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一章 新生 “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她早产了。” 刚从宫里出来的男人听了这话脚步生生一顿,朝身边慌张的婢女问道:“早产?我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早产了?” “是…二姐儿…二姐儿犯了错,夫人替着肖娘子责罚了几句,二姐儿就来了脾气,推了夫人一把,这才…” “混账!”男人气急败坏的低声咒骂,脚步生风的踏上一旁的马车,刚撩起帘子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放下帘子转了身,利索的将车夫赶了下去,将套在马上的绳索解开,自己飞身一跃上了马,驰骋而去,余下小厮和婢女面面相觑。 顾府,文澜苑,奴仆们慌慌张张的进进出出,血水一盆接着一盆的倒,屋内妇人的呻吟由强转弱,到最后几乎只能听见一两声痛极难忍的呼声。 “大娘子用力呀,深呼吸,用力!” 顾承策马回到顾府的时候,只见院里慌乱一片,穿着华服的男孩儿焦急的在房门外踱步,时不时的还要探个头。 “衡儿。” “爹!” 男孩见了顾承,仿佛找到了救星,连忙拽着自己爹爹的袖子:“是顾焕怡推了阿娘,阿娘摔下台阶这才早产的。爹,阿娘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娘子,深呼吸,用力,看到了,看到了。”产婆神色一变,连忙呼道,“不好,娘子的胎位不正,是要难产啊,快去请郎中!” 门外等待的父子俩本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闻言,更是急的跳脚。顾予衡顾不得再告状,连忙放开手:“我这就去找郎中,这就去。” 男孩踉跄着跑开,牵过刚才顾承骑来的老马,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爬上马背,呼啸而去。 顾承望了一眼顾予衡离去的身影,转过身来便要闯进内室,被一旁的婆子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老爷,老爷,这不合适。” “不合适什么,我的夫人躺在里面为了我经历生死,我不陪着她,还要我在外面干等不成。” 顾承挥开拦路的婆子,闯进屋内,跪在床前,握紧了温氏满是汗水的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声道:“别怕,我在这,衡儿去找郎中了,一会就来,没事的。” 温氏羸弱的一笑,握着顾承的手有些微微脱力,一旁的产婆连忙掐着温氏的人中喊着:“大娘子可不能泄气啊。这若是睡过去,可是要一尸两命的,娘子再加把劲,呼吸!” 温氏摇着头,咬着嘴里的布巾,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她可能真的过不去这道坎了。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顾予衡拽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老郎中闯进了屋子,浓厚的血腥味终是让八岁的孩子顿住了脚步,鼻子一酸,眼泪立马扑簌簌的往下掉,就算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看见这一幕还是哭成了个泪人儿。 温氏示意仆人拿开自己手里的布巾,虚弱的朝着小人儿道:“衡儿…过来…让阿娘看看你。” “阿娘,你会没事的,我把郎中带来了。”顾予衡抹了抹自己哭画的脸,又把一旁站在发愣的老郎中拽了过来,“你快给我阿娘看看,求先生一定救活我阿娘!” “是,求先生一定救活我夫人,顾府定有重谢!” 郎中颤颤巍巍的说了句救死扶伤乃本分的废话,才仔细查看起了温氏的情况:“大人,娘子的这一胎及其凶险,胎儿横在腹中,硬要生下来只怕是一尸两命。我有一套针法,可以将胎儿正过来,只是有可能伤及胎儿。” “那该如何啊?” “旦看大人是保大还是保小了。” “保大。” “保小……” 顾承睨了一眼孱弱的温氏,斩钉截铁的道:“我是这个家的主君,万事听我的,我说保大就保大。娘子,我们已经有衡儿了,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我们又何必强求。” 温氏再次痛的说不出来话,只是不停的摇着头,产婆连忙道:“大娘子可别把力气花在哭上。这生孩子是个持久战,不能把力气耗没了。” 一旁伺候温氏的婆子也连忙劝道:“这里又是产婆子,又是郎中还有女使丫鬟的,老爷和衡哥儿便出去等吧,都挤在这里,这空气也不好流通啊不是。” 顾承点点头,拉起床边哭的立不起个的顾予衡,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对不起,孩子,不是做父亲的不想要你,实在是做丈夫的舍不得妻子,何况,衡哥儿也才刚刚八岁,不能让他没有娘亲啊。 顾承和顾予衡坐在院里,不吃不喝的等了整整一夜,直到转日晌午才听见微弱的婴儿哭啼,两个男人连忙像打了鸡血一样,站起来就要往屋里冲,好在伺候的婆子先一步出来报喜。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母女平安!”红色的厚褥子裹着新生哭闹的婴儿,婴儿的手胡乱挥着,顾承老泪纵横的伸出手指碰了碰奶娃的小手,那婴儿仿佛有感应似的,连忙抓住那根手指哭的更欢了,“恭喜老爷,夫人给老爷添了个姐儿,这下好了,儿女双全,凑了个好字。” 顾承连忙点头,看了眼旁边站在的男孩道:“衡儿,来看看你妹妹。” 说罢,竟是不管不顾的再次冲进房里,顾予衡叹气,他这痴情的爹,眼里只有他那貌美如花的娘亲。小人儿摸了摸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的小脸,温热的,软软的,弹弹的,他的妹妹:“怎么只会哭呀?” 婆子笑道:“这才刚出世,对一切都是陌生恐惧的,自然是哭着的。衡哥儿你刚生出来的时候也只晓得哭,那哭声呦,可比这响多了。” 顾予衡小脸一红,却仍是扒着望那张皱皱巴巴的小脸,生命原来是这样脆弱的,她刚刚差点就被父亲放弃了,虽然知道父亲是迫不得已,顾予衡却还是觉得心里难受的很。他伸了手握住婴儿的小手,轻声道:“你别怕,以后哥哥来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婴儿一个劲的哭闹声。 一场见证了生命诞生的闹剧终于结束了,文澜苑也再次恢复平静。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章 被罚 顾焕怡被大家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跪在祠堂的第三天了,仿佛退了一层皮的小姑娘被婆子搀扶着走出了冰冷的祠堂,然而庆幸的时间不足半柱香,便又再次跪在了老太君的屋里。 顾府是个大家庭,忠勇侯顾承是老太君的嫡子,虽然只排老二,但是嫡庶分明,顾府的主心骨自然是顾承,顾承痴情,只娶了礼部尚书之女温氏为妻,孕有一子,排行老三,就是顾予衡。 大房顾瑾从商,娶了边远候之女刘氏为妻,夫妻两个相敬如宾,生了嫡长子顾焕然后,便又娶了妾室肖氏回来。 肖氏是商家的女儿与顾瑾自然谈得来,那斤斤计较的样子更是如出一辙,连带的女儿也随了爹娘的心机,这次闯祸的二小姐顾焕怡便是肖氏所出。 不过这一房倒也出了个乖巧听话的姐儿,便是刘氏的嫡女,顾焕妍,排行老四。 三房顾彦霖,整日游手好闲,留恋于烟花柳巷,硬是要娶那头牌花魁王氏为妻,跪了几天的祠堂竟也毫无作用,被气急的老太君一棍子打出了顾府。 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细细的品了品杯里的茶,才回头看向跪在下面蓬头垢面的小丫头。 顾焕怡见老太君看向自己这边,连忙哭着喊着:“祖母,怡儿知错了!怡儿再也不敢冲撞二夫人了,小娘!” 肖氏听见女儿的呼唤,也连忙跪了过去,将顾焕怡拦在自己怀里,眼泪掉的比窦娥都快:“老太君,怡姐儿还小,您就饶了她这回吧。怡姐儿肯定不是故意的!” “都八岁了,还小,几岁才算不小啊。”老太君气急,干枯的掌心将桌子拍的轰轰作响,颤颤巍巍的指着底下的母女二人,“那么多女使婆子看着她推了二夫人,你,你还在这里狡辩说不是故意的?你,你!” 顾瑾和顾承连忙上前又是递茶又是顺气的:“母亲,别动气,身子要紧。” 老太君拂开顾瑾:“才这么小,就有这么恶毒的心思,长大了还不定如何。顾瑾,看看你娶的好妾室,你教的好女儿。” 肖氏母女俩再次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顾焕怡还算是有脑子,一边跪在地上一边移向温氏:“二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怡儿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温氏想着因为早产分外娇小和虚弱的女儿,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这原谅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扭过头去。 “你不用求二夫人,这次谁都救不了你。”老太君冷哼一声,“来人,把二姐儿拖下去打十杖,再带回房里禁足一个月。” 肖氏闻言连忙拽住顾瑾的衣袖:“老爷,老爷,您再向老太君求求情吧,怡姐儿还小啊,这十杖下去,怕是半条命都没了,她也是您的亲女儿啊。” “把肖氏也拖下去,一同打二十杖,禁足一个月。” 老太君再次发话,这次肖氏干脆晕了过去。 一旁的刘氏则冷眼看着被拖出去的肖氏,心底嘲笑,她早就看肖氏不顺眼了,整天花枝招展的勾引老爷,数不清的小手段还层出不穷,就连她的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自己是姐姐又受老爷疼爱就一直欺负她的妍姐儿。 不过这次她倒做了件蠢事,就算嫉妒二房那边的,也不该去招惹,毕竟顾承可是顾家的主心骨,又是当朝的忠勇侯,以后指着他的时候还多着。这次差点闹出人命,顾承怕是再也不会待见顾焕怡了,只求他的夫人眼光通透些,别把账算在顾焕妍身上。 老太君心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承儿。” “母亲,母亲可是头疼又犯了?” “怡姐儿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不能罚的更重了。何况并没出人命,母女平安不是。” “是,母亲说的是。” 顾予衡闻言则大声嚷道:“什么叫没出人命!我母亲难产,我五妹妹差点就不能来到这世上了,我妹妹,才这么小。” “衡哥儿。” 被父亲吼了一句的顾予衡缩了下脖子,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三哥儿还小,不懂事,母亲见谅。” 老太君摇摇头:“不,三哥儿说得对,可怜了那孩子了。她可还好?” 温氏又拿着帕子捂着脸不住的抽泣着,顾承叹了声气:“毕竟是早产儿,实在太小了,身体似乎也不太健康,不过已经叫郎中随时盯着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招来自己身边的婆子朝顾承说道:“苏妈妈家世代从医,看孩子更是一把好手,让苏妈妈过去跟着一起照看吧,有什么需要的便差她来告知我。” “多谢母亲。” 一边的顾焕妍朝自己的母亲说了句什么,只见刘氏点了点头,小人儿便欢快的窜到了温氏的身边:“二夫人,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五妹妹啊?我有点担心五妹妹。” 温氏擦掉眼角的泪,摸着顾焕妍的头:“好孩子,去吧,找你三哥哥去,让他带你去看妹妹。” 顾焕妍得到准许便愉快的跑走了。 刘氏拍了拍温氏的肩膀:“弟妹也别太伤心了,这生了孩子,最是要养好身体的。五姐儿也定会没事的。” 温氏看了刘氏一眼,也晓得这气是该出在肖氏身上,不能牵连刘氏,何况妍姐儿看上去也的确是真心关心女儿的。 “是,嫂嫂说的对。” 刘氏一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不方便同我家那个榆木疙瘩讲,你就跟我讲,只要我能办到的,定替你办。” “那就先谢过嫂嫂了。” 另一边,顾焕妍连走带跑的可算在半路追上了顾予衡:“三哥哥,等等我呀,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你跟来干什么,走开!” 顾予衡现在看大房的人是横竖不对眼的。 “你那么凶干嘛。我就想来看看五妹妹。”顾焕妍有些委屈,平时三哥哥对她还是很好的,应该说顾予衡平时对家里的人都是翩翩有礼的,这幅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不给见。”顾予衡加快了脚步,想要把身后的人儿甩掉,“不要你假好心!” 小姑娘踉跄了一步,连忙稳住身子大喊道:“我真的是关心五妹妹啊,三哥哥,你不能把对二姐姐的气撒在我身上啊!” 顾予衡明显是听见了顾焕妍的控诉,也明白她说的是对的,脚步便渐渐慢了下来,顾焕妍见状连忙欢欣鼓舞的跟了上去。 “三哥哥,五妹妹好看吗?” 其实不是很可爱,刚出生的小孩,都是皱皱巴巴跟个猴子似的,但是宠妹狂魔还是分外自豪的说道:“那当然,我妹妹当然可爱的很,比你小时候可爱多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章 哄孩子 “三哥哥,这就是你说的生的可爱?还比我可爱多了?”顾焕妍踮着脚尖看床上睡熟了的婴儿,一脸的嫌弃,“我怎么看着,像个小猴子?” 顾予衡脸上的笑容一顿,像是被戳破心思的大姑娘,立马红了脸,但仍是摆出了当哥哥的架式:“你知道什么呀,小孩子都差不多一个样子的。你生出来也这个样子。” “那长的都一个样子,你怎么还说五妹妹生的比我好看?” “我妹妹长大以后肯定生的比你好看。” 顾焕妍撇了撇嘴,决定不再跟这个宠妹狂魔一般计较,伸出小手刚要戳一戳婴儿的脸蛋,就被顾予衡眼疾手快的拍了一巴掌。 响声略大,两个小孩对视一眼仿佛没有想到自己搞出了这么大的声音。对视几秒后,又看向了一旁的小家伙,原本熟睡的婴儿好像是被吵醒了,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不曾睁开眼打量周围,便扯开嗓子哭开了。 顾予衡听到自家妹妹的哭声,立马手忙脚乱了起来,一旁顾焕妍也自觉自己好像惹了祸。 “哎呀,别哭啊,怎么哭了啊!”小丫头终究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遇到事了便立马拿出气势来,拽了拽顾予衡的衣袖,“三哥哥,你让她别哭了啊,五妹妹,你别哭了啊!” 婴儿见没人来哄自己,哭的更欢了,没多久就把隔壁的奶娘惊动了。奶娘将婴儿抱在怀里,看了看仍旧干爽的被褥,想罢是小东西饿了,于是连忙背过身去喂奶。 顾焕妍和顾予衡则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等责骂,等婴儿吃饱喝足再次睡下时,顾承和温氏也赶了回来。 温氏见两个孩子明显有些心虚,便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站在做什么?过来坐呀,妍姐儿,过来,来吃果子。” 顾焕妍有些踟蹰,一边想吃,一边又觉得自己刚刚闯了祸,闹醒了人家的女儿,此时又要恬不知耻的过去吃人家的果子实在不太好。 “怎么了?” 奶娘见婴儿睡熟了,才低声笑道:“怕是三哥儿和四姐儿说话声大了些把孩子闹醒了,五姐儿醒了便哭,吓到哥姐儿了,以为自己犯了错,这才不敢吃大娘子的果子。” 温氏失笑,将两个孩子拦到自己怀里:“是这样么?” 两个孩子点点头,顾焕妍有些局促的道:“对不起二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阿娘,对不起。” “没关系,小孩子嘛本来就是爱哭的,不用放在心上,下次轻声些就好了。”温氏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瓜,“好了,来吃果子吧。” “阿娘,我可不可以抱抱她?” 望着小儿子希冀的目光,温氏妥协的点头。 “二夫人,我也想抱!” “我的妹妹,我先抱。” “行行行,你先你先。” 顾予衡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他本来就排老三,和排四的顾焕妍也就差了两岁,她小的时候他自然也没抱过,被奶娘手把手的纠正了好几次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婴儿抱在怀里。 顾予衡的心跳有些快,太奇妙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他搂在怀里,他的妹妹,他得护着,待她长大了,他还要护着她,护她一辈子。 “三哥哥,诶,你让我抱抱呀。” 顾予衡转了个身背过去:“不给。” “诶,二夫人都肯给我抱了。” “好...好吧,那你轻一点,别伤着她。”温氏含笑看着顾予衡小心翼翼的将小孩交到顾焕妍的怀里,不错眼珠的盯着,生怕摔了,“不是你这样的,要这样抱。” 六岁的小人儿抱着明显有些费劲,得靠着奶娘和顾予衡在下面托着才能勉强抱住:“五妹妹好小呀!” 温氏在旁边接了话:“这孩子可怜,是早产儿,比一般孩子生出来都要小。” 顾焕妍抱得胳膊有些累,又怕自己摔了妹妹,连忙还给奶娘,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跑向温氏:“二夫人别难过,我以后一定会照顾五妹妹的。” “好孩子。” “五妹妹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主意,听着老太太的意思,像是也没拿定主意,不过倒也不急,百天宴前取了名字便好。” 两个小大人纷纷点头,脑海里顿时多了许多个想给小婴儿取的名字,不过大多数都是听着好听,没什么实际意义和出处就是了。 肖氏母女被禁了足,没人再出来作妖,顾府自然也难得的风平浪静,妯娌兄弟间和平的不行。顾承添了爱女,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就连上朝时,那一向不对头的宿敌说的话仿佛都比平日好听了些。 官家近日脸色不好,宫里也有传言说,老陛下离驾崩不远了,连让位的诏书都拟好了,只是...这太子实在是块烂泥扶不上墙的,让他一统江山,只怕这江山要一股脑的送到蛮夷人的手里了。于是朝堂上吵的实在凶狠的紧,许多大臣都在上谏,希望官家能够退位让贤,不过官家似乎没有想给答复的想法。 刚一下朝,老丈人便悄悄靠向顾承。 顾承做了一辑:“岳父大人。” “哼,看你们顾府这肮脏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是送给你们顾府糟蹋的!” 顾承额角冒出些冷汗:“是是是,已经惩罚过那孩子了,可也毕竟是个孩子,不好罚太重的。” “我那孙女可还好?” “都有人照顾着,岳父大人放心。” 老丈人再次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顾承赔着笑容见老丈人走远,才抬手擦擦额角的汗,朝身边的小厮道:“家里可有什么事?夫人和姑娘可好,没再出什么事吧?” 他现在真的是每天担惊受怕,生怕自己的爱人和小女儿再有什么不测。 “府里面没传信来说出事了,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嗯。” “老爷担心,我们快些回去就是了。” 顾承点头,便上了马车赶回了顾府,然而到了文澜苑却没发现温氏母女:“夫人和姑娘呢?” 女使在一旁答话:“刚才老太君差人来说希望能看看五姑娘,大娘子刚好得空,便抱着姑娘过去了。” 顾承点头,回屋换了朝服才又赶了过去。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章 初见 顾承在昭华苑的门口顿住了脚步,不远处,一十来岁的少年穿着略脏的淡蓝色衣衫,显得有些风尘仆仆,可发髻却一板一眼扎得十分精神,神情冷漠,却不妨碍五官俊朗,远山眉,杏仁眼,小小年纪便出落的如此风度翩翩,待再大些,应该也是位难得的美男子。 但是这位未来难得的美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极其精致的佩剑,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只差将生人莫近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那人见了顾承,便朝他大步走来,顾承则有些发愣,直到少年走到自己面前做了一揖才反应过来。 “见过顾大人。” 顾承点点头,略有些激动的大掌落在少年的肩上反复捏了几下,似是有许多话要同他讲,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说出口着实有些肉麻,只得拍了拍他的肩:“安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进去说话吧。” 顾承进屋的时候,只见老太君坐在屏风后的床上,拿着粗布缝的布偶咿咿呀呀的逗着婴儿,小婴儿则挥舞着如藕一般的小短手要去够那布偶。站在一旁的顾焕妍和顾予衡也不肯闲着,对着小婴儿左戳一下右戳一下的。 这边少年已经恭敬的跪下朝老太君磕了个头:“见过老太君,老太君安好。” 闻声的老太君不敢置信的转过头,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的走到少年面前,泪水已经充盈了眼眶,一旁的温氏也是惊呼一声,拿帕子掩住嘴,一脸的惊讶。 “延霍,快起来,快起来!”老太君将顾延霍扶起来,又转头朝两个因惧怕站的笔直的小的道,“衡哥儿,妍姐儿,还不叫人。” “大哥哥。” 顾延霍道:“不敢,延霍见过三公子和四姑娘。” 顾延霍虽姓顾,却算不得顾家人,是老太君的好友的遗孤,当年南平霍家被诬陷,官家一道旨意下来便满门抄斩。 霍家怀有身孕的秦氏见状买通了女使婆子,使了吃奶的力气才从城里逃了出去。东躲西藏回了南平乡下,霍家本家和秦家自是不敢回的,实在无奈只得投奔老太君。 老太君早年也是受霍家帮忙的,心一软便收留了秦氏,然而秦氏将孩子生下来后便去世了,老太君于心不忍将他带回了京城,对外只说受人之托。当时的顾延霍连周岁都未满,老太君便找了个借口说心疼这孩子没个落脚处,便养在顾府。 顾延霍的爹娘都去的早,也不能叫孩子一直没名没姓的过下去。于是老太君便让他随了顾府的姓,叫顾延霍,有延续霍家的意思。待顾延霍大了些,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老太君的救命之恩,便留在府里成了顾府的侍卫,但是背靠老太君,哪有人敢真的把他当成府里的下人。 顾延霍自己也是个争气的种,在顾府寄住的这些年,便什么都肯干,什么都肯学,七岁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拜了个师傅,便说要上战场杀敌,顾承见拦不住他,就也随他去了,背地里再略加打点就是了。 然而没想到,这三年还真让顾延霍混出来了点名堂,短短三年,这小男儿竟也混成了校尉,只怕以后前途不可估量。是以,顾延霍在顾家的地位也是很高的,虽是个侍卫,可凭着年龄也让顾府几个哥姐儿叫他一句大哥。 只是,这个大哥的杀气实在太重,顾延霍不和老太君住,按理说是属于二房的人,平日里自然也都是在文澜苑的。 七岁前,院里就经常能看见顾延霍舞刀弄枪的身影,当然,顾予衡上树掏鸟窝下海捉王八的时候,也是顾延霍冷着脸将他抓回来的,顺便罚他倒立一个时辰,这种阴影可不是一天半天能消下去的。 至于顾焕妍,虽然是大房的人,顾延霍走的时候,她也才三岁没什么记忆,但是这不妨碍每年过节她这个大哥回来都满身杀气的看着她啊,就算是嘴上恭敬的叫着四姑娘,但那眼神也,光是看一眼,顾焕妍都觉得自己要被吓死了。 这边两个人儿见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这边,便立马放松了身体,深呼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呼出去,那边床上更小的就又扯着嗓子哭开了,顾予衡和顾焕妍见顾延霍将目光投了过来,立马如芒在背,哭丧着个脸转身去哄,奶娘也连忙过来将婴儿抱在自己怀里,咿咿呀呀的哄着。 “先坐吧。”老太君带着人走到外面坐下,不等女使将茶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顾延霍的手问道,“这次回来,连信都没捎一封,可是有什么急事?” “三哥儿前些日子的家书说二夫人早产,我便告了假回来。” 温氏盈盈一笑,满眼的宠溺:“延霍真是有心了,边疆这么远,还要赶回来,多累啊!” 顾延霍微微扬头:“看见二夫人无事,延霍便心安了。” “你在边疆可有受什么苦,上战场有没有伤着?在那边能不能吃饱穿暖,你...” “行了。”顾承有些无奈的止住自家夫人的话茬子,“你一连问了这么多,让延霍怎么答你。” “我...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虽说不是十月怀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也好歹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总是要担心的。 “谢二夫人挂念,延霍过的很好,偶尔添伤也都是些小伤,也能吃饱穿暖...” “哇啊啊啊!” 屏风后的婴儿哭啼再次想起,像是不满众人的视线不在自己这里似的,竟哭的一声比一声响。 温氏看向老太君道:“母亲,不如叫苏妈妈先把五姐儿抱回去吧,我也先回去看看,免得扰了你们叙旧。” 老太君点了点头,然后正襟危坐的顾延霍却开了口:“二夫人,我能看看她吗?” 闻言温氏有些犹疑,一旁的顾予衡更是不愿意,顾延霍的杀气可不是一般的重,万一吓着婴儿了怎么办,吓出个好歹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有了个妹妹啊! “大哥哥,小孩子刚生出来都不好看的,别看了吧。” “你前几天还说五妹妹生的好看。” 无视顾予衡和顾焕妍的吵嘴,老太君已经挥手示意了奶娘将婴儿报给顾延霍。 顾延霍难得轻手轻脚的接过红色包裹的小东西,分了一只手出来扒开被子,露出她的小脸。 哭的正在兴头上的小丫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抓住了那只扒着自己被子的手,然而婴儿的手实在太小,只能象征性的抓住顾延霍的一根手指头,然后抽搭了几下便冲着顾延霍笑开了。 这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顾延霍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震,甚至有些钝钝的疼,她在对他笑,她的眼里像是只有他一样,在她的感知里,她现在只想对他笑。这样近乎偏激的认知让征战沙场多年的顾延霍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为什么他仿佛能从一个婴儿身上获取生的希望呢?为什么看见她笑他便觉得马不停蹄这几天通通是值得的呢。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五章 取名 “诶,倒也奇怪。”一旁的奶娘看着抱着孩子的男人说道,“这孩子,被谁闹醒了都要哭些时候,等哭累了睡过去才算作罢,没想到被霍哥儿抱在怀里竟笑了起来!” 老太君点点头:“这孩子与你有缘。” 顾延霍不置可否,低下头握了握小丫头胖胖的肉手,小丫头也十分上道的咯咯直笑,气的一边从没受到过妹妹宠幸的顾予衡止不住的咬唇跺脚,他的妹妹,不和他这个亲哥哥亲近,反倒和一个外人这么亲,怎么不气。 “可曾取了名字?” 温氏摇摇头,嗔怪道:“还拿不定主意,本想叫母亲来取的。母亲却思量好些时间也没给个答复。” “这孩子来的不易,又是顾府嫡女,自然得好好思忖。”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顾延霍,“这孩子既然与你有缘,不如你来取。” 闻言,顾予衡立马跳脚:“那怎么行,叫大哥哥取,不如叫我这个亲哥哥取…” 顾延霍冷冷的看了一眼顾予衡,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小毛头告诉他不可以了:“衡哥儿什么时候也会取名字了。” 顾予衡缩了缩脖子,顾延霍身边的杀气是不是又重了些,但是为了争取妹妹的取名权,顾予衡还是硬逼着自己挺直了腰板:“你们问五妹妹,想要谁取!” 老太君和温氏都被两个孩子逗笑了,竟也真的去问襁褓里的婴儿:“五姐儿,五姐儿要取名字啦,你想要谁取呀。” 然而婴儿尚且没有意识,见许多人都围着自己看,便又挥舞着小胳膊去抓顾延霍的手,待看见了他便又咯咯的笑,原本不苟言笑的顾延霍见状竟也忍不住的挑了挑嘴角,这小丫头还真是讨人喜的很。 老太君哈哈大笑道:“衡哥儿可看见了,是五姐儿自己要霍哥儿。” 顾予衡立刻如同一只斗败的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暗自难过去了,他的妹妹,见异思迁! 老太君和温氏都乐得看小大人儿这幅可爱的模样,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温氏想了想道:“衡儿这一辈的应该是予字辈。” 顾延霍颔首表示晓得了,思忖了一小会儿道:“取予有节,笙歌鼎沸。” 温氏和顾承立即同意道:“予笙,这个名字好,我们笙儿以后定能快快乐乐的。” “嗯,以后定能快快乐乐的。” 顾延霍弯了弯嘴角,她叫他看见了生的希望,他自然也会叫她一生都过的平安喜乐。 众人嬉嬉闹闹的聊了一个下午,便传了晚膳,连带差人去请了大房那边的一起,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坐在了一起,当然其中也包括解除禁足的肖氏母女,顾焕怡被打了十杖,养病养了两个月,人消瘦了一大圈,倒也显出了一种骨感美。 坐在顾焕怡旁边的是顾焕妍,看着病秧子似的顾焕怡扭扭捏捏,风情万种的给再旁边的顾延霍布菜,她就觉得恶心。当然,感觉恶心的好像也不止顾焕妍一个人。 顾延霍抱着孩子皱着眉看着自己碗里的菜有些心烦,他一向讨厌女人身上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可偏巧他这个妹妹却时不时的要给他夹个菜,连带的他连饭都有些吃不下,不过好在怀里的婴儿可爱的让他有了几分食欲。 “二姑娘不用如此,延霍受宠若惊。” 顾焕怡一顿,有些尴尬的扯出笑脸:“大哥哥这话说的,府里的哥姐儿一直当你是兄长的,兄长总也不回来,妹妹只是希望…” “不必了。” 刘氏见状内心冷笑一声,却仍是装作大方的样子为顾焕怡解围道:“霍哥儿多吃些,边疆那边一定吃不惯的吧。这次回来可是还要回去?” 顾延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答道:“是,这次回来是告了假的,明日便回去了。” 温氏闻言:“再留些日子吧,五姐儿快到百天宴了,再待个十几天再走。让承儿和那边打个招呼晚些回去,不会怎样的。” “我回来是为了看二夫人的,既然二夫人安康…” “哇啊啊啊!” 怀里的婴儿像是听懂了顾延霍的拒绝,立马哭了个震天响,顾延霍有些无奈这磨人的丫头怎么这么精明,同时又有些好奇,一个婴儿真的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吗。 “承儿,你一会下去就去打点一下,让霍哥儿晚些时日回去。”老太太吩咐道,“顾瑾,你也给然哥儿去给信,告诉他五姐儿过几天百天宴了,处理完自己手头的事,就回来吧。” “是,母亲。” 顾延霍摇着胳膊哄着怀里的婴儿:“好了,不走了。” 襁褓里的婴儿伸出小手紧紧攥着顾延霍胸前的衣襟,抽搭了几声便睡了过去,一旁的顾予衡只觉得自己心上插了数万只剑,他的妹妹同他不亲近可如何是好? 顾焕妍隔着顾延霍戳了戳暗自神伤的顾予衡:“诶,你怎么了?” “我的妹妹。” “五妹妹怎么了,你怎么一脸要哭的样子?” 顾予衡强忍住自己眼里的泪花问道:“你们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什么东西啊?” “胭脂水粉,零食小吃之类的吧。” “那小孩子都喜欢什么?” “小孩子?”顾焕妍难得聪明了一回:“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哄五妹妹呀,我阿娘前些日子拿剩下的绸子缝了个娃娃,抱在怀里最是柔软了,一会儿我回房拿给你,你拿娃娃去哄五妹妹吧。” 顾予衡连忙点头“不枉三哥平时待你不薄,好妹妹!” 顾焕妍道:“那你下次得了什么好吃的,别忘了我呀。” “嗯,笙儿吃剩的,便全给你。” 顾焕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顾予衡简直就是宠妹狂魔,三句不离他妹妹,真不知道就他这样以后还能不能讨到娘子了,大概除了顾予笙便没人入了他的眼了。 顾延霍功夫极好,听力自然也好,听着两个小家伙你来我往的话,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绸子缝的娃娃,那不如改天拿蚕丝做个娃娃来哄哄这小丫头?这人儿还小,以后长大了,每年生日都要送礼物的,一定要早些准备着。顾延霍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实在太对了。 若是让温氏知道顾延霍准备拿千金难求的蚕丝做娃娃,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六章 路漫漫 是夜,顾延霍好不容易将离了自己就止不住哭闹的小家伙交给温氏,回到自己许久不曾回来却依旧一尘不染的厢房,凳子还没坐热,便迎来了客人。 顾延霍开了窗,便见一个黑色纤细的影子从窗沿上倒挂下来,是一名穿着夜行衣的妙龄少女,少女怀中抱剑,神色高冷。 “顾府不太好进,我寻了许久...” “又迷路了。”顾延霍面无表情的一语中的。 女子的身影晃了一下,像是被男孩直白的话打击了:“若是没迷路也见不到徒儿你笑容满面的抱着个小婴儿不是,那婴儿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儿么?” 顾延霍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要控制不住的跳出来了,他现在恨不得拔剑捅过去亦或是拿了帕子把女人那张说话不过大脑的嘴给堵上,不过他现在还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徒儿...”白芷看着眼前咣就关上的窗户有一瞬间的尴尬,见顾延霍不再理自己,便慢慢悠悠的爬上了屋檐,习惯性的搬开了两块瓦,呦呦呦,她的乖乖徒儿开始脱衣服了,呦呦呦,真好看! “师傅今晚睡屋顶?” 听到顾延霍波澜不惊的话语,白芷搓了搓手立马飞身而下,顾延霍看着她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下次走门。” “为师不喜欢走门。” 顾延霍决定放弃沟通走屋顶还是走门这个话题,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准备谈正事:“你来做什么?” 对于顾延霍不大尊敬的话语,白芷似乎也不是很介意:“你前些日子在边疆捡的那姑娘,见你回来,也偷偷跟着你回来了,只可惜没跟上你,自己倒迷了路,被我又捡了一回。” “半路捡的?”顾延霍喝了一口茶,“那你跟着我又是做什么?” 白芷嫩手拍了拍桌子:“什么叫做我跟着你,为师这是走自己的路,碰巧同你顺路。” “哦?” 顾延霍疑惑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果然白芷很快就像猫爪挠心般忍不住的全盘托出:“为师想起来那个小包袱被丢在哪了,此次前来是想再捡回来的。” “扔在哪了?” “好像是某个富贵人家。” “具体。” “长公主府。” 顾延霍大掌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只觉得自己如果英年早逝一定是死在白芷手里的。 白芷见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立马起立:“待为师去将他偷出来。” “坐下。” 白芷听话的坐下。 “长公主府,戒备森严,偷个大活人出来。”顾延霍觉得他的师傅可能真的患有什么隐疾,“不是你叫他小包袱他就真的是个包袱的。” “那...” “叫你半路捡的那个去。” “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秦舒瑾。” 白芷笑了笑:“小丫头被安置在清风楼了,你改天得闲了便去交代一下。” 顾延霍眉头一皱,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错觉,他这个师傅平时虽然是个笑面虎,但是实际上是黑到心里了,万事都算计的明明白白,恐怕这次自然也是算计好了,今天来顾府也是来给他下套的。 白芷看了看顾延霍逐渐纠结起来的表情,内心晓得,这个男孩怕是发现自己被耍了,有些郁闷:“徒儿怎么如此不开心的样子?” “师傅以后若想叫徒儿做事,直说便可。” 白芷抱着剑敲了敲桌子,振振有词:“为师这是在训练你,报仇之路漫漫,以后若为师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了,你也能够自己筹划。秦舒瑾是把不错的剑,那小包袱却不知道是个真包袱还是把未见血的利刃。” “徒儿知道。” 说罢,便起身往内室走去,这意思不言而喻,是要哄她走了,不过白芷可不是什么善茬,总要给顾延霍添些堵心事她才肯罢休。 “顾府若用的恰当也是个不错的棋子,顾承如今在朝中脚跟站的稳稳的,承袭了忠勇侯的候位,又是礼部侍郎的女婿,官家眼前的红人,你虽只是暂居顾府,但是顾承器重你。外界的人也多当你是顾府的养子,认为顾承有意培养你。” 顾延霍转身的动作一顿,干脆站在了原地,却也不答话。 “顾瑾虽然从商,但是有几家皇商都是顾瑾幕后操纵的,我们以后若有所求,顾瑾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白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个懂得报恩的人,不愿意将恩人也牵扯进来,但是你想好了,报仇之路不是这么好走的,你若孤军奋战注定是要输的,洗刷冤案,将官家从现在的位置拉下来,你不可能孤军一人。” 顾延霍紧紧的攥着拳头,依旧不说话,他知道白芷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报仇太难了,让十年前的案子得以沉冤昭雪更是难上加难,可是他阿娘走的冤,他不能让他阿娘在地底下冤一辈子。 “不到最后一步,我不想将顾府牵扯进来。”更不想让刚出生的小丫头也踏入他仇恨的世界,她该天天真真,干干净净过完这一生的。 “顾府新添的姐儿叫什么来着?” 顾延霍转头看向她,眼里警告的意味俞甚:“别碰她。” 白芷露出两颗虎牙不甚在意的笑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我就算想用她当棋,也未免早了些,只是有些好奇,她叫什么名字。” “顾予笙,取予有节,笙歌鼎沸。” “你从她身上看到了希望么。” “不,只是告诫,获取和给予都该有节制。” 白芷一愣,随即笑道:“你若当真这么想,便好了。” 顾延霍朝白芷抱了抱拳:“徒儿改日便去清风楼和舒瑾交代,师傅也早些休息。” 白芷点点头,抱了怀里的剑便要离开,临走前不忘再恶心顾延霍一把:“顾延霍,在顾府你是有地位的霍哥儿,是顾校尉,可离了顾府,谁知道你顾延霍是谁。出了顾府,谁会叫你一声霍哥儿?” “师傅慢走,徒儿不便相送。” 看着白芷渐渐隐入夜色,顾延霍一拳锤在了墙上,的确,他靠着顾府少走了许多弯路,可是他现在实在太小,离了顾府他举步维艰,他需要时间,可留给他的时间又着实太少。但是谁都别想让他退让,在顾延霍的字典里就没有让步二字。 总有一天,他会为他的阿娘和霍家报仇,把那个人从皇位上拉下来。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七章 攀亲 白芷是秦氏的故交,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好到可以穿到一条裤子里去的好姐妹,但是秦氏落难的时候,白芷正玩心大的游走江湖,等回到京城的时候才晓得霍家被满门抄斩的噩耗,失魂落魄了许多日子又听说秦氏怀着身孕买通了女使婆子逃了出去。 白芷不敢声张,只能慢慢的查,竟查了一年有余才查到南平乡下去,南平老家告诉白芷,秦氏不曾回来。白芷又将秦氏在南平的熟人,挨着个的偷偷走访了个遍。最后终于找到了顾家的老太君。 然而那个时候秦氏早就香消玉殒,顾延霍也已经能自己下地打酱油了,就连顾焕然都呱呱坠地了。 白芷自责的很,她也偷偷望过顾延霍几眼,听着他称温氏母亲便刺耳的很,白芷不喜欢这个孩子,甚至说她对顾延霍是带着恨意的,如果没有他,秦氏不会难产,也许她还能来见她一面。 随着顾延霍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像他的母亲,白芷不忍再看,便离去了。 人虽离去,却意不能平,心里一直想着为秦氏报仇,她觉得,也许长大了的顾延霍便是她最强大的同盟。 于是,顾延霍七岁那年,白芷将他带去了边疆,势力的发展需要时间,好在顾延霍是个头脑聪明,也敢于吃苦的孩子,又仗着顾府大公子的名号,他们少走了不少弯路,短短三年,顾延霍变成了校尉,白芷相信,总有一天秦氏的血案也能得以昭雪。 然而顾延霍总会长大成人,他会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弱点,在她看到一向冷着一张脸的顾延霍对着怀里的婴儿露出那样温暖的笑容,她便觉得,也许不太妙。防患于未然,她该早些筹划才是,顾府,可以是棋子,但是最后必须是弃子。 顾延霍应温氏和老太君的要求,在顾府多留了些日子,每天除了晨起练功,便是逗弄顾予笙这个小不点。 小不点还不会说话,想干什么都是咿咿呀呀的乱叫,搞得大家只能胡乱的猜测,而且这个小不点似乎对他分外的不害怕,一般孩子总会被他身上的杀气吓到,可是换成顾予笙,前一秒还在嚎啕大哭,下一秒看见他便乐成了一朵花,顾延霍觉得,自己杀人如麻许多年,这一定是老天派来给他的救赎。 今天是顾予笙的百日宴,就连官家都派人赏了些东西恭贺顾承老来得子。顾予笙如今成了老太君的心头肉,每日都得抱在怀里逗弄个小半天才行,今日的席子,老太君更是以自己的名义请了许多贵客来看自己的小孙女。 “哎呀,这小人儿长得可真水灵,以后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不愧是老太太您的孙女呀。” “承你吉言。” “我家小娘也有个哥儿,如今刚学会走,不如改天教两个孩子见一见,若能玩到一块去,再好不过了。” 老太君闻言便皱起了眉,就连站在外面以防不测同时耳听八方的顾延霍也皱起了眉,这小妇人打的是顾府的注意,还想着给顾予笙结娃娃亲不成,他的妹妹,自得精挑细选,还轮不到她做主。 “笙姐儿还小,连话都不会说,不急不急。” “话不是这样说的,万事早...” 顾延霍旋身入内,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妇人,那妇人便已吓得冒出了冷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老太君,抓周的时辰快到了。” 老太君点点头:“赵大娘子先去前厅吧,我也就过去了。” “那妾身先告辞了。” 待妇人走后,老太君才不情愿的冷哼一声,朝身边的顾延霍道:“什么东西,主意还打到我笙儿身上了,她们赵府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自己把家业败光了,还想来借我们顾府的威风,想得美!” 顾延霍内心点头,老太君骂的好。 “老太君莫要动气。” “怎么不动气,她赵大娘子想攀顾府的亲,却拿一个小娘生的庶出的哥儿来应付。当我顾府没人么,我是摆设么。” “息怒。” 老太君叹了口气,将顾予笙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鼻头:“我们笙儿这么可爱,祖母一定给你精挑细选,那些个歪瓜裂枣我们通通不要,好不好呀?” 顾予笙环视了周围,终于在锁定了顾延霍的身影后开始咿咿呀呀的朝人要抱抱。 “笙儿如此粘大哥哥么?”老太君被顾予笙逗笑,干脆将人交给了顾延霍,“刚好,我这老骨头抱不了她,她喜欢你,你便抱她先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顾延霍道:“延霍不过是个侍卫…” 老太君不耐烦的将顾予笙往顾延霍的怀里一塞,见顾延霍手忙脚乱的抱住婴儿,呵呵笑道:“行了,顾府有哪个敢把你当下人指使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你虽不是我顾府的孩子,但按照年龄,让这些小辈叫你一声大哥哥也是应该的。而且你现在可是顾校尉,他们叫你哥哥,还是占了便宜呢!” “老太君抬举了。” “延霍啊,你别想太多了。顾府永远是你的家。”老太君道,“行了,快抱我们五姐儿过去吧。” “是。” 桌子上摆了许多东西,刀啊,剑啊,文房四宝,绣品女工,账房算盘一应俱全,而正主顾予笙则被摆在了中间,顾延霍则怕顾予笙失足掉落守在了一旁。 顾承和温氏相拥在一旁。 “夫人希望笙儿抓什么?” “只要别是刀啊剑的就行,姑娘家文气些吧。” “我倒觉得刀啊剑的也不错,起码以后保护得了自己。” 温氏侧头瞪了顾承一眼:“谁敢欺负咱笙儿,让衡儿和延霍欺负回来,还用的着自己护着自己?” 顾予衡连忙应到:“没错,我以后肯定保护好妹妹。” 顾承大掌没什么力气的扇了顾予衡一巴掌,连忙赔笑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姑娘家文文静静的,笙儿一定抓些文房四宝,女工之类的,夫人别气,小心气坏身子。” 顾予衡只觉得无语,谁来管管这狗腿子般的爹。 顾予笙那边,奶娘正拿着吃食逗弄着小家伙,让她注意,然后示意顾予笙可以从周围随便抓点什么。 “乖,五姐儿想要什么就自己拿。” 顾予笙睁着双大眼睛懵懂的环视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祖母坐在最远的主位上,爹娘和哥哥站的有些远,只有大哥哥是她认识还离得最近的。于是小丫头咿咿呀呀半天,见守在一旁的顾延霍没有半分要理会她的样子,便自力更生的准备自己过去了。 奶娘还在鼓励着:“对对,五姐儿真聪明,喜欢什么便自己爬过去拿。” 顾延霍有些好奇小丫头要拿什么,低了头便和小丫头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顾予笙见他看过来,便咯咯笑开了,似是确定了目标,爬的更欢快了。 顾延霍觉得,好像,不妙!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八章 惹祸 顾延霍看着小丫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若是抓周仪式真让这小丫头第一个抓了自己,只怕传出去不太好听。忠勇候嫡女,抓周时竟抓了府内一男侍卫,骇人听闻。 顾予笙见顾延霍躲自己,一下子顿在了原处,砸吧砸吧嘴便要扯开嗓子哭,然而顾延霍先发制人的一句不许哭,让小丫头成功止住。大哥哥不让她哭,却也不让她抱,顾予笙无奈,只好乖乖的按着奶娘的说法,随手抓了个喜欢的。 “恭喜老爷,五姐儿抓了把剑,以后定能惩恶扬善,成为国之栋梁。” 顾承点点头,显然女儿的表现合了他的心意,笑的露出了褶子,一旁的温氏背地里狠狠掐了顾承一下,男人才有所收敛。 “都怪你乌鸦嘴!” “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夫人不气。” 那边桌子上的顾予笙抓着剑后却不曾放手,长剑略重,单凭三个月大的孩子是不可能拿的动的,于是她只能勉强抓着它往后扯,一个手滑,便差点仰了过去,顾延霍眼疾手快在背后扶了小丫头一把。仿佛是知道谁扶了自己,顾予笙更加有恃无恐的去拽那剑,顾延霍有些无奈:“别闹了。” 一旁的奶娘见顾延霍似乎有些心烦,连忙上来要将顾予笙抱下去。顾予笙却像个小机灵鬼,不去拽那长剑,反而去扯顾延霍的衣袖。男孩遂了她的意,直到自己的手碰到那剑,顾予笙才笑嘻嘻的收回自己的小肉手,盯着顾延霍看了一会儿,便又去够放在一旁的绣品,见仍旧拿不动,就又去拽顾延霍的衣袖。 “五姐儿定是觉得这都是些好东西,想把这些都给您了。”一旁的奶娘解释道,“哥姐儿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顾延霍略微弯了弯嘴角,难得主动的伸手将顾予笙抱在怀里:“那要谢谢五姑娘了。” 席面结束的略早,顾延霍将顾予笙抱回房里睡下,才又回到自己房里,准备收拾一下行囊返回边疆了。 那边某不消停的姑娘便又出来作祟了,顾焕怡踩着小碎步,偷偷摸摸钻进了顾予笙的房里,她只是想来看看,她这个五妹妹到底是有多惹人疼爱,顾承夫妇疼她便也算了,老太君也拿她当心尖上的人,就连一向不与人亲近的顾延霍也捧着她护着她。 顾延霍这样一个冷漠如霜的人,就从来没对她笑过,可是他却对一个小婴儿笑得那么温柔,嫡出庶出,当真就这么大区别么。 顾焕怡看着熟睡的顾予笙,愤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顾予笙的确长得讨人喜爱,小人儿长大了些,不像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模样,隐约也能看出些眉眼,是随了顾承的俊朗和温氏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顾予笙是早产儿,比起其他婴儿,她显得更加娇小可爱一点。 顾焕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予笙的小脸蛋,新生儿的脸蛋滑 嫩的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顾焕怡更是嫉妒的发疯,手下的力气也控制不住的加大。被掐疼的顾予笙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一双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环视四周,见没有奶娘也没有阿娘,更没有顾延霍,陌生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顾焕怡有些害怕的转身便想走,但是婴儿的哭声久久也没招来什么人,许是住在隔壁的奶娘笃定顾予笙不会醒,便去同女使婆子吃酒去了。思及此,顾焕怡收回了准备离开的步伐,再次居高临下的打量起顾予笙来。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天天就知道哭。”说着,又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顾予笙的小脸蛋,“真嫩啊,给你可真是浪费。” 顾予笙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推开自己脸上作乱的魔爪。顾焕怡有些不太乐意:“你个小东西,还敢推我,摸你一下怎么了。老太君还能为这个叫我再去跪祠堂不成,真当自己是金贵人儿了。” 顾焕怡收回手,就满脸嘲讽加嫉妒的看着顾予笙:“我到要看你哭到什么时候。” 顾予笙挥舞着藕节一般的小胳膊,像是推拒什么,又像是缺乏安全感要握住什么,于是放在身边的暖炉被小手不小心推翻了。 顾焕怡退后一步,捂着嘴有些惊讶,那暖炉里全是刚烧好没多久的炭,有的还是红的,被顾予笙这样一打翻,便全撒到了她身上,婴儿的哭声更加敞亮,似乎还有一丝疼痛在里面,顾焕怡晓得自己怕是又闯祸了,连忙过去,不顾余热的将炭块挪开,自己也落了个满手通红。 奶娘可能是吃酒回来了,听见婴儿哭还以为只是顾予笙醒了,想进屋来哄,便看见了如此一幕。奶娘三步并作两步,握住顾焕怡的手:“哎呀,二姐儿的手都烫成这样了,怎么回事呀?” 把顾焕怡拽开,又连忙把快哭断气的顾予笙从床上抱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原本白嫩嫩的小肚子被烫的到处都是燎泡,简直惨不忍睹:“我的老天呀,五姐儿怎么烫的更严重了呀,快来人那,请郎中,快请郎中!” 奶娘的大声叫嚷基本惊动了顾府半个院子的人,最先到的自然是离得近的温氏和顾承以及顾予衡。 “怎么了,怎么了?” “夫人,五姐儿睡觉的时候可能把暖炉打翻了...” 温氏看了看顾予笙的小肚皮,作势便要晕过去,顾承连忙环住自家夫人:“你怎么不说看着她,还不快请郎中!” 顾予衡则注意到一旁的顾焕怡,想起是她害自己阿娘难产加早产,他就对她没什么好气:“你怎么也在这。” “我,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五妹妹,自从五妹妹生下来,我都没好好看过她...我...” 顾延霍闻声也踏进了屋内,环视四周晓得是顾予笙出了事,忍下心里揪疼的感觉,打量了一下明显心虚的顾焕怡:“二姑娘的手是怎么了?” “没,没...”被点到名的顾焕怡打了个激灵,连忙把手背到后面去。 顾予衡则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胳膊,女孩吃痛的呻吟一声,却始终心虚的不敢往回夺。 “又是你,又是你!”顾予衡被气的跳脚,“我妹妹到底怎么惹到你了,她还是个孩子,你便这么对她,你,你太狠毒了吧!” 顾承老脸一黑,扶着以泪洗面的温氏,吩咐道:“来人,把二姐儿送去老太太屋里,闭门思过。”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没有,真是她自己打翻的啊!” 温氏掩面:“我苦命的笙儿。” “郎中怎么还不到?” “回老爷,已经派人去请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九章 再惩罚 老郎中来的有些慢,顾予笙已经从疼哭变成了疼昏过去,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和起伏的小胸脯。 郎中掀开被褥,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狠狠吸了口气:“这是怎么弄得呀,一个孩子伤的这么重,烫成这样!” “孩子哭闹不小心把暖炉打翻了。” “怎么也不留个婆子看着,这么大的小孩最是容易磕了碰了的。”郎中是上次给温氏接生的老郎中,一来二去也和顾府熟了起来,顾予笙是他接生的,头疼脑热也是他打小看的,都快成了半个孙女了,此时更是一边担心,一边絮叨起来,但是手下的工作却也没停,利落的从药箱里翻出一系列的瓶瓶罐罐和一根针说道,“得把这燎泡挑了,再覆上治烫伤的药,若晚点换药不见好,就要将腐肉割了才行。” 温氏闻言又要哭昏过去,顾予衡和顾延霍更是狠狠地揪了一下,顾延霍连忙问到:“可有什么止疼的?” “好在年纪小,这神经线还没发育完全,我在给她撒点止疼的药粉,应该不会有多大痛觉的。” 老郎中熟练的将银针简单消了毒,在伤口处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便眼疾手快的将上面的水泡一一挑开,期间顾予笙被轻微的痛觉吵醒,又哭了一阵,被顾延霍握住肉手哄了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 “伤口算是处理完了,孩子身边别再离了人了。容老夫说一句,你们这富贵人家府里,哥啊姐儿啊的多,夫人老爷的也多,勾心斗角的更多,但咱别央及小孩子。” 顾承连忙低头哈腰道是是是,顾延霍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 “晚上得换一次药,有什么情况随时派人告知我。” “先生慢走”顾承摆出了手势:“来人,送先生一下。” “告辞。” “多谢先生。” 温氏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我可怜的笙儿啊。” “母亲快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 顾延霍则忍着自己的怒火走向了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焦急的坐在位置上抱着暖炉,底下瘫着略有些狼狈的顾焕怡,苏妈妈在一旁朝老太太耳语道:“老太君,霍哥儿来了。” “快,快让他进来。” “见过老太君。” “起来吧。”老人脸色有些不太好,“我听人说了,笙姐儿睡觉的时候自己把暖炉打翻了。” “延霍只晓得是暖炉翻了,具体是不是五姑娘打翻的,当时只有二姑娘在那,便要听她怎么说了。” 顾延霍控制不住的杀气外溢,将一旁的顾焕怡吓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不,不是我,真不是我...” “五姑娘睡觉一向安稳。” “我,我只是好奇。”顾焕怡的声音已经被吓得带上了哭腔,“五妹妹生下来我便没怎么亲近过她,便...便想着席面结束了,我这做二姐的该看看她!” “那暖炉是如何翻的。”老太太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呵斥道。 “真...真是她自己打翻的。”顾焕怡连忙全盘托出,“我就是看五妹妹生的可爱,上去摸了摸她,没想到就给她吵醒了。” “五姑娘睡觉比一般小孩儿都熟的多,你只是摸了摸她?”顾延霍一记眼刀飞了过去,他大概也能想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孩子的嫉妒心作祟罢了。但是,顾焕怡欺负了顾予笙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论如何顾延霍都觉得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若是可以真想拿到把顾焕怡砍了。 “顶多...顶多只是力度没控制好。”顾焕怡诡辩道,“我怎么知道五妹妹如此娇嫩。” 她还觉得自己有理了,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我下手的力气很正常,是顾予笙太过娇气了。 苏妈妈从外院走来又连忙附耳道:“大老爷和肖小娘在外面跪着,怕是来给怡姐儿求情的。” 老太太看着明显觉得自己没错的女孩,也有些来气。她当初就警告过顾瑾,不要娶一个商人家的女儿做妾,他不肯听,把人娶回来就算了,还生了个女儿。 当初顾焕怡出生的时候,她也说了,要把顾焕怡记到刘氏名下,让刘氏抚养,顾瑾和肖氏是边磕头边求她,说不忍母女分离,定会好好教导,绝不行差走错,如今可好,他们教出来的好女儿,错事一件接一件,还通通都和顾承有关。 “你!”老太太伸手指着顾焕怡,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责骂些什么,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他俩跪着,你,接着说,然后呢!” 顾焕怡缩了下脖子道:“然后,五妹妹就哭醒了,小孩子哭都是手舞足蹈的...” “为什么不叫奶娘?” “我叫了,奶娘不在。”顾焕怡眼神有些躲闪。 “你如果叫了奶娘,就算奶娘出去吃酒了,文澜苑这么多女使婆子,还能通通耳朵聋了?好巧的事。” “我...我以为我能哄好她...” “是觉得能哄好,还是就想看五姑娘哭的声嘶力竭?” 顾焕怡被戳中心事,但是她晓得她若承认了,那便承认她是个恶毒姐姐了,连三个多月的孩子都忍心加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若传出去了,她便落了个刻薄的名声,还怎么找个好夫家,怎么攀高枝。 “不,我真的觉得我能哄好的,可谁知道,五妹妹自己就把暖炉给打翻了,我当时吓了一跳,着实反映不过来。”顾焕怡举着自己烫红的指头和手心给老太君看,“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我也去救五妹妹了啊,祖母,您看,我的手也烫成这样了啊,我若想害五妹妹,怎么会自己上去救呢!” 老太太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一眼便也看穿了顾焕怡话的真假,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顾予笙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可顾焕怡也是她的孙女,何况顾焕怡这次可能真的没有害人之心,不过是嫉妒心使然,让她置身事外了罢。 于是看向顾延霍:“霍哥儿觉得呢。” “延霍不过是五姑娘的侍卫,来昭华院也只为说明事情原委。”顾延霍似乎是在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狠的话“一切旦凭老太君处置。” “唉,怡姐儿这次只能算是急救不及时,算不得大错,若怪也只怪肖小娘教养的不好,依我看,禁足两日,记到你嫡母名下吧。” “祖母,我不...” 顾延霍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顾焕怡便觉得压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并不怀疑,如果她现在不在顾府,顾延霍一定会提刀杀了她的。 老太太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吧,散了吧,我也乏了,笙姐儿那边有什么事,及时告知我吧。” “是,老太君。” “是,祖母。”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章 变故 是夜,顾府的文澜苑再次陷入了手忙脚乱的慌乱中,这始自然是顾予笙。 顾予笙原本睡的很熟,可郎中晚上来换药的时候便被吵醒了,这一醒就开始哭,这一哭便就停不下来了,奶娘哄了许久也不见消停,着实无奈下想起了顾延霍,顾延霍二话没说将顾予笙抱在怀里,眉头一皱,朝顾家夫妇道:“五姑娘的体温好像有些高。” 奶娘连忙抵住顾予笙的小额头:“呀,五姐儿这是在发烧呀!” 于是可怜的上了年岁的老郎中被女使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差一点就要心肌猝死了。 “这,情况不太对呀。”老郎中顺了顺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伤口并未发炎啊,这高烧来的蹊跷,怕是孩子受到了惊吓。” “那该如何呀?” “我先开一些安神的药喂她喝下,而且依我看,这伤口还是得再处理一下,这一高烧,身体自愈能力也就差了,再这么晾着,怕是好不了还会更糟。” 一碗安神药灌下去,顾予笙没多久便睡的死死的,老郎中熟门熟路的将伤口处理好,又开了副退烧药,说待明日顾予笙醒了再说,若是醒来不烧,便作罢,若是醒了还烧便将这服药熬了,烧若还是不退便再来找他。 这一夜也算是勉勉强强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顾延霍回到房里却迟迟心安不下来,老郎中割腐肉的那一幕一直在自己脑海里循环播放,顾予笙虽然没哭,顾延霍却觉得她应该是挺疼的。她还这么小,连一岁都没到,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后怕是还会留疤。他驰骋沙场三年,什么样的可怕伤口他没见过,战友受得也好,自己受的也好,他一直觉得都是小伤,可是如今他却有些心慌,慌得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但是,他真的该回边疆了。 顾延霍在顾府睡了最后极不安稳的一觉,天刚蒙蒙亮,便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来送的人只有顾承和顾予衡,温氏留在房里照顾还没醒来也没退烧的顾予笙。 “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顾承将怀里的一个小包裹也递给顾延霍,“里面是些果腹的东西,留着路上吃,还有一副护膝,是衡儿的阿娘亲手缝的,边疆冷,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逞强了。” 顾延霍接过包裹,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软了又软。 “大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顾予衡怯生生的问道,虽然他是有些怕这个哥哥,但是两个人好歹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顾延霍对他还是不错的,如果不和他抢妹妹就更好了。 “可能要很久,战事吃紧。”顾延霍在顾予衡的小脑袋上揉了两把,“衡哥儿长大了,照顾好侯爷和夫人,也要照顾好妹妹,有什么事就写家书告诉我。” 顾予衡连忙点头,他当然会照顾好他的宝贝妹妹。 顾承拍了拍顾延霍的肩膀:“唉,你这孩子就是见外,也随我,一条筋。走吧,记住,顾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保重。”语毕便翻身上马,驰骋而去,他本就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唯一能做的只有建功立业,有了足够的势力才好为阿娘沉冤,才好将顾府护起来,将顾予笙也护起来。 顾延霍没有直接回边疆,而是按照白芷的吩咐去了趟清风楼。 清风楼是个风月场所,平日里都是公子哥彻夜不眠谈欢寻乐的好去处,但是如今天才蒙蒙亮,一切都归于平静。顾延霍有些头疼,当初白芷只说让他来清风楼吩咐秦舒瑾,却没有告诉他去哪找这丫头。 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尤为平静,由远及近。 “吁!”女子帅气的勒马,“徒儿,好巧,来找瑾丫头?” “师傅料事如神。” “哈,徒儿谬赞。” “...” 二人找到秦舒瑾的时候,九岁的姑娘正在院里费力的砍柴,她拿着手里的斧子还是有些吃劲,瘦弱白嫩的胳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压断了,但比起刚被顾延霍捡回来,那骨瘦如柴的样子,如今也算是微胖了。 “瑾丫头,快看看,是谁来找你了?”白芷笑嘻嘻的朝秦舒瑾道。 见日思夜想的人儿就这样完完整整出现在自己面前,秦舒瑾险些鼻子一酸便哭出来,缓了许久才傻兮兮的站起来怯生生的喊道:“顾校尉。” 顾延霍点点头算是应下,这孩子总是一副怕生的样子,着实让他喜欢不起来,但是当初,她作为俘虏,被蛮夷人关在地窖里,脚上和手上都戴着镣铐浑身满是伤痕,奄奄一息却满怀希冀的望着他。 他是知道的,有些蛮夷人都有恋 童癖,最爱买些娈童回家,一边享受一边折磨,他于心不忍她眼里的希冀落空,便捡了她,带回营里,让军医照看,只想等她伤好了便送走,却没想这丫头彻底赖上他了,还被白芷相中了眼,他也并不介意有这样一枚棋。 “别干站着,进屋说。” 二人进屋坐下,秦舒瑾连忙奉上茶水,眼睛一直没从顾延霍的身上挪开:“顾校尉此次来是有什么事么?” “你从边疆跟了我一路。” 秦舒瑾神色一凝,她晓得他最讨厌女人纠缠,连忙跪下:“顾校尉,我没想纠缠你,我只是怕你路上。”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不,我可以!顾校尉想让我做什么我都能办到的,我可以...” “不必如此。” “您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这条命都是顾校尉的,要我下刀山火海来还都是应该的,只要顾校尉您吩咐,舒瑾一定为您做到。” “好。” 闻言,秦舒瑾有些发愣,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赶她走?而是,好? 白芷在一旁偷笑,却也不做声,只听顾延霍说道:“我现在要回边疆了。” “舒瑾愿随您一起回去上阵杀敌。” “不,你办另一件事。” 白芷从怀里拿出一张六岁男童的画像交给秦舒瑾:“此人,额,身份复杂,你去接近他,此次行动便命名为找包袱行动,徒儿,怎么样?” “师傅开心便好。” “好徒儿!” “...” “接近他?”秦舒瑾有些疑惑 “我的阿娘是蒙冤而死的,我希望能替她翻案,这个男孩是重要棋子之一,我希望你能让他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 “是,舒瑾一定做到。”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一章 失而复得 顾府 老郎中收回扎在顾予笙身上的银针,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我已替她施了针,但这烧却还是没退下,老夫尽力了。” “怎么会这样!”顾氏夫妇闻言捶胸顿足。 “这孩子是早产儿,身体本就比普通孩童弱上许多,此次变故让她受了惊吓,怕是也伤了根本,这人啊最怕的就是伤了元气,伤了根本,若真的伤了根本,只怕不好养回来的。” “求先生再想想办法吧。” “这样吧,我再下一记猛药,若是这孩子挺不过这药性,老夫便真的尽力了。若能挺过,便算挨过这一劫,只是...” 温氏期期艾艾:“只是?” “只是就算现在好了起来,也...也活不长久,这根本伤了,养不起来,顶多耗到十一二岁,便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老爷夫人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温氏掩着面,泪水淌了满脸,几欲哭昏过去,张了张嘴却始终不晓得说些什么,她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 顾承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妻子,内心有些纠结,这个孩子的到来的确给顾府带来了不少乐趣,但是与此同时,温氏为了这个瘦弱的女儿更是操碎了心,人也越发显得苍老和憔悴,不是他自私,只是,会不会就这样算了,对孩子对整个顾府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顾予衡仿佛看穿了自己父亲的想法,小人儿紧紧攥着拳头,在顾承开口前抢先开了口:“先生,求您了,救救我妹妹吧,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衡儿!”顾承大声呵斥到。 顾予衡泪眼婆娑的扑通一声跪在顾承面前:“爹!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啊,这是我的妹妹。” “爹知道,但是如果终归要香消玉殒,或许现在就...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呢。” “不!您都没有问过笙儿的想法,她现在连话都还没学会,您怎么就知道对她来说是解脱呢。”顾予衡伸手去拽顾承的袖子,“爹,当日阿娘难产的时候,您已经放弃过笙儿一回了,衡儿这次求求您了,别再放弃妹妹了好不好?我们顾府有钱也有势,衡儿以后也会努力读书的,我们一定能把妹妹的根本养好的,也许她能活得很久呢。” 顾承被说动了,叹了口气将跪在地上的顾予衡搂入怀里:“衡儿说的对,是爹太自私了,只顾及了你阿娘的身体。” “老爷还是快些做定夺的好。” “请先生尽全力救活小女吧,若小女能够好起来,顾府定有重谢。” 顾承将一旁的温氏也揽了过来,一家子抱在一起,顾承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另一边,城门口的顾延霍一步三回头的望向城内顾府的方向。 “舍不得你那五姑娘?” 顾延霍不语,只是内心却止不住的担心,他离开的时候,顾予笙还没醒也没有退烧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些,她还小,烧的时间长了只怕要把小人儿烧坏了。 白芷像是破罐破摔般的趴在马上,回过头朝顾延霍道:“别看了,那孩子活不久的,也许你下次再回来,已经没有顾...她叫什么来着,哦,顾予笙,已经没有顾予笙这个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顾延霍猛的回过头直视白芷的双眼,一双黑眸中,让人看出了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今天寻你前,先去了顾府看了那孩子一眼,可怜的小姑娘,只剩一口气吊着了。”白芷弯了弯眉眼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听说她是个早产儿吧,她的根本伤的差不多了,这次更是耗了大半下去,就算勉强救回来,也活不长久。” 顾延霍看着白芷无所谓的表情吼道:“你为什么知道?我说了,与顾府无关,别动她。” “我也说了,顾府是步好棋。”白芷坐直身体,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这么好的棋子,不随时监视它的动向怎么行。” 顾延霍握住缰绳的手早已青筋暴起,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掉马回头? 又有什么用,他不会医,也救不活那丫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哭。和白芷反目成仇?他现在离了白芷连下一步做什么都不晓得,他能做的只是依着白芷的说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有可能脱离掌控。 “我该怎么做。” “回边疆吧,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驾!驾!” 顾府,郎中将药给顾予笙灌了下去,没多久顾予笙便开始不住的咳嗽,连身上都渗出了汗珠。郎中连忙施针,不一会儿,小人就开始张嘴呕吐了,温氏连忙拍着顾予笙的背,拿帕子擦去她嘴边的污物。 小人儿像是病得没有什么意识一样,也不懂得哭,只是一个劲的哼哼唧唧,小肉手紧紧的抓着她能感知到的东西。温氏忍住了哭的欲望,颠了颠怀里的婴儿,边哄她也边安慰着自己:“笙儿乖,乖,会好的,会好的,阿娘在这里陪着你,阿娘一直都在。笙儿会好的。” 老郎中尽心尽力的又开了一副药,可是刚刚喂进去便又被吐了出来。顾承无奈,又病急乱投医,只好命人多熬几服药,顾予笙吐出来,便再灌一服下去,温氏虽然心疼却也没什么办法。 期间,大房的刘氏来过一趟,拿了许多算得上精贵的药材,说是,顾焕怡记到了她的名下,以后也算是顾府的嫡女了,既然是她的女儿,女儿犯了错,这当娘的自然要来赔不是。 温氏看的出来刘氏的小心思,她一方面是斗过了肖小娘,暗自开心,一边又怕顾焕怡犯了错,顾承将整个大房的人都记恨了,以后顾焕妍和顾焕然便没得出路了。 只可惜,温氏现在没空理会她的弯弯绕绕,只吩咐人将送来的药材收下,见里面居然还有一颗不错的人参,便差人切了须子,泡了水喂顾予笙喝了下去。 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在刚入夜的时候,顾予笙终于止住了呕吐,温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朝一旁的顾承道:“老爷,笙儿的温度好像降下去了。” “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我的笙儿活过来了。”温氏狠狠地亲了亲顾予笙的小脸蛋,失而复得怎么不让人高兴呢。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二章 生辰 这是顾予笙的五岁生辰,也是顾予笙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顾延霍。 “笙儿,这支好看么?”顾予衡衣袍一甩,利索的爬上了树梢,左挑右选才选中一枝梅花小心翼翼的折下来朝下面费力仰头的小丫头道。 树下的小姑娘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件鹅黄色的绒毛斗篷,左右各梳了个丸子发髻,右边的发髻上插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银簪子,簪尾垂着个红色的小铃铛,一走路便发出清脆的响声,精致的像个瓷娃娃。瓷娃娃怀里还揣了个暖炉,正抬着头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 瓷娃娃费力的仰头看着爬的很高的顾予衡,奶声奶气的道:“好看,三哥哥你下来吧,小心一些,摔倒会很疼的。” 树上的顾予衡抬了个头,大声喊道:“我发现枝更好看的,笙儿,你等着,三哥去给你摘。” 见顾予衡爬的更高了,小人儿眉头一皱,连忙去拽旁边的婆子:“苏妈妈,你快管管三哥哥啊,我...我说不动他。” 婆子见顾予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善意的笑道:“笙姐儿放心,你三哥哥可是习武之人,不会这么容易摔到的。” “怎么连妈妈也不帮我了呀!”顾予笙小嘴一嘟似是有些气闷。 那婆子见状连忙认输:“好好好,奴婢这就帮姐儿把三哥儿劝回来,三哥儿啊,快别摘了,笙姐儿担心您摔着,在这闹呢。快下来吧!” 顾予衡闻言,连忙眼疾手快的摘了那枝更好看的,没敢逗留,旋身赶紧下了树。男孩掸了掸自己身上粘上的灰尘,笑着将手里的梅花凑到顾予笙面前:“笙儿,祝你生辰快乐,愿你以后都能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顾予笙笑得开心,接过那枝花“谢谢三哥哥。” “哎呀,这花可真好看,看得我也想要了。” 顾予笙转过头见是大房的人,笑容略微收敛了回来。 顾焕然今年十四了,慢慢接手了顾瑾的产业,在刘氏的教导下好歹没像他父亲那样斤斤计较,在顾府也算是个好大哥,不过同二房这边始终不是很亲,仅限于过年过节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吃个饭。 倒是顾焕妍同顾予笙越发熟络起来了,十一岁的顾焕妍也是个大姑娘了,因为不喜欢突然搬到自己这屋的顾焕怡所以成天都往顾予笙那里跑,这也是个直爽性子,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顾予笙又讨人喜,所以她都是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第一个就想到这个五妹妹,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成了好姐妹。只有顾焕怡,即使年龄增长了,也还是一如既往地招人厌的很。 “五妹妹,生辰快乐,礼物我已经差人送去二夫人那里了,五妹妹可要记得拆。” “多谢二哥哥!”顾予笙的朝顾焕然一笑,又朝他身后二人道,“二姐姐,四姐姐妆安。” 顾焕妍连忙上去牵顾予笙的手:“五妹妹在玩什么好玩的,竟也不叫我。” “三哥哥看院里梅花开的好看,便去折了几支给我。” “哎呀,三哥哥果然最会讨女孩子开心了。” 顾予衡哼了哼,没找到什么词反驳。 一旁的顾焕怡盯着顾予笙手里的梅花气的咬牙:“真好,我也想要一枝。” 顾予衡看了顾焕怡一眼就晓得她心里是在惦记着顾予笙手里那枝,那可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最好看的,怎么可能给她,于是连忙把自己手里不好看的那枝抛给她:“喏,还一枝。” “可我觉得五妹妹手里的那枝好看。” “顾焕怡,你别得寸进尺!”顾予衡自从小的时候顾予笙出过事,就对顾焕怡厌恶的不行,如果不是温氏和顾承拦着说要顾及家族颜面,他早冲上去给她一顿揍了。 “二姐,今天是五妹妹生辰,你总不会抢五妹妹的东西吧。” 顾予笙乖巧的将手里的梅花递过去:“没关系,二姐姐喜欢就送给二姐姐,梅花那么多,再摘就好了。” 顾焕怡看着顾予笙这幅懂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抢过顾予笙手里的花便转身而去。顾焕然见状,有些头疼,但毕竟是自家妹子,只好朝顾予笙道了个歉便追了过去。 “五妹妹,今天是你生辰,可得开开心心的,别理她。” “没事的。” 照理来说,顾予笙才是顾府的正牌嫡女,但或许是因为生过大病,如今身体不好的原因。五岁的小人儿比同龄孩子懂事的多,没有大小姐脾气,从不苛责下人,自己做事也周到漂亮,能让则让,能退则退,加上人长得也玲珑可爱,小嘴又甜,府里的大人以及丫鬟婆子都很喜欢顾予笙,当然,最喜欢顾予笙的还是宠妹狂魔顾予衡了。 顾予笙没生气,倒是顾予衡被气的一拂袖:“什么东西!五妹妹,你别难过,三哥再给你摘。” 顾予笙怕顾予衡再爬上去,连忙抓住他的袖子,朝人儿张开手臂:“三哥哥不去了,你抱抱笙儿好不好。” 顾予衡连忙献媚的将小人儿抱到自己怀里,颠了两下才问道:“笙儿不想要花了么?那笙儿想要什么,三哥哥全给你弄来。” “笙儿饿了,想去找阿娘。” 顾予衡点点头,朝一旁的顾焕妍道:“也快到用膳的时候了,一起走吧。” 一路上,顾予笙都将头埋在顾予衡怀里,不曾抬起来,也不曾说笑。 顾予衡侧头看她:“怎么了,笙儿生气了?三哥哥去帮你讨回来。” “没有呀。”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笙儿就是...就是...”小人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嗫喏道,“今年大哥哥为什么没有给笙儿送礼物呀?” “可能大哥今年在边疆打仗太忙了些,没办法抽空给笙儿送礼物了。” 顾予笙懂事的点点头,又将小脑袋抵在了顾予衡怀里,没多久又抬了起来。 “三哥哥,去年让你寄给大哥哥的信,你有寄么?”顾予笙一脸担忧,“不会是你忘记寄了,大哥哥就觉得是我不知感恩,所以生我气了吧。” “当然寄了。”顾予衡表面应到,内心冷笑,呵呵,妹妹亲手写的信,寄给顾延霍是不可能的了,自己留下收藏倒是可以。 “好吧。” 走到文澜苑的门口,顾予笙立马闹着要顾予衡将她放下来。 小人儿倒着小短腿跑向主位的人,并且附送一个香吻:“祖母祖母,祖母比前几日看上去更年轻了,一定是的妈妈们照顾的好,得赏。” 老太君被顾予笙逗笑:“还不是有你这个小机灵鬼。快让祖母抱抱。” 一旁顾予衡吃醋归吃醋,却还是把顾予笙不开心的事告诉了温氏。 温氏道:“说来也是,延霍今年没托人捎礼物来,连封信也没有,于是边疆太忙了些吧。你回来写封家书问问他的近况吧。” “知道了,阿娘。” “你要不再备份礼物给笙儿,便说是延霍送的。” 顾予衡一皱眉,但为了顾予笙高兴,却也还是应了下来。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三章 迟到的生辰礼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和和乐乐的用了顿晚膳,小寿星顾予笙更是像嘴巴抹了蜜似的这边哄哄这个,那边哄哄那个,把老太君逗得前仰后合,温氏更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晚膳过后,顾瑾同刘氏便先告退了,只留下几个孩子在老太君那逗留,顾焕然同顾予衡讨论着夫子留下来的课业题目,顾焕妍则和顾予笙说起自己最近新得来的首饰,将一边旁听的顾焕怡气了个半死。老太君叫人端了几盘点心过来,挑了块顾予笙最爱的绿豆糕朝小人儿招手道:“笙姐儿,过来。” 顾予笙应了一声,也不忘拉着顾焕妍,小跑着奔向老太君。 “慢点,别跑。”老太君笑呵呵的将手里的点心递给顾予笙,又挑了一块递给一旁馋的流口水的顾焕妍,才将顾予笙抱到了自己怀里,“笙姐儿,今天过生辰,开心吗?” 顾予笙点点头:“开心,二哥哥送了我好多首饰,都好看的不行。” 一旁的顾焕妍连忙说道:“那可是我陪着一起挑的,当然好看。” 顾予笙沉思了一会儿:“那下次四姐姐生日,我一定给四姐姐挑更好看的镯子簪子送你。” “行,我可记住了。” “那些首饰是然哥儿送的,那妍姐儿你送了什么啊?” “我绣了个香囊送五妹妹。”顾焕妍打了个激灵,仿佛是想起自己绣香囊时的可怖经历,这也是为了这小丫头了,换了别人,她可不想再绣一个了,实在费手指。 老太太闻言笑的似乎更开心了,调侃的问向顾予笙:“妍姐儿绣的的香囊你可要收好呀,估计只此一个了。” 顾焕妍小脸一红,看向顾予笙却见小人儿很是认真的点头:“四姐姐送的东西,我都有好好留着。” 老太太哦了一声,又问道:“但是我怎么听说笙姐儿今年并不如往年开心呢?” “啊?”顾予笙的小脑袋瓜转悠了一圈,晓得老太君是在指什么,才又气闷的回道,“哎呀,又是三哥哥在给您通风报信啦!” 老太君不太用力的弹了小人儿的脑门一下:“那么多女使婆子都看着了,怎么只怪你三哥哥了,不怪你二姐姐?” 坐在一边的顾焕怡不安的站起身,又被老太君一个冷眼瞪得跌了回去。 顾予笙则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二姐姐,我只和三哥哥说了呀。” 老太君一愣,连忙细问:“笙姐儿和衡哥儿说什么了?” 顾予笙忸怩了一阵,才不情愿的说道:“今年都没有收到大哥哥的礼物。” “咦,笙姐儿还记得你大哥哥?” 顾予笙连忙重重的点头,如数家珍的朝老太君道:“阿娘跟我说,我最喜欢的那个布娃娃,是大哥哥在我一岁的时候送的生辰礼,那个透明的红豆骰子是大哥哥送的两岁的生辰礼,三岁的时候大哥哥送来了一盒枇杷,甜的很。” 顾焕妍适时插话道:“我可记得那盒枇杷,我还找她讨过,结果这小丫头不肯给我,自己也舍不得吃,最后全烂了。” “哈哈哈,小财迷,那你四岁的时候,大哥哥送了什么?” “送了块暖玉做的坠子。”小丫头献宝似的将挂在脖子间的坠子扯出来给老太君看,“这玉可神奇了,冬天戴在身上,还会发热嘞。” 老太君定睛一看,有些吃惊,这玉的成色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是有市无价的那种,竟被顾延霍拿来送个小丫头,一下子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二房这两个男孩实在是太宠这个妹妹了。 祖孙几人又东扯西扯的聊了几句,直到顾予笙频频打气哈欠,神色疲倦的时候,老太君才恋恋不舍的将人交还给了温氏。 顾予笙如今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但是配了许多的女使婆子,等到顾予笙回来的时候,婢女已经将褥子铺好了,只留下了两个贴身的小女使伺候着。 顾予笙累的直接爬上了床,嘴里还嘟囔着太累了云云,一旁的婢女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姑娘,洗漱了再睡。” “喜儿,我真的要困死了。”说着又往身后仰了去。 两个小婢女对视一眼,只好拿着毛巾去给顾予笙擦脸,然而却听见窗边传来咚的一声,两个婢女一惊连忙喊道:“谁!” 又是咚的一声,一块小石子穿过窗子落进屋内,这次吓得顾予笙也没了睡意:“乐儿,你去看看,是不是谁在恶作剧啊。” 乐儿咽了咽口水,磨蹭着打开窗子,只见一名男子抱剑站在窗外,浑身散发着杀气,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两个婢女。 乐儿张嘴便要喊,却被男子率先打晕了,男子看向剩下的两个,低沉的道:“最好别叫。” 说罢便翻身进了屋,喜儿颤抖的护在顾予笙面前:“你……你别过来,再……再……” 没有后续了,因为这丫头也被男子拔剑的动作给吓得晕了过去。顾予笙眨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刚刚的睡意已经全然没有了,却也没有惧怕的意思。 顾延霍看着小女孩的眼神明显一愣:“你不怕我。” 顾予笙摇摇头:“你又没杀她们,肯定不是坏人。” 顾延霍一笑,掏了掏怀里,将一个手绢包裹的物件扔给小丫头,顾予笙慌乱的接住,打开一看竟是个精致的血镯子,镯子上的花纹像是一种花,只可惜她没见过,顾予笙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带着余温的镯子,却在内侧摸到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凸起,小丫头看了男子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举到等下去看,辨别了许久才认出,这刻的竟是自己的名字。 小丫头刚想说话,就见门被顾予衡推了开。 顾延霍不悦的盯着推门而入的顾予衡,顾予衡吃惊的望着窗边抱剑的顾延霍,怀里的妆奁盒掉在了地上,顾延霍被这声响弄得似乎更是不悦,面无表情的盯着顾予衡,将人盯得咽了好几次口水。倒是顾予笙率先出了声:“三哥哥,你怎么来了?” 顾予衡似是还没有转过弯来,呢喃着:“大哥送的生辰礼。” 顾予笙回头看了看顾延霍,顾延霍也接收到了小丫头的眼神,很是争气的道:“我可没送过这么掉价的东西。”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四章 关于喜欢 顾予衡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妆奁盒,唯唯诺诺的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送礼。” “那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把笙儿吓着怎么办?” 顾延霍俊眉一皱,似是反应过来这不是军中,女儿家也还是讲究清誉的,况且他一个侍卫夜闯女儿家的闺房,传出去也的确不好听,于是略带尴尬的回头看向床边的小丫头,只见那丫头竟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希冀的看向他,似是想靠近他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靠近,顾延霍生出一种想将小孩抱进怀里的冲动,可是顾予衡又在旁边紧紧盯着他,一时间有些头疼。 考虑再三,先是长腿一迈将晕倒的两个小女使,一手一个提了起来,走向顾予衡,看得顾予衡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大哥,这小女使…” “自己晕的。”顾延霍将手里的东西满不在乎的扔向门外,回过头朝顾予笙道,“好好休息。” 顾予笙怯生生的:“大哥哥你能不能不走了?” 顾延霍点点头,算是应下:“明天还在。” 他这次回来,是经过官家召唤的,近几年顾承一心想辞官养老,过儿女承欢膝下的悠哉生活,手里的权有的没的已经交出去了不少,只余下偌大的家业和一些重要的产业能够交到顾予衡手里。 如此一来,官家本该开心的,但是这朝廷上讲究的可不是一家独大,而是分庭抗衡,彼此制约,若顾承这一方势力弱了下去,其他难以控制的势力强起来,难免不会出事。 于是官家现在一心想的就是不能叫顾承辞官,也不能叫他继续放权,可顾承心意已决,只能把权硬塞给顾家的其他人,顾予衡年纪尚轻,难当大任,等顾承把顾予衡培养起来,朝廷早就翻天了。不过顾府不是还出了个顾延霍,五年前已然是校尉,如今也凭自己闯到了将军之位。虽然不是顾承的亲儿子,但是外界都传顾承有意培养他,顾承也不曾出面解释过。官家便想着,将军权放给顾延霍,既拉拢了顾府也制约了其他各方势力,两全其美,官家这次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不过,顾延霍可不是一般的愣头青,官家的算盘打得不错,他顾延霍的小算盘也打的叮当响。想翻案是有难度的,当年的知情人已经很难再找回来了,只能凭着一些细碎的细节慢慢搜证据,但是将官家名正言顺的拉下位却还是简单的,就比如秦舒瑾手里的小包袱。这个我们稍后再提。 先说转过天来,没等女使婆子来叫便起了个大早的顾予笙。小女使一进屋便见这小娃娃正自给自足的穿好衣服坐在妆镜前挑首饰了。 “姑娘起的可真早。” 顾予笙重重点了个头,继续专心致志的翻找,许久才拎出一个小镯子朝人道:“喜儿,你看这个好看吗?” 乐儿打了温水端过来:“姑娘等下再挑首饰吧,先来洗漱。” 顾予笙闻言听话的蹦下椅子,由女使们帮着洗漱,之后又梳了个好看的发髻。 “姑娘今天是想出门吗?”喜儿有些纳闷的问道。 一旁的脾气沉稳的乐儿却率先道:“我看姑娘是想去霍哥儿的。” 顾予笙的小脸一红,喜儿却撇了撇嘴:“这哥儿也真是的,回来送礼就回来送礼吧,走门不好吗,非要走窗,吓死个人。要不是昨天晚上三哥儿过来解释一番,可要把我俩吓死了。” 顾予笙连忙替顾延霍辩解道:“大哥哥是在军中待得久了,便随性了些。” 乐儿推了推絮絮叨叨的喜儿:“这你也敢瞎说。” 喜儿连忙止住话头“对不起姑娘,是喜儿嘴欠。” 顾予笙笑着拍了一下喜儿的小脑袋便算翻了页,乐儿问道:“这次哥儿又送了姑娘什么稀奇物件?” 顾予笙拿出自己盒子最底层也是最里面的一个血镯子朝两个人道:“是个镯子,你们认不认识这上面刻的花啊,我不认识。” 两个人摇了摇头,她们从小就在顾府当差,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唯一认得的几个字还是顾予笙上学堂的时候,被夫子罚了几遍三字经,她俩连夜帮忙写的了。乐儿则道:“姑娘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霍哥儿。” “嗯。” “姑娘今天要戴这个镯子吗?” 顾予笙摇摇头,将镯子在自己过分纤细的手腕比划了一下:“大哥哥这次送的镯子有些大,挂不住,会摔的。” 待梳妆完后,顾予笙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本想先去给顾承夫妇请安的,但是却在院里一眼看见了正在晨练的顾延霍。 男子穿着紫色华服,身形高挑,手里的红缨枪舞得猎猎生风,每一招都干脆利落却又狠辣致命,顾予笙看不懂这些,却也觉得顾延霍的一招一式快要把她的眼睛闪花了。怎么会有如此的翩翩佳公子呢,居然还是她的哥哥。只怕顾予衡若是知道顾予笙此时心里想的,要被气的吐血半斤了。 “大哥哥。”顾予笙清脆的喊了顾延霍一声就要跑过去。 顾延霍闻言连忙收回枪式,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小丫头跑向自己,道:“见过五姑娘。” 顾予笙朝男人伸了胳膊:“大哥哥抱抱笙儿行吗?” 顾延霍已经十五岁了,身形比之之前已经抽高了不少,顾予笙被男人抱起来,只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抬高了许多:“好高呀。” “五姑娘怕了?”说着便要将人放下。 顾予笙立马踢着小腿去楼顾延霍的脖子:“别放,笙儿没怕的。” 顾延霍被小姑娘逗笑,只好把人儿又重新抱回自己怀里:“你也不怕我?” “不怕。”顾予笙想了想又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是笙儿的哥哥吗?为什么要叫我五姑娘,感觉好疏离呀。三哥哥都是叫我笙儿的。” 顾延霍一时不知道怎么跟眼前的小丫头解释,只听顾予笙又吵道:“大哥哥,你以后也叫我笙儿好不好?” “五姑娘,延霍只是您的侍卫,不能对您如此不敬。” “为什么我的哥哥还要做侍卫?” 顾延霍实在无法解释这个问题,想了想,除了应下,他也没别的办法。 “笙儿,那你记得我?”顾延霍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他见她的时候她不过刚刚出生,他离开的时候,她连一岁都不到,怎么会记得他呢。 小姑娘果然摇了摇头:“不记得,但是阿娘说我的名字是你取得,笙儿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还有,阿娘说笙儿很喜欢的娃娃也是大哥哥送的,大哥哥每年送的生辰礼笙儿都好喜欢,所以笙儿也喜欢大哥哥。” 小人儿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喜欢,顾延霍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会心一击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她是如何如何喜欢自己,还是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大讨喜的人儿,因为在战场上待的太久,杀气太浓,不论是小孩子还是同龄的孩子,看见他总是被吓得战战兢兢的。 他生下来就没爹也没娘,被温氏养大后也不曾隐瞒自己不是顾府亲生孩子的事情,所以他同温氏虽然亲近,却也没有什么过度亲密的行为。遇上顾承的时候,更是没什么话好说,顾承虽然喜欢这个孩子,却不会说出口,只是维持一个父亲的威严。只有顾予笙,如此认真的喜欢这个哥哥。 “五姑娘喜欢就好。” 得她一句喜欢,似乎足够欢喜好多年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五章 不讨喜的受封 官家的旨意来的很快,顾承一家人刚刚用完早膳,宫里的老太监便已经捻着嗓子踏进了顾府的大门。 顾承同顾延霍连忙赶了过去,顾承俊眉微皱,却也不好当着传旨太监的面说些什么,只好略恭敬的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那老太监也是个明眼人,晓得如今的东方是往那边吹的,连忙谄媚道:“顾大人哪里的话,咱家不过是个捎话的,都是给陛下办事怎么好担这句劳烦,快让小顾将军接旨吧。” 顾承点了个头,往后撤了一步,跪在顾延霍后面,顾延霍也衣袍一撩,不卑不亢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家顾延霍,为国守边,杀敌英勇,护国有力,甚得朕心,特此任命其为护国将军,并赐其府邸一座,白银万两,其余若干,望其今后也能保卫国家,为朕分忧,钦此。“ “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顾延霍上前接了旨意,那老太监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显而易见:“顾大人真是好福气,看小顾将军这年少有为的模样,真是羡慕死咱家了。” 顾承乐呵呵的掏了个银元宝偷偷塞给那太监:“还望公公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太监又说了几句奉承的话,才朝顾延霍道,“小顾将军明日可要进宫谢恩的,咱家不多叨扰了,这就回去复命了。” “公公慢走。” 待那太监走后,温氏抱着顾予笙从屏风后走出来,便见顾承皱着的眉头都快打结了,于是出口问道“怎么了?延霍受封是好事啊,怎么还皱着个眉头?” 顾承唉了一声:“你不晓得这其中原委。” 温氏闻言有些不大乐意,冷哼一声便准备抱孩子回房去了,只见妻管严的顾承连忙起身将自家夫人揽入怀里,狗腿的解释道:“夫人啊,这朝廷如今不太平,官家身子骨不如以前明朗,按理说该禅位了,可是如今的太子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朝中大臣一部分阻止官家将皇位留给太子,但是官家膝下就这一个皇子,有的大臣上谏让官家退位让贤,但都被扣下了。为夫不想参与这场纷乱,只想辞官养老,天天陪着夫人和笙儿。“ “那这和你皱眉有什么关系?” “很明显官家不肯遂我的意啊,我本已经放权了,可这权兜兜转转又还到了延霍身上,我不想卷入纷乱,自然也不想延霍被卷进去。” 温氏想了想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如今不过是封了个称呼,延霍的将军位除了领兵打仗时冲的前了些,也没什么实权不是。” 顾承又叹了一声气:“若真是这样便也好了,你看着吧,明日延霍进宫谢恩,官家定会给他一部分军权的,这样才能牵制其他势力。” 温氏怀里的顾予笙睁着双大眼睛,看了看皱着眉的父亲,又看了看显得忧心忡忡的娘亲,伸出小肉手先是摸了摸温氏的眉心,又去象征性的摸了摸的顾承的眉心,奶声奶气的道:“阿爹不要皱眉,不好看,阿娘也是。” 夫妇二人被顾予笙逗笑,总算显得不那么烦心了,一旁的顾延霍也终于出声:“请侯爷和夫人放心,延霍知道轻重和分寸,不管以后延霍境遇如何,侯爷和夫人都是延霍的救命恩人。” 温氏道:“我们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儿子的!” “延霍明白。” 顾承叹了口气:“我也老了,现在都是你们的天下了,不过,万事三思。” 现在当然是他们的天下,埋了五年的线,总该让他出来搅搅浑水了。 次日,顾延霍一早便去宫里谢了恩,也如顾承所料想的那般,官家说了许多赞赏的话,一个高兴,便将边疆的军权分给了他,还准许顾延霍不必过早回边疆,可在家中待些日子,正月十五后再返回边疆。 顾延霍出了皇宫该是回顾府的,但他却率先改了路去看了眼官家赐下来的宅子。这宅子一看便是个老宅,刚才听送他出宫的小公公讲,这应该是罪臣被罚抄的宅子,闲置了好几年了,不过这宅子所处的位置倒也不错,在街的拐角处,隔壁也是个空铺子,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换了好几个东家,但是生意都不大好,最后便也空了出来。 但是这铺子和宅子间的位置又有些许微妙,宅子附近被种了许许多多的名贵树,树名贵也是由名贵道理的,毕竟它长得实在是过于茂盛了些,茂盛的遮住了隔壁那个本就略矮一些的店铺,那店铺门面又小,被枝叶和树干一挡,不特意去看,竟也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一家店铺。 顾延霍进了宅子转了转,大致是想了想要如何翻新,不过他一介武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大概只能想想如何把院里的杂草除了,湖里的绿屏清了吧。顾延霍挑了挑嘴角,便大步走出了宅子,策马而去。 这次,顾延霍的目的的是清风楼。 清风楼还是五年前的样子没什么变化,早晨也依旧安静的很,这五年来,他其实也有偷偷回来的时候,当然,每次都有去顾府夜访一下,看看顾予笙过得好不好,不过每次落脚的地方却都是秦舒瑾这里。 于是顾延霍再次熟门熟路的摸进了秦舒瑾的院里,环视一圈却没发现人,大概是出去办事了吧。 顾延霍自给自足的倒了杯茶,悠闲的在屋子里品起了茶。 秦舒瑾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英俊的男子窝在木质的椅子上,喝着茶,看着书,一副悠哉的样子,而书的名字好像是,如何养好一只猪? “顾校尉…” 顾延霍没放下手里的书,只是看向门口呆住的秦舒瑾道:“回来了?” “是”秦舒瑾将手里的食盒和背上的背篓放下,还是一脸的懵,“顾校尉突然回来,舒瑾都没有什么准备,这茶也…” “无妨,挺好。”顾延霍将杯里的粗茶一饮而尽,他喝茶不过是为了解渴,有茶已然不错了,在军中,喝的都是白开水,他的舌头都要不顶用了。 “顾校尉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顾延霍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住这儿,这次是回来受封的,应了官家的召唤,可以住回顾府。” 秦舒瑾闻言,表情有些失落,当然这失落却也没逃过顾延霍的眼睛,但他选择无视,秦舒瑾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继续道:“我听白姨说了,校尉升了将军了,以后该叫顾将军了。” 顾延霍斜了一眼她:“你随意。” 对于顾延霍爱答不理的态度,秦舒瑾一时不晓得说些什么,直到顾延霍似是看完了手里的书,才又抬头朝她道:“给你换个住处,走吧。” “啊?”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六章 小包袱容昭 秦舒瑾的新住处自然是顾延霍新得来的宅子,看着这偌大的宅子她一时有些发愣,她是晓得顾延霍是顾府的大公子,但是顾延霍的说辞是,他是顾府的养子,与顾府不怎么亲近,在军中的时间比他在顾府的时间长得多,于是秦舒瑾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军里的男人该是没什么存款的。毕竟每次顾延霍回了京,宿在她那里,穿的常服也没有多么奢侈。可如今一看,她怕是有什么误会。 顾延霍大步迈的生风,丝毫没有等人回神的意味。 “官家赏的,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秦舒瑾还有些愣:“我…我住这儿…不太好吧,将军也到了娶妻的年纪…我…” 其实秦舒瑾这话带着点试探的意味,顾延霍让她住进来是好事,但是给不给名分又是另外的说法,她跟了他六年了,可这男人的心她却始终没有摸透。 顾延霍眉头一皱,娶亲这种事,温氏没有逼他,他自己也没有这种想法,而且人在军中,哪有什么姑娘让他看:“无妨,先住着。” “隔壁还有个铺子,我也盘下来了,你看着做点生意吧。”秦舒瑾的确如白芷说的,是个不错的人才,这几年为他办的事不论拎出来哪件,都漂亮的很,“这院子是之前罪臣罚抄的,你看着翻新一下,需要多少银票都跟我说就好。” “将军以后也会在这住吗?” 顾延霍突然想起了自己走的时候,顾予笙像块牛皮糖似的缠着自己,直到自己答应她回去的时候带些好吃的给她,她才肯放手,思及此,顾延霍难得的笑了:“不住,住顾府。” 秦舒瑾又是一愣,她实在很少见顾延霍笑,屈指可数,不,是一次没有,如今他却笑了? 虽然这笑,转瞬即逝,但是她疯狂的想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 “之前交给你的事,如何?” “将军是指长公主府的?”见顾延霍点了头,才又继续道,“那…小包袱,叫容昭。” “竟是姓容。” “是,他的母亲是容氏,从小是母亲带大,出了宫自然也是随母姓。”顾延霍没有再打断她的意思,于是秦舒瑾便继续道,“容昭现在在长公主府只是个下人,还是最低等的下人,被府里的下人欺负也是经常的事,他们还经常不给他东西吃,五年前的时候,我打听到这些,也知晓他饿极了会去隔了几条街的贫民窟和乞丐抢东西吃,所以便三五不时的送些吃的给那些乞丐,三年前,才和容昭熟络起来。” “刚刚也是去送吃的了?”顾延霍想起见到秦舒瑾的时候,她正挽着个食盒,便随口问了一句 秦舒瑾点了点头:“他现在对我该是没什么戒心了,而且,将军,我觉得容昭是个没什么坏心思的孩子,他…” “别太快下结论。” “…是,将军。” “容昭那边不要让他生了戒心。”顾延霍思考了一下道:“如果时候到了,带他离开长公主府,放了这么久的线,该收网了,让他趟趟浑水。” 官家这些年过的实在有些舒坦,边境的小国很少来犯,就连那些不讲道理的蛮夷,近些年也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给大风国进贡,虽然小动作不少,但是都被边境大军压得死死的,既没有人祸也没有天灾,所以那些大臣才会闲的有精力逼官家禅让皇位。他顾延霍可不是什么懂得安生的主,既然手里有棋,当然要拿出来好好下一盘了。 “那将军今天是…” 顾延霍看了看天色,回道:“不早了,我该回顾府了,你…” 顾延霍又看了看偌大的长满杂草的院子,觉得让秦舒瑾住在这里着实有些为难:“你回清风楼住吧。” 大概是意会到了顾延霍的意思,秦舒瑾低眉敛眼道:“是,将军,明日舒瑾就去雇人把院里的杂草清了,再请些丫鬟婆子把厢房和主院都收拾出来,将军若是不想住顾府了,也好有个住处。” 顾延霍瞥了这温顺的女子一眼,觉得当初白芷说的的确很对,这些年,很多话他不曾说出口,秦舒瑾便已经意会到了,小人儿也就十三四岁,却已经有了七窍玲珑的心思,实在难得。不过,她若是能把心里其他的心思也藏好就再好不过了。 每每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顾延霍都觉得自己在里面看见了无尽的爱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回应。秦舒瑾七岁的时候就跟在自己身边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他对她实在没有那种心思。可让他把拒绝的话直接说出口,他又有些舍不得见她难过,所以,只要秦舒瑾勉强将这份感情藏好,他也可以当做没瞧见。 “我先回去了。” “是,将军慢走。”秦舒瑾低下头,余光瞥着顾延霍远去的,高大的身影,这个人,是自己放在心里六年的人,可他一向只留给自己这样一个背影。 大步迈开的顾延霍,在迈出大门的门槛时顿住了脚步。 “舒瑾。” 秦舒瑾喜出望外的抬起头看向说话的男子:“将军还有吩咐?” “你知不知道京城哪家的甜食好吃,就是你们姑娘喜欢的那种。” 秦舒瑾一愣,缓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顾延霍这话,是要买了姑娘家喜欢的,去哄姑娘,他...有心上人了? 见秦舒瑾没回自己的话,顾延霍有些尴尬:“不知道便算了。” “东边有一家荷香坊,那里的点心样式很好,味道也不错,京城的女眷都很喜欢。听说做糕点的师傅还在宫里当过差,是特意给娘娘们做糕点的,只是有些远。” 顾延霍沉吟道:“无妨。” 于是不顾秦舒瑾还没说出口的话,便已翻身上了马,只留下马蹄扬起的灰尘。 秦舒瑾不自觉的攥住了粉拳,心里的苦涩止不住的翻涌上来,这六年只有她陪着顾延霍,他又怎么会有心仪的姑娘呢,就算有,她为什么毫无察觉呢,实在不甘心! 此时,那被秦舒瑾认为是顾延霍心仪姑娘的顾予笙正眼巴巴的等在顾府大门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七章 会惹麻烦的小家伙 顾予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顾府大门口看着往来的人,一心只盼着能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温氏有些无奈,这丫头从早晨起来用了早膳,送顾延霍离开后,便搬了个凳子坐在这里说要等他回来,一坐就是一上午,谁劝都不听。 “笙儿,跟阿娘先回去用午饭吧。” “大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温氏摸了摸顾予笙的小脑袋,“说不定官家留延霍在宫里用膳了呢,不要等了。” 小小的顾予笙扒在自己的小板凳上,黝黑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向劝自己回去的人:“不嘛,我想等大哥哥回来。” 从文澜苑赶来的顾予衡见顾予笙如此撒泼打滚的样子,心里的醋又撒了半缸,于是上前毫不费力的拎起小人儿的脖领:“怎么连阿娘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我们太宠你了。” 闻言,顾予笙更是一副要哭了样子,就连眼里都蓄满了泪水,顾予衡见状又有些心疼,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顾予笙抱在怀里:“听话好么?” “三哥哥,你快放开笙儿。” “放开你之后呢。” “我想等大哥哥回来。” 顾予衡深吸一口气:“那若是大哥今天中午不回来呢,你也不吃饭了?” 小人儿迟疑了一秒:“不会的,大哥哥今早还说要带好吃的给我。” “那万一他真的被官家留在宫里用膳了呢?” “大哥哥知道我在等他,一定会捎信回来的!” 至此,顾予衡彻底无奈了,他的妹妹,怎么就和这统共没见过几面的捡来的哥哥亲呢。 “三哥哥,你快放下我。” 顾予衡如愿将人儿放下,叹了口气,携着温氏回去了。 顾延霍纵马回府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了门口似乎有个什么小东西,走进一看竟是顾予笙倚着门框,一脸落寞的样子,于是连忙下马走了过去。 “五姑娘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的顾予笙,一抬眼便撞进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那双眼里带着深深的宠溺,连带了她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亮光,顾予笙连忙起来,抱着顾延霍的大腿甜甜的喊了句大哥哥。 怕顾予笙出事便候在一旁的苏妈妈无奈的道:“五姐儿今早送您离开之后,就搬了个凳子在这,非要等您回来。夫人和三哥儿刚才来劝说您可能被留在宫里用膳了,五姐儿也不听,非要等您回来才肯用饭,说您就算不回来也会捎信的。” 顾延霍低头看了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孩儿,小孩儿正仰着头费力的看向他:“大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吃完午饭了,都没有等笙儿吗?” 顾延霍一笑,将手里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一手拎着食盒一手将人高高的抱了起来:“不回来也会给你捎信,自然没用午饭。”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阿爹说,进宫面圣很快就能回来的。” 顾延霍扬了扬手里的食盒:“去买了荷香坊的点心。” 见顾予笙的眉头还是皱着,苏妈妈连忙替不大会说话的顾延霍解释道:“呀,这荷香坊在东街呢,离咱这可远着了,而且听说京城的女眷都喜欢荷香坊的点心,每天都是人满为患的,霍哥儿等了可久了吧。” 顾延霍点点头,没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倒是顾予笙听了这话满意的笑了开,伸出白藕般的小手环上顾延霍的脖子,诺诺道:“大哥哥对笙儿真好。” 顾延霍略微低头看了她一眼,女孩长得白白嫩嫩精致的如同瓷娃娃,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明媚的仿佛能驱散连绵的阴雨,虽是冬季,穿的衣服很厚,但是仍然显得有些瘦削,露出衣服的小白胳膊更是纤细的不盈一握。顾延霍的眸色一沉,看到了顾予笙手臂上丑陋且突兀的疤痕。 像是感受到了顾延霍的目光,顾予笙也随着顾延霍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臂,见到那疤时连忙松开自己的胳膊,缩回了袖子里,不敢再伸手去抱他。 “怎么了?”顾延霍有些奇怪小丫头突然将手缩了回去。 “大哥哥是不是看见笙儿手上的疤了。”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年龄小却也不妨碍顾予笙的爱美之心,“这个疤从笙儿记事起就有了,阿娘说是小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暖炉推翻了,被里面的炭火烫到了。” 顾延霍点点头,他当时也是见过那伤口的可怖之处的,那郎中一刀一刀割去腐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剜了几刀:“还疼吗?” “不疼了,只是留疤了。”顾予笙有些失落。 “没事,会还好的。” 顾延霍想起白芷说过,边境那边的雪山上有种雪莲,治疗外伤最是管用,神奇到可以肉白骨,待回了军中,定要去为小人儿寻来,他不想看见她难过的表情。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文澜苑的门口,女使婆子正在布菜,顾予衡和顾承已经落座,温氏还有些担心的站在门口不住的张望,见顾延霍抱着顾予笙往这边走,便立马招呼道:“延霍回来了,真是时候,刚好赶上用饭,还没吃吧,笙儿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去了趟荷香坊,便晚了。” 想起早晨顾予笙不舍的样子,温氏笑了笑:“延霍也很疼妹妹啊。” 顾予笙终于乖巧的窝在顾延霍的怀里,由顾延霍一勺一勺的喂饭给她,小人儿皱了皱眉,又往顾延霍的身上靠了靠,顾延霍感受到小人儿的不安生,低头看她,只见顾予笙无辜的看着他,问道:“大哥哥身上有好闻的胭脂味,是哪个小姐姐的吗?” 顾延霍一愣,随即又想到,秦舒瑾向来都是不擦胭脂的,便道:“大概是去荷香坊的时候沾上的味道。” 顾予笙笑嘻嘻道:“我还以为是大哥哥去见了心仪的姑娘。” “怎么会。” “怎么不会?”顾予笙小大人似的道,“我前天还看见三哥哥去见了齐家的姐姐。” 顾予衡脸一热,连忙去捂住顾予笙的嘴:“不是说不说出来的吗?” 闻言顾予笙才想起来似乎自己是答应过这件事,于是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温氏与顾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顾延霍则有些头疼,怕是要被白芷说中了。怀里这丫头实在是会给自己惹麻烦。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八章 心仪的姑娘 翌日,因为顾予笙的一句话,顾府的大门都快要被媒婆踏个稀巴烂了,这媒婆说亲的对象自然是如今官家颇有赞赏之词的顾延霍。 顾承一家连着隔壁大房的刘氏坐在温氏的房里,看着媒婆送来的画卷笑的眼睛都要眯到一起了,画卷上的姑娘各有各的风情,这个小家碧玉,那个温柔大方,这个柔情万种,那个人端庄典雅,简直叫人挑花了眼睛。 刘氏看了看手里的画卷略有感慨道:“唉,日子真是过的太快了,都到了要给延霍议亲的时候了,上次见延霍还是个小大人了,现在就成了男子汉,要离家了。” “可不是。”温氏看了看在院子里玩耍的顾予衡和顾予笙,“要不是笙儿打趣提起来,我也想不到这事。延霍这孩子,从小就独立。” “延霍也是倔,府里都当他是主子,偏生他自己要当自己是下人。”刘氏有些无奈,“不过现在延霍也成了将军了,总该改改那脾气了。” “可不是。”温氏笑了笑,“别光说我,你家的然哥儿,如今也是家里的栋梁了,他和延霍也就差了一岁,不如你也给然哥儿挑挑看。” 刘氏连忙摆手:“不急不急,我还舍不得然儿娶妻了,怕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闻言温氏也被逗笑了,屋里一时笑声不断。院外的顾予笙听到屋里的笑声,果断抛下了顾予衡,连走带跑的撞进自家阿娘的怀抱。 “大夫人安好。” 望着温氏怀里的小鬼头,刘氏心里一喜:“许久不见笙姐儿,真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 被夸的人儿小脸一红,腆着笑爬上了温氏坐的软榻:“阿娘,大夫人,你们在做什么呀?” 刘氏拿了幅画像给顾予笙看:“当然是给你大哥哥挑个好看的屋里人了,笙姐儿觉得这个好看吗?” 顾予笙看着那画像撇了撇嘴:“不好看,没有灵气,和我大哥哥一点都不配。” 两人被顾予笙的话逗笑,刘氏连忙问道:“那笙姐儿觉得哪个好?” “我觉得那齐家姐姐就不错。” 院外被戳到的顾予衡连忙跑了进来,提着顾予笙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不是说好不再提这事了,以后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顾予笙连忙点头,向温氏投去求救的目光,温氏接收到,便不轻不重拍了顾予衡一下,将小丫头抱到自己怀里:“你这孩子,偷偷去见齐家二姑娘也没和我们说过,如果不是笙儿告诉我们,我们还被你蒙在鼓里了。” “阿娘,你们别误会,我和齐姑娘只是朋友!那天是帮她捎了本书。”顾予衡话锋一转道,“你们还是快给大哥哥选妻吧,别再牵上我了。” 刘氏呵呵笑道:“衡哥儿这是害羞了,哈哈!” 温氏无奈,再次把目光放回了那堆画卷上。 “阿娘给大哥哥挑,为什么不叫大哥哥自己来选?” 刘氏听到这话连忙道:“这男女之间谈婚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有叫哥儿自己来挑的。我们又是名门大户,传出去不好听的。” 顾予笙小眉头一皱:“那若是大哥哥不喜欢怎么办?” 温氏和刘氏一时沉默,顾予笙又继续道:“那大哥哥若是本来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温氏思忖一下觉得顾予笙的话似乎有些在理,便道:“笙儿说的是,延霍也有自己的看法,不如改天叫延霍自己挑吧。” “弟妹,这样不合规矩吧。” “也无妨。”温氏喝了口茶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管过延霍,若是他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了,我再给他说了另外的亲事,岂不是棒打鸳鸯了,我这心里啊,本来就对他有些愧疚。” 刘氏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 温氏看了看正在榻上瞎翻画卷的小人儿,打趣到:“笙儿不难过么?” 顾予笙有些莫名的抬头:“笙儿为什么要难过呀?” “大哥哥如果娶了妻子,就要把对笙儿的喜欢再分一份给别人了,笙儿不会不开心么?” 顾予笙小大人儿般,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不会的,大哥哥毕竟是我的哥哥呀,我相信大哥哥就算娶了亲也还会疼爱笙儿的,而且隔壁的赵家哥哥都已经娶了两房了。” 顾延霍踏进屋子的时候,刚好听到顾予笙不会吃醋的这番言论,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若是这话换做问他,若有一天,顾予笙要嫁做他人为妇,他会不会不开心。顾延霍觉得,自己的答案一定是会,而且那人若是不够优秀却还来追求自己的妹妹,他一定叫那人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可这丫头却好像没心没肺的样子,居然还急着把他推出去,实在叫他又爱又恨。 “大夫人,二夫人。” “说曹操曹操到。”刘氏拿着帕子捂嘴笑道,“霍哥儿来的可真是时候。” 顾延霍不语,只是看着那堆画卷皱眉。 温氏见顾延霍的目光连忙解释道:“延霍,你也到了年纪了,如今官家又赏了你一个不错的职位,昨天也是笙儿打趣我才意识到,是该给你物色一门好亲事了。” “烦夫人担忧,延霍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温氏和刘氏俱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温氏赶忙问道:“那你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我和老爷都是同情达理的人,你说出来,只要那姑娘品行好,我们便替你去说亲。” 顾延霍刚要张嘴回绝,脑海里却印出了秦舒瑾的低眉敛眼的温顺模样,想起她希冀的目光,到嘴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顾予笙歪了歪小脑袋,细想了一下:“大哥哥心仪的姑娘,是不是昨日去见的姑娘?我在大哥哥身上闻到了好闻的味道。” 顾延霍看了眼顾予笙没心没肺的样,道:“不,我没有心仪的姑娘。” “那我和老爷给你物色…” “不必了,延霍现在不适合娶亲。” 温氏犹疑着再劝劝,却被顾延霍皱起的眉头打退了想法:“那便算了,是我多事了。” 顾延霍有些于心不忍,只好硬去挽回一下:“多谢夫人为延霍考虑。” “这些年,虽然你不曾叫我一声母亲,可我都是将你当做我亲生儿子疼爱的。可我总觉得我没有做一个好母亲。” “不,夫人您为我做的够多了。”像是不习惯这种深情的对话,顾延霍的神色有些尴尬,只好逃走,“您若没事,那延霍便先告退了。” 温氏点点头,顾延霍转身离开,没多久便听到了身后奶声奶气的叫喊。 “大哥哥,等等我。” 顾延霍转过身见是她,便蹲下身来等他跑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笙儿就是有点好奇。” “嗯?” “刚刚阿娘问大哥哥有没有心仪的人,大哥哥肯定想到了。”顾予笙搓着自己的裙摆,“笙儿想知道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秦舒瑾。” “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呀,好相处吗?笙儿好想见见她。” 看着顾予笙这个好奇宝宝,顾延霍的脑海里涌入了第一次见秦舒瑾的样子。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十九章 计谋 “顾大哥,主帅让您去他的帐里议事。” 顾延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这是顾延霍十岁的时候,也是他刚坐上校尉的位置不久的时候,因为顾予衡的一封家书,他是忠勇侯府的人的这个消息便在军中不胫而走,略加打听便也知道,顾承对顾延霍是有培养之心的,是忠勇侯想要栽培的人,这个头衔一贯上,军里看他的表情都不太对了,更是不乏有人对他有了拉拢之心,就比如那已经年近四十的主帅。 军中议事,都是主帅和几个将军的事情,他一个校尉,该做的不过是领兵打仗的时候冲的前面一点,换句不好听的,得了个好头衔,作战的时候自然要不怕死一些,不能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了。不过今日议事,却叫他前去,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延霍走进帐篷的时候,那主帅正油光满面笑嘻嘻的盯着他。 “顾小弟来了,前几日你才刚坐上校尉的位置,又听几个将军说你行兵策略不错,所以把你叫来,想问问你对这场仗接下来怎么打,有没有什么好的见解?” “主帅和将军抬爱。”顾延霍做了一揖,才看起面前的地图。 这场仗是蛮夷人挑起的头,双方从一开始的拉锯不下,变成了敌守我攻,从咸阳城一直打到如今的雁山城,满打满算已经打了一年多了,其实差不多也快收尾了,因为双方损失的兵马已经够多了,不适合再来一场大的对弈,相比而来损失更大的蛮夷人也本该偃旗息鼓,就算心里不愿,也该先暂停这场战事,修整个一两年再卷土重来。 可是这蛮子生性狡猾,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偷袭夜袭他们倒是搞得得心应手,顾延霍想,这帮蛮夷的人应该是想早晚都是要输的,那不如输之前再消耗敌人一波。不过我方的战士已经疲惫的很了,这样下去的确有可能叫他们翻盘。所以现在最好是能够想个办法将蛮夷军一网打尽,不要再剩漏网之鱼。 顾延霍不卑不亢娓娓道:“蛮夷人生性狡猾,但是遇事却不够冷静,我们不妨设个局,将他们圈起来,瓮中捉鳖。” 那主帅同各位将军点了点头,这也是他们的意思,但是如何捉却是个费脑子的技术活。 其中一位将军道:“顾校尉可有什么好主意?” 顾延霍上前一步,指了指一处地标,又画了个圈道:“此处有一崖壁,我之前查探过,这个崖看上去深不见底,但是崖底时刻都有大风,大风起到了很大的缓冲作用,只要是习武之人就可以很轻松的下去,而且崖底有一处通向上面的小路。” “哦?竟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顾延霍点头继续:“是,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与崖相连的是一片树林,我们不妨兵分两路,由主帅您带队和敌军正面交战,随后装出溃不成军的样子退向树林,蛮夷人应该不敢随意闯入树林,我们应该会在树林内外僵持一段时间,此时我们放出信息,就说主帅重伤失踪,您便带一小部分人躲入崖底。蛮夷人听到这个消息便会入林,再由林中的小军发出信号,我们再从后方包抄过去,在林中解决。” 主帅闻言大掌一拍桌子:“这个方法妙啊!” 几个将军也连忙点头。 “顾校尉果然是人才啊。” “是啊是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谋略,待长大以后前途无量。” “如今做校尉实在屈才。” 顾延霍微微低了头收下了这些夸奖,反正这些人的夸奖也不会是真心给他的,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和顾府拉上点关系。顾延霍是顾承的人,如果那个小破头衔就能卖给顾承或者卖给顾府一个人情,那何乐而不为呢。如果真的和顾承拉上了关系,何苦再愁仕途不顺呢?再不顺也还有人会背地提携不是。 主帅笑呵呵的又拍了拍顾延霍的肩膀以示赞许:“有顾校尉这个计策,想罢这场战事很快就能结束了,我替大风国的将士感谢顾校尉啊。” “主帅谬赞。”顾延霍不是个喜欢争功的人,“此事还要看主帅的,我不过是出了个计谋而已。” “哈哈哈,顾小弟太谦虚了。”主帅想了想又道,“我这就去派人下战帖,不知诸位有谁愿与我一同带兵诱敌。” 帐中一时沉默无言。 顾延霍的这条计谋虽说不错,但是倘若的真的实行起来,也未必是百分百成功的,主要还是得看军中配合如此,若是配合不当,前面已经入了虎口,后面的大军却迟迟未赶到,也许这诱敌的军队就不是诱敌而是送人头了,做将军的这些人谁也不愿意把自己当的命交到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这些话,他们自然不会说出口。 “延霍愿同主帅一起。” “哈哈哈,果然还是年轻好啊。“ 几位将军又腆着脸说了许多口是心非赞扬的话,顾延霍才大步迈出了帐子,顾延霍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不论是官场还是战场,这些人的嘴脸都实在让他恶心,又想起顾予衡传来的家书,一心只想着打完这场仗,便可以告假回家看望温氏了,听说是生了个女孩,有了妹妹的顾予衡一笔一划里都带着炫耀,弄的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小主子。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白芷正百无聊赖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见顾延霍回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师傅。” “恩,又要出战了?” “是。” 白芷思忖了一下:“你如此着急想要打完这场仗,是想赶回顾府?” 顾延霍点头:“予衡传来家书说夫人难产了,虽然最后还是生下来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回去看看。” “回去也好。” “师傅可是要一起回去?” “应该不同你顺路,我还有些事要办。” 顾延霍有些疑惑,每次白芷的有事要做,就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但凡是件好事,她总要做完了再跑来神经兮兮的邀功。白芷抬头看他,似是看出了他眼里的意味,咋呼道:“为师是去做好事的,你那什么表情!” 顾延霍低了头,白芷叹了口气起身:“你早些歇着吧,为师应该会先你一步启程回京。” “是,师傅慢走。”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章 捡了个小姑娘 这场仗打得的确漂亮,一切都像顾延霍预料的那样不徐不疾的进行,蛮夷军在树林外守了三天,在得到探子来报说对方的主帅重伤失踪,大军也疲惫不堪的时候,便下令闯入林中围剿。然而在顾延霍发出信号弹之后,这围剿的和被围剿的立马对调了位置。 因为事发突然,蛮夷军着实没有料到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所以士兵们都有些慌乱,对上有条不紊的大风军自然输的迅速。顾延霍策马挥枪,猎猎生风的红缨枪毫不犹豫的捅进敌人的腹腔,再狠狠的拔出来,腥热的鲜血迸溅而出,顾延霍感受到脸上的温热,也被蒙上了更重的杀气,他这一副样子虽然有些骇人,但是他自己却觉得心里有一丝痛快。 待到收拾战场的时候,顾延霍望着一地的尸体,有敌军的也有我方的,心里只觉得凄凉,他并非喜欢打仗的和杀戮,只是只有杀人的时候才会觉得一丝放松。 “顾大哥,主帅和将军们让你一同进城。” 这个城池是先前被蛮夷人占去的一个大城,城中百姓虽然没有被杀,但是却成了蛮夷人的奴隶,如今这仗算是彻底打完了,应该进城区巡视一圈。说是巡视一圈,大多是安抚安抚百姓,为官家说说好话,什么例如大风的将士来救你们与水火了,陛下心里还是爱子民的。其次就是搜刮一些蛮夷人的物资,例如珠宝金币兵器之类的。 顾延霍骑着马,跟随在主帅和几位将军的身后,路过的百姓皆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过往的大军,其中不乏一些老弱妇残是刚刚被救出来的。顾延霍眉头一皱,其实这些无辜的百姓也并不在乎那个皇位到底是谁做,只祈求着自己能过安稳度日罢了。 “报,主帅!”探子单膝跪地道,“前方就是蛮夷军占据的城主府,我们搜到了许多珠宝玩物,请主帅指示。” “哦?”那主帅又露出一种十分油腻的表情,笑嘻嘻的朝身后一行人道,“那诸位随我一起去看看?” 几位将军点头应是,顾延霍也不得不随着一同前往。 城主府是抢的,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奢侈之风,但是一进府,顾延霍只觉得的自己的眼睛要被闪瞎了。成堆的金币放在箱子里,其中还有一些首饰珠宝之类的,当然这样的箱子简直不计其数。大概是蛮夷军这一年里路过每座城抢来的,即使被击退了,这些物资却是也没抛下,他们怕是没想到今天会全军覆没吧。 那个始终喜欢跟着自己的小兵,忍不住好奇挑起了其中一个物件,打量了许久才朝顾延霍道:“顾大哥,你看这镣铐。” 顾延霍应言看了一眼,便涨红了脸,他虽然年龄尚小,但是他那不正经的师傅经常拿一些画本子来逗弄他,他也晓得这足金还镶钻的镣铐是用来干什么的。 “唐琪,放下吧,咳。” “顾大哥?”被叫做唐琪的小兵有些疑问,“这也太奢侈了吧,足金打的铐子。” 那人又上牙咬了咬那镣铐:“还有点软,这样的镣铐能铐住犯人吗,这不一挣就开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走,便看到了这镣铐的具体用处。 这间房的布置显得十分暧昧,到处都铺了柔软的纱,还点了名贵的香料,身处其中便自然生出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在往床上看,红色的床褥上躺着一名女孩,白皙的躯体裸-露在外面,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淤青,甚至还有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女孩的双手被同刚才那副镣铐差不多的一副镶着红宝石的铐子绑在床头,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正惊恐的看着他们,这幅场景着实有些香-艳,视觉冲击太大了。 顾延霍听到了这群人中有的在吞咽口水,随即便是不怀好意的笑声,看着女孩那视死如归却愤恨不已的表情,顾延霍的大脑发出了嗡的一声,恶心的感觉涌到了嗓子眼,然后身体便已不受控制,大掌解下自己的毛斗篷,便遮在了女孩的身上。 那主帅暧昧的笑了笑,也不做评论,指挥着众人散去,若是能凭着一个被蛮夷人施暴过的女孩便能和顾延霍套套近乎,何乐不为呢。 顾延霍见众人要走,自己也不想多留,便挥剑斩了她的铐子,随口留下了一句走吧,便要转身离去。 女孩见顾延霍要走,连忙起身,但是被囚禁的时间实在太长,腿一软便不是很雅观的趴在了地上。顾延霍听见响声,回头看她。女孩也仰着头,坚定的望着他。眼里带着深深的希冀和求生的欲望。他很想拔腿就走,但是有些不忍拒绝这样的目光。 于是,他叹了口气,再次将被女孩落在床上的斗篷拿起来重新将这瘦弱的姑娘围了起来,才又半蹲了身子,视线与她平齐,他觉得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亮的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秦舒瑾。”女孩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自由了,为什么不走。” “无处可去。” 顾延霍一皱眉:“你父母呢?” “死了。”秦舒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被蛮夷军杀了,为了让我不被他们带走。” 这事有点难办,这孩子还小,很明显没有办法养活自己,放她自己在这,无父无母,还这幅模样,只怕出了蛮夷军又落到大风军的手里了。 “公子,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我可以为您做牛做马。” “不需要。” 秦舒瑾瞬间有些绝望,他不肯收留自己,自己又该去哪呢。 顾延霍思忖了一下,还是将人裹得严实些抱了起来:“先回军里吧,我叫军医给你看看。” 听到军里,又想起刚才那些人看着她发出的笑声,秦舒瑾连忙摇头要挣开。 顾延霍沉声道:“放心吧,他们不会碰你,只是带你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闻言,秦舒瑾才又顺从的点了点头。 顾延霍将人抱上马,吩咐了一声唐琪,便不等大军,率先回了营。 进了营,便直接去了军医的帐子,那军医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正给受伤的士兵处理伤口,顾延霍见状便将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的秦舒瑾放到了帘子后面,朝军医道:“是被蛮夷人囚禁的小姑娘,受了些皮肉伤,看着处理吧。” 没等人反应过来,顾延霍的身影便已出了帐篷。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一章 不需要做牛做马 秦舒瑾睁开眼,看着自己头顶陌生的摆设,一时间有些发愣,直到感觉慢慢寻回,才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有人在轻柔的划过她身上的伤口。随后大脑才开始运作,自己好像是被人从那虎狼坑里给救了出来。 思及那风度翩翩的人,秦舒瑾连忙起身,却扯动伤口,没忍住的轻哼了一声。 “姑娘怎么起来了,快躺下,换药呢。”秦舒瑾警惕的打量着说话的人,这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生的普普通通,只是眉目间带着一股子温柔,让人轻而易举的放松下来,应该就是昨天男人口里提到的军医,“你这伤都是些皮外伤,多上几次药也不会留疤,不过我给你把了把脉,你这气血有些亏,得好好养些日子。” 秦舒瑾还没回过闷来僵硬的点点头。 军医收好自己的酒精纱布和药材,才又问道:“饿了吧?我一会儿给你找点东西吃。” “我这是在哪?” 那军医露出一种十分同情的模样看向她:“这是大风国的军营,可怜的孩子,不用害怕了,你再也不会被那些蛮子欺负了。” 秦舒瑾点点头,其实昨天从那些人的装扮上和顾延霍的话里,她也能猜出一二,大概是大风国胜了,士兵抢回了城池在搜刮蛮夷军留下来的财物,所以才会进到城主府,又见到自己,还顺手救了自己。想到救自己的人,那人是主帅,还是将军? 于是连忙问道:“他呢?” 军医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秦舒瑾在问谁。 秦舒瑾也被军医的表情给噎了一下,自己连救命恩人的名字的都不晓得,他若真的撇下自己不管了,她也没地方去哭。不过万一他没撇下自己呢,秦舒瑾昨天见他的时候救知道,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起码,在别人淫-笑着看向她的时候,顾延霍却解了自己的斗篷盖住了她。 “昨天救我回来的人呢?” “噢,你说顾校尉吗?”军医想起那处处散发着杀气的男孩,有些头疼道,“顾校尉应该在空地晨练,大军打了胜仗,应该都在休整。不过顾校尉每日都起的很早。” “他,他…叫什么名字?”秦舒瑾一脸小女儿害羞的模样。 军医撇了撇嘴,不知道当不当说,却还是不忍心眼前的姑娘将感情错付他人,犹豫许久才道:“顾校尉叫顾延霍,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缠着他比较好。” “为什么。” “这小顾校尉啊,杀气重的很,而且不好女色,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女军医叹了口气,“而且前些日子听说,顾校尉是当朝忠勇侯有心栽培的人,可以说是顾府的样子,忠勇侯啊,官家眼里的红人,侯门深府。你就算缠着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秦舒瑾生怕被人误会,抢道:“我没想怎样,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军医见劝她没用,便耸了耸肩,转身便要走,却被秦舒瑾拽住了衣袖:“他在哪,我可以去找他吗?” 军医撩开自己帐篷的帘子,指了个方向:“那个是顾校尉的帐子,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在军里随意走动,惹了祸可就不好了。” 秦舒瑾点了点头,在人走后,还是忍不住的撩起帘子看向军医指的方向。突然,秦舒瑾眼前一亮,那穿着劲衣的人,是他,就是他。于是女孩不顾刚在人的嘱咐,聊了帘子便向他跑去。 顾延霍似是察觉到了动静,扭了个头,便看到女孩慌慌张张,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想起自己帐里还有一个不大正经的师傅,便停了脚步想跟她在帐篷外把话说清楚。尚且虚弱的女孩脚步不稳往前倒去,顾延霍于心不忍的出手扶了她一把。 秦舒瑾感受到顾延霍大掌的热度,又怯生生的推开他,一张脸羞的都红了。 “顾…顾校尉,我就是想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顾延霍颔首:“不需要做牛做马。” 被顾延霍这样直白的拒绝,秦舒瑾一愣,扭捏了半天,却始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你养好伤就离开吧,军里有个女子。”顾延霍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不方便。” 不待秦舒瑾反驳,顾延霍便已经进了帐子,她想追过去,但也知道这样不合乎礼仪,只好期期艾艾的站在帐篷外等了许久,见他真的不想再理会自己,才失落的离去。 帐内,白芷悠闲的看书品茶,见外面没了声响才道:“徒儿,你这是被哪家的姑娘缠上了,不用看表情,光听那声音,都替小姑娘觉得委屈。” 顾延霍沉声道:“昨日去巡城,顺路救回来的。” 白芷闻言,似乎来了兴致:“我听说过,蛮夷人喜欢养一些长得好看的娈-童,养在身边就像宠物似的拴起来,不真的玷-污,却喜欢折磨她们,直到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再丢掉,用不了几天就死了吧。” 顾延霍听了白芷的话,只觉得心里不大好受。 见顾延霍神情似乎不太对,便笑嘻嘻的差过了这个圈养娈-童的话题:“这小姑娘倒也幸运,被你捡了,而且我看,她似乎伤的也不是很重,养些日子,又是个白白胖胖的美人胚子。” 顾延霍不否定秦舒瑾的确长得的确好看,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必须把她带在身边,他实在讨厌这种娇娇弱弱,跟到那里都累赘的女孩子。 “带在身边吧。” 男孩的眉头皱的几近打成蝴蝶结:“为何?” “不是要复仇吗?”白芷喝尽手里的茶,慢悠悠的起身,从桌上拿起自己的佩剑,“多一个帮手是一个。” “她成不了事。”那怯生生的眼神怎么可能成事。 白芷笑笑:“未必,一个姑娘,为了男人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见顾延霍没有松口的样子,便无所谓的道:“那便再观察些日子,把她带在身边,你有不亏。行,不说这个,什么时候走?” “刚去告了假,下午便可动身。”顾延霍想起白芷也要回京便道,“师傅,您不是说先我一步返京?” “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你的仗打得这么快。” 对于白芷的话,顾延霍保持怀疑,却还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二章 小尾巴 顾延霍觉得,自己怕是多了个小尾巴,还是骂不走也赶不走的那种。 “顾校尉,这是冰糖雪莲羹,舒瑾特意为顾校尉做的。” 军中众人正围在一起吃着大锅菜,啃着白馒头,听到秦舒瑾温温柔柔的话,都侧目而视,露出善意却暧昧的笑容,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大多没有家室,就算有也已经一年多没见了,看见这么温柔的姑娘当然稀罕的很,于是连忙帮着漂亮姑娘说话。 “小顾校尉快别冷着脸了,瞧小姑娘这副模样,定是废了好大力气的。” 顾延霍回头望向自己身侧的姑娘,小姑娘白嫩的小脸上有些脏乱,额间的碎发也跑了出来,穿着粗布的衣裳,显得有些可怜。不过顾延霍倒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她,又低头把碗里的菜扒拉完,起身离去。 秦舒瑾呆愣在原地,鼻头有些发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就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了,一句话都没有。 那叫唐琪的小兵见秦舒瑾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又看了看远去的顾延霍,才道:“小姑娘,别难过,顾大哥对谁都是这副样子的,别太放在心上。” 剩下的士兵也连忙附和。 “小姑娘还没吃饭呢吧,要不一块吃?” “人家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和我们这帮大老粗一块吃饭!”一人道,“还是叫军医给你送去帐里吧。” “哪那么多规矩。” 看着争吵不休的男人,又回头看了看快走到自己营帐的顾延霍,秦舒瑾单手端着碗,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朝好意邀她吃饭的人道了句谢,便转身小跑着去追顾延霍了。 “唉,小顾校尉也真是的,白费了姑娘一颗真心。” 旁边人打趣的嘲讽道:“那样总比看上你好,万一能给小顾校尉做妾,那以后也是荣华富贵的。” 围在一堆的几个人闻言撇了撇嘴,这话说的实在太对,唉,家世和机遇真的太重要了,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延霍正撩起帘子的时候,秦舒瑾也端着那份羹,喘着粗气站在了他的面前。 “顾校尉,羹…” “我不喜欢甜食。” “那顾校尉喜欢什么,舒瑾都可以做…” “不必。”说着就要回帐。 秦舒瑾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侧了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刚想说话,却发现顾延霍的帐里似乎还有别人。 女子身着劲装却风姿绰约,慵懒的倚在榻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好奇的打量自己,秦舒瑾从那双眼里看不出什么敌意和审视,竟也只是好奇,一时猜不中这女子的身份,便呆愣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弹。 白芷朝有些紧张的小姑娘笑了笑,无视掉顾延霍不满和阻止的神情,朝秦舒瑾招了招手:“小姑娘,进来说吧,延霍也进来吧。” 顾延霍放下帘子,侧身走了进去,秦舒瑾也跟着进去了。 白芷依旧笑嘻嘻的,看着秦舒瑾端了个碗,便问道:“这是端的什么,我都闻到甜味了。” “冰糖雪莲,是…” “是给延霍做的吧,真是有心了,可惜延霍不喜甜食。”秦舒瑾示意小姑娘将碗放在案子上,又道,“雪莲是哪里来的呀,军中可不会有如此名贵的东西。” 秦舒瑾瞥了眼顾延霍的神色,见他似乎没有理会这边的意思,才娓娓道:“是从崖上采的,不远那片林子连着崖,崖边有些雪莲。”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阿爹以前是做药材生意的,便听他提起过,就想去碰碰运气。” “你自己采的?” 秦舒瑾点点头,顾延霍则破天荒的回头看了眼谈话的二人,表情有些复杂。 白芷继续问道:“你会轻功?” “不会...”秦舒瑾低下头,突然有种自卑感,她好像除了会做些吃食便什么都不会了,“我只是拽着绳子够了够。” 白芷伸手去拉小姑娘的胳膊,掀开她的袖子才发现秦舒瑾的小胳膊上竟又添了许多新伤,其中还有一道看上去略微狰狞的口子,已经结痂了,但却有红肿。 顾延霍自然也看见了,眸色不忍黯了黯:“以后不必如此。” 秦舒瑾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只是低着头,怯生生的不再说话。 白芷装的很是慈祥的从怀里掏了个瓷瓶子出来:“这是治疗外伤的好药,你去让军医给你处理下伤口,不然会留疤的。” 想起男人都是爱美人的,如果自己有疤,顾延霍大概就更不想看见她的了吧,思及此,秦舒瑾连忙道了声谢,接过瓷瓶子揣在怀里。白芷又起身随口扯了几句顾延霍不喜女色讨厌别人靠近的话,半推半就的将小姑娘送出了帐子。 回到帐篷了,白芷看了眼那碗羹,朝顾延霍道:“浪费了。” “师傅若喜欢,便拿去。” 白芷淡定的继续道:“我是说,浪费了一个人才。” “她成不了事。”他依旧是昨天那番话。 “一个娇娇气气的小姑娘,自己去采莲回来。”白芷砸了咂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我劝你收了她。” 顾延霍不去回他,又低头收拾起东西来,白芷也由着他,总有一天他会改变看法的。 秦舒瑾依言去军医的帐里处理了新伤,又给以前的旧伤换了点药,听着军医好生相劝了大半天,才离开帐篷,刚一走出来,便看见顾延霍策马离去,小姑娘楞了一下便迅速反应了过来,他要丢下自己去哪。 恐惧让人变得反应迅速,秦舒瑾随便拉了匹马,废了好半天的力气,最后还是在军医看不下去的情况下,帮了她一把才得以翻上去。 秦舒瑾不会骑马,却为了追顾延霍不得不骑,两只手紧紧的握着缰绳,有些不大协调的坐在马背上,几度要被甩下去。顾延霍从战场进了城,城里人多不好骑马,二人便下了马,顾延霍在前面大步流星,秦舒瑾则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他。 顾延霍进城后买了些干粮,他也知道后面有个小尾巴在跟着他,不过不打算管就是了,待跟不上他,这姑娘便也该回去了。于是买完干粮,便策马上了官到回京了。如顾延霍所料,秦舒瑾的确没跟上他,在半路迷了路,又被后脚回京的白芷给捡了去。 再后来,顾延霍也不得不听从白芷的,将人留在了身边,不过好在秦舒瑾的确让他用的顺手。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三章 被打断腿了 顾予笙被男人抱在怀里,可是这抱着她的男人分明已经陷入了回忆。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回神的顾予笙再次伸手扯了扯顾延霍的袖子:“大哥哥,你在想什么?” 顾延霍的眼神逐渐清明,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道:“她是个好姑娘,心思细腻。” 顾予笙眨着大眼睛:“那哥哥去和阿娘说呀,把姐姐娶回家?” 顾延霍摇了摇头,弯了弯嘴角,伸出手指刮了一下顾予笙的小鼻子:“你不懂,你还小。” 他对秦舒瑾从未有过爱慕之意,只是温氏提起的时候他便想到了秦舒瑾那双眸子,才一时慌了神,不爱的人,何苦娶回家呢,就算是秦舒瑾愿意,顾延霍也不想耽误她这一生。 “大哥哥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妻子呀。” 顾延霍将人抱了起来,让顾予笙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往顾予笙的住处走去:“要一个笙儿这样的。” 顾延霍此话一处,顾予笙便有些恼,小拳头雨点般的砸到顾延霍的肩上,不疼,还有些痒,连带的心里也痒,他只是顾予笙一问,他也随口一说,可如今说完了,冷静下来,却还觉得这句话好像还挺不错的,如果以后能一直和顾予笙在一起,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但是很明显,眼前撇嘴的小人儿,并不觉得他是真心的。 “五姑娘,你小小年纪,不要总是问男子这种问题,会被笑话。” 顾予笙见顾延霍又开始叫自己五姑娘,不满的哼了一声,却也没答话,自然的搂着顾延霍的脖子,被他抱回了屋子。 听见顾延霍的脚步声,屋里的小女使匆忙的迎了出来,将顾予笙交给二人照顾,男人也没再多呆,转身便走了。 喜儿给顾予笙洗了些草莓,顾予笙一边吃一边朝两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丫鬟道:“你们说,兄妹可以成亲吗?” 二人俱是一愣:“姑娘怎么问这个?” “阿娘想给大哥哥张罗亲事,我随口问的。” 乐儿道:“若是亲兄妹自是不能,不过若是表兄妹就没什么关系了,奴婢老家的姐姐,就嫁给了她的表哥,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顾予笙点点头,温氏一直没有告诉他顾延霍的身世,府里大多也没人提起过,所以顾予笙一直当顾延霍是她的亲大哥,既是亲大哥,他又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嗯,大哥哥一定是在逗她,简直太坏了,今天都不想再理他了! 另一边的宅子里,秦舒瑾温婉的笑着从腰间掏出几锭银子,发给正蹲在阶上拿陶瓷碗喝水的男人,男人拿挂在肩上的汗巾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的接过银子,有些纳闷的望向秦舒瑾。 “秦姑娘,这是不是给多了。” “不多。”秦舒瑾弯了眉眼,“王大哥这些日子辛苦了,兄弟们活又干的利索,一些心意,王大哥留着让他们买酒喝吧。” 男子笑嘻嘻的应了,把银子揣进了怀里,又同秦舒瑾叨了几句话,便去干活了。 这几日,秦舒瑾雇了工人将院里的杂草和湖里的绿屏除了,又雇了个花匠将后院的绿化整饬了一下,自己闲的也是无事,便尽心尽力的将主卧和离主卧不远的几个厢房给收拾了,主卧铺都都是上好的褥子,是她转了大半个京城寻来的,只是希望顾延霍能够住的舒服些。 等办完手里的事,秦舒瑾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给那帮乞丐们送吃的了,想起顾延霍的命令,便一头钻进厨房,做了几道下饭的小菜,放进食盒里,又上街买了些肉包子,才往街角走去。 乞丐们见是秦舒瑾,竟也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等着小姑娘分发食物。 一个大伯狼吞虎咽的啃着手里的包子,朝秦舒瑾道:“大闺女,你真是太善良了,好人会有好报的。” “大伯,你慢点吃,别急。” 秦舒瑾站直身子环视了一圈,这帮乞丐其实大多数都是些妇孺老人和小孩子,京城隔壁是个小城,之前打仗征兵,壮丁都被拉去打仗了,结果又赶上了收成不行,家里老弱妇孺都没了口粮,想换个地方便逃到京里,然而京里更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结果这些逃难来的难民便成了乞丐。秦舒瑾是想找容昭的,但是环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便问道: “大伯,您看见容昭了吗?” 老人叹了口气:“那孩子前天犯了错,被府里下人把腿给打断了,今天怕是过不来了。” 秦舒瑾闻言有些怔,她知道他在长公主府里是受了苦的,没想到受了这么大的苦。 “大伯,不是说好了不跟别人说吗?” 熟悉的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秦舒瑾便连忙转过身去看,十几岁的容昭杵了根破木棍,中心不稳的一步一蹦的朝她走来,男孩的膝盖和胳膊肘的衣服磨损的不成样子,但还是缝了许多补丁勉强穿着,这还是秦舒瑾去年给他缝的,本该壮硕的少年,此时却显得有些瘦弱。 见秦舒瑾看他,容昭的耳根有些发红:“看什么。” 秦舒瑾努嘴道:“给你带了饭,快吃,要凉了。” “谁稀罕呀。” 最终二人还是找了张破席子坐了下来,精致温软的小姑娘身边缩着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男孩还狼吞虎咽的扒拉着食盒里的菜,看上去竟还有些般配。 “你慢点吃,这么多菜呢,没人和你抢。” 容昭无暇回话,只是点点头,慢慢吃了几口,又开始如疾风过境般,秦舒瑾叹了口气,干脆由他去了。容昭很快的吃完饭,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接过秦舒瑾递来的水囊,咚咚的去了大半袋水,才仿佛活了过来。 秦舒瑾伸手戳了戳那条有些跛的脚,容昭吃痛一闪道:“干嘛。” “你这腿又是怎么弄,大伯说是被下人打断了。” 容昭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解释道:“什么打断了,这不是还能走路吗。” 秦舒瑾不信他,再次伸了手去摸他,容昭躲不开这双魔爪,便只能由她摸,这感觉,有点疼,还有点痒,于是整张脸都显得红彤彤的。 “你这分明就是断了骨头。到底是为什么,一帮下人也敢下这么重的手。” “还能为什么,差事没办好呗。”容昭嗫喏道,“前几日,长公主办了席子,我不小心打碎了个茶盏子,就被打成这样了。” 秦舒瑾盒盖一扔,有些为他不平:“凭什么,一个茶盏子还能比人重要。”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 “还不是因为官家不闻不问,早晚有一天,会被拉下来的。”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四章 正骨之痛 容昭的脏手下意识的捂住秦舒瑾的嘴,沉声道:“你不要命了,这也敢瞎说!” 秦舒瑾吱吱呜呜的闹了几声,容昭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脏泥全抹到秦舒瑾那张白嫩的小脸上了,于是立马像被烫到一样挪开了,却又像个老妈子般的嘱咐道:“你跟我说这些也就算了,以后不要出去乱说,是杀头的罪。” 秦舒瑾顺从的点头,心里却不住的腹诽道,她不仅要说,还要做嘞。 “你不去举报我吗?” “举报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还想有口饭吃。” 被容昭着痞子似的语气给噎了一下,秦舒瑾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容昭的左腿,换来男孩的呼痛,才心满意足的收手道:“我带你去处理下吧,你这腿断成这样,不正过来,肯定就废了。” 容昭没再扭捏大大方方的应了下,他也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废了一条腿,腿废了,当差只怕更难了。 秦舒瑾没敢太招摇的把容昭带去医馆,毕竟他穿的还是长公主府下人的衣服,有心人一辩就晓得了,于是就搀着瘸了的男人到了顾延霍盘下来的铺子。 这铺子还没怎么布置,前厅就只有个收费的柜台,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空了整整三面墙出来。显得不如理想中气派。秦舒瑾将人扶到长椅坐下,撩了他的裤腿看了一眼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药箱。” 趁着秦舒瑾去后面拿药箱的空档,容昭环视了一下这间铺子,这铺子其实离公主府没有多远,他偶尔跑腿也见过这铺子,这间铺子换了好几个东家,都没做太久便黄了,没想到如今却是被秦舒瑾盘了下来。这个地段虽然是有些偏僻了点,但是租金应该也不会太低。可是看秦舒瑾现在也没什么捉襟见肘的感觉,大概盘个铺子对她来说轻松的很吧。容昭一时有些自卑,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人家已经开了铺子,自己却寄人篱下还被打断了腿,嗯,还被开铺子的有钱人给瞧见了。 秦舒瑾拿了药箱回来,便看见容昭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出声叫他: “容昭,你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这是你的铺子?” “嗯?也不算是,是我主子盘下来,让我照料的,打算开个药铺,但是药材供应这块有些麻烦,便一直是这个模样,不过能开张的话应该也算热闹。”秦舒瑾蹲下身子,朝容昭道,“腿伸过来,慢点动。” 容昭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将左腿慢慢挪到秦舒瑾面前,刚刚还能忍痛走路的左腿,现在竟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秦舒瑾小心翼翼的挽起人的裤腿,容昭的整条左腿都已经红肿不堪了,秦舒瑾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他会伤的这么重,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若只是断了也还好办,就怕是骨头碎里了,可她无法判断,只能先正过来。 若是以后也不见好,便八成是骨头碎里面了,拿不出来,这条腿也就废了。阴天下雨铁定得疼上一疼了。 秦舒瑾嗔怪道:“都肿成这样了,肯定疼的吧,你疼也不知道吱声的吗?” “吱声了就不疼了?” “那到不可能。”被秦舒瑾直白的回话气笑的男人,又听到她道,“那你可要忍住了,一会儿也不要吱声。” “什么?” 秦舒瑾柔软的手顺着容昭的腿捏了许久,才找到地方,嘟囔了一句:“应该是这里了” 容昭俯身凑近她,道:“你嘟囔什么呢?” “我说,你忍住了,别叫的太大声。” “啊?我才…啊!!”只听清脆的一声,接着便是容昭痛极的呼声,想起秦舒瑾嘲讽的话,后半段的喊叫愣是给咽了回去。大掌忍不住连续的拍在桌子上,将木桌拍的嗡嗡作响。 秦舒瑾还是跪着,再次顺着容昭的腿又捏又摸,确认应该已经正过来才又打趣道:“别把我桌子拍坏了,上好的红木呢。” 容昭想说话,刚想张嘴就觉得自己快要叫出声来,又连忙大口大口的呼吸,连额头都冒出了细汗。缓了许久才指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孩控诉道:“你...你,最毒妇人心,公报私仇。” “行了,正骨都这么疼的,你去医馆也只会比这更疼。”秦舒瑾其实还是有些心疼他,从怀里抽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的细汗,自己也坐上了椅子,很是正经道,“我不知道你这腿骨是不是只是断了,若只是断了,这样固定静养些日子便会好,可如果不只断了,断面的骨头还碎了,只怕以后就要留下病根,也有可能废了。” 容昭一时没说话。秦舒瑾便拿了跌打损伤的药酒,倒在自己手里,捂热了便往他的左腿上揉。期间抬头瞥了他一眼,却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感觉怎么样?” “刚才那下太疼,现在没知觉了。” “你要不别回公主府了,我带你走吧。” “怎么,想和我私奔?”容昭突然觉得,秦舒瑾那双好看的眼睛似乎没在说笑,一时有些尴尬,“你不会说真的吧?” “为什么不是真的,他们那么对你,你早就该翻脸了,下人也是人啊。你离开公主府,就到我这铺子里来帮忙,月钱可能比不上公主府,但起码没人欺负你,还能吃到饱饭。” 秦舒瑾一边说话,一边拿了木板将容昭的腿固定好。 容昭沉思了一会儿回应道:“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在长公主手里,那是我阿娘唯一的遗物了。我不能...” 秦舒瑾点头,又换上了一副调侃的样子:“那改天我陪你偷出来。” 容昭看着女孩亮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只觉得她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因为容昭下午不当差,便逗留到傍晚才由秦舒瑾搀扶着回到府里。 路过后门的几个家丁见容昭一瘸一拐的,又看见秦舒瑾的背影,冷笑道: “小瘸子回来了,还不赶紧干活,小心那条腿也被打断了。” “呦,这是去看伤了。”几个家丁围着他,一人一嘴全是难听的话,“刚才送你的那个,是你姘头吧,还会治伤么。” 容昭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家丁用力拍了他的头一下:“看什么看,还不许说了。” “看背影,身材不错呀,不知道滋味怎么样,便宜你...哎呦!” 容昭一拳打到那家丁脸上,自己也有些不稳:“不许你们说她。” “你个兔崽子还敢打老子,兄弟们给我打回去。” 最后想必是动静太大,惊动了长公主,容昭才留了条小命下来,那条断掉的腿不幸的又断了一次,不过好在主子发了慈悲,请了郎中给他处理了伤口,还说今天可以不必当值。 容昭并不觉得自己冲动,那些人,无论将什么脏水泼在自己身上都可以。但是秦舒瑾不行,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和光明了,不能让任何人玷污,他的舒瑾,就该始终无暇。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五章 没被邀请 年关将近,街上的气氛也活泛了起来,到处都是卖糖葫芦和吊钱的,家家户户都有些忙碌。秦舒瑾赶着年前把顾延霍的新宅子收拾了出来,从牙婆子那买了几个看上去老实的下人,也算热闹了起来,只是可惜来不及加什么设计,整个府里都显得有些过于简朴,不过顾延霍的意思是,这样刚刚好。 秦舒瑾也在顾延霍的准许下正式住进了新宅子的某个厢房。因着要过年了,想着给新宅也添些年味,便买了些灯笼和吊钱,人不多,张罗起来虽然与点麻烦,但是也乐在其中。 秦舒瑾想过去看看容昭,但是她去了好几次,都没在乞丐窝里看见容昭,长公主府她又进不去,只好作罢。至于容昭,一条左腿断了又断,走起路又跛的不行,说不定以后还要留下病根,他才不想让秦舒瑾看见自己这副样子,丑死了。 而且最近的长公主府也着实有些忙。长公主下嫁给了当朝的宰相柳方正,孕有一子柳子戚,官家疼爱这个亲妹妹,所以爱屋及乌,连带这个外甥也疼的很,前些年柳子戚刚一及笄就被官家封了个没什么实权的王爷称号。 但是这小王爷被母亲和舅舅溺爱的有些猖狂,仗着自己生的俊美便总是流连烟花柳巷,是以没什么正经女子想嫁给他。不过这小王爷如今也已经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了,通房是置了不少,小妾也有一个,但是正妻总得是个正经家的姑娘吧。 于是长公主便想着办个马球会,邀请了京城各大家的女眷们,打着马球会的旗子,想要相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又怕太过明显,便连着男宾也一起请了。若能再拉拉关系也很好不是? 温氏接到帖子的时候,思忖了一下便去找了刘氏。刘氏有些惊讶,一般这种帖子送来便是送到正位的夫人手里,再由这位夫人决定带谁不带谁。温氏的儿女,虽然顾予笙还小,但是顾延霍和顾予衡却是到了该婚配的年龄。温氏也本可以不来支会她,免得她们还分一杯羹,所以有些惊讶。 刘氏谄笑着拉过温氏的手:“弟妹真是用心了,还为几个小的如此操持。” 温氏也笑应着:“本该如此,都是一个府里的,多带孩子们出去见识见识也好。然哥儿和妍姐儿、怡姐儿都到年龄了,若是能相看中便是再好不过了。” 提起顾焕怡,刘氏有些不愿,便道:“唉,说来也是我教女无方,然儿和妍儿我自是能管住,只是怕怡姐儿到时候又不肯听我话,万一闯了祸就不好了。毕竟是长公主办的席子,若是闯了祸,外面传的也是顾家的姑娘怎样怎样…” 温氏觉得刘氏说的在理,可是又不能厚此薄彼,但是又想起顾焕怡之前的种种,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叫肖小娘一同?怡姐儿总该听她的话吧。” 叫肖小娘一起去,那岂不是母女俩一起作妖,还不如带一个呢! 刘氏连忙道:“这样吧,你也不要为难,我回去问问老爷在做定夺。” 温氏点了点头,道了句也好,便离去了。 刘氏回了房,便把大白天就赖在床上的顾焕妍给揪了起来,语气里充满着恨女不成器的焦灼:“还睡,还睡,还不快起来!” “母亲,你干什么啊,起来也没事干,我今天可不去找五妹妹。” 顾焕妍平时无聊了都是去找顾予笙打发的时间的,只不过最近,顾延霍回来了,她一开始还不晓得,便照常去找顾予笙玩,结果顾延霍正在顾予笙房里教她投壶了,很明显小丫头对投壶没什么兴趣,见了顾焕妍便扑向她,闹着要去放风筝。于是顾延霍的眼刀子就唰唰的朝她射过来,吓得她是腿打颤的被自己屋的小女使给搀了回来,她可不想再看见那位大哥了。 “长公主办了马球会,你快起来挑挑衣服和首饰。”刘氏忙着从衣柜里翻出顾焕妍的衣服,又从首饰盒里挑了几个首饰,左看右看都觉得不甚满意,“我还是带你再去买几身衣服吧,这些都有些不上台面,怎么见长公主。” 顾焕妍依旧赖赖巴巴的:“就是个马球会,穿那么隆重干什么,我还怎么打马球。” 刘氏一巴掌打在顾焕妍头上:“打什么马球!那就是个幌子,长公主家的柳小王爷到了婚配的年纪,长公主分明就是想物色人选,你给我争点气。” “五妹妹也去吗?” “肯定去的吧。” “那二姐姐是不是也得跟着啊?” “她倒是想跟着,也得看我这个嫡母同不同意她跟着。” 闻言,顾焕妍像是来了兴致,一个鲤鱼打挺便翻了起来:“母亲,走,我们去买衣服。” 而另一边,顾焕怡是在傍晚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女使正立在一侧,头恨不得低到土里去,顾焕怡趾高气扬的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本姑娘挑衣服。” 小女使将头的低的更低,蚊子大的声音响起:“姑娘,大娘子没说让您一起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娘子…大娘子没说让您一起去。” 顾焕怡闻言,气的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拿起来扔向那女使的脚边,小女使吓得连忙跪下,伏的低低的,生怕姑娘火气再大些自己便要形同茶盏了。 “不是长公主递的帖子吗?” “是,长公主的帖子是给二夫人的,二夫人又来通知大娘子,谁去谁不去都是大娘子做决断的。” 顾焕怡气不过的又连着扔了两个盏子,才勉强平复了心情。思忖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小女使也连忙站起来挡在顾焕怡面前:“姑娘这是去哪,万不可去找大娘子闹啊,咱们闹不过的。” 顾焕怡推了一把:“让开,我去找我小娘,她刘氏说不让我去就不去了,想的美!她不让我去,我偏去!我就要碍她的眼,我就要挣那王妃的位置,等我成了王妃,看她还怎么和我斗。” “姑娘小声些,别让旁的人听见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六章 求情 “小娘!”顾焕怡见了肖氏便像个孩子一般,扑进母亲怀里哭了个痛快,一边哭还一边委屈的诉说着刘氏的种种‘恶行’,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小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 肖氏自从顾焕怡被老太君记到刘氏名下之后,就不是很受宠了,她生怕自己再作些幺蛾子顾瑾就真的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了,所以这几年也算和刘氏偃旗息鼓各过各的。 不过,肖氏是商女,小主意多,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心机,顾瑾虽然不似以前宠爱她,但也不至于太过冷清。只是她也曾经开口说把顾焕怡接到自己这边,但都被顾瑾否了,顺道还冷落了她几天,至此,肖氏再也不敢提接顾焕怡的事情了。 “小娘,长公主办了个马球会,邀请了京城大家的女眷。”顾焕怡愤愤的道,“这哪里是什么马球会呀,这分明就是给自己找儿媳妇了。” 肖氏点点头,想了想公主府的柳小王爷。在她还是顾瑾心尖尖上的人的时候也有幸见过,神貌俊美,一表人才,虽然有些风流,但是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呢,而且又是长公主的长子,还受官家的喜爱。的确是万千少女的丈夫首选。这马球会若是真的是为了相看各家姑娘的,那顾焕怡长得可比许多少女温柔可人多了,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被看中,就算当侧妃,她们母女俩也不用再受气了呀。 肖氏一时有些欣喜:“那你快去挑挑首饰衣裳的,小娘给你挑,务必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怡儿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就入了长公主的眼了呢!”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顾焕怡给拽回了凳子上。 “怎么了?” “小娘别忙活了,这帖子是递给二夫人的,二夫人才又来通知大娘子的,可大娘子肯本没让我去。去都去不了,还怎么入眼啊!” 肖氏一听便来了气,一巴掌拍在一旁的小茶桌上,将上面的茶盏子都震了起来,杯里的水晃了几圈洒出来不少:“她刘氏安的什么心啊,有什么好的全留给她家四姑娘,她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顾焕怡又开始嘤嘤的抽泣起来,肖氏连忙抚了抚她的背:“没事,冬菊,大娘子在哪,我得去找她说说理,有她这么做嫡母的吗?” 一旁的小女使颤巍巍的道:“我刚才听前院看门的小厮说,大娘子得了二夫人的消息后,就带着四姑娘出门了,应该是去买首饰衣裳了。“ “小娘你看啊,她们母女简直欺人太甚!” “好姑娘,没事,没事。”肖氏拍着顾焕怡的背,也恨得咬牙切齿,“她说不去就不去了吗?她想得美!小娘给你想办法啊,你爹马上就回来了,我去求你爹,你爹疼你,肯定会让你去的,啊,放心。” “恩,还是小娘对我好。” “傻孩子,我可是你亲娘。” 另一边的文澜苑,温氏把帖子给了顾承,问了顾承的意愿,才把几个小的叫到了跟前。 “衡儿,延霍,过几天长公主府办了个马球会,你们陪我一同去吧。” 顾予衡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好呀好呀,我都很久没打马球了,这次可得让笙儿好好欣赏一下本公子的精湛球技。” 顾予笙也连忙附和,顾延霍却只是淡淡的撇了顾予衡一眼,看的顾予衡瞬间没了气焰。 “话说,都快过年了,怎么突然办起马球会了?” 温氏道:“其实是公主府的柳小王爷到了婚配年龄,长公主留了私心,想借马球会给自己相看一下儿媳妇。但是又不好只邀请女宾,便连男宾一起请了。到时候京城大家的女眷都在,你们俩个也不小了,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 顾予衡不大愿意,但是细想一下,人家主要相的是儿媳妇,又不是女婿。主角不是自己,也没人逼着自己必须看中个姑娘回来,可以权当是去打马球的吧。说不定还能遇见齐二姑娘,没什么亏的。 顾延霍道:“延霍还有事务在身,便不同夫人去了。” 温氏自是晓得他这一席话是在推脱的,也不直接劝他,而是低头看向自己怀里啃果子的小姑娘道:“那笙儿要不要和阿娘一起去马球会呢?” “要,我要去看三哥哥打马球。” 温氏和顾延霍对视了一眼,只见顾延霍一脸无奈的样子,他的弱点是被温氏摸的一清二楚啊 “阿娘,四姐姐去吗?” “去,我刚刚已经跟你大伯母说过了。” 顾予衡一听,立刻不满道:“啊,您还告诉大夫人了?那岂不是顾焕怡也得跟着去。” 温氏皱了皱眉:“还不知道,你大伯母说怕怡姐儿闯祸,不敢带去,我又怕厚此薄彼,想带肖小娘一同去,怡姐儿总该听她生母的话。” “阿娘,长公主办宴,哪有带个小娘去的,太失脸面了,不行不行。” “这大概还得听大哥的,你们小孩子别操大人的心了。”温柔的眼神看向顾延霍道,“延霍,你真的不去吗?我一个人带着笙儿,笙儿又如此顽皮…” “夫人…”顾延霍扶了扶额头,他是真的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尔虞我诈,所有人都带着一副虚伪的面具,看着就心烦,他只适合行军打仗。 但是看着乐呵呵的小丫头,还是选择了屈服:“延霍去就是了。” 温氏满意的笑了,顾予衡却有些不愿意,万一顾延霍也上场打马球了,那他岂不是就没得机会让顾予笙看自己精湛的球技了。 “夫人,延霍还想带个朋友去。” “是哪家的姑娘还是哪家的公子?” “是个姑娘,之前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见温氏一脸惊讶的样子,却也没有解释的准备,而是做个揖,“夫人,延霍还要去给老太君请安便先告退了。” “恩,去吧。” 顾延霍转身离去,长公主这个宴,不止刘氏怕顾焕怡闯祸,他也怕那心思不正的姑娘再加害于顾予笙,所以干脆在摇篮里扼杀了得了。不管刘氏和顾瑾松不松口让顾焕怡去,他顾延霍都不会松口,之前的怨还没解决,她现在还想去马球会,还妄想着被长公主相中当王妃,真是白日里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延霍觉得,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顾焕怡怕是要忘了她当年对顾予笙做过的那些蠢事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七章 被拒 “天色不早了,喜鹊,老爷还没回来吗。”因着今天高兴,刘氏便吩咐下人多做了几个好菜,想同顾瑾说下一席子的事情,顺便撺掇着顾瑾也同意不让顾焕怡同去,伸手拍掉顾焕妍的筷子朝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的顾焕然道,“然儿,看着点你妹妹,等你爹回来再吃。” 小女使道:“回大娘子,老爷去肖小娘的房里了。” 刘氏眉头一皱:“怎么去她房里了,也没提前知会我一声。” “肖小娘一直候在门口等老爷回来,见了老爷就说有事同老爷商讨,便把老爷叫过去了。” 刘氏冷哼了一声:“她能有什么事,大概是得了消息,要和老爷哭诉了吧。除了哭她还会什么。” 顾焕妍再次拿起筷子:“母亲,二姐姐要是偏要去就去吧,您也别生气了,过来吃饭吧。” 刘氏恨女不成器道:“你天天除了睡就知道吃,你能不能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 “母亲,今天的鸡好嫩啊,快尝尝。”顾焕妍夹了筷子鸡肉放到刘氏碗里,劝道,“二姐姐就算去了,也未必能入长公主的眼,她那小家子气的样子,迟早闯祸把自己搭进去。” “好歹都是自家妹妹,二妹妹如果要去的话,我会看好她的。”顾焕然很是正经的道。 顾焕妍一边嚼东西一边道:“二哥,你怎么还向着她了?” “傻丫头,我这是向着顾府。” “行了,都吃饭吧,晚上等老爷回来再说。” 另一边的院里,肖氏正殷勤的给顾瑾斟酒,顾焕怡也温顺的拿出自己的绣品,软声软语的求着自家爹爹的夸奖,也算得上温暖和谐。其实顾瑾也没有太大的野心,顾承从官他从商,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利益冲突,何况顾承还时不时的给他搭了一把手,他现在的家业也做的够大,一切都很如意,如果后院能够再和谐一些就更好了。 顾瑾看了一眼肖氏,如果她能够安安静静不惹事,他自然会对她宠爱有加,可是每次的麻烦事都是肖氏惹出来的,倒是苦了自己的发妻,府里的众多事都是刘氏在操持,顾焕怡又记到了刘氏名下,看她如今的模样,刘氏想必也没有亏待她,反倒是刘氏自己,这些年竟也填了不少白发,定是府里的糟心事太多了罢。 “今日又是何事?” 肖氏有些尴尬,但还是硬挤出笑脸,给顾瑾夹了一筷子菜:“老爷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叫老爷来房里吃个饭吗?” 见顾瑾的眼神写着满满的不信任,肖氏便又道:“是怡儿,她今天难得来看看妾,妾便想着叫老爷也过来,一家三口吃个饭。我们都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个饭了。” “是啊爹爹,您都多久没来看看女儿了。” 听到肖氏将顾焕怡搬了出来,顾瑾的神色终于是软了下来,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吃饭吧。” 顾焕怡给肖氏递了个眼神,肖氏接收到后,又给顾瑾倒了一杯酒,诺诺的道:“不知道老爷最近有没有听说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年关将至,长公主办了个马球会,邀请了京城大家的女眷的和男宾。” 顾瑾点点头:“嗯,帖子应该已经都递出去了吧,怎么了?” “妾大胆揣测了一下长公主的意思,怕是想给柳小王爷挑个合适的枕边人,这才想年前办个马球会吧。” 顾瑾思忖一下,觉得肖氏揣测的不错,却还是道:“长公主的意思,不是我们这些人能随意揣测的,好好吃饭吧。” 肖氏背地里攥了攥拳头,牙齿咬在唇上,直到泛白才放开,再次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老爷,您天天事务繁忙,妾也知道,只是怡儿今年就要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我这个做小娘的总该为孩子的未来的着想一下吧。” “这不是大娘子该想的吗?” “按理是这样没错。”肖氏的神情有一丝阴暗,“但是妾斗胆一说,这大娘子不是还有妍姐儿嘛,妍姐儿是她亲生的嫡女,我家怡儿又是过继过去的,大娘子难免会厚此薄彼。” 顾瑾皱了皱眉,替刘氏辩解道:“大娘子这些年都没亏待过怡儿,我相信她不会厚此薄彼的,你若不放心,我也会帮怡儿张罗的。” “老爷,那…马球会。” 顾瑾有些不耐烦的放下筷子:“帖子是递给二夫人了吧,二夫人怎么说的。” “二夫人是来通知大娘子了…但...” 顾焕怡适时的逼出一滴眼泪了,伏在顾瑾脚边:“爹爹,几个妹妹都去了,为什么怡儿就不能去了?” “大娘子不让你去?”顾瑾想了想也不知道刘氏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顾焕怡可怜兮兮的求自己的模样,只好道,“你若想去便去吧,我回来支会大娘子一声。” 顾焕怡闻言终于破涕为笑:“谢谢爹爹,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一家三口吃完了饭,顾瑾又指导了一下顾焕怡的课业,没有留宿的念想,便又说了几句让顾焕怡听话别惹祸的话,便回了刘氏那里。 然而刚一进门,屁股还没把垫子焐热也没和刘氏说起顾焕怡的事,老太君那边就派了人来 “大老爷,老太太请您和大夫人过去一趟。” 顾瑾和刘氏没敢怠慢,便随着女使过去了。二人朝老太君弯了弯腰表示尊敬。 “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这么晚叫儿子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坐下说吧。”老太君挥了下手,又端起茶喝了好几口,刚刚应付顾延霍那小子,实在有些疲惫,他这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他那被冤死的爹,都一样的轴。 顾瑾夫妇依言坐下,便听老太太说道:“我听说了,长公主办了个马球会。” 顾瑾有些疑惑,这分明是件小事,怎么一天之内就这么多人跟自己提起?长公主家的柳小王爷原来是块这么抢手的馒头吗? “是,母亲可是有什么指示?” 老太君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道:“依我看,你们大房这边,便只叫妍姐儿和然哥儿去吧。” 夫妇二人皆是一愣,刘氏反应过来之后自然是乐开了花,这下老太太都发言了,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不过她还是要维持一下形象,便开口道:“母亲,那怡姐儿呢。只是不带怡姐儿去会不会不太好,不好厚此薄彼吧。” “没什么不好,此次是参加长公主的席子,姑娘们一言一行都是代表顾府的,怡姐儿的性子还是得再磨一磨,出去丢了人,给长公主留下顾家姑娘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老太君再次挥了手,“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吧,我乏了。” “是,母亲。” 肖氏接到消息的时候,更是气急的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到了地上,冲着小女使喊道:“怎么就又不让去了,刚刚老爷不是还松口了,是不是刘氏那个贱人。” 女使回道:“老爷回了屋便被老太君叫了过去,怕是老太君的意思。” “她老人家插什么手呀!” 顾焕怡跌坐在椅子上,哭唧唧道:“这次真的别想去了,老太君都发话了。” 肖氏安慰道:“没事没事,小娘给你想办法,咱还可以偷偷去,只要你和那小王爷见了面。” 顾焕怡点点头,表示赞同。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八章 挑儿媳 顾予笙是被顾予衡抱在怀里拖上马车的,一边拖一边拳打脚踢的招呼在顾予衡身上。男孩有些恼,待自己坐定了,便把小姑娘锁在了自己怀里:“小丫头,别闹了好不好,再闹以后都没有好吃的给你。” 对于这么个瓷娃娃般的妹妹,顾予衡一向是不敢打只敢骂,就连骂,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威胁几句罢了,他可不舍得真的没收了小丫头的吃的。这丫头,本来就没什么追求,除了对吃的情有独钟,便是对顾延霍不依不舍,这不,如今闹的原因也是因为顾延霍。 “大哥哥呢,我要和大哥哥一起。” 顾予衡扶额,头疼,本以为摆脱了顾延霍便能抢回自己的妹妹,那晓得,不是顾延霍那货勾-引,是自家妹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人家不放。顾予衡从马车里支的小桌上拿了块点心递到顾予笙面前。 “笙儿乖,你大哥哥比我们早走了一步,他有事要办。那天不是说了吗,他要带一个朋友去,他现在要去接他朋友了。笙儿乖乖吃点心,等一会儿我们到了,就能看见大哥哥了,好不好?” 顾予笙终于点了点头,接过顾予衡手里的点心:“是荷香坊的吗?” 顾予衡语塞,这一大早的,他往哪里去给他搞荷香坊的点心,就算他天不亮就去荷香坊给她排点心,人家也不开门啊,她妹妹的嘴算是被顾延霍那厮给喂叼了。 长公主办的宴自然是大气非凡的,再加上女眷众多,算得上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刘氏领着顾焕妍和顾焕然,温氏领着顾予衡和顾予笙先去给坐在正中席子的长公主和小王爷请了个安。 “顾候之妻温氏,见过长公主,见过小王爷。” “快起快起。”长公主同温氏差不多的年纪,但是气质却是极其出众的,仿佛她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便会通通聚到她的身上。长公主将一双完全不显老的手伸向顾予笙,示意她过来。 顾予笙自从到了地方,便收起了同顾予衡撒大泼的脾气,变得温顺可人,处处都显得小心翼翼,见长公主叫她也不怯场,将身子直了起来,头依旧低低的,往前走了几步,行了个标准的礼,甜甜的道:“民女顾予笙,见过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长公主笑着拉起顾予笙的小肉手:“哎呀,瞧这做派,不亏是顾府的嫡女呀。前几年就听说顾候得了个女儿,一直没能得见,如今一见,这长得真可爱呀,这眼睛真像顾候,这年纪还小,长大了又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儿。” 顾予笙被夸的红了耳根,眨巴着大眼回了一句:“长公主殿下也长得好看。” 都说孩子的话是最可信的,于是长公主被顾予笙逗的前仰后合,朝温氏道:“顾夫人,你家这小姑娘,可真是个活宝。本宫的二儿子要是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长公主谬赞了。” “这位是?”长公主的眼神飘香一旁的顾焕妍,顾焕妍今日换了身粉色的衣裳,梳了个十分端庄的发髻,又戴了个纯银打造的蝴蝶簪,刚一打眼,的确夺人眼球。 “回长公主,是民妇大哥的嫡女,顾焕妍。” 长公主满意的点头:“你们顾府怎么净出些钟灵毓秀的姑娘,真是羡煞旁人了。诶,怎么没见小顾将军啊。” “延霍说是去接一个朋友了,等一会儿他来了,民妇再让他来给您请安。” 长公主点了点头,让人带着温氏一行人去了自己的席位,自己则回头看向自己身侧的男子,问道:“觉得如何?” 柳子戚斜倚在那里,风情万种的扇着自己的折扇道:“没意思。” 长公主怒的压低声音道:“刚才那赵姑娘,你嫌弃人家长得不够俊俏,李家的你又嫌弃人家不够端庄,如今这顾家姑娘生的不错,礼又规矩,你又嫌人家没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母亲觉得不错?” “是不错,起码长得俊俏,虽然是旁系的,那好歹也是嫡女。我可听说,顾承和他大哥是手足情深,他大哥的嫡女给你做妻,虽然是有些高攀,但是你这性子,我到怕你对不起人家姑娘。” “母亲别生气,再看看,再看看。” 看着柳子戚那张风流脸,长公主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伸手拧住男子的耳朵,狠声道的“你给我好好看,别吊儿郎当的,你今天不给找我个好儿媳回来,你就别想进公主府的门。” “母亲,不至于吧,这感情还是得看感觉啊。” “婚姻是父母之命,现在让你自己挑已经不错了!” “母亲快放手啊,疼!” “哼。” “母亲,我想了一下,不如海家姑娘吧…” “你就喜欢那一脸狐媚相的。”长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柳子戚缩了缩头,也没敢再说什么,唉,女人心真是不好琢磨,只求以后可别找个自家母亲这样的,无福消受。 一边的刘氏也跟顾焕妍说着悄悄话。 “那小王爷长得果真俊俏,怪不得吸引那么多姑娘。” 顾焕妍点了点头,对于自家母亲的话不置可否,只不过,一看就一脸风流相,她可不喜欢,以后后院起火了她怕扑不灭。 顾家几人来到自己的位置,顾予衡便着急忙慌的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朝顾予笙和顾焕妍道:“四妹妹,五妹妹,哥哥我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球技精湛。” 顾予笙鼓掌叫好,顾焕妍则一如既往的打趣道:“三哥,你前几天上树不是把胳膊闪了么,怎么,好的这么快吗?” “你个小丫头,话真多。等一会儿赢了彩头也不给你。” 那边小厮已经扬声报着这一局的彩头,竟是一只上好润玉打的簪子,顾焕妍立马变了脸:“三哥哥,你最好了,那簪子好看,你去给我赢来呗。” “我赢来也是给笙儿。” 顾予笙伸手拍了拍顾焕妍的裙边:“没事,四姐姐,一会哥哥赢来给我,我再给四姐姐。” “好妹妹!” “你俩真是狼狈为奸。”顾予衡吩咐人牵来了马,翻身而上,“行了,等着吧,哥哥给你们赢彩头去。” 顾焕妍待顾予衡走后,悄悄靠近顾予笙,小声的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三哥只要大哥哥不在,就特别活跃。” 顾予笙点点头,得出一个结论:“大哥哥在,是没有三哥哥活跃的机会的。” 索性顾予衡是没听见的,不然,只怕要被气吐血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二十九章 见婆婆 今日的秦舒瑾虽然仍旧显得淡雅,但是比之往日却也稍稍贵气的一点,若是与那大家的姑娘站在一起,大概也是不相上下的。顾延霍是提前支会了她了,要带她参加长公主的席子,但是当时她以为应该只是偷偷地跟着他,或是当个一天的小女使,所以一开始便找府里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小丫鬟借了身她当差的衣服,谁知道顾延霍见了她却皱着俊眉,直言叫她换一身。 她便急急忙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却又被顾延霍嫌弃不得体,被拉着上街重新买了套行头,这才晚到了点。 秦舒瑾低着头跟在顾延霍身后,一双眼偷偷的环视着四周,长公主作宴啊,真是大手笔,看这规模,可以说是今生头一次见了,果然人与人是有差距的。 “想看就抬着头看,今日你就是我一个朋友。” 秦舒瑾点头称是,有了顾延霍的准许,便也直起身子好奇的打量四周,马场上是俊美的少年和姑娘正开心的你来我往,边上有小厮在候着,进一球插一旗,分为八小节,一小节大约七八分钟,结束时哪个队的旗子多,便可赢得彩头。 秦舒瑾从来没有打过马球,便一边跟着顾延霍,一边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在瞥到一个人的时候明显一怔,脚步也一顿,武功高强的顾延霍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身后人气息的变化,便回头看了一眼秦舒瑾,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见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低着头跛着腿,手里端着一应茶具,朝长公主的方向走去。 “容昭?” “是。” 秦舒瑾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觉得容昭那条断了的腿似乎比前几天更跛了,怕是骨头真的碎在里面了吧,突然又想起顾延霍向来神丹妙药数不胜数,或许有能将人脚治好的神药,便试探着道:“容昭的左腿,是前几天他当差犯了错被打断了的,我当时给他把骨头正过来了,氧几天便也该好了,如今一看想必是骨头碎在里面了。” 顾延霍淡淡的恩了一声,又再次细细打量了一下容昭,男孩瘦弱的有些不堪,仿佛风一吹便要被吹跑了,顾延霍都有些怀疑,这样的人真能帮自己成事? “将军…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 “他那腿,断了有些时日,再想治本,有些难。”见秦舒瑾的神情有些失落,顾延霍又道,“医术这方面我不太懂,回来得空,问问师傅吧。” “多谢将军。” “舒瑾,一会儿找机会带他见我。” 秦舒瑾不由得楞了一下道:“是。“ 顾延霍带着秦舒瑾找到顾家一行的时候,顾予笙正同顾焕妍凑在一起,手舞足蹈朝马场的方向鼓掌欢呼,顾延霍便回头看了眼马场,小厮敲响了比赛停止的铜锣,宣布是顾予衡赢下了这场比赛获得彩头,而顾予衡也坐在马上朝顾予笙挥着手,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秦舒瑾见了温氏,便乖巧的福身行了个礼:“见过两位夫人和几位姑娘公子。” 温氏显然有些惊讶,一双眼打量着秦舒瑾,这姑娘看上去教养不错,行的礼也规矩的很,只是一时间她也看不出和顾延霍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好微笑着看向顾延霍:“延霍,这位是?” “这是秦舒瑾,朋友。”顾延霍稍稍侧了个头便看见了秦舒瑾求救的眼神,于是打消了之前不想把顾家人介绍给她的想法,慢慢道,“舒瑾,这是二夫人,这是大夫人,这是我顾四姑娘顾焕妍和五姑娘顾予笙,那位是我顾大公子顾焕然,如今经商。” 秦舒瑾便又再行了个礼。 温氏见秦舒瑾似乎有些尴尬,就连忙挥手道:“延霍,刚刚长公主问道你了,你快去请个安吧。让秦姑娘先坐吧,别见外。” “一会便去。”顾延霍看向顾予笙,朝她伸了胳膊。 温氏见顾延霍不管不顾的样子,有些无奈,替自家儿子做起了好人:“秦姑娘不如坐我这里吧,刚好我也有些无聊了,陪我说说话吧。” “是,夫人。” 顾延霍没再理会秦舒瑾,而是大步迈向顾予笙的方向,顾焕妍见状止不住的一抖,抱着顾予笙的胳膊都有些发软。顾予笙则开心的跳出顾焕妍的怀抱,朝顾延霍跑去,一把将人的大腿抱住,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哥哥。 顾延霍笑着将小人抱在自己怀里,小人儿也很自然的环了上去,顺便附送香吻一枚:“笙儿今天这么开心?” “开心,三哥哥打马球可好看了。” 顾延霍冷哼一声,心里默默记下这笔,待有机会得为自己正名。 顾延霍的一笑当然并没逃过秦舒瑾的眼神。她呆呆的望着男人,直觉告诉她,顾延霍两次笑的原因大概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不甘,庆幸顾延霍或许没什么心上人,不甘,他对一个孩子笑,却吝啬于给自己一个笑容。 温氏亲切的拉了秦舒瑾的手,顺带把她的思想也给拉了回来:“秦姑娘是第一次见延霍这样吧,我们当时也很惊讶,这孩子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对我们就没个笑模样,没想到却和笙儿如此合得来,说来笙儿的名字还是延霍起的呢。” 秦舒瑾低了低头道:“是有些惊讶。” “秦姑娘是独生女吗?” “是,家里不大富裕,便只生了我一个。” 温氏对于秦舒瑾的真诚显得越发满意,秦舒瑾却有一种自己在见婆婆的错觉,只听温氏道:“其实还是有个兄弟姐妹热闹些,秦姑娘是哪里人呀?” “雁城人。” “雁城呀,那离京城可不近呀。”温氏有些惊讶,“那你父母呢,可有随你一起进京?” “没有…” 秦舒瑾听见温氏问起自家父母,便一时有些尴尬,没被握着的手狠狠攥着拳,自卑感油然而生,那段不堪的过往,此时仿佛被连血带肉的撕开了,而顾延霍却好像丝毫不在意这边。 “秦姑娘,那你怎么…” “阿娘,四妹妹五妹妹。” 谈话被打断,秦舒瑾舒了一口气。 “大哥,你来了。”顾予衡风风火火的将簪子凑到顾予笙面前,炫耀道,“怎么样,厉害吧,三哥哥给你赢来了。” 顾予笙接过簪子拿在手里摸了摸:“三哥哥好厉害!” 一旁的顾焕妍因有外人和顾延霍在,也没好意思大肆打压顾予衡,只是中规中矩的夸了几句。 顾予笙握着簪子伸向顾焕妍:“给四姐姐的。” 顾焕妍连忙接过:“五妹妹真乖!” “诶,那是我给笙儿赢来的。” 顾延霍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顾予衡便瞬间禁了声,一根破簪子也好意思拿来献宝。 顾予衡缩了缩头,这才注意道温氏身边的秦舒瑾:“这位是大哥的朋友吗?” “秦舒瑾。”顾延霍示意道,“顾三公子,顾予衡。” “见过顾三公子。” 顾延霍又轻声逗着怀里的小人:“笙儿自己玩会儿,大哥哥有事。” 顾予笙握着顾延霍衣襟的手只好松开,有些可怜兮兮的道:“那大哥哥快些回来。” 男人点了点头,放下顾予笙朝秦舒瑾使了个眼色,又朝温氏:“母亲,大夫人,我去给长公主请安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章 制造偶遇 “母亲,我去散个步。”柳子戚摇着折扇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朝端坐的长公主道。 长公主睨了他一眼:“你给我消停会儿,今日来的大都是姑娘家,你别瞎跑冲撞了人家。” “母亲,再这么坐下去,我人都要废了。” “那你下去打打马球,学学人家顾三公子和赵大公子,别整天窝在房里跟那些莺莺燕燕没个正型。“ “马球都是那帮粗鲁的武夫子才打的,万一别人惊了我的马,把我摔下来了,破相了可怎么办?”柳子戚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又不嫌冷的扇了扇扇子,“我可指着这张脸给母亲您寻个好儿媳了。” “你…你简直混账!” “好了母亲,我就去那树林里透透,不会惹祸的。” “快走,别让我看见你。”长公主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她是真的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自己和丈夫都管不住他,偏巧自己那做皇帝的哥哥也对他溺爱的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着柳子戚的离开,不远处的人影也悄然跟了上去。 “姑娘,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要是被大娘子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啊!” 顾焕怡打掉小女使阻拦的手:“大娘子坐在那和二夫人聊得正欢,你若不说,她怎么知道!冬菊,这是你家姑娘唯一出头的机会了!” “可是,姑娘,这样…” “没有可是,等我当了王妃少不了你的好处。”顾焕怡推了冬菊一把,低声道,“走快些,绕到前面去。” 而一无所知的柳子戚还在漫无目的的闲逛,殊不知自己这块大肥肉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这位佳公子正一边看着会场上的倩影们,一边心中腹诽,大家的姑娘啊,果然就是一板一眼的,一点风情也没有,害得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然而下一秒头还没回就被撞了个满怀,有些发甜的气味从鼻腔钻了进来,嗯,真是沁人心脾,柳子戚低头一瞧竟是个姑娘,姑娘的怀里好像还抱着个什么东西,于是立马换上了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 顾焕怡也抬了头看了一眼,见自己撞对了人便连忙低下头,慌乱的退开了,在原地踟蹰着,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 柳子戚率先出声:“真是对不住,本…我刚才有些走神,没注意到姑娘,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顾焕怡佯装害羞的抬头看他,这一看便不得了了,柳子戚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眼前的姑娘巴掌大的小脸,柳叶眉,桃花眼,一张薄唇微微张着,虽然不如大家姑娘端庄,但是他就喜欢这种自带风情的啊,这可比他收进房里的那些小丫鬟好看多了,一时只想着不能把人放走。 “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可是随父母来赴宴的。” 顾焕怡心中雀跃,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只要见到了她这张脸,还不是轻易就到手:“你又是谁?” 柳子戚一愣,似是有些惊讶于眼前看上去怯生生的姑娘居然会反问自己,但也不恼,声线又柔了几番:“在下柳子戚,是…” 顾焕怡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连忙跪了下来:“民女顾焕怡,见过柳小王爷。” “姑娘,跑慢些!”冬菊追着过来,见自家姑娘跪在地上,便也随着跪了下去,瞥了一眼柳子戚的神色,见他似乎没有不悦,神情间还带着一丝探寻,心里估摸了一下,她家姑娘这是…勾搭上了? 柳子戚见了冬菊,又听顾焕怡认出了自己,心下也有了猜测,想必是哪家的姑娘待得腻了,和自己一样出来散散步的,便道:“起来吧,不必在意身份,你说你姓顾,可是忠勇侯顾家?” 顾焕怡点点头:“是。” “适才顾家也来给母亲请安了,本王怎么没瞧见你?” “民女排二,是家中庶女,因为某些原因和家里前后脚到的席子,但是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家里人,好像是迷路了。” “你怀里抱得什么?” 顾焕怡将自己怀里的东西捧给柳子戚看,那坨灰色的东西见了光亮便动了动,竟是一只野兔:“适才在林里捡到的,左腿受了伤,民女想着它这样若是被别的野兽看见了,准是要成为果腹的食物的,便捡了它,想等着见了家里人给它包扎一下的。” 其实这兔子,是提前抓来的,腿也是冬菊拿石子划伤的,不都说男人喜欢有爱心的姑娘吗,双重保险,还不是手到擒来。 柳子戚看着顾焕怡小女儿家的神态,只觉得,自己今天怕是捡到宝了,母亲刚还夸奖了顾家,想必若是娶她回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思忖了一下,便吩咐了一下身边的小厮:“阿福,你去把药箱拿来,母亲若问起,你就说我回头再和她老人家解释。” “是,王爷。” “顾二姑娘不如等一会儿,我已经差人去拿药箱了,待给兔子包扎好了,我再送你去见家里人。” “那真是太谢谢小王爷了,民女感激不尽。” 顾焕怡一脸的感激和崇拜,让柳子戚更是受用,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灰兔子的毛,顺便离顾焕怡又近了一步。 “顾二姑娘真是有爱心。” “哪里算的上是什么爱心,只是看见了,便有些不落忍罢了。” 一旁的冬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爱心?这柳小王爷当真是有些傻的,或者说是被美色蒙了眼,她家的姑娘有爱心。也不知道那个经常在府里责骂下人,一言不合就摔盏子,抽鞭子的人是谁! 果然是爱情使人愚蠢。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别人眼里,这个别人自然是顾延霍。 顾延霍给长公主请了安,却没再回席面上去,此行他带了秦舒瑾来,就是想见见容昭,旁敲侧击一下容昭的想法,于是离开前便给秦舒瑾使了眼色,让她也找个借口出来。所以便等请完安后,在林里找了个地方,惦着等她,却不想碰见了这一幕。 怪不得他请安的时候没见着柳子戚,原来是在这里和佳人幽会了,而幽会的对象还是顾焕怡,不过他现在还不打算出面,这么点幽会的小错到时候说不定又是四两拨千斤的化去了,他要纵容着,直到顾焕怡酿了大错,再出手。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一章 共同的敌人 容昭将手里的托盘递到长公主的案子上,便去一边站着了,这几日长公主都没再安排他当差,今日是因为要办席子,人手不够使,自己才被差使了过来,而且分的又是轻省的差事,倒也没有多累,只是平日这腿总是养着,如今一用倒有些不太灵敏。才站了一会儿就有些疼。 于是容昭斜了下身子,把自己的重量放在了没伤的那条腿上,然而这条好腿却也猛地一疼,差点摔在地上,勉强扶了下旁边的矮桌才稳住身形。看到自己脚边的石子,以为又是那个讨厌的下人来欺负自己,于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在身旁的草堆里见着一张让自己朝思暮想的清秀的脸庞。 秦舒瑾抱着自己的裙尾,不是佷雅观的蹲在草里,见容昭看向她,便朝他挥了挥手,又指了指不远的小树林,比了个嘴型,才又偷偷摸摸的离开。 秦舒瑾在林子里拍打着自己裙子上的灰尘,觉得一件好好的裙子被自己弄脏了实在有些可惜,这布料摸上去就是好料子,但她也是没办法啊,人那么多,容昭又站在长公主身后,再怎么偷偷的,也偷不到长公主面前去啊,一时也只能这样了。 容昭尽量板着自己像正常人一样走向秦舒瑾:“你怎么来了?” 秦舒瑾听到声音便转了个身,只见容昭登时惊讶的嘴里可以塞下整个鸡蛋了:“你…你,怎么…” “我怎么了?你这什么表情?见鬼了?” 秦舒瑾在他面前一向穿的极简,看上去也不像大家小姐的样子,虽然偶尔的手笔的确有些阔绰,但是她都是说,那是她主子吩咐的,银钱也是主子批的。可是今日一见,那里有当下人的,穿着这上好料子的衣服出来,还带着银簪的,容昭只觉得秦舒瑾和自己如今的样子一比,实在差距太大,令人不堪。 “秦舒瑾,你能不能别再玩我了?” 秦舒瑾有些纳闷,这孩子怎么说甩脸就甩脸了? “我怎么你了。” “你好好当你的大家小姐,我就是一个下人,你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用这么耍着我玩。” “容昭,你见过哪家的大家小姐是蹲草丛的?” 容昭被秦舒瑾说的有些挂不住脸,指了指她的衣服道:“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主子让穿的。”秦舒瑾一板正经的解释道,“我主子想见见你,你愿意吗?” 一开始的确是顾延霍让她来接近容昭的,但是时间久了,她对容昭的心疼却也是真的,这个大男孩跟她一样,吃的苦太多了,所以秦舒瑾才会忍不住在容昭最难的时候拉他一把。容昭和顾延霍不一样,顾延霍是她永远够不到的,但是容昭却是她触手可及的温暖。所以,如果他现在不愿意见顾延霍,她可以再另找机会,她不想为难他。 “我能知道你主子是谁吗?” “护国将军,顾延霍。” 容昭皱眉,一时沉默,因为在公主府当差,哪里的小道消息他总能听个一耳朵,所以对于顾延霍,他还有些耳闻,年少成名,比一般世家的公子哥要优秀的多,常年镇守边疆,此次回京是受官家的召唤,摇身一变便受封成了护国将军,如今可以说是朝廷上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连长公主也存了心思同顾府交好。但是,这样的人物来见他? “舒瑾,我身上有什么惊天宝藏吗?” “没有。”秦舒瑾腹诽,但是你的身世可能比较惊天。 容昭再次沉默,沉默到秦舒瑾觉得,他可能是要拒绝了,刚要开口,就被容昭抢了先。 “那就见吧,我有点好奇,你主子图我什么。” 秦舒瑾无言,难道告诉他,我主子怕是在图你的人。 秦舒瑾带着容昭见顾延霍的时候,男人已经无聊的在地上支了火,正拿着小刀处理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野兔子,旁边堆着几只较粗的树枝,秦舒瑾毫不怀疑,这只兔子一会就会被烤了。 容昭是第一次见顾延霍,不知道是位高者总是不喜欢用正眼看人,还是顾延霍其实对他的兴趣并没有多大,总之男人的眼神就没从那只兔子上离开过,在容昭的眼里,顾延霍可以算的上是个冷冽的男人,因为他杀兔子的手法实在有些狠辣利索,毫不留情的剥皮拆肉,又毫不留情的将肉穿在树枝上,大概他杀人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吧。 顾延霍在忙活完手里的兔子,将肉夹在火边之后,从怀里掏出帕子将小刀擦了个干净,又擦了擦手,将帕子扔在一边,才抬起头看向了容昭。 顾延霍看着容昭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的样子,心里勉强对他有些赞赏。 “你记得你母亲吗?” 对于顾延霍的开头,容昭有点摸不清他的路数,却还是依言答道:“不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没什么记忆了。” “对宫里有记忆吗?” “我该有什么记忆吗?” 一旁的秦舒瑾也有些纳闷,顾延霍要她接近容昭,却也没和她说过容昭的具体身世,直说是被母亲从宫里带出来的,若能为之所用对他报仇大有益处。 “你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顾延霍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容昭的表情,似乎一丝一毫的反应的都不想错过。 容昭咬了咬牙,摇头道:“不想知道,他既然抛弃了我们母子,我何苦再去知道他是谁?” “不想报仇?”顾延霍淡淡的收回眼神,又将插在那里的兔子翻了个面,“像你说的,你父亲是个负心汉,你就不想为你母亲报仇?” 容昭有些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你找我,是因为我们仇人一样。” 顾延霍眼中划过一丝赞赏,还不算太不堪,于是点了个头。 “能做顾将军的仇人,大概是位高官?或者是位江湖有地位的人?” “不是不想不知道吗?” “是不想知道。”容昭吃瘪的摸了摸鼻子,又道,“那你想他死?” 顾延霍的神色黯了黯,一字几句道:“身败名裂。”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二章 不欢而散 顾延霍表情阴郁,周身都泛着寒气,容昭毫不怀疑,若是那人出现在顾延霍面前,可能他现在就就会把人给五马分尸再扔到大街上去曝晒三日。同时,心里又实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让才十几岁的顾延霍恨他至此? 而且他实在不晓得顾延霍寻他帮忙的原因,他只是个在公主府当差的无名小卒,整日被下人欺负不说,还废了条腿,听顾延霍话里的意思,他就再顶多是个高官的私生子。可是私生子有什么用呢,想要争家业,还不得被正室大棒子给打出来。 “容我问一句,为什么选我,只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容昭再次将重心移到另一条完好的腿上,秦舒瑾见状连忙上去扶了他一下:“可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顾延霍眉头一皱,似是在不满意容昭对他有着隐隐的拒绝。 “不是非你不可。” 容昭闻言笑了一下:“那既然不是非我不可,顾将军还是另寻他人吧。” 秦舒瑾有些探寻的看了顾延霍一眼,却见这男人似乎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的确,顾延霍是需要容昭,可是这一切的想法,全是白芷吩咐给他的,一开始他想复仇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要凭自己的能力,把那人拉下来。但是渐渐的,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淡,他似乎习惯了平静的生活,也明白孤军奋战还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加上顾予笙的出生,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也不想让顾府进退维艰,报仇的事情更是一拖再拖,白芷让他来寻容昭,他也听话的寻了,容昭不愿意同意,那也是他的事情。 男人看了一眼容昭倔强的背影,只觉得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或许真的不太适合自己。秦舒瑾有些焦急,看看容昭又看看顾延霍,朝容昭的背影喊道。 “容昭!你…”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容昭听到后,转过身来,朝她托了托手,道:“我这个人有点倔,不是非我不可的事情,我不想冒险做,何况,我十三年没有父亲了,余下的日子,有个父亲未必会比没有好。我习惯了现在的日子,起码能好好活着。” 语罢,容昭难得潇洒的离去,秦舒瑾知道,容昭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能活着,很多事,他看的没那么重。 “将军!容昭他…” 顾延霍又从怀里摸出块手帕,将树枝上冒着香气的烤肉放到手绢里裹了起来,起身,一脚将生起的火踩灭,再一脚将痕迹给抹了去。 “他不愿便算了,你想追就去。” 秦舒瑾有些无奈,他家将军这幅样子,哪里像是求人办事的模样?换了谁都不会答应的吧。见男人要走,秦舒瑾叹了一声气,终究还是选择了留在顾延霍身边,没再去追,随顾延霍一起回到了席子上,今天终究是不欢而散了。 温氏见不同时出去的二人,竟是一同回来了,和一旁的刘氏悄悄说了几句,二人皆是笑的暧昧的样子,秦舒瑾意会到了二人的意思,却也不好出口解释,只是羞红了一张脸,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当了一只鸵鸟。 顾延霍也回到位置上,想到刚才在林里听到的,只觉得一会儿大概要看好戏了。 顾予笙正和顾予衡和顾焕妍摇骰子,顾焕然坐旁边一本正经的当仲裁。顾予衡手把手的握着顾予笙的小白手,小人儿正乐得前仰后合,顾予衡道:“三哥带你杀她个片甲不留!” 顾焕妍有些郁闷,她都连输好几把了,于是纤手指着顾予衡骂道:“三哥,你太耍赖了,你平时和那些狐朋狗友玩的都熟了,如今还要欺负我来了。” 顾予衡嘿嘿笑道:“欺负的就是你,非得叫你把那润玉的簪子吐出来。” “五妹妹都说送我了。” “她说不算。” 顾予笙有些闹,不依不饶道:“为什么笙儿说了不算!四姐姐喜欢那簪子,笙儿喜欢送给四姐姐。” 顾予衡瞥了她一眼,朗声道:“你总是这样,什么喜欢的东西都留不住。之前生辰的时候,我给你折的梅花你也说喜欢,可顾焕怡同你抢,你便给了她。如今这簪子,我看你也摸了许久,分明一副喜欢的样子,怎么你四姐说喜欢,你便又给你四姐了?” 顾予笙被顾予衡说的小脑袋一低,一时觉得不太对,却也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顾焕妍也有些抹不开面,她一向都疼顾予笙,自然不可能和顾予笙抢东西,只是她的性子向来粗枝大叶,也没注意到,顾予笙也喜欢这簪子。 于是默默将怀里的簪子按到案子上,万分豪气的说道:“再来!” 顾予笙见顾焕妍真的把簪子拿出来,便又闹到:“不玩了不玩了,笙儿喜欢四姐姐,就想把东西给四姐姐,三哥哥不要乱说。” 顾延霍听到小人儿不由分说的一席话,有些好笑,便掏出怀里裹了肉的手帕,慢慢打开。只见刚还有些不情愿的小人儿,立马煽动鼻翼,寻着味道扑向他。 “唔,大哥哥!” 顾延霍低头逗她:“怎么了?” 顾予笙撒娇般的抱着顾延霍的胳膊,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望,嘴巴一撇:“大哥哥藏了好东西,好香呀!大哥哥烤肉了?” 顾延霍勾了勾嘴角,挑了一块色相的不错的喂给小丫头:“随手抓了只野兔,刚烤的,别烫到。” 顾予笙似乎一顿,虽然嘴里的肉还是很香,但是却有些难以下咽了,嗯…她的大哥哥,居然打了只兔子… 顾予笙嚼完了嘴里的东西,却没在要第二块,但也还是粘人的钻进顾延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看马球了。 顾予衡有些不大乐意,出声道:“嘿,你个丫头,有点好吃的就被抢走了?” 顾延霍一个眼刀飞过去,让他抱一会儿已经很不错了,他回来了,顾予笙当然是他的。注意到小丫头的突然的沉默,顾延霍合上帕子将东西扔给了身后眼巴巴很久却不敢出声的顾焕妍,笙儿不喜欢吃,给谁都无所谓。 “笙儿喜欢兔子?” 顾予笙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笙儿喜欢活的兔子,毛茸茸的东西,都很喜欢。” 小手费力的摸了摸顾延霍的头发,似乎想说,大哥哥也是毛茸茸的,所以她也喜欢。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三章 被撞见 顾延霍扯了扯顾予笙调皮的小脸蛋,脑子里却想着林里见到的那对幽会的狗男女,柳子戚说会送顾焕怡回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不过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直接送到顾家,顶多送到附近的地方,他柳子戚风流惯了,却还要在乎一下公主府的和顾家的名声。 而顾焕怡也大概没有那个胆子来见温氏和刘氏,到时候肯定要混在人群里偷溜了,不过他顾延霍若真的叫她溜了,这十几年也要白活了。 顾延霍自诩目力过人,便一边逗着顾予笙一边注意着林子边的情况,果然没多久,就在林子边上瞧见了顾焕怡的影子,却也不急着拆穿,而是低头问怀里的小丫头:“笙儿喜欢毛茸茸的兔子吗?” 顾予笙点点头,见顾予笙点了头,一旁还和顾焕妍摇骰子的顾予衡瞬间将耳朵竖了起来,心中默默记下,笙儿喜欢毛茸茸。 顾延霍又道:“我刚才从林子里抓来的,笙儿喜欢,再抓一只。” 不待顾予笙回话,顾予衡立马蹿了起来,吓的顾焕妍手里的骰子也失手扔了,一脸惊恐的望着这突然犯神经的人:“三哥,你疯了?” “笙儿,三哥哥这就去给你抓。” 说罢,便扶了扶衣摆大步朝那林子走去,然而走了没多久却又原路折了回来,皱着眉看向温氏,温氏有些纳闷,这孩子经常为了顾予笙风风火火,她也早就习惯了,只是这去到一半又回来了是个什么原因。 一旁的刘氏插嘴问道:“衡哥儿,这是怎么了?” 顾予衡依旧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善:“我好像看见顾焕怡了。” 如果他没认错,那林子边上和男人牵着手依依不舍的绝对是顾焕怡,光看那扭得都要断了的身形就能判断。就算他眼力再差也绝不可能认错,绝对是顾焕怡。 刘氏和温氏闻言皆是一愣,两个人探头望去:“哪里了,衡哥怕是看错了吧,怡姐儿可是老太君下了命令不让出来的。” 顾予衡指了指方向:“我虽然武功不如大哥,但这么点距离我还不会瞧错,绝对是顾焕怡,身边还有个男人。” 刘氏一惊,心里却有些欣喜,这顾焕怡又让她抓住小辫子了,于是连忙道:“这万一让人瞧见,可是私会外男的名声,衡哥儿真没瞧错?” 顾焕然也坐不住了,毕竟是自家的妹子,起了身朝刘氏道:“母亲,儿子过去看看。” 顾予衡也连忙跟了上去:“二哥,我也去。” 能给顾焕怡找茬,他顾予衡当然得首当其冲。 顾予笙窝在顾延霍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正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只留了个侧脸给她,但是她晓得,顾延霍现在正有些高兴,顾予笙的小脑瓜转悠了一下,撇了撇嘴。顾延霍低下头看她,眼里的得逞的意味还没来得及褪去,被顾予笙瞧了个正着,见小丫头撇嘴,便了然这聪明的丫头,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弯了下身子附在顾予笙的耳边道:“比你三哥聪明多了。” 小丫头叹了口气,小大人般道:“大哥哥不要总是欺负三哥哥呀。” 顾延霍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由着小丫头离开自己的怀抱。秦舒瑾的余光一直黏在顾予笙身上,此时她只觉得羡慕,若是顾延霍这样同她说话,该有多好。可她要怎么和顾予笙比呢,一个是名门望族,一个是落魄孤儿,一个轻轻松松获得顾延霍所有疼爱,一个恐怕这辈子都等不到顾延霍一个笑容,而且秦舒瑾的直觉告诉她,顾延霍对顾予笙的宠爱,已经多于对一个妹妹的该有的了… 而另一边,跟柳子戚依依不舍的道完别后,正准备偷偷摸摸的混入人群,在偷偷摸摸的离开,就被顾予衡毫不客气的拦了下来,一旁是一脸不赞许的顾焕然。 顾焕怡一愣,看清了来人后,连带着冬菊,二人的脸色俱是一白,声音颤抖道:“二哥,三哥…我。” 顾予衡出声质问道:“你怎么在这?刚才那男人是谁?” 顾焕怡像是被顾予衡的话激道了,又想起柳子戚很明显已经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自己马上就要成王妃了,顾府的这群人到时候还得看她的脸色,便来了勇气,挺直了胸脯。 “长公主今日请了这么多女眷,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顾焕然道:“二妹妹别再任性了。” “我怎么任性了?凭什么顾焕妍能来,我就不行。” 顾予衡冷哼了一声,顾忌顾府的颜面还是压低了声音:“帖子给了大夫人,大夫人想带谁不想带谁都凭她的主意,而且你之前闯过的祸都通通忘了不成?还敢来长公主的席子,是想再闯个祸,把顾府的名声也拉进去吗?” “你…我之前犯的错,我也受过惩罚了,与我小娘分开,这还不够吗?” 顾予衡听了这话更是生气:“笙儿现在身上还留着疤了,你觉得谁伤的重?不要以为你记到大夫人名下就真的是嫡女了!” “嫡庶就这么重要的么?庶女就什么都不配了吗?” 顾焕然连忙拦道:“衡哥儿,话重了,父亲和叔父都不是看中嫡庶的人。” 顾予衡也觉得自己的话的确有些不太好听,可他就是气不过顾焕怡始终一副不知错的模样,便又讽刺的笑道:“嫡庶没有分别,那人品总该有分别了吧?那男人是谁?”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顾焕然显然也被顾焕怡给气到了:“怡儿!你是个姑娘家!” “顾焕怡,你知不知道和男人私会,传出去了是什么后果,你让顾家其他姑娘还怎么嫁人?你不知廉耻便算了,不要扯上顾府。” 顾焕怡被顾予衡这直接的话,逼的一下子红了眼睛。许是顾予衡的声音太大,许多人家也纷纷注意到了这边,议论声纷纷而至。 “这是哪家的姑娘公子吵得这么凶?” “我只认得那个年纪小些的是顾家三公子,我家儿子和他在一个学堂,听说是个重礼规矩的,才华也不错。” “那怎么气成这个样子,还是跟个姑娘?” “这就不晓得了。” “旁边的是顾二姑娘吧,我之前去顾家吃席子见过的,是有些骄纵。” “怕是和自家妹妹闹变扭了吧。” 顾焕然见情况有些糟,拉了顾予衡一把,又看了看啜泣个不停的顾焕怡道:“别在这吵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先回去再说吧。”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四章 谈心 顾予衡冷哼了一声,率先抚了衣袖离去,顾焕然叹了口气,怕顾焕怡在作幺蛾子,便牵了她往席面上走。顾焕怡低着头后面跟了个小女使,先是抬头瞥了眼自家哥哥,见顾焕然的脸色不大好,心里的不安便逐渐扩大,谁也不敢打包票,柳子戚真的能说服长公主娶她,若不能,她这次就真的完蛋了。 “哥哥也觉得,我这次错了吗?” 其实顾焕然一向对她很好,换句话说,是从不会在顾焕妍和她里面偏心,偶尔她闯了祸,顾焕然也会去给她收拾烂摊子,只是这次,她觉得顾焕然可能不会管她了。 “你这次做的的确有些过火了,为自己前程着想是没错,可是你该顾忌一下其他姐妹们,这么多人看在眼里,传出去妍姐儿和笙姐儿以后怎么办?” 顾焕怡只觉得自己心里有恨,他要她为其他姐妹们着想,可顾焕妍和顾予笙为她想过吗?家里三个姑娘,凭什么她最不受待见?连老太君都不站在她这边? 顾焕怡见了刘氏,刘氏便急火攻心,站起来伸了手便要打,顾焕怡闭了眼睛,巴掌还没落到自己脸上便被温氏给按了回去。 “嫂嫂别冲动啊,人多眼杂,让人看见可怎么好!” “这个不肖女!” 刘氏被气的不行,一张脸红了大半,手附在起伏的胸脯上,见状,顾焕妍也连忙上来安抚。 “母亲,别气坏了身子啊。” 顾延霍抱着顾予笙冷冷的看了一眼犯事的人,顾焕怡便瞬间成了软脚虾,这事她分明做的隐秘,又怎么会被顾予衡和顾焕然撞见?冬菊一直在自己身边更是来不及通风报信,可顾延霍的表情又让她觉得,他一早知道。 温氏道:“我派了下人去和长公主说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事也不好在这里说。” 刘氏点点头,被顾焕妍搀扶了起来,一旁秦舒瑾也起了身,显得有些尴尬,看向顾延霍,却见顾延霍的眼神就没从顾予笙身上挪开过。 温氏牵过秦舒瑾的手温柔道:“真是让秦姑娘看笑话了,改天若有空,可以赏个脸来我家用个饭。” “顾夫人,这怎么好意思。” 顾延霍不再等温氏,抱了顾予笙便走,路过时淡淡的道:“母亲,不必。” 秦舒瑾陪了个笑,便施然而去,指甲陷入掌心却还不自知,顾延霍这样对她也不是头一次,该适应了。 温氏推了推顾延霍:“怎么和秦姑娘说话呢,人可是你带来的。” 顾延霍皱眉,一时觉得,自己今天带秦舒瑾来怕是个错误,而且也没和容昭谈妥,回去白芷又要跟他絮絮叨叨了。简直麻烦。 回了顾家,刘氏便带了几个孩子先行离去,温氏也带着自家孩子回了房,说到底,顾焕怡犯了错,暂时没连带上顾家,那就是他们大房的事,轮不到温氏插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自己家的孩子,该说还是要说的。 顾延霍把顾予笙托给了顾予衡,便要转身离开,却被温氏带笑的拦了下来,亲切的道:“延霍,我们许久没有说说话了。” 顾延霍脑海中警铃大作,只觉得自己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果真麻烦。 回了房,顾予笙犯了困便被女使带了下去,只剩下顾予衡顾延霍和一脸慈祥的温氏。 “坐吧,别站着,连衣去端些果子来。” 顾予衡有些犯怵,犹豫道:“阿娘,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温氏端了茶抿了一口,看向顾延霍:“延霍,说说秦姑娘的事吧。” 好的,顾府的二夫人开始八卦了。 “是我十岁那年把蛮夷军击退时救回来的。” “从敌军手里救回来的?” 温氏的脸色不太好看,从敌军手里救回来的,大概也没什么清白可言了,顾延霍现在好歹也是护国将军,断不可能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 “舒瑾那个时候才八岁,只是被敌军抓了...清白应该尚在。” 温氏点了点头:“那你对秦姑娘是什么想法,今日虽然你带人来参加席子了,可若只想凭这样追姑娘,怕是不太行。” 这个孩子,她一向不干预太多,也没教他什么,但讨姑娘欢心这种,她还能说上几句。 “夫人,延霍说过,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显然温氏有些怀疑,却也不逼他,而是问道,“那延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就算现在无意,以后终归要成亲的,我和你父亲可以先帮你物色着。” 顾延霍有些头疼,他对情情爱爱这些本就没什么兴趣,可温氏却偏要他说个一二,想了想,便勾了下嘴角:“夫人若真想为延霍物色,便找一个像五姑娘那样的吧,延霍喜欢五姑娘那样的。” 温氏闻言一愣,不知道怎么搭话,倒是一旁听着的顾予衡立马跳脚:“顾延霍,我们可一直拿你当哥哥的!笙儿可是你妹妹,你不能打她主意!” 顾延霍眼刀一飞:“哦?” 顾予衡认怂,顾延霍道:“那就找个齐二姑娘那样的?” 顾予衡的脸一时红一时黑,好不精彩,温氏见顾延霍这边不太好啃,便又将枪指向了顾予衡。 “衡儿,你与齐二姑娘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今天你们二人马球打的也很愉快啊。” “阿娘,我和齐姑娘…就,没…也不是…啊呀!” “嗯?” “我和齐姑娘没什么的。”他毕竟没把人追到手,总不好意思毁人清誉,说些什么。 “齐家也是清誉人家,我看配延霍也不错,门当户对,凑巧延霍也喜欢,不如...” 顾予衡立马拍了桌子,激动的道:“不行!阿娘,不行!” “为何不行?” “我...行吧,我,我是喜欢齐二姑娘来着,但她对我可能就那么回事吧。” 顾延霍有些想笑,却还是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坐在那里,顾予衡在他和温氏面前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玩的。 温氏连忙喜笑颜开:“既然这样,阿娘心里便有数了,待有机会便帮你一把。” 顾予衡红了脸,没再说话,温氏敲定了顾予衡的事,却对顾延霍始终没有办法。 顾延霍说他喜欢顾予笙那样的,他的表情不像玩笑,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五章 对峙 顾延霍从文澜苑离开后,便派人捎了信给老太君,说了今日席子上顾焕怡的事情。这件事情的确是私下处理最好,最好不要闹得太大,不然传出去,剩下两个姑娘或多或少也会受到些编排。但是顾延霍是存了心思不想让顾焕怡好过的,至于顾予笙,谁敢编排她,顾延霍不介意亲自让他永远讲不出话。 于是可怜必有可恨处的顾焕怡在刘氏那里还没跪热乎,就转去跪在了老太君面前,顾瑾也被人从铺子里给叫了回来,老太君思忖半晌,又派人装装意思似的去请了顾承,她一开始便知道顾承事务缠身一时回不来,来的应是顾延霍。今日之事,如何处理,都是做给顾延霍看的。 顾延霍一来便带了一身的寒气,将跪在地上却还觉得自己没错的人再次吓了个半死,男人朝端坐在主座一脸头疼的老太君请了个安,便退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将腰间的佩剑重重按在了茶桌上,顾焕怡打了个颤,心里寒意不住上升,只听顾延霍道:“延霍回来还不曾换衣,望老太君见谅。” 老太君无言,只好看向顾焕怡,问道:“你可知错?” 顾焕怡倔着脾气扬了个头:“我有什么错?同是顾府的姑娘,凭什么四妹妹和五妹妹就去得,我就去不得?大娘子的心怕是要偏到南头了吧。” 顾瑾怒火中烧,健步一跨,上去就给了顾焕怡一巴掌:“你个孽障,还不知错!” “父亲,你打我…”顾焕怡捂着一张被扇红了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瑾,眼泪更是啪嗒啪嗒落个不停,“怎么就是我的错了呢,大娘子偏心就算了,我还不能自己谋划吗!” 顾瑾似乎还想再打一巴掌解解气,却见顾焕怡彻底破罐破摔,任君打骂的样子,又一时下不去手了,只得恨恨道:“我早就同你小娘说过了,当日你不是也在吗?你是顾府的姑娘,你的婚事自有大娘子操持,看你如今吃穿用度,那一项不是按着嫡女的派头来的,你嫡母对你已经够好的了,在寻夫婿上自然不会让你吃亏,还用得着你自己抛头露面的,简直…简直!!唉!” 刘氏心里蔚然,算顾瑾看的通透,顾焕怡一开始记到她名下的时候,她也想过,这小蹄子可算落在自己手里,不让她吃些苦头,她就不知道谁当家了。但是思来想去,最终却没有为难她,仍旧按着嫡女的派头安排饮食起居,从没差过她什么。毕竟顾焕怡迟早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了盆泼出去的水,让夫君觉得自己是个善妒之人,实在划不来。 “不让我吃亏?”顾焕怡冷哼一声,“东院谁不知道,大娘子一向看我不顺眼的?她不让我吃亏,她是恨不得看我吃亏!” 刘氏连忙起身,似乎是被顾焕怡这诛心的话伤到了,拿着帕子掩着面道:“老爷,实在冤枉啊,我对怡姐儿绝无半丝亏待啊!” “大娘子,家里每次贡绸缎,哪次不是顾焕妍先挑,她挑剩了的才是我的!首饰吃食我也是捡四妹妹剩的,这叫不亏待吗?”顾焕怡不想听刘氏的辩解,继续道,“再说这次席子,二夫人都将帖子递过来了,如果大娘子您不想我去,那也该做做样子,让四妹妹也待在家吧,这样厚此薄彼,是嫡母该做的事吗?” 刘氏闻言,连忙抱着顾瑾的胳膊哭,只哭也不辩解,全然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顾瑾拍了拍妻子,火气有点压不下去,伸手便要去打。 老太君杵着柺在地上敲了两敲,止住了顾瑾的动作,才又道:“不是你嫡母的事,是我下的命令,不许你去的。” 听了这话,顾焕怡也是一惊,于是不敢置信的爬向老太君的方向,质问道:“祖母,我也是您的亲孙女呀!您不能只宠着两个妹妹啊,嫡庶当真如此重要吗?” 顾延霍坐在位置上,大掌把玩着佩剑上垂下来的剑穗,一双眼也只是盯着自己的佩剑,没等老太君开口,便抢了道:“二姑娘,你说这话怕是有些不对吧?” 顾焕怡带着泪痕,扭头看向如今已经是将军的男人,口齿都被吓得不大利索:“那…里不对了?” “你问老太君嫡庶当真如此重要吗?”顾延霍抬了眼看她,顾焕怡却觉得他像是要宣布自己的死刑,“你若觉得自己是庶女,那该尽庶女的本分,安安静静的待在闺房,嫡母说一你不能做二,若换到其他人家去,你这样的言辞,只怕早该被嫡母乱棒打死了。” “我…” “你若说,你记到大夫人名下是嫡女,那你怕是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记到大夫人名下了吧?”说话间,顾延霍的神色再次黯了黯,“你说老太君偏心笙儿,那也是替你偏心。” 顾焕怡想起五年前,她伤了顾予笙,顾延霍那要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只觉得,今日,自己就要真的遭报应了。 “暂且不说这嫡庶之事!”老太君道,“我且问你,今日与你林中幽会的男子又是谁,你如实回答。” 顾焕怡沉默一会儿,道:“是柳小王爷。” 顾瑾皱着眉,指着顾焕怡,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脑仁要被顾焕怡气炸了:“你说谁?” “柳子戚小王爷…” 老太君道:“你糊涂啊!公主府是你能攀上的吗?” “我们是情投意合,我们顾家也是侯府,有何不可?”顾焕怡一心觉得,柳子戚被自己迷了心,定会想方设法娶自己,到时候这群人想拦也没有用。 顾瑾终是没忍住反手给了她一巴掌,痛心疾首道:“你个傻姑娘,那柳小王爷是什么人,那是长公主的儿子,他就是再放荡不羁风流成性,他的婚事也是长公主做主的,你当长公主打听不出事情原委吗?到时候只怕长公主也只会觉得是顾家得罪了她!你…孽子!” “父亲,我…” 老太君拍下桌子道:“也不要将事情想得太坏,叫府里下人都管好自己的嘴,敢出去乱说,就打断腿毒哑了,再发卖出去!” “祖母,那我…” “你那里都不许去,给我去祠堂好好反省三天!然后禁足,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见!” 顾焕怡还想争辩,却被老太君挥手连着顾瑾夫妇一起赶了下去。有些疲惫的看向顾延霍。 “你这孩子,真是个倔脾气!” “老太君恕罪,延霍是恩怨分明之人,老太君与我有恩,延霍会报,顾焕怡与我有怨,这怨延霍也不会忘的!” “当时五姐儿也小,你见她也不过几日的时间,怎么这怨就拦道自己身上了?” 顾延霍被老太君点的一愣,的确他也从未仔细想过,为何他待顾予笙如此不同。大脑大致转了个弯,有些生硬道:“二夫人将我当亲生儿子看待,那笙儿便是我的妹妹,自然要护。” “罢了罢了,你有自己的主意!但我希望你有分寸!” “老太君放心。” 如果顾延霍当真对顾予笙有了心思,想必顾府的人都是喜闻乐见的。但是顾予笙这丫头缺根筋,一心觉得顾延霍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们也不好直接告诉她原委。旦看这二人自己的吧。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六章 拜访 顾焕怡被拉去了祠堂,老太君也吩咐了府里下人,谁敢说些不该说的话,就打断腿毒哑了再让人牙子卖了。如此一来,顾府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下人们被吓得只敢低头做事,连悄悄抬个头都要胆战心惊的,把过年的气氛都冲淡了不少。 顾焕怡在祠堂跪了两天了,肖小娘也找过顾瑾求情,但是肖氏的求情就宛如火上浇油,气的顾瑾又罚了肖氏一顿板子,这对母女净给他找事了!而跪在祠堂的顾焕怡,也一天比一天绝望,柳子戚若真要娶她,这已经第二天了,总该有点风声吧,总不至于这样石沉大海吧。 第五天的时候,顾府终于在年前迎来了不速之客。 长公主带着柳子戚和一众抬着礼品的小厮。浩浩荡荡的进了顾府,于是老太君也没敢怠慢,亲自接待了长公主,对于这次事,老太君只想平息了便罢,她不认为长公主此次来是说亲,就算是说亲也不是给顾焕怡说。 老太君不卑不亢的向长公主行了一礼,道:“老身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立马堆了笑:“顾老太君快请起,本宫今日来,也是因为平日里夫君同顾大人交情甚好,如今小顾将军得了职位和军权,也不曾来道贺,眼下刚好得了空,便带着犬子一起来恭贺一下小顾将军。” 顾延霍颔首,抱拳作揖:“谢长公主挂念。” 顾延霍收了礼,长公主便坐在了位置上同老太君唠了几句家常,就开始了正题:“诶,说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府里几个哥儿姐儿?子戚在这儿听我们聊这些,不如和哥儿们聊聊天。” 老太君连忙说是,又让顾延霍去叫了顾予衡顾焕然和顾焕妍。自从顾焕妍进了门,长公主便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今日说是来恭贺顾延霍的话,自然都是些场面话,相信顾老太君也是心知肚明她是为了给柳子戚相看亲事来的。 那日马球会结束,她这儿子回了府就匆匆忙忙找了她说,要娶顾家的姑娘。她问起为何在席子上差人来拿药箱,他也说是因为顾家姑娘拾了只受伤的兔子,总之三句话离不开这顾家姑娘。可长公主是什么人,回想起顾家请安时,柳子戚对那顾四姑娘的态度,便觉得有诈。可实在是被柳子戚缠的烦了,这才随意找了个借口来了顾府。 长公主斜眼看了一眼柳子戚的表情,显然,让柳子戚提起兴趣的不是这位顾姑娘。 “本宫有些好奇,听外面说顾府是有三位姑娘的?这四姑娘五姑娘本宫都见过了,剩下的那位姑娘,本宫到也想见见。” 老太君一笑道:“长公主恕罪,这剩下的姐儿是大房这边的庶出,礼数也不大规矩,怎么好意思出来见客。” 长公主一愣,不动声色的将手绕道柳子戚身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看来这死小子看上的不仅是顾府的旁支,还是个庶出,一个旁支庶出做王妃,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但是这话问出去了,只怕就这样说不见了,会让顾家多想,只好硬头皮道:“也无妨,本宫只是好奇,顾府几个姐儿都出落的如此钟灵毓秀,剩下的那个应是也不差吧。” 说到这,柳子戚像是来了兴致,勾了勾嘴角,又被自家母亲狠掐了一下,才又恢复如常。老太君也像是明了了长公主的意思,给了个台阶道:“说来惭愧,二姐儿前些日子犯了些小错误,正在屋里思过了,长公主若想见她,老身这就让人去请。” 长公主闻言,连忙顺阶而下:“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以后总有机会。” 柳子戚见母亲这样说,连忙想争辩,却被长公主一眼给瞪了回去,他敢在大庭广众再提这庶女,她就敢把他腿打折。 长公主又打量了一下顾焕妍,顾焕妍的确生的不错,眉眼都显得有灵气,起码不会扔到人群里就不见了。而且小姑娘从进门行了个规矩的礼后,便乖巧的坐在了老太君的身边,端茶递水的事情做的也十分贴心,这样的姑娘配她的儿子,虽然有些高攀,却也顺她心意。 而且顾延霍如今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又握着军权,自己的儿子就算不学无术,以后也能凭着这层关系行些方便,虽然自己势力足够强大,却也不嫌多不是,再加上外面最近也有些风言风语,说柳子戚同顾家姑娘如何如何,那不如就将这门婚事坐实。 但是他想去娶那庶女是不可能了,这旁支的嫡女倒是可以! 于是又朝顾焕妍招了招手,顾焕妍有些纳闷,看了一眼老太君,见老太君点头,才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长公主牵着顾焕妍的手,柔声道:“顾四姑娘,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呀?” “喜欢读些书,偶尔也会哄着妹妹玩会儿。” 顾焕妍不会刺绣,那些女儿家的活计,她也通通不会做,能捡出这两项来说,她已经是经过了头脑风暴的。 长公主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退了手腕的镯子戴到顾焕妍手上道:“本宫这次来,也没带什么礼,只有这个镯子还能拿出手了。” 顾焕妍刚要张嘴回绝,就听长公主朝老太君道:“顾老太君也晓得,本宫这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本宫做母亲的一直想给他物色门好亲事,如今见了这顾四姑娘,实在太合本宫心意了,不如…” 老太君道:“这,妍姐儿今年也不过十三岁,尚未及笄,会不会太早了些。” 长公主连连挥手:“无妨无妨,那便先将婚定下,以免如此可爱的儿媳妇被别人抢了去,本宫可要扼腕了。” 老太君思忖了一下,若是能和公主府成为亲家,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殊荣,的确没什么坏处。 “既然长公主抬爱,那老身便替妍姐儿父母做一回主。” “哈哈哈,那就再好不过啦。”长公主显然有些高兴,“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谈成了一门亲事!” 顾焕妍的手还被长公主牵在手里,一旁的柳子戚看了她一眼有些烦躁,顾焕妍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石化了。 什么情况,大哥不过差人叫她见见客,自己就被卖了?卖进公主府? 苍天可鉴啊,她可没有嫁进公主府的念想啊!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七章 教写字 “姑娘!姑娘!” 见冬菊跑进来,顾焕怡连忙扔了手里的绣品站了起来,急问道:“我听到动静了,可是有谁来了?是不是媒婆子?” “姑娘,来的是长公主和柳小王爷。” “我听着动静可不小!”顾焕怡的内心带着一丝期待,如果她麻雀变凤凰了,就再也不必在顾府受这些委屈了。 “是,长公主还抬了许多礼来!可…” 闻言,顾焕怡连忙不管不顾的跑向中堂,连礼都带了,定是来和老太君说婚事的。冬菊一惊,也顾不得尊卑,拦了顾焕怡道:“姑娘别去啊,听奴婢说完啊!” “不用说了,我自己过去!” “诶,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是,长公主在欣然离开的时候,便在院门撞上了跑来的顾焕怡。 见了顾焕怡,长公主也是一愣,随后便开始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小丫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外裳,胭脂涂得略厚,一身的风尘气,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顾焕妍,了然,这嫡女和庶女的气质就是有差别的,差了个鸿沟出来也不为过,又因为顾焕怡急着跑来,仪容不整,疯疯癫癫的简直不成体统。 顾焕怡朝长公主福了福身子,一双眼便黏在了柳子戚身上。 长公主冷哼一声,这礼行的也不规矩,让这样的姑娘做正妻,除非她死了。 顾延霍敲了敲腰间的剑柄:“二姑娘不是在受罚吗?” 老太君也连忙道:“怎么让二姑娘出来了!来人,请二姑娘回去。” 顾焕怡挣开小厮的禁锢,期期艾艾的看向柳子戚,腻人的道:“王爷!” 柳子戚见了她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求情:“母亲!” “怎么?本宫刚给你定了个正妻,你就要当着正妻的面寻花问柳了?你个孽障,还不收心,岂不是对不起顾四姑娘,还要本宫为你向顾四姑娘道歉不成?” 至此,顾焕怡瘫在了路边,柳子戚也没敢再说话,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顾延霍见她这幅样子,难得有心气嘲讽她,在她身边站定了道:“可不要太难过了,早了些。” 顾焕怡攥了拳,一脸的阴狠,她的东西,她早晚会抢回来,就先让顾焕妍暂时得意一会儿吧。 这场闹剧般的婚事便至此敲定了,顾延霍其实心里晓得,顾焕怡不会就此作罢的。如今柳子戚和顾焕妍也只是订婚,顾焕妍今年不过十三岁,尚未及笄,刘氏也舍不得这么早就将人嫁出去,起码也再等个五六年的,这五六年里变数太多,顾焕怡绝不会安生的让顾焕妍嫁进公主府,顾延霍不怕她有动作,只怕她没动作!他为了逮她的小尾巴可是守株待兔许久了! 今日,是除夕的前一天,按照习俗是写对联挂灯笼的日子,富贵人家大多是找有名的书法大家来写的,但是顾府标新立异,除了大门处的那副对联是顾瑾花重金求来的,可以撑撑门面,余下的对联,则成了顾府几个哥儿姐儿的娱乐项目。 顾焕怡自然是不参与的,她现在看见顾焕妍就恨得牙痒痒,给她好脸更是不可能的,顾焕然倒是担起了大哥哥的角色,差下人磨了墨,弄着几个弟弟妹妹玩了起来。 顾予衡依旧着急忙慌的想在顾予笙面前表演一番,于是率先铺平了纸,毛笔一挥,洋洋洒洒一句爆竹辞旧,桃符迎新跃然纸上。写完后还自我欣赏一番觉得十分不错便举给了顾予笙看。 “笙儿,怎么样!” 顾予笙很是给面子的鼓掌:“三哥哥的字真好看。” “那是肯定的,夫子可是夸过我的,见字如见人,你三哥哥我如此俊朗,字当然也写的好看。” 顾延霍冷哼一声,低着头认真的给顾予笙削水果,顾焕然也凑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顾予衡的字,一本正经道:“三弟,你这小楷写出了草书的感觉啊,也是难得。” 顾予衡吃瘪,顾焕妍倒是在一旁笑了个前仰后合:“哈,三哥就别丢人了!这对联贴到门梁上,要被父亲和叔父笑死了!” “有本事你来写!” 顾焕妍连忙摆手:“算了吧,我的字更见不得人,我每次抄书都是下人帮我抄的。” 顾焕然道:“四妹妹有空还是练练字吧,以后若是嫁到公主府去,字见不得人可不大好了。” 想起这桩婚事,顾焕妍便蔫了,天知道,她是看顾焕怡不顺眼,可也没想抢柳子戚啊,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她事后还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柳子戚的名声,简直就是一个被溺爱过头的风流鬼,她是真的不想嫁啊。 顾予衡知道顾焕妍被戳了痛脚,哈哈一笑,重新换了纸张,很是正经的握着手里的笔,道:“这次可是认真了。” 这次顾予衡算是认认真真的写了副对联,百花开锦绣,万马起云烟。 顾予笙将小脑袋探了过去,似是也想动笔写写,奈何个子太矮,跳了几下便放弃了。一直悄悄注视着小丫头的男人见状,便吩咐了下人搬了个矮凳给她,小丫头踩着矮凳,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顾延霍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里的小刀,状似不经意的踱步过去,看着顾予笙无意识的咬着下唇,小手将笔攥的紧紧的,笔尖落在纸上先是晕出一大团黑色,小丫头一顿,皱了个眉,又换了张纸,这才顺利落了笔。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顾予笙的小楷才是字如其人,见字如见人,她的字和人一样都显得秀气且温雅,静静的躺在那里,让人一打眼便心生了喜欢。 顾焕然再次评价道:“嗯,五妹妹的字倒是不错。” “谢谢二哥哥,其实笙儿字好看,是因为被夫子罚抄罚的太多了。” 似是察觉到自己背后的男子,顾予笙便回头望了望顾延霍,见顾延霍正端详着自己的字,一时有些害羞,便道:“大哥哥也来写啊,我还没有见过大哥哥写字。” 顾延霍闻言便一脸的拒绝:“我从军多年,早已不动笔墨许久,字写出来怕是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才是遂了顾予笙的意,难得她能发现顾延霍不擅长的事情,于是便一个劲的拽着他,顾延霍只好依言,提了笔想接着顾予笙的写,却想起这诗的后一句不大符合自己的心意,便跳了两句。 而刚写了一个字,便挫败的停了笔,顾予笙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一个愿,有些想笑,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笑了,可能顾延霍会杀了自己。 “笙儿教你,大哥哥想写什么?” 顾延霍道:“就写你适才的那首诗。” 晓得顾延霍要写的是那句,便伸了手,想圈住顾延霍握笔的那只手,男人一颤,仿佛被击中一般,一种不太正常的感觉流窜起来,而顾予笙却一心扑在如何教男人握笔,因为自己手小实在带动不了他的大掌,于是换成了自己握笔,顾延霍将自己的小手圈了起来,这才能写出个字 于是两人合力写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虽然仍旧歪歪扭扭,但也勉强能看了。 顾予衡有些羡慕,看了一眼,道:“你俩这是写对联,还是写情诗?” 顾延霍坚定道:“情诗。” 顾予衡一顿,又想起前些日子,顾延霍随口道了句,找个顾予笙那样的做妻子,霎时黑了脸,也不怕男人生气,硬是将顾予笙抱到了自己怀里。 “笙儿,以后离你大哥哥远些!” “为什么呀?” “你还小,他就教你写这些东西。” “是我教大哥哥写的啊。” “……” “总之离远些,他目的不纯。” 顾予笙的小脸浮现出大大的疑惑,顾延霍不是她的哥哥吗,有什么目的不纯呢?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八章 宫宴风波 今日是除夕,因为晚上要守岁,顾予笙便赖床赖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快传午膳的时候,才揉着朦胧的眼睛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喜儿和乐儿听见了声音便打了水来让顾予笙洗漱。小丫头被两个小女使摆弄了半天,才从邋邋遢遢的模样变成了个精致的瓷娃娃。 顾予笙今日穿的是件大红色的烟罗衫,襟领处还用丝线绣了交织的暗纹,配了前几日顾予衡硬是从顾焕妍手里抢来的润玉簪子,又在眉间点了个红点点希望能喜庆些,因着怕冷又披了件织锦镶毛的斗篷,大大的毛领子将顾予笙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显得小人儿特别的娇俏。 乐儿将手里的铜制暖炉交到顾予笙手里,道了几句吉祥话,顾予笙掏出袖子里的散钱给了乐儿一份,给了喜儿一份,才蹦蹦跶跶的找温氏去了。 顾予笙见了温氏,便撒了欢的小跑起来,一头撞进温氏怀里,软糯糯的道:“阿娘,新年快乐,愿阿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氏笑着刮了下顾予笙的小鼻子:“笙儿嘴可真甜。” “阿娘,怎么没看见阿爹和哥哥们?” 温氏道:“官家今日在宫里设了宴,你阿爹和大哥哥去宫里赴宴了,晚上才会回来。” 顾予笙点点头,隔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哥哥,才继续问道:“那三哥哥去哪了?我怎么也没看见三哥哥。” 见顾予笙果然一心惦记的是顾延霍,没顾予衡什么事,无奈的道:“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最后才想起你三哥哥。” 顾予笙被说的有些不大好意思。 “你三哥哥去给夫子拜年了,又想着你爱吃荷香坊的点心,便让人捎了信回来说去给你买点心晚些回来。应该也快回来了,笙儿要不要先用饭,饿了吗?” 顾予笙坚定的摇头,决定对顾予衡好一些:“笙儿要等三哥哥回来再用饭。” 皇宫 顾延霍和顾承被带着走向殿内,这是顾延霍第二次进宫,望着四周高高的红色朱墙,有一丝丝的同情,被囚禁在这里,即使是再奢华的生活,也会觉得孤独吧。 二人只管走,也没有过多交流,路上遇见了礼部尚书,顾承连忙行了礼:“岳父大人。” 顾延霍也做了一揖:“见过温大人。” 温尚书看了眼顾延霍,勉强露出了个满意的神情,他知晓顾延霍不是温氏的亲生儿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与他大多没什么关系,而且顾延霍又不是什么会讨喜的孩子,他实在没什么感觉,但是耐不住温氏疼爱这孩子,他也只能爱屋及乌,勉强自己一下。 几人跟着指引太监走向殿内,殿内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位高者坐的近些,像是官家根本认不得谁是谁的位低着便坐的远些,顾延霍是刚受封的新贵,论品阶也尚不能坐到官家眼皮子底下去,但顾承身为忠勇侯,是正一品的大官,自然坐的近些,于是顾延霍也沾了个光,坐在了顾承身边。 顾承对面坐的是当朝丞相柳方正,因着公主府与顾府结了亲,两个不爱唠家常的大男人便也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柳方正旁边坐的是御史大夫左岩,负责监察百官,代官家起草诏命文书等,手里权利众多,是官家心头的一忌,也是顾承的死对头。 百官坐定说了会儿话,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太子便来了,扭扭捏捏示意了一下,百官便站起来行了礼,还没坐下,官家携着皇后也缓缓来了,这宴会便算正式开始了。 顾承凑到顾延霍的耳边悄悄道:“柳丞旁边的就是御史大夫左岩,如果没必要,不要和那老狐狸交锋。那老家伙没什么底线可言,你还年轻,在他手下讨不到好。” 顾延霍看了一眼对面那年近半百却满脸奸诈的男人,应了一下,便专心致志的喝酒了,没必要他当然不会和人起冲突,但如果有必要,谁讨不了好却也还不一定。 宴会进行了没多久,便有一位官员站了起来,朝正中的人举了举杯,道:“臣敬陛下一杯,愿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赵爱卿有心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官家眉头一皱,直觉不妙,却还是道:“爱卿旦讲无妨。” “陛下,工部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河南水利的事停滞不前许久,前方传信回来说是赈灾钱财不够。” 一旁又一官员站了起来,道:“不可能,户部刚刚把灾银播下去,整整万两,怎么会灾银不够!” “爱卿莫急,先听听赵大人如何说。” 那赵大人继续说道:“杨大人,下官没有怀疑您的意思。陛下,臣也认为这原因应该不是出在户部身上,而是灾银层层下去,中途便有人克扣了。” “那赵爱卿觉得应该如何?” 其实这一问完全是走场子,官家不瞎,知道工部是站了队的,这赵禹全和左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顺便绑上了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的太子。左岩心里想的,官家也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这傻太子登基,那便成了他左岩的傀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谁不稀罕?何况上面那人说不定还会被他握在手里当枪使。而他要做的不过是极力推举他上位,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交易! 官家明白这层关系,却仍旧不敢动他,是因为他握住了朝廷各种修建事宜,手下的权虽然散碎,却不得不重视,若是没了这一扣,损失太多,不合适,只好沉下心来。加上,顾承和他两厢平衡到没出什么大事,不过说到底顾承这边虽然有礼部做靠山,却没什么大用,因为礼部虽是六部之一,却管不到朝廷要脉,所以官家一心想把暂没站队的户部分给顾承,奈何顾承这老狐狸看出了他的心思,明着暗着都和他斗智斗勇,折腾了许久也不肯接。 “臣觉得,陛下应派人监督。” 官家沉思许久,又问道:“那爱卿觉得朕应该派谁?是柳丞还是左御史呢?” 赵禹全道:“臣认为,由御史大人出面更为合宜。” 官家瞥了眼不出声的户部尚书,心下便跟个明镜似的,看意思这户部尚书竟也站了队,财政和修建都被左岩握在手里,简直不妙呀。 官家挥了挥手道:“今日是宫宴,不是早朝,还是暂且不谈公事了。旦,赵爱卿如此关心朝堂大事,一会儿便多赐一道菜吧!” “陛下,臣…” “赵大人可还有事?” “不,臣…多谢陛下…” 顾延霍勾了勾嘴角,官家明显是不想将这差事交到左岩手里,却也一时没想好给谁,怎么可能会马上给答复呢。 其实修建这种事,最好是让自己的儿子去做的,就算克扣些钱,扣来扣去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如果办好了,百姓感谢的还是天家。但是若真由太子出面了,估计这坝是一辈子都建不起来了,国库到先给你败个干净。 官家想不出来办法,他顾延霍可以好心给他送个办法过去。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三十九章 旧事 宫宴没有持续太久,待天色黑下来,官家便说了几句场面话,例如大家多为国家奉献云云,便让小太监宣了今年赐菜的旨意,除去刚才赵禹全,官家半推半就多赐一道菜外,又特意点了顾延霍,说顾延霍守边有功,今年顾府多赏一道。顾承和顾延霍谢过恩,这宴便散了。 出了宫门,顾延霍借口有事处理,便和顾承分开了,转过身奔了自己的新宅。 新宅的管事是秦舒瑾新请回来的,还没见过顾延霍,站在门口见了顾延霍这张杀气腾腾的脸,手一软,差点就要摔门跑路,幸而被路过的秦舒瑾跑来搀一把,又把顾延霍放了进来。 “钱管事是舒瑾才招来的,还不认得将军,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顾延霍道:“无妨,师傅呢?” 秦舒瑾神色不太好看,小心翼翼道:“白姨前日夜里才回来,还带了伤,现在正在西厢房里歇着。” 听到白芷挂了彩,顾延霍便又加快了脚步。然而见到白芷后,顾延霍只觉得这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样,自己怕不是被耍了? 白芷搬了个美人榻放在了壁炉旁边,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软白毛的毯子从脚盖到腰,一旁的矮桌上放着热茶和果子,而白芷虽然脸色稍微有点苍白,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见了顾延霍,也只是抬了个眼皮子便没再管他,捡了块果子,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 顾延霍道:“听闻师傅受了伤,徒儿来晚了,师傅可还好?” 白芷闭目养神:“你来干什么?” 顾延霍如实道:“来探望师傅。” 白芷冷哼:“话都不听为师的,还来探望我干什么,赶紧走,我怕被你气死。” 顾延霍向自己身旁的姑娘递了个眼神,见秦舒瑾完全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便晓得白芷大概是在为容昭之事生气,也没法恼秦舒瑾通风报信,只好赔罪。 “徒儿知错。” 顾延霍的话毫无波澜,仿佛只是为了请罪而请罪,原本就跳脱的白芷,更是被气的跳了聊,毯子一扔,站起来指着顾延霍的鼻子便骂到:“你真是好样的啊,你那是认错的态度么,你那是知错的样子么!让你办个事就给我扯三扯四,好不容易去办了,结果还办砸了,好好一步棋,叫你下成了死局,若不是舒瑾在,你倒是真不怕那包袱和你结仇。他若真和你结仇,你多的可不止一个包袱!嘶...” 大概是腰间的伤,被白芷这一顿吼给撕开了,白芷瞬间疼的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捂住伤口,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 顾延霍看出这人是真的生气了,叹了口气,软了声音道:“容昭无意与我们合作,强扭的瓜不甜,逼着他和我们合作,最后也会闹不愉快的。” 白芷眯眼笑道:“我看你是不想容昭跟你合作吧。” “徒儿不敢。” “再给你次机会,务必尽快拉拢容昭,先带他离开长公主府!” “师傅何必如此迫切?” 白芷咬牙切齿道:“当然要迫。” 见白芷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想起她的伤,顾延霍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傅的伤是怎么来的?” 提起自己腰间的伤,白芷像是被气笑了:“别提了,这群人简直了,草木皆兵。” 白芷在顾延霍受封后没几天便回了京,去清风楼寻了秦舒瑾却碰了个空,便打听了下,自己辗转着摸进了新宅里,听秦舒瑾说了说容昭的近况,觉得是时候动手了。奈何一直没同顾延霍碰头,也知道他现在虽然风光了,却被官家盯得紧,只好替他跑了躺西凉,本来一切顺利,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出了变故。 顾延霍眸色暗了暗,道:“可是西凉那边有动静了?” 白芷点了点头:“我把消息放出去了以后,便有了风声。我们估计的方向应该大致没错。” 当年霍家的冤案判的实在快,人证物证俱在,转眼便判了霍家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那处置下的更快,满门抄斩一个不留。当时的情况是先皇病逝,官家刚登基,太后还是垂帘听政的。可是朝中不服的声音也多。 先皇有三位皇子,如今的官家在当时也不是太子,而且先皇虽病了有一段时间,却应该也能再强撑些时候,然而,御医前天还说先皇病情好转,转过眼来先皇便甍了。先皇病逝,理应太子继位,可当时太后却拿了遗诏出来,将皇位传给了官家!许多人也曾私下质疑过这遗诏的真实性,都被太后给压了下去。当时与太后抗衡的是太子一党,朝中大员也开始纷纷站队,霍家当时是空有盛名,兵权已经或多或少被太后使手段给拿了回去,没多久就被满门抄斩了。 顾延霍和白芷后来开始查当年的事,先皇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和一些宫女跟着一起葬在了皇陵,太后因为升了位分,身边更是换了一批人,一些老奴被准许出宫养老,等白芷和顾延霍再偷偷查访的时候,已经病的病,死的死,糊涂的糊涂了。所以二人便怀疑那遗诏当真被动了手脚,顺着这条线查,便查到了西凉。 当初霍家被下狱的证据是通敌的信件,那信件如今被扣在大理寺,顾延霍无缘查看。但是相信西凉那边应该也会把当年的知情人处置了,所以白芷将找到容昭的消息放了出去,西凉那边果然就有了动静。 顾延霍追问道:“你和他们动手了?” 白芷道:“这事可能有新的发展。” “为何?” “西凉那边派了一行人来我大风,我便跟了他们一路,可是半路上,西凉那拨人便和另外一群人交手了,我躲在树上想分辨那群人的身份,可另外那群人的首领武功高强,发现了我,不想让我独善其身,便把我拽进了战场,你说我倒不倒霉,我真的是。” 顾延霍思考了一下,实在思考不出什么,他们查了这么多年,露出马脚的只有西凉国和那份遗诏。可如今,似乎还有人在查当年的事?而且还是友方? 白芷喝了口茶,再次窝回了自己的美人榻上:“后来我处理了伤口,顺着那条路又跟上了西凉那拨人,一起进了京。” “他们去找容昭了?” 白芷摇摇头:“我觉得他们这次来大风,不是冲着容昭来的。若是冲着容昭来,长公主府早该有动静了。” 顾延霍赞同。 “总之,你要小心,西凉人狡猾,而且我们还没摸清楚他们的路数,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要多加防备。”白芷顿了顿,继续道,“我派人继续盯着他们了,应该近期,就会有具体动作了,容昭很重要,别让他出事,公主府不是久留之地,把他带出来。这次,别再失败了。” 顾延霍沉默,白芷却道:“你的五妹妹,现在应该六岁了吧。” 顾延霍立刻瞪圆了眼睛,白芷立刻笑嘻嘻道:“如果你这次办成了事,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动你那妹妹。” “徒儿明白。”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章 厨房偷吃 今夜是家宴,顾府这一大家子人便难得的围坐在了一起,顾焕怡和肖氏也被老太君准许出来放个风。顾府下人众多,一些父母尚在的都被温氏好心准许回去过年了,只留了一些家生子和老人在府里忙着备菜,但毕竟人手不够,速度略慢。 顾予笙中午的时候一心想着等顾承和顾延霍,便也没用多少饭,如今更是饿的不行,便撸了袖子一头钻进了厨房,跟着瞎忙活。 女使们见了这精致的小娃娃在这厨房里四下忙活,也是忍俊不禁。知晓她是饿了,便时不时塞她几口吃的,苏婆子刚进厨房想催下人们手脚利索些,便瞧见顾予笙腆着一张沾了灰的小脸,正蹲在炉灶那拼命扇火了。 苏妈妈又气又笑,连忙拿了帕子去给顾予笙擦脸:“五姐儿呦!老太君到处找您找不到,您怎么在这跟着瞎忙活。” 顾予笙道:“我看他们忙不过来,就来帮帮忙。” 苏妈妈一笑,想把顾予笙推出厨房,道:“您是主子,他们是下人,哪有主子帮着下人忙活的。你们几个手脚利落些,二老爷和大公子都回来了,别让主子们等太久了。” 顾予笙前脚还没踏出门,顾延霍便抓了只鸡大步垮了进来。 顾予笙一愣,抬头看他...和他手里的鸡,那鸡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正扯着脖子乱喊,顾延霍嫌吵,手里用了个力,那鸡便永远闭了嘴。 顾延霍低下头看她:“怎么在这。” 顾予笙如实道:“有点饿了,又没事可做就想来帮帮忙,让他们快些。” 顾延霍朝苏妈妈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看着她。” “是,将军。” 苏婆子依言退下,顾予笙便乖巧的跟在了顾延霍身后:“大哥哥,你抓只鸡做什么?” 顾延霍没停下手里的话,极快的将鸡用开水烫了拨了毛,又抽出怀里的弯刀,对那只裸了的鸡下手了,顾予笙看的新奇继续问道:“大哥哥还会做饭么?” 顾延霍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做饭,不过是野外生存时,学会了烤肉这门技术,才能饿的时候随便打些野味来果腹。不过恰好马球会那天发现这丫头对他的烤肉有兴趣,如果那不是兔肉,估计会全吃了。今天刚好得空,便从鸡圈里拿了只鸡。 “马球会那日,看你喜欢吃烤肉,我只会这个。” 小丫头眼睛一亮,连忙抱住这临时大厨的腿,满意的道:“够了够了,会这一个就行!” 顾延霍看向比自己矮了好几头的丫头,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就好像之前他没觉得自己会烤肉是件多么了得的事情,如今在知晓了,她喜欢吃之后,便开始庆幸自己居然有这么一手。 会的不多,都是她爱的。 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顾延霍的速度很快,没等下人么把饭菜备好,他就已经把肉烤熟了,撒了些香料,率先给顾予笙开了小灶。 女孩甚至都没拿餐具,赤着手便探了过去,奈何被烫了一下有些委屈。顾延霍无语,便拿小刀插了一块,吹了吹递到顾予笙嘴边。 肉仍是有些烫嘴,但是小丫头却一边吸气一边嚼,吃的津津有味。 顾延霍假正经的戳了下顾予笙鼓鼓的腮帮子,道:“你这样贪吃,以后什么样的哥儿敢娶你。” 顾予笙不以为意,就着顾延霍的小刀又戳了一块放进嘴里,含糊道:“会做好吃的的,都可以。” “真没追求。” 顾予笙又道:“要像哥哥们这样的。” 顾延霍点了个头,算是她给了正确答案。顾予笙吃了小半就吃不下了,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不太满意的朝收拾残局的顾延霍道:“大哥哥要把笙儿喂成猪了。” 顾延霍没回头,道:“太瘦了。” 顾予笙不敢相信的摸摸自己的小脸,好像的确不算胖,但是照这样喂下去,早晚会胖的。小丫头还没回过神就被男人给抱到了怀里,他笑着柔了柔声音,却仍旧低沉的道:“抱的太轻松了,得多吃点。” 顾予笙小小年纪便被顾延霍这一张脸加这一笑给俘获了心神,乃至很久以后,见顾延霍一笑便会觉得心跳加速,难以自拔。 顾延霍把顾予笙抱回了屋里,下人也差不多将饭菜备好了,小一辈的都没敢乱跑,乖乖的坐在位置上等人去请老太君。 顾予衡见顾延霍抱着顾予笙,便有些不大满意:“我们到处找不到你,又跑哪里顽皮去了。” 顾予笙连忙反驳:“笙儿才没有顽皮,笙儿是去厨房帮忙的!” “是去偷吃吧。” 顾予笙哼了一声没有反驳,毕竟她的确偷了不少东西吃,小半只鸡都进了她的肚子呢。 顾延霍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别理他,一会儿吃不下就少吃些,晚上还有官家赐的菜,别把胃撑坏了。” 顾予笙点了点头。 家宴还是比较愉快的,长桌上摆满了美食,老太君坐在正位上,一左一右分别是顾瑾和顾承,二人旁边坐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肖氏属于妾,便坐在了最末的位置,顾焕怡依旧看见顾焕妍便冒火,于是中间隔了个顾焕然,然而如此一来,顾焕怡和肖氏就像被特意排外了桌尾,显得格格不入。 顾予笙和顾焕妍依旧是桌子上的开心果,顾予笙因为饭前偷嘴吃了,没有进食的欲望,便干脆忙着给别人夹菜,乐的老太君皱纹又多了不少。 刘氏捧场道:“笙姐儿真是顾府的开心果。” 老太君道:“是啊!而且瑾儿最近的生意也不错,除去和朝廷牵连的那家铺子还有些棘手,剩下的都在越来越好。” 顾瑾颔首:“母亲放心,那铺子儿子会处理妥当的,如今已经有回暖的趋势了,只是不可操之过急。” 老太君点头,又道:“如今妍姐儿的婚也算定了,虽然还没有具体婚期,但大房这边得抓紧备些嫁妆了,别叫公主府瞧不起我们顾家。” 刘氏连忙称是。 “延霍如今也得了权,算得上是官家面前的新贵,但是戒骄戒躁,别出差错。” “是,延霍谨遵老太君教诲。” “再开春,衡哥儿也该科考了,功课断不能落下。” “是,祖母。” “顾家会越来越好的。” 顾府虽然其乐融融,然而外面却开始悄然变了天。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衣人一手握刀落在了白芷的脖子上,一手将白芷的双手反缴在身后,她手里的长剑也应声而落,白芷露在外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那人,恨不得将他盯出个窟窿,却始终不知这人是谁。 之前她和顾延霍的确有过猜测,与当初逃不开关系的应该是西凉国的皇室,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凉皇室却再也没什么动静。不得已,她只有把找到容昭的消息放出去,又暗中去尾随了一番,不巧的是在她从西凉回来的时候,这西凉派出来的死侍同另外一拨人起了冲突,她还没分辨出另外一拨人是什么身份,就被拉近了战局,也怪她轻敌,居然还被伤了,只能先保命逃了,处理了伤口再追上去,却发现后来那波人被杀了个干净,她无暇再顾其他,只能匆匆追了上来。 确定了他们的落脚位置,又派了人继续盯梢,才敢回顾延霍的新宅修养几天。但是今天这帮人似乎要有动作,她便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皇宫。 她不敢跟的太紧,虽然这帮人的功力不如她,但是她总是觉得不大对劲,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事实也恰好辅证了这一点。 官家赐菜是每年必有的恩宠,而这帮人的目的是对官家亲赐的御膳动手,想起这菜也是要送到顾府去的,白芷便想着不如下去拼一把。却在行动的那一瞬,被人有准备的制住了,看来,这就是今晚的黄雀了。 两人僵持了许久,可那黑衣人只是牵制了白芷,刀在她颈间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控制在不伤她却也不让她动弹的范围里。白芷清楚,他没有杀她的意思,只是想让手下那批人能够顺利动手。但是一直被牵制下去却也不是个事。 “背后偷袭,阁下可真是卑鄙。”白芷出口嘲讽到。 “尾随之事,姑娘也做的得心应手不是。” 这人明显是压低了声线同她说话,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们分明第一次碰面,这人却故意隐藏声音,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之前认识或者见过?不然为什么不敢用原声和她讲话,西凉的熟人? 思路到这里再次断了个彻底,白芷从未和西凉人有过接触,又谈何来的熟人,难道是她想多了,黑衣人隐藏声音只是出于谨慎? “你到底是谁?” 白芷出其不意用腿向后顶去,黑衣人吃痛,微松了手上的力道,白芷连忙逃出了牵制,颈间却留下了一道血痕,这一刀,算不得重,却也不轻,血珠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那黑衣人见状有些惊讶,似是没料到白芷一个姑娘居然用这么强硬的手法挣脱,见她又要去追,便只好再次出手。 白芷背对黑衣人,一心只想拦下那波人,黑衣人出了一掌,白芷旋身迎上,却发现他这掌顶多五成的功力,根本不是要拦她样子。心里道了句不好,刚要抬手,就被黑衣人拿刀柄敲在了左肩上,这一下可比刚才那忽悠她的一掌重多了,左臂瞬间便失了知觉。黑衣人怕白芷再来个出其不意,便踹了一下白芷的膝盖,变成了白芷单膝跪地,双手被反剪在头顶,这个姿势虽然多少有些难看,但是对黑衣人来说,是控制她最好的办法了。 “姑娘不是想知道我是谁?怎么反倒跑的挺快?” 白芷挣了两下,见挣脱不开,胳膊反倒震得发疼,气急而笑道:“哦,那阁下是谁?” “姑娘多知无益,在下无意伤你。” 白芷冷笑一声,让她问,却又不告诉她答案,这个男人在耍她玩吗! 不过这个时候,再挣扎似乎也没什么用。知晓他的确没有要对自己下死手的意思,白芷便冷静了下来,体力活做不了,她做做脑力活还不行吗。 “我们认识?” 黑衣人不语,白芷了然,这是认识喽。 白芷还要开口再问,却被黑衣人给拦了下来:“姑娘还是不要问关于在下身份的事情了吧。” 白芷有些想笑:“好,那我可以问什么?” “你觉得你想拦下的这波人,是想做什么呢?” 白芷一愣,这人是在引导她知道些什么,虽然不想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但是好奇心促使她真的用心去想了:“官家赐菜是每年必有的事情,意在施恩,你想阻止他施恩。而每年送菜的太监是有由御林军亲自护送的,若是小太监死了,御林军的统领第一个负责任。”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似是在等着白芷继续猜下去:“御林总管是柳方正的人,你想断他一臂,也断官家一臂,你这么做是因为要争权吗?” 那人黑布蒙着的脸下似乎露出了欣赏的表情:“姑娘玲珑心思,但是你只猜对一半,在下今日不想杀人,也不想夺权。” 白芷沉默了,这黑衣人派出去的人应该是十一个,如果没猜错的话,官家赐菜的队伍,应该也是十一个队伍,除去携旨意的小太监,御林军有六人,以一敌六,的确不是个好选择。但是若要这一环出差错,也未必要小太监死不是,若是菜出了问题,自然也能算在官家头上。 官家每年赐菜的对象基本都是宫中举足轻重的大臣,如果菜里若有毒,那大风的朝廷便算彻底废了,对西凉自然好处大大的。 “阁下这么做,迟早会暴露的,不怕两国交战吗?”白芷道,“据我所知,西凉前些年刚经历过大仗,此时和大风动手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 黑衣人看了白芷一眼,却没有打算接她的话茬,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十五年前的案子,尚有旧人活着,这个消息是姑娘放出去的吧?” 白芷继续沉默,心里又过了一遍此事,从被拉进战局开始,她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后来的这波人平白无故遇上西凉的死侍已经是不对劲了,起了冲突后却还要把她拉进战场,和一拨人打,难道不比和两拨人打轻松吗?她当时的伤受的也很是巧妙,很重,再偏几分便要刺到肾脏去了,那种情况下她只有先保命,而后来那群人,也无意缠着她,若是不想缠她,又为何要把她拉进战局? 除非,他们是有目的的。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二章 如人所愿 白芷有些困难的扭了个头想看看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直觉告诉她,这人在笑:“你是故意的?” “姑娘何出此言呢?” “你不是西凉国的人。”这是个陈述句。 男人估摸了一下时间,松开了压制着白芷的手,白芷下意识的反身一掌,却被男人轻巧的躲了过去:“姑娘不要生气,在下从未说过自己是西凉国的人。” 是了,就是因为没说过,她才气的很。 这个男人,故意将自己引进战局,也故意巧妙的伤了自己,自己逃走的那段时间,他们便利索的将那拨西凉派的死侍杀了个干净,对调了衣服。又按着原路等自己追上来。不然,都已经被发现了,行踪就该隐秘些,怎么可能还被她发现。被盯梢什么的,估计也是他故意将自己的行动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就是等她自己送上门来。 白芷不想和他纠缠,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只想转身拦了那群要对御膳动手的人。 黑衣人将白芷刚刚掉落的剑捡了起来,双手奉还:“在下劝姑娘不要去,我手下的人已经做完了他们该做的事,此时姑娘若再去掺一脚,恐怕不能独善其身!” 白芷恨恨的咬牙切齿的接过剑,转身便想走,男人却又摸索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子,朝白芷道:“姑娘不想带些解药走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不让她拦人,却给她解药,真的耍她玩呢。 “在下刚才说过,在下今日没有杀人的意思,也没有夺权的意思。”将手里的药瓶扔给白芷继续道,“在下的目的,一直是姑娘口里的旧人。日后,姑娘会感谢在下的。” “再奉劝姑娘一句,此药,莫要给小顾将军用,你大概也不想小顾将军这么早就成为众矢之的吧。今日,便先告辞了。” 白芷在原地被气得跳脚,不让她拦人,却给她解药,给了她解药却不让她救人!!拿她当枪使了! 顾府 官家赐了一道红豆粥,一道奶汁鱼片,顾予笙对鱼没什么兴趣,在厨房又偷吃了不少烤肉,肚子被撑得圆滚滚的,便只强撑着喝了几口粥,就往顾延霍怀里腻,桌上的菜是一口都不想碰了。 晚饭后,一大家子便去了老太君的房里守岁,顾予衡和顾焕然闲来无事搭了棋盘,端了茶便开始你来我往的下上了,顾承和顾瑾站在一旁津津乐道的看,顾予笙则和两个姐姐玩起了投壶,顾延霍守在顾予笙旁边,偶尔也会教一教她技巧,但是小丫头很快便失了兴趣,往旁边的矮凳一坐,便撑着脑袋打盹。 顾延霍对于守岁这一说法没什么看法,见顾予笙想睡,也没想打扰她,但是老太君却是一个劲哄着顾予笙,不让她睡,小丫头倒最后困得都快哭出来了。好不容易挨过了时辰,便小脑袋一歪,在顾延霍怀里睡的香甜。 顾延霍先将顾予笙送回房间才回房,还未推开门便察觉到了屋内的人。 白芷见他回来,面露急色道:“怎么才回来?” 顾延霍道:“笙儿睡的熟了,徒儿只好先把她送回房间。” 白芷适时打断了顾延霍的话,问道:“官家赐的御膳,你吃了没?” 顾延霍有些纳闷,却仍旧点了头道:“官家赐菜,自是要吃的。” 听到顾延霍的回话,白芷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便连忙扯过顾延霍的手,食指连同中指一齐并在男人跳动的脉搏上,然而,脉搏平稳有力,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白芷有些奇怪,便又换了只手,结果依旧另她匪夷所思。 顾延霍收回手,问道:“师傅这是何故?” 白芷道:“那菜有问题!” 顾延霍闻言,依旧没什么太大的波澜,道:“师傅可是又去跟踪西凉那行人了?他们有动作了?” 白芷点了点头,将今晚被黑衣人耍了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又把解药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顾延霍。 “我再怎么猜错,也不会猜错那帮人在菜里动了手脚!何况那人连解药都给我了!只是你脉象平稳,不像中毒。” 顾延霍沉思一会儿,道:“师傅说,那行人并非西凉人?” “若是西凉人,此时该将视线放在容昭身上,而不是在御膳上动手脚。”白芷道,“这手脚虽然动的隐秘,可早晚有一天会发作,那么多官员,还是朝廷重臣,官家定会彻查,若查到西凉,引火烧身,不划算!所以,定不是西凉派来的!” 顾延霍勾了下嘴角:“怕是在您处理伤口的时候,便掉包了” “嗯” “既然不是西凉人,却又来这么一出,说不定是友方。”顾延霍打开瓷瓶,闻了闻味道,辨不出到底用了什么药材,便又将塞子塞了回去,“徒儿大概晓得,那行人要做什么了!” “嗯?” “这些小动作都是在师傅将容昭的消息散出去后,说明这群人的目的,的确在容昭身上,但是,不是杀容昭,而是保他!不仅要保他,还要他出现在官家眼里。” 顾延霍继续道:“与其到处打听容昭,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不如做个局,叫你把容昭引到官家面前。” 白芷思考了一会儿,便也想通了这一堆弯弯绕绕,恢复了往日的跳脱,伸手在顾延霍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不亏是我徒儿,思考问题如此通透,为师甚慰。” 顾延霍绷着一张冷脸,没再看她,白芷也好像习惯了一般,没当一回事。 “师傅可要如他们所愿?” 白芷点头:“原先我们的计划也是先将容昭暴露在官家眼下,趟趟朝廷的浑水,既然现在有人替我们找了法子,遂他们的意也无妨。” “明日把解药拿给舒瑾。” “不急,看你的脉象,就算是毒发也要等上几日了,先把容昭带出公主府吧。那里人多眼杂,不是什么长久的地方。” 顾延霍眉头一皱,没说话,白芷看了他一眼:“为师知道你是怕容昭不肯和我们合作。但是,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欲望和弱点,容昭的弱点就是他阿娘的遗物。” “何处?” “你问我,我问谁?” 顾延霍被噎了一下,却也没反驳,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步往屋外走去。 “大半夜的去哪?” “师傅自便!” “……”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三章 走丢了 顾延霍就着夜色轻车熟路的摸进了顾予笙的房里,小人儿正在床上睡的香甜,许是做了美梦,嘴角还带着笑意,连小脸蛋都睡得红扑扑的。顾延霍伸手戳了戳顾予笙的小脸,小人儿就像是被扰了清梦般皱起了眉,顾延霍一笑,没再逗她。从怀里拿出装解药的瓷瓶,倒出一粒,喂顾予笙吃了下去。 那些你来我往的算计都是大人的事,同顾予笙没有关系,毒终归是毒,多留一日便对身体多一份伤害,他不愿她受伤害,只想护她一世都好。 因为前一天实在玩得太兴奋了,顾予笙这一觉睡得分外的香,并没察觉某惯犯又夜闯了她的闺房。而且,惯犯顾延霍一早便出了门,以至于顾予笙连他的人影都没逮到。 今日是大年初一,街上仍旧热闹的很,晚上还会有庙会。对于顾予笙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娱乐项目,当然得去看看。 于是顾予笙这个小人精白天还装得乖巧的跟着父亲母亲到处拜年,说了一箩筐还不待重样的吉祥话,惹得大人们笑的嘴都咧到了后脑勺去。可用了晚膳后,小丫头便原形毕露,再也坐不住了,一个劲的闹着要出去玩。 温氏有些无奈,顾延霍一早出去办事还没回来,顾承又说自己身体不大舒服,她又不忍心拒绝女儿的要求,只好让顾予衡带顾予笙出去,再多派几个下人跟着就是了。 “衡儿,要不你带妹妹去吧,多带些下人,注意安全。” 顾予衡一边挠着自己的手臂,一边皱眉应下,他今早开始便发现自己胳膊上起了许多小红疹子,痒得不行,连带的人也没什么精神,实在不是很想出门,但是看着顾予笙那亮亮的眼睛,这拒绝的话始终没能说出口。一年就这么一回,咬咬牙总能忍过去。 看到顾予衡一个劲的挠,温氏便出口问道:“衡儿,你怎么了?” “阿娘,我身上起了好多小疹子。” 温氏扯了顾予衡的胳膊看了一眼,男孩的胳膊被自己挠的通红,可上面的小疹子看上去只像是普通的湿疹,没什么奇怪的,便道:“像是湿疹,也许是天气太湿了,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顾予笙的小脑袋也凑了过来,见顾予衡胳膊红了一大片,似乎有些严重,便也没再吵着嚷着要哥哥带自己去庙会,满是担忧的看着他,反倒是顾予衡心下不忍,他的妹妹一直懂事的很,好不容易有点小要求,小任性,他这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满足呢! “阿娘,没事的,我带笙儿去玩了,路上如果遇见医馆,就进去看看。” 温氏点了点头,顾予衡便拉着顾予笙的手,叫上了喜儿乐儿和一干小厮,愉快的出府了。起先小人儿还有些过意不起,满怀愧疚的牵着自家哥哥,后来被街上的气氛感染,便将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顾予衡看着顾予笙在前面一蹦一跳的笑的开心,便觉得这忍耐实在值得。 顾予笙的步子停在一个摊位前,好奇的点了脚看。见状,顾予衡笑着从摊位上拿了个面具,盖在了顾予笙的小脸上,面具有些大,顾予笙只得自己拿小手托它一下。这下,顾予衡心里的小桃心止不住的往外冒,他的妹妹,真是可爱的让人血槽清空。 顾予笙不满的拿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竟是个兔子,她很像兔子吗? “三哥哥,笙儿很像兔子吗?” 顾予衡笑着点点头,顾予笙气鼓鼓的又从摊位上拿了个猪的面具扣在他脸上,嘲笑道:“笙儿是兔子,三哥哥就是猪。” 顾予衡见顾予笙这气呼呼的样子,只觉得心都融了,便看向摊主:“老板,多少钱。” 顾予笙又扫了一眼摊位,眼疾手快的又拿了一个:“三哥哥,连这个一起算。” “一共五文钱。” 顾予衡交了钱,问向小丫头:“干什么还买三个?” “留一个给大哥哥呀!”小人儿兴奋的摆弄手里的两个面具,“你说大哥哥会喜欢吗?” 顾予衡撇嘴“那你怎么拿了个狐狸的。” 顾予笙有些同情的看向顾予衡:“因为笙儿觉得,大哥哥在忽悠你的时候特别像狐狸。” 顾予衡一头雾水???他是什么时候被顾延霍忽悠的??? 二人又往前走了许久,顾予衡揣着钱袋子,只要顾予笙目光停留时间稍长一些的,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买下来,妹妹喜欢,这些小钱,顾府还是出得起的!到最后,身后跟着的小厮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东西,顾予笙也已经不敢再四处瞎看了,只能目不斜视的向前。 路过医馆的时候,顾予衡像是又被挑起了痒意,思忖再三,看向小丫头。而顾予笙正一手抱着两个面具,一手举着糖葫芦啃得开心的不得了。 便向她嘱咐道:“笙儿,三哥去医馆开些药,你在这里等三哥好不好?” 顾予笙依言点点头。 顾予衡又道:“喜儿,乐儿,还有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五姑娘,她掉了一根头发,拿你们试问。” “是。” 目送着顾予衡的身影离开,顾予笙便乖巧的等在那,小人儿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看向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三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需不需要小的去帮您看看?” 说话的是个小厮,手里的东西差不多快堆到了下巴,他身后的人也差不多都是这幅样子,顾予笙觉得自己额头有几道黑线滑了下来。 “你们几个,先把东西送回顾府,别都守在这了!怪累的。” 那人又道:“多谢五姑娘体恤,可是三哥儿让我们看着您。” “我又不会瞎跑,这有乐儿和喜儿陪着了,三哥哥一会儿就回来吧!你们先回去吧。” 见顾予笙要生气,几个小厮没再反驳,抱着东西蹲到了街角,继续远远的盯着,这样即使五姑娘有危险,他们也能立刻冲过去。 “闪开,都闪开!” 远处的马蹄声渐进,官兵策马狂奔,沿路还掀翻了几个摊子。街上人群众多,一下子便失去了控制,拥挤在道路两旁。那马蹄子转眼便到了顾予笙眼前,喜儿和乐儿大惊,喜儿推了顾予笙一把,乐儿则拽着顾予笙就地打了个滚,起来后便被人群不知带向了。 留下喜儿在原地焦急的大喊:“姑娘!姑娘!” 感受到街上的轰动,医馆里的顾予衡也坐不住了,拿过郎中手里的药膏揣进怀里,甩下个碎银子便跑了出去,人们挤在道路两旁,还有些惊魂未定。顾予衡环视一圈都没找到顾予笙的身影,却发现了她身边的小女使。 喜儿也一眼看见了从医馆出来的顾予衡,连忙急的跑了过去。 “你们姑娘呢!” “三公子…姑娘。”喜儿急的要哭,“刚刚有人在大街上骑马,差点伤到姑娘,奴婢心急便推了姑娘一把,结果再回过神来姑娘就不见了。” “定是被人流冲走了。”顾予衡也有些着急,这么多人,又这么乱,顾予笙别出事才好。 蹲在街角的几个小厮也干嘛过来了,见状顾予衡更气:“你们几个废物死哪去了!” 几个人交代了事情经过。 顾予衡喊道:“还不给我找去!找不到别回来!”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四章 美救英雄 他发誓,这一定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纯净的仿佛是山涧里的清泉,不带任何杂质,保持着该有的天真。即使在染上怯弱之后,也还是强撑勇敢的站出来。 身边的人捂着自己被砸疼的额头,四处寻找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拿石头子扔自己,却发现罪魁祸首居然是个小姑娘,小姑娘一手拿了两个面具,一手还握着石子正准备砸过来,却在接收到受害者的控诉后,心一慌,失了准头。 “你个小姑娘,年纪小小就学会多管闲事了。” 乐儿闻言,立马挺起胸脯挡在了顾予笙面前。 经过刚才的混乱,主仆二人被人流带向了另外一条街,等人流散去,乐儿便想带着顾予笙回到一开始等顾予衡的地方,奈何二人平时也没怎么出过府,完全不认路。二人讨论了一下,准备一边问问路人,一边直接摸回顾府。等回了府再派人出来寻顾予衡。 但是半路上却见了一群人在欺负一个瘸了腿的男孩子,还没等乐儿反应过来,顾予笙就捡了石子扔过去。 “你们欺负人还不让人说了吗?” 那群人见顾予笙穿的精致,估摸着应该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姑娘出来逛庙会了,一时也不敢拿她怎样,只好道:“哪里来的小姑娘,什么事都管,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快回去找你家大人吧。” 见劝说无用,顾予笙便想拿身份来压,可万一给顾府惹了祸就不好了,于是顾予笙的小脑袋转了个弯道。 “我可是公主府的二姑娘。” 那群人听了,纷纷开始捧腹大笑,一开始还觉得是那家的大小姐,如今一看,估计也就是商户家的小骗子,还公主府的二姑娘。 “你这小丫头,说谎说得挺顺呀。”其中一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几个兄弟道,“我们几个就是公主府的人,还能不晓得柳二姑娘什么样子吗?” 顾予笙懵,怎么这么不巧,本想抬出来个有名声的,居然还被识破了。 “小姑娘,管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人亦步亦趋的朝顾予笙走来,顾予笙则朝着那群人身后的人喊了句快跑,自己则抓着乐儿一个毛腰从几个人的魔爪下钻了过去,顾予笙第一次庆幸自己个头小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啊。 顾予笙一手抻着乐儿的衣服,一手抓了那跛脚的男孩,便开始了夺命狂奔。 容昭有些发愣,他今日出来是想从庙会上买点什么小玩意送给秦舒瑾的,毕竟她帮了自己那么多次,刚好公主府也允了假,却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却遇见了平时老喜欢欺负自己的一行人。其实顶多被打一顿,出出丑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居然会被个小姑娘救了。 这小姑娘个头实在小,手上的力气也没有多大,想拉着自己跑也只能去拽自己的袖子。这事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要默默走开就行了,可她却非要掺和进来,现在明明放开自己她能跑的更快,可她却始终不肯放开自己的手。 顾予笙一急,便分了手出来,把手里拿的两个面具,和容昭一人一个戴上了。 容昭懵:“你戴面具做什么?” 顾予笙顶着个兔子面具看向容昭:“这样他们会不会认不出来我们,街上好多人都戴了。” 容昭一边跑一边无奈的道:“傻兔子,你觉得我们这种两女一男,男的还是个跛子的组合,会被认错吗?” “那怎么办啊!被追到会挨揍吗?” 容昭点头:“我们分开跑吧!” 顾予笙表示赞同,于是在岔路口的地方,乐儿发现自己终于不被追了,悲哀的是,她和自家姑娘分开了。 “站住,别跑!” “怎么还追呀!” 容昭闻言,愣愣的回头:“傻兔子,你怎么跟我跑啊,你跟那个女使跑不就不挨追了吗?” 顾予笙大喊:“我救都救了,不能让你再回去挨揍了啊,狐狸,你跑快点啊!” 被叫狐狸的容昭叹了口气,这小姑娘是真的傻啊:“你没看见我腿不灵光吗?” 两个人又跑了一会,居然跑到了河边,许多人正蹲在旁边放河灯。顾予笙灵光一闪。 “狐狸,你会凫水吗?” 容昭看了眼那河,面具下的脸出现一丝裂缝:“傻兔子,大冬天的,你可别想不开啊!” “可我不想挨打啊,太丢脸了!” 于是在身后人还没追上来的时候,扑通两声,二人跳了河。 大冬天的河水,虽然还没结冰,却也冷的刺骨,容昭下意识的去把那小姑娘护在怀里,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被这丫头给带傻了,这么夺命狂奔着实没什么意义,他回了公主府照样还是被一顿毒打,说不定还会更厉害。 顾予笙扑棱着自己的小腿,见容昭来拽自己,也没不好意思,直接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她会凫水,但不代表她会潜水啊。 小姑娘的分量实在轻得很,于是容昭毫不费力的带着她往岸边游去。确定安全后才一把将人拖上了岸。 上岸后的顾予笙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面具搁在脸上沉重的很,于是干脆往旁边一扔,回头伸手把容昭也拽了上来:“狐狸,你还好吧。” 容昭点点头,想把自己的衣服脱给顾予笙保暖,但是两个人都湿了个透,就算给了,也是聊胜于无。 “傻兔子,我们根本不熟,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话本里不都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的吗?” “你才多小啊,还想英雄救美。”容昭也甩掉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有些苍白的脸,“傻兔子,你这应该叫美救英雄吧?” 顾予笙哼了一下,拎着自己的小斗篷拧出来一堆的水,风一吹只觉得自己要冻死了。 “傻兔子,你家大人呢?你就和一个小女使出来的?” “我不小心跟我哥哥走失了。” 容昭腹诽,果然是只傻兔子。 “那你赶紧回家吧,不然你哥要担心了。” 傻兔子被冻的红了一双眼,后知后觉,可怜兮兮的看向这只大狐狸“我…我不认识路啊!” 容昭扶额,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兔子,但是他有点舍不得说她。 “你家在那条路上?我送你回去。” “青云路。” “快点走,一会儿要感冒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五章 幻想破灭 那张狐狸面具,容昭没舍得扔,便揣在了怀里,牵上顾予笙,开始了寻家之旅。一开始顾予笙还能自己走,后来小丫头只觉得自己浑身冷得像冰,腿都被冻僵了,走一步都觉得累,还一个劲的打哆嗦。牙齿都抖得嘎嘎作响。容昭无奈,只好将小人抱在自己怀里,企图能靠自己的体温给她点温暖。 小人儿在男人怀里冻得快要失去意识了,却还是本能的,不住的往容昭的怀里钻。 容昭怕她睡过去会病一场,便一直和她说话:“傻兔子,你多大了。” “六岁。”顾予笙伏在容昭肩上,诺诺的道。 容昭觉得自己耳朵仿佛被吹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却热了起来,他还没这么近的抱过谁,但是这丫头才六岁,刚有点非分之想的泡泡,也被自己一巴掌拍碎了,他还不是禽兽,连小孩子都能下手。 “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予笙懒得理他了,觉得自己身子似乎有点回暖,这一点点的暖意,让她想要回归周公的怀抱,睡他个日上三竿,昏天黑地的。 见没人搭理自己,容昭又拍了拍顾予笙:“傻兔子,你别睡啊,傻兔子,我叫容昭,你跟我说说话,你睡过去,我可就扔下你不管了。” 顾予笙哼哼唧唧了几个让他分辨不出是啥的音节,便又不回话了,容昭觉得这样实在不是办法,得先让人儿暖和起来,别一会儿家没找到,人先挂了。他还真是脑残了,居然陪这么只蠢兔子跳河。 容昭环视了一下,发现不远有家馄饨铺,连忙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排出三文钱朝老板道: “老板,快来碗热馄饨。” 老板是个热心人,见二人这狼狈样子,便手快的先盛了碗热汤给容昭:“快,先喝点暖和一下!这就给你们下馄饨。” 容昭拖着有些刺痛的腿坐下,又将快没了意识的人放在自己腿上,拿了热汤,一勺一勺的喂给顾予笙,小丫头顺从的张嘴喝汤,整整喝了半碗,才勉强唤回意识。 “哥哥。” 容昭一愣:“瞎喊什么呢,傻兔子,你别冻傻了吧。” 顾予笙抬眼看了下容昭,还是有些怏怏的:“狐狸啊,这是哪”? 容昭道:“还有两条街就是你家了,我看你冻得不行了,就惦着先给你来点热乎的东西吃缓一缓。” 顾予笙点点头,道了句谢,在容昭怀里缩成了一团,老板也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快给你妹妹吃了吧,暖暖身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容昭道:“不小心掉河里了。” “定是刚才官兵冲撞时不小心了吧。”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在前面那条巷子里,死人了。”又有人招呼老板来碗馄饨,那老板也没敢多说只是道,“吃完馄饨赶紧回去吧,这种事情跟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没什么关系,最近还是少出门吧。” 容昭再次将注意力投到怀里的小兔子身上:“吃点馄饨吧,吃完了就送你回家。” 顾予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吃:“你自己吃吧,你不是也被冻了那么久吗?” “傻兔子,我是男人,体格比你这小兔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你才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 看顾予笙终于有力气和他拌嘴,容昭才稍微放心了些,他可不想连累好心救自己的这只蠢兔子大病一场。于是容昭拿过碗,一边自己吃,一边半推半就的喂了顾予笙几口。 顾予笙呆呆的看向门口,几乎是机械的在吞咽嘴里的食物,心里却弯弯绕绕走了好几个回合。 也不知道三哥哥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应该发现了吧,都过了这么久了,瞧什么病都该瞧完了吧。三哥哥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急死了,可是她也不认得路啊。 喜儿那丫头肯定被三哥哥逮到一顿乱骂了,说不定还被骂哭了。回去得给喜儿求求情,要不喜儿那一推,她可能早就丧生马蹄了。还有乐儿那丫头,分头跑,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也不认路啊,不知道有没有遇见好心的狐狸。 说起狐狸,顾予笙看向了身边的人:“狐狸,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容昭。” 顾予笙哦了一声,继续回头望,这一望,却望的眼睛一亮,没等容昭再反问她,顾予笙便连着拍了几下容昭的肩,害的他差点呛着。 “傻兔子,你拍我干嘛!” “我看见我哥哥了!”顾予笙立马倒腾小腿,要从长凳上下去。 容昭连忙放下勺子,把顾予笙抱了下去,却没松手,万一人放出去,又被人群冲散了怎么办 “哪个是你哥哥啊?” 顾予笙伸手指了指,容昭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用细分,容昭便能一眼看见那个男人,蓝色的华服,白色绒毛的领子将男人衬托的十分贵气,腰间配了把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剑,因为连剑鞘看上去都复杂的好看。男人皱着眉,像在找人,周身还环绕着生人勿进的杀气。 “那个蓝衣服的,是你哥哥?” 顾予笙幸福的点头。 容昭头疼,他偶遇的小兔子原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的妹妹吗,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灭了。 “你是顾家的姑娘啊?” “你怎么知道的?”顾予笙想了想,啊了一声,“你认识我哥哥?” “见过一面吧。” 想起那次会面,容昭觉得实在不是很开心,那样的人,怎么就有这么可爱纯净的妹妹呢,人神共愤的啊。 “傻兔子,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容昭有些欲言又止,“你…算了,你快去吧。” 顾予笙有些疑惑,但是看见顾延霍的欣喜,盖过了这层疑惑,让她道了句再见,便朝自家哥哥飞奔了过去。 顾延霍发觉有人靠近,便很快锁定了顾予笙的身影,见顾予笙狼狈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怎么这幅样子?” 顾予笙伸手要抱,顾延霍便依言把她抱了起来,顾予笙连忙煨进顾延霍的怀里,大哥哥的温度,真暖和。 “我不小心掉到河里了,还和乐儿走散了。” 见小人儿委屈巴巴的样子,也没了再问始终的意思,连忙拿斗篷把人裹起来,先回顾府再说吧。还没走进顾府的大门,顾予衡便红着眼睛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喜极而泣。 “你这是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差点吓死三哥!” 面对顾予衡的怒吼,顾予笙只好哄着:“对不起嘛,笙儿也不知道会有马突然冲出来。” “如果你不让那些小厮离开,他们肯定能护着你的,就留两个小女使关键时刻有什么用。”顾予衡的怒气似乎有些高,顾予笙感觉他额间的青筋都在乱跳,“你知不知道三哥找了你多久都没找到,我听人说巷子里发现尸体,吓得腿都软了!你…你。” 顾予笙连忙去抱住顾予衡,她这三哥哥,一向都是温润的,极少同她生气,如今这幅样子更是见都没见过,看来她是真的把他吓到了:“三哥哥,别气了,笙儿知道错了。” 顾予衡将湿淋淋的小丫头死死锁进怀里,道:“我没怪你,只是,别再让三哥找不见你了。” 顾予笙摸着男人的头发安慰,连忙应下:“不会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六章 命案发生 顾予笙被顾延霍抱回屋里的时候,便听见院里此起彼伏的呼痛声,精明的丫头便猜中了缘由,小脑袋不大好意思的抵在顾延霍的肩膀上道:“大哥哥,笙儿都回来了,就别罚他们了吧,他们也是听了我的命令才走的。” 顾延霍摸了摸小人儿湿乎乎的头发:“这次不是我罚的,你三哥罚的。” 顾予笙有些吃惊,她三哥这么好的脾气,可从来没有罚过下人,又转念一想,顾予衡这次罚下人也是因为自己,一时有些愧疚。 顾延霍道:“让他罚吧,不然这口气撒不出去,会憋坏的。” 顾予笙无奈,也是,总不能叫顾予衡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顾延霍又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掉进河里的。” 顾予笙脑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她,如果她说是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未遂,为躲毒打自动跳河的,她可能会被大哥和三哥来个混合双打,于是小姑娘便硬着头皮撒谎道:“人太多了,我不小心被推了一下,就失足落河,幸亏有人救了我。” “谁救得?” “不知道,笙儿也不认识。” 顾予笙觉得,和容昭分别时的欲言又止,大概是不想透露姓名,所以便隐瞒了下来。 顾延霍瞥了一眼怀里的顾予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接到她的时候,他也没错过店里的那个男人,同顾予笙差不多的落汤鸡模样,应该是容昭。他不知道容昭救顾予笙是不是巧合,只知道,最好让这俩人离得越远越好。 “笙儿,不管你认不认识那人,以后遇见了,都离远一点。” “为什么呀,他救了我啊。” 顾延霍的身边开始散发杀气,连语气都冷了些。 “听话。” “...” 顾予笙被人伺候着泡了个热水澡,却还是觉得脚底板发冷,浑身都不爽利,出了浴桶便直奔暖好的被窝里。被窝里还被下人贴心的塞了两个小暖炉进来,可顾予笙却还是觉得冷的不行。顾延霍看出些端倪,便又吩咐厨房熬了些姜糖水来给小姑娘去寒,折腾了许久,小姑娘才安然进入梦乡。 那边撒够了气的顾予衡愤愤的回了房里,也不记得郎中给的药放在哪里了,干脆直接回床,闷头大睡了,睡前还想着,转过天来一定要给小丫头说道说道,让她长些意识。 然而转过天的顾府,差点被郎中踩平门槛。原因是,府里的哥姐儿们竟然相继病倒了。 若说只顾予笙发烧,那到还有些说法,毕竟小姑娘昨天晚上刚落了河,受了寒肯定会病的,顾予衡也可能是怒火攻心下病倒了,可连着温氏刘氏,顾焕妍,顾焕怡通通病倒了,这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郎中来看,却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开了副药,然而一副药灌下去,完全没有好转就算了,似乎还更加严重了。 顾予衡的胳膊,痒意又漫了上来,举给郎中看,那郎中便瞧着奇怪道:“这只是普通过敏的小红疹子啊,公子,你们这一家可是对什么过敏了?老夫适才为几个姑娘看诊,也发现了如此的小疹子。” 顾予衡有气无力的反驳:“不会啊,我自己对什么东西过敏还能不知道么。” “这,恕老夫尽力了,你们另寻高明吧,告辞!告辞!” 郎中连道了两声告辞,诊金也没拿,便一溜烟的跑了,活生生像是背后有东西在追他。 万一是疫病,他可还想多活些日子。 顾延霍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疹子,心下了然,定是那御膳里的东西起作用了,可郎中把了脉却没发现中毒,慢性毒?又或者不是毒? 顾延霍有些不大放心顾予笙,便去了她房里,惊奇的是,顾予笙的身上也起了疹子。顾延霍有些坐不住了,他明明给顾予笙喂了解药,怎么还会这样,莫不成那人还有后手?或者直接在骗白芷,没必要来这么一手的。 那瓶解药,顾延霍昨天出门后就已经给了秦舒瑾,希望她能辗转联系一下容昭,然而现在的顾延霍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马上把解药给自己服一粒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最后,男人还是忍住了,大局已定,他只能硬着头皮走!既然如此,就只能加快速度,容昭早一步进入官家视线,这种怪病便能早一日好起来。 顾延霍本想直奔公主府找容昭再谈一次的,结果出了门才发现,街上清净的很,他也没能摸进公主府见到容昭。看来这不大太平的气氛传的很快,就连小百姓都察觉出来了。 顾延霍打道回府的时候,顾承还被扣留在宫里。其实今日,本来是没有朝会的,但是官家硬是下了旨意召几位重要官员议事。顾承虽然觉得身体不适,却还是硬着头皮进宫了。 其实几位官员的消息都还有些滞涩,毕竟这事发生的太突然,老百姓害怕的更是缄口不言,大门不出,直到官家震怒的和他们摔折子,这群人才晓得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有了命案。 死的是除夕夜里赐菜的一个小队,连着御林军六人,加上一个传旨太监,七个人,一刀毙命,致命伤在胸口。死后的尸体更是被惨无人道的随手扔在了一个鲜少有人去的巷子里,只拿了一张破草皮子盖住。如果不是御林军统领数人的发现少了人,才去寻,估计尸体要在巷子里臭个几日才有人发现。 官家的脸色有些阴沉:“柳大人认为如何是好。” 官家显然是知道御林军是听这位丞相大人的:“臣理应为陛下查明真相。只是…” “只是什么?” “臣不过一介文臣,对于辩伤口查凶手这种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官家哼了一声,看出了他的推脱之意,却没按台阶下了,而是道:“那就让刑部尚书一同查案!朕给你们七日时间,查不出来真凶,你们提头来见。” “臣,遵旨。” “朕希望众爱卿能够一同协助,尽快把这件事情办妥。” “谨遵陛下圣意。” 官家的心里虽然也盘算的不错,柳方正为人不错,查案应该不难,却不曾想,转过天来,自己的盘算就被推了个干干净净。 有什么能比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七个人,还被抛尸于巷更惨的呢?那大概是所有可供他查案的人力痛痛病倒吧,接到接二连三的告假消息时,堂堂的大风陛下崩溃得快要以头抢地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七章 关于遗物 面对散落一地的公文折子,那老太监被吓的颤抖着伏在地上,恨不得立刻化身鸵鸟,把头直接埋到地里去才好,都说伴君如伴虎,官家发起威来,真的够他这老骨头喝一壶的了,老太监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提前辞官,告老还乡还能活得长久些。 男人尚不解气,又将手边的茶盏子扔了出去:“好他个柳方正啊!朕让他查案,他可倒好,给朕告病,出了这么大纰漏,打脸都打到朕脸上来了,他有脸告病么!” 老太监道:“陛下,兴许柳大人是真的病了呢?咱家昨日瞧着柳大人的脸色是不大好看。” “朕是四五十岁,不是七八十岁。真当朕脑子不灵光了吗?” “是,陛下英明神武。” 适时的阿谀奉承或许能让他活着走出殿门。 男人整了整自己的龙袍,道:“既然柳方正病了,那顾承那老狐狸总能查案了吧。” 老太监没敢抬头,道:“回...回陛下,顾大人他...也告病了。” 清脆的茶杯碎裂声,老太监觉得,很有可能下一个碎的,是自己的脑袋。 “还有谁告病了,一齐说了吧!” “回…陛下,左大人,郑统领以及六部的几个大人,都...都告病了。” “都告病了?” “是,都告病了。” 男人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陷入沉思,这么多人一齐告病,就算是集体罢朝也有点奇怪了,而且,很明显这不是罢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可是十一人?” “的确十一人。” “可是被赐菜的十一人?” 那老太监至此也察觉出来有猫腻,皱着眉道了句是,男人便再次陷入了沉思,直到下面跪着的老太监觉得自己的膝盖快碎了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人才发了赦免令。 “查案这事,暂缓吧,派御医先去看看病情。” “是,陛下。” 河南赈灾停滞不前,赐菜的御林军被杀,朝廷重大官员一齐告病,这对大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前不久居然还有消息说找到了当年旧人。其实他一直当这消息有误,当年的旧人,怎么可能还有落网之鱼呢,可现在,不安的感觉几乎包围了他整个人。 另一边,顾延霍看着顾予笙浑浑噩噩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出手了。 距离公主府只有一条街的小巷子里。 秦舒瑾今日穿了套白色男装,简简单单略带些秀气,像是养在温室的小公子,小公子旁边是穿了下人衣服,却难掩俊俏的容昭,二人蹲在角落里正一致偏头望向公主府的房梁,未到主屋的院墙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是顾延霍。顾延霍一袭黑色的紧身衣,平日里的佩剑被替换成了一把短刀,被放在怀里。男人嫌弃蒙面显得过于不正经,于是没有蒙面,露出了自己冷毅的脸庞。 秦舒瑾依旧呆呆的望向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用胳膊肘戳了戳容昭的腰:“容昭,你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吗?将军这样误打误撞会不会有危险?” 对于顾延霍,容昭真的提不起什么欣赏之意,这个男人除了武力值值得崇拜,其他的,只想对他翻白眼,而且更生气的是,秦舒瑾对顾延霍,简直是护短护到家了。 “公主府最近也很乱,不然我也跑不出来,你家将军武功高强,能有什么事。而且那东西我就见过一次,就被长公主拿走了。” “你什么时候见得?” “七八岁的时候吧。” 见秦舒瑾有些惊讶的样子,容昭继续道:“公主府里和我差不多岁数的下人都是家生子,他们的靠山都是府里做了许多年的老人,排外这种事情从我很小就有了。我的月俸被我存起来了,七岁那年吧,就想拿着钱去赎我的身契。” “长公主没给你?” “长公主说,我没有身契,我就立刻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公主府,但是被拒绝了,她拿了我母亲的遗物。” “威胁你了?” “不,她和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容昭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长公主说我母亲将我托付给她,我还未成年前,不能离开公主府,她会愧对我母亲,我母亲也会担忧我。” “我那个时候还小,就信了,甚至感激的五体投地。” “你怎么知道那真的是你母亲的遗物啊?”秦舒瑾问道,“你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和你母亲分开了吗?你还记得你母亲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了,我母亲的遗物是个上了锁的小盒子,左下角刻了个容字,现在想来,那盒子应该是什么特殊材料打的吧,不然可能早就被破开了。” 秦舒瑾点了点头,拍了拍容昭的肩:“等将军把你母亲遗物找到,你就不用再被人欺负了!” “其实我长大后,也想过要自己把东西偷出来的。”容昭叹了口气,“但是我一直没想到,就算我真的能离开公主府了,我该去哪?” “说来,你之前还不同意和将军合作。” “可能因为你们将军这次诚意到了吧。” 秦舒瑾轻哼了一说,她觉得容昭完全没在说实话。 “你哼什么?” 被心仪的姑娘哼了,那感觉有些好奇加微妙。 “哼你没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同意。” 容昭愣住了,下意识的偏头看向秦舒瑾,女孩的脸干干净净,眼神也很温柔,这么些年来,每次容昭在公主府被欺负的爬不起来的时候,秦舒瑾都会让他觉得世上尚有温暖,都能给他再次爬起来的力气。 后来这种依赖甚至慢慢变成了喜欢。 但是他的心上人,觉得稍微触碰一下都是一种玷污的那个人,一心拴在顾延霍身上。可他还是想能够多看看她,所以这次应了顾延霍一部分是因为他答应自己可以把母亲的遗物拿回来,一部分就是因为秦舒瑾,其实还有另外一部分,可他已经选择性忽略了。 容昭咳了咳,清了一下嗓子,从没有过的万分正经道:“我说,因为你,你信吗?” 秦舒瑾沉默了一下,又笑嘻嘻的一巴掌拍在容昭的后背上:“你在打趣我,我以后都不理你。” 容昭一笑:“好,以后都不说了。”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八章 暗探密室 长公主府的戒备一向森严,但是顾延霍今日却很轻易的摸了进来,府里今日有些乱了手脚,下人来来回回的奔走,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顾延霍有些心知肚明,怕是府里几个主子都病了吧。 男人低头撸了袖子,胳膊上的疹子又红又肿,有的甚至开始流脓溃烂,人也感觉有气无力的。这症状郎中看过,说不是毒,白芷也看过,脉象只是有些虚弱,不妨碍身体,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顾延霍觉得就是再能咬牙坚持自己也活不长。 男人有些无从下手,公主府这么大,让他怎么找。顾延霍蹲在房檐上思忖良久,才身影一闪,奔向了心里的目的地。 顾延霍先是去了柳方正的房间,落在房上的男人趴在房梁上,轻手轻脚的搬开两块瓦片,朝里面看去。丞相大人正躺在床上表情痛苦,双手不住的挠着自己能够碰到的地方,身躯几乎呈现了一个扭曲的状态,但是不解痒,依旧不能抚平身上的痒意,甚至连心里都泛起了一丝丝痒意。 下人推开门端了药来,柳方正连忙起身,端过碗来就一饮而尽,喝完了药,又重新换了身上的擦的药,下人有些震惊,劝道:“老爷,您可别再挠了,这都要烂掉了。” “你当我想挠?这药根本没用,庸医!”柳方正有些没好气的道,“大娘子和几个哥姐儿那边怎么样了!” “也不见好。” “都是庸医,滚!” 待人走后,柳方正再次跌回床上一个劲的挠。这可是他主动将人支走的,此时不动手,何时动手呢。 顾延霍从怀里掏出一支迷烟,朝屋内吹去,不多时,屋里的人便陷入了沉睡。他这可是好心助他睡了一觉。 男人将瓦片放回原位,趁着无人时,从正门闪了进去。 在顾延霍的印象里,柳方正为人也很方正,甚至有些古板,所以一开始顾延霍并没有把当年的事和长公主以及柳方正联系起来,但后来白芷却说,容昭在长公主府,这另他有些惊讶,也不得不把一部分精力分在长公主身上,他觉得,当年知道这个事的人,恐怕还要多个长公主。 顾延霍压下心里的种种猜测,开始尽心尽力的搜找起来,房间几乎一眼就能望过来,没什么可供藏匿的地方,顾延霍轻轻跺了跺每块地板,都是实心的,又将每个花瓶都转了转摸了摸,都是一般的花瓶,顺着墙壁摸过去也是平坦的毫无机关,男人又伸手探向柳方正的枕下,干净的连个私房钱都没有。 顾延霍又在房里环视了一圈,才趁着没人的时候闪出房门,去往了下一个目的地,长公主的闺房,在房檐上如法炮制的将人迷晕后,顾延霍才轻松的落在地上。 长公主的房间相较于柳方正的屋子,奢侈了许多。墙上张贴了许多名画,地上还铺了一块兽皮毯子,四周还有几个架子放着不少名贵瓷器,顾延霍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虽然不知道到底多名贵,但总之看上去就贵的足以亮瞎眼。 先是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脚下传来的声音告诉他,地板的确是实心的,顾延霍又蹲下身掀开了那块兽皮毯子敲了敲,才将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又耐下心来顺着墙壁摸索了一圈,嗯?找到了。 顾延霍勾了勾嘴角,敲了敲墙壁,果然发出了略空的回音,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拼接的地方,手下略微用力,那块小墙壁便被按了下去,旁边的墙壁也转了开来,是一间密室。 男人回头望了一眼,确保人还会昏迷较长一段时间,才闪身进入。来之前顾延霍便猜到公主府里,应该会有密室之类的地方,因为如果是和当年的事情有牵扯的,总有些东西是见不得人的,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密室会这么大。 冗长的甬道似乎通向另一个房间,但却有些暗,暗的几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两边虽然有可供照明的火把,但是顾延霍却没敢点燃,而是强撑着靠自己的夜视能力向前摸索。 走了一段路,顾延霍却觉得自己右脚下一空,男人一愣,随即便听到了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顾延霍低咒一声糟糕,快速的闪身躲过,抽出怀中短刀进行抵挡,但是射来的箭矢太多,短刀只适合近战,没有趁手武器,再加上身子本就虚弱,男人的抵抗显得越发吃力起来。 随着一声闷哼,顾延霍终于处理了所有射来的箭矢,但也没逃过受伤的结果,腰间的衣服被撕裂,露出里面外翻的皮肉,好在也只是皮肉伤,看着严重了些。 这下顾延霍不敢再往里硬闯了,这个密室机关倒是不少,眼神有些涣散的男人终究掏出个火折子来照明,每一步都万分小心,才顺利到达了甬道通向的房间。 这个房间像是个书房,摞了许多文书,顾延霍大致翻看了一下,似乎都是很老的书,书架旁还放了个铁笼子,笼子很大,起码能够容纳一个身形较高的男人,上面还有血迹,但是已经干涸了,暗的几乎和铁笼融为一体,应该是很多年前留下的,那么,很多年前这个地方关过什么人?被长公主逮到,偷偷的囚禁在这里的...应该受了不小的折磨。顾延霍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间。 顾延霍找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有些气馁,于是又沿着坑坑洼洼的墙壁摸索了一圈,顾延霍的手顿在那里,密室还不够,在密室里建暗格?!暗格打开后,呈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个铁质的小盒子,盒子角落还刻了个容字,盒子旁还规规矩矩的放了一些书信。 顾延霍有些好奇,容昭阿娘的遗物,被藏的这么深,一定有其道理,还有书信,他想下手去取,却感受到了身后的掌风。 有人,密室里居然还有除他外的第二人,这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顾延霍侧了身子躲开,那掌风又如影随形,男人一咬牙准备伸手迎上,可那掌风却突然散了去,转而取巧般的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行动。 来人也是一席黑衣,腰间佩剑让人有些眼熟,顾延霍抬眼与那人对视几秒,才渐渐松了一口气,他差点被这一变动给吓死,黑色夜行衣下直接蒙了一层汗上去。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四十九章 病入膏肓 “师傅,人吓人也会吓死。” 顾延霍的表情虽然一如往常,但白芷却仍旧看出来里面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这对常年看惯他面瘫脸的白芷来说还算有些新奇,但如果这时候她再打趣他,她怕顾延霍回过头来,又要小心眼的给她使绊子了。 “傻徒儿,为师要是不拦你,你就不是吓死,而是真死了。” 白芷示意顾延霍躲远一点,才捡了块小石子,朝那小盒子扔去。石子刚接触盒子,便有三支短箭飞速的射了出来,因为没打中目标便呈抛物线掉在了较远的地方。 顾延霍心有余悸的看向那三支短箭,依照这种速度,如果他刚刚站在那里,估计现在已经被射个对穿了,而且箭头隐约发绿,似乎是淬过毒的,真是够惊险的,但越是这样顾延霍就越加好奇,盒子里到底有什么,值得长公主将它藏的这么深,还设了这么多机关。 白芷又重新往各个角落扔了几个石子,确认无误才伸手取了盒子,揣进怀里。 “师傅怎么会来?” “放心不下,跟来看看。”白芷的表情有些严肃,看了顾延霍一眼示意先撤,“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去吧,你抓紧时间回顾府。” “府里出事了?” 二人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外走去,顾延霍一边询问起来。 “我来长公主府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太监带着两个御医往这边来。”白芷道,“应该是官家知道了,所以就派了御医来看看病情,顾府那边肯定也派了人,这种时候你不在,会引起怀疑的。” 顾延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又加快了脚步。 “师傅可知盒里是什么?” 白芷没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徒儿只是有些奇怪,这东西是容昭阿娘的遗物,但是容氏入宫为妃的时候已经是官家继位一年多以后了,就算容昭私生子的身份曝光了,那影响的也是太子的地位,长公主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算不上好,她为何要将这个小物件藏的如此之深呢?” 白芷没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道:“我今日又见了那天晚上的黑衣人。” 白芷停下脚步,顾延霍眉头一皱也停下脚步,黑暗将二人复杂的表情隐去,顾延霍低声问道。 “他同你说什么了?” “关于当年的旧事,他想和我们合作。”白芷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如果我们同意和他们合作,他会再送一份大礼给我们。” “如果不呢。” “御林军刺杀案,可能会被引到我们身上。” 二人一起沉默了许久后,才又一起往外走。 顾延霍道:“先把容昭送到那人眼皮子底下再说吧,趁这几天,我去查查那人的身份,他可有说他叫什么?” “姓徐。” “恩。” 出了密室,顾延霍便尽量将密室复原了回去,其实这些都是多余的动作,长公主一醒便会发觉出异样,早晚会想到有人曾经进过密室的,但是多些障眼法,便能多拖一些时间。 “舒瑾他们在对街的巷子里。” “我去把东西拿给他们,你先回顾府吧,等风头过了,新宅见。” 忍下心里的担忧,顾延霍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顾延霍和御医几乎是前后脚到达的顾府,男人本想先去看一下顾予笙的,但是估摸了一下御医的看诊时间,便先把一身带血的衣服处理掉,换回自己的常服,才亦步亦趋的走向顾予笙的房里。 小人儿还在发烧,触手可及的皮肤滚烫的吓人,顾延霍将冰凉的手掌抵在了顾予笙的额头,感受到令人舒服的温度,小人儿立马哼哼唧唧的睁开眼看向来人。 顾予笙病得眼神还有涣散,却在看见顾延霍的时候,本能的依附上去:“大哥哥,你身上的温度真凉快。” 顾延霍无奈的把八爪鱼似的顾予笙按回床上,又扯了被子将人盖的严严实实,道:“大哥哥刚从外面回来,会过寒气给你的,笙儿乖。” “嗯,好,笙儿会乖。” 御医来的时候,顾予笙已经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顾延霍坐在她身边将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心揪得有些疼。 为首的御医像是走流程似的对顾延霍进行望闻问切一系列流程,其实也根本不需要问,顾延霍是他诊的第四个病人,前三个人的症状根本就是如出一辙,一丁点不一样的都没有,到了顾延霍这里,他闭着眼睛都快能诊出那番结论了——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只是普通红疹,静养即可。 只是,场面话还是要讲讲的,不能太丢太医院的脸了。 “小顾将军可有什么不大舒服的地方?” 顾延霍不语,只是撸了自己的袖子,将那些溃烂发脓的水泡露在御医面前。 两个御医对着顾延霍的胳膊看了许久才道:“小顾将军,依臣看,您这只是普通的红疹,似乎比顾大人和顾三公子的症状还轻一些。” “可能我自制力较好,没有碰它。” 御医颔首点了点头,刚要继续询问就被顾延霍冷眼打断了:“我无事,你先给五姑娘看看吧。” “是。” 御医将手指搭在顾予笙的小手腕上,良久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皱着眉又换了一个手,之后又示意同行来的另一个御医上来看诊,二人对视一眼,那御医才道:“五姑娘的脉象实在虚弱的很,这烧发了几天了?” “前天夜里发的,她不小心掉河了。” “寒气入体,实在有损元气。”那御医又重新诊脉,问道,“五姑娘以前可是受过什么重伤?” 顾延霍点头:“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半条命丢了,郎中断言,活不过十岁。” 御医道:“这就对了,五姑娘身子本就虚弱,小时候的大病几乎耗尽元气,当时也只是强行将病气压了下去。这样强行逆转,也只能算是勉强续命,这次掉河,又将以前的病气给勾了起来,还有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病也很棘手,两两相加,很轻松的就能拖垮五姑娘的身子。” 顾延霍只觉得心钝的发疼,小姑娘这么善良,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大人可有救法?” “恕臣无能,五姑娘的病气蛰伏已久,已然压不下去了...” 御医被顾延霍突然散出来的杀气吓得一个腿软便跪在了地上,额头的上的冷汗就没断过,他真是倒霉,谁不知道小顾将军雷霆手腕,杀气极重,战场上更是给阎王爷送人头的主,他怎么就被分到顾府了呢,这小顾将军不会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头也拧了吧。 御医见顾延霍不说话,表情却越来越阴郁,只差杀人了,便擦了擦额角的汗,勉强道:“但是臣可以先开药,让五姑娘先把烧退了,这样五姑娘也能好受些,但是病气依然压不住了,还能吊几时,臣也不敢保证。” “用最好的药,能吊几时就几时。” “是。” “劳烦了。” “不敢不敢!” 受宠若惊的御医连忙抖着手,洋洋洒洒开了几张药方,才逃也似的离开了,命留下来了!!万幸!!! 第一卷 初次相遇 第五十章 夜访求医 对于顾予笙的病,一向以冷静自持的顾延霍也一下子乱了阵脚,让他眼睁睁看着顾予笙死,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于是,连思忖的时间都省了,顾延霍直接换了衣裳奔向新宅。 白芷看见顾延霍的时候,便大致猜到了男人的目的,俗话说得好嘛,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顾延霍来说称的上是大事的,一般都与顾予笙有关。这种节骨眼上,还让男人冒险跑这一趟的,除了顾予笙,白芷暂时想不到第二人。 白芷对于顾予笙的存在,其实算是比较抵触的,顾延霍从七岁开始便对她言听计从,但是自从顾予笙出现,她越来越控制不了顾延霍的思想了。顾予笙小小年纪,便能左右了顾延霍的思想,若是长大了就更不得了了。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如今顾延霍把小姑娘当做是心尖尖上的人,她要是出事了,谁都别想好过了,现下也只能半推半就的哄着这两尊大佛。 白芷依旧懒散的窝在自己的美人榻里,之前的伤口虽然好了七七八八,但是神色间还是有些苍白,她看向顾延霍明知故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想起过来了。风头正盛,若是被人瞧见了,可是会坏事的。” 白芷如此玲珑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此行何意。 顾延霍面无表情道:“师傅何必明知故问。” 白芷假装思考,顿了顿道:“徒儿可是来问容昭的,为师将那小包袱安置在了隔壁你盘下来的铺子里了,先躲些日子吧,让舒瑾尽快把铺子开起来,才好让容昭进到官家眼里。” 顾延霍皱眉,冷声道:“解药。” 白芷佯装生气拍桌:“你这是和师傅说话的态度吗!” 男人挑眉:“请师傅,把解药给我。” 白芷有些无奈,却又打不得也骂不得,只好耐心劝说道:“傻徒儿,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解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铺了这么久的路,若在你这一环上出了差错,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更应该大局为重。” “十五年前,我没有能力护我阿娘,可现在的我不是个孩子了,她是我妹妹,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她死。” “顾延霍,你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吗?”白芷似乎也被激怒了,“不要以为你叫顾延霍就真的是顾家的人了,你姓霍!如今成了将军,人也威风了不成!” 顾延霍避重就轻,道:“请师傅,把解药给我。” 师徒二人各自不肯退让的对峙,坚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良久,白芷叹了一口气“傻徒儿,你也知道,现在解药未必救得了那丫头,她命数已尽,你何必和阎王爷抢人呢?” “我要抢的人,阎王爷都拦不住。” 顾延霍潇洒转身离去。 “去哪啊!” “找下毒的人去。” “徒儿,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白芷反应过来连忙扔下手里的毯子,拿起桌上的佩剑,追了上去,唉,为什么人家收徒,徒弟都是可可爱爱,尊师重道的,她收个徒,就是离经叛道,恨不得把她原地气死呢。 白芷不是没见过三足鼎立的场面,但是这样微妙的三足鼎立的场面,她也是头一次见,不仅头一次见,还是头一次参与其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顾延霍一双眼阴沉的锁在眼前看上去略有些柔弱的男人身上,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身后追来的白芷则一心盯着顾延霍,生怕他下一秒就采取什么武力行动了,现在明显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那男人则带着善意的笑容,万分同情似的看向白芷,看的白芷觉得自己真的太尴尬了。 徐朗见几人僵持不下没个结果,便率先开口。 “小顾将军这是何意?一出手就打伤徐某三个兄弟,这可不是要合作的样子。” “合作也要诚意,阁下给的解药可没有诚意可言。” 徐朗略带疑惑的哦了一声:“小顾将军何处此言呢?愿闻其详。” “你不知道我为何而来吗?” 徐朗呵呵一笑,朝二人摊手道:“为了证明徐某对和小顾将军合作一事的诚意,徐某可没派人窥探一丝一毫,也没对顾府下手,至于小顾将军为何夜访徐某,徐某自然无从得知了。” 顾延霍有点恼怒,眼前的男人处处都显得怡然自得,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没想费心思对付他和白芷,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一定会和他合作,他该死的被轻视了。 顾延霍抬手将剑柄抵在男人的肩颈间,质问道:“官家赐的御膳,我妹妹也吃了,但是我事先给她喂了解药,为何无用,还越病越重。” 徐朗被顾延霍威胁,却仍旧气定神闲,娓娓道:“小顾将军想必也诊过脉吧,徐某下的可不是毒,于人体无害。” “那为何我妹妹病情严重。”顾延霍深吸一口气,“她还小,与我们所谋之事无关,阁下莫把一个小丫头牵扯进来做棋。” 徐朗很是真诚的笑道:“徐某不说谎,小顾将军若是不信,自己试药便是,辅以针灸,不出三个时辰便会见好了。” 顾延霍将剑收了回来,沉默了一会儿,便坚定的朝徐朗抱拳道:“阁下若能救我妹妹,我们可以无条件和您合作。” “这个条件开的不错,徐某的确很需要小顾将军的帮助,只是,徐某不善医术,这药和解药都是别人给我的,令妹的病,徐某当真束手无策。” “谁给你的药。” “药王谷,江三离。” “这位谷主脾气怪的很,行踪也飘忽不定,徐公子是怎么认识江谷主的?”白芷适时插话道,其实她只是想让顾延霍知难而退罢了,这种时候,他断然不能出去借机偶遇。 “说来也是缘分,徐某之前途径江南一带,碰巧遇见江谷主吃饭没带钱,徐某财大气粗,便替她付了钱,江谷主不想欠人情,就送了我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徐某两手交叠一拍,“当时江谷主在寻一味药材做引,会在江南一带停留些日子,小顾将军现在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遇见江谷主呢。” 白芷想以手扶额,以头抢地,徐朗这番话一说,她几乎能想到顾延霍的反映,于是在顾延霍动作的前一秒,白芷先下手为强。 “既然江谷主在江南一带,那么为师这就派人去寻。” 顾延霍居高临下看着白芷,蹦出一句让白芷原地爆炸的话:“我亲自去找。” “你现在走?若官家再派御医怎么办?查到你身上,危险的就不只是顾予笙了,还得把整个顾府搭进去。” 徐朗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道:“小顾将军愿意合作的话,便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了,徐某身边最多的便是能人异士,定能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顾将军坐镇顾府。” 顾延霍看向他,似是在思考此人话的真实性,良久,道:“那劳烦徐公子。” “不客气,合作愉快。” 白芷怒目而视,徐朗风度一笑,嗯,他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