楔子 招手要了一打‘意难忘’,姚甜甜猛地一扬脖子,把一杯杯黄褐色透明的辛辣液体悉数灌入了自己的嘴巴里,随着略带苦涩的液体滑过喉间,姚甜甜眼角的泪水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了下来,模糊了眼前朦胧的烟霭,和那仿古的古船、古曲伴着的一轮亘古不变的明月。 赢了?还是输了?赢了一场商业战,却输了近八年的感情,那个总是在她耳边说着海誓山盟的男人,在美女和高位的双重诱惑下,终于还是选择了出卖,在关键时刻弃她远去!姚甜甜又仰头灌下了一杯,随着视线逐渐朦胧,那个称得上俊朗的可恶面容终于模糊了起来。男人劈腿?不算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赢了?还是输了?自己带着团队辛苦拿下了一份大单,只是为公子老板在把公司打包出售的时候增加了一份筹码而已,对方果然开出了高价,条件竟然是公司就地解散,所有的业务对方的相关部门全权接手。当然,最终老板赚的盆满钵满,所有的员工失业!姚甜甜摇晃着脑袋又灌下了一杯,公司裁员?不算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有了本姑娘,那是你们的损失! 感情、事业双失意,房东还来落井下石,原本为了结婚买的精装修新房马上就要交房了,为了不睹物思人,姚甜甜决定暂缓搬过去,反正租的房子还未到期呢,先在住习惯的房子里仔细想清楚下一步再说也不迟。可是租约未满的房东竟然来赶人,说什么物价飞涨,她的房租也该涨了,难道之前签得合约是废纸不成,真是人善被人欺啊!姚甜甜挥了挥手,若不是本姑娘恋旧,这种没有电梯的顶层小破公寓,她早就该搬了,这些年的打拼积累,给自己弄一处舒适的小窝,还难不倒她姚甜甜! 姚甜甜豪气的挥着手,喝了一杯又一杯,打算把那些让人烦躁的窝心事一件件的全赶出了她的心扉。 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消愁愁更愁,倒霉事、伤心事、窝憋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在姚甜甜的心中不停的翻涌起伏着,啃噬着她疲倦的心,姚甜甜挂着满脸的泪水,忍不住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为什么倒霉事都一块找上我呀,整人也不待这么不让人喘口气的呀,啊?” 谁知道,姚甜甜的抱怨声刚落,她的耳边竟然突兀的响起了一个带着丝丝诱惑的声音:“莫要怨天尤人,给你换个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书信地方过日子去,可满意?”酒精燃烧着姚甜甜的神经,迷迷糊糊的她没有细想这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心中的火藤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敢在这时候拿姑奶奶开涮哪,姚甜甜双臂一挥,不屑地驳斥,“满意!满意管个屁用!这种舒心的好日子哪里找得到啊?天上掉馅饼啊?” “既然你满意,那契约即时生效!”那个声音没有了方才的低沉诱惑,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仿佛了带着虔诚,某种不容辩驳的威仪。 “神马?契约?!卖艺还是卖身?!”姚甜甜的酒立即醒了大半,她努力地睁开了朦胧的醉眼,摇晃着发胀的脑袋,惊异万分的尖声大叫了起来。 “卖心!”那个声音语不惊人死不休,悠悠然的解惑到。声音不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胆战心惊,让姚甜甜心中警铃大作。 “不干,不干,不干!犯法乱纪的事我姚甜甜才不干呢。”姚甜甜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把头摇得像拨棱鼓一般,一迭声地反驳说。 “晚了!宿主已经找好,诸事皆妥,你这就去吧,保证有山有水有田!” 随着铿锵中带着诱惑的话音落地,那个声音也带着袅袅的余音消失了,而姚甜甜则眼前一阵波光晃动,在窗外悠扬的二胡声中,失去了知觉。 001 庄周梦蝶 火,大火,冲天的大火,湛蓝色的火苗,发出丝丝的声响,炙烤着姚甜甜的肌肤,而她的双腿被压在一个落下的大房梁下,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爹,娘,你们快救救小甜妞啊。”姚甜甜绝望的大喊了起来。 “妞子,别怕,别怕,爹在呢,娘也在呢。”随着微弱却急迫的声音响起,姚甜甜感觉死死的压在腿上的大梁松动了,她试探着把腿伸出了出来,哭着扑倒在了爹的身上,“我好怕啊,咱们走,咱们快走。” “不,甜妞,我的乖妞子,你仔细的听爹说,爹和娘是怕不出去了,你快走,出了门直直的往东走,去找你叔叔姚润之!”爹温又坚定的说完,突然一推怀里姚甜甜,把她推出了屋子,“甜妞啊,跑,跑,快跑啊,按照我告诉你得地址,去找你叔叔去!” 姚甜甜身不由己的‘噔噔噔’退了几步,才趔趄着站稳了脚跟,紧跟着身后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姚甜甜惊恐的猛然回过头去,只见摇摇欲坠的几间茅屋,终于倒塌在愈演愈烈的那片大火之中。 …… “又是这个没头没尾的梦!”姚甜甜无奈的低声嘟囔了一句,近一两年来,那满天的大火和火逃生的小女孩逃亡的梦境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姚甜甜的梦里。甚至那大火炙烤的绝望感觉都真真切切的让姚甜甜感觉到了,恐惧和无助! 但是,梦中那个奋力的抬开小女孩腿上燃烧着的大梁的男人,细细不舍的叮咛的女人以及逃亡小女孩的面貌,姚甜甜却一次也没有看到到过,只是那种绝境中奋力救助亲人的感动每每让身为孤儿的姚甜甜唏嘘羡慕不已。 习惯性的抬起手来,想抹掉眼角的泪渍,触手粘稠、凉滑的感觉让姚甜甜一下子睁开的眼睛。 是血!是泥!满手混着鲜血的稀泥!姚甜甜惊恐的动了下身子,身下冰冷泥泞,根本不是她早已经习惯了的那张舒适的席梦思软床,而那张沾满了温热鲜血和冰凉稀泥的手也比自己的手小上一号,带着新旧不一的污泥,还有几处已结了痂的冻疮。 仔细的端详着这张陌生的小手,姚甜甜却一下子愣住了,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自己还在梦里,自己就是梦中那个火场逃生的小女孩,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甜妞,姚甜甜! 这回有意思了,怔愣之后的姚甜甜忍不住有些雀跃的想。以往的梦境都是到小女孩奋力的跑出火场,筋疲力尽的摔倒就嘎然而止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样的梦境之后,姚甜甜竟然对梦中的一家人好奇了起来,仿佛这一切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早某处活生生的存在的一家人,让姚甜甜渐渐的亲切了起来,放佛自己和那样的一家人有了某种联系一样。 最近几次,每每梦醒之后,姚甜甜总是辗转难眠,忍不住猜想小甜妞的家原本是什么样的呢?他们家到底是什么原因着火呢?是天灾还是人祸?小甜妞的爹娘嘱咐她去找的那个叔叔到底在哪?她小小年纪能否找得到呢? 这一次好了,梦境中竟然有了新的内容,有开始,有延续,而且都是无比真实的,让姚甜甜化身为了那个小女孩甜妞,体验着她一路奔波的苦楚,仿佛她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中的那个叫甜妞的小女孩。 念头一起,姚甜甜立即感觉自己的腿酸疼了起来,脑海中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也纷沓至来。 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过往所经历的一切记忆,身为独女的小甜妞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亲有一把子力气,种田之余还能给乡邻们帮帮工赚些零用,母亲则有一手刺绣的好手艺,也能赚些家用的。一家人虽然过的不是很富有,但是却是不愁吃喝,其乐融融的。 有一天,父亲出门做工,天色很黑了,才从外面小心翼翼的回来,和小甜妞的母亲悄悄地商议了一番之后,就喊过小甜妞过来,告诉她,趁着开春,农活不忙,他们一家要去宁县的杨家屯探望叔叔姚润之,还商量着说要小甜妞留在杨家屯,跟着做村塾的叔叔识几个字。 可是,还没等一家三口上路呢,有一天夜里,小甜妞家的几间房子就无缘无故的起了大火,慈爱的父母都葬身火海,他们拚了命才送了小甜妞出来。 父母双亡,突逢巨变的小甜妞哭晕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邻居王大叔的马车上,王大叔是个赶脚的,四处给人家送货为生。王大叔告诉甜妞,昨天傍晚她爹去找过他,请他帮忙把他们一家人稍到宁县走亲戚,可是天亮了他才发现,一夜之间姚家已经化成一堆瓦砾了,而小甜妞竟然在旁边哭晕了。 好心的王大叔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小甜妞抱上了自己的马车,带着货物一起赶往了宁县,希望成了孤儿的小甜妞能找到自己的亲戚。 到了宁县县城之后,由于王大叔临时又接了一个活计,急着送另一批货去邻近的津县,而这一带一向太平,所以王大叔给小甜妞备足了干粮之后,叮嘱她要是找不到亲戚,就在城里的悦来客栈等着,他下回来送货再把她稍回去。 可是,从未出过远门的小甜妞懵懵懂懂的走了不少冤枉路,原本从县城到杨家屯步行不到一天的路程,愣是被她走了三天还没有赶到杨家屯。王大叔准备下的干粮早就吃完了,饥寒交迫的小甜妞一头栽倒在了离着杨家屯不远处的一处满是污泥的暗沟里,也就是姚甜甜现在躺着的这处暗沟了。 清晰的想起了小甜妞的这一番经历,那大火炙烤的痛楚,失去双亲的悲伤,连日赶路的辛苦,小甜妞的凄惨经历让姚甜甜感同身受的滴下了泪来。仿佛她已经在这个不知名的时空了生活了十二年,体验了娘的疼爱,爹的怜惜,也经历了这一场家破人亡祸事的锥心之痛,仿佛她姚甜甜就是小甜妞,是一个刚刚逝去了父母和家园的十二岁孤女! 这样的念头一起,姚甜甜一下子怔住了,循着脑中的某种记忆,姚甜甜抬起了手,犹豫着向着脖颈之处摸去,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摸到了上一世的她从小一直戴到大的那个磨得铮亮的纽扣一般大小的小小铜饰。 她有着属于姚甜甜和小甜妞共同的记忆,蜷缩在一个十二岁的躯体里,脖子上却挂着属于姚甜甜的饰品。这,到底是是梦?还是…… 姚甜甜狠了狠心,深手朝着自己的大腿上掐去。‘嘶’,姚甜甜立即疼得一个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这不是梦!她姚甜甜中大奖了,如同她曾将看过的一些网络小说那样,她姚甜甜也将有一次神奇的穿越之旅了。 有了对小甜妞遭遇的感同身受,姚甜甜并没有像穿越前辈们那样茫然失措或者欣喜跳跃,她觉得自己既然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方式和小甜妞重合了,她就有责任代替她把她的路走下去,最起码也要替她找到叔叔,告诉他小甜妞一家的遭遇。如果那一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她也好提醒他小心注意了。 既然拿定了主意,姚甜甜说干就干,忍着浑身的酸痛,姚甜甜强撑着坐起了身子,找了一处清水洼,姚甜甜简单的清洗掉了脸上和手上污垢,手脚并用的爬出了背阴的小山沟,站到了一道山梁上。 放眼四周,群山环绕,青松翠柏,各种野花烂漫的开满了山坡沟涧,色彩斑斓而又不失勃勃生机,浓烈的花香与稍带咸涩的泥土芬芳混合在一起,令人身心俱醉,姚甜甜大口大口的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身心都为之一松,完全的陶醉在了美丽恬静的晨曦风光里。 这里的一切简直太美妙了!这是姚甜甜之前的生活里从没有体验过的轻松感觉,之前困扰着姚甜甜的种种烦恼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那个相恋八年,甜言蜜语无数,却因为美女和权势的诱惑选择了出卖她的负心大萝卜终于彻底的滚出了她的世界。 那个她为之奋斗了六年,带领团队辛苦打拼的鸡贼公司也如愿以偿的消失不见了。还有那个一直用‘公司就是家’的可恶谎言来忽悠员工卖命,关键时刻却只管自己荷包的小人老板也消失不见。 那个时时把涨房租挂在嘴上,无视合同,还一副‘住老娘的房子是给你恩惠’嘴脸的胖房东,同样也消失不见。 这个世界真清静,如同周围质朴纯粹的乡间风光,一切烦心的事情都统统消失不见了,如果能在这样的地方,抛却了尔虞我诈的现代职场,抛开了冷漠无情的人情世故,能这么清静的生活一段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姚甜甜忍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惬意地想到。 002 新生 不期然的,姚甜甜的脑海里模糊的浮现出了上一世的记忆里最后的一幕,仿佛有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过了些什么契约,她厌烦的一挥手,大声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见鬼去吧,前世的一切都已和我无关了,我,姚甜甜。要开始新生活了!” 嘴里说着,姚甜甜心头的主意拿定,脸上挂起了满足的笑容,眯缝起眼睛,自然而然的也就调动了脑海中小甜妞的记忆,想要把这个时空了解的更多。 可是,让姚甜甜失望的是,小甜妞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平日里连村子都很少出的,在她的记忆里,最多的就是日日辛苦劳作的父亲,和没日没夜锈活的母亲,关于家国大事,也就隐隐约约的知道这里是鼎国,至于皇帝是谁,实行的什么样的统制方式那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的。 再一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洌的空气,姚甜甜一方面替小甜妞祷告找准了上天堂的路,一方面在脑中理xing的仔细衡量着自己在这里生活上一段时间的可行xing。小甜妞父母双亡,离开故土投奔没见过面的叔叔姚润之,护送她前来的王大叔又走脚远去了。她连失忆都不用装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拆穿自己的。 姚甜甜默默的想着心事,脚下无意识的移动着,当朝阳红彤彤的朝阳挂上了天空之际,经过了感xing的回归田园的渴望,和理xing的在这里可以生活下去的思索之后,拿定了主意的姚甜甜完全已经抛去了过往的种种,仿佛她自己就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小甜妞,前来投奔远房的叔叔,在静谧的乡间求得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迎着初升的朝阳,嗅着芬芳的花香,顾不上自己身上褴褛破旧的麻布夹衣,姚甜甜一路哼着小曲,好心情地向着远处炊烟四起的一片人烟处缓缓的走去。 天格外的蓝,水格外的清,在姚甜甜的眼里,这个杨家屯一切都好,就是自己的小身子骨不争气,一赶路身上被磕破了的地方又隐隐的疼了起来,稍稍破坏了一点姚甜甜沉浸在美还晨光里的好心情。 从朝阳初升,一直走到日头快爬到了头顶上,那片看着近却一直走不到的小村落,还是不远不近的在姚甜甜的前方,诱惑着姚甜甜继续前行。 姚甜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听着小肚子里咕噜噜的唱着的空城计,她认命的叹了口气,在路边找了块凸起的大石头,打算坐下来喘口气再走。 姚甜甜气喘吁吁的刚坐下,上路的拐弯处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把随着几声嘶溜溜的马鸣声,姚甜甜本能跳下了岩石,手脚并用的地爬在了它的后面,只把小脑袋紧紧贴在石头上,支楞着耳朵,细听着路上的动静。 姚甜甜刚刚准备好,就听到她刚刚经过的后路转角处踢踢踏踏的转出一群人来。紧接着一个声音略显急切地说,“请李师爷示下,前面还有十里才到杨家屯呢,是不是请弟兄们再辛苦一点,加把劲,咱们尽快赶过去啊。” 稍微一静,被叫做李师爷的阴恻恻地说道,“怪不得大家都叫你黄不仁呢,连咱们吃官粮的兄弟们都这么当驴子使唤!你不要以为和咱县老爷孙大人沾亲就这么放肆,咱们兄弟这回来杨家屯,为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这偷来的锣鼓可敲不响,你自己要掂量明白喽。” “是,是,是,弟兄们一路辛苦了,杨家屯的这趟差事都是因老夫而起,我黄阜仁心里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我这里有点散碎的银子,请李师爷分给弟兄们打点酒喝,解解乏吧。”那个黄不仁谄媚地说着,紧接着一阵细细簌簌的衣袋轻响,想来是黄不仁把他孝敬的银子递了过去。 果然,几声清脆的银子相碰声响之后,那个被称作李师爷的满意的笑了起来,“好,既然黄员外这么体恤,兄弟我也不能含糊了,这就替弟兄们谢过了。”接着,李师爷声音里透着满意吩咐道,“弟兄们,加把劲,到了杨家屯,自有好吃好喝的等着咱们,快走吧。” 随着踢踢踏踏的嘈杂脚步声越走越远,姚甜甜耳边又恢复了清静,她这才从石头后面直起了身来,心中暗自琢磨,杨家屯不就是自己要去屯子么?那个黄不仁和李师爷这么急得干过去要做什么?难道是杨家屯有人犯事了么? 姚甜甜正在暗自猜度着,耳边又传来一阵吱吱哑哑地声响,姚甜甜心头警惕,赶紧一矮身子,准备再次藏起来,却看到一辆小驴车从另一条岔路上拐了上来。赶车的是一位劈着蓑衣的大叔,许是怕早起的露水湿了衣服吧,看样子像是附近村子里的农人。 姚甜甜稍一楞神功夫,驴车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看着面色和善的大叔,姚甜甜心头一松,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她一抬头正巧对上了大叔无意间撇过来的目光,姚甜甜冲着大叔友好的笑了笑,本想着人家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大叔却狐疑的拉住了牲口,上山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扯着大嗓门问道,“小姑娘,你可是姓姚的?” 姚甜甜一愣,难道这里还能遇到原主的熟人,可是她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两世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位大叔的印象啊,姚甜甜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谨慎的斟酌着说道,“我,我是姓姚,可是我不认识大叔你啊。” 赶车的大叔听了姚甜甜这话,爽朗的笑了起来,大着嗓门说道,“呵呵,你只要姓姚就对了,你不认识俺也对了。呵呵,来,闺女,上车吧。”大叔说着,自然的拍了拍自己身后车辕的位置。 大叔这话说得姚甜甜一头雾水,她虽然很累了,也想搭一段便车,省省力气。甚至是如果大叔不这么说的话,姚甜甜都想自己请求搭车了,但是大叔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番,姚甜甜反而不敢坐他的驴车了。 前面刚刚过去了一对凶神恶煞的差役,这边马上又来了一个单人独车的大叔,虽然样子看着和善,但说出来的话却没头没脑的,以姚甜甜上一世混迹职场多年的经验来看,她实在是很难不起疑心啊。可是如果她贸然拒绝对方的提议,又怕对方直接用强,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这偏僻的山路上,可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姚甜甜脑中迅速的转动着,没有贸然开口拒绝,也不肯轻易的跳上车去。 大叔却看出了姚甜甜的犹豫,他一拍自己的脑门,大着嗓门自责地解释说,“你看我这脑袋,吓着小甜妞了吧?咱不是坏人,其实是这么回事,咱家就在前面的杨家屯,咱们屯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本家,都姓杨,”赶车的大叔说着朝着前面那片小村落努了努嘴,“村塾的姚先生早就接到了书信,说是他家的兄嫂和小侄女甜妞要来投奔他,说是这几天就该到了。姚先生说他的家人从来没来过这里,怕是找不到地方,他请大家帮忙都留意着点,谁遇到了都给他把人给他捎回去。咱看着你眼生,又是赶了很多路的样子,这年纪上也对的上,这才停了车问问你的,可是怎么就你一个孩子呢?你父母呢?” 听到大叔问起小甜妞的父母,同为孤儿的姚甜甜心头一酸,有些哽咽的说到,“我,我家遭了灾,房子着了大火,爹和娘都没跑出来,我……” 听了姚甜甜的话,对面的大叔也红了眼圈,他抬起袖子揩了揩眼角,自责地说,“真是可怜的孩子,都是大叔不好,不该提你的伤心事的。好孩子,不哭了,大叔这就带你去找嫡亲的叔叔去。” 大叔的真情流露,让姚甜甜又放下了心头的一些戒心,她收了眼泪,轻轻地从石头后面转了出来,清脆着嗓音说道,“那就多谢大叔了,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杨家屯,又累又饿,能遇到大叔真是太好了。” 听了姚甜甜这话,杨大叔笑呵呵的脸上马上一窘,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这个,我出门的时候走的匆忙,没有带干粮出来,你得再忍忍了,到了屯子里就有吃的了。”说着话,杨大叔大肚子里也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 看着眼前饥肠辘辘的杨大叔,姚甜甜心底的警惕终于都消散了,她麻利的爬上了驴车,乖巧地说,“甜妞听大叔的话,到了屯子就有好吃的了。” “对,对,对,到了屯子里就要好吃的了,姚先生盼你盼了这么久,肯定早就准备下好吃的了。”杨大叔赶紧说到,憨厚的笑容又爬上了他的面颊。 待到姚甜甜做稳当了,杨大叔一扬鞭子,驴车又伴着吱吱哑哑的响声上路了。驴车虽然破旧,但是比姚甜甜用双腿走路却是快多了。 003 新家 姚甜甜舒服的坐在驴车里,看着路边自在绽放的各色野花,呼吸着清新无比的空气,心头又舒畅了起来,她脸上挂着闲适的笑容,骨碌着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张望着她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地方,这个山清水秀无污染的地方。 杨二叔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对于周围的事物早就熟视无睹了,反倒是新来的小甜妞更让他好奇,他一边赶着车,一边拉开了话匣子,把杨家屯的情况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尤其是面对着充满崇拜和好奇的姚甜甜,有关村塾先生姚润之的事,他说的更是详细。一路上,让有着打着小算盘的姚甜甜把这个便宜叔叔的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 原来这个杨家屯是一个村子,也是一个家族的聚居地,屯子里的人都是一个祖先繁衍的,村长也是族长,在村子里有着绝对的权威。那个叫姚润之的叔叔是十多年前来到这杨家屯落脚的。 姚润之来这里之前杨家屯是没村塾的,村长看他能识文断字的,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请大家给他修了个院子,又做主拨了族里的几亩地到他名下,让他教屯子里的孩子们读读书,识识字,顺便帮村里的人读读信、写写信,偶尔也帮村长看看上头来的文书。作为回报呢,就是村子里的人们闲暇时轮流去他那几亩地上帮帮忙,帮他照看下庄稼,这样各取所需,姚润之就在杨家屯这么安定了下来,一住就是十多年。 原本,村子里的人看他无儿无女的孑然一身,也不肯娶房媳妇找个伴,都担心姚先生在老家另有家室,不会在杨家屯呆一辈子的。 这回听说姚先生老家来信,他哥哥和嫂子要带着小侄女过来看看,似乎也有来这里定居的意思。姚先生的家人都要投奔了过来了,村子里的人都放下了心来,大家说姚先生这是真正的把杨家屯当作自己的家了。 伴随着小驴车队吱嘎声响,在和杨二叔一来一往的闲唠家常中,姚甜甜终于来到了位于杨家屯东头的村塾。 从敞开的大门往里面看去,只见这个所谓的村塾就是一座颇为宽敞的一进院子,三间正房,东边也是一溜三间的偏房,西边是一大排宽敞通透的大房子,由于还没到午饭时间,朗朗的读书上从西边房子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姚甜甜坐在驴车上,仔细地打量着前面这所院子,心头泛起阵阵激动,不知道是受小甜妞残存思维的影响,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要认真的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缘故,眼前的院子让她感动亲切无比,抛却前尘,前面的院子都将是自己唯一的安身之所了,自己新的人生将从这里重新开始了。 姚甜甜心头激动,小脸兴奋的通红,杨二叔也是急xing子,还没等姚甜甜酝酿好情绪呢,杨二叔就扯开了他的大嗓门,“姚先生,姚先生,你家的小甜妞子,俺给你接来了。” 随着杨二叔这一嗓子,屋子里的读书声顿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阵叮呤哐啷的木质桌椅碰地之声,一群身穿粗布衣服的半大小子们先后从西耳房里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嬉闹着穿过院子的大门,推推搡搡的跑到姚甜甜的面前。 这群十岁出头、二十来岁不到的半大小子们跑出来的急,但是真到了姚甜甜面前,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腼腆着谁也不肯说话了。他们悄悄的推搡了一番,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被推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扭捏的笑,讷诺了半天,却是对着姚甜甜身旁的杨二叔问道,“爹,这就是姚先生的侄女么,你从哪里接到的人啊?怎么就她一个人啊?” 杨二叔递给了儿子一个不要多问的眼神,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小院子里就传出一个温润的声音,“是小甜妞到了么?” 随着声音,小院里终于按部就班的走出来一个瘦削的中年文士,一袭青衫已经洗得发白了,他步履虽然不快,但是脸上喜悦的笑容却毫不作伪,在明媚的春光里显得那么真挚、舒服,一下子就晃了姚甜甜的眼。 不知道是原本躯体里的血脉作怪,还是上一辈子曾是孤儿的姚甜甜渴望亲情的缘故,见了这么单纯的为了自己而绽放的笑容,姚甜甜鼻中一阵酸涩,如这个躯体一样的年纪会做的事情那样,她手脚并用的跳下驴车,冲着姚润之直直的扑了过去。 姚润之悄悄地揩了揩眼角,面上慈爱的笑容更加和煦,他温润的眼中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他伸手扶住奔跑过来的姚甜甜,宠溺着说,“慢点跑,慢点跑,小甜妞一路上受苦了,看你走的这一身的灰土。” 姚润之说着,自然的抬起手来,轻轻地替姚甜甜拍打着破夹衣上的灰尘,姚甜甜窝心的享受着姚润之亲人式的关怀,她忍不住一阵心虚,关切的姚家叔叔不知道,她的小侄女已经去了天国,现在是自己这个异世的孤魂享受了本该是小甜妞的一切关爱。 看到姚甜甜脸上的突然闪过的别扭,姚润之却错会了她的意思,他眼眸中水光一闪,拍着姚甜甜的背说道,“到家了,甜甜别怕,家里发生的事叔叔都已经听说了,虽然你父母不在了,可是你还有叔叔呢,今后在叔叔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让叔叔来好好的照顾你。”嘴里劝慰着小侄女,姚润之也忍不住还是红了眼圈,不知道关于兄嫂的事他听说多少,又是怎么听说的了。 看着真情流露的姚家叔叔,姚甜甜的心一下子释然了,这也是苦命的一家人,小甜妞的父母走了,小甜妞也走了,自己阴差阳错的来了这里,正好可以替她照顾她的叔叔,还要睁大了眼睛看好了,不能再让不幸降临到这个唯一的叔叔身上了。上一世就是孤儿的姚甜甜特别渴望亲情的温暖,在姚润之真心实意地关怀中,姚甜甜慢慢的把自己和小甜妞重合了,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个叔叔,也付出了自己的情感。 姚甜甜心中暗自叮嘱着自己,也自然而然的抬起手来,翘起了小脚,笨拙的替姚润之揩了揩眼角,CAO着甜甜的童音清脆地说,“叔叔不难过了,甜妞有了叔叔,也不难过了,以后我天天陪在叔叔身边,好不好?” 正在为了大哥大嫂伤怀的姚润之自然不知道姚甜甜心中的那番计较,也不知道那个小小的身子里住着的是一个后世屡经挫折的孤寂灵魂,他看到姚甜甜小小的年纪反过来安慰自己,一方面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当众流泪不好意思,一方面也为姚甜甜的乖巧懂事而欣慰不已。 姚润之反过来被一个小女孩劝慰,他赶紧抹去了眼角的泪渍,拉过姚甜甜的手,首先向赶车的杨二叔道谢,“谢谢秋忙大哥把甜甜带过来,这孩子还小,又刚失去了父母,以后还请杨大哥和乡亲们多多照顾了。” 被姚润之称作秋忙大哥的杨二叔憨憨的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着说道,“姚先生这话就见外了,俺家福生这几年来多亏了先生的教导,能识得字,能作的诗,赶集卖东西的时候还能帮俺算帐哩。” 说起儿子的本事,杨秋忙一下子骄傲了起来,他扯过方才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带着感激说道,“俺,俺们一家子都念着姚先生的大恩大德呢。再说了,就是没有姚先生的恩情,甜妞子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见了都不忍心不帮她一把的。” 杨秋忙憨头憨脑,说出来的话却是条理分明的,既谢了姚先生,又夸了儿子,还不忘夸奖姚先生的小侄女,在他憨憨的外表下可是有着一颗通透的心呢,怪不得他的儿子喜欢耗心力的算帐呢。姚甜甜习惯性的评判了一句,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山沟沟里转了好几天的姚甜甜可自己不认为一身的狼狈,还可能是满脸汗和泥的自己能称得上可爱两个字。 不过,杨二叔的这番话却让姚甜甜又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这个血亲叔叔姚润之在村子里人缘还真不错。而且,还有一点让姚甜甜奇怪的是,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潦倒文人的叔叔竟然还能教人算账,这对于古代文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要知道古代重文轻商,对于沾染了铜臭之气的写写算算之术可一向来看不起的呢,而自己的这位便宜叔叔不但没有偏见,竟然还能教导学生学习这些,这让姚甜甜暗自好奇,也钦佩不已,同时更对叔叔有些反常理的表现有些疑惑不解。 姚甜甜心中好奇,又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想在小甜妞的记忆里搜寻这一奇怪现象的合理解释,却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难道叔叔的怪异也是和小甜妞家的房子大火,有着某种联系?还有叔叔对于大哥大嫂身亡的事竟然这么快的事就知道了,难道这个家族里还有着某些小甜妞并不知道得隐秘? 004 乖妞子 姚甜甜这边暗自沉思着,叔叔姚润之那厢已经接过了杨秋忙的话来,他同样谦逊的说着,“秋忙大哥太客气了,润之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些年全靠乡亲们帮衬着过活,现在又添上一个小侄女,以后少不得还要继续仰仗大家帮忙了。” 姚润之诚恳的说着,对着渐渐闻讯赶了过来的乡亲们团团的拱手行礼致谢。 “姚先生太客气啦。” “姚先生不用担心啊。” “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还不是应该的嘛。” “屯里的娃们可都没少受先生的教导啊。” …… “就是,就是,小妞子这么大老远的赶来了,咱们大家就该好好的招呼招呼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终于有人把话题说到了姚甜甜身上,姚润之趁机答话说,“谢谢大家的关心,甜妞赶了这么长的路,润之这就带她去好好的洗一把脸,给她弄点吃的。” 姚润之说着,抬头看了看已经爬上头顶正中的日头,扭头对着那群好奇的瞅着姚甜甜的那群学生们说,“天近正午,大家都回家吃饭去吧,下午放学半日,明日一早再来上学。” 给学生们放了假,又送走了热情的乡亲们,姚润之这才含着笑牵起了姚甜甜的手,带着她迈过了门槛,穿过了院子,径直向着坐北南向的正屋走去。 院中三间的正屋,靠左边的一间是厨房兼储藏间,里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灶台,屋角堆着一些劈好的柴禾,另一边一堆细细的黄土,不知道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中间那间是空荡荡的大厅,放着一张半旧的黄杨木桌子,四把有些年份的柳木椅子。碗筷等物倒是清洗的干干净净的,整齐的摆在黄杨木桌子上。 而另靠东边的一间才是姚润之的卧房兼书房,如同他洗的泛白的干干净净的长衫一样,东屋子里面也是整整齐齐的。但是,除了炕上叠得整齐的被褥等,就一个梨木书桌和一个椅子,以及半桌子泛黄的线装书了,之外再无它物。 领着姚甜甜从西间走到东间之后,姚润之看着小小的姚甜甜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屋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结巴的解释说,“屯子里是清苦了些,我,我又不事生产,往日里都是乡亲们帮衬着,……” 姚润之的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一个老年的女声,热情的高声询问着,“姚先生可在家?” 这时候有人说话,正好解了姚润之的尴尬,他停住了话头。想了想,又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个粗糙的木头箱子,把桌上泛黄的线装书都收了进去,这才转身到了屋门外,熟捻的招呼说,“在,在呢,是五奶奶啊,快点进来吧。” “听大壮说,小甜妞子今天赶到了,老婆子担心姚先生一时准备的不周全,拿了几个新蒸的菜团子来。”五奶奶说着话,熟门熟路的跟随着姚润之迈步进了里屋。 看着一身脏兮兮的姚甜甜,一身利落的五奶奶脸上一沉,不客气地数落道,“姚先生就知道做学问,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哪有这么照顾人的那,看小妞子这小脸脏的,快来,来让奶奶给你洗洗。” 五奶奶说着话,不等姚润之叔侄答话,就径直放下了手里的藤篓,熟门熟路的找来的热水、脸盆、面巾之物,放在屋角的一个木架子上。然后,慈爱的招呼道,“来,来,来,奶奶的乖妞子,快来洗洗。” 姚甜甜正在为刚才叔叔姚润之收书的动作疑惑沉思着,猛不丁的被这声透着关切地乖妞子叫的心里暖暖的,如果说姚润之叔叔给初到异世的姚甜甜在心理上撑起一片天的话,这个热情的五奶奶就是这片天空里和煦的风,让姚甜甜全身从里往外的透着舒坦,心里的喜悦通过她小脸上的笑容暖暖的满逸了出来。 在姚甜甜有限的关于古代乡村的印象里,天天能洗热水澡那是不可能的事,能舒服的用热水洗把脸就是很不错的待遇了,这个五奶奶想的不可谓不周到啊。有这样的奶奶细腻的呵护着,是活了两世的姚甜甜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情关爱,她强忍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乖顺的答应着,把自己脏兮兮的小脸浸泡在了温暖的热水里。 顿时,氤氲的热汽蒸的她脸上每个细胞都欢腾的冒起了快乐的小泡泡,把她不能洗热水澡的遗憾一下子全赶到了爪哇国去了。 等姚甜甜洗干净了小脸之后,五奶奶又变戏法一般找出了一把泛黄的桃木梳子,轻轻地拉过姚甜甜的身子,让她舒适的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一下又一下的给她梳理起了蓬乱的头发来。不大一会儿,麻利的五奶奶就给姚甜甜梳理好了头发,她扳过姚甜甜的身子,仔细端详着她,忍不住满意的啧啧出声,“嗯,真是个漂亮的妞子啊。” 屋子里没有铜镜,姚甜甜自然无法得知现在的自己是个怎么漂亮样子,但是看着五奶奶脸上真心实意地的赞叹的笑容,姚甜甜头一次盲从的心中也就认可了她的说法,小嘴巴一翘,孩子心xing一般的悄悄地得意了起来。 五奶奶看着姚甜甜的笑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慈祥的说,“走,奶奶带你去你自个的屋子里瞅瞅去,看还缺些啥不。” 说着话,五奶奶好像彻底把姚润之这个主人给忘记了一般,扯着姚甜甜的袖子,熟门熟路的把她带到小院的东厢房靠北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整洁,充满着温馨的气氛。炕上是干净的被褥,炕的一头放着一个半旧的朱红色的床头柜,上面整齐的叠放着的几套粗布衣衫,挨着衣衫有一面模糊的铜镜,姚甜甜心中暗自点头,这里不同于叔叔姚润之的卧房兼书房,有了女孩子的用具,终于有那么点子古代闺房的那么点意思了。 瞅着姚甜甜满意的笑容,五奶奶心头高兴,脸上也乐开了花,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呵呵,看样子奶奶还没让小妞子失望,你自己拾掇一下吧,看缺啥少啥的,待会跟奶奶说,奶奶现在给你做饭去。” 说走就走,五奶奶又一阵风的转身出去了,姚甜甜心头感动,也暗自猜测着,看五奶奶这么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这东厢房的一切都是热心的五奶奶张罗的吧,自己那位夫子叔叔怕是没这份细心和本事的。 姚甜甜四处打量着,禁不住向厢房的另一边看去,那里原本是给小甜妞的爹娘准备的吧,如今却只剩了一个占据了小甜妞躯体的姚甜甜一个人了。 一边想着心事,姚甜甜脱下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的外衣,挑选了一件大小合身的,黄底大红石榴碎花的夹衣换上,马上对着模糊的铜镜仔细的打量起自己的新皮囊来。只见镜中映出的的确是一张可爱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得特别有神,挺扩的小鼻梁,小巧又粉嫩的嘴巴,长在还没有完全褪去点婴儿肥的小脸上,还真是一张标准的可爱萝莉样貌呢。 在上一世里已经快奔上三张了的姚甜甜,如今重新回到了十多岁,还长着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小美女样貌。这样姚甜甜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这回可真是拣到大便宜了,不禁有了血亲的叔叔,还重新过了回萝莉瘾,姚甜甜收拾了杂乱的思绪,高兴了起来,差点没忍住就要哼起‘今儿真高兴’来了。 收拾完毕,把铜镜又放回原处,姚甜甜使劲揉着自己的傻笑的有些僵硬的腮帮子,生怕自己顺利的过了姚润之那关之后,在莫名其妙的被这个傻笑给漏了馅,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新生的机会。 姚甜甜自认为妥当之后,规规矩矩的重回了主屋中间的饭厅。这时,五奶奶也刚才西间的灶台间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抿了抿有些凌乱的鬓角,慈爱的招呼说,“呵呵,甜妞穿这件衣裳真好看哪。” 五奶奶满面笑容的说着,又扬声招呼,“饭做好了,这就可以吃了,你们都出来吧。” 随着五奶奶的招呼,姚润之一挑东屋的门帘出来了。同时,院中还传来一个粗嘎的声音,“好啊,好啊,我都饿坏了。” 嚷嚷着,一个矮敦敦的少年闯了进来,他一边随意的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连蹦带跳地跑了进来,但是一看到屋子里的穿着干净的姚甜甜,矮敦敦的少年一下子愣住了,他腼腆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讷懦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五奶奶见了,宠溺的杵了少年一下子,笑着揶揄他说,“怎么,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见到甜妞子害臊了?” 姚甜甜也是一愣,她仔细的回想着上午见到的那群闹哄哄的学生,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但是他们并没有说话过,不清楚对方身份,为了谨慎起见,姚甜甜抿着小嘴没有吱声。 005 挨饿的代价 一旁的姚润之见了有些凝滞的气氛,赶紧介绍说,“这是大壮,五奶奶的宝贝孙子,平日里跟着大家一起来这里念书,他可没少帮着我干农活哪。” 五奶奶爽快的一笑,快言快语的说,“姚先生说的啥客气话啊,这孩子父母死的早,对亏了先生不嫌弃他脑子慢,肯用心教导他。他有把子蛮力气,给先生帮帮忙还不是应该的嘛。” 姚甜甜从他们的对话里已经大体上听明白了自己的叔叔和五奶奶祖孙的关系,这个叫大壮的矮敦敦的少年是叔叔的学生,脑子慢,但是有力气,没少帮助叔叔这个不事生产的文人干农活。而从五奶奶对这个家的东西熟悉程度上看,怕是也没少帮叔叔做饭洗衣CAO持家务,估计像今天这样他们一起吃饭也是经常的事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叔叔确实是在靠着这祖孙二人帮衬着过活呢。 想明白这些,姚甜甜内心纠结了一番,终于还是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忍着心头的恶寒,脆生生地主动开口说,“大壮,大壮哥哥好,我叫姚甜甜,大家都叫我甜妞,以后请你多照顾了。” 姚甜甜这一大方的打招呼,少年的脸腾一下子更红了,他的手脚也没出放了,局促着恨不能一下子躲到奶奶的身后去。 姚润之见了,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含着笑意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以后你们就一起玩,慢慢就熟悉了,现在都坐下吃饭吧。” 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五奶奶笑着端出了午饭来,确如她来时说的那样,是玉米面合着鲜嫩的野菜做的菜团子,绿油油中带着金黄色的放在泛黄的竹篾里,煞是好看。 姚甜甜看的眼睛都要冒出绿光来了,这可是真正的绿色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啊,比前一世在超市里买的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所有有机蔬菜可货真价实多了。姚甜甜肚子里咕咕叫着,感觉自己的两眼都要喷火了,她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团子就急不可耐的吃了起来。 香甜的吃完一个菜团子后,姚甜甜才猛然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除了矮敦敦的少年大壮也拿了一个菜团子香甜的吃着之外,五奶奶和叔叔都是一脸笑呵呵的,却不见他们吃菜团子。 姚甜甜伸出去再拿菜团子的手又不动声色的缩了回来,疑惑的问,“可是菜团子不够?” “够,够,你尽管吃吧。”叔叔和蔼的笑了笑,指着他前面的碗里的稀的可以照出人影的粥说,“下午也没什么事,叔叔吃粥就成。” 五奶奶爷附和着说,“是啊,现在春闲,不需要出什么力气的,奶奶喝粥就可以了。” 听了他们的话,姚甜甜在偷偷的打量着瘦削的叔叔,才发现他不仅仅是身材瘦削,脸上还隐隐泛着菜色,而五奶奶露在旧夹衣外面的小半截手臂也好像是有些浮肿的。 姚甜甜心中一动,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从路上遇到的杨二叔咕噜作响的肚子,再到只肯喝稀粥的叔叔和五奶奶,这些都说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这里虽然山清水秀,有山有水有田的,却没有粮。现在正是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为了凑出这几个玉米面的菜团子,不知道五奶奶和叔叔省吃俭用得省了多少顿呢。 有山有水也有田,就是没有粮啊,姚甜甜在心里暗自嘟囔了一句,看来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远离了前一世的那堆烦心事,来到了山清水秀的古代,又拥有了血亲的叔叔和慈爱的五奶奶,但是也一切也是有代价的啊,比如说,今天就必须要饿肚子啊。 不过,姚甜甜稍微一点点气馁之后马上就振作了起来,没有粮食怕什么,只要有地就行,她可不是土生土长的原装甜妞,她是在现在文明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高级白领,是有知识、有能力的五好青年,只要她肯用心,好好的利用以下现代的农业种植技术,保管这里很快就会家家粮食满仓的。 姚甜甜有些怔愣的想着心事,一直大口大口的吃着的玉米菜团子的少年大壮也慢慢的住了口,那手里吃剩的小半个菜团子强塞在五奶奶手里,用正在变声的粗嘎的声音说,“我吃饱了,下午我去地里尽快把玉米都种上去。” 五奶奶又把那小半个菜团子塞回到大壮手里,心疼地说,“奶奶还撑得住,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最近天天跟着先生习武,往前种玉米也是要出大气力的,可怜你才到十五岁吆。” 五奶奶唏嘘地说着,眼圈不自觉的就是一红,她赶紧撩起衣襟擦了擦,抬头不好意思的对姚甜甜解释说,“人老了就是爱唠叨,来,甜妞,再吃一个。”说着,她抬手又递了一个菜团子过来。 虽然姚甜甜肚子里还有一半是空的,虽然这纯正的绿色纯天然无污染的玉米面菜团子泛着清香勾着她的胃,但是这个菜团子仿佛重若千钧,姚甜甜却是怎么也不肯接过来了,她指了指自己碗里的稀饭,甜甜的说,“我快吃饱了,这些稀饭也很好喝,我也要尝尝的。” 姚甜甜干瘪着肚子,忍受着美味菜团子的无比诱惑,赶紧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另一个话题上,她忽闪着大眼睛,装作好奇的问道,“奶奶说,大壮哥哥天天跟着叔叔习武么?” 说起这个话题,矮墩墩的大壮明显的高兴了起来,他一张小脸兴奋的通红,得意地大声说,“是啊,是啊,你别看先生文质彬彬的,可是他教的武功可厉害了,我现在一个人都可以打倒福生、狗娃他们那样的三个了。” “叔叔还会武功啊?”姚甜甜也兴奋了起来,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个血亲的叔叔,虽然只是这个偏远山村的村塾先生,却能诗能文、善算还会武的,哇,自己决定这这里开始新生真是押对了宝了,这里真是随随便便都能遇到宝啊,这回可是赚大了。 许是姚甜甜的目光太热切,姚润之脸上飘过一丝不自在,半是遮掩便是解释着说道,“大壮就是喜欢捧着先生说话,我哪会什么武功啊,只是恰好有一本拳脚功夫的书,照着书上的招式教给你罢了,我自己是一点也不会的,你倒是练的有模有样了,还真是个练武的坯子呢,跟着我怕是要被耽误了。” 说起这些,姚润之脸上流露出了真正的惋惜之色,他是真的替大壮可惜的,这么一个好的练武苗子,却没有名师指点。别说名师了,周围根本连个武师都没有,他是很想建议大壮找个专门的师傅,却没处寻去,跟着他这么个只会说不能练的师傅真怕耽误了他这么好的天赋哪。 大壮心思单纯,却没有想的这么远,他听了先生这么夸奖自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出了一个存在心里好久的要求,“那,先生,我现在已经会念会写三字经了,以后能不能,能不能不跟着他们学做对子、做文章了啊?再说了,地里的庄稼都该种了呢。” 仿佛早就料到大壮会这么说一样,姚润之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好,往前是种庄稼的关键时期了,先生就准你的假去种玉米。但是,秋后农闲的时候,你还是要来继续读书上学的,不准偷懒啊。” 哪怕只是暂时的得了解脱,大壮也高兴了起来,连忙大声地说,“我听先生的,我什么都听先生的。” 一顿午饭虽然吃的不是太饱,更说不上吃得好,但是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唠着家常,无比的温馨。比起姚甜甜前一世陪着客人应酬时吃的山珍海味来说,这里就是天堂了,姚甜甜噙着满意幸福的笑容回到自己的东厢房里,还忍不住嘴角上翘着收不回来。 不论是宿酒之后莫名的穿越而来的姚甜甜,还是在丘陵山地里上胡乱转悠了好几天的小甜妞,她们都已经疲倦了,身心都需要乏得不行了,连毛细血管里的血液都叫叫嚣着要休息了。因此,姚甜甜的头一沾上枕头,闻着被子上暖暖的太阳光的味道,不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的昏天黑地的姚甜甜是被自己肚子里的咕噜噜的叫声给吵醒的,她又饿了!中午只是吃了一个野菜合着玉米面的菜团子,喝了一碗能照清人的稀粥,小胃口被撑了水饱,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姚甜甜现在的这具十二岁的躯体,正是需要营养长身体的时候呢,一连着被饿了好几顿了,一个菜团子哪能冲了饥啊。 姚甜甜饿得实在不行了,她抚摸着搅着滚绞疼的胃,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姚甜甜掀开被子,歪歪斜斜地下了炕,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汲上了鞋子。然后,姚甜甜悄悄地溜出了东厢房,她想不惊动人的溜到正屋西边的灶间里,找找看还有什么能充饥的食物不。 006 打上门来了 姚甜甜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出了东厢房,沿着墙跟一步步往正屋的西间灶房摸去。可是,她刚刚走到正屋东间的窗根低下,就被屋子里传来的谈话声给吸引住了。虽然,屋中的人是刻意的压低了桑音,但还是被紧贴着墙根的姚甜甜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老村长,咱们除了把屯里的那块最好地抵给隔壁屯的黄大户,真的就没有一点别的办法了么?”轻轻润润的,这是叔叔姚润之的声音。 “哎,不瞒姚先生你,老朽也知道咱们杨家屯的乡亲们都指望着那块地产口粮呢。可是,去年歉收,大伙地里产的粮食还不够自家吃呢,家里哪有余粮可以卖啊,所以直到现在县里的人头税还没缴上呢。这不,上面又来人催了,而且是派了李师爷带着大队的衙役来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恐惧说着,颓然的叹息了一声。 接着,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李师爷说,要是再不上缴人头税的话,咱们屯里每家每户都会抽一个壮丁,贩到不定哪里却给人家干活去呢。我琢磨着,咱屯里也就是那片地还能值点钱,也幸亏人家黄大户还肯要,也没有趁机压价,他出得价钱也还算公道,除了能让屯里按量缴上人头税,还能有点富裕,正好给屯里家家户户断粮的添上点口粮。” 这人长篇大论的,话音里却透着愧疚和无奈,应该是姚润之口中称呼的老村长了。 姚润之也跟着叹息了一声,不甘心的说,“可是,老村长,黄大户想要咱们屯里那块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去年庄稼歉收,县老爷不是松了口说可以暂时不收大家的人头税,今年丰收之后一起补上的么?怎么现在又突然派了人来,态度强硬的要咱们马上缴税呢,那个黄大户也这么凑巧,肯拿出二十两银子买咱们那块地,除了咱们屯要上缴的十九两八钱的人头税,只剩下的几钱碎银子也就只能够咱们再添一点这几天的口粮的?这事很蹊跷啊。”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谁让咱们赶上了这茬呢,黄大户在周围十里八乡的都找遍了,还请了最有名的风水先生,就是看中了咱们屯里祖上传下来的这块风水宝地,说是只有在这里修个猎场送给上京的贵人,才能保佑他黄大户世代发达,保佑他黄大户的子孙高官厚禄的。哎,偏偏去年咱们歉收,缴不上人头税,正好给了他们借口啊,哎!”老村长对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知道的很清楚,明知道人家做的这一局,却也没有办法来破解,只有再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现在屯子里家家户户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唯一值钱的也就是大家手里的那点玉米种子了,……” 姚润之轻轻的说着,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村长打断了,“姚先生啊,玉米种子可动不得啊,一旦没有了种子,咱们的地里种什么?往后咱们这一屯子的人吃什么啊?” 窗户根下的姚甜甜听到这里,已经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的上一世里,官商勾结那是太经常的事了。没想到,来到这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村民纯朴可爱、善良无争,却还是有欺压良善的贪官恶霸。而且,她来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样的官商勾结,而且做得更加明目张胆。 姚甜甜心中正在暗自诽谤着,就听到院子的大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了砰砰砰’的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快开门啊,姚先生在家吗?杨老村长是不是在这里?” 听到这动静,姚甜甜吓了一跳,她顾不上腹中的饥饿。也顾不上再听屋内的谈话,赶紧猫着腰轻轻的闪回了自己的东厢房里,匆匆得脱了鞋子爬上炕头,悄悄地把炕头上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偷偷的向外的张望着。 不大一会儿,姚甜甜就看到正屋的屋门被推开,叔叔姚润之穿着他那件干净的青白长衫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矍铄老者,高个子,宽肩膀,长圆脸儿,高鼻梁,两只大大的眼睛,粗糙黝黑的脸颊,身穿对襟衣、绑腿裤,脚下蹬一双千层底的尖口布鞋,一副标准的庄稼汉打扮,想来就是那位为了整个屯子的乡亲们担心的老村长了。 姚润之开了村塾的大门,斯斯文文的朝外拱手行礼,沉稳的说道,“学生见过黄员外,不知道黄大员外这么急着找学生什么要事啊?” “姚夫子真是会说笑话,老夫可不是急着找你,是想问问杨村长那文书拟的怎么样了?他都把老夫和李师爷晾了一个时辰了,这文书也该准备好了吧。”随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一个五十岁开外,身着大红色暗团花锦袍的男子,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从大门外急吼吼的走了进来。 这就是方才老村长和叔叔说的仗势欺人的黄大户了吧,姚甜甜暗自撇了撇嘴,还真像上一世里的影视作品里的黄世仁哪,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不是好人。 姚甜甜心中给黄大户贴上了坏人的标签,一错眼看到他旁边一个身穿黑衣的,头戴黑帽,腰间系着红腰带的男子,生得鹰鼻子鹞眼,再配上衣服上醒目的‘差’字和大大的佩刀,一看也就是个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恶人。 ‘黄大户’、‘李师爷’,姚甜甜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在来杨家屯的路上,躲在大石头背后听到的那一群人的谈话,当时黄大户抬出县老爷的名头催促着李师爷快点赶路,李师爷却趁机敲诈黄大户的孝敬银子。 现在想来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李师爷连县老爷的亲戚都赶敲诈,当然不是嫌他这个师爷当的太顺当了,怕是县太爷对于黄大户的事也不是那么上心,要不然这事应该是派出捕头,拿着县府公文来杨家屯催银拿人,换句话说就是这个黄大户在狐假虎威了。 姚甜甜想明白了这一点,心头一松,她刚刚摆脱了前一世的一堆烦心糟心的乱事,决定在古代的静谧乡村好好的休养生息一段时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山清水秀的杨家屯,虽然这里还有着某些不尽人意的地方,可是这里有真心关怀着她的血亲叔叔,有热心的五奶奶,有憨厚的少年大壮,这里有她姚甜甜一直渴望的亲情。 正在满怀希望的准备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的姚甜甜,可不想被黄大户和李师爷就这么官商勾结着给毁了。好在,前一世的姚甜甜职场历练多年,自然知道如何利用别人的弱点,如何趋利避害的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既然让她知道了黄大户的狐假虎威,自然要好好地盘算一下,看如何利用了这一点,帮杨家屯的人化险为夷了。 东厢房里的姚甜甜转动着大眼珠子,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应对之法,院中的杨老村长却动了。他见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得堆起憨憨的笑脸,赔起了万分的小心,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请黄员外和李师爷见谅,小佬儿虽然担着村长的名分,可是咱杨家屯不仅仅是一个屯,也是一个家族,那块地是咱们祖上传下来的,不是小佬儿一个人的,就是要卖了,也得征求下大家伙的意思啊。” 这次,肥头大耳的黄大户黄不仁没有说话,而是递给旁边的李师爷一个眼神,收了好处的李师爷接到黄大户的暗示,一翻三角眼,亮开了粗大的嗓门,冷冷的说道,“本师爷不管你们屯子里卖地的事,今天本师爷是奉了县太爷的命令,来收取你们一直拖欠着的人头税的,杨村长只要痛快的交了税金,本师爷二话不说,马上带队就走。可是,若你们不识相,今天不上交税金,可别怪本师爷不讲情面,这就开始挨家挨户的锁拿人了。” 李师爷一番冠冕堂皇的官话压下来,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把个杨村长堵了哑口无言,他满是沟壑的脸上写满了无助的悲哀,整个人也仿佛矮了一圈,遥遥如欲坠的,似乎随时就会支撑不住的倒下去。 院子里的老村长和姚润之面对李师爷连削带打的威胁和黄大户落井下石的利诱,左右为难,却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而趴在东厢房的窗户边偷看的姚甜甜也在愤愤不平的暗暗的吐着嘈。 哼,什么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日子,纯粹是骗人的,山有水有不假,田有,却马上就是人家的了,粮是压根就没有嘛!姚甜甜的抚摸着干瘪的肚子,正在暗自诽谤,突然闻到一阵香甜的红烧肉的香气,她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又伸出舌头tian了tian嘴唇,幻觉,肯定是幻觉,姚甜甜一边闭着眼睛再贪恋的允*吸一口那软糯的香气,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说是自己饿晕了,产生幻觉了。 007 美男计无效 “是不是幻觉,你睁开看眼睛一看便知道了。”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突兀地在姚甜甜耳畔响了起来。 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姚甜甜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这个声音,她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对了,昨天就是这个声音骗她说让她去一个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地方,还趁着她醉酒迷迷糊糊的时候和她签订了什么狗屁契约。她还没来及找这个神棍兼骗子算账呢,他竟然又不开眼的自己找上门来了! 姚甜甜刚一意识到这一点,她就‘咻’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急急忙忙地抬眼四顾,一看之下,满脸怒气的姚甜甜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哪里啊?既不是杨家屯的村塾小院,也不是上一世自己处身的铺满紫藤花的什刹海酒吧! 只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绿色植物的汪洋大海之中,深绿、浅绿、浓绿、淡绿、嫩绿、……,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边际,如同连绵不绝的绿色的锦缎,又好像是荡漾着层层涟漪的绿波,在微风中,在阳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盎然,充满着惬意与希望。 “这,这,这,……”姚甜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这里有世间所有的植物种类,不同的物种能在不同的土壤环境下生长,你,你看看可有需要的?”那个欠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却是带着一丝丝心虚的讨好的意味。 闻言,姚甜甜猛地一转身,发现一个头上顶着两个羊角样的小包包头的总角少年,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中药药香,年纪也就在十四五岁的样子。此时的他,干净耐看的小脸上正写满了有些心虚的谄媚,让人实在不忍心责备的。 上一世混迹各大论坛,看遍无数网络小说姚甜甜是有一定的腐女倾向的,对于干净漂亮的小正太也不乏心水。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姚甜甜是个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理智型腐女,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是不会被美男计诱惑心神滴! 握紧了拳头,姚甜甜控制住伸手过去抚摸那张俊秀小脸的冲动,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就是被这个毛头小孩子给耍了,说什么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地方,山有水有,粮食没有,地也马上就是别人的了,更有黄不仁勾结当地官府为非作歹,欺压良善! 经过十几遍的自我催眠之后,姚甜甜终于看着眼前少年的谄媚的笑容欠扁了,想着杨家屯她刚刚认可的家人被一群恶霸欺凌,姚甜甜在心中的火气突突的冒了起来,相应的,她脸上的神情也阴沉了起来。 看着姚甜甜的神色由开始的惊异迷离到逐渐的清醒,最后愤怒,药香少年脸上谄媚的笑意更浓,他变戏法一般的一伸手,从身后托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黄灿灿的红烧肉来,讨好的端到了姚甜甜眼前。 若是在平时,姚甜甜才不会被一大碗常见的红烧肉吸引呢,可是现在的她用的是原来小甜妞的身体,这具身体一年也难得吃上一回荤腥,现在又是好几天没有正经的吃东西了,中午吃的那个菜团子刚刚垫了层肚皮的底,满肚子的稀粥喝了个水饱,在她的胃里晃荡着,唱着饥饿小夜曲,正迫切的需要香甜可口的红烧肉来中和呢。 不自觉的,姚甜甜很没骨气的咽了口唾沫,她立即警觉地一皱眉,马上又沉下了小脸来,叉着腰冷哼一声,“哼,想用一碗红烧肉就来收买本姑娘我,真是打错了算盘!今天你就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此时的姚甜甜话说的很狠,气势上却低了不少。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职场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干练女白领了,而是一缕异世的孤魂寄居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躯体内,而且,这个小女孩还是很久没食荤腥,被红烧肉的香味引的偷偷的咽了好几口吐沫了。这样不利于己的局势下,让姚甜甜一番狠话,总是少了一分底气。 药香少年敏锐地抓住了姚甜甜语气里隐藏着的那丝动摇,他悄悄地一挑眉头,把手里端着的红烧肉往姚甜甜眼前又送了送,好脾气的恭维道,“是,是,是,一碗名不见经传的红烧肉怎么能动摇的了姚小姐坚定的心智呢。只不过,看在我辛苦做了半天的份上,姚小姐给个面子,尝尝味道,点评一下如何?” 红烧肉甜糯的香气一盛,通过姚甜甜翕动的鼻翼钻到了她的胃里,引的她的胃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姚甜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掩饰的一皱小巧的鼻子,尽量用一种平淡的口气说道,“好,本姑娘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 说着话,姚甜甜伸手接过了那碗诱人的红烧肉,挑起金灿灿黄橙橙一大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肥而不腻,入口酥软即化,嗯,真是不错啊,姚甜甜满意的眯缝起了眼睛。姚甜甜忘记了还在一旁看着的陌生的药童,一块接一块的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美味的红烧肉来,胃中渐渐的填满,口齿间充斥着甜糯的香气,姚甜甜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满足的沸腾了起来。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大碗红烧肉就见了底,姚甜甜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自语道,“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姚甜甜的话音刚落,那个被她忘记了的药香少年悠然的开了口,“这么说,姚小姐是不生气了?” “这就要看你的解释能不能让本姑娘满意了?”短暂的无语之后,姚甜甜叫傲的一扬下巴,也悠悠的回答道。 现在的姚甜甜已经不是方才饥饿难当的姚甜甜了,吃饱喝足了的她,已经恢复了现代白领的精明干练,她要好好地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古装小药童好好的算算总账了。 “呃,这个,这个,……”药香少年一时语赛,他没想到姚甜甜嘴巴上的红烧肉的油还没抹干净呢,这么快就开始追问了。他稍稍一顿,只得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个,事情其实有点误会,我本来都计算的好好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出了点技术问题,让姚小姐来错了地方。” “什么?你计算好的?出了点技术问题?”姚甜甜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薅住了药香少年的衣领子,大声质问道,“这么说来,本姑娘离了繁华的都市,跑到这里来忍饥挨饿的,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还让那个黄不仁勾结了县令和师爷来欺负杨家屯的人?” 在姚甜甜气贯长虹的质问声中,药香少年偷偷的勾了勾嘴唇,待听到她最后一句关于黄不仁勾结官府欺压杨家屯百姓的气愤控诉,他紧张的心蓦地一松,心中有了计较。 药香少年心中镇定,面上却装作惶恐的连连摆手,“姚小姐息怒,息怒,都是我的错,我这就让姚小姐回去,你来的时间不长,回去还来得及,你的男友和富家女正准备结婚,你的老板又在筹措新公司。噢,对了,还有你的房东,她的房子要价太高,还没租出去呢。还有,……” “停,停,停!”姚甜甜一挥手打断了药香少年,脸上沉的能拧出水来,气愤的说道,“你把姑奶奶当成什么人了?那个誓言土放屁的男人我还稀罕?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老板我还相信?那个狗眼看人低的房东我还留恋?” “是,是,是,姚小姐自然是个洒脱人。不过,”药香少年眼睛转了转,一迭声地恭维着,陪着小心说道,“姚小姐不是不喜欢这落后的古代嘛,姚小姐习惯了山珍海味,哪能在这种地方吃粗茶淡饭呢。再说了,姚小姐一身的现代职场本领,来到这古代不是屈才玛,姚小姐,……” 姚甜甜听着听着,发觉了不对头,这个欠扁的药香少年这哪是在恭维她啊,分明就是看扁了她姚甜甜,说她姚甜甜懦弱胆小,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不下去嘛。真是可恶,想她姚甜甜从一个孤儿奋斗到现代大公司里带领一个团队,拿下了上亿元的单子,这其中的艰辛是一个无知的少年能体会的?那其中的挫折和困苦能比在古代生活少? 姚甜甜不服输的性格让她不会这么轻易的接受这个少年的评价,更不会让人把她看边了,姚甜甜倔强的再一次高高地仰起了下巴,铿锵有力的说道,“小鬼,你听好了,本姑娘偏就不回去了,你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着,姑奶奶我怎么在古代混出个人样来!” “好!”好像怕姚甜甜反悔了一般,药香少年马上抚掌说道,一锤定音,“既然姚小姐决定了,我就成全你。上次是我计算失误,这次不会再失误了,我这次姚小姐选一个真正的有山有水有田,还没有恶霸的地方去,这回保证计算精确,不会再有失误了!” 008 你猪头啊 “另换个地方?!”姚甜甜一愣,她怔愣着松开了自己的手,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这回真的是有山有水有田有粮?” “是的,是的,有粮,有粮,一定有粮,我保证。”药香少年赶紧一叠声的保证到。 “嗯,这还差不多,”姚甜甜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本姑娘可不想有个满脸菜色的叔叔,不想五奶奶忙里忙外的还吃不饱饭。还有,那个明明十四五岁的大壮长的一点也不壮,比现代社会里他的同龄人可矮多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听了姚甜甜的嘟囔,药香少年脸上的神色微不可见的变了变,眉梢一抖,马上又敛了下来,他故意锁紧了眉头,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要换一个真正的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地方不难,不过,……” 听着药香少年故意拉出的长长的尾音,姚甜甜心头一慌,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好像她要掉入某些不为人知的陷阱里一般。姚甜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壮声势一般大声地说道,“少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姑娘可没耐心和你捉迷藏。” 见姚甜甜气急败坏的样子,药香少年又偷偷的挑了挑眉头,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仿佛是恍然大悟一般,煞有介事地说,“嗯,也对啊,姚小姐要去一个真正的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地方去重新生活了,那个病歪歪的姚润之,忙忙活活的五奶奶,长不高的大壮,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不需要关心这些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换个地方就没有他们了?”姚甜甜一蹙眉,不自觉地往前一探身子,确认般的问道。 见姚甜甜越来越紧张的样子,药香少年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装作不甚在意地说,“是啊,我将要送姚小姐去的地方那是满目繁华的世代官宦人家,哪里还会有这些贩夫走卒的乡野之人存在的必要呢。” “那,那,那里会有些什么样的人存在呢?”姚甜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早就没有了方才如火的气焰。 药香少年心头更喜,他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个世代官宦人家自然是家学渊源、家族庞大了,父亲大人权高位重、官居一品;兄弟们年少风华、风流倜傥;姨娘们个个漂亮,出身官宦;姐妹们聪颖上进、女红歌赋样样精通;丫头们也是个个聪明伶俐的,婆子们……” 少年滔滔不绝,得意洋洋地说着,语气里原本的那丝讨好的意味也消失不见了,反而是一幅邀功请赏的得意卖乖口吻。 随着药香少年的描述,姚甜甜脑海了自动浮现出了一个所谓的鼎食钟鸣的官宦世家来,一个身居高位却古板固执的爹;一群自命风流、流连烟花的兄弟们;一堆莺莺燕燕、整日里争宠斗法的大小姨娘们,一帮各怀心思、登高踩低的所谓姐妹们;满府阿谀奉承、难辨忠奸的丫环婆子。还有什么女红、歌赋…… 拜各类影视和穿越小说所赐,姚甜甜甚至能想象出他们一个个的样貌,能想象的出那个比现在职场更残酷的古代战场,现在职场还有下班,还有休息日呢,不上班的日子里只要把大门一关,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就不用应付那些烦人的公事,避开不想见的人,可以彻底的休息一番,再去战斗。可是,要是去了古代的大宅门,那可是没有休息日的,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得睁着半只眼睛提防着,要不然哪个丫鬟婆子给你熏点什么古怪的香,或者在你的屋子里放个扎着针对小人什么的,你就是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楚啊。 一想到这些,姚甜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连连摆手,大喊着,“停,停,停,我才不去那个什么大宅门跟一帮脑门子有问题抽筋女人们斗来斗去呢,你想都别想!” “那,这样的地方不行,”药香少年为难的挠了挠头,眼神一转,又兴奋得说,“如果你不想去官宦人家,那去皇宫如何,做一个帝王宠爱的妃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候你喜欢什么地方也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马上就命令人给你在宫里仿造一处,想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还有……” “闭嘴,你都是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啊。皇宫那是人呆着地方么?那里比大宅门里更恐怖,说什么宠妃,不就是皇帝闲暇时候的玩物么?就这样的,那还不皇宫里发了疯的所有女人的靶子呢,说不定哪天一句话说错,被人几句谗言上去,马上就掉脑袋了。不去,不去,不去,……”姚甜甜把头摇着拨棱鼓一般,大声地咆哮了起来。 “这里也不行,这个,……”药香少年为难的搓了搓手,抓耳挠腮间,他突然惊奇的‘咦’了一声,小声地嘟囔道,“这个李师爷和黄不仁也太欺负人了,姚润之就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能经得住这么使劲地打哦。” “什么?”濒临暴走边缘的姚甜甜一下子静了下来,她绷着一张小脸,盯着药香少年的眼睛又追问了一句,“你说我叔叔被阴险的黄世仁给打了?” “姚小姐不要着急嘛,”药香少年伸出个指头在姚甜甜眼前晃了晃,慢条斯理地说,“那个姚润之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叔叔了,你要去另一个比杨家屯好上千百倍的地方,这种村塾里的迂腐先生那还配做你的叔叔呢,他挨不挨打早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哦。” “关系你个头!”姚甜甜一下子暴怒了起来,姚润之是她姚甜甜两世以来唯一的血亲,她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欺负呢,越想越急,姚甜甜举起小拳头冲着眼前那张欠扁得俊脸就抡了过去,“快放我离开这里,我有办法对付那个大坏蛋黄世仁和收受贿赂的李师爷,那帮蛀虫,看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他们!” “那换地方的事呢?错过了时辰就不好办了啊。”药香少年稍稍一侧头,避开姚甜甜兜头打来的一拳,悄悄狡黠的眨了下眼睛,不怕死的又追问了一句。 “换什么换?!你猪头啊,现在救我叔叔要紧!”姚甜甜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吼了起来,“你快点放我离开!” “好,好,好,都依着你。”药香少年好脾气的点了点头,一迭声地说着,手下也在忙活,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土褐色的锦囊,硬塞到了姚甜甜的小手里,仔细又凝重的叮嘱道,“离杨家屯不远处有一处山坡上,虽不适宜种植玉米,却能种植荞麦,这是荞麦的种子,希望能帮助姚小姐解了燃眉之急!” 随着药香少年的细语叮咛,姚甜甜感觉自己的身子轻轻的,突然飘荡了起来,她急得大叫,“喂,喂,喂,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这么做?你,……” 可是回答姚甜甜这些疑问的只是她耳畔呼呼的风声,姚甜甜心头大急,双臂胡乱的挥舞了起来,可是她触摸到的是只有空旷的虚无。 “姚甜甜你这个猪头,正经的话没问,都动拉西扯了些乱七八糟地事啊。”姚甜甜丧气的又踢出了一脚。 可是,脚尖上传来的一阵猛烈的疼痛却让姚甜甜‘嘶’的吸了口凉气,她立即大骂了起来,“疼啊,你这个莫名其妙的骗子,你耍老娘啊。” 又一次让姚甜甜吃惊的是,那个时而谦卑、时而得意、时而狡黠的声音这次竟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她禁不住疑惑的抬起了头来,一看之下,姚甜甜彻底傻了眼,这里早已经不是一片绿油油的植物海洋了。 姚甜甜睁大了眼睛,眨了又眨,只见自己的眼前的炕上是干净的被褥,炕头上半旧的朱红色的床头柜,还有上面整齐叠放着的粗布衣衫,以及旁边一面模糊的铜镜,这里分明就是杨家屯村塾的东厢房嘛。那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一幕是梦还是幻呢?那个欠扁的少年是操纵她人生的黑手?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 姚甜甜疑惑着,无意的一抬手随意的向后一挥,只听到啪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掉到了地上。姚甜甜赶紧跳下了炕头,想看看自己无意中遗失了什么,可是古代没有电灯,大白天的屋中又没有点油灯,炕沿下那片地方阳光照不到,根本看不清有什么当东西,姚甜甜蹲下身子摸索了一番,摸到了一个三寸小小的小袋子。这好像不是自己的东西啊,怎么会从自己手里掉出去呢。 姚甜甜歪着头还待细想,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好,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村塾先生竟然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好,今日老夫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李师爷代的衙役们的钢刀硬。” 009 一天的期限 黄不仁疯狂的大喊声提醒了满腹疑惑的姚甜甜,现在不是她发呆的时候,叔叔还在黄不仁和李师爷的*威之下呢,她顾不上再思索那个小袋子,随手把它揣到了夹袄里的口袋里,然后疾步奔到门边,推开东厢房的大门,三步两步的来到了院子当中。 人小势不短的姚甜甜疾步跑到院中,无视那帮凶神恶煞般的衙役,径直扶起了被推倒在地上的姚润之,心疼地看着他被撕破的长衫露出的一道道瘀青的棍痕,心中的火气腾腾的蹿了起来,她把摇摇晃晃的姚润之交到了满眼冒火的大壮手里,对着大壮安抚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护崽的小母鸡那样张开了双臂。 姚甜甜高昂着小脑袋,毫不畏惧的把一干衙役的棍棒和钢刀拦在了自己的身前,仿佛上一世里她勇敢地面对无理取闹的上司一样,姚甜甜嘴边微微上翘,挂上了一抹嘲讽的微笑,对着衙役后面的李师爷大声地问到,“看这阵势,黄大员外是要全权的代替李师爷做主了?” “这,……”大笑着黄不仁脸上疯狂的神色一滞,狂妄的笑声嘎然而止,他觑着勃然变色的李师爷,悄悄地抹一把头上的冷汗,强辞夺理的训斥道,“哪里,哪里来的黄毛野丫头,竟然胆敢诬蔑朝廷命官李师爷,你活的不耐烦了?” 姚甜甜在心头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师爷什么时候成了朝廷命官了,他充其量也就是县官自己任命的一个秘书而已,连正式的吃皇粮的编制都算不上的,这个黄不仁为达目的,还真是什么马屁都敢拍啊。 黄不仁的色厉内荏和他对李师爷异常的恭敬,更让姚甜甜心里有了底气,她把下巴抬得更高,心中暗自猜度着。 或许,这个黄不仁也就是和县官沾点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吧,要不然一个区区的李师爷怎么敢要挟他呢,况且,县太爷派人来杨家屯收取人头税,本来就该是派捕头带着正式得官方文件出面的,现在竟然仅仅是派了一个自己的秘书,仿佛偷偷摸摸的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弄得不伦不类的,言不正又名不顺,这其中定然有隐情的。 而这个李师爷既然是被县太爷派出来干这种亦公亦私的事情,定然也是个机灵的,能揣摩清楚县太爷的心思,自然也明白什么事情要坚持,什么事情吓唬吓唬就算了的。虽然这个李师爷也不是好东西,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他能阻止得了疯狂的黄不仁,可以为杨家屯的这次危难带来一丝转机了。 姚甜甜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的明白,刚想火上浇油的在挑拨上几句,她身后的姚润之却扯了扯她的衣领,把姚甜甜拉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用力的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莽撞。同时,要吞知自己则抢先一步开了口,对着李师爷躬身说道,“李师爷容禀,此女是学生的侄女,刚刚从外地投奔了过来,冒犯师爷之处,还请李师爷大人有大量,宽宥一、二。” 说着话,姚润之松开了大壮和姚甜甜的肩膀,晃悠悠的又上前一步,对着李师爷恭敬的一拱到底,“我杨家屯众人在孙县大老爷的制下,向来知法守法、民风纯朴,村民们也向来安乐知足,孙大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李师爷也处事公允,素有达名,还请李师爷体恤下情,人头税的税银再容我们些时日。” 姚润之斯斯文文的说着,不动声色地给李师爷送上了一顶高帽子,他这番话和姚甜甜方才的挑拨离间有异曲同工之效。姚润之借着姚甜甜的由头,把这顶大帽子送了上去,显然是他已经意识到了黄大户和李师爷以及孙县太爷之间微妙的关系。 姚甜甜心中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带着钦佩之色向姚润之撇去,恰巧和姚润之赞许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姚润之心领神会的对着姚甜甜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妄动,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姚甜甜心头一定,悄悄收敛了身上作为现代干练白领的如虹气势,她知道自己不可太大意,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如果表现得太异常了,搞不好会被当作妖怪抓起来的。现在既然姚润之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且他说出来的话比姚甜甜的话更老到、更得体,更有效,姚甜甜也就可以趁势安心的缩到姚润之身后,静观事态发展了。 李师爷不知道姚润之叔侄的小心思,他被姚甜甜挑起的火气又被姚润之的一番话给平复了下去,顶着姚润之送上的高帽,李师爷瞥了一眼众随从,清咳一声轻了轻嗓子,看也不看给他频频使眼色的黄不仁,对着姚润之大度的说道,“姚夫子放心,本官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童言无忌嘛。至于你们屯的人头税么,本官……” 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的黄不仁一看李师爷在姚润之的糖衣炮弹下就要丧失立场了,他顾不上再考虑后果,赶紧出言打断了李师爷即将出口的话,提醒道,“李大人请慎言,孙大人还等着师爷大人的好消息呢。” 被打断了话的李师爷面色大变,目光不善地向着胆大妄为的黄不仁剜去,但是当他看到黄不仁袖中故意若隐若现的银票时,他的脸色一缓,硬生生地转了自己的语气,“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你们欠的是皇粮国税,是咱们大鼎国的皇帝陛下的,这个钱早晚都是要交的,如果现在交了呢,还能省下近一半的银两呢,你们全屯只要交十五两银子就可以了。” 眼看着李师爷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收买了,姚甜甜气的小脸一下子又涨红了起来,她抬起腿来,刚想越过了叔叔上前再和他们理论一番,却被姚润之一把按住,冲着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李师爷变了语气,刚才稍稍退后了的那帮差役们脸色也随之一变,举着棍子又围了上来,把姚甜甜等人又团团的包围在了中间。 不过,一直带着谦卑无望的神色的杨老村长听了李师爷的话,从神游太虚中清醒了过来,他混沌的老眼里亮了一亮,迸发出了一丝希望,连差役把棍子举到了离他身子不足一尺远了,他都没有注意到。 人头税银一下子从十九两八钱银子减少到了十五两,这个打折优惠力度不小啊,大得足以让老村长动了心,禁不住暗自盘算了起来,按照孙县大老爷之前的命令,他们也不是可以免去这人头税的,只是可以缓交,待到今年秋收之后还是要补上的。这样一来,今年秋收后,杨家屯就要拿出三十九两六钱的银子出来,即使庄稼大丰收,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哪。可若是现在想想办法,筹了十五两银子出来,秋后大家就轻松多了。 杨老村长暗自合计了一番,他拨开眼前的棍子,不顾身上被打得淋漓的鲜血,‘扑通’一声对着李师爷跪了下去,诚恳地说,“小佬儿代替杨家屯所有的乡亲们谢谢李师爷大人的恩德了,能不能请李师爷多抬抬贵手,让小佬儿再和大家伙商量一下,去筹集筹集钱粮呢?” 李师爷瞅了瞅安静的姚润之叔侄,又看看跪倒在面前的杨老村长,终于还是神色莫测的点了点头,不阴不阳地说,“本官和黄大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我们就容你们商量商量,本官就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等着你们明智的决定。” 说完,李师爷又瞅了一眼自己的随从,然后递给了黄不仁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李师爷一动,他带来的那帮衙役给自动地跟着鱼贯而出。 黄不仁气的跺了跺脚,凑到姚润之身前,咬牙切齿地说道,“本老爷为你们那块地再多出五两,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说完狠话,黄不仁马上换上了一幅谄媚的笑脸,追着李师爷的远去的背影急步追了出去。 李师爷和黄不仁一走,老村长身子一歪,面白如纸的瘫坐在了地上,他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着什么,姚润之轻轻的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意有所指的说道,“外面风大,大家快点进屋吧,有什么话咱们回屋里再细说。” 说着话,姚润之想要过来扶起老村长,可是他刚刚挨了一顿棍子,身子正虚弱着呢,脚下一个踉跄,幸亏一旁的姚甜甜机灵,赶紧扶住了他,姚润之才又勉强的稳住了脚跟。 摸着姚润之满手心的冷汗,姚甜甜心疼的建议道,“叔叔别急,老村长爷爷那里有大壮照看呢。” 姚甜甜一边说,一边悄悄的给一旁还没醒过神来的大壮使了个眼色,憨头憨脑的大壮这才忙不迭的跑了过去,嘴里面说着,“是啊,是啊,先生别急,有大壮呢,大壮扶着村长进屋去。” 010 虚惊一场 就这样,摇摇晃晃的姚润之扶着姚甜甜的手,憨憨的大壮则搀扶着一切一拐的老村长,用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才进了正屋,在姚润之正屋的炕上坐下。姚甜甜手忙脚乱的给他们一人到了一大碗热水。 ‘咕咚咕咚’的一碗热水下肚,老村长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不少,他对着大家关注的目光无奈又自责的笑了笑,“没事了,缓回这口气来就没事了,大壮你去告诉大家伙一声去,让大家别担心,我再和姚先生好好合计、合计,一定会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的。” “好的,我这就去。”大壮答应着,转身跑了出去。 打发了大壮去安抚乡亲们。老村长这才拉过了姚甜甜的手感慨地夸奖道,“这就是姚先生整日念叨侄女小甜妞吧?不但长的可爱,还是个聪明勇敢地好孩子。可是,爷爷对不起你啊,你大老远的投奔了咱杨家屯来,爷爷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招待你呢,咱们屯就摊上了这事。今天幸亏小甜妞勇敢,姚先生机智,才给了咱们屯争取了这个喘息之机啊。” 姚润之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若有所思的说到,“说起来,甜妞今天确实是机智大胆,猜到了黄不仁和李师爷之间的不和,我才想办法挑拨了他们的。” 看着姚润之疑惑深思的面色,姚甜甜心头一惊,她今天急于救人,忽略了自己现在的皮囊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了,还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小姑娘。事反必为妖的道理姚甜甜当然明白,她这个异世的孤魂,借助了小甜妞的躯体,也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若是她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这里的人当作妖怪给锁拿了,说不定还要被祭了天灯呢。 深吸了一口气,姚甜甜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自乱了阵脚,她姚甜甜两世为人才找到了姚润之这么一个关心着自己的血亲叔叔,她可不甘心随意的就这么舍弃了这份温暖的亲情,她不能让他对自己有任何的疑惑和保留。 姚甜甜心中焦急,左思右想了一番,终于皱着小眉头,小心地接了话茬,“其实,其实不是我猜到黄大户和李师爷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来屯子的路上,遇到了这帮官兵,心里害怕,就藏在大石头后面,正好偷偷的听到李师爷管黄大户要银子,黄大户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给了,这才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的。当时叔叔被他们打,我一时着急,没想那么多才说了那句话的。” 说完,姚甜甜又把自己上午时在大石头后面偷听到的李师爷和黄不仁的对话学说了一遍,却聪明的隐瞒了自己关于县太爷微妙心态的猜测,他派一个师爷来收取人头税,这种不合常规逻辑的行为,必然不是正大光明的政府行为,关于这一点,相信聪明的叔叔必定也能猜测的到的。 姚润之无疑是聪明的,他在那样紧张的情势下,经过姚甜甜稍微一提示,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适时的bi退了黄大户和李师爷。可是,事情过了之后,聪明的姚润之对于小甜妞的行为也开始疑惑不解了起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勇气和那么复杂的心机啊。 现在,听了姚甜甜惟妙惟肖的学说了偷听到的黄大户和李师爷的对话,姚润之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他面上一片欣慰之色,轻轻抚摸着姚甜甜的头发,也感慨的说道,“幸亏小甜妞机警,也是咱们杨家屯该有此转机,恰巧让小甜妞偷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了他们之间肮脏的交易。” 听到姚润之这么说,姚甜甜的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姚甜甜在心中暗自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决不能再口无遮拦了让别人生了疑心了。 想的明白,姚甜甜脸上绽放了一朵羞涩的微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庆幸的说道,“当时我是害怕他们才躲起来的,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能帮到屯子里,我好高兴啊。” “嗯,”姚润之欣慰的点点头,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做的对,以后还是要躲着他们点,再有像刚才那样的场合可不要莽撞的跑出来了,这次是侥幸,可不会回回都这么走运的,你知道了么?” 姚润之语气里浓浓的关心,让姚甜甜感到窝心窝肺的满足,她从心底深处返出了幸福的小泡泡,像一个真正的十二岁的孩子那样,甜甜的应到,“甜妞记下了,甜妞听叔叔的话,以后决不会乱跑了的。” “真是个聪明听话的乖孩子,好闺女。”一旁的老村长听着姚润之和姚甜甜叔侄的对话,实事求是的评价道。 “谢谢老村长夸奖,小甜妞不过是误打误撞了一回,只是有点孤勇和运气罢了。”姚润之一面安抚的拍了拍姚甜甜的头,一面谦虚的说着,他脸上却从方才的满脸的欣慰渐渐的变了颜色。 须臾之间,姚润之紧锁了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黄大户这次是下足了血本,李师爷被他收买了,虽然他们暂时走了,给了我们一天的期限,可是接下来咱们要哪里去筹集那一十五两银子去啊?” 说起这个话题,老村长终于彻底的垮了脸色,他浑身上下被浓浓的哀伤笼罩着,无奈的长长叹息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了地上。 姚润之忍着身上的伤痛,挪到了老村长身边,也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试探着喊到,“老村长,老村长,……” “姚先生,我,我,我是咱们屯的罪人哪。”老村长在姚润之的呼唤声中慢慢地抬起了头来,满是沟壑的脸上已经挂满了自责和愧疚的泪水,他哽咽着说道,“祖上传下了的这点家业,怕是要败在我的手里了,我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低下的列祖列宗啊?可,可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族里的后生们被赶出去受苦啊,呜呜呜……” “老村长的意思是要把那块地卖给黄不仁?还是打算把乡亲们手里的玉米种子卖了?”姚润之眸中也含了泪,心疼着问道,无论玉米种子还是口粮土地都是杨家屯的村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啊,可,杨家屯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两样了,只有这两样才可以筹措到银两。 “哎,我是这么思量的,姚先生你给合计合计可行不?”杨村长暂时止住了眼泪,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叹息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现在人头税银只要一十五两,比原本能省下三两多银子呢,我想着咱们卖出十五亩土地,得上十二两银子,再各家凑凑,不够的话再卖点种子,凑够了十五两银子,先过了眼前这个难关再说,等赶上个好年景,大家手头富裕了,咱们再把祖上留下来的地买回来。” 姚润之闻言,在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现在黄不仁看中了杨家屯里的这块地不是用来种庄稼的,而是要用来修建猎场的献给京里的大官的,他们要是只同意卖出一部分口粮地,他肯定不会买的,更不会善罢甘休。而周围屯子里的大户们,都多多少少的和黄不仁有些交情,现在黄不仁又狐假虎威的有孙县令在背后撑腰,周围的那些大户们更不会为了咱这点土地得罪这个黄不仁了,即使眼馋杨家屯肥沃的口粮地,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趟这趟浑水的。 但是,姚润之也明白,这话他是不能太直白的说出来的,今天杨老村长受到的打击已经太多了,他能下了卖出一部分良田的决定实属不易。况且,姚润之虽然被老村长看中,但毕竟还是个外姓人,老村长看中他的才华,愿意什么事情和他商量,那是老村长惜才,但是姚润之却时时时刻刻谨记着自己的客卿身份,对老村长保持着应有的尊敬。这样才是宾主长久的相处之道呢。 姚润之在心里思前想后的仔细掂量了一番,才斟酌的说道,“老村长想的很有道理,一亩良田卖八两银子,价格也是很公道。不过,眼下李师爷只给了咱们一天的时间,怕是不大好找买家啊。” 姚润之说的婉转,老村长却已经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知道自己这次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着急又愧疚的说道,“听姚先生这么一说,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山那边的周大户了,他一直和黄大户别着劲呢,而且几次派人捎话来,也对我们的良田有兴趣,或许这回能给我们救了这个急。” 姚润之不太自信的点了点头,“现在只有寄希望于这个周大户了,希望他有足够的胆量和野心吧。” “是啊,”老村长说着话,自己摇晃着站了起来,“我就去回去,赶紧派人去周家送个信,约周大户来咱们这里看看地,好好的和他谈一谈。 011 无限量供应 老村长心急火燎的走了,侯在院外的五奶奶知道他们谈完了正事,这才一溜小跑的进了里屋,看到姚润之身上的伤,五奶奶嘴里心疼地说着,“这些挨千刀的,都是父母生养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狠的心哪,姚先生是村塾里的教书先生,他们都下手这么狠,真是作孽吆。” 五奶奶说着,小心的一把掀开了姚润之袖子上的破衣服,‘嘶’的一声,姚润之疼的一皱眉。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慌乱的神色,混不在意地说道,“没事的,都是些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倒是小甜妞刚来就遇到了这事,我还没带她四处看看,熟悉下屯子的情况呢。” “姚先生放心,这事交给大壮就可以了。”五奶奶大包大揽的说完,然后扭头对着外面扬声招呼,“大壮,别藏着了,快点来带着小甜妞去四处逛逛去,奶奶给姚先生搽点药酒。” 随着五奶奶大声招呼,大壮磨磨蹭蹭的从门后面转了出来,低着头走进了里屋,一步步地蹭到了五奶奶的身边。 自从姚甜甜打定了主意不再多话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隐行人,但是姚润之和老村长合计卖地的两难问题还是让她揪起了心来。不过,她对杨家屯的情况不熟悉,空有一肚子现代社会的先进经验却一点也想不到好的主意。听到五奶奶的话,姚甜甜心头一亮,借着憨厚的大壮尽早的多了解下杨家屯的情况正合适。 拿定了主意,姚甜甜大眼睛一转,脸上顿时挂上了好奇的神采,她从姚润之身旁转了出来,大方地说道,“好啊,叔叔你好好养伤,大壮,大壮哥哥带我去四处看看就可以了。” 姚润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痕,点了点头,嘱咐道,“也好,大壮就带着甜妞去各处转转吧,你也先不要种什么玉米了,过几天这口粮地还不定是谁家的呢,现在种下去也是白浪费了玉米种子。” 听了这话,大壮顾不上害羞了,他一下子扯住了姚润之的袖子,急切地问道,“先生是说,老村长真的会把咱们的地卖给黄大户么?” “哎,”姚润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老村长还没最后拿定主意,不过为了屯子里的后生们不受苦,怕是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那,我,我听先生的。”大壮眼圈一红,转身跑了出去。 大壮一哭,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姚甜甜瞅一眼愁眉不展的姚润之和五奶奶,心中莫名的一揪,她轻轻的一跺脚,转身追着大壮的身影跟了出去,嘴里大声地喊着,“喂,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姚甜甜说着,也一转身子,追着大壮跑了出去。可是,跑出去的姚甜甜只看到了大壮的一个背影,踉跄着向着村子西头跑去,无论哪一世的姚甜甜的小身板都不如整日习武的大壮身子壮实啊,姚甜甜心中暗叹一声,认命的远远的跟在了大壮身后,也向着村子西头跑去。 一路紧跑,姚甜甜跟着大壮的身影来到一片平坦的山谷之中,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再一次深深的陶醉了。 上一世的姚甜甜是在小城镇的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几乎是在田地里长大的,一到春天的时候,她就会和院中的小伙伴们一起去野地里找了各式各样的野菜来,求着伙房的李奶奶给简单的做了,大家伙能美美地吃上一顿。长大后的姚甜甜靠着好心人的资助上了大学,又主修的是农业大学的植物保护专业,虽然后来毕业后的姚甜甜没有学以致用的继续钻研植物,但是她与各式各样的植物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对于大自然恩赐的各式各样的野生植物尤其情有独钟。她喜欢那些纯净、本真的鲜香,喜欢这些自然赐下的神奇礼物,喜欢这生活里绿色本原的自然气息。 看着平缓的山谷和山坡,看着泛着黝黑的沃土,以及自由自在的生长在其上的各色野花和野菜,姚甜甜的心也随之雀跃了起来,她欣喜的蹲下身子,忘情地捡拾一棵棵鲜嫩的蒲公英、荠荠菜、苦菜…… 就在姚甜甜兴奋的采摘着新鲜的野菜,小小的手帕里早就放不下的时候,她旁边突然多出了一件粗布的夹衣,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给,用这个兜着吧,正好晚上用来做菜粥吃。” “啊,太好了,以后我天天来这里采野菜吃。”姚甜甜没有抬头,她把帕子里的野菜一股脑的都倒到了大壮的夹衣里,然后又兴奋的拔起一株野荠菜,大声地说道。 “天天?怕是你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没听到先生说么,屯里的地很可能要卖出去了,那个黄不仁小气得很,不会让大家来拔野菜的。”大壮一屁股坐了下来,闷闷的说着,手下意识的抓起了身边肥沃的土壤,目中流露出千般的不舍留恋来。 大壮的动作提醒了兴奋的姚甜甜,她刚才一直守在老村长和叔叔身边,自然是知道杨家屯面临的困境的,只是刚才一下子见到这么所绿色纯自然的野菜,有点兴奋得找不到北了,这才冒了傻气,被大壮教训。 现在见了情绪起落的大壮,姚甜甜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蜕去了,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跌坐在了地上,望着大片的平坦肥沃农田发起了呆来。 她姚甜甜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物欲横流的上一世,离开了负心的男人,离开了只认钱不认人的公司老板,离开了包租婆胖房东,下定了决心在这里定居下来。本以为这一切是上苍的眷顾,怜惜她上一世的孤苦伶仃,让她可以在这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和善的小山村里开始新的生活,开始一段有山有水有田有粮的悠闲日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才刚到这个没有现代污染的杨家屯,就遇到了黄不仁勾结孙县令和李师爷,好好的有田有粮的日子就结束了,都怪…… 想到这里,姚甜甜脑海了突然浮现出了似梦非梦的见过的那一片一望无垠的绿色波涛,一个欠扁的俊俏正太少年,那个讨厌的家伙还总是带着淡淡的一股药香。他用一碗烧肉就收买了暴跳如雷的自己,他说什么来着?说是他可以为她换一个地方,还说杨家屯附近的山坡上虽不适宜种植玉米,却能大面积的种植荞麦,他好像还说什么种子来着,说是,…… 姚甜甜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又咽了口唾沫,自己的嘴巴里确实还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红烧肉的香滑气息,姚甜甜心头大震,难道自己来到这里不是老天的眷顾和怜悯,不是偶然的,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 疑窦丛生的姚甜甜更加仔细的回想着自己以为是梦中的一切,那个欠扁的药香少年所说的话,他说她来这里是他的计算失误,为了解她的燃眉之急,他给了她一些荞麦的种子,还说杨家屯附近有一片贫瘠的山披,虽然不适宜种植玉米,却是适宜种植荞麦的。 曾经学习植物保护专业的姚甜甜对荞麦这种作物并不陌生,荞麦生长期短,可以在贫瘠的酸xing土壤中生长,不需要过多养分和氮素;如果种的晚,它可以在比较凉爽的气候下开花,还可以作为绿肥、饲肥或防止水土流失的覆盖植物。 荞麦确实是一种多用途的作物呢,如果杨家屯确实有一大片闲置的,无法种植玉米的山坡,再有了荞麦的种子,眼前的难关就不再是难关了。 姚甜甜越想越想兴奋,她记得那个欠扁的药香少年好像是把荞麦种子塞到她手里的,可是现在荞麦种子去哪里了呢?姚甜甜摊开脏兮兮的满是泥巴的小手,根本就是什么也没有嘛。难道又是那个欠扁的药香少年戏弄她?姚甜甜回味着嘴里的红烧肉的余香再次疑惑了起来。 突然,姚甜甜大脑一阵刺痛之后,闪起了一道灵光,她在东厢房的时候,曾经失手掉了某物,由于那时候院子里情势紧急,她没有细看就随手塞到了夹衣的口袋里。 想到这里,姚甜甜伸手向夹衣东口袋里摸去。 一摸之下,姚甜甜心头立马狂跳了起来,她只感觉手下隔着一层绵软的纱布是一粒粒的三菱状的坚硬种子,以姚甜甜对荞麦的了解,这些种子确实很像是荞麦的种子的。 狂喜过后,姚甜甜在心底又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沮丧的想到,荞麦种子是在,也确实是好东西,就是太少了点,这么一小袋子种子才能种出多少粮食啊,哪能解决得了杨家屯的问题呢? 姚甜甜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马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种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有有了适合的土地,你需要多少种子就会有多少种子适时的出现的。” 012 嫁人是件技术活 冷不丁的听了这么一句,姚甜甜的头皮一炸,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寻找着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大声地说道,“你在哪?你出来,出来,……” 大壮被姚甜甜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也跟着一下子弹了起来,四下了瞅了一番,紧张兮兮的问道,“谁?谁在这里?黄大户现在就来收我们的地了么?” 姚甜甜顾不上回答大壮的问题,她焦急的转动着身子,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个欠扁的药香少年,他的声音却在她耳边清晰的又一次响起,“别找了,你是找不到我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你还是先去寻找适合种植的那片山坡吧。” 再次不死心的环顾了一圈之后,姚甜甜还是没有发现药香少年的踪迹,她这才垂头丧气的对一旁紧张气愤地大壮说道,“没,没什么人,是我听错了。” “哦,那就好。”大壮松了一口气,又眷恋的蹲下了身子。 姚甜甜心头装着事呢,她可不想大壮再次沉浸回他的思绪里,用力一扯大壮的袖子,姚甜甜指着前面的山梁,装作好奇的说道,“这里就是咱们杨家屯所有的土地了么?翻过了这道山梁是什么呢?” “那里啊,”大壮被姚甜甜强扯着,头也没抬,愤愤地说到,“那边不是咱杨家屯的地了,那是那个可恶的黄大户家的山地。那片山地和他的人一样可恶,瘦得很,什么东西都不长的。就这,黄大户还看得紧,不允许别人进去呢,说是山是他们家的,山上的柴和野兽也都是他们的家的,连野菜都是他们家的。哼,他们那的野菜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我们自己地的。” “那我们偷偷的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还正能采到点特殊的野菜呢。”姚甜甜故意忽略了大壮口气里的无精打采,大声地提议说。说完,她不待大壮有什么反应,抢先一步向着远处的山坡上奔去。 大壮虽然舍不得离开马上就不是自己屯子的土地,但是姚甜甜是他最尊敬的姚先生的侄女,是奶奶千叮万嘱咐要他照看好的人,他不能让她有什么闪失的。大壮看着越跑越远的姚甜甜,也只好无奈的背起姚甜甜采集的野菜,大踏步地追了上去。 姚甜甜跑了一段就跑不动了,她气喘吁吁的弯下腰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的身子无力的一歪,靠在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大壮轻松的赶了上来,他把盛着野菜的夹衣向后一背,一手扯住了姚甜甜的胳膊,小声地嘟囔道,“真是娇气,自己好奇,非要翻过山去看看,却连山头都爬不上去。” “你,你少说风凉话,……”姚甜甜气的一下子抬起了头来,涨的通红的脸上又羞又急。突然,她眼珠一转,悠然说道。“你天天习武,当然要比我有力气了。要是你真的练的好,就背我上去看看。否则啊,以后少装模作样的在我叔叔面前借着练武的名头逃学了。” “我,我就是喜欢练武,谁借着练武的名头逃学了。”大壮一听姚甜甜看不上他的武攻,立即大声地反驳了起来,他早就把先前的拘谨和害羞放到了一边,他紧一紧夹衣,一个扎实的马步扎下了,背对着姚甜甜说道,“你上来吧,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大壮练武可不是白练的,姚先生没白夸我。” 小小的激将法这么快就奏了效,姚甜甜心虚的一挑眉头,心中暗暗祷告,老天爷你就恕了我欺骗一个小孩子吧,我是很想找点去看看那片山坡啊,可是又实在走不动了,我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好好的锻炼身体,再也不欺骗小孩子来背我了。 默默地祷告完毕,姚甜甜心安理得爬上了大壮厚实的后背,毫不愧疚的说道,“好吧,我准备好了,现在就到了检验你武功的时候了。” “你扶好了。”大壮闷闷的说了一声,身形一动,快速的攀爬了起来,把崎岖的山路两旁的野花野草都像放电影一样统统地甩在了二人的身后。 大壮对武功的痴迷和日日苦练都不是不白费的,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脸不红心不跳的背着姚甜甜攀上了山头,小心地把姚甜甜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大壮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练武就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逃避读书骗姚先生的吧?” 姚甜甜轻松的到了山顶,迎着微醺的春风,点点头道,“这回我就信了你,回头我跟叔叔说你练武确实没有白练。” 姚甜甜嘴里说着,心中也在暗自惊奇大壮的好体力,在这样一个缺吃少粮的古代农村能养成这样的体力真是不容易啊,怪不得无奶奶和叔叔都那么放心的把种玉米的事情交到他手上呢,这个大壮绝对算得上一个青壮的劳动力了,以后若是要推广荞麦的种植,这个大壮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啊。 这么想着,姚甜甜渐渐收了玩笑之心,真心实意地赞扬说,“大壮你真是天生神力啊,小小年纪就可以干农活,顶门立户得过日子了。” “也,也不是啦。”打壮听姚甜甜这么郑重其事的一夸,马上又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就是比别人力气大一点,福生和狗娃他们也都能干地里的农活了。我们年纪不小了,福生都……” 说到这里,大壮突然住了嘴,憨厚的脸上浮起了一片可疑的红云,不知所措的别过了头去。 姚甜甜知道福生、狗娃都和大壮一样,是叔叔的学生,那个福生就是带她来杨家屯的杨秋忙大叔的儿子,据说算账是一把好手呢,大壮和他们的年纪相仿,什么事情都和他们比较呢。可是这回大壮为什么说了一半就不说呢,有什么事情让他又害起羞来了呢? 姚甜甜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装作同情的说道,“我听叔叔说起过这个福生,据说是个极聪明会算账的,当然不是大壮你一心不想读书的可比的了。不过,你放心,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不必为了天分的事气不过,嫉妒别人的。” “才不是因为这个呢,我,我,你,你,……”大壮听了姚甜甜的话,咻的一下子转过了头来,急急得分辨到,可是话说到一半,他又结巴着不肯说下去了。 大壮越是这样,姚甜甜越是好奇,她故意蹙了眉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反问道,“不是?”说着,姚甜甜突然她神色一变,仿佛恍然大悟一般,脆生生地说,“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怕我告诉叔叔,说你嫉妒福生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说完,姚甜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脸色越来越红的大壮,一副‘被我猜对了’的神情。 “哎,哎,哎,……”大壮急的双手乱摆,最后干脆跺了跺角,围子哼哼一般的说道,“我是说,是说,福生,福生他都定亲了,秋天就要成亲了,我们都是大人啦。” “啊,……”这回轮到姚甜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上一世她在一些影视作品里也看到过古人寿命短,结婚也早,可是她来到古代之后就忘了这茬了,看着大壮他们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还把他们当作小孩子呢,没想到他们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当然也就是能顶门立户过日子了。 下意识的,姚甜甜看了看自己的这具身子的小手、小脚,难道这么个小孩子样貌的自己没有几年又要面临嫁人的问题了?姚甜甜想起了上一世里的那个花心大萝卜,想起了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下的背叛和出卖,她烦躁的一甩头,唉,嫁人,嫁人,真是一件极其考验眼力的高技术含量的活啊。 姚甜甜一时之间对于古人的早婚没有反应过来,大壮不想被冤枉说自己嫉妒朋友,无奈之下一时情急,羞涩地说出了福生的婚事之后,也羞的把头垂的很低很低,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去了。 良久,还是姚甜甜首先反映了过来,她硬生生地转了话题,指着那片杂草丛生的山坡大声地说道,“我看这片山坡比咱们屯子里的山谷还大呢,黄大户不善打理,就让它们这么荒着,咱们就去里面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说着话,姚甜甜推一把羞涩的大壮,自己脚下生风,向着下面一块杂草茂密的地方奔去。 听了姚甜甜的话,大壮顾不上害羞,他赶紧伸手想拉住姚甜甜,却拉了个空,只有大声的警告说,“小心,那里面有些有毒的野菜,你不认识它们,要是误食了就麻烦大了。” 姚甜甜没有搭理大壮的警告,她满腹心思都用在了眼前这片荒芜着的山坡上,她要仔细的勘察一番,看看这里是不是那个欠扁的少年说的适宜种植荞麦的地方,因为她从黄大户和李师爷的对话中有了一个想法,把主意打到了黄大户名下的这片荒芜着的山坡上。 013 此芹菜非彼芹菜 姚甜甜上坡时是被大壮背上来的,此刻的她精力正充沛着呢,她脚下一刻不肯停歇的到处跑着,瞪大了眼睛仔细的勘察着。 突然,姚甜甜眼神一亮,在一片阴湿的天然水洼子旁边,在一片渗着水的湿地里,她惊喜地发现了一簇簇茂盛的丛生着的嫩绿色的芹菜。 最喜欢芹菜那种特别味道的姚甜甜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她一边手忙脚乱的采摘着,嘴里一边高兴的大喊,“大壮,你快来看啊,看我找到了水芹菜,我们今天晚上可以炒芹菜吃了,真是新鲜哪,今天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听了姚甜甜得呼唤,大壮探身凑了过来,他瞥一眼姚甜甜手里擎着的鲜嫩嫩的野菜,却仿佛见了蛇蝎一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迭声地说,“扔了,扔了,快扔了,赶快扔了!”说着话,大壮有些粗鲁的一把抢过了姚甜甜手里的水芹菜,狠狠的奋力一扔,全部扔到了水洼子里。 大壮扔了姚甜甜采得水芹菜还不肯罢休,他一把扯过呆愣着的姚甜甜,拉闸她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那些丛生的野菜,才放心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你,你干什么啊?多么好的东西,就被你这么糟塌了!”才反映过来的姚甜甜气急败坏的咆哮了起来,上一世的她生活在化工污染十分严重现代都市里,根本没有机会能采摘到这么新鲜的无污染的野菜,更不用说找到这种特别美味的水芹菜了。可是,这个鲁莽的憨小子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好东西给全扔掉了,姚甜甜怎能不又气又心疼呢。 可是,面对姚甜甜愤怒的斥责,大壮却是一反常态的并不示弱,相反,他瞪圆了小眼睛,更加大声地咆哮道,“好东西?!啊?你认为这是好东西?!它能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几年前,我爹和我娘就是,就是吃了这种野菜,浑身发胀,肚子搅疼,喘不上气来,活活被憋死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大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他悲痛的一把松开了姚甜甜的袖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噎噎的小声哭了起来。 姚甜甜一向对自己辨识植物的能力自负得很,可是听了大壮的话以后,她禁不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姚甜甜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这么一段话:石龙芮,别名野芹菜,也叫毒芹,毛茛科毛茛属植物,全棵有度,是治疗痈疔肿痛,蛇咬的中药。如果误食可致口腔灼热,随后肿胀,咀嚼困难,剧烈腹泻,脉搏缓慢,呼吸困难,瞳孔散大,严重者可致死亡。 姚甜甜能清楚地记得这种植物,归功于她上大学的时候一堂选修课上,教授她们中药药理的老师讲了她母亲的故事,老太太兴冲冲的在路边买了新鲜的水芹菜,不料却误买成了野芹菜,教授一家人吃了这种芹菜,差点全家中毒。在那堂课上,教授就取了水芹菜和野芹菜的标本仔细地给学生们讲解了区分它们的办法,也详细的讲解了野芹菜的药理的。 姚甜甜仔细回忆着课堂上见过的野芹菜和水芹菜的标本样子,心中渐渐认同了大壮的话,那一丛丛看着鲜嫩的野菜确实是只能药用的野芹菜无疑了。姚甜甜禁不住后怕的又倒退了几步,今天若不是大壮有着惨痛的亲身经历,及时地提醒她,自己就真的把这些只能入药的野芹菜当作水芹菜带回去,若真地做了菜肴分给大家吃了,在古代这种缺医少药的状况下,就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了。 看着悲伤欲绝的大壮,姚甜甜心头一阵阵的抽搐着,带着不无的歉疚和同情,同为孤儿的她太能理解大壮此时的悲伤了,姚甜甜踌躇着走回到了大壮的身边,俯下身子,试探着伸出了小手,轻轻地拍着大壮的后背,怯怯的说到,“大壮,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差点闯了大祸,还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听了姚甜甜着愧疚和胆怯的道歉声,大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渐渐的止住了哭声,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慢慢的抬起了头来,反过来安慰姚甜甜说,“这也不能全怪你,都是那个黄大户不好,连他的山地里长的都是有毒的东西,以后你再找的野菜,让我辨认下就可以了。” 见大壮这么快的就忍住了悲伤,姚甜甜把劝慰的话统统咽了回去,她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绽放了一抹笑容,乖巧的点着头说到,“好的,我以后再遇到野菜,一定请大壮哥哥先给我把把关,再也不会乱做主张了。” 有了姚甜甜的保证,大壮放下了心来,他站直了身子,扯了扯姚甜甜的袖子说,神秘地说,“走吧,既然我们两个今天来了这里,我就带你去找些不常见的野味,今晚咱们吃顿好的。” 大壮突然兴奋又神秘兮兮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一下子勾起了姚甜甜的好奇心,她方才低落的心情也跟着一扫而空,雀跃地问道,“这里还有什么稀奇的野味,你快和我说说。” 大壮抬起手来,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头,更加神秘的轻‘嘘’一声,“嘘,别吵,这里一直荒废着,一整个冬天可是栖息了不少的野味呢。一会儿,你只要跟我,别乱跑,保管让你大开眼界!” 冬天栖息着的野味?姚甜甜一听也跟着兴奋了起来,马上想到了她在上一世里听到的关于傻狍子的种种传说,据说这种动物特别的傻,遇到人追它,真的会顾头不顾屁股,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完全不考虑屁股露在外面,同样会被人捉住的。 难道来到这个世界,能亲眼见到傻狍子这个物种?姚甜甜兴奋的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抬头张东西忘寻找了起来。可是她看了一圈只看到一些从生的杂草,嫩绿的新草在枯黄的秋草丛中冒出了勃勃的新绿,并没见到半丝野生动物的影子,更别说傻狍子了。 姚甜甜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失望的扭过了头来,有些喜泄气的说道,“你不会骗我吧,这里哪有什么野味啊?” 大壮却不屑的轻嗤了一声,“切,你知道什么啊,要是谁都可以找的到的,还要我大壮干什么啊?你只管等着,今晚咱们一定会开开荤腥的。” 说完,大壮自己馋的咽了口吐沫,不管姚甜甜疑惑的目光,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让她跟在了自己的身侧,然后向着一片杂草和荆棘密密匝匝的丛生的地方跑去。 姚甜甜被有些蛮力的大壮拽的一个趔趄,只得咽下了询问的话语,专心的看着脚下的小路,跟随在大壮的身后,踉踉跄跄的向前跑去。 奔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脚下的杂草渐渐的密了起来。 这时,大壮终于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他扯住姚甜甜的袖子,小心地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谨慎的叮嘱道,“小心啊,你可不要乱跑,一定要一步不差的跟着我的脚印走。” 大壮说完,胳膊一动,他的手里就多了一条小指头般粗细的小木棍,他用小木棍不断的搅动着眼前茂密的草丛,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紧紧地盯着野草丛的动静。 见大壮这幅谨慎的样子,姚甜甜心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明白了大壮要找的是什么野味了,他这是要在打刚刚冬眠醒来的蛇的主意啊。 一想起那种细长的让人恐怖的生物就藏在自己脚下不知道哪一堆草丛下面,姚甜甜从心底里泛起了阵阵凉气,感觉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小腿肚子也开始‘嘚嘚嘚’的打颤了起来。 姚甜甜吓得再也没有了主意,机灵和伶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是此时的她却是退不得的。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周围着一片浓密的草丛里,哪里藏着那可怕的生物。 姚甜甜紧紧的扯住大壮的袖子,上牙碰到了下牙,可怜兮兮,结结巴巴的说道,“咱,咱,咱还是回去吧。” 大壮正全副心思的盯着草丛,没有注意到姚甜甜的异状,他连头都没抬,敷衍的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大壮心不在焉的说着话,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草丛的动静,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 就在这时,枯黄的草丛中一阵细细簌簌的轻响,紧跟着一条大拇指粗细的大蛇吐着红信子猛然窜了起来。这条蛇大约半米多长,有着三角形的头,全背呈暗褐色,体侧各有一行深褐色圆形斑纹,正是一条典型的剧毒腹蛇。 异变突起,姚甜甜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里,她清楚地确认了眼前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蝮蛇之后,害怕得紧闭了眼睛,没命的尖声大叫了起来,“啊,啊,啊,毒蛇,毒蛇,毒蛇啊。” 一边大喊大叫,姚甜甜的双腿剧烈的颤抖,双手乱舞,死死的抱住了大壮的胳膊。 014 药与毒就在一线之间 大壮的胳膊被姚甜甜没命的抱住,根本无法灵活的动作,他赶紧大声焦急的喊道,“放开,你,……,嘶,……,啪,……” 听了大壮最后那一声疼痛的吸气声,怕到极点的姚甜甜猛地震惊了下来。她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只见那条让她心跳加快、血流上脑的褐色的剧毒的蝮蛇软塌塌的掉在了地上,而大壮则弯下了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腿,脸上、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顺着他的发角滴滴答答的滚落了下来。 “你,你,你被蛇咬伤了?”这时候,姚甜甜顾不上了害怕,她心虚又愧疚自责的睁大了眼睛,扶着大壮慢慢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头脑中则迅速的回忆着自己曾经学过了急救知识,回忆着如何应付毒蛇咬伤的状况。 好在姚甜甜记xing不差,危急时刻也能做到临危不乱,她迅速地理清了自己目前要做的事后,马上从衣服的内衬上扯了一块长布条下来,三下五除二的把大壮的小腿扎了起来。 做完了这些,姚甜甜这才撕开了大壮的裤腿,准备仔细的查看他的伤势。一揭开大壮的裤管,姚甜甜的脸刷得一下子就惨白了,只见他的小腿靠近脚luo两寸的位置处有一处大而深的牙痕,伤口周围都红肿了起来,血流的不多,却是有点变黑了,还伴随着一些血泡。 姚甜甜强忍住心头的不适,片刻也不敢耽误,赶紧用大壮随身带着的水囊打了一壶清水来,小心的把大壮小腿的伤口周围用清水清洗了一遍,然后抬眼四处逡巡了一番,没有发现自己需要的尖锐的刀斧之物,急得一俯身子,就要把伤口处有毒的淤血吸出来。 “等,等一下。”这个时候,大壮微弱但是坚决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他用尽力气扯住了姚甜甜,嘶哑着说,“别,你别这样,这是剧毒的蛇,会连你也连累的。” “你别这么说,今天你被毒蛇咬伤,还不是被我连累的么?!”姚甜甜带着哭腔急切地说,“如果不尽快把你的毒血挤出来,就很危险了,我身边又没带刀,只能用嘴去吸了。” “有,有刀就可以么?”大壮吐出了一大口浊气,试探着问到。本来他被毒蛇咬伤之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屯子里的人偶尔也有被毒蛇咬伤过的,只有幸运的几个人遇到了游方的郎中才被救活了的。而那些被送到城里去救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死在在了路上的。 可是,当大壮看到姚甜甜开始的急躁之后,很快得镇定了下来,有条不紊地做这做那,如果不是看着她头上顶着的那两个小姑娘标志的包包头,还会错以为她是个有经验的大夫呢。慢慢的,大壮的心静了下来,直到他看到姚甜甜打算用嘴给他吸毒血,还忙不迭的阻止了她。 听了姚甜甜焦急中带着无奈的解释后,大壮从怀里摸索着取出一把半尺长的匕首来,他把匕首递到了姚甜甜的面前,不确定的问,“这把行不行?这还是姚先生送给我的。” “行,太行了。”姚甜甜赶紧点了点头,又追问了一句,“你身上带着火钳子是吧?” “带着呢啊。”大壮疑惑的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了一把火褶子,和匕首一起递到了姚甜甜面前。 姚甜甜满意的接过了匕首,照着大壮被毒蛇咬伤的患处轻轻比划了几下,然后迅速的聚拢了一堆干枯的杂草,用火钳子点着了,就着跃动的蓝色火苗,把整个匕首炙烤了起来。 看着自己一直珍藏着的匕首被姚甜甜这么随意的炙烤,大壮有些心疼,但是看着姚甜甜那认真的样子,他又觉的她是对的,只要听从她的安排,他这条命就能保住的,匕首虽然珍贵,但是自己的命却也同样的珍贵。 一心忙着给匕首消毒的姚甜甜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大壮曾经有过这样的纠结,纠结他的命和姚润之送给他的匕首之间哪样更重要。要是被姚甜甜知道了的话,她可能会气得敲开他的大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了。 烤了一会儿,姚甜甜觉得差不多了,她举着微微发热的匕首蹲在了大壮的脚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决绝的说道,“你,你忍着点疼哈,我现在就要割开伤口,把里面的毒血放出来。” “好,你就动手吧,这点疼不算什么的。”大壮强忍过一波泛上来的头晕,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信任的说道。 有了大壮的放松和支持,姚甜甜壮起了胆气,稳稳的操起了匕首,以那个毒蛇的牙印为中心左右各划了一下,切成了一个十字,深至皮下,然后用手从大壮的膝盖处向着他受伤的脚luo处挤压了下来,直到看到发黑还带着臭味的毒血沿着切开的十字口慢慢地流了出来。 姚甜甜一手按住大壮的膝盖,另一只手拿起水囊,把伤口处的毒血小心的冲洗干净,然后又双手用力,从大壮膝盖处又开始了另一轮的挤压,如此反复的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直到大壮伤口处的血液颜色渐渐变得鲜红了起来,姚甜甜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抹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来。 随着毒血渐渐的挤出,大壮藏在背后的拳头也慢慢的松开了,他摇晃着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故作轻松的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吧,咱们回家吧。”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姚甜甜一把按住大壮的肩头,看着他有些灰败的脸色,姚甜甜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大声地告诫说。可是,说完这话,姚甜甜心里又泛起了愁,按照她在上一世里学到的急救知识,切开伤口,清理完毒血之后,是需要把病人及时送去医院里去注射相关的毒蛇血清的。 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古代,这里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血清是何物,她虽然知道血清是从毒蛇的毒液里提炼出来的,可是具体怎么做,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现在她暂时安抚了了大壮,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姚甜甜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好主意。 不过,古代虽然没有现代的医疗条件,但是古代大夫对付毒蛇咬伤却不是毫无办法的,一定会有某种药物可以治疗的。这么想着,姚甜甜突然眼神一亮,想到了一种植物。 姚甜甜的小脸上瞬间就迸发出了夺目的神采来,她对着还在懵懂无知的大壮疾声嘱咐了一句,“你呆着别动,千万别乱动,我这就去给你取药去。” 说完这话,姚甜甜细心的把大壮丢在一旁的小木棍又递给了他,“你自己这这里小心点,我去去就回!” 说着,还没等话音落地,姚甜甜的人已经跑了出去,向着方才他们发现野芹菜的那个水洼子的方向跑去,那个野芹菜误食了会夺人性命,可此时却是治疗毒蛇咬伤的灵丹妙药呢。 当姚甜甜抱着一大把新鲜的野芹菜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的时候,大壮果然听话的在石头上呆呆的坐着,稍稍歪着头,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姚甜甜暂时顾不上询问大壮在想些什么,她知道被这种剧毒的蝮蛇咬伤之后,一般二到六个小时就会出现中毒的症状,她虽然为大壮挤出了毒血,但是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再不赶紧医治,怕就要彻底的耽误了。 姚甜甜心中着急,赶紧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把洗净了的野芹菜用匕首细细的切碎了,然后找了块趁手的长条形的石块,对着切碎了的野芹菜一阵胡乱的猛锤猛打。 足足有小半个小时,姚甜甜才停住了手,把打成了稀糊状的野芹菜满把的抓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涂在了大壮小腿上被蝮蛇咬伤的患处。 做完了这一切,姚甜甜知道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下面就看大壮自己的体质了,她挨着大壮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等待着,等待着上天的裁判。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迷迷糊糊的大壮只感觉伤处一阵舒服的清凉,顺着有些麻痒的小腿传遍了全身,他的脑中也为之一振,方才有些迷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心窝处渐渐传来了暖意,驱散了他四肢上的冰凉。 姚甜甜一直不错眼的盯着大壮的一举一动,见到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姚甜甜又扯了一块衣襟,把大壮的小腿伤处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把野芹菜糊糊牢牢地包裹在了大壮的伤口处,这才摸着脸上的汗水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呕吐、畏寒、困倦的感觉?有没有心跳加快的感觉?” “没有,我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呢。”面对姚甜甜一迭声地询问,大壮摇着清爽的脑袋,憨憨的笑了。 大壮说着,慢慢的站起身来,试探着活动了下胳膊,又踢了踢腿,然后欢喜的笑容从他心底泛了上来。 015 你是咱的救命恩人 确认了自己确实无恙了之后,大壮拍着自己的胸脯,严肃的大声地说道,“谢谢你,从今后你甜妞,不,你姚甜甜就是我杨大壮的救命恩人了,上刀山,下火海,你随便吩咐。” 姚甜甜‘噗哧’一声被逗笑了,她这一笑,悬着的一颗心也就彻底的放了下来。姚甜甜觑着大壮正经八百的样子,故意整了整脸色,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到,“敢问这位杨大壮壮士,杨家屯啥时候会架起刀山、火海啊,这是个什么节日活动,咱初来乍到,还没听说过呢,麻烦壮士给咱细说说呗。” “这个,这个,嘿嘿,……”大壮被姚甜甜这一打趣,又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反正,反正,你救了咱,咱会记住的,姚先生无所不知,你是他的侄女,也是个什么都懂的,不像咱就是空有把子力气。可是,咱有力气。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咱的事,咱不怕吃苦,咱能干活,咱,咱,……” 大壮越说越结巴,把好好的一封感谢信给说成了不伦不类的表白、自贬又自夸,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语无伦次的说一堆有的没的,脸色一下子通红了起来,连忙住了口,别扭的拗过身子,朝着那条伤了他的剧毒大蝮蛇走了过去。 大壮受伤之后,姚甜甜心头既愧疚又着急,一直把心弦绷得紧紧的,暂时忽略了那条让她浑身发冷的剧毒蝮蛇。可是,她刚刚给大壮处理了妥当了伤口,这才有心情说笑上几句,看着大壮窘迫的样子,她正想开怀大笑呢,却听到大壮说了这么一通,尤其是说她是姚先生的侄女,什么都懂的话,这让姚甜甜大吃了一惊。 姚甜甜心头一阵懊恼,刚才光顾着救人了,不自觉地运用了太多的现代急救知识,而现在的她却只是个十二岁的乡下丫头,不应该懂得这么多的。中午面对李师爷和黄大户的时候她就差点漏了破绽了,如果这回不把这谎编圆了,精明的叔叔肯定会看出端倪来的。 可是,叔叔姚润之肯定对自家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的,她是不能编瞎话说是自己家传的医术的。姚甜甜急的眼珠转了转几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说辞,她微垂了头,装作有些不甘心的解释说,“那个,也不是我懂得多了,只不过我跟着王大叔来杨家屯的路上,看到一个医术很好的老大夫这么救过人,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这次算你命大,我还记得那个老大夫的处理办法,附近也正好有合适的野芹菜,就让我白捡了现成的救命恩人的头衔。我离家到杨家屯这一趟走的,真是赚大了,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姚甜甜故意夸张的大笑了起来,她知道只有先把大壮说的深信不疑了,后面再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就好办多了。因此,姚甜甜又忙不得得补充了一句,“不过,刚才我也是吓得浑身发抖了,再来一次可不一定就能救了人命了,你可不要到处乱说,要是别人错把我当成了大夫,耽误了人家的病和命,你和我的罪过就大了。” “哦,知道了,知道了。”大壮蚊子哼哼似的答应了一句,又挺一挺胸膛,大声说道,“不管你以后还救不救人,方正我大壮这条命是救下来的。” 姚甜甜不想再和大壮说这个救命恩人的事,只要他相信了自己是偶然看到别的大夫这么做过学来的就行了。姚甜甜心头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刚想再逗逗憨憨的大壮。可是她刚一抬头,就看到大壮正在用棍子挑动那条不知道是晕死还是真死了的剧毒大蝮蛇。 姚甜甜的汗毛又一阵紧缩,那种浑身冒凉气的感觉又来了,她再也顾不上和大壮说笑,急得变了声,一迭声地说道,“别,别,别去招惹它,那玩艺邪门的很啊。” 听了姚甜甜变了声的尖声大叫,大壮的身子顿了顿,不知道他是怕姚甜甜看到他脸上没有褪尽的红晕,还是怕她看到他脸上的惧色,反正是没有回头,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不怕,这种蛇虽然剧毒,但是蛇肉却最鲜美,咱们带回去让奶奶给做成美味的蛇肉羹,好好给你补补,你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还没好好的吃顿饭呢。” “吃?你打算带回去吃了它?”姚甜甜浑身颤抖着,追问了一句。 “是啊,蛇肉最补了。”大壮不在意地说着,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直接用棍子挑着那条死了的蝮蛇。他缓缓得蹲下了身子,拔了一把韧xing极强的枯草,然后双手一顿忙活,把枯草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草袋子,把死了的大蝮蛇放到草袋子。这才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满意地说道,“这样你就看不到它的样子了,不用害怕了。” 姚甜甜知道有不少人喜欢吃蛇的,在她上一世去南方出差的时候还见到很多专门做蛇肉的饭馆,一条条的蛇就像各种青菜一样被店主人关进笼子里,就摆在饭馆的门口招揽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她每次路过这样的饭馆时,都怕得要死,远远地都躲开那些饭馆。可是,她害怕蛇,也有很多人喜欢吃蛇的,那些饭馆络绎不绝的有不少顾客呢。 想起了那个场景,姚甜甜知道大壮说得也有道理,在这个缺粮少食的古代乡村,一条大蛇是最好的进补佳品,是最好的美味牙祭了。她不敢吃它,不代表大壮、五奶奶、叔叔他们不需要吃它。 想明白了这一点,姚甜甜强忍住心头凉飕飕的不舒服,勉强地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带回去吧。”说着话,姚甜甜下意识的捡起了地上包满了荠菜等野菜的夹衣,紧紧的护在了自己的胸前。 商量妥当,大壮拎着装了死蛇的草袋子,姚甜甜则抱着包了野菜的夹衣,在西斜的夕阳中,两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们刚走了不大一会儿,姚甜甜突然顿住了脚步,指着不远处的那片水洼子说道,“等等,咱们再去采一些野芹菜,你的伤口也许还需要换几次药呢。” “好,听你的。”大壮稍微愣了一下,痛快地说道,带头向着姚甜甜手指的方向走去。 姚甜甜害怕大壮手里拎着的死蛇,跟他离着三步远,微垂了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可是,走在前面的大壮还没走出去多远呢,就惊奇的‘咦’了一声,疑惑的说道,“奇怪啊,这一大片长的是什么东西啊,好象刚才咱们路过这的时候,这里没有长着这大片的东西啊?” 随着大壮惊奇的喊声,姚甜甜的目光也被不远处的那大片枯黄的野草状的植物吸引了。她紧走了几步,来到那大片的金黄色的枯萎了植物前。只见一大片匍匐着好像是麦秆一样的藤蔓,姚甜甜好奇的蹲下身子,取下藤蔓顶上结着的果实,用手用力的搓去了外边包裹着的壳。 土褐色的外皮退去之后,姚甜甜发现自己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一粒粒三角棱形的荞麦种子,这是怎么回事?姚甜甜清楚的记得,这一片原来就是一片荒地,根本没有长荞麦的!心头疑惑着,姚甜甜伸手向自己的夹衣口袋摸去,她记得,那里有她从欠扁的药香少年手里拿来的荞麦的种子呢。 意料之中又预料之外的,姚甜甜摸了个空,她衣袋里的荞麦种子不见了!连同那个小小的锦囊一起不见了。 刚一想到锦囊,姚甜甜眼梢的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露在荞麦藤外面的一角土褐色的布料,她不动声色的伸手捡拾了起来,细看之下,姚甜甜更加肯定了心中模糊的猜想。 这个空空的锦囊就是曾经躺在自己夹衣口袋里的那个锦囊,只不过刚才它还是装满了荞麦的种子,乖乖的躺在她的口袋里。现在,再不过才短短的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它却是空空如也的躺在了这一大片成熟了的荞麦之下,而取而代之的是这一成片的荞麦种子。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变魔术吗?姚甜甜微微的蹙了眉,在心底里无声地问了一声。 “不,这不是变魔术,这就是我送给你的荞麦种子,足够整个杨家屯的人种植,维持生计了!但你也不用妄想他们种了之后马上就可以成熟,这回是为了弥补我的技术失误,破例送给你种子才不得已让它们这么快成熟的。”回应姚甜甜疑问的是那个熟悉了的声音,熟悉得让姚甜甜恨的牙痒痒的声音,此时他却明白她一切的疑问,把解释适时地回荡在了姚甜甜的心底。 “你在哪?”姚甜甜‘嚯’地一下子站起了身子,大声地说道。 “我在这里啊,我从没见到过这种植物,这么大片大片的,稀奇古怪的是什么啊?也从未听姚先生提起过呢。”已经跑到荞麦地里的大壮大声地说着,答非所问地回答了姚甜甜的问话。 016 有人疼的孩子 姚甜甜没有看找到那个欠扁的药香少年,却被大壮的话提了个醒,她原来还发愁怎么把荞麦种子介绍给杨家屯的众人呢,在面对李师爷和给大壮处理伤口的问题上她已经显露了太多的与众不同,如果再贸然的给大家推荐荞麦种子,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乡下小丫头做这么多反常的事来,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她姚甜甜是不服输的xing子,想要在这个古代也活出精彩来,血亲的叔叔、慈爱的五奶奶,这些是她珍惜的家人,她想要他们过上好日子,想和他们一起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她不能冒险,不能太急于求成,引起别人的怀疑,事情得稳稳妥妥的来办。 这回,有了大壮的话,姚甜甜心头大石头一松,有了大壮第一个发现,她也就有了好说辞,他们无意间发现了这种野生植物,让叔叔去鉴别鉴别,或者直接让五奶奶做成了吃食让大家试吃一下也可以啊。 姚甜甜高兴了起来,这个不漏马脚的把荞麦种子献出去的办法不错,那个欠扁的药香少年想的还是蛮周到的嘛。 仿佛姚甜甜肚里的蛔虫一样,她刚在心里夸了他一句,那个药香少年的声音再次得意的响起,“那是自然,我是堂堂的……”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没有了声音。 被这么突然的惊吓了几次之后,姚甜甜已经习惯了药香少年总是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了,她眼珠一转,也默默的追问了一句,“怎么说半截话啊?你到底是谁啊?” 无人应声,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姚甜甜再次默默地说了句,“真是个藏头露尾的家伙,神秘兮兮的,难道是个见不得人的?” “我……”被姚甜甜一激,那个药香少年马上又冒出来一个字,可是,好像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 “你,你什么啊?你堂堂的,能见光的家伙,到底说说啊?”姚甜甜悠然的追问了一句。 可是,那个药香少年却再也不肯说话了,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姚甜甜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他回答,她恨恨地小声诽谤了一句,“鬼鬼祟祟地,偷听别人的想法,关键时刻又藏起来,莫非真是个见不得光的?!” 这回,不管姚甜甜怎么嘟囔,那个药香少年就是不开口说话了,大壮的声音却远远的传了过来,“甜妞,你嘟囔啥呢?” 姚甜甜赶紧轻咳了一声,扬声答道,“没啥,是我不认识这种东西,想着要不要采些回去,问问叔叔。” “是呢,我看东西的藤杆有点像先生说起过的小麦呢,可是看种子又不大像,它比小麦种子可大多了。”大壮没有怀疑姚甜甜的话,自顾自子的分析说。 “是呢,你也采了一些吧,咱们连杆带穗的都带点回去,回去请教我叔叔,他说定会认识呢。”姚甜甜见大壮主动说起了荞麦的事,她暂时把药香少年的事放在了脑后,鼓励的说道。 “好,好,你说得对,我们就采一些回去,去请教先生。”大壮不疑有它,马上大声地应到。 俩人达成了共识,一个搓粒,一个掐杆折穗,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姚甜甜和大壮两人就把身上能装的地方都装满了。 他们忙活了半天,挂在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的落了下去了,雾气渐渐的泛了上来,大壮一扯姚甜甜的袖子,有些着急地说,“咱们快回去吧,天色这么晚了,先生该着急了。是我不好,光顾着采这些东西,竟忘了时辰。” 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好呢,姚甜甜微微一笑,轻松的说,“不妨事的,叔叔要是问起来,咱们一块担着,我们这就回吧。” 大壮一手拎着一大堆荞麦秆藤,另一只手还不忘拎着他的大蝮蛇。姚甜甜则把野菜被在了背上,腾出双手来捧着小手帕里包着的搓好的荞麦粒。 两人在落日的余晖中爬上了小山丘,又顺着来时的路下了山坡,一路有说有笑的向着杨家屯所属的那片肥沃的土地走去。 顺着山势,又转过了一个弯,远远的看得到杨家屯的那片土地了,可是一片什么也没种的土地上却有很多的人影在晃动着。顺着风,他们的呼喊声也传到了姚甜甜的耳朵里。 “甜妞……” “大壮……” “大壮……” “甜妞……” …… …… 随着焦急的呼声一声声地传来,姚甜甜心底暖融融的,她不再是个无人管无人问的孤儿了,天色晚了没有回家,她也有人牵挂,被人寻找了!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很窝心,活了两世的姚甜甜,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职场尔虞我诈的风波,却被这一声声普通的呼喊声喊红了眼圈,这一生生地呼喊声喊出了家的味道,喊出了亲人的感觉,喊出了被人关心着的幸福。 姚甜甜鼻中一阵酸涩,眼泪不争气的储满了眼眶,让人收拾不及的想要流下来。走在前面的大壮却没有注意到姚甜甜的异状,他听着大家焦急的呼喊声,自责地说道,“都怪我,这么晚了还没有带你回去,先生和奶奶肯定急坏了,咱们再走快点!” 姚甜甜还沉浸自己的情绪了,她不想说话,担心一说话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别人不理解她曾经的孤苦,她也不想徒劳和人家解释什么。因此,姚甜甜只是点了点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很快的,山谷里的人们就发现了他们,大声呼喊着,四散人们的向着他们汇集了过来。 姚润之原本是十分焦急后悔的,兄嫂不明不白的亡故,他们身后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孤女,好不容易投奔了自己来,谁知道当天就遇上了黄大户和李师爷逼上门来的事情,自己一时焦头烂额的,只好让她自己先出来转转了。 可是,让姚润之没有想到的是,这孩子看这是个伶俐的,可是出了门,一个下午过去了,太阳都落山了,她竟然还没有回来。姚润之着急了,后悔了,看小甜妞年纪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也很勇敢,莫不是她和大壮一时激动,气不过去找黄不仁理论了? 姚润之忐忑焦躁的心情,在看到从山路上平安的转过来姚甜甜之后,又加上了几分愤怒。山那边是什么?!那是黄不仁家的荒山,憨厚的大壮是没有这份心思的,肯定是这个人小胆大的甜妞子怂恿着大壮过去的瞧瞧的。 可是,当满腔急怒的姚润之见到满身泥土、脸上的汗和泥搅着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姚甜甜时,他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姚润之顾不得再讲究什么君子行路当四平八稳的古训,大踏步地就奔了过去。 姚润之双手扶在姚甜甜的肩头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直到确认她只是弄了一身的泥土,并没有受伤之后,他才想起板起面孔来,言不由衷的训斥道,“天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胡闹了?” 混迹现代职场多年的姚甜甜自然已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更何况姚润之那毫无掩饰的关心早就明晃晃的写在了他的脸上,通过他紧张的双手直接传达到姚甜甜心里了。这情真意切的关爱温暖了姚甜甜孤苦了许久的心,让一生下来就孤零零的姚甜甜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父母般的无私关怀。 面对着叔叔怒火中还带着心疼的喝斥,姚甜甜心头感动之余,就只剩下愧疚了。她很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张嘴却哽咽了起来,方才一直强忍着泪珠子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一旁的大壮本来是被奶奶埋怨着的,猛一回头却看到姚甜甜正对着姚先生噼里啪啦的掉金豆子呢,他觑着姚先生一张黑了的脸,赶紧蹭了过来,自责地急急说道,“先生,这事跟甜妞没关系,都是我不懂事,没看好时辰,这才耽误了回家,让大家都跟着担心着急了。先生,你要打要罚就冲我一个人来吧,真的跟甜妞没关系的。”说完,大壮扑通一声跪在了姚润之的面前。 其实姚润之看到姚甜甜的小脸哭成了个小花猫一般,他的心早就软了,哪里还舍责骂这个让人心疼的小妞子啊。 可是,大壮这一跪,一口气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却让姚润之发现了异常,他指着大壮脚luo处露出来包扎过的伤处,郑重地问道,“大壮,你的小腿是怎么回事?今天下午,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们不要隐瞒,仔细地说说!” 姚甜甜还在抽泣着,说说情况这事,自然责无旁贷的落到了大壮身上。他不敢迟疑,马上详细的把他们一个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从他们发现了有毒的野菜开始,到他被剧毒的蝮蛇咬伤,姚甜甜冷静地给他放毒血,敷草药。然后他们去采野芹菜的时候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植物,他们一时好奇就采了一些,这才耽误了回家的时辰的。 017 跟奶奶回家吃饭吧 大壮一口气说完,最后感激地说,“幸亏甜妞在路上看到过人家神医处理蝮蛇咬伤的事,又恰巧附近有野芹菜,要不然我这条小命就完了。先生平常跟我们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是太有道理了。” 说完,大壮为了显示自己中了蛇毒一点也没事,故意的伸出那条伤腿踢走了旁边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又把胸脯拍得山响。 大壮这么一闹一说,把姚甜甜给他治疗蛇毒的事情就这么自然地给解释了过去,姚甜甜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想着那条让人毛骨悚然的大蝮蛇,禁不住又是一阵战栗,自然的扑倒在了姚润之温暖的环抱里。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有叔叔在呢,是叔叔不好,错怪你了。”姚润之抱着颤动不已的姚甜甜,轻拍着她的背,放柔了声音轻轻的说着。 姚润之这一哄小孩子式的语气,让姚甜甜窝心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可是正正经经的现代精干白骨精,那是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千锤百炼过的,怎么一回到古代,寄居到这个小甜妞的身躯里,整个人都变得这么脆弱起来了,还真是把自己当作十二岁的小女孩了。 姚甜甜心虚的从姚润之的怀里钻了出来,努力止住了自己的哭声,小声地说道,“叔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贪玩忘记回家了。”说完这些,姚甜甜稍稍一顿,悄悄地酝酿了一番,又把话题又引到了荞麦上去了,她装好奇地说道,“我们在对面的山坡上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植物,我和大壮都不认识呢,想请叔叔教导一下。” 方才大壮已经说起了看到奇怪是植物的事情,不过那时候姚润之忙着安慰受了惊吓的姚甜甜没顾上细问什么植。现在,姚甜甜又提起了这个话题,姚润之温和的点了点头,“嗯,拿过来吧。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植物,能让你们都这么好奇,连家都忘了。” 姚甜甜听了姚润之的话,像个小孩子一样悄悄地扮了鬼脸,赶紧把手绢里包着的一包搓去了皮的荞麦粒子拿了出来,献宝一样递到了姚润之的眼前,嘴里欢快的说着,又打起了大壮的旗号,“看,就是这个,大壮说看着像是叔叔说起过的小麦的种子呢。” 听到姚甜甜这么说,大壮也推开忙着查看他伤势的五奶奶的手,起身把他扔在一边的荞麦秆藤拾了起来,也递到了姚润之眼前,“先生,你看,就是这种植物,山那边有一大片呢。” 姚润之看着姚甜甜和大壮分别递上来的种子和秆藤,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他不时地拿起麦秆来捏一捏,又把种子用力的碾压碎了,仔细地观察着里面有些暗红色的小颗粒,脸上渐渐的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来。 姚润之在沉思,周围的人都不敢大声喧哗,怕打搅了先生想事情。一旁的福生悄悄的一扯大壮的袖子,小声地询问道,“你刚才说,这样的植物还有一大片呢?” 大壮点了点头,也疑惑着小声地说到,“是啊,是有很大的一片呢,就在那个黄不仁家荒山的那个小洼子附近,之前咱们也经常过去那边找野味的,可没怎么注意到呢。” 福生也是姚润之的学生之一,他就是那个带了姚甜甜来杨家屯的杨秋忙的儿子,也是个不喜欢对对子、作文章的异类。不过,他和喜欢武功的大壮不同,他只是喜欢算账。此时,福生听了大壮的话,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感慨地说,“看着这种植物种子这么大,还有那么大片,要是这种植物能吃的话,可真能养活不少人啊。” 福生的话音不大,还是被姚润之听到了耳朵里,他猛地抬起头来,肯定地说,“我曾经在一个孤本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如果这真是一种叫做荞麦的植物,那确实是解决了我们屯子的燃眉之急呢。” 一直默不做声的狗娃听了姚先生这话,摸了摸鼻子,摇头晃脑的吟道,“荞麦,叶黄、花白、茎赤、子黑、根黄,亦具五方之色。然方结实时最畏霜。此时得雨,则于结实尤宜,且不成霜,农家呼为‘解霜雨’,……” “行了,行了,知道你这个小秀才书呆子最会背书了。”大壮不满的瞪了狗娃一眼,却马上抬脸对姚润之说,“先生,狗娃背的可对?咱们找到的就是这种荞麦么?真的可以吃?” 姚润之点了点头,马上又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是有些像,又不太像,据说这种荞麦种子最易掉落了,若是它们去年就成熟了的,种子早就掉没了,可你们见到的种子还好好的在穗上面长着呢。我得回去翻一翻另一个孤本杂说,才能下结论。” “先生,咱们快点回去翻看吧,看到底是不是!”书呆子狗娃对于书的崇拜比任何人都强烈,他听说有另一个孤本,马上接了一句,扯着姚润之的袖子就要回去翻看。 ‘真是个书呆子’,姚甜甜心中也暗自诽谤了一句,悄悄地瞥了瞥嘴,装作随意地说了一句,“那片像荞麦的东西长在黄大户的荒山上,要是能吃的话,算谁的啊?虽然是我们发现的,黄大户会不会来和我们来抢呢?” 听了姚甜甜这话,姚润之顿了顿,他扒拉开狗娃的手,赞许的看了姚甜甜一眼,然后冲着大壮、福生他们几个招了招手,把他们两个和狗娃一起都聚拢到了自己的身边,放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听了先生的嘱咐,福生小跑着去找他爹杨二叔了,大壮则转了身子,带着姚润之等人返身向山那边走,书呆子狗娃举了火把跟在了他们后面。 姚甜甜不知道叔叔具体打得是什么注意,但是他既然这个时候带了这么多人赶过去,估计不会白白地放过这些荞麦种子的。 姚甜甜心头雀跃了起来,这一切是这么的顺理成章啊,药香少年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下子就把一小锦囊的种子变成了一片未收割的荞麦,而通过大壮的口把荞麦引到了大家的面前,姚润之也认出了这种他们没有见识过的植物就叫荞麦,一切是多么的顺理成章啊。 作为始作俑者的姚甜甜,既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还顺利地把大批的荞麦种子推荐到了众人面前,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姚甜甜心情大好,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跟在狗娃的身后也往回走去。 谁知道,姚润之好像早就预料到姚甜甜的行动一般,他脚步不停,头也没回的吩咐道,“夜里路不好走,毒蛇也常出没,甜妞跟着五奶奶回去吧,家里还给你留着热乎的菜团子呢。” 虽然,姚甜甜很想亲眼看着大家顺利的荞麦种子带回屯子,但是一想到那种细长的令人生畏的生物,姚甜甜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 五奶奶一弯腰拎起了大壮扔下了草袋子,扯着姚甜甜的胳膊慈爱的说道,“小甜妞子,走,咱们回去吧,那些男人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去折腾吧,你跟奶奶回去吃了饭,咱们顺便收拾了这条大蛇,做成美味的蛇肉羹给大家开开荤腥。” 听了五奶奶这话,姚甜甜下意识的一甩袖子,小心的觑着五奶奶手里的草袋子,‘蹬蹬蹬’的跑出去了好几步远,嘴里忙不迭地说,“奶奶,我自己能走,能走,能走。” 五奶奶看着慌张的姚甜甜,心知肚明的笑了,她也不在坚持牵着姚甜甜的手了,自己走在了前面,“好,甜妞就自己走,跟在奶奶后面,别走岔了。” “嗯。”姚甜甜乖巧的答应着,跟上了五奶奶的脚步。 姚甜甜一路上都是走的小心翼翼的,她不时地拿眼睛觑着五奶奶手里的草袋子,时刻让自己和它之间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一路提着心回到了杨家屯的村塾里。 远远的看到村东头的那个小院了,姚甜甜的心中一动,升起了一股亲切,哪里就是自己的家呢,住着她的亲人,为他们挡风遮雨的家呢。 五奶奶没有发现姚甜甜的异样,她熟捻的推开了院门,点起了油灯,然后端来了一盆热水,笑眯眯地说,“看你跑的这一身的土,快点洗洗吧,我去给你拿吃的去。” “嗯,谢谢奶奶。”姚甜乖顺的应到。 等到姚甜甜洗干净了脏兮兮的小脸,五奶奶已经端着竹篾回来了,姚甜甜暗中数了数,菜团子不多不少还是五个,看来叔叔和五奶奶还是没舍得吃啊。 姚甜甜看着那摆在泛黄的竹篾里那五个野菜团子,整整齐齐的一个也没少,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堵,怎么也提不起食欲来了。可是看着五奶奶期待的目光,姚甜甜又不忍心说破他们为了自己省吃俭用的实情,她不想辜负了叔叔和五奶奶的一番心意。 内心权衡了一番,姚甜甜忍下了眼窝窝里的泪水,伸手取过了一个菜团子,放在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018 分秒必争 姚甜甜一边吃着菜团子,一边在心中却在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荞麦种好,先让叔叔和奶奶能吃饱,在一步步的吃好,她相信她姚甜甜拥有几千年的文明智慧结晶,拥有现代科学知识,一定能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带领杨家屯的乡亲们致富奔小康的。 姚甜甜心中暗自发誓,心不在焉的吃下了大半个菜团子,又喝了一大碗的稀的可以照人的小米粥,她拍着鼓起来的小肚子,操起清脆的童音说道,“奶奶,我吃饱了,这些都给大壮哥哥留着吧,他在外面跑了大半天了,现在还在忙活,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真是个懂事的丫头。大壮那孩子看着壮实,实际上也虚着呢,往前开春要干活了,他是得多吃点。今天他又受了伤,到现在还不肯回来,唉。那孩子太倔了,又没有了父母,好在还肯听姚先生的话,要不然,……”五奶奶越说声音越低,她叹息着侧过身去,撩起衣襟揩了揩眼角,再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笑脸,“甜妞子要是吃好了,就跟奶奶一块收拾那条蝮蛇去,蛇肉可是好东西哪,这春天老日的,正好用它来进补进补。” “啊?”姚甜甜没想到五奶奶话题转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说到那条吓人的蛇身上去了,冷不防她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停住了动作,傻傻的惊叫了一声。 随即,姚甜甜急中生智,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包着的那包荞麦种子,甜甜的说,“奶奶,我觉得这麦粒子挺大的、挺好的,我想,我想,我们是不是,……”姚甜甜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因为她不知道在古代那个能把荞麦磨成荞麦粉的东西被叫做什么名字,她不能在小事上再露出马脚了。 听了姚甜甜的童言童语,五奶奶稍稍一皱眉,‘赫赫’的笑了一声,却是错会了姚甜甜的意思,她抿着嘴说道,“奶奶也瞧着这东西挺好的,不过,这个东西可不能光用来玩的,听姚先生的意思,这个很可能是可以吃呢。”说着话,五奶奶冲着姚甜甜眨了眨眼,善解人意地说,“若是甜妞子害怕那条死蛇,就回屋去歇着吧,奶奶自个去西屋灶间收拾了它去。” 五奶奶开了恩,姚甜甜终于躲开了收拾去那条蝮蛇,她心头松了口气。可是,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对古代如何把玉米磨成面感兴趣了,因为荞麦如果要大面积种植的话,磨面这一道工序也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姚甜甜大眼睛忽闪忽闪了几下,不死心地说,“奶奶,叔叔也不能确定这东西能不能吃呢,我们先把它磨成面,做熟了试试好不好?” “好是好啊,”五奶奶有些为难地说道,“可现在就这么一小捧粒子,根本不够开石磨的啊,要是用棒捶捣可就费功夫了。” 五奶奶话音刚落,就听到院门吱嘎一声轻响,随着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福生拎着一个大布袋子走了进来,他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CAO着变声期粗嘎的嗓音说道,“这事啊,五奶奶不用担心,姚先生让我带了小半袋的荞麦粒子回来,说是先磨成粉看看是什么样的。” 听了这话,五奶奶脸上的为难一扫而空,她抚摸着姚甜甜的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姚先生都这么吩咐了,福生你就带着甜妞子去你家开了石磨,把这些都磨成粉吧,省得她在家看了我收拾死蛇害怕。” “好,”福生答应着,扫了一眼还没收拾起来的饭桌,周到地问了一句,“甜妞吃饱了么?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 “不用,不用。”姚甜甜急忙接口说道,她可不想浪费了时间,李师爷和黄大户只给了杨家屯一天的期限,明天就要来收钱收地了。 姚甜甜必须要分秒必争,尽快地把荞麦能吃这件事落实了,赶在明天谈判之前让叔叔和杨老村长明白了这一点,让他们明白黄大户那片荒山还是有一定价值的,趁着黄大户一无所知的时候,搞定了谈判,让杨家屯摆脱了目前的困境,给自己的新家开创一个新的开始。 姚甜甜心中越想越急,干脆一扯福生的袖子,嘴里急急的说道,“别磨蹭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冷不丁的,福生被姚甜甜拽了一个趔趄,他脸上神色稍稍一滞,尴尬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呃,”姚甜甜也是一滞,她感觉到了福生的僵硬,这才反映了过来,这里是古代的乡村,不是她上一世所处的现代都市,不是那个陌生人也可以毫不顾忌的去滚床单的糜烂时代,这里的民风淳朴,也保守的很,自己这么随便的去扯一个已经订了婚的异xing是有些欠考虑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姚甜甜不想福生尴尬,她赶紧抬起了扯着福生的那只手,自然的放在门板上,吱嘎一声推开了屋门,刻意大声地嚷嚷道,“走啦,走啦,今天磨好了面还赶得及做饽饽吃呢。”说着话,姚甜甜迈开了一双小腿,一溜烟的率先跑了出去。 忙着收拾饭桌的五奶奶没有发现姚甜甜和福生之间那个尴尬的小cha曲,她听到姚甜甜‘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摇着头,好笑着说道,“不就是一条死蛇么,看把这孩子吓得,看你明天可咋吃。”说着话,五奶奶又提高了嗓门,嘱咐道,“黑灯瞎火的,你们仔细着点,到了你二婶家,让她给你烧点热水烫烫脚,你这孩子从来到咱杨家屯还没好好的歇歇脚呢。” 姚甜甜没有听清五奶奶关于她怕蛇的善意嘲笑,福生却听清了五奶奶后半截的嘱咐,快走出大门的他也大声地答应道,“五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会让我娘给甜妞多烧点热水烫脚的。” 离开了村塾,吹着微凉的夜风,姚甜甜心头又舒畅了起来,她忘记了方才她随意一扯带给福省的尴尬,有些着急的说道,“叔叔让你带了这么麦粒子来磨面粉,还交待什么了么?他打算怎么处置那一大片植物啊?” 见姚甜甜这么坦坦荡荡的,福生也平缓了自己心跳,他稳稳得提着手里的气死风灯,有条不紊的说道,“先生看了那一片的植物,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古册上记载的北人曾经种植过的荞麦,先生打算趁着天黑把它们全收回屯子里来。他嘱咐我先回来,一是看看你回家吃饭了没有,二来就是要赶着把这些荞麦粒子磨成粉,看能做成东西吃不。” 姚甜甜暗自点了点,看来叔叔姚润之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要赶在明天李师爷和黄大户来之前把荞麦的事落实了,连夜收割,神不知鬼不觉地,省得以后麻烦。通过她的观察,姚甜甜知道叔叔在屯子里是极有威望的,有他出面安排这一切,这次一定会没有问题了。 姚甜甜放下了悬着的心,脸上绽放了一个心满意足惬意的笑容,催促道,“好,好,还是叔叔心疼我。就按照叔叔说的,咱们赶着把荞麦粒磨成了面,也许明天就可以吃上热腾腾的荞麦饽饽了呢。” 福生也加快了脚步,嘴里却发感叹了起来,“你们姚家真是家传渊源啊,姚先生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什么都懂。甜妞你也这么厉害,看一遍就能记住老神医处理剧毒腹蛇咬人的伤口,还能就地取材的用野芹菜救了大壮的命,那个家伙一点都没被这个蛇伤影响,现在正在嗷嗷叫的收割荞麦呢。” 听了福生的夸奖,姚甜甜一阵得意,叔叔姚润之是有真本事,可她也是个什么都懂得,只不过她不是自己的悟性好,她是有着几千年的进化文明和智慧结晶在后面支撑着呢,现代的互联网那么发达,现代的各个行业她姚甜甜都曾经搜索了了解过,她会的本事只要拿出来一点,就够这里的人们惊奇半天的了,这点急救本事只是毛毛雨啦。 可是这些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出口来的,不但不能说,还要想办法掩饰了,她才能在这里悄悄滴行事,敲锣滴不要,闷头发财! 心中暗自得意了一番,姚甜甜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敷衍的打起了马虎眼,“我,我也就是死猫碰上了个死耗子,也是大壮运气好,旁边正好有野芹菜。要不然,拖到这时候还不定怎么样呢,我现在想想还后怕呢。”说着话,姚甜甜夸张吐了一口气,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甜妞够勇敢的了,这事要是换了一般的女孩子遇上了,早就吓的晕倒了,更别说冷静的救人了。”说着话,福生脸上浮起了一种古怪无奈的神情,一闪即逝,他马上转了另一个话题,“今天能发现了大片的荞麦种子,甜妞也是大功臣呢,要是这些都能当成种子,种满了山坡,足够咱们杨家屯所有人的口粮了。” 019 好一个大乌龙 “要真是那样,可真太好。不过,我可不敢居功,这东西是大壮发现的,我就是恰巧在旁边罢了。”姚甜甜心中受用,面上却装作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样子,连连的摆着手,忙不迭的推却到。 “呵,我和大壮一起长大的,最是了解他了,要说让他出些蛮力干活还成,可是说他有心思把不认识的植物连种子带藤杆的带回来,却不是他那个简单的脑子能想到的了,这肯定是你出的主意。”福生笑呵呵的反驳说。 福生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姚甜甜心头一惊,这个福生不愧是算账的好手,真是长了个精明的脑袋呢,竟然看出了荞麦种子来历和她有关。古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嘛,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都看穿了她姚甜甜的谎话了,那些穿越小说里主人公随随便便几句话就骗倒一大片的桥段真是害人不浅哪。 事态紧急,姚甜甜眼珠了滴溜溜转了几转,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只得继续解释说,“嘿嘿,我就是从小野惯了,好奇心重,才想着采些不认识得东西回去请教叔叔的,没想到又被我误打误撞了一回。你不要夸我了,你要是让我拿针线做女红,我就要头疼了,那些个一点也不会呢。” 听姚甜甜说起女红,福生脸上再次浮现了那种无奈的神色,他略微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郑重地说,“就是要多跑跑才长见识呢,总憋在屋子里做女红,好好的人人都会被憋傻了的。甜妞,你听我劝,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只要坚持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就好。” 难得福生一个古人,竟然能这么开明,怪不得他喜欢不入正统的算账呢,这么想着,姚甜甜对叔叔更加佩服了起来,他教育学生真是因材施教啊,大壮憨厚喜欢练武,叔叔就允许他学习文章作对子偷懒,给他提供了拳脚功夫的书;福生精明,离经叛道,叔叔就教他算学;不知道那个喜欢摇头晃脑的背书的书呆子狗娃会被叔叔教成什么样呢,姚甜甜竟然有些好奇的期待了起来。 姚甜甜想着心事,一时间走了神,而福生也沉默了下来,他有些懊恼自己说多了,竟然对一个才见面不久的小姑娘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怕是又要听到那些所谓正义的驳斥了。 在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读书考功名才是正途,他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曾经吓坏了不少的人的,其中就包括了他娘,说他满脑子的古怪念头,不知道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还一度禁止他去村塾里上学,直到他肯答应了父母看好的亲事,并且老实的订了婚,他娘才同意了他再去跟着姚先生学习的。 可是,懊恼的福生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驳斥,也没有等来对方不知所措的逃避,反而看到了姚甜甜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竟没没有被吓跑,也没有反驳他。相反地,她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他说的话,福生的心里竟然莫名的高兴了起来,连平日里都不曾留意过的夜风都感觉温柔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候,当他们来到一座相对气派的大院子前的时候,福生再次打破了沉默,笑着说道,热情地招呼道,“到了,甜妞快点进来吧。” 说着话,福生快走几步推开了自家气派的大木门,一伸手,很绅士的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姚甜甜面上一笑,还没等她说什么呢,就听到福生家院子的正屋里就传来了一个干练的女声,“是福生回来了吧,快点进屋洗洗。” 闻言,福生脸上挂上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扬着声答应道,“娘,是我回来了,甜妞和我一块来了。” “吆,是姚先生的侄女来了啊,快点进来吧。”随着招呼声,一个利落的中年妇人身穿一件白底青花的对襟袄推开内屋门迎了出来了,她几步来到了姚甜甜面前,拉着姚甜甜的袖子热情地说,“这就是小甜妞吧,外头这么冷,快跟二婶进屋暖和暖和,来到二婶家可千万别客气了。” 说完,杨二婶笑着推了福生一把,嗔怪道,“看你爷俩一天到晚的都不着家,野了这么一身的土回来,也不怕小甜妞笑话你,快去自己倒了热水,好好的洗洗去吧。” 福生一梗脖子,不耐烦地说道,“娘,我还有事没做完呢,姚先生交待要把这些荞麦粒尽快碾成面,咱家的驴喂饱了吧?我要开石磨了。” 说完,福生一提手里的粗布袋子,径直向着西边的磨坊走去。走了两步,福生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对着他娘杨二婶说道,“娘,你再烧点热水给甜妞泡泡脚吧,姚先生今天特别忙,五奶奶也忙着收拾大蝮蛇呢,甜妞赶了好几天的路,还没好好的泡泡脚解乏呢。” 听了儿子的嘱咐,杨二婶拉着姚甜甜袖子的手就是一顿。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有些不自然放了姚甜甜的袖子,改成拍着姚甜甜的肩膀,对着福生笑骂了一句,“你这孩子终于学会关心人了啊,你就放心吧,姚先生教会了你这么多本事,他的侄女我能给亏待了嘛。” 应答了儿子,杨二婶又俯低了身子,凑到姚甜甜眼前,亲切的说道,“甜妞啊,走,跟二婶走,二婶的灶上还煨着热水呢,等会儿你完洗了脚,咱娘俩一块坐着挑点花样子做鞋,你帮二婶好好的参谋参谋。” 又是拿针拿线的事!对古代的内女红一窍不通姚甜甜心头暗暗叫苦,不过还没等她想好推托的说辞呢,并未走远的福生却转过了身来,不高兴地说道,“娘,你整天就知道花样子,人家甜妞不是没有见识的俗人,不喜欢整天拿着那么小针绣呀绣的。” “你,”杨二婶气的一下子提高了嗓门,用手指着福生刚想说些什么,可是一错眼看到若有所思地姚甜甜,她又临时改了主意,扭头对着姚甜甜说道,“他一个男人家家的知道什么啊,咱们女人嫁人过日子,不拿针拿线的哪行啊?甜妞来,跟二婶进屋。” 如果此时的姚甜甜还是那个原版的小甜妞,她肯定就跟着笑mimi的杨二婶进里屋去了。可是,现在的小甜妞十二岁的身体里寄居的是一个现代白骨精,是一经历了许多人情冷暖和尔虞我诈的姚甜甜,虽然她不知道是原因,但是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复生娘那热情的外表下隐藏着隐隐的敌意。 可是,姚甜甜来到杨家屯还不到一天呢,根本没有机会得罪这个杨二婶啊。而且,上午的时候,福生的爹——杨二婶,在接了她进村的时候,言谈话语间对叔叔姚润之那是推崇备至,感激的很啊,叔叔也不可能得罪了这个精明的杨二婶啊。那么,她这一见面就自己带着对敌意从哪里说起呢? 姚甜甜心头疑惑着,眼神悄悄地飘向了福生的背影,正好与杨二婶瞅着自己儿子的背影磨牙暗恼的眼神碰个正着。电闪雷鸣之间,姚甜甜已经明白了杨二婶的敌意从哪来的了,感情是这位杨二婶把自己当作要抢她儿子的狐狸精了。姚甜甜在上一世里可没有少看了那些婆媳之间为了争夺儿子和丈夫而爆发的各种战争,对于有些婆婆对自家儿子的控制欲那是相当了解的。 真是冤枉哪,姚甜甜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她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罗莉呢好不好,怎么这么快就被一个准婆婆视为仇敌了呢,最冤枉的还是她对她的儿子一点点的想法也木有啊,这种没法挑明了说的事,真是让人头疼。 想明白了这些,姚甜甜可不敢再劳动这位杨二婶给她准备什么洗脚的热水了。精明的杨二婶不是热心肠的五奶奶,现在的杨二婶已经对她姚甜甜存着偏见了,如果她在劳动她给自己准备洗脚水,那不是自捅马蜂窝嘛,杨二婶还不认为她在向她红果果的挑衅宣战哪。 虽然,在现代职场里历练多时的姚甜甜不怕明争,也不惧暗斗。但,前提是,得有值得争斗的事情她才会出手啊,像今天这种明显的乌龙,她才没心思花精力奉陪呢。 之前,姚甜甜是很想亲眼去看一看,看那个古代的石磨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是她知道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候,如果她坚持要跟着福生去磨坊,杨二婶更会把她当作死缠烂打的缠着她儿子的坏女人了。好奇心虽然重要,但是少一个敌人更重要,石磨总有机会看到的,也不差在这一时。 心中诽谤,面上含笑是现代职场的基本功,姚甜甜自然运用得驾轻就熟,她打定主意之后,立即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天真无邪的笑脸,脆生生的说道,“二婶的好意甜妞都明白了,不过,我现在不忙着烫脚的,就跟婶子一块去挑挑花样子吧。” 020 不识好人心 姚甜甜刚说完,身子稍稍动了动,却发现袖子上又多了一只手,杨二婶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仿佛生怕姚甜甜改了主意一般,她循循善诱地说道,“那些粗活是男人们干的,磨麦粉的事让福生去干就行了,女孩子还是需要做好女红阵线才是本分。甜妞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来,跟婶子进屋吧。” 说着话,杨二婶狠狠的剜了儿子福生一眼,然后拉着姚甜甜的袖子就往里屋里拽。福生无奈的递给了姚甜甜一个请多包涵、自求多福的眼神,姚甜甜不介意的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敢再和他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就着杨二婶的拉扯,顺从的和她一起迈进了正屋的门槛。 见姚甜甜不再提要去跟着去磨房帮忙的话茬,杨二婶手上的力道小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温度,她一边拉着姚甜甜,一边对着里屋扬声说,“福妹啊,快去找了你枣花姐来,家里来客人了,让她过来帮着一块照应着。” “哎,知道了。”一个清脆的童音答应着,一个**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枣花?来照应着福生家来的客人?不会这个枣花就是福生订了亲的未来媳妇吧?姚甜甜狗血的想着,心中忍不住一阵恶寒。原本她以为古代没有什么娱乐八卦,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自己会一时不适应呢。这回可好了,她刚穿越过来还不到一天,连气都等她喘匀呢,马上就摆了这么一个大乌龙,婆婆、正房斗小三啊,而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乌龙小三一枚。 杨二婶打发了女儿去通知了枣花,觉得诸事妥贴,心中暗自得意,她拉着姚甜甜的手进了里屋,坐在了炕沿上。给她倒了一碗热水,然后指着门帘,笑着炫耀道,“甜妞看婶子家的这门帘怎么样啊?” 姚甜甜随着杨二婶的话侧过脸去,仔细打量着杨二婶心头得意的门帘,只见那门帘是暗红色的底上精心的绣着一朵朵的水红的团花,鲜亮的水红的大花在水绿色的叶子映衬下,显得活灵活现,就像真得一样,可以看出绣门帘的人是花足了心思了的。 姚甜甜一边看,一边赞许的点头,真心实意地夸赞说,“绣得真不错呢,花开富贵,花绣的好,取的寓意也好呢。” “没想到甜妞年纪不大,眼力竟然这么好啊。”杨二婶真正的高兴的笑了起来,自得地说道,“这些啊,都是枣花那孩子的手艺呢,不是二婶我自夸,枣花这孩子一双巧手啊,在咱这十里八村的都是很出名的,她的绣活每回被稍到县城里去卖,那些官家的太太小姐们都会抢着买呢。” “娘,你又在夸枣花姐呢啊,她听了又要脸红了啊。”杨二婶话音刚落,那个叫福妹的小女孩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随着清脆亲昵的话音,小姑娘福妹牵着一个垂着头的人走进了里屋,她嘴里还熟捻的说道,“枣花姐姐你不要害羞嘛,我娘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要听哥哥胡说,我最喜欢看你绣的那对鸳鸯枕巾了,可真好看。” 枣花听了小福妹的话,把头垂的更低了,她使劲地一拽福妹,把她拽的一个趔趄,枣花嘴里呐诺道,“我,我没有,福妹你净瞎说,我,我……” 看着枣花窘迫木讷的样子,杨二婶脸上的神情浮现了满意的神色,她劈手扯过了还想分辩的女儿,点着她的额头说道,“娘知道你是个淘气啊,就会和你的枣花姐姐开玩笑,看她将来还让不让你进娘家门。” “才不会呢,枣花姐姐最疼我了,是不是啊”福妹天真无邪的说着,回过身来,证明似的扯了扯枣花的袖子摇晃着。 枣花听了杨二婶母女二人的玩笑话,赶紧澄清说道,“是啊,我最喜欢福妹呢,福妹你不要听二婶开玩笑,她逗你玩呢。” “呵呵,你们两个要好就好,我这个老太婆还巴不得你们能要好一辈子呢,呵呵,呵呵。”杨二婶高兴了,畅快的笑了起来。 “婶子你说笑了,婶子正是年轻的好时候,大叔在外面忙活,福生、福妹又还小,这个家还全指望婶子张罗着呢,您怎么会老了呢。”枣花稍微抬起了头,恭敬又认真地说道。 “就是,就是,娘不好,娘不准说自己老哦。”福妹撒娇地说着,把身子扑进了杨二婶的怀里,不依的嚷嚷了起来。 “好,好,听你们的,听你们的,别闹了,家里有客人在呢,让人家笑话了你。”杨二婶面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拍着福妹的背,连声说着。 真是一幕和谐的画面呢,母女亲密、婆媳和睦,姑嫂相宜,看到上一世一直是孤儿的姚甜甜的眼里,简直是眼馋不已。可是,作为一个现代白骨精姚甜甜。她也看出了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背后,是精明的杨二婶是在向她姚甜甜清晰的传达一个信号:她们才是一家人,你甜妞是客人,是外人! 姚甜甜心头暗暗好笑,却也配合得站了起来,落落大方的招呼道,“这位就是枣花姐姐吧,你绣的门帘真好看哪。”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是二婶糊涂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来,来,枣花,这就是村东头村塾里姚先生的侄女甜妞,你还见过呢吧。”精明的杨二婶马上接过了姚甜甜的话茬,拉过有些害羞的枣花,大声地介绍说。 枣花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冲着姚甜甜友好的一笑,“乡下手艺随便绣绣的,当不得妹妹这么夸。你既然来了咱这样家屯,以后咱们可以一块做活了。甜妞长的真好看,听说你来了,我还没顾上过去看看你呢。这是我爹新做出来的豆花,你趁热尝尝吧。” 说着话,枣花不用别人吩咐,自己就熟门熟路的找来了几个干净的大碗,把手里拎着的食盒打开,将新鲜的豆浆倒了出来。 倒好了豆浆,枣花端起了其中一碗首先恭敬的送到了杨二婶手里,这才又端起一碗递到了姚甜甜面前,“给,甜妞妹妹,趁热喝吧。” 看着鲜白的如同牛奶一般的豆浆,姚甜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客气地伸手接了过来,回给枣花一个友好地微笑,客气的道谢,“谢谢枣花姐姐,那我就真不客气啦。”说着话,姚甜甜深深地吸了一口刚熬好的豆浆所特有的清香,抱起大碗‘咕噔咕噔’的喝了起来。 姚甜甜在喝美味的豆浆,小福妹也在喝,小姑娘心满意足的喝完,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抬起沾了满脸都是白色豆浆的小脸,甜甜的说,“啊,真好喝,我最喜欢喝四大爷新熬的豆浆了,哥哥也喜欢喝,我去给他也送一碗去。”说着话,小福妹从炕上蹦了下来,端起一碗豆浆就要出门。 “站住!”杨二婶略为提高了一下声调,喊住了小福妹,“你这孩子还真不懂事,这是枣花姐姐带来的豆浆,要送,也是枣花姐姐去送啊,你在这儿跟着捣什么乱啊?!” 小福妹听了杨二婶的话,小嘴撇了撇,略略一顿,还是把手里的豆浆交到了枣花的手里,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不送就不送,我还省的跑腿呢。” 看着小福妹委屈的小脸,枣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求助的看向了一旁的杨二婶,讷懦者说,“其实,谁送都一样,福妹她,……” “这是争什么呢?”随着话音,福生一撩门帘进了里屋,他的目光径直越过了枣花,对着姚甜甜兴奋的说道,“荞麦离子都磨好了,很细腻,看着比玉米面强多了。” 枣花看到福生进来,脸一下红了,她悄悄地退后了一步,害羞的垂下了头去。一旁的杨二婶见了,顿时脸色一沉,对着福生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呢,枣花巴巴地给你送了豆浆来,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啊?!” “我这不是忙着正事呢么,都来添什么乱啊?!”福生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着,然后才瞅一眼枣花手里的豆浆,臭着一张脸地说,“四大爷起早贪黑的磨豆腐不容易,不要总往这送豆浆了,还是留着做成豆腐卖吧,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另外,别整天就知道绣花,绣花,多走动走动,也长点见识。” 摸不到头脑的枣花被福生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身子禁不住一阵瑟缩,她委屈的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杨二婶,把头垂得更低了,手里端着那碗豆浆进不是退也不是,委屈的眼泪一滴两滴的落了下来。 小福妹看着委屈难过的枣花姐姐,小腿一蹦,一步窜到了哥哥福生面前,伸出了小胳膊锤打了一下自己的哥哥,气鼓鼓地说,“坏哥哥,你就会欺负枣花姐姐,这回是我说甜甜姐姐来了,枣花姐姐才好心的带了豆浆过来的,你不要不识好人心了。” 021 狗娃来了 姚甜甜看着屋中凝滞的有些僵持的气氛,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杨二婶有了误会,话赶话的导致福生口出恶言,进而牵连了老实巴交的枣花伤心落泪的。姚甜甜心中不忍,她咽下最后一口带着甘甜新鲜豆浆,装作没有看出屋子里的安潮汹涌,真心的夸赞说,“这豆浆可真好喝啊,我一定要好好得谢谢枣花姐姐,特意的给我送来。” 有人出面解围,枣花就势把那碗豆浆放到了桌子上,慌忙收了泪,慌乱的拿袖子抹了抹,对姚甜甜感激地笑了笑,怯怯的说,“甜妞妹妹你喜欢就好,以后可以常去我家走动走动,我爹每天都会新熬豆浆做豆腐的,我盛给你喝,你正好可以给我讲讲外面的见闻,我,我还出过镇子呢。” “好啊,”姚甜甜痛快的一笑,赶紧拿枣花擅长的女红阵线转起了话题,“妹妹我初来乍到,正好可以和枣花姐姐一起坐伴,你绣花手艺这么好,到时候可不要藏私,好好的教教我哦。” 说起枣花拿手的绣花女红,怯懦的她终于自信了许多,她抬起了还带着泪痕的小脸,谦虚地说,“好,咱们说好了,只要甜妞妹妹不嫌弃我的手艺粗陋,到时候咱们一起做活。” 终于把方才的尴尬气氛给岔开了,对女红一窍不通的姚甜甜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敷衍的点了点头,赶紧岔开了话题,“我们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植物,打算把它磨成面看看效果呢,枣花姐姐一起去看看吧。” “咳,咳,”杨二婶适时的干咳了两声,“今天很晚了,再到处乱跑,枣花娘该等的着急了,以后有时间再去看吧。” 听了杨二婶的话,枣花有些兴奋的小脸一点点的垮了下来,她悻悻地说道,“是啊,我很想去看呢,可惜今天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好了,天晚了,你就快回家吧。”福生有些不耐烦地说完,然后不再看失望的枣花,扭头对着姚甜甜说道,“我合计着姚先生他们也差不多该忙完回来了,咱们这就带着荞麦面去给他看看吧,他肯定喜欢。” “我,”听到福生嫌弃的赶她回去,枣花脸色一急,欲言又止,她脸色变幻不停的稍微想了一会,狠了狠心,从夹衣口袋里一阵摸索,取出一个藕色帕子包着的小包裹来。 枣花擎着小包裹犹豫了一会儿,目光悄悄地在杨二婶和福生之间来回转了几转,最后下定了决心一转身,把小包裹递到了杨二婶眼前,蚊子哼哼一般的小声说道,“这是我平时绣的一些小玩意,让大叔带到镇上去卖了换些钱吧。我听说县上又派了人来催人头税银了,这些虽然不值什么,但是卖了好歹还是能添补上一些的。” 杨二婶满面笑容地接过了枣花递过来的包裹,顺便拉住了枣花的手,嘴里亲热地夸奖说,“还是我们家枣花懂事,知道心疼人。你放心,明天一早就让你大叔去卖了这些绣活去,说什么都会凑足了咱们家的人头税银,指定不能让福生他们爷俩被官差给拉走了。” 说着话,杨二婶对有些怔愣的福生吩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这么晚了,外面又黑,你还不送枣花回去?!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都是订了亲的人呢,你啊,可要好好的跟枣花学学了!” “我,”福生看着枣花带来的藕色包裹,又看了看她有些粗糙的手,反驳的话倒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犹豫着说道,“可是,姚先生他们还等着我把荞麦面尽快送回去呢,这事也很紧急的。” “这事不难办,我可以把荞麦面带回去的。”姚甜甜赶紧cha话道,她好容易暂时摆脱了乌龙小三的身份,可不想再次被杨二婶惦记上,这时候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哇。 “不行!”福生脸上一急,马上否决到。说完,他又稍微平缓了脸色,对着他娘杨二婶解释道,“甜妞个子小,怎么能背得动那大半袋子的荞麦面呢?再说了,她初来乍到的,外面天又黑,她怎么认识回去的路啊?无论如何我也先得送她回去!” “可,可是,……”杨二婶头一回被儿子说得有点哑口无言,她正在搜肠刮肚的想着反驳儿子的说辞,就听到了‘嘭嘭嘭’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福妹一下子蹦了起来,脆生生的说,“唉呀,肯定是爹回来了,我去开门去。”说着话,小福妹一挑门帘,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传来‘吱嘎’的木门声响,紧接着一个粗嘎的变声男声响起,“是小福妹啊,甜妞姐姐在不在你家?” “在呢,在呢。”小甜妞声音清脆的答应着。随即,院中脚步声响起,小福妹带着来人向着正屋里走来。 听了外面的动静,杨二婶脸色一转,马上高兴了起来,她对着外面大声的说,“狗娃来得正好,甜妞在二婶这儿玩呢,快点进来吧。” “好,甜妞在就好了,姚先生正担心她呢。”狗娃说着话,一挑门帘进了里屋,对着福生问道,“荞麦面都磨好了么?” “好了,好了,都好了!”福生赶紧点着头,连声的说。 “看狗娃这话说的,福生是最听姚先生的话了,姚先生吩咐的事,他啥时候不都是办的妥妥当当的。”杨二婶笑着cha言道,接着她话锋一转,说到,“狗娃你来得正好,我们这正发愁呢,发愁谁把那些东西送回去呢。” 狗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红扑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禁不住说道,“谁送回去?福生这不是在家呢么,你们还想要找谁送回去啊?” 杨二婶神色不变,自然地答道,“福生现在是在家呢,他这不是正准备送枣花回去嘛,这么晚了,她家那边的路又不大好走,枣花一个人走夜路,福生不放心呢。”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屯又……”狗娃不以为然地接了一句,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突然闪过一阵古怪之色,禁不住一下子停了话头,心照不宣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是该送送,是该送送。” “不是,我……”福生听了狗娃正经八百的口气,急得一下子涨红了脸,恨恨的辩说,“狗娃你不要乱开玩笑,姚先生还等着荞麦面呢,这是正经的大事,咱们这就赶过去。” “荞麦面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带回去就可以了,姚先生的侄女我也负责送回去。”狗娃冲着福生握了握拳头,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说。 “对,对,对,狗娃说得对,”杨二婶生怕福生再说出什么话来,赶紧又接过了狗娃的话茬,对着福生说到,“儿子啊,现在狗娃来了,他可以送了这个面粉和甜妞回去,你就踏实的送送枣花吧,也顺带去看望一下枣花的爹娘,带上你爹新买回来的糯米糕,让他们二老尝尝鲜。” 狗娃的适时到来,解决了难题,姚甜甜心头也跟着一松,现在背荞麦面和带路的人来了,她赶紧跳下了炕来,对着一脸黑锅底的福生说道,“二婶说得对,我和狗娃带着荞麦面回去就行了,你不用担心了。” 听到甜妞也这么说,福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放心的嘱咐,“好吧,你们路上可要小心点。” 姚甜甜河狗娃出了福生家的大门,把福生不放心的唠叨和杨二婶松了口气的轻松都关在了他们家的小院里。 放下了方才的乌龙事件,姚甜甜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她惬意地踢飞了路上的一个小石子,深深的吸一口夜里微凉干冽的空气,无拘无束的张开了自己的双臂,自言自语的说道,“唉,终于出来了,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还是外面舒服啊。” 姚甜甜青松地说完,这才想起旁边还跟着一个人呢,她悄悄的吐了吐舌头,适时的收住了话头。她可不想因为一句吐嘈的话又传出什么是非来,姚甜甜晃了晃头,想了想,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夜晚的乡村,真是别有一番意趣呢,是不是啊,狗娃?” 姚甜甜说完,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她禁不住疑惑的转过头去,却发现背着荞麦面的狗娃离的她有好几步远,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身体上,头直直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姚甜甜不禁气结,暗自叹息了一声,不会是自己刚刚离了杨二婶那双胡乱多疑的眼睛,又遇上一个古板的小夫子,恪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连句话都不肯多说吧? 姚甜甜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看大壮和福生这两个学生,叔叔不像是因循守旧的老夫子啊,怎么到了狗娃这里就教育出一个小夫子呢? 想了想,姚甜甜只好又转了另一个话题,“狗娃,你说我叔叔急着要这些荞麦面,他们都回来了么?那一大片荞麦怎么处理得怎么样了?” 022 杨鹏飞,我相信你 “荞麦的种子都收起来了,藤杆也都连根挖了,正在连夜往村子里运呢。先生说,要连夜都把这么事情做好,不能让外人发现了端倪,”狗娃言简意赅的说完正事,突然住了脚,又期期艾艾地说起了另一件事,“其实,其实,其实,其实狗娃只是我的小名,是我奶奶为了让我好养活才这么随便起的” “这么说你是有大名的了?那你的大名叫什么呢?”见狗娃肯说话了,姚甜甜赶紧投其所好的接到,说着话,她快走几步,追上了狗娃,认真地等待他接下来的下文。 狗娃深吸了一口气,他把背上的袋子和手里的气死风灯都放到了地上,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摇头晃脑的背诵了起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听着狗娃抑扬顿挫的背诵,那么的自豪和自得,姚甜甜虽然听不大懂这其中的意思,但是狗娃刻意加了重音的‘鹏’字,还是让姚甜甜明白了狗娃的意思。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世里也有一个同事名字里有一个‘鹏’字的,那个同事介绍自己的时候,经常引用的李白的一句著名的诗句,这个时候正好应景。 姚甜甜已经从原主小甜妞的记忆里知道这里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叫鼎国的国家,按照她上一世里看得那些网络小说地说法,这就是架空历史了。这么说起来,自己随便剽窃点原来的古诗词也就不会穿帮了?那自己也可以偶尔来点可以流传千古的佳句了?就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姚甜甜越想越激动,她禁不住嘴角一翘,脸上绽放了一抹得意的微微一笑,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也拽了一句,“唔,唔,不错,‘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听了姚甜甜的话,狗娃身子一顿,顿时激动了起来,他一下子涨红了整张小脸,搓着双手说道,兴奋的说,“甜甜,你,你也知道这句杜太白的诗?” 杜?杜太白?姚甜甜被狗娃的一句话给噎的翻了个白眼,这明明是李白的千古名句好不好?什么时候被剽窃成了杜太白的了?可转念一想姚甜甜又释然了,既然这里是架空历史了,著名的太白居士和杜甫成了本家也说不定呢,更或者说他们就是一个人呢? 姚甜甜这么想着,突然灵机一动,好奇心起,她仰起头来,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突然一丝温柔的雨丝贴着她的面颊滑落,给了姚甜甜灵感,她想起了杜甫的那首著名的《春夜喜雨》。 这丝春雨来得真是时候啊,姚甜甜伸出手来,欣喜地接着细细的雨丝,嘴里自然的吟唱到:“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没想到,甜甜竟然是位大才女啊!”狗娃更加激动了起来,他整了整身上的破旧的夹衣,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嘴里连连说着,“是我杨鹏飞有眼无珠,竟然把甜甜妹妹当做了普通的山野村姑,失敬,失敬,实在是失敬啊。” 狗娃已经自动的把原来的‘甜妞’这个称呼改成了‘甜甜’这个正式的名字,而自称也用了自己的大名——杨鹏飞。他激动地说完,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中闪动着得遇知音的兴奋,“甜甜妹妹吟得真好,我很喜欢杜太白的诗句,他的七律诗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像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还有,……” 狗娃,不,是杨鹏飞摇头晃脑的吟得高兴,却把一旁的姚甜甜雷了个外焦里嫩。虽然上一世的姚甜甜不是读中文系的,但是拜高考独木桥那关所致,她也曾经被填鸭似的硬塞了一些千古名句,杨鹏飞吟唱的这几句分明又是李商隐的著名七律诗啊。 转念一想,姚甜甜才勉强想明白了过来,一心钻研诗词歌赋的杨鹏飞肯定不会张冠李戴了,他既然说这是那个所谓的杜太白的诗,那就是这个时代的杜太白集合了自己那个世界的李白、杜甫、李商隐三人为一体了,这历史架空的,一点优秀的东西也不少,就是全给放乱了地方了! 想到了这一层,姚甜甜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好不容易想学那些穿越前辈们,偶尔剽窃点能想起来的千古名句震撼一把这个时代的人,可没想到她脑子里记着的这点诗词,在人家这个时代的历史上都是存在,只是把那些作者给张冠李戴的串联了一下。 如果,哪天姚甜甜心血来潮的冒出了一句,遇到较真的,问她是出自谁的手,她肯定会丢人都到姥姥家去了。看来这不管哪一世,拽诗文充墨客都不是自己的强项哪,姚甜甜认命的意识到了这一点,禁不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不服输的姚甜甜只是有片刻的泄气,马上又振作了起来,这点诗词上的劣势怕什么,中华上千年的智慧文明呢,这样不行就换别样的呗。在古代乡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里,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穿的诗词歌赋还没有先进的农业种植知识更有用呢。 姚甜甜暗自给自己打着气,眼珠滴溜溜的一转,赶紧机灵的转移了话题,赞叹说,“这么说来,你的大名就叫杨鹏飞了?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 虽然,姚甜甜没有继续谈论诗词的话题,但是说起他的名字,还是让狗娃自豪不已,他挺了挺胸膛,大声地说,“是啊,这是先生为我起的名字,先生说希望我能像大鹏鸟那样自由的翱翔在天空。我希望咱杨家屯也能出一个有功名的官老爷,让那些贪官污吏们再也不敢欺负咱们杨家屯的乡亲们!” 狗娃这个朴素的愿望感动了姚甜甜,他努力读书一心考取功名不是为了自己能飞黄腾达享受富贵,而是为了给杨家屯的乡亲们撑起一柄保护伞,让乡亲们不再受别人的欺凌,狗娃的这个愿望和姚甜甜立志要带领乡亲们致富奔小康和气的相似啊。 被感动了的姚甜甜脸上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起来,她也极其认真地说道,“杨鹏飞你一定可以考取功名的,到时候你不仅可以保护咱们杨家屯的乡亲们,还可以为官一方,造福一方的百姓,让更多的人安宁快乐的生活,我相信你的,加油!” 听了姚甜甜郑重其事的鼓励话,狗娃深受鼓舞,他的心里暖洋洋的,鼻中一阵酸涩,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自小就没了亲娘,跟着厉害的后娘过活的狗娃子,一直以来是不受小伙伴们的重视的,他没有大壮的那一把子好力气,也没有福生那颗聪明的头脑,他有的只有对读书作对子的喜爱。自从上了村塾,姚先生给他取名杨鹏飞之后,狗娃子就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对得起先生给他起的名字,要靠自己的努力给屯子里出一份力,给乡亲们做点事情。 可是,狗娃的这个想法却遭到了除了姚先生之外所有人的嘲笑,他们不信这个从小流着鼻涕、被后娘追着打的狗娃子真的能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人人尊敬的读书人,尤其是他的后娘,更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 而他们一起的小伙伴们也没有人叫他的大名,依旧是‘狗娃’‘狗娃’的叫他,开玩笑的时候还叫他‘书呆子’、‘小秀才’,他们也不相信这个鼻涕虫能考取朝廷的功名,能做一个从山沟沟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今天,在这个春雨绵绵的夜晚,这个外乡来的小姑娘不但也喜欢诗文歌赋,而且也没有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反而是郑重地说着,她相信他!她为他加油!这怎么能不让狗娃心头感动万分呢,落下不轻弹的男儿泪呢。 眼睁睁的看着狗娃的眼泪就这么‘啪哒啪哒’的流了下来,姚甜甜猜测不到他激动的原因,但是却知道自己不能再谈乱什么诗文歌赋的话题了,她赶紧摆了摆手,调侃道,“喂,喂,喂,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未来的杨大人这是干吗啊?咱们别耽误时间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要不然叔叔该担心了。” 听了姚甜甜的提醒,狗娃不好意思地收了喷涌而出的眼泪,抬起袖子赶紧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掩饰着尴尬,把荞麦面袋子重新背到了背上,“对,对,让你见笑了,总顾着聊天了,竟然忘了正事了,先生还在等我们呢。”说着话,狗娃抬腿向着村东头的村塾走去。 姚甜甜挑了挑眉毛,又耸了耸肩,跟在狗娃身后也向着自己的新家走去。 023 三角恋啊 当姚甜甜和狗娃二人回到村东头的村塾的时候,大壮正咀嚼着最后一口菜团子准备出门。看到他们回来,大壮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食物,他手扶着门框,含含糊糊的大声嚷嚷,“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姚甜甜暗暗的一番白眼,心中默默的吐嘈到:我也想啊,福生家的那个娘防贼似的防着,还被杨鹏飞误会通诗词,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去,这一趟门出的,简直就是身心俱疲嘛。 姚甜甜暗自诽谤着,还有来得及答话,屋子里紧跟着就传来了五奶奶的声音,“是甜妞回来了么?快进屋来,外面冷。” “哎,来了。”姚甜甜赶紧收了思绪,大声的答应了一声,冲着大壮翻了翻白眼又吐了吐舌头,径直进里屋去了。 姚润之也已经回来了,他看着兴冲冲的进来的姚甜甜和狗娃,往后又张望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了然,“枣花去了福生家了吧?” “是啊,”姚甜甜想起了在福生家摆的那个大乌龙,心头有些不自在,但是瞅了瞅好像什么都事情清楚的叔叔,她不禁挑了挑眉梢,故作轻松的回答,“叔叔猜得对,枣花带了她爹新熬出来的豆浆去福生家,我运气好,正好赶上了这茬,也跟着喝了一碗鲜都惊,特别好喝呢。” “枣花是个好姑娘啊,人勤快又老实巴交的,手巧,绣活绣得好,谁娶了她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一旁的五奶奶也感慨地cha了一句,“怪不得他二婶乐得合不拢嘴,枣花还没过门呢,就整天给他们家忙东忙西的,就像他家的一个小媳妇一样了,也就是福生那个邪xing孩子不知道惜福知足。” “奶奶!”大壮大声地打断了五奶奶的话,“福生平日里就是精明了点,哪里邪xing了,枣花漂亮,手又巧,我觉得他俩是挺般配的一对呢。” 五奶奶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哎,你这孩子啊,倒是个讲义气的。枣花这闺女是好,是奶奶我晚了一步啊,让她二婶抢了个先订下了那姑娘,奶奶没那福气,你这孩子也没那份福气哦。” “这说荞麦面呢,您又闲扯到哪去了?!”大壮再次恼羞成怒的打断了五奶奶的话,红着脸大声说道,“您老的福气也好着呢,以后我一定会更加孝顺您的,不会让您老受委屈的。” “好,好,我也是有福气的,我的大壮是个乖孩子。”五奶奶撩起衣襟,揩了揩眼角,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姚甜甜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五奶奶和大壮的对话,听出了那么一点三角恋的意味,难道是大壮对枣花也起了心思?可是方才看枣花看福生的眼神,大壮怕是要悲剧了,即使五奶奶能早一步去枣花家给大壮提亲,怕是也难如愿吧。 打住,打住,姚甜甜念头一起,赶紧提醒自己不要太好奇八卦了,自己现在还顶着一脑门的官司呢,五奶奶的话更加验证了姚甜甜今晚上看到的,也更清楚地解释了方才杨二婶对自己的堤防,看来自己以后真要注意一点了。 唉,真是可惜了,难得在古代遇到一个不拘泥于古老传统想法的福生,还被他娘给看紧了,以后自己要慢慢的传授给屯里的乡亲们一些现代的农业种植经验,怕是也不大方便找福生试验和帮忙了呢。 姚甜甜的怔愣和失落,姚润之都看在了眼里,他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姚甜甜,接着五奶奶方才的话茬说到,“福生是个懂事的孝顺孩子,他娘的话他慢慢会听进去了,这不,今天他就没跟着来这,应该是被他娘支使着去送枣花了吧。” 姚润之的话是对五奶奶说得,停在姚甜甜的耳朵里,仿佛是在叔叔在提醒着她什么,姚甜甜这个郁闷啊,看来误会的不仅仅是杨二婶,连自己的叔叔都不放心了呢。以后在遇到福生还是躲远点吧,他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她姚甜甜可不会为了个人才让自己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被误会的乌龙麻烦之中。 姚甜甜心头打着小算盘,狗娃却懵懂的不知道屋中正在发生着什么,他把背上盛着荞麦面的粗布袋子放到了地上,摸着额头,解释道,“是啊,是啊,福生去送枣花了,二婶让我把荞麦面送回来,没耽误先生的事吧?” 狗娃无意间岔开了话题,屋中有些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姚润之眉梢一动,也跟着转了脸色,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探身过来,亲自动手打开了粗布袋子,抓出了一把有些发暗的荞麦面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招呼大家道,“来,大家一起来看看,像不像古籍上记载的荞麦面。” 一说起古籍,狗娃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他兴奋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摇头晃脑地吟诵了起来,“荞麦者,食之清香,可作荞米煮粥,亦可磨粉食用,还可酿酒,酒色清澈,久饮益于强体健身。……” 姚润之赞许的看了眼引经据典的狗娃,冲着他招了招手,“背诵的不错,你过来亲看看看,你说的是这种东西不?” 五奶奶却没有理会狗娃背诵的什么,她用手洗洗地捻搓着颜色暗沉发灰的荞麦面,沉思了许久,嘴里轻声嘟囔道,“摸起来不像是上回他二叔带回来的小麦粉滑腻,不过却比咱们常用的玉米粉要细腻多了。等会儿,我搀上点野菜做成饽饽试试。” 五奶奶也是个急脾气,说干就干,她把夹衣的袖子利落的撸了起来,转身把方才清洗干净得的野菜端了过来,细细的切碎了放到了大的面盆里,然后用碗舀了两碗新磨好的荞麦面粉,接着又找出来老酵母面团,最后,五奶奶取了半瓢温水,倒入了面盆里,使劲的和起了面来。 五奶奶用力的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在慢慢的直起了腰来,她用手背摸了摸额角的细汗,把有些凌乱的碎发拢到了耳朵后面,然后吩咐大壮,“去,去取些柴来,在大锅里烧上半锅热水。” “哎。”大壮痛快的答应着出去了,把柴报到了西边的灶间,又在大锅里放了大半锅的水,然后闷头烧了起来。 大壮准备了大锅,五奶奶也把工作间挪了过去,她就着大锅里冒出了热气,把和好的野菜伴着的荞麦面做成了窝窝头的样的饽饽,然后弯着腰,小心地把它们放到了大锅上的篜子上。 轻轻地锅盖盖上,荞麦野菜饽饽总算了完成的了第一步,剩下的事就是大火把它们蒸熟就可以了。五奶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挥了挥了手,“好了,这里有奶奶看着就成了,你们都去外间等着去吧。” 可是,劳累了一天的姚甜甜最终还是没有熬到荞麦野菜饽饽蒸熟,就一头歪在了凳子上接受了周公的召唤,沉睡的不知何处了。 当姚甜甜朦胧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习惯的向床头摸去,却出乎意料的摸了个空。真是奇怪了,床头向来是她放闹钟的地方啊,不管是上班的时候还是休息日,姚甜甜都习惯让自己保持着旺盛的斗志,闹钟的铃声一直都是按是响起的,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六年,从来没有例外过的。 今天破天荒的头一回,姚甜甜竟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闹钟声,姚甜甜心头疑惑着,彻底的张开了自己的眼睛,她迷茫的环视着周围,眼前不是她习惯了的紫罗兰窗帘,而是一个破旧的木窗棂,上面还糊着土黄色的宣纸。 而她身上盖着的也不是柔软的和窗帘同色的紫罗兰色的羊毛被,而是一床粗布印染的棉被,红色的底,印着喜鹊登梅的图案,暖暖的,有着好闻的太阳的味道。姚甜甜下意识的挪动了下身子,身下硬邦邦的,也不是她习惯了的有弹性的席梦思床垫。 姚甜甜这才突然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分秒必争的款节奏的现代社会了,她现在杨家屯,是杨家屯一个村塾先生的侄女,是一个十二岁的乡下小丫头,再也用不到每天紧绷了神经,咬着牙按时起床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姚甜甜的心猛地一松,她轻松的把被子撩起了一个角,发现自己只穿着贴身的棉布内衣,浑身上下感觉到很清爽,很舒服,一点也没有粘腻不适的感觉。可是,她记得自己昨天是跑了一身的尘土的,晚上可是没来得及洗一下就困地倒头大睡了啊。 现在看起来,这一定是昨夜在她睡熟之后,五奶奶又帮她擦过背了,这可是活了两世的姚甜甜头一次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呢,姚甜甜禁不住窝心窝肺的傻傻的乐了起来。 无比满足的姚甜甜又心满意足的躺了回去,把自己的脸紧埋进了温暖的被子里,她打算好好的奢侈上一回,舒舒服服的再睡一个回笼觉。 可是,姚甜甜刚躺好就听到自己的屋门轻轻的一响,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024 该起来啦 听到动静,姚甜甜的心一紧,随即释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在那个人情冷漠的现代社会了,不再是一个独自奋斗了。这里是纯朴的古代乡村,这里有疼她的叔叔,关心她的五奶奶,对她友善的大壮、福生、杨鹏飞等人。 在她熟睡的时候进入她房间的,肯定是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五奶奶乐,重返童颜的姚甜甜脑子仿佛也返童了,她像一个真正十二岁的顽皮小姑娘一样,做了一个幼稚又任性的决定。 蒙在暖暖的被子下的姚甜甜皱了皱鼻子,故意闭上了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她要扮演一个赖床的小孙女,体验一把被奶奶叫起的感觉。 故意赖床的姚甜甜虽然紧闭了眼睛,耳朵却直直的支楞了起来,她闭气凝神,细听着屋内的所有动静。 只听细细簌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东厢房的大门口,穿过厢房的外间,穿过内间的门帘,接着来人轻轻的上了炕,最后在离姚甜甜的头顶不远处俯下了身子。不大一会儿,姚甜甜的被子就被燎起了一道小缝,温暖的呼吸生息一下子包裹了她。 姚甜甜心头雀跃,把呼吸声放的更低,静静地等待着。 没让姚甜甜等的太久,五奶奶带着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甜妞啊,别装睡了,你看你这孩子,哪有睡着的人眼睫毛还在动的啊。,你该起来了,你要是再籁着不起来,奶奶做的荞麦饽饽可就被他们都抢光了喽。” 听五奶奶说起荞麦,姚甜甜心头一震,玩闹的心思一扫而空,她暗骂自己太胡闹了,寄居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体里竟然真的变的孩子气了,差点错过了大事。今天可是李师爷和黄大户来收屯子里的人头税银、收屯子里的口粮地的关键日子,自己怎么能贪图一时的温暖、贪图再多一点的长辈关爱,而错过了杨家屯这件关键的大事呢,要是这件事有了什么闪失,她哭都没地方哭去啊。 越想越急,姚甜甜顾不上再闹,她一下子张开了灵动的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扯过自己的夹衣,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 “慢点,慢点,小甜妞子别着急,奶奶和你开玩笑呢,荞麦饽饽一熟啊,奶奶就给你悄悄地留出来三个呢,不会让那群浑小子摸到的,你起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慢慢的吃。”五奶奶轻轻地抚摸着姚甜甜的后背,慈爱的说道,并没有捅破姚甜甜装睡懒床的那层最后的窗户纸。 姚甜甜自然不是担心荞麦面的饽饽被抢完了,她还巴不得大家都来抢呢,如果大家都认可了荞麦做的主食,那她的计划就能很快地推广,按照荞麦生长期的推算,杨家屯的乡亲们就能很快地都填饱肚子,再也不用为了一个菜团子你推我搡的省吃俭用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姚甜甜很快穿好了衣服,五奶奶笑呵呵的给她郴平了干净的夹衣,发自真心的赞美说,“唉呀,小甜妞就是好看哪,穿上这衣服就更好看了。” 在灯红酒绿的上一世里,姚甜甜整天出入高档的写字楼,穿的是干练的国际名牌职业装。赞美她漂亮的人也不少,可是姚甜甜知道那些人说那样的溢美之词只是一种随口的客套,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一种社交上的礼仪。 可是,现在的她穿的是粗布的夹袄,做工的工艺也并不精良,一幅标准的古代乡下野丫头的装扮,可在五奶奶的赞美声里,姚甜甜听出了真心,听出了关爱。她像一个真正十二岁的小姑娘那样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拉长了尾音,“奶奶~~~~~,人家才不会,不会馋嘴呢!” “好,好,好,奶奶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的小甜妞害羞了。来,让奶奶给弄盆热水来洗洗脸,再好好的梳梳头。”五奶奶笑着妥协了,心领神会的抿了抿嘴,转身出去打热水了。 等五奶奶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姚甜甜已经穿戴好了,下了炕穿上了鞋子,就着温润无污染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脸,又带着乖巧的笑容靠在炕沿上,任五奶奶给她梳理着头发。 五奶奶一下一下的,梳得很仔细,力道不轻不重正合适,姚甜甜享受的闭上了眼睛,感慨地说道,“奶奶你真好。” “小甜妞也好啊,嘴巴这么甜,哄得老婆子我很开心。”五奶奶呵呵笑了。 “嘿嘿,我们都好。”姚甜甜讨巧的笑着,随口问道,“奶奶起的这么早,听说了村子里有什么新鲜事不?” 五奶奶灵活的把姚甜甜柔顺的头发搂在了一起,利落的结了一个蝴蝶结,满意地端详着,也笑着随口答道“呵呵,不是奶奶起的早,是甜妞子赖床太久了,奶奶要是再不喊你起床啊,你连午饭都赶不上吃喽。” “午,午饭?”姚甜甜一下子跳了起来。一绺头发还在五奶奶的手里呢,她猛不丁的一跳,疼的自己‘嘶’的一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说,“唉呀,五奶奶,天这么晚了啊,家里来人了不?” “早起是没听到什么动静,我刚才去了一趟村西头的三奶奶家,回来就来喊你起床了,这会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来。”五奶奶一偏腿下了炕,嘟囔着说,“这孩子,净打听些没头没脑的干嘛,奶奶给你拿荞麦饽饽去。” 说着话,五奶奶不再搭理有些怔仲的姚甜甜,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听到门响,姚甜甜清醒了过来,她也赶紧跑了出去。到了院子里,姚甜甜才知道五奶奶并没有夸张,自己这一觉睡的时辰可真不短哪,由于她睡在东厢房,窗户是朝西的,她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午根本就见不到阳光,等她出了屋子才发现,太阳都快到了头顶了,怪不得五奶奶要进去喊她起床呢。 上一世的姚甜甜就像一根上满了弦的发条,除了为数不多的几次喝醉了之外,她从来没有这么惬意的一觉睡到正午过。现在的她离开了那个人心隔肚皮的上一世,刚来到这个新鲜的新家,虽然初来乍到就遇到了杨家屯不常见的危难,遇到了剧毒的大蝮蛇伤人,也遇到了杨二婶家的乌龙事件,可这些都没有影响了她的好心情,让她能够踏实的一觉睡到自然醒,如果不是果腹问题,估计到现在五奶奶都不会去打搅她呢。 一想到这个民以食为天的果腹问题,姚甜甜就感觉到肚子里饿得一阵搅动,随即就骨碌碌的唱起了空城计。与此同时,伴随着姚甜甜肚子的强烈抗议,她的鼻端也飘来了一阵清新软糯的甜香,引得姚甜甜猛地咽了口吐沫,肚子里的咕噜声更加强烈的山响了起来。 真真是正打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啊,姚甜甜踏实的睡了一大觉,正是腹中饥饿的时候呢,就闻到了食物的清香,怎能不令她味蕾大开,遵循着动物觅食的本能,四处村找着美味的来源呢?! 姚甜甜心头蠢蠢欲动,被香气钩的她不自觉地又咽了唾沫。姚甜甜刚一扭头,就发现眼前晃动着三个热腾腾的饽饽,有着荞麦特有的暗红色,带着淡淡的甜糯香气,还有荠菜的嫩绿,飘着若有若无的鲜香,一切是那么完美,完美的让姚甜甜想要大声尖叫。 姚甜甜的眼睛里冒出了绿光,她迫不急待的抬起头来,发现三个热气腾腾的荞麦饽饽后面是三张笑容迥异的笑脸。 “甜妞,给,这就是咱们昨天找到的荞麦搀上你采得野菜一起做的饽饽,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大壮高高的举着荞麦饽饽,献宝似的递到了姚甜甜面前,他兴奋的说着,经过做了昨天下午的共患难,直肠子的大壮早就没有了昨天刚见面时的腼腆,一张胖嘟嘟的脸在阳光下泛着诚挚感激的笑颜,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献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 “甜妞,你真是咱杨家屯的大福星啊,你找到的荞麦确实好吃,那么一大片的种子,按照姚先生的计划,我也测算了一下,计划得当的话,咱杨家屯这回就可以化险为夷了!” 福生精明的算计着,他举着手里冒着热气的饽饽,也举着全村人的希望,他把这份沉甸甸的希望举到了带来这个希望的姚甜甜面前。当然,除了为公的心思,福生也是带着一点私心的,他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能全面理解了他的想法的同龄人,不但不嫌弃他惊世骇俗的小商心思,还能认真地思考他提出的建议。因此,福生脸上的笑容也带上了一丝自家人一般的自豪。 “这种植物还真如古籍所载,微甜清香,古人诚不欺我啊,甜甜你来尝试一下,感觉下它特殊的味道!” 狗娃摇头晃脑地说着,殷勤的把一个热腾腾的荞麦野菜饽饽递了过来,而且,他称呼了姚甜甜正式的名字,而不是杨家屯的人们都喊的小甜妞。昨晚,他与姚甜甜二人关于名字的诗词探讨让狗娃找到了知音,找到了能真正诗词相和的人,狗娃坚持这么称呼,如此正式,如此庄重,是称呼姚甜甜,也是为了自己的大名杨鹏飞。 025 三个饽饽 姚甜甜闻着诱人的荞麦和野菜混合着的饽饽的香味,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热气腾腾的荞麦饽饽,却捧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犯了难,三个饽饽,三张迥异却同样真挚的笑脸,让姚甜甜实在不想接了任何一个荞麦饽饽,也不想伤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热情。 一时之间,无法抉择的姚甜甜陷入了沉思。 大壮这个直肠子的憨厚性格,自己昨天用野芹菜加上现代急救的知识给他处理了蝮蛇咬伤的伤口,及时的救了他一命,他当时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看来,他是把这话当了真了,不但嘴里说说,还时时刻刻的记在了心头。 这是一种朴素的、真挚的,让人无法回避的一种坦荡热情,也是让姚甜甜头疼的热情,她可不想背着一个救命恩人的大光环,那样在以后相处起来会很累的。 三个人中,福生头脑最精明,也喜欢算账,这回他配合着见多识广的叔叔姚润之,不用姚甜甜费一点心力就顺畅的把荞麦种子弄了回来,而且听他的口气,叔叔已经为下一步的行动都计划好了。只是需要了姚甜甜看似无意的一点点的点拨,事情就能推进到了这一步上,真是让姚甜甜欣慰不已,简直比现代那些职业经理人处理问题还老道,他们窝在这个小屯子里不经商,真是暴殄天物,浪费人才啊。 今后要是能好好的引导,福生天生精明的头脑,再加上姚甜甜穿越千年带来的现代理念,只要稍稍一点拨,姚甜甜相信杨家屯也能出一位像后世被人赞叹的胡雪岩一样的一代大商呢。不过,姚甜甜转念一想,又泄气了,想到福生他娘杨二婶那么时时得防备着,为了避免再次乌龙,自己还是尽量别和福生走的太近了的好。 狗娃,不,是杨鹏飞,那是个标准的书呆子,本来是他们三人中最符合古代人们的价值观的了,可偏偏他出生在杨家屯,生长在一个亲爹懦弱,后娘强势的家庭里。一个从来没有考出个一官半职的小村庄,人们不相信从小被他后娘打打骂骂的养着,整天挂着两条鼻涕虫的狗娃真的能金榜题名,反倒是看着小鼻涕虫突然摇头晃脑起来了,都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他的形象转变呢。 昨天,姚甜甜说漏了嘴,一时好玩拽了句李白的诗,结果被他误会成自己通晓诗词歌赋呢,看他今天这个样子,怕不是认准了她,今后还会时不时地找她讨论诗词吧?! 姚甜甜自己的底细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她能记住的那为数不多的古诗词,还不定能和这个时空的作者一一对上号呢,要是再讨论下去,她非得露了馅,丢大人不可! 这三个人都各有特色,三张笑脸也都是真挚的,不掺杂一点点的杂质,可是他们又都是惹不起的祖宗,他们的好意是姚甜甜消受不起,或者说是她不想消受的。姚甜甜反复的思来想去,她在心里暗暗的哀嚎了一声,暗叹自己今天真是命不好啊,明明肚子里是饿的要命,几乎是饿到前心直接贴着后心了,而且好吃的东西还就在她的眼前,可她的手却沉重得很,无法接过任何一个香甜的荞麦野菜饽饽。 就在姚甜甜面对美食却吃不到嘴里的时候,五奶奶又适时的出现化解了她的尴尬,只见她端着一个大海碗从西边的灶间出来了。 看着大壮、福生和狗娃都把自己的饽饽拿了一个出来要分给姚甜甜,五奶奶脸上乐成了一朵花,嘴里一叠声地说,“好,好,好,这帮浑小子们知道谦让了啊,刚才一个个的抢得那么欢,我还以为你们就顾着自己吃呢,知道留给小甜妞就好。不过,你们放心吃你们的就是了,你们现在正在长身体呢,把自己的那份都吃了吧,奶奶给小甜妞早就留出来了。” 这个时候听到五奶奶的话,姚甜甜简直心花怒放,她暗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满天神佛保佑啊。轻轻的松了口气,姚甜甜赶紧滴溜溜的一个转身子,小跑着跑到了五奶奶身边,扯着五奶奶的袖子撒着娇说,“嘿嘿,五奶奶都给我留着呢,奶奶对我真好。” “小甜妞嘴巴真甜啊,”五奶奶伸手点了点姚甜甜的鼻交,嗬嗬地笑了,“不过,奶奶我喜欢听啊。奶奶没有孙女,不对你好,还对那帮调皮捣蛋的毛头小子们好啊,快点吃吧,一会就凉了。”五奶奶说着,又抬手慈爱的抚摸了下姚甜甜的头发,顺手从大海碗里取出一个荞麦野菜饽饽递了过来。 饿极了的姚甜甜迫不及待了的接了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咬着集清香和鲜嫩于一体的饽饽,还不忘冲着五奶奶套好的笑了笑。 姚甜甜一分心,差点一口咬自己的舌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暗中加了小心,满嘴里都填满了那种香甜松软的饽饽,一种幸福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看着姚甜甜香甜的三口两口的吃完了一个饽饽,五奶奶满脸褶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她抬手按了按,又从大海碗里拿了一个饽饽出来。 饿了这么久的姚甜甜,一个饽饽自然是吃不饱了,既然杨家屯的口粮问题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她也就不再省着吃,亏待自己的肚皮了。吃的正高兴的姚甜甜伸手接过了饽饽,冲着五奶奶无声地笑了笑,看也没看,抬手就有把饽饽放到了自己嘴里。 可是,当牙姚甜甜一口咬下去之后她,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怪异了起来。因为这个荞麦饽饽竟然和上一个的味道不大一样,一口咬下去,除了荞麦的清香和野菜的鲜嫩之后,还有另一种说不出味道的清鲜香味。 姚甜甜挑了挑眉头,又小心翼翼咀嚼了一下,仔细的辨认着,最后点了点头,她确定了这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是她的味蕾从没有遇到过的味道。难道是这个时空特有的某种食物么? 姚甜甜锁紧了小眉头,认真地思索着,一旁的五奶奶却笑呵呵的抄起筷子,从大海碗里捻了一小块白色的东西送到了姚甜甜的嘴边,带着笑声说道,“小甜妞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了吧?你刚才的荞麦野菜饽饽只是蘸了一点汤,再吃口肉尝尝。” 姚甜甜正琢磨是什么食物呢,听了五奶奶的话,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没加思索的就张开了嘴巴,把五奶奶送到嘴边的肉无意识的吃了进去。 这一次,姚甜甜有了准备,她细细的品味着这种没有吃过的食物,嗯,不错,真是不错呢,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可口,口感有点像鸡肉,但是比鸡肉更嫩一些。细品之下,又有点像黄鳝地味道,但是它比黄鳝更鲜一些。 看着姚甜甜脸上满意细品的神色,五奶奶又捻了一大块白色透明的肉送到了姚甜甜的嘴里,满脸笑容的念叨着,“呵呵,小甜妞喜欢吃就多吃点吧,那几个馋小子想吃,奶奶还没让呢,要先紧着咱们小甜妞吃好了,咱们的小甜妞真是了不得啊,可是从它嘴里救了大壮一条命哪。” “什,什么?救了一条命?”姚甜甜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含着一口鲜美的肉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模模糊糊的确认道,“奶奶你说,你是说这就是昨天我们遇上的那条大蝮蛇的蛇肉?” “是啊,”五奶奶脸上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孩子样的笑容,一闪即逝,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这春天长天老日的,家家都没有什么存粮了,更别说是吃上肉了,你们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条大蛇,当然要做了分给的大家解解馋啊。奶奶看小甜妞吃得挺香甜的,再来点吧。” ‘哇’的一声,姚甜甜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连带着没有来得及消化的荞麦饽饽,全吐了一地。 停了一口气,姚甜甜连连摆手,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不,不,不,我不要了。既然大壮、福生、鹏飞他们几个都还没吃呢,还是让她们补补吧,我,我吃饱了,我去找叔叔去。”说着话,姚甜甜一刻也不肯再停留,转身就向着西边厢房的学堂跑去。 “鹏飞?鹏飞是谁啊?这里只有大壮、福生和狗娃啊。”五奶奶心头疑惑,顾不上再管跑了得姚甜甜,她歪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嘟囔了起来。 “鹏飞说的是我啊,五奶奶您忘了,姚先生给我取了大名啦,我就叫杨鹏飞啊。”狗娃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他正在为姚甜甜正式称呼他得大名杨鹏飞而洋洋自得呢,五奶奶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地说了这话,他赶紧一挺身,大声地提醒五奶奶。 五奶奶偏着头想了半天,又自言自语了起来,“有这么回事么?姚先生给你取大名了?我怎么不记得啊?”说着话,五奶奶扭过头去,望着自己的孙子,问道,“大壮,你告诉奶奶,你们天天在一块上学读书做文章,姚先生给狗娃取大名了么?” 026 关于偷听这件事 大壮明显的正在心不在焉,他还沉浸在姚甜甜不肯接他给她留的荞麦野菜饽饽的打击里呢。大壮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又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得罪她啊,可是她怎么好像转了xing子,这么不识自己的好人心呢? 五奶奶见了迷迷糊糊的自家孙子,宠溺地摇了摇头,提高了嗓门又说了一句,“大壮,奶奶问你话呢,姚先生给狗娃取大名了么?” “啊?”大壮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想了半天,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好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听先生念了一段,说什么鱼,还有什么鸟,一会儿北,一会儿南的,一会儿云,一会儿雨的。我,我,我没记住。”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呢?先生说吟诵的是庄子的《逍遥游》,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狗娃气的也涨红了脸,不厌其烦的背诵了一遍《逍遥游》,又愤愤的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只懂得用蛮力的莽夫!” “你个笨书呆子说什么?!”大壮心头正郁闷着呢,被狗娃呛了一句,也着急了起来,他一挽袖子冲到了狗娃面前,大声地质问道。 “你!”狗娃一返往日的胆小和懦弱,他也勇敢的一挺自己有些单薄的胸膛,和大壮对峙而立。狗娃本来长得就比大壮要高一些,此刻他为了自己的名字而战,心中充满了斗志,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先生很喜欢庄子,他的《逍遥游》也是先生很喜欢的名篇,你自己没有认真听先生讲课,把好好的一篇《逍遥游》背诵成什么样了?你对得起先生每天辛苦的教授么?我说你莽夫说错了么?” “这,……”狗娃抬出了先生姚润之,大壮的气焰一下子矮了下去,他眼珠一转,莽夫也有了急智,“先生喜欢的《逍遥游》,我,我当然记得啦,可是这和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啊,你少拿先生来压人啦。” “狡辩!先生为我起名就是根据这篇庄子《逍遥游》取得,你自己不记得了,还胡搅蛮缠的不肯承认!”狗娃胸口一起一伏的,毫不示弱地说。 “是你狡辩!借着先生的势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大壮撇了撇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更大声地说道。 …… …… 大壮和狗娃正在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的对峙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噗哧’一声的轻笑声。 这一声不合时宜的笑声,让对峙着大壮和狗娃纷纷转了头,却发现平日里最活跃的福生竟然傻愣愣的站着,一脸神游太虚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呆呆的上翘着,浑然不觉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已经争执了起来,怒火马上就烧到他这个池鱼了。 看着福生的模样,大壮首先反映了过来,他对着狗娃得意的晃了晃头,强词夺理地说,“看,福生也笑了吧,先生喜欢《逍遥游》,跟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大壮平日里不爱读书作对子,没记住先生说过的的话,福生可是有名的脑袋瓜子灵头,总不会他也没记住先生说过的话吧?” 狗娃被大壮说的也有些泄气,心里没底了起来,他蔫蔫的叹息了一声,稍微一矮身子。不过须臾,狗娃又挺直了胸膛,不甘心的欺身到福生面前,大声地问道,“福生,你说,你也不记得先生给我取了大名的事情了么?!” “呃?”福生一愣,有些迷糊的抬起了头来。 他原本正沉浸在方才姚甜甜明明是吃蛇肉吃的香甜,知道是蛇肉之后却大吐特吐的被吓跑了的情境中。福生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对姚甜甜佩服不已,还真不知道她那古怪的小脑袋瓜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怕蛇怕得要死,但在大壮被剧毒的大蝮蛇咬伤的时候,还能那么果断的为他治疗,真是个让人想不透的人啊,她还是第一个让他福生琢磨不透的小姑娘呢。 想着想着,福生不由自主的就笑出了声,直到狗娃那张愤怒、委屈的大脸离着他不足半尺远了,他才一个怔愣,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狗娃你说什么?我刚才走神了。” “我,是,问,你,你,记,不,记,得,先,生,给,我,取,大,名,的,事?”狗娃把身子又往前凑了凑,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话。 “记得啊,你的大名不就是取自先生最喜欢的那篇庄子的《逍遥游》吗?叫杨鹏飞。”福生一脸莫名其妙地说完,瞅了瞅脸红脖子粗的狗娃和大壮,又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咱们几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我怎么能不记得你狗娃的事呢,你和大壮这是怎么了?” 福生虽然为狗娃作了证,但是他依旧称呼他为狗娃,这一点让狗娃突然之间很泄气,他不想再争什么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颓然地说道,“没,没什么了,你记得就好。” “噢,没事就好。”福生混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敷衍了狗娃,抬头四处寻找着,带着笑问道,“甜妞呢?她还在书斋躲着哪?” “躲就躲吧,反正今天先生给大家放假了,书房里也没有人,她想躲到什么时候就躲到什么时候去。”狗娃闷闷的说着,想了想又觉得太生硬了,又补充了一句,“等会儿,姚先生谈完了事情,自然就会找她出来了。” 听了狗娃最后这句话,福生若有所思,他抚摸着自己长着稀疏的胡子茬的下巴,故意提高了声调,煞有介事地说,“也是啊,现在老村长正在和姚先生商议正事呢,咱们要不要去偷听看他们说什么呢啊?” “好啊。”大壮忘记了方才和狗娃之间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第一个赞成福生的提议,兴高采烈的说道。 听了他们的话,五奶奶赶紧摆了摆手,嗔怪地说,“姚先生和老村长商议的是村子里的大事,你们别去捣乱。福生啊,平时挺懂事的孩子,怎么这会也犯糊涂淘气了?大壮你也别跟着添乱,你们……” 五奶奶责备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西边的书房里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紧跟着木门轻轻一响,姚甜甜一探头,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老村长来了?他在和叔叔谈事情呢?你们怎么不早说呢?!别闹了,你们都别胡闹了,咱们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吧!”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咱们去偷听不好吧?先生知道了会不高兴的。”狗娃又犯了书呆子脾气,摇头晃脑的反对道。 “唉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偷偷的去听了,大不了,听到了什么咱们都不说出去是了。”姚甜甜心里记挂着李师爷和黄大户给杨家屯一天的期限,很想知道叔叔是不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能不能说服的了老村长,对于狗娃的掉书袋子有些不以为然,急急的说到。 “就是,就是,”大壮赶紧狗腿的接过了姚甜甜的话茬,急中生智的也拽了句文,“先生不是也说过,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嘛。”说完,大壮偷偷的瞅了一眼姚甜甜,开心地笑了,他也能文绉绉的拽文了呢。 狗娃也瞅了一眼姚甜甜,却是一梗脖子,坚持着辩驳道,“这哪是什么急事啊?大壮你少胡说,不要乱套用成语。” “狗娃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福生一晃头,声援道,“咱们杨家屯正面临着多年不遇的大劫难呢?事情怎么能不急?咱们身为杨家屯的新一代的顶梁柱,马上就要担负起养家兴族的大任了,咱们关心屯子的生死存亡有什么不对?还有比这事更急的么?” “你,你,……”狗娃被福生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张大了嘴巴,‘你’了半天才憋着大红脸,说了句,“你诡辩!” 关于偷听这件事,四人投票,最后结果是三比一,狗娃反对无效,姚甜甜、福生、大壮完胜。 姚甜甜、福生和大壮他们三人意见一致,直接无视了憋得脸红脖子粗,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的狗娃,三人,蹑手蹑脚的向着北房的墙根走去。 狗娃虽然不同意他们的做法,但是脚步还是不听大脑指挥的跟在了他们身后,等到他自己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人已经紧紧的跟上了姚甜甜他们,他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还是没有停步,认命的跟了上去。 五奶奶看着鬼鬼祟祟却又气势高涨的姚甜甜几个要去偷听,她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欣慰的小声说道,“这几个孩子还真是长大了啊,知道关心村里的大事了。我给他们把蛇肉再热热去,中午好吃。”五奶奶嘟囔着,大踏步地去了西间的灶间。 027 这就是兄弟 姚甜甜他们一心想着去偷听老村长和姚润之商量了些什么,谁都没有留意到五奶奶欣慰又宠溺的笑容。可是,还没等他们四个蹑手蹑脚地走到北屋墙根下,就听到屋内传来老村长的一声叫好声,“好!真要像姚先生说的这样,那就太好了,咱们杨家屯就渡过了一个大劫难啊,姚先生真是咱们屯的大恩人,我先代表全屯的乡亲们谢谢姚先生的大恩大德了。” 紧接着,屋内就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粗布衣料摩擦板凳的声音,姚润之温润的声音也模模糊糊的传了出来,“老村长言重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十多年来,润之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承蒙老村长和杨家屯所有乡亲父老们的照应,我才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润之早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为自己家做事哪能当得上一个谢字呢?” 姚润之话音刚落,老村长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杨家屯有姚先生在,真是大家伙的福分哪。姚先生放心,我这就回去把姚先生的主意和族中几个长辈们合计合计,准备妥贴了,不能让那个黄大户抢了先了。” 细细簌簌的衣料声又响了起来,老村长说这话就要出来了,打算去偷听的姚甜甜几个人赶紧停住了脚步,大家默契的转过身来,又蹑手蹑脚的掉头往回院子中间走去。 可是,还没等姚甜甜他们走出去几步呢,就听到院子的大门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之声,紧接着院子的大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了,黄大户和李师爷一起带那帮凶神恶煞的差役门闯了进来。 这时候就看出了喜欢习武的大壮的优势了,危急时刻,大壮一探手把姚甜甜护在身后,连拉带拽的把她拉到了东厢房的门口,这才低声地嘟囔道,“这些人真是说话不算数啊,说是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这还没到中午呢,他们就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食言而肥,为富不仁,为官不公,实乃小人也!如此卑鄙小人竟然有权代表一方的父母官,实在是可气,实在是可恨!”狗娃也跟着躲了过来,他紧紧的攥住了拳头,一张脸涨成了紫猪肝色,一迭声地恨声说道。 “他们欺人太甚了,当我杨家屯真的没人了么?我杨大壮苦练武功这么多年,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大壮说着,把姚甜甜往东厢房的方向又拉了拉,把她推到了福生和狗娃的身后,嘱咐道,“福生、狗娃,你们两个好的护住甜妞,让我大壮去会会那帮龌龊不齿的恶人们。” 寄居在小甜妞身体里的姚甜甜人小力单,被敦实的大壮一拽,她就不由自主的‘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落在了狗娃和福生的身后。姚甜甜看着大壮撸胳膊挽袖子的就想冲出去硬拼,她心中着急,一伸手,却差一点,正够不到几步外的大壮,姚甜甜顾不上多想,疾声喊道,“大壮,不可莽撞!” 福生听了姚甜甜的大声阻拦,他瞥了一眼从正屋里先后赶出来的老村长和姚先生,赶紧也伸一手,扯住大壮的袖子,想拦住这头在气头上的小倔牛。 可是,只喜欢算帐的福生那里比得上喜欢习武的大壮力气大啊,只听到‘刺啦’一声裂帛之声,福生手里就只剩下了大壮的半只袖子,而大壮的人则像一头发了疯的小公牛一样冲了出去。 “大壮,你不要冲动,耽误了老村长和姚先生的事情就麻烦了!”福生一把没有拉住气极了的大壮,只有挥舞着手里的半截袄袖子,气急败坏地喊道。 “大壮,你等等我。咱们大鼎国也是有王法的地方!我和你一起,我不信,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们真的能只手遮天了!”狗娃早就把方才的争吵放到了一边,同仇敌忾的大声说着,也一挽袖子冲了上去。 福生只注意莽撞的大壮了,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木讷甚至有些懦弱的书呆子狗娃也跟着发了疯,他左手一伸,又扑了个空。福生急得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说,“今天,你们这两个小祖宗是发了什么疯啊,一个两个地都这么冲动,这不是成心捣乱么,还嫌姚先生CAO的心少啊?!” 嘴上抱怨完,福生对着姚甜甜无奈地笑了笑,嘱咐道,“甜妞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两个胡来的,你藏好了,别过去。我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吃了大亏。” 说完,福生也紧了紧身上的夹衣,迈步又回到了院子中间,和大壮、狗娃两人并排站到了一起。 福生、狗娃和大壮三人,肩并肩的站在了院中,站到了手持棍棒、凶神恶煞一般的衙役面前。虽然他们三个性格迥异,对于不同的事情看法在大多数时候是不一致,但是这并没有防碍了他们之间的友谊,面对困境时,谁也不肯退缩,手拉手,肩并肩,共同面对,这样的就叫真正的兄弟吧! 姚甜甜看着福生他们兄弟三人的背景,心头突然升起了一片豪情,在上一世里的姚甜甜虽然所谓的朋友无数,但是真正的做到肝胆相照却没有几个。尤其是,当她认为的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了得到一份出国工作的机会而故意的造她的谣重伤她之后,姚甜甜的心就灰了,她不再相信友情,不再认为人和人还存在着单纯的、毫无保留的友谊。 可是,在这样一个古代的小乡村里,在杨家屯众乡亲生死存亡的的危急时刻,福生、狗娃和大壮三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不离不弃、有难同当的兄弟之情,让姚甜甜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一下子点燃了她灰蒙蒙的内心。 姚甜甜心头顿时豪情万丈,她姚甜甜一个堂堂现代社会的白骨精,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还能输给古代的这几个小屁孩不成?!不,不能,她姚甜甜不是孬种,不会临阵退缩! 姚甜甜原本一直担心的是她在现代时候练就的聪慧心智在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表现的过多了,生恐自己的表现异常,引起了杨家屯众人的疑心,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寻找到的亲情。 可是,这样的隐瞒虽然理由充分,也不是带着恶意的,但却不够坦荡,尤其是当她看着福生、大壮和狗娃那样同仇敌忾的面对黄大户、李师爷和拿刀持枪得众差役们,姚甜甜更觉得自己现在的刻意隐瞒行为有些太过小心和不磊落了,与杨家屯纯朴的乡风乡情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既然,现在她整个人和心都已经穿越来了古代,摆脱了那个尔虞我诈的职场,离开了那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脱离了那个人人小心不肯付出真心的环境,她姚甜甜重生了,为何不能重新学会信任,学会接纳别人的真心,试着寻找纯朴的友谊呢? 姚甜甜心中激荡着,权衡斗争了半天,也果断的迈开了自己的腿,她几步来到了院子当中,和大壮他们并排站到了一起。 见到姚甜甜也跑了过来,福生担忧的一皱眉头,狗娃着急的搓了搓手,xing子最急的大壮则直接嚷嚷了起来,“甜妞,你来添什么乱啊,这里很危险,你快点回去!” 姚甜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从容的笑着,稍微提高了声调,清脆的说道,“李师爷代表的是县老爷孙大人,是来收取税银的;黄大户也是当地的乡绅,他看中了咱们屯子的地,是来谈生意的,他们非富即贵,又是来做正经事的,怎么会为难我们呢?我们怎么会有危险呢?” “你,你不知道,……”大壮急得连连跺脚,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福生扯了一把,轻轻摇着他的袖子,示意他噤声。 大壮不知道福生到底是意思,但是他知道福生一向聪明,是他们几个伙伴中最能有心眼的一个,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害自己,也不会害小甜妞的。他虽然心头迷惑着,还是按捺下xing子,把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黄大户施施然的向前迈了一步,一摆袍袖,满意的说了一句,“杨家屯果然是地杰人灵啊,一个小丫头都能有这般的见识。” 说才说完,黄大户满脸横肉的脸上就是一沉,小三角眼翻了翻,阴恻恻地说道,“杨村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真是越长越回去了?见识上还比不上一个小姑娘呢,你躲到这里来,难道是想把屯子里的大权交到一个小姑娘手里么?” 听了黄大户的挑唆,姚润之马上‘嗬嗬’的一笑,从容地接到,“黄员外此言差矣,杨老村长关心屯子里下一代的学业,来村塾里考较他们一下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倒是黄员外你,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了?昨天下午,李师爷不是说要给杨家屯一天的时间么?这还没到中午呢,怎么……” 028 咱是萝莉,咱卖萌 姚润之说着话,微微的一偏头,迎上了李师爷意味不明的目光,姚润之坦然的一笑,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礼,“李师爷是官家,您昨天亲自说过的,要给咱们杨家屯一天的时间筹措税银,姚某人没有记错吧?” “这个,”李师爷被姚润之这么斯斯文文的一问,顿时有些无言,他略带埋怨的瞅了一眼黄大户,带着不悦的语气说道,“这,……,这是黄不仁坚持的要来的,他说你们屯子里昨夜不平静,担心你们屯的人连夜逃走,担心本师爷在孙大人面前无法交待,才怂恿了本官尽快来看看的。说说吧,你们屯子昨夜折腾了大半夜,干嘛呢?” 姚润之恰如其分的回答,不但把黄大户试图挑拨杨家屯内部矛盾的话给堵了回去,又借势打势的引发了李师爷对黄大户的不满,把他们之间私密的谈话都诈了出来。姚甜甜在心中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自家这个便宜叔叔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的,嘴皮子功夫还真是厉害呢。 不过,他们今天是要和黄大户谈交易的,不能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利把气氛弄得太僵了,让黄大户下不来台,恼羞成怒了,一旦再动一些其它的阴损歪主意,杨家屯还是脱不了麻烦呢。 今天,这事如果不能彻底的解决了,就会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一样,让杨家屯的乡亲们整日提心吊胆的,防不胜防,那踏实的日子也就离他们远去了。 眨眼之间,姚甜甜已经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想的明白了,她刚刚来到这个美丽的乡村,可不能让一时的意气之争给毁了!姚甜甜仗着自己现在是一个十二岁的小萝莉样貌,还能沾着一点童言无忌的边呢。 这个优势不用白不用啊,姚甜甜主意拿定,一扭身子跑到了老村长的身边,她忍下心头的恶寒,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用颤抖的童音说道,“老村长爷爷,我,我好怕啊,昨天那条大腹蛇真是吓死甜妞了哦。”说着话,姚甜甜扯着老村长的袖子,抖着身子往他的身后躲了躲。 方才在里屋的时候,姚润之已经把昨夜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老村长了,请他尝了荞麦菜团子,并且把自己的推测和设想都详详细细的说了,按照他的计算,即使把屯子里的口粮地都给了黄大户,只要能拿下黄大户的荒山,杨家屯的乡亲族人们也不会饿肚子的。 虽然,这个解决了杨家屯这一劫难的主意是姚润之想出来的,但是事情的起因确是这个刚刚来杨家屯落户的可爱的小甜妞,小甜妞真是杨家屯的福星呢。老村长感慨的想着,忍不住伸出手来,慈爱的抚摸着姚甜甜的头顶上的两个可爱的包包头,温言安抚着说道,“小甜妞莫怕,以后爷爷会照看你的,不会再让你遇到大蛇了。” 杨老村长真心实意的说完,突然间,他脑中一闪,对于李师爷的问题,这是个多么合情合理的答案啊。 不自觉的,杨老村长脸上的笑容自信了许多,他拍了拍姚甜甜的背,抬头对着李师爷恭敬地说道,“黄员外和李大人,你们都误会了,我们杨家屯的乡亲们祖祖辈辈的一直住在这里,怎么会逃走呢。昨天是刚来这里的小甜妞不熟悉这周围的群山,冒冒失失的跑出去,迷了路,还遇到了毒蛇,全屯的人们才一起出去寻找这孩子的。这孩子没了父母,又是初来乍到的,咱们杨家屯可是忠善传家的,咱们……” “够了!”黄大户极其不耐烦的打断了杨老村长的絮叨,又装模作样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快到正午的日头,然后迅速的换上了一幅小心翼翼的笑脸对李师爷征询说,“李师爷,您看这时辰也差不多少了,咱们是不是……” 李师爷也抬头看了看天,又瞅了瞅静静的站在他们对面的姚润之,有些为难地说,“按理说,这离着昨天咱们说的,是还差几个时辰呢。这样吧,本官反正已经来了,就在这儿等上你们几个时辰,免得被人说本官言而无信。”说到后来,李师爷一仰下巴,仿佛他自己真的就是坐在公堂上,掌控着升斗小民命运的大老爷了。 杨老村长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也就大方了起来,他憨憨的一笑,谦卑地说,“昨天大人开恩,已经容了咱们屯子筹措税银的时间,小老儿和乡亲们也都商量过了。现在,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哪能让您老再等着呢。” “嗯?”倨傲的李师爷脸上闪过一丝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们商量过了?是凑够了银子交人头税银了?还是……” 李师爷拉长了声音,眨巴着眼睛扭头向着旁边的黄大户看去,而黄大户则睁大了他的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杨老村长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的表情,双手不自觉地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杨老村长在心中又反复的思量了一番,‘嘿嘿’地笑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嘿嘿,咱们屯哪有多余的银子交税啊,这不是黄员外看上了咱们屯的口粮地了么,小老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屯子里的后生们去吃苦啊。” 听了杨老村长的话,黄大户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满是横肉的脸上一颤,马上接口说,“要是杨村长早就这么痛快,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个份上呢。咱们两个屯离的不远,以后咱们还要常来常往,伤了和气真不好呢。” 杨老村长没有理会还想套套近乎的黄大户,他收了脸上的笑容,踌躇着转了口气,“不过,这块地是咱们全屯的口粮地,就这么卖了口粮地,咱们屯子里的老老小小还不是活活的饿死么?所以,……” 原本一脸兴奋的黄大户眼巴巴地看着杨老村长转了主意,他马上又垮了脸色,气急败坏的打断了杨老村长,“杨老头,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耍着我们玩哪?!” 黄大户说着,抬起手臂就要吩咐人动手,可是他一错眼看到了一旁的若有所思的李师爷,抬着的手就是一顿,他前几次就是因为太心急了,越俎代庖的,没有顾及到这个李师爷的面子,才让杨家屯的人钻了空子,不停的拖延着时间,挑唆着李师爷处处替他们着想,不肯为自己所用的。 眨眼之间,黄大户想明白了,也学乖了,他强咽下脱口而出的怒斥,转而对李师爷愤愤地说,“李大人,您看!不是我黄阜仁故意诬蔑这帮刁民吧,他们当着您的面就敢这么出尔反尔的,这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其实,对于杨老村长大喘气式的转折,李师爷也是很疑惑的,不过,黄大户抢在他面前发火也让他很不爽。这个黄大户就是仗着和县府孙大人沾亲带故,手里又有点闲钱,屡屡的让他堂堂的李师爷下不来台,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这时候,黄大户终于放下了他土财主的架子,知道求助于自己了,李师爷心头舒坦了,他的气也就顺了,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喉咙,端起了架子对黄大户说道,“黄员外放心,本官就是奉了孙大人的命令来杨家屯收取皇粮国税的,如果他们拿不出银子来,本官就会拿了他们的人去做几年苦力,你放心,本官是不会辜负孙大人的厚望的。”说着话,李师爷还对着东方县衙的方向拱了拱手。 做完了这些,李师爷把脸色沉了下来,对着杨家屯的众人大声说道,“大胆刁民,本官念在你们有实在困难,特别的法外开恩,给了你们时间去筹措税银。没想到你们这帮刁民不但不感激本官的好心,还在本官面前出尔反尔,蔑视本官,来人啊……”说着话,李师爷朝着衙役们一挥手。 李师爷动怒了,随着他的手势,他身后的那帮衙役们压上了一步,把杨家屯的众人团团的围在了中间,形势骤然紧张了起来。 姚润之看着盛怒的李师爷和围上来的凶神恶煞的衙役们,赶紧一躬身,朗声说道,“李大人,您误会了。杨老村长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更不会耽误了您的差事。他作为杨家屯的村长,也是族长,为乡亲们谋算一下也是人之常情的,相信李师爷不是个偏听偏信、不通情达理之,孙大人身为一方的父母官,向来关心治下老百姓的疾苦,肯定也会赞同李大人为民着想的做法的。”说着话,姚润之又偷偷的递给了杨老村长一个可以了的眼神。 听了姚润之的一番话说完,李师爷竟然真的平了怒气,他自己都感觉到一点奇怪,明明对方就是一个偏僻山村的村塾先生,但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让他信服的气息,仿佛他说来的话都是可信的,按照他说的去做,肯定错不了的,真是一个件怪事,一个奇怪的人呢。 029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师爷心中的念头闪了一闪,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他一翻眼帘,冲着身后一个穿着普通衙役服饰的人张望了一下,看到对方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之后,李师爷脸上的线条柔和一下子了许多,他又挥了挥手,让衙役们后退,这才对杨老村长说道,“只要不耽误了本官的差事就好,你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本官说说,只要本官力所能及的,本官不会坐视不理的。” 姚润之送了一顶高帽给李师爷,暂时平息了他的怒火,杨老村长在接到要润之的暗示以后,也知道现在的火候差不多了,在演下去就过火了。他见好就收的抬起袖子,摸了摸自己湿润的眼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哎,小佬儿谢谢李大人的体恤,小佬儿也是没有办法啊,是想和黄员外好好的商量一下的。” “商量?”杨老村长话音刚落,黄大户就口气强硬的叫了起来,“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那块地我就出二百二十两,多了一个铜板也不出了。” 对于黄大户的强硬,杨老村长是有预料的,他没有硬顶,而是摆了摆手,好言好语地说道,“我不是想要你多出银子,只是想给乡亲们找一条活路。” “你们的活路么?”黄大户晃着他那颗肥硕的脑袋,悠然说道,“我也替你们想过了的,毕竟咱们在一片住了这么多年了,我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我家的地不少,可以租给你们屯的人种,总归是有你们的饭吃的。” 杨老村长对黄大户的提议不置可否,他藏在背后的手紧张的攥了攥,强忍着,不动声色的转了另一个话题,“黄大户肯念在世代为邻的份上照顾大家,我先替乡亲们谢谢你了只不过,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现在春天老日的,家家户户没有余粮了,更是早就断了荤腥,希望你黄源外能把西边那片荒山开放了,让大家去找找野味。” 听到杨村长提出来的是这样的一个要求,黄大户脸上的横肉都颤微微的笑了起来,杨老头说的那片荒山是一个石多地瘦的是一个鸡肋,这些年来一直荒着,他还要不时地派人巡逻,防着附近屯子的人去砍柴。就这样,他们杨家屯的人也没偷偷的跑进去找野味、挖野菜什么的,现在杨老头不过是要一份正大光明罢了,自己以后也省了人力巡山了呢。 如果这样就能让杨老头顺利地把他们那块地卖给自己,还真是个比较划算的买卖啊,黄大户高兴得挥了挥手,大度的说道,“这个事情,没有问题,只要咱们的交易成功了,那边的荒山离着你们屯子近,那片山就随你们折腾了,以后你们屯子的人去砍柴、打野味什么的就随便你们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杨老村长脸上在挂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连声说着,然后偷偷的向姚润之望去,示意下面该他出场了。 姚甜甜在杨老村长的身边默默地看了半天了,看着他和自己的叔叔之间一红一白的唱着双簧,渐渐的把话题引到了发现了荞麦种子的那片荒山上,而看黄大户那高兴的样子,还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一步步的上套了呢,嘿嘿,真是首战告捷啊。 不过,黄大户只是口头上承诺了还是不行的,将来他们开垦了荒山,种植了荞麦,黄大户要是眼红了,还是可以随时推翻了自己的口头承诺,把那片荒山收回去的。 想到这里,姚甜甜的伪萝莉脸又派上了用场,她不等自己的叔叔说话,摇了摇杨老村长的袖子,仰起头来,天真无邪的大声说道,“村长爷爷,对面那个伯伯现在答应了咱们,将来要是不承认了怎么办呢?” 姚甜甜清脆的童音突兀的响了起来,看似童言无忌的一番问话说得杨老村长和姚润之是心花怒放,这个小甜妞这话说得真是太是时候了,他们既想要了黄大户的那片荒山,又不想引起他的疑心,让她有机会坐地起价,就只能采用这种步步诱敌的策略了。 但是,这样的策略是有隐患的,一旦将来黄大户翻脸不承认了,他们就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虽说有李师爷作人证,也是也不保险啊。姚甜甜这么童言无忌的说了这话,正好可以趁机把这个件事情白纸黑字地落实在竹简书册上。 姚润之心头高兴,嘴上却不疼不痒的训斥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啊,黄员外是咱们这一片远近闻名的乡绅大户,怎么会食言而肥,做出让千人不耻,万人唾弃的事情呢?” 姚润之和姚甜甜叔侄二人的一问一答,姚润之以退为进的喝斥,让姚甜甜原本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黄大户的肥脸上。 黄大户本不想搭理这个说话无礼的小丫头的,可是现在情势急转,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事情,违背了诺言,欺骗世人一样了。黄大户心头窝着火,黄大户晃了晃他肥硕的大头,不屑的说道,“小丫头,你不用担心,我黄阜仁是堂堂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就为了一片小小的荒山,还不至于说了不算的!” 哼,你现在是这么说,等那片荒山上长满了荞麦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大度了,什么德高望重,都是狗屁!你贿赂了孙县令,请来了李师爷来,还要强抢杨家屯的口粮地,这么多缺德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啊。 姚甜甜心中诽谤着,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好几圈,带着少年的狡黠,故意装作不放心的说,“我也不是说你说话不算啦,就是怕你忘记了嘛,我有时候说的话,会不小心忘记的哦。” 李师爷被姚甜甜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他面上的肌肉轻轻的一抖,轻松地说道,“小姑娘你就放心好了,黄大户要是忘记了他自己说过的话,还有本官替你们作证哪,他不能赖账的。” 闻言,姚甜甜心中这个气,在肚子里暗暗的吐嘈,你给作证管个屁用啊?到时候黄大户看到咱们辛苦种出来的荞麦一眼热,只要给你塞一点儿银子,你就会马上改口的!想她一个堂堂的现代白骨精,强忍着心头的恶寒,装傻卖萌的容易嘛,能被你一句轻巧的没有任何保障的话给随便敷衍了么?! 姚甜甜越想越不甘心,干脆豁出去了,她把脸上的笑容放得更大,偏扬着小脑袋瓜,用甜脆的有些发嗲的童音继续说道,“我可是刚从县城来的哦,走了三天才到杨家屯的呢,要是每回都去请李大人作证,那该有多麻烦啊。再说了,李大人这么大的官,每天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好,哪能为了杨家屯的这点小事都麻烦李师爷呢?” 说着话,姚甜甜装作为难地想了想,仿佛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一样,继续说道,“噢,我想起来了,每次我担心自己忘记一些事情得时候,都会记下来噢,那样即使忘记了也不用担心了,拿出来看看就都明白了。” 李师爷被姚甜甜的一番话说的赶了兴趣,姚润之一个山野的夫子身上有股子不同寻常的气势,连他的小侄女也这么出人预料的聪明伶俐,让他禁不住想要亲近一下,他笑着,随意地说道,“还真看不出来呢,你一个小小年纪的小丫头还识得字啊,来,你写几个,让本官瞧瞧。” 写,写你个头啊!姚甜甜心中这个气啊,顿时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她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古代,虽然语言是通的,但是那些历史名人却是张冠李戴的,比如狗娃推崇的那个诗仙诗圣的合体杜太白。 谁知道他们这的字是不是和她上一世的一样啊?即使字的写法一样,他们也是和繁体字一样吧,想她姚甜甜习惯了简体字,对那些繁体字是看着模样蒙读音,要是写的话她可是一个也不会的啊。再说了,姚甜甜也不知道他们这都是用什么写字的啊,纸张是不是已经普及?是不是有那种软软的毛笔? 姚甜甜越想不确定的事情越多,想得一个头胀成了两个大,她只顾着往书写契约上引话头了,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不知道这个吃饱了撑的慌的李师爷哪来的这么旺盛的好奇心,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姚甜甜不知道是叔叔姚润之满身的气度让这个李师爷上了心,而她一个乡野的小丫头张口闭口说能写字,也是让他李师爷惊奇。几处巧合赶在了一起,这才让他起了探究的心思,说是要姚甜甜写几个字来看看的。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层让人想不到的原因,李师爷越俎代庖的代替了县衙的总捕头带着衙役来给黄大户办这趟差事,竟然惊动了孙县令客房里供着的那尊京中来的高佛,李师爷这一趟差事,头上也就多了一个无形的尚方宝剑啊。这次,遇到了像姚润之这样的人物,才让李师爷动了活泛的小心思。 030 交换地契吧 不提李师爷心中的小盘算,被难住的姚甜甜就像一个糟了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 一旁的姚润之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之色,赶紧一把扯过了姚甜甜,笑着呵斥道“这次牛皮吹大了吧,你那叫什么写字啊,连圈带画的只有你自己才明白记录的是什么意思吧?就这样,还用刻刀把自己的手割破了呢!以后啊,可要记住不能随便逞能了。” 说着话,姚润之自然的把姚甜甜的手从背后拉来了出来,指着她左手食指上的一块伤疤说道“看,伤疤还在呢,就又说大话了,快给李大人赔不是,大人之间的契约哪能和你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草率呢。” 姚润之的一番话为姚甜甜解了围,还让她提取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他们这个时代纸张果然还没普及呢,立个契约还是需要拿刀在竹简上刻啊。可是,不对啊,姚甜甜记得在叔叔姚润之的卧室兼书房里看到过不少的线装古籍啊,从狗娃口里也听说过叔叔的股本什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种现阶段只应该出现在达官贵人家里的线装书籍怎么会出现在乡野夫子的案头呢? 而且,姚甜甜也从原主小甜妞的记忆里得知,自己左手上的伤疤也不是拿刻刀的时候弄破的,那是这幅身子的原主小甜妞切菜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的,根本不是拿刻刀记录刻字的原因弄破的。叔叔姚润之这么说固然是为了给自己解围,但是姚甜甜还是从姚润之的语气里听了一丝特别的紧张意味,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或者说是他在极力隐瞒什么呢? 虽然姚甜甜对叔叔姚润之的行为有些费解,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白纸黑字的拿下村西头的那片荒山才是她们的当务之急。 想的明白,姚甜甜暂时收起了心头的疑惑,她装作谎言被大人识破了,然后恼羞成怒的样子,使劲地抽出了自己的小手,紧紧地藏在了身后,把一切证据都藏在了身后,然后撇着小嘴,愤愤然的大声驳斥道“我,我小孩子怎么了,不管用什么方式,小孩子知道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们大人说了话不记录,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呢!” 看着姚甜甜看似胡搅蛮缠的胡闹,姚润之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一闪即逝,马上也配合得装作哭笑不得的呵斥说“你这孩子,还真是倔呢……” “哈哈,我倒是觉得小丫头说得好,咱们大人怎么能还不如小孩子呢?”李师爷哈哈大笑着打断了姚润之的话,回过头去对着黄大户说道“你既然同意把那片荒山给了杨家屯使用,就正式的记在竹简上吧。本官就给你们做个证人,咱们行事不能被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了。” 李师爷一番话,竟然是一锤定音,正式的那那片荒山给定了性。李师爷能这么说,姚甜甜一怔,不由自主地向自己叔叔望去,正好把姚润之脸上一闪即逝的疑惑收到了眼底。 听了李师爷竟然这么说,黄大户更是一愣,他张大了嘴巴,他很想说他同意杨家屯的人去那片荒山上砍柴、挖野菜、打野味,可是没说要把那片荒山全送给他们杨家屯的人使用啊。 可是,看着李师爷兴致高昂的样子,黄大户把到嘴边的一车轱辘话又统统咽了下去,反正那片荒山石多地瘦还不平整,送给他们用用也无妨,只要能顺利地拿下他们的地就好,到时候建成了猎场,儿子的前途就有指望了,这一片小小的荒山也就不值得什么了。 黄大户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的得罪了李师爷,也不想和杨家屯的人较真,他脸上堆上了笑,赶紧顺着李师爷的话茬,一迭声地说道“对,对,对,咱们男人大丈夫行事不能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了,把这事就记录在竹简上吧。” 说完,黄大户回头吩咐随行的管家“去,去取了二百二十两银子和竹简、刻刀来。” 黄府的管家听了吩咐赶紧一溜小跑地出去,不大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头,手里捧着一个麻布的袋子,一块竹简和一把刻刀。 黄大户伸手拎过了管家手里的银袋子,在杨老村长的面前晃了晃,居高临下地说“杨老头,还要兴师动众的刻录什么书简,这回你们该满意了吧?痛痛快快地把你们的地契拿出来吧。”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拿去。”杨老村长低沉着嗓子的说着,带着浓浓的不舍和失落。说完,他顿了一顿,抬起袖子摸了摸眼角,才对着狗娃招了招手“去,去祠堂找三叔公,让他带着咱们屯的地契到村塾里来。” 地契?姚甜甜一听这话又傻了眼,人家居然是有地契这种东西存在的,自己方才那么拼命的卖萌装傻的要写什么字据啊,直接要了地契来不就齐活了嘛?自己真是个自作聪明的猪脑子! 姚甜甜恨得直揪自己的头发,一错眼却看到叔叔姚润之正带着赞许的看着她呢,与姚甜甜的目光一碰,姚润之冲着她鼓励的笑了笑,然后眉头一挑,冲着黄大户那边又努了努嘴。 接到叔叔的暗示,电闪雷鸣之间,姚甜甜马上明白了过来,原来叔叔和老村长他们也是在打地契的主意,有了地契才是最保险的万无一失呢。 姚甜甜想的明白,不管叔叔和老村长原来是怎么计划的,既然事情被自己搅局成了这幅样子,自己就要参与到底了,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片荒山的地契拿到手才行。姚甜甜在心头暗自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天自己是要卖萌装傻到底了。 姚甜甜再次强压下心头的恶寒,再次尖细着嗓子用脆脆的童音说道“哎呀,刻书简多麻烦啊,其实,交换契约更方便呢。” 姚甜甜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为之一肃,一下子静了下来,姚润之和杨老村长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心中都在紧张的等待着。李师爷混迹官场多年,干的又是秘书工作,自然有着一份七窍玲珑心肝,但是,此时的李师爷对姚润之叔侄有了一份好奇,对于姚润之身上隐隐约约的贵气让他不解,他也就在这个时候选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静观其变。 相对于众人的沉默,当事人黄大户就显得不那么平静了,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抚摸着自己宽大的双下巴,眯缝起了小三角眼,仔细地想了一会儿,黄大户才对着杨老村长问道“杨老头,这个孩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杨老村长悄悄的撩了一下眼皮,看了眼不肯多说话的李师爷,他憨厚的笑了笑,敦厚地说“李大人也在这儿呢,黄员外又是咱们这一带有名的德高望重的乡绅,我没什么别的意思的,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吧。” 黄大户心中暗骂一声狡诈,这个杨老头看着是一副老实巴脚的样子,话说的是软中带硬,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却派了个孩子出来,仗着个童言无忌地由头,什么话都敢说啊。偏偏是自己一开始太大意了,一步步地被他们架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同意他们交换地契,怕是在李师爷面前就交代不过去吧。 好在那片荒山在他手里也没多大的用处,不出产什么粮食,派人来砍柴都嫌远的,如果能用那片荒山顺利地拿下风水先生看中的杨家屯这块风水宝地,那片荒山送给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大户左思右想,自己劝慰着自己,顺了顺了胸中的闷气,鼻子里却冷哼了一声,嘴里不饶人地说“你们倒是打的好盘算,拿一块地,换二十多两银子,我还得另搭上一片大山!” “那我就替杨家屯的乡亲们谢谢黄员外给大家伙留一条生路了。”姚润之看着老村长心疼不舍的模样,生怕他紧要关头为了争一口气坏了好比容易争取来的荒山,他赶紧冲着黄大户和李师爷一抱拳,把事情都应承了下来。 经过姚润之的圆场和提醒,杨老村长终于忍下了差点冲口而出的反悔的话,而是顺着黄大户的话接道“是啊,直接交换地契确实要方便多了,俺是个粗人,最头疼拿竹简刻刀的刻字了。” 李师爷见他们双方都各自表了态,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也总结陈词般的说道“如此就好,今天本官就好事做到底了,给你们双方做个见证,你们交换了地契,本官带走一十五两银子算是杨家屯去年的皇粮国税,杨村长拿了剩下的七两银子好好的带人开垦荒山,黄大户你的猎场也可以马上动工了。” 事到如今,黄大户虽然意外的损失了一座荒山,但终于还算顺利的拿到了风水宝地,他对着李师爷一拱手“是,多谢李大人成全了。”说着话,他招手唤过了一个家丁“去,回去找三姨太取了那片山的地契来。” 031 三叔公晕倒了 黄大户认可了李师爷的最终裁决,作为杨家屯一方的杨村长抬起袖子使劲地揩了揩眼角,也承诺道“好,今天有李大人作证,我杨家屯的那块地就卖与你黄员外了。” 杨老屯长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带着不解和愤怒在大门口响起“什么?老幺你说什么?” 话到,人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狗娃的搀扶下,怀抱着一个红漆盒子,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杨老村长的神色一变,他分开了眼前的众衙役们,快步迎着老者走了过去“三叔,您怎么亲自来了?屯子里的事有我呢,您老就在家安心的歇着吧。” “哼”老人冷哼了一声,抱紧了手里的红漆匣子,一晃身子躲开了杨老村长搀扶他的手,气哼哼地说“歇着?我还没歇的了么?老祖宗传下来的家底都要被你败没了,我再不来,这个杨家还姓杨么?” 老人一边痛斥着杨老村长,一边拿眼睛扫着院子中的众人,他的眼神在要润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冷哼了一声,不屑的别过了头去。 “这”杨老村长脸上闪过了愧疚和无助,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什么,突然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咻’的一下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李师爷一脸的玩味的黄大户审视深思的目光,而那帮衙役们却一个个的又握紧了手里的刀枪棍棒,虎视眈眈地转过了头来,在他们后面,姚润之冲着老村长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杨老村长跺了跺脚,再转过脸来面对老人的时候,脸上就带上了一丝痛楚,决绝地说道“三叔,既然老族长把这个位置传给了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您老把地契交给我吧!” “交给你?交给你拱手送给外人么?”老者气的浑身直哆嗦,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喘息了很久,他才稍微顺了气,同样决绝地说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允许你胡来,不会把地契交给外人的!” “三叔,为了咱杨家屯的后生们,您就听我这次吧。”老村长说着话,一手拍着老人的背给他顺着气,另一只手向前一探,猛地一用力,从老怀里抢过了有些破旧的红漆木匣子。 “你,你……”老人气得猛烈的喘息着,一口气没上来,背过了气去。 杨老村长吓了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赶紧把手里的红漆盒子塞到了一旁的狗娃手里,自己张开双臂抱住了晕倒的老人,眼圈一下子红了。 事发突然,原本在院子的大门外躲着偷看得杨家屯众人呼啦啦的一下子全围了上来,有几个人冲上来推开了杨老村长,把昏倒的三叔公抢了过去,手忙脚乱的忙着掐人中,摇晃着他“三叔公啊,你可不能这个时候去了啊,咱杨家屯的天就要塌了啊……” 姚润之、大壮、福生也都纷纷的围拢了过来,姚甜甜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三叔公四肢抽搐着,嘴角还有白色的呕吐物流淌了出来,姚甜甜知道这是老人的心血管病发作了,照着这些人这样的摇晃法,这位三叔公怕是真的就过不了这道坎了。 情况危急,姚甜甜顾不上再藏拙,她仗着身量还不高,一猫腰,从人群的缝隙里一通左钻诱拐,分力的挤到了三叔公身边,急切地大声说“别动,都别动,想要三叔公活命的都不要动!” 说着话,姚甜甜趁着大家心神一乱的时候,迅速的推开摇晃着病人的那几双手,蹲下身子,把三叔公缓缓地侧卧放平,把他的头牢固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姚甜甜一气呵成的做完了这一切,刚想进一步施救,被推开的杨家屯众人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的三叔公竟然被一初来乍到的小丫头给抢了过去,她想干什么? 杨家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跳了出来,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则直指姚甜甜的鼻子,大声地喝问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啊?跑到我杨家屯来指手画脚的,你想要什么明说,不要耽误了咱们救三叔公。” 听了妇人不怀好意的喝问,大壮第一个不干了,他一步跨了出来,双臂一展,把姚甜甜护在了身后“丽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甜妞是姚先生的侄女,自然也是我杨家屯的自家人,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随便的乱说乱讲,任意的诬陷好人!” “吆,是大壮啊,你还没正式倒插门姓姚呢吧,就这么互着了?这里是杨家屯,和姓姚的可不是自家人,你想当他们自己人啊,跟我们可没有关系!”被叫做丽嫂子的妇人斜了一眼大壮,不屑地说道。 福生没有大壮身手灵活,挤了半天才满头大汗的挤了进来,他喘着粗气和大壮并肩而立,迎着丽嫂子的不屑,冷冷的说道“姚先生虽然姓姚,可是他教书育人,泽被乡里,在场的乡亲父老,你们哪家的子弟没有被姚先生教导过?哪家没有受过姚先生的恩惠?而且,老族长还亲口说只要姚先生不嫌弃咱们屯偏僻,他就永远是咱们杨家屯的人!” 福生大义凛然的说着,微微昂了头,带着质问环视着周围的乡亲们,大家都在福生询问的目光中纷纷低下了头去,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逼退了众人,福生这才迎上了丽嫂子的目光,被福生一瞪,原本神情不屑的丽嫂子目光一偏,闪过了福生的目光。福生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他趁热打铁的问道“丽嫂子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质疑老村长的命令,还是怀疑乡亲们的眼光?” 丽嫂子垂头想了一会儿,又嚯地抬起头来,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福生几眼,又不屑的瞥了眼不知道低着头在忙活什么的姚甜甜,嘴里啧啧出声“啧,啧,啧,这才刚来杨家屯一天,就狐媚子的拉了这么多人护着了啊,这福生可是订了亲的人呢,不知道避讳,二婶子也不管管自家的儿子,这要传到枣花娘耳朵里,可是好说不好听哪。” 杨二婶被人点了名,立即往前站了站身子,她是很生气福生这个时候为姚甜甜出头,但是丽嫂子这么说,杨二婶却是不乐意的,自己的儿子在怎么样,背后怎么教训他都成,她却不能允许别人说他半个‘不’字的。 杨二婶闲闲的瞅一眼丽嫂子,声音不高也不低的说“吆,他丽嫂子啊,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屯子里的孩子们都跟着姚先生读书识字明理的,福生这孩子尊师重教的,哪里不对了?再说了,甜妞这孩子是姚先生的侄女,又和枣花那孩子投脾气,福生为她说句公道话,不是应该的么?” 杨二婶气定神闲得说完,还不肯罢休,她眼皮一撩,看到了一旁的狗娃,马上就有了一个主意,她稍稍的上前一步,指着狗娃说道“狗娃这孩子也在呢,他也是跟着姚先生读书做文章的,你说说,大壮和福生这么做,对不对?” 杨二婶的一句话,一下子把狗娃推倒了众人的面前,他瞅一瞅义愤填膺的大壮和福生,又看了看把火引到他身上的杨二婶,最后目光有些瑟缩的停留在了怒气冲冲的丽嫂子身上。 “说,你说啊?”丽嫂子感觉到狗娃瑟缩的目光,她得意的一仰下巴,指着狗娃的鼻子说道,咬着牙说道“当着大家的面,你倒是说说啊!” 丽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狗娃是比谁都清楚的,她是他的后娘,是把他从小打骂到大的,丽嫂子一直以来的积威,让狗娃每次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地哆嗦,现在听到她这么问,带着她一贯的盛气凌人的气势,狗娃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丽嫂子满意的一仰头,对着杨二婶洋洋得意地说“她二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不听父母的话的,狗娃这孩子虽然不是从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可是从小就跟着我,知道分好坏人,是不会向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谋划咱们杨家屯的东西的。” 听了这话,杨二婶脸上神色一变,刚想再说些什么,瑟缩着的狗娃突然一反常态的一挺胸膛,反驳道“娘,你不要冤枉甜妞,她不会谋夺杨家屯什么东西的,大壮被毒蛇咬伤就是她治好的,她这么做是在救三叔公呢。” “什么?你还敢说我不对了?反了你了,竟然敢跟我作对?”丽嫂子没想到狗娃竟然敢反驳她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她气得脸色刷白,一下子就薅住了狗娃胸前的衣服,厉声质问道。 “我,我,我”在丽嫂子长年的淫威之下长大的狗娃又是本能的一哆嗦,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试探着抬起了胸来“我不是要和你做对,我只是再说事实而已,甜甜的真的只是在救三叔公。” 032 狗娃长大了 “啊,我不活了啊,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大的小祖宗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啊。”丽嫂子干嚎着大声说着,身子一沉坐到了地上。随即,她一抬腿把狗娃也踢翻在地。 撒泼的丽嫂子一只手混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双脚照着狗娃的身上不管不顾的乱揣着,另一只手还不往指着人群外面一个矮人半头的人影,大声地喝骂道“杨冬初你这个坑人的窝囊废啊,我王小丽嫁给你算是倒了霉八辈子血霉了,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一天到晚的忙活着,我忙活了这么些年,落了啥啊?就是让这个忘恩负义的消王八羔子联合外人一起来欺负我啊?啊,啊,啊,我不活了啊……” 丽嫂子当众撒泼,狗娃首当其中的被踹了,狗娃爹——窝囊的杨冬初被老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他不知所措的抱着头蹲了下去。而微着丽嫂子和狗娃的人们也自动的让出了一条路来,让这怪异的一家三口都能清楚地看到彼此。 “咳,咳,咳,大庭广众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太不像话了,你们还嫌丢的人不够吗?”随着痛心疾首的话音,一个老者颤微微的顺着人墙走了进来,他用拐棍点着地面“回家,回家,都给我回家,不许再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老人急吼吼的说着,缓缓地弯下腰去,把抱着头缩在地上的狗娃一把扯了起来,无可奈何的说“你呀,你也是马上就十五岁的人了,很快就能顶门立户的过日子了,怎么和你那个爹一个样,怎么也这么窝囊啊,啊?” “哎”老人说着,摇着头叹息了一声,拉着狗娃就往外走。 狗娃被他后娘连蹬带踹的,弄了满身的灰土,狼狈不堪,被爷爷拉起来之后,他本能得用手遮挡着杨家屯众人各样各样的眼光,可是当他从自己的衣服缝隙里看到正低头忙活着什么的那个黄袄红花的背影,耳畔响起了那句认真的话:‘杨鹏飞,我相信你,加油!’,他禁不住心中升起了一股子豪情。 狗娃猛地一用力,挣脱了老人的手,仰起来混合着水和土的狼狈小脸,大声的说“不,爷爷,我杨鹏飞长大了了,现在杨家屯正在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我怎么能因为个人的一时懦弱而逃避呢?我不走!” “你……”颤巍巍的老人猛地抬起了头来,他翕动着嘴唇,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希冀的光来“也好,三叔公、族长和姚先生都在,你留下来也好,你长大了,爷爷也放心了。” 听了爷爷的话,狗娃郑重的点了点头,坚定决绝的说“嗯,我长大了,爷爷你就放心吧。” 大壮原本是一直气狗娃在后娘面前的懦弱的,但是他再气也不能多说什么,既然狗娃还要在那个家里生活,他就要顾及朋友的感受,不能一时冲动让狗娃的日子更难过的。 现在听了狗娃少见的这么坚决,大壮上前一步,和狗娃并排站在了一起,他用力的拍着狗娃的肩膀,义气的说道“狗娃,你这么做就对了。晚上,咱哥俩也学古人抵足而眠,好好的叙叙!” 丽嫂子惹了精明的杨二婶,被她四两拨千斤,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引发了他们家的内部矛盾,狗娃公然反抗,丽嫂子当中撒泼,狗娃爷爷企图力挽狂澜,狗娃终于幡然悔悟,显示出了一个小小男子汉应该有的血气方刚,而大壮则很义气的表达了想要做狗娃坚强后盾的意思,虽然他的话说的有点那么不伦不类的,经不住人们细致的推敲。 丽嫂子在家里横行惯了,这次被狗娃的突然反抗闹了个措手不及,当众撒泼又棋差一着,用了一个下下策,成了全屯人的笑料,人前闹了很大一个没脸,只得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很恨的剜了一眼姚甜甜、狗娃、富生和大壮几个人,然后披头散发地扯着狗娃爹溜了出去。 这场因姚甜甜而起的风波,以诬赖姚甜甜的丽嫂子灰溜溜的溜走拮据了,而姚甜甜自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不是因为她是个任人随便诬蔑也不肯反击的软弱之人,而是因为她没有时间,她正忙着救护心血管病犯了的三叔公呢。人命关天,稍一分心,三叔公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姚甜甜一边回忆着自己在上一世里学过的急救知识,一边把三叔公缓缓地放在了地上,又随手扯过了不知道谁的破夹衣,卷成了一团垫在了三叔公的头下。 看着三叔公口边的白沫越来越多,姚甜甜轻轻的将他的头偏向一侧,解开了他夹衣的扣子,又用手轻轻的扣拍着他的背部,让他口腔以及气管内的分泌物一点点地拍了出来。 直到三叔公的脸色渐渐的有了红晕,姚甜甜才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自己额角上的汗水抬起了头来。 姚甜甜抬头,正好瞥见了杨二婶冲着大门口的方向轻轻的淬了口吐沫,她顺着杨二婶略带得意地目光望去,将将看到了丽嫂子仓皇而逃的背景。 姚甜甜理了理自己方才听到了只言片语,知道自己肯定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好戏,她惋惜的暗叹了一声,认命的冲着并排而立的福生、狗娃、大壮几个招了招手“来,搭把手,这里地上凉,咱们把三叔公抬到屋子里去吧。” 杨家屯的众人虽然觉得把三叔公的姓名托付给一个黄毛小丫头有些不放心,但是有了丽嫂子自讨没趣的胡闹在前,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阻拦了。 大壮等人听到姚甜甜地招呼,纷纷到围了过来,在姚甜甜的指挥下,福生托住了三叔公的头部和肩部,力气最大的大壮托住了三叔公的背部和臀部,灰头土脸的狗娃顾不上梳洗,也托起了三叔公的腰和腿,姚甜甜自己人小力薄的,架起了三叔公的双脚。 在杨家屯众人自动分开的人墙下,姚甜甜带着大壮等几个人一起努力,把三叔公平稳的抬到了正屋里,放到了姚润之的卧室的土炕上。 经过了姚甜甜一番及时的救治,三叔公脸色见好,眼神中终于又有了一丝生机,他缓缓转动着自己的头,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姚甜甜他们刚刚安置妥当了三叔公,就听到院子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倒了一边,有人上气不接下去的跑了进来“启,启,启禀黄老爷,荒山的地契取来了。” 听了这话,姚甜甜脸上神色一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赶紧支楞起了耳朵。 随着姚甜甜无意识的动作,三叔公的身子也跟着一僵,不知道是他受感受了姚甜甜紧张的心情,还是听了‘地契’两个字让他又提起了心,三叔公口不能言,他焦急的转动着眼睛向窗外望去,嘴里急切的咿咿呀呀了起来。 姚甜甜赶紧拍不轻不重的打着三叔公的后背,嘴里劝慰道“三叔公,您别急,您的身体要紧,这个时候着急不得啊。” 回答姚甜甜的是一阵更加急切的咿咿呀呀,而三叔公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涨红了起来,姚甜甜心头灵光一闪,已经明白了三叔公的意思,她体贴的替三叔公顺着气,清清的劝到“三叔公莫急,老村长一心为了杨家屯的乡亲们着想,不会乱来的。” 姚甜甜说着话,眨巴着她灵动的大眼睛,悄悄地附在三叔公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说的三叔公的脸上渐渐得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神色来。最后,三叔公竟然费力的抬起了自己手臂,轻拍了一下姚甜甜的肩膀。 姚甜甜绽放了一抹大大的微笑,甜甜的说“三叔公放心,我这就去外面看着去。”说着话,姚甜甜不理看的目瞪口呆的大状他们几个,一仰自己的头,挑起门帘,转身向着院子里走去。 姚甜甜和三叔公这一沟通的功夫,院子里形势又发生了改变,杨家屯的众人被手持刀枪棍棒的衙役和黄大户的打手们一步步逼着退到了院子一角,黄大户手托着一个雕花漆木匣子站到了打手们的最前面,嘴里阴恻恻的说着“怎么?杨老头想反悔?” 自从三叔公晕倒,杨老村长神情恍惚的被乡亲们挤到一边之后,他就紧紧抱着杨家屯的口粮地的地契,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乡亲们被黄家的打手们逼退,黄不仁欺身到他的面前,杨老村长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了神来。 瞥一眼退守在身后的乡亲族人们,他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他知道自己肩负着全村上上下下族人们的责任,他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得失荣辱,关键时刻,他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想的清楚,杨老村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自己的身子,迎着黄不仁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杨家屯的人说到做到,一诺千钧!” 033 姚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好。”黄大户满是横肉的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他担开了手里的雕花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块锦帛来。然后,黄大户身子一探,把锦帛地契和一口袋银子又往杨老村长的眼前送了送。 杨老村长抬起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接着,他哆嗦着打开了自己怀里的红漆木盒子,从里面也取出一块锦帛地契来,杨老村长托着手里重逾千钧的锦帛,脸上一阵通红,他攥着锦帛的双手暴起了一条条的青筋。 看着近在咫尺的的杨老村长,盯着他痛苦难舍的眼睛,黄大户一探身,把手里的荒山和地契塞到了杨老村长的手里。然后,伸手一扯杨老村长手里的杨家屯的锦帛地契,大声地说“既然,杨老头你同意交换了,那就拿来吧!” 猛地一用力,黄大户把杨家屯的锦帛地契多到了自己的手,‘哈哈哈’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黄大户带着他的打手们走了,杨老村长怔怔的捧着一片锦帛地契和一小袋银子,仿佛木雕石刻的一般,没有移动分毫,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泪水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滑了下来。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师爷迈着方步跺了过来,他冲着无声流泪的杨老村长晃了晃手,出声说道“杨老村长,你们既然已经筹措到了税银,就把去年的人头税都交割清楚吧。” “也好”杨老村长抬起袖子胡乱的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直愣愣的把手里装着银子的小口袋往前一送,决绝地说道“请李大人点数,去年一年,杨家屯三百九十六口的人头税银都在此了!” 李师爷也不客气,他把手伸进了钱袋里,从里面取出一大一小的两个闪着光的银馃子出来,托在掌心里掂了掂,脸上漏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杨家屯税赋已清,本官可以放心的回去交差了,杨村长,你们好自为之,咱们会后有期了!”李师爷虽然是和杨老村长说着话,眼神却向一旁的姚润之望去。 感受到李师爷的注目,姚润之坦然的回望了过去,他脸上挂起了一个谦和的笑容,微微的一颌首,算是回应了李师爷的关注。 李师爷并不计较,他同样的也是稍稍颌首回应了一下,然后把一大一小两个银馃子收入了袖中,挥手,带着大批的衙役们径直出了杨家屯的村塾小院。 黄不仁满意地走了,李师爷也满意地走了,小院里只剩了如梦初醒的杨家屯众人。没有了拿枪持棒人的威压,大家纷纷的围拢了过来。 可是,还没等大家赶到近前呢,杨老村长的身子晃了几晃,一下子歪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老村长这是怎么了?” “三叔公刚刚晕倒,老村长可不能倒下啊。” “老村长,咱们的口粮地没有了,往后大家可怎么活啊,老村长你要说句话啊。” “是啊,是啊,我家可以一粒粮食也没有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呼啦啦的把老村长围在了中间。歪在地上的杨村长抬起了朦胧的泪眼,四处逡巡着,当他看到在人群外奋力向他挤来的姚润之的时候,杨老村长眼眸中的神采闪了闪,艰难的抬起了胳膊,朝着姚润之招了招手。 看了老村长的动作,大家稍稍的往外挤了挤,给姚润之让出了一点空间来。姚润之看着老村长着急的样子,也没谦让,直接挤了进来。 老村长一把抓住了姚润之的手,把怀里抱着的那片荒山的地契,连同卖地剩下的那几两银子一同塞到了姚润之的手里。然后,嘶哑又郑重地说“姚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闻言,姚润之一下子愣住了,他感觉自己手里薄薄的锦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他翕动了几下嘴唇,推却道“老村长,这,这,恐怕不合适吧,我……” 姚润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围的众人嗡的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都看明白了,杨老村长这是要交权啊,是要把杨家屯的未来交到姚先生手上啊。 杨老村长的举动,大大的出乎了杨家屯众人的预料,虽说杨老村长平日里就很倚重姚先生,但是姚先生毕竟不是姓杨的,他在杨家屯再受尊重,也是个客卿的身份。 姚润之教导了众多的杨家屯的子弟,深受大家的爱戴,甚至大家也愿意把他当作杨家屯的一分子。可是,要说他接替杨老村长的位置,领导杨家屯众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装模作样的穿着一件旧长衫的杨海富首先跳了出来,他顾不上在理他长衫上的褶皱,一梗脖子,大声的喊道“老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杨家屯的众乡亲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从来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做族长,带领大家伙往前奔,可从来没有过请一个外姓人管理屯中事务的!再说了,这个姚润之虽说能识得几个字,却是不来历不明的穷酸一个,他怎么能担起族长的重任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杨海富说完,没有得到他预想中强烈跟随声,只要悄悄地一推旁边的杨赖头,一翻眼皮,深深的剜了他一眼。 杨赖头是着名的懒汉一名,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根,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主,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家里基本没有什么余粮,又赶上了去年大旱,杨赖头家早就断了顿,他只要死乞白脸的求到了自己的堂弟杨海福家,这才勉强有一点菜团子窝头糊口。 有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最短,杨赖头为了晚上能再去蹭一个野菜窝头和一碗稀粥,赶紧露出了他一口的大黄板牙,大声地应合道“是啊,是啊,海富兄弟说得对,咱们杨家屯从在这里立足以来,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的。” 完成了任务,杨赖头讨好地朝着杨海富笑了笑,却看到了杨海富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抿着嘴向着不远处杨二婶所处的方向努了努。 “什,什么?”杨赖头一时没有明白自家这个堂弟的意思,虽然平日里杨海富没少在精明利落的杨秋忙媳妇身边转悠,可是现在几乎全屯子的人都来了啊,而且说的又是新一任族长的大事,自己堂弟一项自诩胸有大志,能在这个时候翻了糊涂么? 杨赖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可是一旁的杨二婶却在他们兄弟的挤眉弄眼中看明白了杨海富意思。虽然,精明的杨二婶看不上那个装模作样的杨海富,可是此时他挑起的话头却是她可以利用一下的。 想的明白,杨二婶轻咳一声,先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这才缓缓地说道“海富兄弟这话说得虽然糙了些,但不是没有道理。姚先生教授屯子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应该得到大家的尊重,但他毕竟是姓姚不姓杨,咱们杨家屯的族长还是需要一个姓杨的来当才是。” 听了杨二婶的一番话,杨赖头才明白过来自己堂弟的意思,他如梦初醒的率先鼓起了掌来“对,对,对,海富和秋忙家的说的都对,既然老族长不打算干了,那我第一个推荐我的本家兄弟……” 杨赖头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哎吆’一声大叫了起来,他夸张的搬起了自己的脚,龇牙咧嘴的单脚跳着转起了圈来。 一脚狠狠地踹下去,打断了堂兄杨赖头冒冒失失的话,杨海富却装作没事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小丑一样的杨赖头,而是对着窃窃私语的杨家屯众人说“既然老族长要退位让贤,我提议大家公平的推选族长,只要是姓杨的,能给咱杨家屯谋福利的人,我杨海富就全力支持他!” 说完,杨海富掂起了脚尖,俯视了一圈一时沉默不言的杨家屯众人,继续追加了一句“我们,咱们老少爷们们都是怎么想的啊?趁着大家伙都在,大家也都说说啊?” 面对杨海富的追问,杨家屯的众人更沉默了,那些窃窃私语的也都闭紧了嘴巴,大家伙不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姚润之看着貌似大义凛然的杨海富、假作无私大度的杨二婶,又看看沉默无语的众乡亲,他团团的一个躬身“润之本就是一个四处漂泊之人,承蒙老族长和众乡亲不嫌弃,才在咱们杨家屯安身立命下来,如今又添上了一个小侄女,还指望着大家伙继续帮衬着呢,润之安安稳稳教书度日足矣。杨家屯的族长肩负重任,润之一介闲散之人……” 姚润之面上带着谦和的笑容,不急不缓的表明着自己的立场。可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了,杨老村长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郑重地说“姚先生,我是杨家屯的罪人,弄没了老祖宗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口粮地,是没有资格再做这个族长了。可是,戴罪之人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请先生能成全。我想看着咱们杨家屯的乡亲族人们能过上好日子,姚先生,老头子难为你了!” 034 银子归你,荒山归我 老村长说着话,正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冲着姚润之深深地躬了下去“姚先生,杨家屯的生死存亡,就拜托你了。” 姚润之赶紧伸手搀扶住了杨老村长,有些急促的说“老村长,你一心为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杨家屯的乡亲们不受劳役之苦,保护族里的轻壮年们,又何必如此自责,润之,我……” 杨老村长一摆手,打断了姚润之的劝慰和推脱,他紧紧的握住了姚润之的手,一用力,高高的举了起来“我行事偏颇,自动让出族长之位,本没有资格再对族里的事物指手画脚。但是,此时正是咱们杨家屯近百年来最大的一个难关,我相信姚先生一定能带领大家度过难关的,请大家相信他,支持他!” 说完,杨老村长双手一抱拳,对着众位乡亲们团团的一个深深躬鞠了下去。之后,他不再多言,踉跄着转身,向着正屋里走去,那里还有被他气倒的三叔公,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又力排众议,推荐他为杨家屯的族长的人。三叔公是他的精神支撑,他要把自己的自责、为难和委屈好好的说一说,希望能够得到老人的理解和原谅。 杨老村长一身萧瑟的转身而去,杨家屯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了起来。 “老村长你不管我们了?”有人带着哭腔大声地问了出来。 “没有了口粮地,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啊?难道真的要要我们去给那个黄不仁扛长工去啊?您就这么撒手不管了么?”有聪明的人想的长远些,立即想到了杨家屯眼下的处境,带着些微的埋怨,急切地说。 “那咱们听老村长的,奉姚先生为族长?姚先生识文断字的,是不会让大家伙饿肚子的,也不会让黄不仁欺负咱们的。”有平日里和姚润之交好的,试探着提议说。 “海富这人平时虽然装模作样了一点,不过,他今天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啊,咱们杨家屯毕竟是姓杨的啊。”一些守旧的人们也赞同着杨海富的提议。 “我杨海富不是非要抢族长的位置,我还是那句话,杨家屯族长之位有德有能者居之,我提议咱们公开推选族长!”杨海富看着意见不一的杨家屯众人,立即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杨海富一幅胸有成竹,势在必得的神情,让姚润之犯了难,按照姚润之的性格和处事之道,他是不想接了杨家屯族长这个位置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老村长听从了他的建议,用杨家屯的口粮地换取了黄不仁的荒山,老村长因为丢了杨家屯祖上传下来的祖业而引咎辞职了,把杨家屯众乡亲的前途和未来都托付给了他,在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推却的。 可是,杨海富一再的煽动、挑衅,读了几年书,自诩为一个文人墨客的他一向就和自己不对付,这次在杨老村长半是伤心,半是自愧的提出退位之后,他更是展现出了他勃勃的野心,抓住自己不是姓杨这一点大做文章,大有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之势。 正在姚润之左右为难之际,他一错眼正看到了姚甜甜蹙着小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姚润之一阵愧疚,这个孩子刚刚失去了父母,这么远的路刚投奔了过来,就遇到了杨家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个血亲的叔叔不但不能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现在连一口吃食都成问题了。 姚润之看着姚甜甜皱起了眉头愧疚不已,姚甜甜一门心思的沉思着,没有发现耀润之的神情,她身为现代社会的骨灰级白骨精,对于眼前争权夺势的勾心斗角自然是看在眼里,明了在心! 杨海富是有备而来,还撺掇出了一个杨赖头打头阵,而躲在后面的杨二婶似乎也有些别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了敦厚的杨二叔还是为了精明善算的儿子福生呢? 随着心头所思,姚甜甜不自觉地偏过头,向着福生、大壮和狗娃他们三人撇去,好巧不巧的,正好和福生带着急切和歉意的目光碰了个正着,福生的目光与姚甜甜一碰,他的人也跟着上前一步,走到了姚润之的身边,大声地说“姚先生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杨家屯的乡亲们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我支持姚先生做杨家屯的村长兼族长!” 未满十八岁的福生这么高调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杨家屯的众人都是一愣,大壮和狗娃却不管大家的反应,他们如梦初醒一般齐齐的跨上前一步,异口同声的大声说“我们都支持姚先生做杨家屯的族长!” 有了福生、大壮和狗娃他们三个带头,姚润之的学生们纷纷效仿,大家操着还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大声地说着“对,们都支持姚先生做杨家屯的族长!” 这群即将满十八岁的半大孩子们一出头,杨海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大人们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这是在商量族里的大事呢,你们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懂什么啊?被人家忽悠了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着话,杨海富一转头,又向着他的同盟军杨二婶望去,咬着牙问道“秋忙兄弟的媳妇,你说是不是啊?” 早在福生第一个开口支持姚润之的时候,杨二婶的脸色就阴晴不定了起来,现在听到杨海富直接点名道姓的问道了自己头上,她狠狠地看了一眼自己一脸决绝的儿子,然后干巴巴的笑了起来“呵呵,海富大哥也太高看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啊?屯里的大事还不是你们男人们商量着定嘛。” “你……”杨海富没想到杨二婶变脸变得这么快,他被噎了个哑口无言,狠狠地一跺脚,干脆指着姚润之的鼻子喝问道“姓姚的,你不要躲在一群半大孩子的背后,有本事和就我杨海富真刀实枪的明着来!” 看着急的跳脚的杨海富鹤窃窃私语的杨家屯众人,姚甜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以姚甜甜对于古代的了解,同宗同姓是件很难逾越的鸿沟,叔叔姚润之虽然有了老族长的举荐,可若是杨海富一劲的抓住他不姓杨这件事来做文章,忽悠这些相邻们,事情还真不好办呢。 当然,对于杨家屯村长的位置,姚甜甜自然是不很看重的,她看中的是使用荒山的权力,荞麦种子刚刚收割了下来,正是需要全村的乡亲们齐心协力开荒种田的时候呢,如果对于荞麦这种食物有一定了解的叔叔带领大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若是换了自大的杨海富,事情就很难想像了,弄不好,她和叔叔连这个栖身之地都要丢失了。 一向好强的姚甜甜可不想刚刚穿越而来,就被一个有野心没脑子的人给打败了,她心中还有很大一幅古代悠闲生活画卷没有打开呢。想到这里,姚甜甜也赶紧上前一步,轻轻地扯着姚润之的袖子,举起小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姚润之被小甜妞孩子气的动作逗乐了,他扑哧一笑,心头感动着,回给她不用担心的眼神,然后正正的迎上了杨海富的目光,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润之承蒙老族长看得起,也很想为杨家屯的乡亲们做些事情。不过,既然你有了不同的意见,我们就按你说的来,三个月后,在屯子的老祠堂前公开推选!” 掷地有声地说完,姚润之紧了紧手里的锦帛地契,拉着姚甜甜的袖子就要往里屋走去。 “慢着!”身后的杨海富大声地阻拦道“既然要公开竞争,那黄大户留下的七两银子总不能你一个人独吞吧?” 闻言,姚润之脚步一顿,他没有回头,直接把手里的钱袋子向后一抛“银子都归你使用,荒山我来处置!” “好,一言为定!”杨海富伸手把银袋子捞在了手里,小心的掂了掂,听到里面清脆悦耳的声响之后,他整个脸上都笑了起来,对着姚润之的背影举了举拳头,脸上满满的全是‘我赢定了’的神情。 姚润之还是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等着洋洋得意的杨海富接住了银子,他又悠然的补充了一句“希望你好自为之,能把杨家屯的银子都用在乡亲们的身上。” 帅!真是帅呆了,酷毙了!姚甜甜暗自竖起了大拇指,这才叫大将风度呢,高姿态地把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姚甜甜知道荞麦的生长期短,如果管理得当,从播种到收获,只要六七十天就可以了。 到时候,荒山上长满了可以果腹的吃食,谁可以做杨家屯族长的位置大家自己有目共睹了。就是退一万步讲,杨家屯的人还是无法接受他们姓姚不是姓杨的,那时候山上种植荞麦也会是大家的共识,他们的目的也同样达到了。 035 味道很特别哦 银子在手,自以为可以稳操胜券的杨海富得意地走了,姚润之带着姚甜甜和大壮、狗娃几个进了里屋。 杨家屯的乡亲们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村塾,杨二婶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最后,扯住了正想跟进里屋的儿子。 福生面上的表情一僵,有些愤愤的回过了头来“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告诉你,姚先生大才,他不会贪图咱们杨家屯族长的位置的,他只是受老族长所托,要带领乡亲们过了眼前的难关。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支持姚先生到底的。” 听了儿子连珠炮一般的一番话,杨二婶一反常态没有喝斥他,反而面上有点讪讪的叮嘱道“福生,娘知道你长大了,娘也不管你了。现在三叔公晕倒,老村长也心灰意冷的,你去跟着照料一下,娘怎么会阻拦你呢。至于,姚先生,你既然这么相信他,就跟着他去干吧。” “呃”杨二婶入情入理的一番说辞,让准备承受她的狂风暴雨般的责骂的福生一愣,他的娘他了解,她什么时候这么大度无私了呢?不过,娘既然不再阻挠,福生也就乐得轻松,他飞快的接到“既然娘也这么认为,我就跟着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了。” 说着话,福生转身就往里屋块不得跑去,仿佛生怕他娘哪根筋不对,又突然反悔了一般。 杨二婶看着儿子匆匆忙忙的背影,脸上挂上了一抹狐狸一般算计得逞的笑容,然后,一转身子,兴致勃勃地回家去了。 福生和杨二婶母子这一耽误的时候,姚甜甜他们已经进了里屋。不过,他们都悄悄地站在门帘后面谁也没敢打搅内屋东间的杨老村长和三叔公。 三叔公还是口不能言,脖子上的青筋暴露这,嘴里咿咿呀呀的表达着并不清晰的意思,而杨老村长的脸上则是一副既愧疚又希冀的神色,他没有说话,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屋子里并不轻松的气氛,估计是这叔侄二人是经过了一番争执的,说也没有说服谁。而姚润之轻轻摆了摆手,把姚甜甜一干人等都挡在了门帘之外。 姚甜甜大眼睛转了几转,转身出门,一溜小跑的跑进了西间的灶间。看着在灶台的大锅上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白色的热气从高粱秆编成的锅盖周围袅袅的冒着,带出阵阵香甜的气息,姚甜甜的小嘴一撇,高兴的乐了起来,她就知道五奶奶一定会把荞麦饽饽备的妥妥当当的。 姚甜甜咧着小嘴,几步蹦了过去,一探身把手放到了锅盖正中的木把手之后,刚想一把掀起锅盖,突然,她的鼻端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鲜香,姚甜甜顿时身子一僵,冷冷的打了个寒颤。 紧闭着自己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姚甜甜在心头暗自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它在厉害,现在也是被打死熬成了汤的,是我吃它,它吃不了我的! 悄悄的嘟囔了一番,姚甜甜鼓足了勇气,一狠心,伸手把锅盖就掀了起来。顿时,热腾腾的水蒸气挟裹着蝮蛇的鲜香、荞麦的清香和野菜特有的芬芳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屋子。 “呵呵呵”在满屋子的热腾腾的香气中,五奶奶的揶揄的笑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小甜妞这是还没有吃饱啊?大锅里的好东西不少呢,咱不着急,慢慢的吃。” “我”姚甜甜刚鼓起的勇气就是一泻,她的手微微一抖,锅盖又掉到了大锅上,盖住了那股子让人又爱又怕得鲜香,姚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过身来,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不是我饿了,是,是三叔公体虚,我想给他找点吃的。那,那,那什么不是很滋补的嘛?” “小甜妞真是个心细的好孩子。”五奶奶夸奖了一句,在门口走了进来,她接过姚甜甜手里的锅盖,小心的掀开一半,然后熟练的用筷子从里面夹了三个蘸着蛇汤的荞麦饽饽,抄起一旁的大海碗,把荞麦野菜饽饽放了进。想了想,五奶奶又拿去大勺子,舀了小半勺浓浓的蛇汤顺着碗沿倒进了大海碗里。 “给,拿去吧,他三叔公是需要吃点东西了,这回让他也尝尝鲜,不过蛇肉还暂时不能给他吃,太补了,他还受不了呢。”五奶奶说着话,把手里的大海碗往前一送,自然的递到了姚甜甜的眼前。 姚甜甜本能的往后一缩身,马上就艰难的顿住了自己的身子,她的小脸上滑过一丝谋算的光芒,决绝的一伸手,稳稳地端住了大海碗,清脆地说“奶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三叔公的。” 说着话,姚甜甜转身一挑门帘,向着东里屋走去。随着她端着还冒着热气的大海碗走近,福生、大壮、狗娃几个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一个个的不由自主地馋得咽着唾沫,脸上都挂起了向往的迷离神色。 姚甜甜见了他们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下意识的一屈臂,把大海碗护在了胸前,小声地说道“你们少打歪主意,这是给三叔公吃的!” “呵呵,小甜妞想的真周到啊。”叔叔姚润之稳稳润润的夸奖了一句“三叔公体虚,正需要吃点东西补补呢。” 姚润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在姚甜甜的耳中确实没由来的一惊,难道是叔叔已经砍破了自己拿荞麦饽饽来给三叔公吃的另外的小心思?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小小年纪的,太功利了点呢? 姚甜甜心头忐忑着,抬头望去,却只看到叔叔温润的笑脸,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姚甜甜暗自吸了口气,也把脸上的天真无邪的笑容放的大大的,用清脆的童音,虚虚实实地说“是五奶奶想得周到呢,说是三叔公现在还不能太补,只能吃些蘸着蛇汤的饽饽,我只是跑跑腿,给三叔公端过来罢了。” 不知道是门帘外的说话声惊动了老村长和三叔公,还是荞麦野菜饽饽的香气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老村长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转过了头来招呼道“你们都进来吧。说起来,三叔晕倒还是甜妞这孩子临危不乱的帮了大忙呢,这回又心细周到了拿来了吃食,真是个乖孩子。” 随着老村长的话,三叔公也停止了咿咿呀呀,循着香味转过了头来,脸上难得的泛起了一丝喜悦。三叔公抬起手臂,冲着姚甜甜艰难的招了招手,嘴里又含混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虽然听不清三叔公说的是什么,但是谁也不不会否认他是在招呼姚甜甜到他身边去,姚甜甜等的就是这一刻呢,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脸,三步两步的就窜了过去“三叔公您饿了吧,我给您端来了饽饽,味道很特别哦。” 乖巧的说着,姚甜甜狡黠的一笑,刻意的按了按荞麦野菜饽饽,让他们蘸满了浓浓的蛇汁,然后才伸手取了一个热乎乎的荞麦野菜饽饽,连同她可爱的笑颜一起送到了三叔公的眼前“给,您尝尝。” 三叔公口不能言,眼睛里的笑意却让人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他张开了嘴巴,用只剩了一半的牙齿轻轻的咬了一口,慢慢的品了一会,他的眼神越来越亮,掺杂着一丝懵懂的疑惑,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一样,定定的向着姚甜甜望去。 看了三叔公这样的神情,姚甜甜心头乐开了花,她装作没有看懂三叔公眼睛里的探寻意味,抬手取了桌子上一碗水来,递到了三叔公的嘴边,讨巧的劝到“三叔公,您喝口水再吃,这几个饽饽都是给您准备的哦。” 见到姚甜甜这次没有那么善解人意,没有解说这个好吃饽饽的来历。三叔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口中有些干渴的他对于送到嘴边的温水也没有办法拒绝,干脆张口喝了一口。 故意忽略了三叔公的失望,姚甜甜放了水碗,又殷勤的送上了蘸了浓浓的蛇肉汁的荞麦野菜饽饽。 就这样,三叔公带着疑惑,姚甜甜装傻充愣,喂他吃两口荞麦野菜饽饽,又喂给他一口温水,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两个荞麦野菜饽饽就全喂到了三叔公的肚子里去了。 当姚甜甜放下了空空的水碗,又拿起最后一个荞麦野菜饽饽的时候,三叔公实在是好奇的忍不住了,他抬起双手胡乱的摇晃着,拒绝了再吃,他瞅瞅眨巴着大眼睛的姚甜甜,又看了看温润如玉的姚润之以及他身边神色各异的半大小子们,最后把目光聚焦到了老村长的脸上。 见时机差不多了,老村长咽了口吐沫,又清了清嗓子,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三叔,您刚才吃的那种东西叫荞麦,是在黄不仁家的荒山上发现的。昨天甜妞和大壮无意间发现了之后,姚先生昨晚连夜带着人偷偷的把种子运了回来,就放在村塾的东厢房里呢。姚先生说这种植物栽北方有人种植,只要两个月就能成熟呢。” 036 三叔公,我们来接您了 三叔公也是在庄稼地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人了,听了老村长的话,他自然掂量的出话里的含义,知道这种植物的珍贵之处。 杨家屯面临的困境,三叔公都是知道的,他方才见到现任族长要把祖传的口粮地卖了,一方面是心疼祖业,一方面也是担心杨家屯的族人们没有口粮地无法生活下去,会慢慢的沦为人家的佃农、长工,这才急火攻心的晕倒的。 可是,经过了姚甜甜运用现代急救知识的救助,清醒过来的三叔公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特别是吃了好吃的饽饽,又听了族长讲解了这种食物的来历之后,三叔公揪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吃饱喝足,心情又放松了的三叔公,脸色也好转了起来,他竟然用手撑着炕沿,自己缓缓地坐起来身子。一旁的姚甜甜眼疾手快,赶紧扯过了另一**叠着的被子垫在了三叔公的枕头上,扶着他斜倚在了软和、舒适的被子上。 三叔公渐渐缓过了劲来,老村长脸上的凝重愧疚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点,他进一步解释道“三叔,黄不仁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呢,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我才没有当场和您解释清楚的,让您老着急上火,我给您赔罪了。”说着话,杨老村一矮身子,跪了下去。 “别”三叔公一抬胳膊,扯住了老村长的衣领子,他吐字还是有些不清晰,不过大家已经基本上能听懂他再说什么了“你,你也,也是为了大家伙着想,是我脾气太急,错怪你了!你快点起来吧。” “不”杨老村长摇了摇头,愧疚地说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咱们杨家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祖业也是葬送在了我的手里,三叔不论怎么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对不起三叔一直以来的信任,我对不起杨家屯的乡亲们,我,我再也不能做杨家屯的族长了。” 说着话,杨老村长双手捂住了头,慢慢的滑着歪到了地上。 “老幺,这,这也不能全怪你!”三叔公颤抖着伸出了手臂,想要抓住杨老村长的手,却一下子抓了一个空“现在……” 看着三叔公又要着急,杨老村长赶紧胡乱的抹了抹眼角,半蹲着身子凑到了了三叔公的眼前“您老不要着急,也不要担心屯子里的事,姚先生会帮助大家的。”说着话,老村长又把他们发现荞麦以及怎么制作成饽饽的过程说了一遍。 一边听,三叔公一边点头,最后把头慢慢的转了过来,审视着瞅着眼前的几个人。 这时候,紧随在一旁的狗娃一梗脖子,把杨家屯众人对于姚先生接任族长的反应绘声绘色学说了一番,最后愤愤地说“姚先生一心为了咱杨家屯忙上忙下的,那些人竟然这么说,简直是瞎了眼睛,最可气的那个杨海富,不知羞耻的拿走了咱们卖地剩下的所有银子,说什么要和姚先生比比看。我看啊,他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就是!”大壮也急得满脸通红,赶紧插话道“三叔公,您清楚姚先生的为人,不会和那些没安好心的老顽固们一样,因为他不姓杨,就不支持他吧?” 说到最后,大壮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起了三叔公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平日里把宗嗣传承看得比谁都重的,要说老顽固,怕是三叔公认了第二,全杨家屯的人没人能认第一的。 大壮想到这里,脸色一急,眨巴着眼睛,紧紧盯住了三叔公脸上的神色,生怕错过了他的每一丝表情。 大壮心中紧张,复声和狗娃也心怀忐忑,连老村长都秉住了呼吸,生怕对于宗嗣传承方面特别执着的三叔公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果然,听了大壮的话之后,三叔公的呼吸沉重了起来,他面色一点点的凝重,他缓缓地把目光聚焦到姚润之的脸上,盯住了他的眼睛。 姚润之赶紧上前一步,深深地俯低了身子,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地说“三叔公请放心,我姚润之……” 姚润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就听到院中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杨海富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三叔公,我们来接您了,接您老回家好好歇着,再呆在这儿,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气着了,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又是这个杨海富,把主意转到了德高望重的三叔公身上来了!姚甜甜心头一跳,看来这个杨海富真不是个没有脑子只有野心的莽撞之辈,他知道三叔公在杨家屯德高望重的,生怕他们在老人家面前说些什么,这么快的就带了人来了。姚甜甜心中一转,她赶紧把手里的大海碗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悄悄地转到了三叔公的身后,举起了小拳头,打算为三叔公锤锤背,让他不至于被杨海富挑拨几句就又激动了。 姚甜甜这边打算清楚,可是举着拳头还没落下了,就又听到院中传来一个大嗓门的男声“是啊,三哥,兄弟我来接你回去,在这儿总归是不大方便,等你回去好好的养养,咱杨家屯的事还是要咱们这些老骨头仔细商量,拿个大主意,不能让他们太胡闹了。” “七叔也被惊动了啊。”杨老村长赶紧一挑帘子,对着院中恭敬的大声招呼道。 “哼!”随着一声不满的冷哼声,一个精神矍铄的高个子的老人一推屋门,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来人脸色铁青着,他狠狠地剜了一眼杨老村长,然后俯下身子,凑到了三叔公的眼前,大声嗓门说“三哥,你的病,不要着急啊,老七会给你请来名医的,咱们先回家去。” “老,老七,咳,咳,你不要冲动……”三叔公费力的伸出手来拍了拍来人的手背“我感觉好多了,不碍事的。再说了,咱们地处偏僻,哪里去寻名医啊,你们不用多操心了。” “哈哈,这一点三哥不用担心”七叔公爽快地笑了起来“阿大去德城给人家送货,他听说邱神医的关门弟子下山了,正在武城给老百姓义诊,我刚才已经派阿二赶去了武城,希望能请了小神医来,给你好好的瞧瞧。” “小神医?”三叔公的眼神一亮,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要是能请来老神医,那是我杨家屯的大幸啊。芳儿,芳儿……”三叔公有些激动地说了半截的话,却被奔涌出的泪水给堵了回去。 姚甜甜大眼睛赚了几转,芳儿?听名字是个女孩的名呢?看样子和三叔公的关系非浅,这个人得了什么棘手的病么?可惜她来到这个杨家屯的时间太短了,对于这里的人和事还了解得太少,要不然她一定要想办法查看一下这个叫芳儿的姑娘得了什么样的病,把和三叔公的关系搞得铁铁的,让那个野心勃勃的杨海福彻底的没有了拉拢的机会。 可是,现在形势逆转,杨海富请来的强援——那位大嗓门的七叔公,得到了什么小神医的消息,一下子就勾起了三叔公的兴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的功效估计要大打折扣了。 姚甜甜暗自懊恼着急着,一面不自觉地向着叔叔姚润之瞥去,希望能从叔叔那里得到什么暗示,把眼前的局势弥补一番。可是,姚甜甜一瞥之下却感觉到一丝怪异,只见叔叔姚润之的双眉微微的蹙着,目光远远的弥散了出去,并没有聚焦在屋内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难道他的心不在这儿了? 依照叔叔淡定的性格,他不可能因为被杨海富暂时的占得了一点得先机就这么明显的心不在焉的啊,会是什么事情让叔叔在这个时候分了心呢?姚甜甜心头疑惑着,禁不住脚下移动,来到叔叔的身边,悄悄地扯起他的袖子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不知道是姚甜甜的动作惊醒了发愣的姚润之,还是飘忽中的姚润之感受到了好几道以为不明的注视,他唇边扯起一抹温润的微笑,对着三叔公和七叔公抱了抱拳“七叔公若是能请来小神医为我杨家屯的乡亲族人们义诊,确是我杨家屯之幸啊,润之拜谢了!” “哼!”七叔公一甩袖子,鼻子里冷冷的出了一口气“你不用假惺惺的说些好听的了,三哥被你迷惑,我老七却不糊涂!你最好收了你那些不该有的龌龊小心思!” 说着话,七叔公气哄哄的一甩袖子,招呼着杨海富等人“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嘛啊?快来抬着三叔公回去!还有你”七叔公剜了杨老村长“你也跟我回去,去祠堂里和祖宗们说清楚!” 听到七叔公的吩咐,杨海富得意的瞥了一眼被七叔公训斥的有些语塞的姚润之,招呼随从们,赶紧疾步上前搀扶起了三叔公,殷勤地说道“三叔公,海富伺候您回家吧。”说着,他们连拉带拽地架起了三叔公,洋洋得意地出门而去。 037 有药无医也枉然 有了七叔公的出面撑腰,杨海富大获全胜的带走了三叔公,杨老村长无奈的跺了跺脚,也跟着他们走出了屋子,留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大壮等人。 姚甜甜一溜眼看过沉默不语的众人,目光停在了最直率的大壮的脸上,直接的问到“刚才听七叔公说到一个叫芳儿的,是个小姑娘吧?她得了什么病么?三叔公是她什么人?” “芳儿,芳儿是三叔公唯一的重孙女喽。”大壮脱口而出,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这个芳儿平时看着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可是,她一旦发作起来,能吓死人的。”说着话,大壮的身子抖了抖,不自觉地向着旁边福生的方向靠了靠。 “发作?”姚甜甜蹙了眉头,追问了一句。 “甜妞,你刚来还不了解情况呢”福生一扯大壮接过了话茬“这个芳儿今年八岁了,本来挺好的,可是在她五岁的时候突然犯了病:无缘无故的大声尖叫了一声,然后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全身都僵硬了,紧接着,她的胳膊和双腿一下下的直愣愣的抖了起来。” “是啊,太惨了!”狗娃脸上露出了凄惨不忍的表情“不大会的功夫,小芳儿就憋得小脸青紫,还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大便、小便弄得满身都是。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小芳儿才清醒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头直喊疼,她娘哄了半天,才睡着了。” “哎,可怜的小芳啊,原来是多么漂亮、活泼的一个小妞子啊,就愣是被这个病折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她这个病时不时的就发作,年岁相仿的小伙伴们谁也不肯和她玩儿,她爹娘也担心她随时发作,不肯让她出门了。现在人又瘦又小的,见到生人就躲,连句话都不肯说了。”五奶奶说着话,撩起了衣襟揩了揩眼角,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这个芳儿的病情和发病时情况说了一番,姚甜甜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的一个小伙伴小花,小花也是这样的情况的,她一发病,所有的孩子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的,他醒了,大家也不敢和她一块玩。 过了不久,小花就离开了孤儿院,姚甜甜曾经听照顾她们的嬷嬷们背着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小花得的是一种叫羊角风的病,还是发作的最厉害的那种,好像是叫什么全身性强直发作,她名好,被一个民间的慈善组织接去做手术了。至于结果如何,姚甜甜就不得而知了,她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小花。 小花是个孤儿,得了羊角风是不幸的,可是她有幸生在了医学发达的时代,又有幸遇到了非公益的民间救助组织,所以她可以接受手术、激素等现代医学手段的救助。可是,身在杨家屯的芳儿虽有父母亲人的照顾,但是。姚甜甜心头正在惋惜,心头突兀地响起了一声冷哼声“哼!自以为是!不好好的研习老祖宗的精粹,一味的追求夷邦之术,一叶障目,真是愚不可及,误人害己!” 又是那个药香少年!一反他之前的嬉皮笑脸或者狡黠无赖的声调,这次是如同一个老夫子一样的痛心疾首的呵斥、伤怀! 难道是,他有办法治疗这种俗名羊角风的癫痫之症?姚甜甜心头一亮,顾不上计较他的藏偷露尾、神出鬼没的作态和高高在上的训斥,她赶紧无声的追问了一句“听口气,你有办法治疗芳儿的病了?” 没想到,姚甜甜追问之下,原本气愤异常的药香少年却沉默了下来,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又无可奈何的嘟囔了一句“有药无医也枉然,等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小神医来了再看看他的本事吧,但愿来人不是个欺世盗名的无知小子,否则也是害人害己!” “药?这么说你可以治疗这病的中药?你快点把治疗的方子告诉我,把相关的中药给我,我想办法说服他们,我这就去救芳儿!”姚甜甜紧压住激动的心情,在心底用力地说了一句。 “不可,癫痫之症非同一般,起因不同,用药不同,你要想办法去看看那个孩子,仔细观察她的症状,然后尽快去那片山上转转,我把相关的药材给你!”药香少年这次没有发脾气,他听了一会儿,颇为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来。之后,任凭姚甜甜不停的追问,他也没有再说话。 姚甜甜和药香少年无声的交流,姚润之也在思索。良久之后,姚润之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哎,小芳儿这病,是一些医术上记载的癫狂之症哪,只可惜我虽知道这病名,却不知道如何医治,如果这次他们能请来小神医,也是这孩子的福气啊,这好几年来,她遭了不少得罪哪。” 听了叔叔姚润之的话,姚甜甜大眼睛一转,赶紧也很同情的说“是啊,小芳儿太可怜了,连个玩伴也没有。叔叔,你让我去看看她吧,能陪她一会儿也好啊。” 姚润之点了点头,却被五奶奶抢先一步接过了话茬,夸奖道“甜妞子真是个好心的孩子,正好奶奶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看看可怜的芳儿了,等吃过了午饭,奶奶带你一块去。” “好,我听奶奶的,咱们再带上几个野菜荞麦饽饽,让小芳儿尝尝鲜。”姚甜甜清脆的答道。 “真是个好孩子。”五奶奶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姚甜甜的头顶,一挑帘子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她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荞麦饽饽,又忙忙活活的给大家盛了热乎乎的稀米粥,最后又端出了一大碗鲜白喷香的蛇肉来。 经历了黄大户逼上门来,杨老村长无奈卖地,之后引咎辞职,三叔公被气得旧疾复发,杨海富趁机强帮夺权,姚润之被迫应战,定下三个月的比试期限,再到七叔公登门,杨海富得意的带走了还有些行动不便的三叔公,而三叔公的重孙女芳儿的病情又牵动了大家的心怀。 这一番折腾下来,大家早就饿了,面对五奶奶端来的热腾腾的野菜荞麦饽饽和稀粥以及香味扑鼻的大蝮蛇的蛇肉,一个个得都不由自主地吞咽起了唾沫。 不等五奶奶在招呼,大壮、狗娃、福生几个就呼啦啦的围了过去,他们偷偷的瞥一眼面色温润柔和的姚先生,他们终于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三个壮小伙子甩开腮帮子一通风卷残云的大吃,不大一会儿就把满满已簸箩荞麦野菜饽饽吃了大半。大壮看着停了嘴的狗娃和福生,把自己又一次伸向簸箩的手悄悄地缩了回来,他不自然的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讪讪的说“呃,我,我也吃饱了,你,你们吃。” 姚润之是他们的授业恩师,自然是了解他们的,不会苛责于他们;五奶奶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也不会挑剔什么;就是新近来的姚甜甜,看年纪,比他们还小上几岁,还是个小女孩,大壮、福生、狗娃他们几个狼吞虎咽的几乎是抢着吃了荞麦野菜饽饽,他们心里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小甜妞虽然年纪看着小,忽闪着两个大大的眼睛显得活泼可爱、天真无邪的,可是小小的躯体里居住着的却是一个现代白骨精的灵活,姚甜甜都是奔三张的人了,见多识广的,自然也不会因为三个正长身体的毛头小子的吃相难看了点就笑话他们啊。 不过,看精明的福生脸上挂着的不自在,看一向斯文自诩的狗娃手脚没处搁放的局促,看憨憨的大壮一边撇着她,一边脸越长越红的样子,姚甜甜‘扑哧’一声笑了,给了他们三人一个台阶,开玩笑一般的说道“我刚才就吃饱了,现在肚子里还撑着呢,你们没把叔叔和奶奶的午饭都抢光全吃了,还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呢。” 姚甜甜一句揶揄的玩笑话,不自觉地用的又是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得口气,大壮、福生、狗娃三个感觉更加局促,福生首先站了起来,他对着姚润之一弯腰,有些急中生智的急急说道“先生,我,我想去荒山上转转看看,看山上还有什么地方适合种庄稼不。” “也好”姚润之却是有些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他略一沉思,吩咐道“你们几个先去山上转转,看还有多少类似生长荞麦的地方,现在正是适合播种的季节,咱们心里有底后尽快地组织大家把荞麦种下去,你们几个先去,我稍候去找你们汇合。” 福生、狗娃、大壮他们三个听了姚先生的吩咐,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姚甜甜看着他们的背影,小腿一抖也想跟了去,那座荒山是她费了心气力,又是装傻又是卖盟的,才连哄带骗的弄来的,她太想知道那里具体是什么样子的,除了能种植荞麦之外,还能有些什么样的用途。 038 拜访芳儿 姚甜甜身子一动,又定住了,她想起了自己下午另有要事的,她要和五奶奶一起去探望芳儿的,她还要去亲自看一看芳儿的状况,最主要的让那个神出鬼没的药香少年,让他想办法给弄了治病的药来。 姚甜甜又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可是她的小动作还是被叔叔姚润之看在了眼里,他眉眼一弯,劝慰道“甜妞,不要着急,等你们探访芳儿回来,请五奶奶也带你去逛逛。” “是啊,****子别急。”一旁的五奶奶接了话茬“奶奶带你去的地方那些地方很漂亮的,那些野小子们都不知道的,奶奶先带你去看看别处看不到的好风景啊。” “我听叔叔和奶奶的,一会儿,咱们先去看看小芳儿。”姚甜甜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心头却被无奶奶说的神秘的风景勾起了好奇心,这片在黄大户手里一直荒芜着的大山,到底会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呢? 大家说话的功夫,叔叔姚润之和五奶奶也吃饱了。五奶奶抬手够了粗布汗巾来擦了擦嘴边的荞麦碎屑,然后取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把剩下的五个芽菜荞麦饽饽都拾了进去,对角系了一个活扣,招呼道“甜妞子,咱们走吧,趁着饽饽还热乎着呢,送过去了,小芳儿正好可以吃。” 说着话,五奶奶一扯姚甜甜的袖子,拉着她风风火火的出了大门。 三叔公一家住在杨家屯的中部,离着村塾并不太远,姚甜甜一路跟随着五奶奶,顶着正午暖暖的春阳,呼吸着古代乡村清新干洌的空气,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一栋大院子面前,院子虽然看着颇宽敞,但是大门却是斑斑驳驳的,显示有些萧索,留下了一丝岁月悠远的沧桑。 五奶奶熟视无睹了,她熟门熟路的推开了斑驳气派的大门,大声地招呼道“芳儿娘在家不?” 随着五奶奶的招呼,正屋的门嘎吱一声轻响,里面走出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她一边走,一边在衣襟上擦着手,嘴里应声道“在呢,在呢,是她五奶奶啊,快点进屋来吧。” 妇人说着话,这才抬眼看到五奶奶身边的姚甜甜,她稍微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道“她五奶奶,这,这位小姑娘是谁啊?你家亲戚么?” “呵呵”五奶奶不以为意的笑了,轻轻的一推姚甜甜“这个妞子是村塾姚先生的侄女,大名叫姚甜甜,小名叫甜妞子,昨天才投奔过来的,芳儿娘还没见过呢。” 芳儿娘脸上闪过一丝局促,招呼道“哦,哦,原来是姚先生的侄女啊,失利了,失利了,赶快屋里坐吧。” “婶子好,我是跟五奶奶一起来找芳儿玩得,听说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姚甜甜装作没有看到芳儿娘的局促,她脸上绽放了一个真诚无邪的笑容,清脆的招呼道。 听说姚甜甜是来找自己的女儿芳儿玩得,芳儿娘眉梢一抖,眉眼里都带上了笑意,她搓了搓手,热情地说“芳儿在屋里自己玩呢,甜妞子来的正好,快点来吧,你比芳儿大不上几岁,她肯定喜欢你,来,快来!” 芳儿娘嘴里热情地说着,手自然的扯住了姚甜甜的袖子,拉着她快步的往里屋走去,放佛她一松手,姚甜甜就反悔了跑掉一般。 经历了许多世事沧桑的姚甜甜自然能体会到芳儿娘的一片焦急,她生了怪病的女儿孤独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一个年纪上差不多的玩伴,竟然是自动来找女儿玩的,她自然就当作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也就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跟着欣喜急切的芳儿娘,姚甜甜有些是跌跌撞撞的被拽进了正屋,芳儿娘手下不停,她一挑帘子,外面明媚的****随着挑起的帘子也照耀进了有些昏暗的屋内。 芳儿娘声音温柔地招呼道“芳儿,甜妞姐姐来找你玩了。” 正在炕上低着头发呆一个小女孩闻声抬起了头来,她微微地昂起了有些苍白的脸来,眯缝了一下眼睛,渐渐的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阳光之后,慢慢的把目光转到了她娘牵着的姚甜甜身上,小姑娘偏着头,忽闪着大眼睛,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脸上疑惑的神色越来越浓“姐,姐姐?甜妞姐姐?我怎么不记得了啊?” “呵呵,芳儿别想了,甜妞姐姐是姚先生的侄女,才来我们杨家屯的,芳儿从来没有见过呢,怎么会记得呢。”五奶奶快言快语的说道。 “姚先生?”芳儿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晶亮的光,欢快的说道“可是咱们屯子村塾里的姚先生么?甜妞姐姐是姚先生的侄女,那一定跟着先生学了很多本事了?” 说着话,芳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向着姚甜甜的方向膝行了过来。可是,当她离着姚甜甜还有两尺远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嘴里呢诺着说“甜妞姐姐,我,我……” 姚甜甜却仿佛没有看出小芳儿的顾忌一样,一伸手,坚决地拉住了芳儿有些凉的小手,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笑着说道“芳儿妹妹好,姐姐初来乍到的,以后少不得总要来打搅妹妹呢,你可不要嫌我烦哦。” 芳儿犹豫着抽了抽被姚甜甜我住的小手,没有抽动,她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储满了亮晶晶的泪水,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甜妞姐姐,我不会嫌麻烦的,我们以后都一起玩好了,我还想跟着甜妞姐姐识字呢。” 听到小芳儿说道读书识字,姚甜甜一阵心虚,她是冒牌的甜妞,这个时代的文字她自己还不定认不认识呢,怎么敢夸海口教授小芳儿啊。可是面对小芳儿曼是期待的目光,她又不忍心说出一些让她失望的话来。 姚甜甜大眼睛一转,不迭的转了话题,她微笑着,回身从五奶奶的手里取过了包着野菜荞麦饽饽的土布帕子,轻巧的解开了活结,取出了还冒着热气的饽饽,递到了芳儿面前“芳儿妹妹,五奶奶做了一些新鲜的吃食,你尝尝爱吃不?” 芳儿没有等到姚甜甜的承诺,本是有些小失望的,但是马上就被一股子迎面扑来的好闻的香味吸引了注意力,她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荞麦饽饽,欣喜地端详了一番,然后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偏着头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然后兴奋的笑了起来,甜甜的说“甜妞姐姐,真好吃,谢谢姐姐,谢谢奶奶。” 看着女儿脸上发在内心的笑容,芳儿娘激动偏过了头去,掏出手帕子揩了揩眼角的泪水,略有些哽咽得说道“五奶奶,小甜妞,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谢谢啦!”说着话,她一偏身子下了炕,就要行礼。 五奶奶赶紧伸手拦住了芳儿娘“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这样呢。”一边说着,五奶奶眼睛扫了一圈,转了话题“这都吃饭的点了,三叔公和芳儿爹呢?怎么就你们娘俩在家啊?” 被五奶奶一拦,芳儿娘又坐回了炕头上,她长出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些埋怨地说道“她太爷爷从上午出去就一直没回来过,芳儿她爹刚才被杨海富鬼鬼祟祟的叫走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搞什么事,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丢下我们娘俩不管不问的。” “这个杨海富就是搅屎棍子,哪里都掺合,闹得全村都不安生。”五奶奶气哼哼的接了一句,劝解芳儿娘说到“她婶子你也别生气了,这男人们总会有些粗枝大叶的,为了孩子,你就多担待点吧。” 听了五奶奶这么说,芳儿娘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她赶紧澄清说“五奶奶,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可是芳儿这孩子太,太可怜了,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我,我担心……” 芳儿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好像故意和她唱反调一样,旁边正在和姚甜甜一起玩的芳儿蓦地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甜妞姐姐,我学会了呢,你看我学会了呢。” 姚甜甜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轻轻地为芳儿摸了摸额角的汗水,缓声慢语的说道“姐姐就知道,芳儿最聪明了,今天我们就学这一种吧,你赶紧吃午饭,呆会儿,给你梳个漂亮的辫子,咱们一起出去玩去。” “出去玩去?我,我真的可以么?”芳儿停住了笑声,脸上露出了忐忑的表情,她偷偷的瞥了一眼同样瞪大了眼睛的娘亲,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小嘴巴,手足无措了起来。 姚甜甜递给了五奶奶一个帮帮忙的眼神,然后对着芳儿自自然然地说道“现在外面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花儿都开了,自然是出去玩的最好时候啊,难道芳儿不想么?” 一旁的五奶奶接到姚甜甜的眼神之后,赶紧扯住芳儿娘的袖子,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说的芳儿娘急切的眼神慢慢的放柔和了,悄悄地审视起不远处笑语晏晏的姚甜甜来。 039 神奇的棕榈树 不知道五奶奶说了什么让芳儿娘改变了主意,她侧身过来拍着女儿的手,笑着问道“芳儿想跟着甜妞姐姐出去玩么?” 听到娘亲竟然用商量的语气询问自己的意见,芳儿晶莹的大眼睛里欣喜的小火苗越来越旺了起来,她一下子攥紧了娘亲的大手,摇晃着说“娘,芳儿能出去玩么?芳儿想出去玩的话就能出去玩么?” 芳儿娘瞥了一眼姚甜甜,轻笑着说道“芳儿跟着甜妞姐姐出去玩就可以,不过,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不能调皮才行哦。” “好,好,我一定听甜妞姐姐的话,不会乱跑的。”芳儿嘴里大声地保证着,身子一滑,溜下了炕来。 芳儿娘却没有放手,她把女儿的手郑重的交到了姚甜甜的手心里,略带着恳求地说道“甜妞啊,婶子就把芳儿拜托给你了。” “婶子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一定会把芳儿安全的送回来的。”姚甜甜点了点头,然后直视着芳儿娘的眼睛,稳稳的应到。 “好啊,好啊,要出去玩喽!”芳儿听到娘亲和甜妞姐姐的对话,心头最后那丝忐忑担忧也卸去了,兴奋的喊了起来,她扯着姚甜甜的手就往外走。 “慢点,慢点,你还没吃东西呢。”芳儿娘一伸手,扑了空,没有拉住女儿的手,她只得大声地喊道。 “刚才吃了好吃的饽饽,我已经吃饱了。”芳儿没有理会她娘的焦急,头也不回的大声应道。 五奶奶随手拿起一件半大的花夹袄,拍了拍芳儿娘的后背,安抚道“他婶子啊,你就放心吧,有我跟着她们哪。” 就在五奶奶和芳儿娘说话的功夫,小芳儿已经如同出笼的鸟儿那样,咯咯的笑着,紧牵着姚甜甜的手跑出了屋子,五奶奶顾不上再和芳儿娘说话,也赶紧一挑帘子追了出去。 芳儿兴奋异常,步履轻快,连跑带蹦的走得很快,刚出了她家大门没有多大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小鼻子尖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姚甜甜心头一紧,抬手给她理了理有些跑乱的头发,柔声劝阻道“好了,今天一个下午可以玩呢,芳儿别着急,咱们等一等五奶奶,她说要带我们看少见的风景呢。” 听了姚甜甜轻声慢语的劝阻,芳儿放缓了步子,冲着姚甜甜做了个鬼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知道啦,甜妞姐姐,我再也不这么乱跑了。” 姚甜甜和芳儿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轻轻的聊上几句,不大一会儿,她们的身后就传来了五奶奶喘者粗气的声音“这两个小妞子腿脚真快啊,让奶奶这一顿好赶。” 芳儿一吐舌头,姚甜甜冲她挤了挤眼,回身笑着说道“奶奶,哪能呢,我们还等着您老带我们去看好风景呢。” “这两个鬼丫头。”五奶奶笑着虚点了点姚甜甜的额头,然后快走了几步,带头向着那片已经彻底的归属了杨家屯的那片荒山走去。 五奶奶带着姚甜甜和芳儿走的是一条相对平坦的路,一老带着二小,一路说说笑笑的,伴随着芳儿不时发出的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不到一个时辰,三个人就转上了半山腰。 姚甜甜惦记着五奶奶说的特殊的风景,忍不住略停了脚步。四下张望着,问道“奶奶,您要带我们去哪啊?走了这一路,除了一些常见的野花、野菜,也没看到特殊的东西啊?” 五奶奶抿着嘴一笑,卖了一个关子“别急,别急,奶奶也是在前几天偶然间发现了那个地方不久,连大壮他们几个都还没告诉呢。” 说着话,五奶奶向旁边一转身,离开了山间小径,向着怪石嶙峋的山侧走去。姚甜甜和芳儿对望了一眼,姚甜甜一手扯住芳儿的上臂,半架着她,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姚甜甜就感觉到了不同,虽然离开了主路并不远,可是她却感到明显的热了起来,而且一股股的热浪还在源源不断地冲来,仿佛现在不是温度适宜的暮春,而是到了炎热的盛夏时节。 事反必为妖,姚甜甜心头却隐隐的期待了起来,继那些荞麦种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这片荒山上,还会有什么神奇的植物现身呢?会给小芳儿的病带来合适的药材?还是会为杨家屯目前的处境带来转机呢? 姚甜甜心头期待着,突然心底冷不丁的冒出了洋洋自得的一句“嘿嘿,小丫头,你就等着惊喜吧,到时候你会感激我的!” “哼,真的是你在捣鬼啊。”姚甜甜无声的质问了一句“五奶奶说她前几天就发现了奇观的风景,你,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啊?和我说什么误打误撞,要给我换地方的屁话都是唬人的吧?” 面对姚甜甜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药香少年没了声音,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无声无息! “哼,骗子!胆小鬼!缩头乌龟!”姚甜甜气的用能她能想到的所有词语诅咒了一番,但是那个药香少年依旧是无声无息的样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姚甜甜和药香少年较着劲,前面的五奶奶发觉她们没有追上来,她停住了身子,回身大声招呼道“甜妞、芳儿快点,再走两步就到了。” 姚甜甜暂时放过了药香少年,一手牵起静候在一旁的芳儿,对着五奶奶的方方向大声地应道“哎,来啦,我们这就来啦。” 嘴里应和着,姚甜甜脚下用力,很快就赶到了五奶奶的身边,顺着五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姚甜甜一下子惊呆了。 只见,在她们左手边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坳里仿佛就是一个小型的温室,和外面几乎荒芜着的群山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致。好几棵二十多米高的大树,挺拔雄伟,树干笔直、浑圆,没有一点多余的丫杈,整个树冠就像一把巨型的伞,大大的叶片像人的手掌那样向外伸展着,让人感觉庄重又充满了活力。 看着眼前神奇的景象,姚甜甜立即想起了她在上一世里去云南的西双版纳旅游的时候听到的一个美丽动人的傣族民间传说,是关于傣族姑娘和小伙子的爱情故事。 据说,很久以前,一位傣族小伙子,辞别自己的未婚妻,到远方去寻找光明。他们俩每天通一封信,把字刻在芭蕉叶上,由一只鹦鹉为他们传递。可是随着小伙子越走越远,芭蕉叶还未到达使枯萎了,叶上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小伙子为此焦虑万分。一天,他发现一种棕榈的叶片,由于昆虫啃食叶肉而在叶片上留下清晰的纹路。这就是贝叶棕叶信。小伙子受此启发,也刻字于贝叶上,虽经多天传送,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这就是傣族发明在贝叶上刻字的故事。 昨天,姚甜甜装傻卖萌,被李师爷要求刻字,让她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对于这个时空还停留在捉刀刻字阶段是很发憷的,现在见到了眼前郁郁葱葱的几棵棕榈树,那些巴掌大的可爱的叶子们,让姚甜甜的眼睛晶亮了起来。 傣族聪明的姑娘小伙子们用棕榈树的叶子刻字传情,古代僧侣们用棕榈树的叶子刻经传世,她姚甜甜也能用棕榈树的叶子当作天然的纸张嘛,总要比在竹简上刻字来得方便的多。 芳儿本来就很少出门,这种凭空冒出来的几株棕榈树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趁着姚甜甜愣神的功夫,抽出了自己小手,蹦蹦跳跳的就冲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欢呼“太漂亮了,真是太漂亮了。” 说着话,芳儿的人已经跑出去了好几丈远,看着兴奋得有些忘形了的芳儿,姚甜甜的心头一紧,芳儿这样的身体状况时不能太激动、太疲劳的,自己在芳儿娘面前夸下了海口,要照看好芳儿的,若是任由着这个小丫头撒欢,姚甜甜自己食言了事小,若是让芳儿犯了病就是害了她了。 姚甜甜心头着急,可是还没等她出声阻拦呢,就听到‘噗嗵’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了芳儿惊恐的大叫声“什么,什么东西啊?” 芳儿摔倒,姚甜甜和五奶奶都疾步赶了过去,姚甜甜附下身子,轻轻地抱起了芳儿的头,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才平了平心神,压住心头的忧虑,轻柔得问道“芳儿,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么?” 芳儿大大的眼睛里亮光一闪,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头歪向了一旁,带着愧疚,小声地说道“我没什么啦,就是被绊的摔了一跤,让五奶奶和甜妞姐姐担心了。”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没事就好。刚才啊,奶奶也被你吓死了,要是你不舒服了,奶奶可没法向你爹娘和三叔公交待哦。”五奶奶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040 芳儿的病肯定能好的 五奶奶放下了心来,姚甜甜也松了口气,她抬手一托芳儿的手臂“没事就起来吧,地上还凉呢,躺久了不好。”一边轻声地说着,姚甜甜手上用力,芳儿被她扶着坐了起来。 “这地上一点也不凉啊,还真是奇怪呢。”芳儿配合着姚甜甜坐直了身子,嘴里却奇怪的说了一句“咦,这是什么东西啊?” “是什么?”姚甜甜赶紧追问了一句,这片荒山或者说那个藏头藏尾的药箱少年借着这片荒山给了她太多的意料之外了,这回芳儿遇到的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呢?让姚甜甜隐隐的期待了起来。 “之前从来没见过呢。”芳儿抬起了手臂,把手里攥着的东西凑到了眼前,摊开了细白的手掌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在一旁的姚甜甜也凝神注目,只见芳儿的小手里托着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椭圆形的干果,长约十厘米,直径7厘米,表面看起来是橙红色的,外皮皱皱巴巴的,并不光滑,顶端还带着圆形的花柱残基,基部略尖,另一端带着一段残存的果梗。 姚甜甜伸手接过了芳儿手中的橙红色干果,感觉轻飘飘的,她两指交握,轻轻用力,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果子裂开了,露出了黄白色的果瓤来,上面布满着红黄色的丝丝络络的,与皱巴巴的外表不同的是,这奇怪果子的果瓤有些粘稠,与很多的种子粘结成一团一团的,根本分不开。 姚甜甜把果子凑到了鼻端,用手轻轻的煽动着气息,一股轻微的焦糖气息若有若无的飘进了她的鼻子,她又伸出小手指,用指甲盖挑起了一点点红黄色的果肉,轻轻地放到了嘴里,仔细地品评了一番,感觉这个奇怪的果子微微的酸涩中还带着一丝甘甜。 看也看了,闻也闻了,甚至连味道都亲自尝过了,姚甜甜却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的果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熟识之感,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果子,有些什么用处呢,姚甜甜举着果子陷入了沉思。 “既然那个小姑娘已经来了,你们的大夫还没有请来,我就先给你们一些全瓜蒌,带回去熬水喝了,可以舒缓她的情绪,降低发病几率。”药香少年的声音再次在姚甜甜的心底冒了出来,这次的他没有洋洋得意,没有轻笑狡黠,反而是带上了一丝怜惜的悲悯。 姚甜甜已经有些适应了药香少年的突兀,现在也顾不上和他讨论别的,她在心底赶紧追问了一句“全瓜蒌?你说这种奇怪的果子是全瓜蒌?它能治愈芳儿的癫痫症么?你还有什么药,快点一齐拿出来吧!” “治病救人启示如此简单的事?”药香少年突然像一个固执的老夫子一样咆哮了一句,仿佛姚甜甜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我去看芳儿,我把她的人也带出来了,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你是在拿她的病开玩笑么?你要耍我请换一个方式,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她已经够不幸的了,请你尊重她!”姚甜甜也豪不示弱的驳斥道,义正言辞的吼了回去。 “开玩笑?医者父母心,从不会拿病人开玩笑的。这个孩子有些像肝风挟痰型的症候,是癫痫症里面最厉害的一种类型,需要慎之又慎!”药香少年并没有被姚甜甜的气势所胁,立即更加严肃地说到。 “医者,医者,你既然知道得这么多,又有许多的宝贝药材,你不就是医者么?现在芳儿的人就在这儿,你倒是遵守医者的本分治病救人啊!”姚甜甜被药香少年说的癫痫症里最厉害的类型这个说法吓了一跳,赶紧在心底连激带求的无声说道。 “我,我自然是医者,可惜,哎,可惜,暂时只能这样了。”药香少年泄气了一般的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装神弄鬼!还需要什么你倒是说啊,只要你说出来,我姚甜甜立即去办去。”姚甜甜听着药香少年的叹息,心底就是一紧,赶紧讽刺地说了一句。 “激将无用!”药香少年马上看穿了姚甜甜的心思,他带着遗憾说道“这孩子的病情厉害,不能随便的处置,需要有医术超群的医者细细的把脉之后,根据细微的差别调整用药的,你,你能为她号脉么?” “号,号脉?”姚甜甜一下子结巴了,她没想到药香少年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她虽然曾经学习了一些中草药的药理,也知道一些老中医说过什么脉象平实、弦滑、逶迤之类的专业用语,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再别人手腕上摸出过不同来过的啊。 一反常态的,听了姚甜甜窘迫的回到,药香少年并没有洋洋得意的乘胜追击,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有些沉重地说道“这样的要求确实有些难为你了,这个孩子的情况严重,你们要格外的主意,她很容易头昏,胸闷,情绪波动还很大,你们先把这些全瓜蒌带回去,每天熬水给她喝了,稳定她的情绪,等待下一个机缘吧。” 姚甜甜虽然一直气这个药香少年的藏头露尾的故作神秘,气他早就筹划了一切,给她做了一个局,一步步地引诱她来到了这里,但是自从他现身古代以来还没有再害过她呢,反而总是在关键时刻给她提示和帮助,指引她渡过一个个的难关。因此,在姚甜甜的心里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药香少年的信任一点点地建立了起来。 现在,听到药香少年这么沉重严肃的叮嘱,姚甜甜想要在质问的话语突然没有心思说出口了,她咽下了心头还没有弄明白的疑惑,暂时收了心底的情绪,略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记住了,你赶紧找这个机缘去吧,但愿下次,你不要再耍嘴皮子功夫,光说不练的,就送来些草药敷衍了事!” “一切都是机缘,你放心吧。”药香少年没有理会姚甜甜的讽刺,满含深意的说了一句。 “你……”听到药香少年模棱可两可的话,姚甜甜心下着急,张口喊了出来,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一直是在心里和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交流的,其他的人是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的,她这突然的带着气出声,怕是要引起五奶奶和芳儿的误会了。 果然,看到独自沉思的姚甜甜突然着急,芳儿立即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向着五奶奶的身边靠了靠,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姚甜甜,小声地说“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不”姚甜甜赶紧放松了自己脸上的肌肉,有些结巴地说道“芳儿乖,别怕!姐姐没有怪你,我是想说,我是想问你问你们,之前见过这种不常见的全瓜蒌不?” 五奶奶安抚的拍了拍芳儿的后背,对着姚甜甜问道“全瓜蒌?这个东西叫全瓜蒌么?奶奶从来没见过呢,甜妞你怎么认识的?” 又说走嘴了!姚甜甜在心中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猪头,她眼珠子转了转,只好又把那个子虚乌有的老中医给抬了出来,笑着说道“奶奶,我没有见过食物呢,就是那次遇到那个老神医的时候听他说起过,我刚才仔细的辨认了半天,才敢确认的。” “老神医?就是你看到他给别人治疗毒蛇咬伤的老中医么?他提到这个全瓜蒌?这也是药材么?”五奶奶脸上泛起了好奇的神色,一迭声地追问道。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老神医,他医术了得,不但治疗毒蛇咬伤厉害,对给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医治呢。”既然已经打上了所谓的老神医的旗号,就彻底的把这种植物的用法一次性的都说了吧,省得再想其他的借口了。姚甜甜主意打定,她的心静了下来,用清脆的童音稳稳的说着。 稍微歇了口气,姚甜甜按照方才想好的说辞,继续说道“那天,我听老神医嘱咐一个像芳儿情况类似的小妹妹的父母,说是要他们找了全瓜蒌来每天煮水喝。老神医说全瓜蒌不常见,他手头上也没有,就把全瓜蒌的样子仔细地说了,让那家人留心去找呢。” 姚甜甜给大壮治好了毒蛇的咬伤,打的就是老神医的招牌,五奶奶对这个所谓的老神医是深信不疑的,现在听到姚甜甜假借老神医的口说出了全瓜蒌能治疗像杨芳儿这样的病症,她立即眉开眼笑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五奶奶高兴的拉着芳儿的手,连声地说着“咱们芳儿这么乖,老天爷会保佑你的,不常见的全瓜蒌都让咱们这么容易的就遇到了,芳儿的病有救了,有救了!” “真,真的么?我的病能治好了?我也能和福妹她们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芳儿兴奋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满怀希冀的攀上了姚甜甜的手臂,不敢置信的问道。 “是的,芳儿的病肯定能好的。”姚甜甜望着芳儿满含期待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毫不含糊的说道。 041 杜太白曾有诗云 姚甜甜假借子虚乌有的老神医之名把全瓜蒌推到了五奶奶和芳儿面前,她们毫不怀疑的接受了,接受了这种可以治疗芳儿顽疾的奇怪中药。 五奶奶确定了全瓜蒌的作用,立即就忙活了起来,她脱下了自己的旧夹袄铺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一颗颗的把地上散落的全瓜蒌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夹衣里。 姚甜甜嘴上说的坚定,心里却很明白,按照那个药香少年的说法,这味中药只能暂时的缓解芳儿的病情,要想彻底根治,还是需要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根据芳儿的具体脉象调配药物才行。眼前她能做的,就是尽量的给芳儿希望,平稳她的情绪,等待七叔公说的小神医的到来。 芳儿不能过度的劳累,巧遇全瓜蒌已经让她的心情兴奋了,她现在需要安静的呆着好好休息才行。姚甜甜略微理了理思路,轻松的劝到“好了,今天咱们看了这么高大的树木,又幸运的捡到了不常见的全瓜蒌,该回去了。” 芳儿兴奋的小脸通红,亮晶晶的大眼睛眼馋的瞅着高大的棕榈树“可是,大大的树叶子好漂亮啊,我好像爬上去摘一片下来玩啊。” 姚甜甜刚认出眼前的棕榈树叶子的时候就想到了她上一世里傣族的传说工艺——贝叶刻字,正好被这个时代笨重的捉刀刻字所困扰的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棕榈叶这种轻便的书写板。 可是,从小就不会爬树的姚甜甜看着小脸通红、跃跃欲试的芳儿,还是打消了立即就去采摘棕榈树叶的主意,她俯低了身子,轻轻地劝到“芳儿,咱们不着急,过几天我请人采了给你送过去。现在,咱们得回家去了,甜妞姐姐可是答应了你娘把你按时把你送回去的,要是我失信了,以后可就没有办法再带你出来了哦。” “哦,好吧。”芳儿恋恋不舍的瞅了一眼繁华如盖的棕榈树,才有些无奈地小声答应了下来。 “这才是好孩子呢,咱们下次再来。”五奶奶抖了抖手里的一大包全瓜蒌,也笑呵呵地夸奖道。 一老两小商量妥当之后又原路返回向村子里走去。可是,还没等他们转出荒山呢,就看到芳儿娘的身影匆匆的从山脚处转了出来。 看到了芳儿和姚甜甜她们有说有笑的转了过来,芳儿娘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大声地招呼道“五奶奶,你们回来啦。” “呵呵,回来啦,我们回来啦。我把小芳儿平安的给你带回来啦。”五奶奶也满面笑容的扬声回应道。 芳儿看到她娘也大声地喊道“娘,你来啦,我跟着五奶奶和甜妞姐姐出来,找到好东西啦,以后,您就不用天天为我的病操心了。” “真的么?那可太好了!”芳儿娘的眼神亮了亮,确认般的望向了一旁的五奶奶。 “是啊,是啊。”五奶奶紧走了两步,把旧夹衣包着的全瓜蒌放到了芳儿娘手里,然后把她们发现全瓜蒌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说道“现在啊,连老天爷都在保佑着芳儿这孩子呢,有了这些中药熬水喝着,你们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好,好,好”芳儿娘嘴里连声说着,眼睛里冒出晶莹的泪花,激动地说“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回去熬去。” 说着话,芳儿娘牵过了芳儿的手,柔声说道“看你高兴的,谢谢五奶奶和甜妞姐姐,咱们就回家吧。” 芳儿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恋恋不舍的冲着姚甜甜和五奶奶挥了挥手,有些不甘的道别“奶奶,姐姐,我,我先回家去了。” “去吧,有时候,我再去找你玩。”姚甜甜脸上过着温和的笑容,轻轻地许诺到。 芳儿母女带着希望走了,五奶奶欣慰的轻叹了一声“甜妞啊,咱们也该回去了,顺便再挖一些野菜,咱们凉拌了吃。” 五奶奶话音刚落地,就听到山坡那边远远的传来了大壮兴奋的声音“奶奶,甜妞,我们找到好东西啦。” “你们毛毛早早的,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啊。”五奶奶笑呵呵的对着跑过来的大壮等人扬声说到。 “奶奶,我们真的发现了好东西呢。”福生从大壮身后转了出来,高举着手里的一捧绿色圆锥形的东西,送到了五奶奶和姚甜甜的面前。 “竹笋?”姚甜甜眼神一亮,惊喜的叫了起来。 “然也,然也。”狗娃摇头晃脑地说着,挤过了大壮和福生,大声地说道“此物却是竹笋,杜太白曾有诗云:‘青青竹笋迎船出,日日江鱼入馔来。’” 大壮撇了撇嘴“你就拽文吧,忘记了刚才挖竹笋时,自己那副慢吞吞的样子了?” “我”狗娃稍一停顿,马上一挺胸膛,理直气壮地说“我那是在回想关于竹笋的记载呢,毕竟咱们这里不常见,要是随便挖回去吃了,害大家中了毒怎么办啊?” 福生谨慎的点了点头,他抬起自己空着的右手,摸着自己稀疏的胡子茬,认同的说道“我们是应该小心些。方才,甜妞这么快就认出了这是竹笋,一定知道它的底细吧?” “呃”姚甜甜被福生问的一愣,在她的上一世里,竹笋是一种常见的蔬菜,在各大超市和菜市场都可以买得到,大家买了来凉拌、清炖、干煸、红烧等等,肯定是没有毒的啊。可是,这些话姚甜甜统统都说不出口,她必须要一个这个时代的人能接受得了的说辞才可以。 就在姚甜甜低头想着说辞之际,心底深处响起了一生不屑的冷哼声“哼,真是孤陋寡闻,这么好的东西还会胡乱的怀疑。千金医方曾记载:竹笋味甘、微寒、无毒、生消渴、利水道、益气力、可久食。另外,竹笋还具有清肺、化热、消疾、爽胃、助消化、除积食、防便秘的功效。” “你说得真简单啊,这个时代又没有那个什么千金药方我还不知道呢。狗娃就是个掉书袋子的,他知道关于竹笋的诗词,却没有说这个什么千金药方,你想害我被大家以为是妖魔鬼怪么?”姚甜甜气愤的回敬了一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药香少年被姚甜甜一顿劈头盖脸的喝斥,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有些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反正好东西给你们准备下了,至于怎么吃,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姚甜甜心里这个气啊,一副老夫子一样的口吻教训了人,最后还是把难题甩给了她,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姚甜甜只好又打起了自己一路从甜妞的老家赶来羊家屯这段经历的注意,她小脸上转了几转,才对着眼巴巴地等呢她回答的福生、大壮和狗娃说“我是在来杨家屯的路上看到有人找了这种东西来吃的,人家都说是难得的佳品呢。” “看吧,看吧,我就说这是好东西吧,连甜妞都这么说呢,你们两个就是少见多怪的。”大壮一把抢过了福生手里的竹笋,洋洋得意的大声说道。 “甜妞真是见多识广哪。”福生抚着稀疏的胡子茬,赞叹了一句,不再纠缠竹笋有毒的话题。 “吆,咱们姚先生家真是人才济济啊,连这个十几岁的女娃娃都能知道的这么多。”随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杨赖头从山路上拐了出来,他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几步跨了过来。 “你?”大壮稍一迟疑,赶紧跨前一步,把姚甜甜挡在了身后“你来干什么?中午不是才说好了的,这片荒山归姚先生调度么?” “哼,真是个啥也不懂得毛头小子!”杨赖头装模作样的甩了甩脑袋,理直气壮的教训道“咱们杨家屯的事还是海富最上心,这片荒山虽说长不了什么庄稼,但是挖点野菜、坎些柴还是可以的,咱们新村长总要做到心中有数的,要是任凭个外人瞎折腾了,可不行。” “你!”狗娃一把拉大壮,上前一步,昂起头,用手指指着杨赖头气愤地说到“你们真是无赖,明明说好的事情,卖地的银子归杨海富调配,这片山头让姚先生调度的,这才几个时辰啊,你们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了?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杨家屯的族长呢?” “你,你小子懂什么啊?”杨赖头满不在乎的一把把狗娃的手挥开“海富兄弟是做大事的人,他怎么会说话不算呢。不过,作为将来的一族之长,总要对村里的产业有所了解,海富兄弟忙,暂时顾不上,我这个做兄弟就替他先来看看,你们啊,做事要小心点!” “原来是来打探情报的。”福生人没有动,扬声不屑地说了一声“是杨海富派你来的吧?怎么了?他怕了?怕了就趁早说,尽快把银子交给姚先生,别糟蹋了咱们村子里为数不多的银子。” “哼,一个个小屁孩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呢,你们知道姚润之是怎么想的么?”杨赖头昂着他的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不服的反驳了一句。 042 姚叔叔的葫芦里卖好药 就在姚甜甜脚下一动,想要说上几句的时候,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姚润之温润的声音“你们想看看这片荒山就正大光明的来看,不用遮遮掩掩的扯些没用的,我姚润之说过的话会自己负责任的,不用你们偷偷摸摸的监视着,回去安心的等待消息吧。” “姚先生,你怎么来了?我们找到了好东西,正想去找您呢。”大壮亮开了嗓门说到。 “姚先生,杨赖头信口雌黄,您不用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别生气啊。”狗娃气愤地剜了一眼癞头癞闹的杨赖头,赶紧安抚着说。 “姚先生,你已经有计划了么?快点和我们说说吧,我们都等着呢。”福生满脸希冀的说道“叔叔,你来了啊,这里人多嘴杂的,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吧。”姚甜甜瞥了一眼支楞着耳朵听着的杨赖头,也脆生生的说道。 姚甜甜和狗娃他们几个听到姚润之的声音后,都顾不上再和杨赖头废话,纷纷欣喜的围拢了过来。姚润之轻轻地抚摸着姚甜甜的头,不急不缓地说“不急,不急,这片荒山本就是村里的口粮地换来的,开垦荒山还是要依靠大家的,可不是咱们几双手就可疑的哦。” “对,对,对”杨赖头仿佛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挖苦,赶紧搭腔道“这片荒山是大家的,你打算怎么做,快点说说吧。” “先生说了,让你滚回去等着,你没长耳朵啊?”大壮眼睛一瞪,扭头冲着杨赖头吼了一嗓子。 “先生,咱们还是回去和乡亲们一起说说?”福生也瞅了一眼杨赖头,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婉转的劝到。 “好。”姚润之的嘴角扯了扯,故意忽略了杨赖头脸上的焦急失望“咱们就先回屯子里,明天一早再和大家细说说。” 说完,姚润之招呼着姚甜甜和大壮几个人,悠然的一掸长衫,率先转身,施施然向着山下走去。 五奶奶看着抻着脖子的杨赖头,没好气地说“你快走吧,别瞎打听了,这么大个人了,净干不着调的事,我都替你娘臊得慌。” 大壮冲着杨赖头吐了土舌头“都替你臊得慌,还不快点滚蛋?走,走,快走!” 福生一扯大壮的袖子,指了指已经快步去追姚润之的姚甜甜,提醒道“走了,走了,你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废话的啊。” “嘿嘿,也对,也对,走啦,走啦。”大壮嘿嘿的干笑了两声,甩开膀子也向前追去。 姚甜甜一边走,耳朵一直注意的倾听着身后的动静的,听到福生和大壮的言辞,她的大眼睛一弯,轻轻地笑了。果然,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向着相反的方向远去,刺探情况的杨赖头终于被臊走了! 没有了外人在场,姚甜甜放下了心来,她小跑几步来到叔叔姚润之的身前,乖巧的问道“叔叔,那个讨厌的杨赖头走了,您就先给我们透露透露您的计划吧。” 姚润之停住了脚步,侧过了身子,抬手一指旁边的一片荒山,说道“这里就是你们发现荞麦种子的地方,应该是适合荞麦生长的。现在,乡亲们手里的存粮都不多了,我想尽快地组织大家把这一片荒山开出来,先都种上荞麦,解决了大家的温饱,再慢慢的试种一些其它的作物。” “其他的作物?姚先生,这片山上还能种什么啊?”大壮大口喘着气追了上来,疑惑的问道。 “至于还能种些什么么?”姚润之微微的一笑,仿佛意有所指的说道“自然要看这座荒山能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了。比如,你们手里捧着的竹笋,之前就没在山上招到过吧?” “这事,还真是奇了怪了”沉默了很久的五奶奶出声说道“我守着这座山这么多年了,它之前可是什么都不长的。今年真是奇怪了,接二连三的总能发现好东西呢,真是老天爷开眼哪,知道咱们屯子里的乡亲们要指望着这座山了,呵呵。” “老天爷开眼,肯帮助我们,我们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啊。眼看着这天一天天的热了起来了,第一茬荞麦必须尽快的种下去。”姚润之面上依旧温温润润的,说话的语气却有些急了起来。 “既然天时不等人,咱们还等什么呀?”狗娃摸着自己的鼻子,急切的说“我们回去就召集乡亲们吧,最好明天就都来翻地,尽快地下种。” “狗娃,你别急,仔细听姚先生说完。”福生下意识的向着杨赖头远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现在,杨海富一心想要当咱们杨家屯的族长,他刚才还派人来盯着咱们呢,肯定会煽动大家和咱们对着干的。” 姚润之点了点头“福生说的不错,乡亲们从前没有见过荞麦,不会轻易的认可这种植物的,咱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肯主动来开垦荒山的乡亲们,怕是不会多的。” “那可怎么办?没有人手,咱们就开不出多少的荒山,种不下多少的种子,长出来的荞麦也就没有多少啊!”大壮急的一跺脚,脸一下子憋红了。 “大家都没有见过,咱们就先种一部分让大家认可,等大家见到实物,就会明白了。这样还不成么?”姚甜甜抬起头来,仰头望着叔叔姚润之问道。 “哎,我是担心大家手里的存粮,撑不到咱们种出二茬荞麦来啊。”姚润之温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愁容,叹息着说道。 “可恶,杨海富真是可恶!”狗娃也气的跺着脚,大声地抱怨“如果不是他拿走了那些银子,大家伙还能用那些钱买些粮食吃上一断时日呢,慢慢的大家认可了荞面,咱们屯子就不用发愁了。” “是啊,关键时候,这个杨海富真是添乱哪,偏偏七叔公还站在他那边,这个遭瘟神的,唉!”五奶奶也抽头丧气的叹息了一声。 姚甜甜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脸来时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她声音不到,但是却很坚定的说“只要杨海富海还怀着要做杨家屯族长的主意,他手里的银子就会花在乡亲们身上,至于他怎么花,咱们还是能想点办法的。” 在现代职场里摸爬滚打的姚甜甜,天天面对的是互联网上爆炸式的信息,知道舆论的力量有多大。杨海富有野心,现在需要的是民心,只要利用得当,就不用担心他不乖乖的银子用在乡亲们的口粮上。 姚甜甜心头转着主意,姚润之的眼神却亮了亮,他脸上绽放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招呼大壮、福生、狗娃他们几个说“来,你们回去后就这么办。”说着话,姚润之凑到他们的耳朵边上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啊?”大壮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的嚷嚷道“姚先生,您,您说的是一个月后?” 狗娃也是一头的雾水,他搓着自己的手,结结巴巴的问道“可,可是,先生,您不是说这荞麦最快也要五十天才能成熟么?这一个月……” 福生推了一把迷茫不已的狗娃“真是个呆子,姚先生不是让咱们悄悄的说,又没有张贴榜文,正式的通过乡亲们,咱们只要说让杨海富那个野心家相信了就可以了。” 看福生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姚润之脸上绽放了欣慰的笑容,对还愣神着的大壮解释道“虽说荞麦要五十天才可以成熟,但是三十多天后大家就可以看到麦穗的雏形了,如果是实在没有粮食吃了,那时候的荞麦也勉强可以用来充饥果腹了。” 姚甜甜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明白了叔叔姚润之的想法,她心中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她装作恍然大悟一般,闪动着明亮的大眼睛,清脆脆的说道“啊,我明白了,只要咱们能撑过一个月的时间,乡亲们就不会挨饿了。” 狗娃和大壮对望了一眼,有些丧气的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姚先生,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办好这件事。” 说着话,狗娃和大壮一边一个拉起来还想说些什么的福生,三个人小声商量的下山去了,留下姚甜甜一个坠入了云里雾里。 叔叔到底给他们出了一个什么主意呢?这古代乡村的舆论要如何的引导呢?看叔叔姚润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福生也是自信满满的,唯独把她姚甜甜一个人蒙在了鼓里,她知道他们的目的,却不知道他们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这一下子勾起了姚甜甜的好奇心来。 “小甜妞啊,噘着嘴想什么呢?”五奶奶扯了扯姚甜甜的袖子,揶揄着说到“乖妞子,咱不生气了,调皮捣蛋的事让他们毛头小子干去,咱们甜妞是乖巧的小姑娘,不和他们瞎掺合。” “五奶奶说的对,男孩子们去调皮捣蛋,甜妞跟着叔叔来,咱们去做正经的事去。”姚润之故意忽略了姚甜甜撅着的小嘴巴,温温润润的说着,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根小指头粗细的绳子来。 043 福妹来报信 五奶奶原本是在安慰被大壮他们几个人撇下的姚甜甜,但是看到姚润之真的像模像样的拿出了绳子,五奶奶愣了一下,禁不住问到“姚先生,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五奶奶,咱们杨家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总共也有五十多户呢,咱们的荒山就是这么一片,总要把适宜种植的山坡丈量一下,看看每家要划分多少哪,这样以后大家也能少些矛盾。”姚润之随意的甩了甩自己手里的长绳,笑呵呵的说到。 这个想法好啊,姚甜甜对叔叔姚润之要丈量能用的荒山这个主意打心眼里赞成,做事就是需要这样有板有眼的未雨绸缪,提前丈量清楚、划分清晰了,才好有条理的安排人手呢。 而且,看今天下午,姚润之换下了儒雅的长衫,特意换上的一套利落的短衣短裤的衣衫,还有他随手甩出的长绳,姚甜甜也知道这位坐惯了教室的叔叔姚润之是有备而来,他说出丈量土地这番话来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准备,有计划的了。 想的明白,姚甜甜暂时把对福生他们三个的好奇心放到了一边,她主动拾起了绳子的一头,痛快地说“好,我听叔叔的,您就吩咐吧。” 姚润之满意的笑了笑,用手一指不远处的那片荒山,难得一见的豪迈的说到“走,咱们就先从那片荒山开始。” “好”姚甜甜点了点头,眼珠一转又想起了一个主意“不过,还请叔叔等我一会儿。” 说着话,姚甜甜在叔叔疑惑的目光中向着那片棕榈树的小山谷跑去。不大一会儿,姚甜甜就跑到了郁郁葱葱的棕榈树下,她在高大的树下仔细地寻找了一番,终于幸运的找到了一片新鲜掉落的棕榈树叶,抚摸着那宽大、坚实又柔韧的贝叶,又捡起了一块细条状坚硬的岩石,她柔美、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得意和满足的笑容。 姚甜甜记不清傣族人如何制作贝叶经,并且长期的保存它了,但是在这样新鲜的棕榈树上刻下线条,却比拿着刻刀刻在竹简上要容易省事的多。 举着趁手的石条和宽大的棕榈贝叶,姚甜甜又一溜小跑的跑了回去,而五奶奶不知道正在和叔叔姚润之说着什么,手还向着姚甜甜跑来的方向比划着。 五奶奶看到姚甜甜举着棕榈贝叶的身影转了出来,立即说道“姚先生你看,就者这种奇怪的植物,甜妞这孩子急着跑回去,原来是取树叶子去了啊。” 看到姚甜甜手里拿的石头和棕榈贝叶,姚润之少见的露出了好奇迷茫之色“这,甜妞拿这些来干什么啊?” “这个呀……”姚甜甜晃动着手里的棕榈贝叶和坚硬的石条,得意的卖了一个关子“这个是我的法宝,呆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姚润之的眸中燃起了一簇亮光,宠溺的笑了笑“真是个人小鬼大的鬼精灵,好了,这回可以开始干活了吧?” “好,我们开始吧。”姚甜甜乖顺的捡起了绳子的另一头,把长长的绳子抻的直直的,带头向着那片杂草丛生的荒山坡走去。 姚润之和姚甜甜默契的达成了一致,两人抻着长长的绳子,仔细地丈量起了起来,每量过一次,姚润之就仔细的用刻刀在竹简上记录着,而姚甜甜则在她临时捡来的棕榈贝叶上刻画上。 就在姚甜甜认真地投入了丈量荒地,忙得几乎忘记了时辰的时候,她的身后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声声的甜甜的招呼声“甜妞姐姐,甜妞姐姐……” 是福妹!姚甜甜稍微一愣神,已经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杨二婶的小女儿,福生的妹妹福妹。 小姑娘年级不大,身份却有些敏感啊,是按怀鬼胎的她娘杨二婶派她来的呢,还是福生派她来通风报信的呢? 姚甜甜心头疑惑着,放下手头的绳子,直起了腰来,大声地应到“我在这儿呢。” 循着声音,小福妹快步的跑了过来,她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四处张望着。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奇怪的‘咦’了一声“甜妞姐姐,我哥哥他们没有在这里么?他跑哪去了啊?真是糟糕了,回去要被娘骂了呀。” “你来找你哥哥的?有什么事情糟糕了?”姚甜甜不答反问,顺着福妹的话茬反问了起来。 “这个,这个……”福妹为难的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相信姚甜甜,她狠狠地一跺小脚,急促的说道“我看到,看到杨海富叔叔悄悄地召集了很多人,他好像派人出去采购什么了,说是要,说是要赶在姚先生前面把事情办妥了。我担心哥哥,所以,所以……” “福妹不用担心,先生派福生他们几个去办事了,你把这事告诉姚先生也是一样的,真是个乖孩子。”五奶奶笑眯眯的夸奖了一句。 “可是,奶奶,杨海富派的人都已经出村了,先生,先生还来得及么?”福妹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着急的说。 “福妹乖,先生我赶得及的,杨海富手里拿着村里的救命银子呢,去采购些东西也是应当的。”姚润之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声音,但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其实,杨海富之所以这么急得派人去采购了,一定是福生、大壮、狗娃他们做了什么让他做了这样的决定,姚甜甜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个办法一定是十分的有效,立竿见影的,叔叔这边一出手,刺激得杨海富马上就行动了。 姚甜甜心头的好奇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她微微的弯下身子,装作不经意的问“福妹乖,你来得时候,村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么?” “特别的事?”福妹偏着头想了想,显得有些困惑的说“就是杨海富叔叔急火火的派了人出去买东西啊,其它的,就和平常一样了啊。” “和平常一样?”姚甜甜眉头挑了挑,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奇怪了,怎么就会没有一点动静呢?” 姚甜甜低着头沉思,福妹却对她手边的棕榈贝叶赶了兴趣,她小心的把宽大的棕榈贝叶擎在了手里,仔细地端详着,嘴里好奇的‘咦’了一声“咦,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来了这个荒山这么多次了,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呢?是甜妞姐姐从家乡带来的新鲜玩意么?” “呃”沉思中的姚甜甜被福妹好奇的问话给拉回了思绪,她惊愕的一抬眼,正好看到了叔叔姚润之审视的目光,姚甜甜心头一跳,明明是五奶奶发现的棕榈树叶,跟她没有干系的事,但是被叔叔这么一瞅,姚甜甜还是有点发毛,仿佛姚润之深邃的目光可以穿透她的内心,看透了她心底深处那个藏头露尾的药香少年一般。 姚甜甜心头惶恐着,五奶奶笑呵呵的为她解了围,她拉过福妹的手,有些得意的大声地解释道“福妹这回可猜错了,这个东西就长在咱们这片山上,是奶奶我发现的呢。不过,今天被甜妞这个丫头去了叶子来,拿着石条在上面划来划去的,奶奶就不知道她在捣鼓什么了。” 随着五奶奶的话,姚润之和福妹德目光又都集中到了姚甜甜的脸上,原本想卖个关子的姚甜甜,在姚润之带着审视的目光下,也投降了,她接过福妹手里的地棕榈贝叶,认命的解释道“昨天,昨天,我被那个师爷笑话不会竹简刻字,今天见到了这么宽大、厚实的树叶,就想着用它刻字来看看,本想着等过几天有了结果才和大家说的,现在福妹这么好奇,我,我就提前和你说了,你先不要告诉别人噢。” 姚甜甜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打量着叔叔姚润之的神色,她这番话固然是给福妹和五奶奶解释,其实也是解释给叔叔听的,她可不想因为这样离奇的想法,被叔叔误会了什么的,那样就太划不来了。 同时,姚甜甜心头也有着自己的疑惑,既然现在都是用竹简刻字,那叔叔房间里收集的那些线装书籍是在怎么回事?明明已经了纸了,为什么没有普及推广呢?那些线装书籍,在叔叔眼里算是什么呢?落在世人眼里又算是什么呢?这么矛盾神秘的叔叔会对自己这个简化版的贝叶刻字有什么看法呢? 姚甜甜半晌没有说话,福妹眼里却闪起了亮晶晶的神采“甜妞姐姐,你说,你说这个东西可以代替竹简么?真是太好了,我回家就求娘去,不用笨重的竹简,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先生读书、识字了呢?”说着话,福妹把祈求的目光投向沉吟不语的姚润之。 闻言,姚润之温润的笑了笑“福妹要是想识字,就跟着哥哥来吧。先生想啊,你娘这次会同意的呢。” “真的么?真是太好了。”小福妹高兴的跳了起来“甜妞姐姐,咱们再去采一些这样的叶子吧,我拿回家去给我娘看看。” 044 简单的连环计 福妹的要求让姚甜甜犯了难,棕榈树长得高高大大的,她手里这枚叶子是恰巧落下的,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是再去采摘,恐怕要爬上树去才行了。可是,姚甜甜从小就对爬树这项运动不在行的,若是直说自己不会爬树,恐怕要被这个小姑娘笑话了哦。 姚甜甜正在左右为难着,不知道该如何婉转的打消了小福妹的念头,一旁的姚润之又温温润润的开口了“采叶子也不急在一时,今天天色不早了,先回家去吧。” 姚润之的话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子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福妹听了他话果然不再吵闹,老实的跟着了五奶奶身边。 姚甜甜暂时松了口气,但是这么一打岔,她想再打听村子里的动静的话茬就给岔了过去,看叔叔一副闲随意的模样,她知道即使自己再问,也从从叔叔嘴里打听不出什么的,看来还是需要找到执行计划的当事人们,她才能满足这份好奇齐心,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想的明白,姚甜甜按捺下心底的好奇,也故意装出了一付又忧无虑的神情,轻快的说道“好呀,好呀,今天太晚了,肚子都饿了。听叔叔的,我们先回家,明天找时间再来玩吧。” 五奶奶爷收拾起采下来的野菜,也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姚先生的正事办完了,咱们就回家去,老婆子这就回去把野菜蒸了去。” 几个人意见一致,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行四人下了荒山。福妹亲昵地一手拉着五奶奶,另一手则拽住了姚甜甜的袖子。耀润之把绳子收在了腰间,然后把刻了字的竹简和刻刀也揣在了口袋里,悠闲的走在了前面。很快的,她们就看到杨家屯里家家家户户燃起的炊烟了。 福妹恋恋不舍的瞅瞅五奶奶,又瞅瞅姚甜甜,最后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结巴着说“五奶奶,甜妞姐姐,我,我要回家了。” 姚甜甜知道小姑娘不舍得的心思,她大方的说道“福妹乖,明天咱们喊上你哥哥他们几个一起去采那些叶子去。” 福妹听了这话,高兴了起来,痛快地答应到“好的,好的,先生再见,奶奶再见,甜妞姐姐再见!”说到姚甜甜的时候,小福妹冲着她扎了赵眼睛。姚甜甜抬起手来,冲着她做了个拉钩的动作,看得小福妹眉开眼笑,蹦蹦跳跳的向着自家的大门跑了过去。 望着小福妹欢快的背影,姚润之似劝诫似感慨的了低声一句“童心无暇,珍之,莫负,哎!” 急着去做晚饭的五奶奶没有听清姚润之说了什么,她已经蹬蹬蹬的迈着大步走远了,姚甜甜听清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正在她想着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眼梢一转,看到大壮、福生和狗娃三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愣头青大壮人还没到呢,喜滋滋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先生,成了,成了,我们成功了,杨海富他……” 大壮的话没有说完,却被旁边赶上来的福生扯了一把,大壮仿佛才意识到现在他们是在村子的大街上呢,赶紧捂住了嘴巴,还警惕的四下看了一番,直到他确认四周没有别人,才松了一个口气,噘着嘴埋怨道“吓死我了,根本就没人嘛,福生你真是的,吓唬我好玩啊?” 福生被大壮一顿埋怨,却只是笑呵呵的瞅着他不说话,狗娃看不过去了,一甩袖子,怒其不争的说道“朽木!真是块朽木!” “书呆子你说什么?”大壮一侧身,来到了狗娃面前,瞪着大白眼珠子急声问道,大有你不清楚就要动粗的架势。 “凶,凶什么凶?”狗娃后退了半步,很快的又把腿收了回来,和大壮面对面的对峙着,也同样大声的说“隔墙如耳这句话没有听说过么?眼睛看不到的旧一定不存在么?若是泄露了先生的计划,你担待的起么?” 听了这话,大壮的气势顿时矮了下来,他再次抬眼逡巡了一番,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也不敢再大声地说话了,他凑到了姚润之的身前,把声音放得低低的说道“先生,我们故意说给杨赖头听的话起了作用,杨海富很快就听从您的指挥,乖乖的派人去采购粮食了。”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的姚甜甜,不仅哑然失笑了,自己好奇了半天,猜测了半天的事情,说穿了竟然是如此的简单。杨海富不放心叔叔,派了杨赖头处处监视着,而叔叔则利用了他的多疑和急于求成的心态,四两拨千斤的让几个毛头小子几句话就让他着了急,乖乖的按照叔叔的设定去做了。 姚甜甜这边会心地微笑,那边的姚润之又说话了,他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株大槐树,刻意的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干的不错,现在我们要进行下一步了,走,咱们尽快去准备,明天就要用了。” “什么?明天?”大壮被姚润之说的一愣,立即大声喊了起来。 “先生刚吩咐的事情,你怎么又忘记了?”福生一边悄悄的扯着大壮的衣襟,一边大声地呵斥着,眼梢的余光也跟着姚润之的目光向着不远处的大槐树望去。 经历过刚才被大家呵斥的大壮,其实在问话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又莽撞了,他就着福生的提醒,赶紧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噢,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一定都按照先生的吩咐行事。” 姚润之眉梢一动,满意地点了点头,招呼道“既然大家都明白了,就赶快回去准备吧。” 说着话,姚润之又随意瞥了一眼大槐树,然后率先迈步向着村子东头的村塾走去。 “甜妞累了一个下午了,快点回去吧,晚上还要帮先生的忙呢。”福生没有搭理还在愣神的大壮和狗娃,赶到姚甜甜面前,大声地招呼道。 姚甜甜配合的笑了笑,也清脆的应到“好,叔叔明天要做大事,要忙的事情肯定不少,我明白的。” 说着话,姚甜甜和福生会心地相视而笑,默契的跟上了姚润之的步伐。 狗娃看着姚甜甜和福生默契的笑容,脸上的神色一僵,对呆愣着的大壮没好气地说到“还愣着干啥,快走吧。” “你”大壮听者狗娃不善的语气,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走就走呗,一个个的奇奇怪怪的,连这个书呆子都一股子邪火。”说着话,大壮一甩膀子,追了上去,留下了咧着嘴轻叹的狗娃一人,直到大壮都跑出去好远了,狗娃才狠狠的跺一跺,向着大家离去的背影追去。 大壮和狗娃这一耽误,姚润之带着福生和姚甜甜两人已经走远了,等大壮大踏步地追上他们的时候,姚甜甜已经一脚迈进了村塾的大门。 进了自家的院子,坐到了自家的凳子上,大壮再也没有了顾及,他不敢质问姚先生,也不好意思询问貌似知情的姚甜甜,只好扯住了福生的袖子询问道“福生,你一向鬼心眼多,你快给我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先生没有吩咐我们晚上要什么啊。” “虚虚实实,才能迷惑了敌人呢,杨海富心虚的很,一直派人盯着我们,咱们即使什么也不干,这么说了吓唬吓唬他也好啊,让他晚上睡不着觉!”福生抹着稀疏的胡子茬,得意的说到。 “原来是吓唬人的啊”大壮有些悻悻的一屁股坐了回去“今天下午的事真是痛快,杨海富乖乖的按照先生的指示去做了,我还想着咱们晚上再干一票,让他彻底的死了心呢。” “谁说今天晚上没有事情做啊?”姚润之一撩门帘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接过大壮的沮丧的话茬,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 “呃”这次轮到福生傻眼了,他一向自诩聪明,这次的事情也是从来到尾的一直在参与,本以为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得很清楚了,他们在街上之所以那么说,完全是说给大槐树后面藏着的杨海富的暗探说的,是搅乱对方的军心的一计,可是现在姚先生的话让他一时摸不到了头脑,愣住了。 姚甜甜也愣住了,她和福生一样,也自认为看明白了叔叔和杨海富下的这盘棋,以为他们在街上说的所有的话不过是死死而非的让对方心慌着急罢了,现在听了姚润之这么说,禁不住挑了挑眉头,问出了声来“黑灯瞎火的,我们晚上要做些什么呢?” “呵呵,要怎么做,叔叔不知道,得你说了算啊。”姚润之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然后拿起了姚甜甜刻画了一下午的棕榈贝叶来“今天杨海富这么急的派了人出去,怕是他近期要有所行动,我们也要提前准备一下呀。” “准备?用这种树叶?”姚甜甜更迷糊了,偏着头,喃喃的问出了声来“这有什么关联呢?” 045 凭空出现的平板电脑 “对,我们就是要用荒山上发现的这个新奇的树叶,刻一份告示出来。”姚润之盯着迷糊的姚甜甜,缓缓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姚润之和姚甜甜叔侄的一问一答,终于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片宽大的棕榈贝叶上来。 大壮好奇的打量着头一次见到的新鲜东西,可怜巴巴的说“这是干什么用的?先生,这里没有外人了,求您了,您就别再打哑谜了好不好,我的脑瓜子都疼了呢。” 从进门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狗娃,仔细端详着棕榈树叶子,眉头拧成了一格疙瘩,试探着开了口“这,这有些像夷族人所说的贝叶么?” 姚润之收了脸上的笑,也凝重的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刚才翻查了一些古籍记载,都是说的似是而非的。既然甜甜想到了用它来刻字,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说着话,姚润之把视线从棕榈贝叶上移到了姚甜甜脸上。 “我?”姚甜甜心中一沉,脸上也迷茫了起来,关于贝叶刻字,贝叶经她也是仅仅听到了一些美丽的传说,至于人家具体是怎么做的,她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啊。现在,面对着一屋子希冀的目光,姚甜甜暗恨自己当初守着那么强大的无所不知的互联网,怎么没有查一查人家的具体做法呢?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当初要是自己好奇心再重一点就好了,只消动动手指头搜索一下贝叶经的制作过程,现在也就不用为难了。 姚甜甜正在心中暗自懊恼,眼前突然一晃,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液晶显示屏一样,上面缓缓地出现了一片姚甜甜做梦也想不到的景象——竟然像是一个平板电脑的显示屏一样,而上面打开的是姚甜甜使用惯了的谷歌搜索页面,而搜罗框里赫然就是‘贝叶刻字的制作方法’这几个字。 姚甜甜顾不上细想自己眼前怎么会凭空的出现一个平板电脑,她的目光顺着屏幕上列出的搜索结果条目一行行的看了下去,当她看到‘傣族贝叶文化的艺术呈现与意义’这一条时,心念一动,眼前屏幕上的内容马上就变了,出现了一个娟秀的页面: 在贝叶镌刻文字,可以说是一门艺术,是傣族人民从历史中逐渐积累的。 西双版纳多产贝叶棕,也称贝多罗树。这种树有十多米到二十米高,长得高大雄伟,笔直的树干没有枝岔,叶片与普通的棕叶相似,但更大、更厚,像一把把巨伞。这种树的叶子就被称为贝叶。用贝叶来刻字,可以说是聪明勇敢的傣族人民的发明。但,贝叶要用来刻写文字,需要经过很多程序。 首先要将砍下来的贝叶一片一片大致修整,三五片绑成一捆,放在锅里去煮。这道工序有点像包粽子前的粽叶,煮一煮是为了增加叶子的韧性。煮好以后,捞出来,用细沙将叶子表面的一层软质的膜擦洗干净,然后晾干——煮过洗净的贝叶,最好不要用太阳晒,因为那样叶子容易变形。贝叶晾干以后,夹进一个特制的木架子里压平。这时候的贝叶已经可以用作刻写,但它们是大一片小一片的,很不整齐,就像大小不等的纸张一样。所以下一道工序就是把晾干压平后的贝叶,五六百片为一组,夹进两片木尺中间,用快刀按木尺的尺寸,将其切成统一的大小。木尺一般长约厘米,宽约1匣米;在距两端约16厘米处,分别钻上一个小孔,所以加工好以后的所有的贝叶,都是这样的尺寸,而且上面有两个圆形的小孔。这样的贝叶整齐划一,轻软漂白,就是真正刻写贝叶经的材料了。为了刻写整齐,刻以前,人们还会用木匠那样的墨线,在贝叶上弹上横线,以决定刻制的格式;西双版纳现存的贝叶经,有四行、五行、六行、八行四种格式。经书刻好以后,用布醮着植物油与锅烟子调合成的黑颜色,往上一抹,一揩,字迹就清晰地显现出来了。每部经书由许多片贝叶组成的,刻好以后,还要在边上刷上金粉或者红漆、黑漆,加以装饰和保护,再用棉线穿进两个小圆孔里,将其捆扎起来,所有的工序就算是完成了。贝多罗树的叶片,可以作为刻写佛经的原料,所刻写出来的经书,就是贝叶经。 姚甜甜看完这些,心中有了谱了,制作长期保存的贝叶经需要经过的工序不少,像她下午那样随便刻画一下也就是随便记录了,端看现在叔叔需要这个棕榈贝叶做什么了。 姚甜甜心念一转间,她眼前的液晶屏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叔叔姚润之审视的眼神,她赶紧定了定神,试探着说道“我没想那么多了,就是看着这叶子厚实,又足够大,能画上符号,比竹简拿着轻便多了,所以就拾了来,想用它练习刻字呢。叔叔,你觉得呢?这种叶子能代替竹简么?” 姚润之眯缝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有些惋惜的说“这种叶子轻便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优点是它足够大,悬挂、张贴都方便。就是不知道用它刻字出来的效果如何啊。” “叔叔的意思是,咱们要制作一个告示?”姚甜甜揣摩着姚润之的意思,试探着问到。 “告示?”福生和狗娃同时惊奇的喊了起来“什么是告示啊?” “告示这个词用得倒是贴切。”姚润之脸上闪过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光彩,轻笑着说“今天我们刺激了杨海富,他有些急了,估摸着这几天会有些动作,怕是要影响了乡亲们上山开荒的积极性。我们应该有所应对,给乡亲们留下些能看得到的东西才好。只是可惜,这一片叶子还是不够大啊。” “这个好办哪,一片叶子不够大,多采几片来,缝到一块不就可以了!”大壮不以为然地大声接话到。 “树叶怎么能缝呢?真是个说话不过大脑的莽夫!”狗娃撇了撇嘴,对着大壮不屑的说道。 “缝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呀。”姚甜甜已经知道了制作贝叶经的第一步就是把棕榈贝叶用热水蒸煮,增加它们的韧性,有了韧性的棕榈贝叶,缝起来自然也是可以的了。 “怎么说?甜甜能你说清楚点么?”狗娃听到姚甜甜也这么说,禁不住倾了倾身子,认真地追问道。 “大家平时喜欢吃粽子吧?”姚甜甜说完,悄悄地扫着大家的神色,因为她不能确定粽子这种食物是不是在这个时空里存在,或者说,它还是不是依旧被称作粽子。 悄悄地看到了福生若有所思地神色,姚甜甜放下了心来,既然大家都知道粽子这种食物,下面的事情就好解释了,她流畅的侃侃而谈了起来“大家看粽子叶多么柔韧啊,那是用大火煮过的原因”说到这里,姚甜甜晃了晃手里的棕榈贝叶“如果我们也把这叶子煮一下,说不定它也会向不一样柔韧呢。” “哼,书呆子,自己呆,还说别人,无可救药了!”大壮听了姚甜甜的解释又神奇了起来,他叉着腰,对着有些失落的狗娃反驳了回去。 狗娃被大壮硕的耷拉了脑袋,不过他很快就抬起了头来,不理会大壮的讽刺,往姚甜甜眼前凑了凑,略带急切的说“既然甜妞妹妹有把握,咱们就赶紧再去采一些树叶来吧,早点准备起来。” “去采树叶啊,可是要爬很高的树呢。”姚甜甜想起了那高有二十多米的大树,腿下一打颤,忍不住声音就小了下来。 “爬树?哈哈”大壮得意的大笑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说“这事包在我身上,甜妞不用担心的,你只要在一旁指挥就成了。” 狗娃向来以读书为乐,对于蹬墙爬树这样的事情是不屑的,可是今时不同于往日,这回爬树是正经事,而且是姚甜甜提出来的,他杨鹏飞无论如何也是要表现一下的。 想的明白,狗娃也一挺胸膛,保证说“对,爬树这样的事交给我,甜甜你就放心吧!” “既然定了,就赶紧的吧,别磨蹭了!”福生也少有的着急了起来,一推狗娃的胳膊,就要出门。 就在这个时候,五奶奶端者一大笸箩野菜团子推门进来了,大着嗓门埋怨道“狗娃怎么也跟着大壮一起胡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爬树,都不吃饭了?” “奶奶你不知道就不要胡乱的埋怨,我们这回是办正事去,是姚先生吩咐的。”大壮说着,伸手从簸箩里抓起了几个野菜团子,性急的招呼道“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吃点垫着肚子,回来再吃。” 大壮带头走了出去,福生和狗娃也不肯示弱,一起走了出来,姚甜甜看了看一脸莫名其妙的五奶奶,又瞅了瞅轻笑赞许的叔叔姚润之,递给了叔叔一个善后的眼神,也跟着大壮他们的脚步跑了出去。 046 采摘棕榈贝叶 姚甜甜、大壮、福生和狗娃他们四个人刚走出了村塾的大门,就看到远处晃悠悠的一盏灯直奔村塾而来。 等灯的主人走的近了,能看清她们的面容了,福生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他绕过小福妹,直接对着枣花冷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我……”枣花面对福生的质问,一下子慌了神,翕动着嘴唇,呐喏着说不出话来了。 “哥哥,是娘让我们来看看的,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吃饭,大家都担心你呢,真是好心被你当成了驴肝肺,坏哥哥!”福妹像个坚定的保护神一般,小小的身子拦在了福生和枣花之间,气鼓鼓的说。 “就是,福生,你有点小题大做了啊,枣花来找你,也是关心你嘛,哪有你这样不识好人心的?”狗娃脸上闪过一抹沉思,少有的打抱不平的说着。说完,他又推了一把后推了小半步的大壮“大壮,你说是不是?枣花也是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大家一起玩有什么不合适的?” “啊?呃?”大壮正在走神呢,被狗娃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勉强站住了身子,蚊子哼哼一般的说“是,是啊,既然来了,就大家一起去嘛。” 看到这样的情形,姚甜甜一阵头疼,可是面对枣花可怜巴巴的样子,姚甜甜又心下不忍了起来,她走了过去,一手一个牵起了小福妹和枣花的手“走吧,我早就答应了要给福妹采树叶的,现在就是个合适的机会。” “真的么?嘿嘿,我这次真是来着了。”福妹高兴了起来,顾不上再和哥哥赌气,拉着姚甜甜的手就往荒山的方向走去。 姚甜甜带着枣花和福妹这么一走,福生、大壮、狗娃三人之间的气氛也为之一松,大壮首先反映了过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笑到“嘿嘿,走吧,别愣着了,先生还等着我们呢。” “那咱们就快点走吧,别耽误了先生的正事。”狗娃显得颇为兴奋,他用胳膊肘碰了碰福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姚甜甜人走在了前面,耳朵却支愣着听着身后的动静,直到身后的脚步蛇呢个响起,她的心总算暂时踏实了下来。姚甜甜心思一转,这才发现福妹正摇晃着她的袖子问“甜妞姐姐,你说这事能行不行啊?” “啊?”姚甜甜尴尬的一愣,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福妹,姐姐没听清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么?” 福妹小嘴一撇,有些委屈,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另一边的枣花怯怯的开了口“福妹,你不要难为甜妞妹妹了,我这样挺好,挺好的。再说了,二婶喜欢我绣花,你这么做,她会不高兴的。” “娘,娘,她……”福妹结巴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自家娘家往日的言行态度,对于自己的提议,心里也没谱了起来,她垂着头,想了半天,突然又高兴了起来“娘之前不会同意,是因为甜妞姐姐没来嘛,现在甜妞姐姐来了,娘会重新考虑的。你看这回,娘不就让你和我一起来村塾里找哥哥了么?” “不一样的,这不一样的。”枣花呐喏着垂下了头去,声音里带着一分希冀,半分无奈。 姚甜甜虽然没听清福妹的建议,但是听了福妹和枣花的对话,她已经明白了福妹的意思,估计是杨二婶同意福妹来村塾上学识字了,而一福妹与枣花这位准大嫂关系融洽,希望她能跟着一起来。可是,枣花明白杨二婶对待读书识字的态度,心中忐忑,不敢应承下来。 虽然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姚甜甜却不敢擅自多说什么,杨二婶的精明和她对自己的防范十分的明显,这个事情上自己还是少发表意见的好,同样的话听在不同心思的人耳中,衍生出的意义差别可大了,尤其是姚甜甜明白自己凭空的来了这个时空,占据了小甜妞的身子,叔叔姚润之也是个精明之极的人,现在他在村子里的地位又这么敏感。这个时候牵涉进杨二婶家的家务事里,尤其是事关枣花,是个非常不明智的事。 姚甜甜想装糊涂不吱声,单纯的福妹却没有放过她,她见自己说服不了枣花姐姐,又找上了姚甜甜这个同盟了。福妹再次晃动着姚甜甜的袖子,求助到“甜妞姐姐,你也帮我劝劝枣花姐姐吧,让她一起来读书,好不好?” 真是躲不过啊,姚甜甜暗自叹息了一声,刚想找个理由搪塞了,背后突然传来了福生的喝斥声“福妹,要是你是成心来捣乱了,就尽早回家去,我们不是去玩,姚先生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听了哥哥的喝斥,福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枣花也瑟缩了一下,姚甜甜感觉她拉住自己的手僵了僵。 福生训斥福妹,也是说给枣花和狗娃那个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说的,说完之后,他不管其他人什么样的神色,加快了步伐,向着荒山上小跑了起来。 福生阴沉沉的发威,把话茬给压了下去,姚甜甜也是不愿意继续这样的谈话,一行人都不在说话,专心致志的赶起了路来。只有枣花手中,那盏在夜色里摇曳的风灯,毫无心事的明明灭灭的。很快的,月亮升了起来,风灯也终于暂时失去了作用。 不再闲聊之后,姚甜甜熟门熟路的前面带路,福生、大壮等人摩拳擦掌的紧跟在后面。 很快的,她们一行人就来到了生长着棕榈树的那个小山谷内。高大挺拔的棕榈树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的郁郁葱葱,一下子吸引了大家惊奇的目光,福妹第一个大声地喊了起来“哇,好高的树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沉默寡言的枣花也有些小激动了起来,她高仰着头,盯着如盖的棕榈树迎风舒展的叶子,羡慕的说“真高啊,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植物。甜妞妹妹,你是怎么发现的啊,我在咱杨家屯生活了十多年了,野经常偷偷的来这片荒山上割草砍柴的,怎么就从来没见到过呢。” 你自然是没见到过了,这是某人前几天刚刚给移植来的。姚甜甜在心里悄悄地答了一句,嘴上却谦虚地说到“哪是我发现的啊,是五奶奶无意间看到了,当做新鲜事带我来看的呢。” “竟然是我奶奶找到的啊,她怎么早先没有告私我呢?”大壮有些埋怨的嘟囔了一句,如果奶奶把这事告诉了他,今天听到枣花赞美的就是他——一向被大家认为莽夫一枚的大壮了吧。 大壮懊恼得想着,一错眼正巧看到狗娃正直愣愣的冲着他瞧呢,那目光中带着怜悯,带着审视。大壮的心头正懊恼着呢,接到狗娃的目光,他一瞪眼,没好气地说“喂,书呆子,瞅什么瞅,你不是一向说自己是读书的斯文人么?不屑于和我这莽夫干一样的事情么?这登高爬树的活,你行么?” 狗娃的目光被大壮抓个正着,他正忙不迭的收回目光呢,猛地听到大壮这么说,狗娃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悄悄的撇了一眼姚甜甜,不肯退缩的一挺胸膛说到“谁,谁说我做不到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要摘树叶就一定要摘到,你,你不要小瞧了人。”说着话,狗娃紧了紧腰带,率先大踏步地向着高大的棕榈树走去。 大壮被狗娃堵了一句,心中的邪火更盛了,一眼瞥到兴奋的枣花不知道何时蹭到了福生身边,感觉特别碍眼了起来,他一皱鼻子,豪气的说道“既然狗娃这个书呆子都要爬树了,索性咱们几个就比上一场,看谁先爬到树顶上,福生你说好不好?” “哼,莽夫就是莽夫”福生鼻子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事有什么好比的,你平日里练来练去的,自然体力比我们好,身手也比我们灵活,有这份比赛爬树的劲头,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明天怎么对付杨海富他们呢。” “你!”狗娃看到枣花瞅向福生的那崇拜的目光,心头更气了,强词夺理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要比个高下的,你怕了就直说,我和书呆子比试就是了,请甜妞做个中间裁判人。” 说起姚甜甜,福生脸上的神色一转,也豪气了起来,他上前一步“好,比就比,今天我就陪着你这莽夫疯上一回了,别以为平日里不和你计较,你就真的天下无敌了,今天我就让你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话都说道了这份上了,姚甜甜这个被当作裁判的人再不说话也躲不过去了。她看着三个意气相争的半大小子,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你们想比,就赶快吧,,每人去摘五片叶子下来。” 姚甜甜话音一落,福生和大壮同时动了,二人互相不服气的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边紧着自己的腰带,一边向自己选好的棕榈树走去。 047 好兄弟之间的意气之争 为了兑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诺言的狗娃并不知道,在他奋力的开始攀爬大树之后,他的两个好兄弟,好伙伴竟然为了爬树这事设上了一局,而他这个早行动的乌龟已经被他的兄弟们都无视了。 大壮一向就喜欢习武的,在枣花的注视下,他对于这场爬树比赛是信心十足,而福生却也不想在姚甜甜面前输了比赛,内心中也是憋足了劲,他虽然没有大壮天天习武的好身板,但是他胜在人长得瘦,灵活,福生在一口气的支撑下,竟然和大壮爬了个骑虎相当。 虽然棕榈树很高,但是不论是先爬一步的狗娃,还是一开始就较着劲的福生和大壮,三个人各展本领,在二十多米高的棕榈树干上展开了无声的竞争。 结果是戏剧性的,没有大壮想象中的完胜,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棕榈树的顶端。大壮气呼呼的扯了五片棕榈树叶,连口气也没喘,回身就往下滑去,嘴里撂下一句“咱们树下再见分晓!” 福生为了能够和大壮一起攀到树顶已经是用上了所有的力气,他大口喘息着,根本顾不上开口说话,他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探头把摘下了的五片棕榈树叶用力的向下抛去,然后双手抱树,也迅速的向下滑去。 狗娃爬树的时候先他们一步,才和他们一同到达了树顶,可是正当他想喘口气休息一下的时候,发现福生和大壮都已经争先恐后的向下滑去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大壮手里拿着五片树叶,而福生双手是空着的。 狗娃虽然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不过他也看出了福生和大壮相互较劲的意思,树下的姚甜甜看着呢,狗娃也不肯落在人后,他手忙脚乱的摘了几片棕榈树叶后,也忙不迭的向下滑去。 可是,能攀上二是多米高的大树已近是狗娃体力的极限了,下滑中的狗娃力竭不逮,双脚没了力气,双手再也抓不住树干了,他的头一歪,一个倒栽葱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福生竭尽全力下滑,就在他的腿马上就落到地面的时候,一侧脸就看到狗娃手脚乱舞的从天而降,他顾不上多想,下意识的双手一松,就想接住摔落的狗娃。可是,如今的福生也差不多力竭了,结果,他不但没有接住狗娃,自己也被带着摔在了地上,当了狗娃的人肉垫子。 大壮轻松的滑落在地上之后,刚想得益的炫耀一番,就听到‘噗嗵’、‘噗嗵’两声响,他的两个好兄弟叠罗汉一般摔到了里他五步外的树下,大壮心头一急,顾不上其他,扔了手里的棕榈树叶,大步奔了过去。 一场兄弟间的意气之争,以两人摔得呲牙咧嘴为结局,大壮这个赢了比赛的人再也提不起兴致多说什么了,他反而有些愧疚的蹲在了两位好兄弟的面前,伸手扶起了狗娃,着急又自责的说道“怎么样,你们两个怎么样?哎,都怪我,好好的,比什么赛啊,回去肯定要被先生一顿批评的了!” “不全怪你,‘嘶’”还躺在地上的福生疼了吸了口气“是我不好,把平时里先生的教导都抛到脑后了,无谓的意气之争害人不浅哪。” “咳,咳”狗娃在大壮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我,我不该逞强的,不该的……”狗娃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瞥了一眼姚甜甜,自责的垂下了头去。 事发突然,姚甜甜、枣花和福妹稍稍一愣之后,也都围了过来。虽然姚甜甜是在一个十几岁女孩的身体里,但是她的灵魂却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标准白骨精,大壮、福生和狗娃他们三人的意气之争是因为什么,她看了个清清楚楚,但是不论是福生还是狗娃,在她看来都还是毛头孩子呢,对于他们的小心思,原本她只会一笑而过,没想到今天竟然闹出了这么一个意外来了。 姚甜甜挠了挠头,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心思才好,要不然以后大家相处下去,他们好兄弟之间,还不定再闹出什么来呢。 姚甜甜头疼的斟酌着说辞,枣花业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福妹只有八岁,没有看明白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她看到哥哥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 枣花眼里也噙了泪,她一面给哭得哽哽咽咽的福妹锤着被,一边低声地劝慰着“莫哭,福妹莫哭,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他那么聪明,人又好,老天爷不会惩罚好人的……” 枣花絮絮叨叨的安慰着福妹,也是在劝慰着自己,一旁的大壮渐渐的黑了脸色,福生却听得不耐烦了起来,他挣扎着自己做了起来,颇为不耐烦的说“哭什么哭啊,我不就是摔了一跤么,不知道的人听了去,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呢,没事也被你们烦出事来了。” 福生发了脾气,终于止住了福妹和枣花的哭声,枣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想伸出去搀扶福生的手收了回来,福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就着大壮的手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装作随意的说“不妨事的,走吧,走吧,姚先生还等着我们回去呢。五奶奶做的菜团子等着我们回去呢,我都闻到香味了。” 福生这一开玩笑,气氛为之一松,大壮的肚子也跟着‘骨碌碌’的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着说“福生不提这茬,我都不记得自己还没吃晚饭呢,你还能走路不?不成的话,我背你吧。” 福生和大壮这么一说,狗娃更不好意思了,他为原本自己怀着的那点小心思而愧疚了起来,他弯腰捡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十几片棕榈树叶子,默默地都被在了自己的身上。 暂时的拨云见日,姚甜甜顾不上再管日后这样头疼的情况,她带领着一行的伤兵顺着来路返回了杨家屯的村塾之中,五奶奶把掺了荞麦面的野菜团子热了又热,终于把姚甜甜一行盼了回来,他们不但带回了棕榈树叶,还带回了枣花和福妹两个小跟班。 许是姚润之已经把处理棕榈树叶的事情和五奶奶详细的说过了,五奶奶给这群饿了得半大孩子们端上了荞麦野菜团子之后,就抱着十几片棕榈树叶去了西间的灶间。 对于荞麦野菜和着做的菜团子,福生、狗娃、大壮几个人已经熟悉了,但是枣花和福妹却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她们两人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面对这种独特的清香,还是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枣花不好意思的拗过了头去,福妹年纪小,还不懂得掩饰什么,眼睛里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来,身子反而又向前倾了倾。 见此,姚甜甜悄悄地望向了叔叔姚润之,再得到他首肯的眼神之后,她一手一个拿起了两个菜团子,自然的递到了福妹和枣花的面前,亲热地说“跑了一趟山上,你们又饿了吧,来尝尝我们在荒山上找到的另一种新鲜食物吧。” 福妹正眼巴巴的瞅着呢,见甜妞姐姐善解人意的递了过来,她甜甜的答应了一声“谢谢甜妞姐姐啦。”说着,她结果了野菜团子,忙不迭的就往嘴里送去。 枣花年纪要大上几岁,又是个谨慎的性子,她虽然也好奇姚甜甜嘴里说的新鲜玩意是什么,不过还是忍不住先向福生望去。 姚甜甜心头暗叹一声,叹枣花的一番痴情,若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话,她越是痴情,将来怕是要吃更多的苦头了。心中怜惜着,姚甜甜扯过了枣花的手来,把野菜团子硬放到了她的手里,嘴里解释到“枣花姐姐快先尝尝吧,我叔叔打算在山上大片的种植,以后呀,咱们家家户户的都会长吃呢。” 福生没有反对,姚甜甜又这么热情,枣花终于放下了顾虑和矜持,她深深地吸一口野菜伴着荞麦的馨香,开心的笑了,缓缓地把菜团子送进了自己嘴里。 说服了枣花尝试荞麦野菜团子,福妹那边已经含混不清的大声的喊了起来“呀,好吃,真好吃啊,我从来没有迟到过这么好吃的野菜团子呢。” “来,好吃就多吃点吧。”姚甜甜说着又拿起一个野菜团子递了过来,笑呵呵的说“福妹乖,走的时候也给你爹娘带几个回去尝尝。” “对,对,好东西大家都要尝尝。”大壮狼吞虎咽的咽了一口菜团子,也插嘴说“枣花也给你爹娘带几个回去尝尝,味道真是不一般哪。” “这,这恐怕不好吧,奶奶总共才做了多少啊,这么分了,你们还吃什么哪?”枣花推托着,眼神有不自觉地瞥向了福生。 “本就是荒山上找到的吃食,分给大家吃食应该的,如果大家觉得可以入口,咱们以后多种些就是了。”姚润之微微轻笑着,打消了枣花的顾虑。 这事既然是姚先生开口定了的,哥哥也不敢反对的,福妹放心了,她兴高彩烈的摇晃着枣花的地胳膊,大声地说“姚先生真是太好了,枣花姐姐,你还可以带给槐花姐姐尝尝哦。” 048 姚甜甜失控大哭 福妹和枣花满载而归,福生一脸不情不愿的地带着她们二人走了,无家可归了的狗娃被大壮豪气的收留了,二人相携着跟着五奶奶一起回去休息了。叔叔姚润之瞅着蒸煮出来棕榈树叶琢磨了半天,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屋,许是又翻阅什么孤本真集去了。 姚甜甜回到属于自己的东厢房,入乡随俗的用热毛巾擦拭了一番,这才把自己舒舒服服的摔进了带着暖暖的阳光味道的棉花被子里。 惬意地吹息了油灯,随着屋子里撒进的一片皓月的柔和清辉,姚甜甜的心却异常地活跃了起来,她遥望着屋顶的老榆木横梁,目光似乎穿过了房梁,穿过了飘浮着的丝丝缕缕的云,望到了无尽的虚空里,那里有着一望无垠的滔滔绿海,那里有着无尽的勃勃生机,那里放佛是一切绿色起源的地方。 姚甜甜脸上凝重又自信,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却不容置疑的说道“现在空闲,你出来吧。” 随着姚甜甜的话音出口,她就感觉自己眼前一花,整个身子也瞬间漂浮了起来,还没等她的质疑说出口,只是一呼一吸之间,她的双脚就稳稳的落在了坚实的土地上,而她的周围就是触手可及的那片碧波绿海。 焕发着勃勃生机的无垠绿海让姚甜甜的心田也跟着滋润了起来,一瞬间,她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与麻烦,完全放松的沉浸在了大自然最纯粹的碧波里,享受着生命的洗礼。 姚甜甜的目光从周围的层层叠叠的各色植物远眺了出去,只见这里绿海依旧,却没有了它的主人,那个神秘的,时而老成持重、博学多才,时而狡黠羞涩的药香少年。 再一次贪婪的深深吸一口纯净的空气,姚甜甜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直视着远方,咬着牙说到“既然带了我来,现在在你的地盘上,你就不要再藏藏躲躲的了!” “这么说,是你想好好的谢我了?”随着一个不怕死的声音,身穿一件暗红色长袍的那个药香少年的身影由远及近,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姚甜甜的眼前,微风吹起了他的道袍,在一片深深浅浅的碧波绿海中,放佛是九天嫡仙下凡一般的翩然而至,偏偏这个现身的少年身上带着某种异样的沉重,让姚甜甜的心轻轻的一颤,有了瞬间的茫然。 装神弄鬼!姚甜甜在冷哼了一声,心头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不过,混迹职场多年的姚甜甜深知此时发泄并不是上策,在没弄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前,她必须得忍着。 想的明白,姚甜甜暗下心头的悸动,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药香少年的话茬问道,放缓了声音说道“谢你?也不是不可以啊。可是,你总要和我说清楚,我为什么要谢你呢?” ‘咳’,‘咳’,药香少年一摆袍袖,轻咳了两声,摆好了架子说道“这个,我移植了荞麦,我移植了棕榈树,我移植了全瓜藤,我,我还给你送去了你最,最习惯用的谷歌搜索……”药香少年开始是得意的大声说着,可是他越说底气越不足,声音也就不自觉地越放越低,到最后干脆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药香少年的气势一沉,姚甜甜感觉仿佛整个人也跟着一松,心头瞬间清明无比,谈判向来不是姚甜甜的弱项,她知道此时需要乘胜追击,一举拿下! 姚甜甜双手叉了腰,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说“说啊,你继续说啊?你这么大本事,想移植什么就移植什么,还能把平板电脑和网络隔着时空搬来搬去的。最主要的,你还能把个大活人想搬到那个时空就搬到那个时空。你这么神通广大的大人物,要一个草芥一样的小人物谢你什么呢?” 姚甜甜本来是压抑着怒火,说的云淡风轻的,但是她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刚一来还没等好好的喘口气呢,就遇到了这么多无谓的事,一时没忍住,忘记了自己一贯坚持的小不忍乱大谋的原则,禁不住越说越生气,最后几个竟然沉了脸色,质问了起来。 面对姚甜甜发泄出来的越来越盛的怒火,药香少年又心虚的后退了一步,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威压,仿佛许多年前自己曾经也被人这么责问一般。这个念头一起,药香少年心头一阵狂喜,仿佛暗夜里亮起了一盏明灯,指引着一个万年孤寂寻觅的迷路人。 一股微凉的夜风吹过,带起了绿浪翻滚,也吹醒了药香少年的神志,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心头的那丝异常退去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而他周围的绿海翻滚如昔,如同近万年来的每个夜晚一样,再也没有了半丝异样。 失望、颓然的叹息了一声,药香少年仰头收起了眼底的湿润,当他再次面对姚甜甜时,却如同一个久历风霜的老人一般,再也没有了半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风范。 前一刻还是一个装腔作势、趾高气昂的少年,眨眼之间却又伤绝望的如同一个邻家老爷爷,药香少年的这番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周身散发出的哀伤的气息把整个空间都弥漫了。 姚甜甜心头一涩,她压抑着的火气不自觉地小了许多,禁不住放柔的声音,怜悯的问道“你,你是谁?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自然是此间的主人!”药香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挺了挺胸膛,身上那股子感天动地的哀伤一下子全收了起来,昂着头说道“能给你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的人!” 药香少年态度一强硬,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姚甜甜也收起了心底的怜悯,嗤笑了一声“得了吧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姑奶奶我做人喜欢干脆利落,这样不明不白的便宜我才不占呢,你需要我做什么,趁早说明白!否则,咱们一拍两散伙,你踏踏实实的送我回去租房上班,你自去找愿意听你忽悠的冤大头去!” “你以为我稀罕找你啊,女孩子家家的,偏偏是个争强好胜的臭脾气!”药香少年撇了撇嘴,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姚甜甜虽然没有听清药香少年前半句说了什么,但是后面诽谤她臭脾气的话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大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女孩子争强好胜怎么了?在这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社会里,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任何人的承诺都是狗屁,狗屁!弱者不会被怜悯,只会被人家毫无顾忌的欺负!” 姚甜甜想起了那个批了腿的前男友,想起了一声不吭就把公司转手的前老板,想起了收了她这么多年的房租的房东毫无情面的话,想起了这些年在职场中所受的种种委屈,可是世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得到的只有诽谤,刚强的姚甜甜忍不住悲从心来,在这样一个绿海碧波的未知空间里掩面低泣了起来。 其实,姚甜甜上一世里所经历的种种煎熬和挣扎,药香少年都是知道的,唯有知道他才得出了姚甜甜性格争强好胜的结论,但是也是因为这份坚韧让她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之后,毅然能够笑着面对,笑着迎接未知的生活考验。 坚强的姚甜甜也是乐观的,即使是一直关注着她的药香少年也很少见到她这么歇斯底里的时候,因此,面对这样的姚甜甜,药香少年一时语塞,想好的说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向好强的姚甜甜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一旦宣泄了出来,所有的挣扎和委屈齐聚心头,一时陷入了无我忘情的境地,旁若无人的任由金斗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药香少年面对着姚甜甜的眼泪,他的眉头渐渐的凝成了一个疙瘩,他连连的摆着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别哭啊,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药香少年这一开口,把姚甜甜的神志换了回来,她心底暗自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这么没有警惕性了?在这样未知的环境中,当着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宣泄了自己真实的情绪,时空的把自己的软弱完全的暴露于人前? 是这个微风拂面,绿海生涛的环境让自己放松?是这几天杨家屯大家团结一心的友爱让自己心软?还是眼前这个迷雾重重但是让她怎么也恨不起来的药香少年让她信任? 不!绝不能这样,这么多年的职场的摸爬滚和生活中的种种磨炼以血的事实告诉姚甜甜,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人之心可以没有,防人之心必须时时亮着红灯,否则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姚甜甜越想越恼,越想越气,她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摸了几下,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面的寒霜,面对着有些无措的药香少年,暗自告诫自己不能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从牙缝里吐了几个字来“说,实话!” 049 方寸之间天大地大 姚甜甜收起了心底的脆弱,重又包裹起了坚强的外壳,而且还像刺猬那样张开了浑身的尖刺。 可是,药香少年却在姚甜甜武装到牙齿的坚强下看到了她依旧彷徨脆弱的内心,他不知道该如何的劝慰,他也明白此时的姚甜甜不需要劝慰,她需要的是一份信任,一份可以让她放下戒心的信任,一个可以让她不必强撑着伪装坚强的地方,一个可以让她轻松真实的去面对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可以解开她心结的人,但他明白的是自己不想看到她这么累,心疼着她这样无路可退的坚韧。看着姚甜甜一路走来的他明白这样的心结形成是她从小到大被人一刀刀的刻上去的,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的消除的了得。 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不再欺骗,告诉她实情,即使是她听后勃然大怒,转身离去,他也只能这么做。 权衡的清楚,药香少年退去了刻意装出来的那份仙风道骨,有些心虚的说道“其,其实,我把你转移到这个时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没办法?”姚甜甜一听差点跳了起来“难道是谁逼着你这么做不成?我姚甜甜上一辈子做了什么孽,到底得罪了哪路神灵?” 药香少年面上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咳,这个,这个,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 “是你故意针对我?我怎么得罪了你?你到底是谁?你当面把话说清楚!”姚甜甜不怒反笑,指着药香少年的鼻子,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扯着他的脖领子逼问的架势。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药香少年结巴的说着,冲着姚甜甜直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从我有意识以来,我就呆在这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里的每一种植物都很熟悉,熟悉他们的习性,熟悉他们的作用。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呆在这里,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这里的各种植物让我喜欢,看着它们我心情舒畅。” 姚甜甜看着眼前的药香少年褪去了曾经的种种表情,脸上充满了迷茫的沧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的相信了他,相信了他说的话,并且为了他的迷茫而心疼了。她的怒气已经不自觉间消失了,声音轻缓的问道“那你,你这这里呆了多久了?” “差不多有一万年的时光了。”药香少年似乎在回答姚甜甜的问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他忘我的轻轻叹息着“我不知道外面朝代的变迁,不知道外面事物的飞速发展,直到听到了你的声音,通过你的眼睛看到了外面繁华的世界,我才知道,在这方安静的时空之外,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药香少年轻轻的说着,仿佛忘记了眼前的一切,他脸上挂起了一个求知若渴的孩童般的笑容“孤寂了这么久,知道了另一方时空的存在,我高兴极了,拼命的学习者外面的一切。可是,学的越多,我就越迷茫,在你们那个世界了,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的规律,像我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的,那么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你开始做那个奇怪的梦,我一下子就通了,我的脑海中过电影一般的亲历了一场场朝代的血腥变迁,亲历了不同时代的人们的生活,更神奇的是,我对历代的药书更是清晰的很,几乎可以说是无师自通,那些药方的配伍、禁忌,以及为什么如此,我都明白的很,如同我明白这些陪伴了我万年的植物一样。” 药香少年说道这里,轻轻地出了口气,继续说道“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欣喜若狂,顺着你的梦境,我来到了这个时空,找到了叫甜妞的小姑娘,在她周围我发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那就是我一直想弄来却一直没有明白的谜团,我的身世谜团。可是,还没等我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预感到了小甜妞有危险,生命之险。我迷茫了上万年,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找到是怎么回事,所以……” 说到这里,药香少年稍微一顿,姚甜甜立即接口问道“所以,你就把我弄来了这里?”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线索就这么断了,我一个人呆在里面上万年了,我必须……”药香少年激动了起来,微微的跨前了一步,大声地说道。 姚甜甜不等药香少年把话说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既然你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把我弄来这里,代替小甜妞活下去,可是上一次你说的如果我不喜欢这里,会给我换个地方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个,这个,我……”激动的药香少年突然结巴了起来,他跨前的一步又悄悄地退了回去“在你那个时代穿越很多,我也抽空看了,看了一点点啦,担心你不满意这里的环境,所以,所以,我……嘿嘿,嘿嘿……” 看着药香少年憨憨的傻笑的样子,姚甜甜气急而乐,回想到当初自己看那些穿越的时候,为了主人公苦笑不得情形,怕是被这个狡猾的家伙看了不少笑话吧,所以他才那这个事来唬自己,让自己以为他有着通天彻底的本领,可以随心所愿得改变别人的命运,糊弄自己可以乖乖的陪他在这个时空里活下去吧。 姚甜甜感觉到药香少年怯怯的窥视的目光,她眉头一跳,收住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再次质问到“这么说起来,在酒吧的时候,你说什么卖心契约也是糊弄人的了?” “也,也不算是啦。”药香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说到“把你带到这里来,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我是没有办法的做到的。而且,如果不是你的契约授权,我也不能自由的从我这里移植这么多植物出去,更不用说直接把另一个时空的时髦玩意——无线互联网腾挪过来了。” “我的契约授权?”姚甜甜气的蹦了起来“我当时喝得稀里糊涂的,根本没有听清你说的话,你这么连蒙带骗得,也叫契约授权?你纯粹是欺诈,欺诈!我,我要告你去!” “告我?”药香少年苦笑了起来,落寞又愤怒的说道“告我好啊,要是知道哪里的法官能管到我这地方,我早就找他说理去了,把我困到这里上万年的时光,不闻不问的算怎么回事啊?” 想想也确实这么回事,姚甜甜泄气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手撑在了一片长着小黄花的绿色植物丛里,高仰着头,继续质问到“你骗我签定契约的事咱们以后再算账,那你说说你利用这个契约,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的想法和**是不是都被你看光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药香少年心疼的看着姚甜甜压倒了一片绿色植物,不过却不敢说些什么,他双手连摆,急忙否认到“只有你想到和我相关的事或者是想到某种植物时,我才能知道你想什么。” 姚甜甜半信半疑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药香少年,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药香少年被姚甜甜盯得浑身发毛,他想了想,进一步为自己澄清到“你这么聪明,我哪敢在骗你啊,你想想看那,要是我能看透你所有的想法,开始的时候又何必在费尽心思的骗你呢?”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姚甜甜点了点头,看着药香少年欲言又止的心态模样,干脆双腿一偏,整个人都倒在了那片柔软的绿海里,故意惬意的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你让我在好好的理理这件事。” “你……”药香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见姚甜甜还没有起身放过他的植物的打算,忍不住开了口。 可是,不能药香少年把话说出口,姚甜甜‘咻’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哈,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你通过我的眼睛感知外界的一切,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呢?” “你想一想,不管在哪个时空,你可有不曾离身的东西不?”药香少年收回了方才想说的话,闷闷的问道。 姚甜甜问话出口本以为得到的会是一句‘不知道’,可是被药香少年这么一反问,姚甜甜一口口水没来的及咽下去,呛得她连连咳嗽了起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姚甜甜双手撑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迭声的问道“你,你是说那个小鼎,那个钮扣般大小的小鼎?我现在就是在那个小鼎里?” 说着话,姚甜甜习惯性的向着自己的脖颈间摸去,那里有她从小一直戴到大的那个磨得铮亮的纽扣一般大小的小小铜饰。可是,姚甜甜一摸之下,大惊失色,因为她脖颈间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个她从不离身的小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