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聊斋世界说书人 茶馆中,一位短发年轻人,一身儒衫长袍,拿着一把扇子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这四人一路奔波,也不在意卧室旁就是老翁儿媳的灵堂。刚刚躺下,不一会儿就鼾声四起……” 台下桌子差不多坐满了听故事的茶客。 这时门外进来十几位背着蓑衣斗笠,挂着刀剑的壮士。 几位壮士往别人喝茶的桌子旁一站,原先的茶客顿时吓得直接让开座位。 其中好似领头的两位单独坐了一桌,原来坐在桌子上的两位茶客刚要起身离开,就被其中一位壮士按住肩膀。 “小兄弟别急着走,陪我们喝喝茶。小二,上茶!” 小二应声跑了过来,“唉,来了!客官,您的茶。” …… 只听短发年轻人继续讲道。 “有一位客人似睡非睡,突然听到灵堂中的棺材咚咚作响!” 说道这一段,茶客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而新来的壮士们则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随身的刀剑。 而台上的年轻人仍然在声情并茂的讲述着故事。 “他猛的睁开眼睛,这时灵案上的灯光照的非常清楚。女尸已经掀开纸被坐了起来,下了床,慢慢往四人睡觉的卧室走来! 女尸面上看上去有淡淡的金色,用生绢扎着额头。俯下身来接近客人的床前,逐个向睡着的三个客人头上吹气。 醒着的这个人十分害怕,眼看女尸就要过来。他偷偷的拉起被子盖在上头,屏住呼吸听着女尸的动静。 不一会儿,女尸果然来到他的头前,吹气的方法如同其他客人一样。 客人感到女尸吹完气就走出了卧室,过了一会,就听到纸被发出的沙沙声。 这位客人壮着胆子伸出头来偷偷看了一眼,只见女尸僵硬如初,披着纸被躺在灵堂……” 和普通茶客一起落座的两位壮士小声问道同桌。 “小兄弟,在下王正,这位是我兄弟王义。不知台上这位年轻人是谁似乎对鬼怪之事颇为了解。” “两位大哥是从外地来的吧,台上这位是一得先生,名斋图。他是上个月开始在此地说书的,别看他样貌年轻,所话之事多是旁人不知的鬼怪狐仙。而且据认识他的人说其平时言语多有古怪之词,坊间传言他其实是一位得道高人,说的都是仙语。” “哦?”王正听完茶客的介绍,眯着眼睛看向台上的斋图。 斋图这时把扇子一甩,只见扇子上写着“还是空调好”五个大字。 然后继续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这客人推了推其他三人,发现这三个人一动不动。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只有穿上衣服逃出去! 可是正当他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灵堂中咔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客人害怕,只好又躺下,把头藏在被子里。 他感到女尸又来到他面前,连忙憋住气。只感觉女尸连续向他头上吹起,吹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客人快憋不住气的时候,女尸离开了。 等待片刻,客人又听到灵床又发出了响声,猜想女尸一定又躺了回去。 客人于是从床底慢慢把手伸出来,摸到裤子,急忙穿上,光着脚就往屋外跑。” 说到这,斋图拿着惊堂木狠狠往桌子上一敲。 邦! “突然!女尸直直的从灵床挺起,站在床沿,瞪着客人!” 说完,斋图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让众人想冲上去打他的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客们纷纷发出虚声,不过也都知道斋图讲故事的尿性。 斋图说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喝起水来。 他本是一个现代大学生,莫名奇妙的穿越到了一个不知朝代的地方。 斋图为了吃口饭,硬是凭借自己当年泡书店看的鬼怪故事成为了一个茶馆的说书人。 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到王正高声问道。 “一得先生,不知这尸变如何产生,又有何应对之法?” 斋图随声回答:“这僵尸啊,就是死前多了一口气,这口气不散,遇到鬼遁的格局就有可能尸变。 而治僵尸,最好用的就是桃木剑!” 王正听的似懂非懂,“多了一口气?而且这桃木剑又有何特殊之处?桃木软脆,用铁剑不是更好?” 斋图说了一天书,已经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累了,累了,明天再聊。” 说完,斋图起身就要回房休息。 王正心里有事,立刻起身抱拳,“先生还请赐教!”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斋图看着闪闪发光的银锭,眉头一挑。 在这个地方,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文钱,购买力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两千元软妹币。 而十两文银,就相当于两万块软妹币! 斋图走向王正,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银子。 “咳,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古人有云:‘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 因此僵尸鬼怪这类妖物就是一团聚集的阴气,而这种聚合又是非常松散的,最怕发散之物。 而铁剑之类的金属乃是收敛聚气之物,用之反而徒增妖物的气势。 桃花在万物生发的春天开放,桃花桃枝最得天地发散之气,因此桃木剑对付僵尸鬼物有奇效!” 王正听后若有所思,抱拳致谢。 “感谢一得先生为在下解惑!不瞒先生,我们一行人乃是镇远镖局的镖师,此次接受委托运送一具棺材前往京城。 可是昨晚雷雨之夜,棺材突然异动,我们十几位兄弟用绳索捆住拉了一夜才堪堪不让棺中之物出来。 因此众兄弟十分疲惫,又怕今夜再生事端。 听闻先生对尸变之事颇为了解,不知除了桃木剑,可还有其他方法治住僵尸?” 斋图一听,顿时愣住了。 这地方难道真有僵尸? “你确定棺材里的是尸体” “当然,接镖的时候,雇主亲自开棺给我们看过。” “……” 斋图在沉默,因为他十分震惊,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僵尸! 而王正却曲解了斋图的意思,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十两文银。 这趟镖,雇主十分大方,给了两百两的酬劳。 怎么也没想到,出行没多久就遇到尸变这种事情。 为了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王正自然不会吝啬钱财。 “先生?” 王正拿着银子轻声询问。 而斋图也回过神来,看到了那锭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先赚钱再说! 斋图收下银子,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既然确定尸变,最好的就是趁现在烈日当空,打开棺材将棺内的尸体焚烧掉以绝后患!” 王正为难的说道:“万万不可,若是烧掉尸体,我等如何向雇主交代,对我们镖局更是信誉有损啊。” 斋图略作思考。 “既然如此,那你们晚上每人在脖子上挂一串大蒜,再装一袋糯米,黑糯米最佳。备好桃木剑和黑狗血。用浸过朱砂的墨斗把棺材捆起来。 一般的尸变,是不可能逃出墨斗捆住的棺材。如果僵尸出来了,就用糯米和黑狗血泼它,这样可以制住僵尸的行动,之后立刻用桃木剑刺入僵尸的心口,将它的阴气卸掉,尸变自灭。而大蒜最被鬼物厌恶,可保你们平安。” “谢先生赐教!” 王正听后心里大定,连忙抱拳致谢。 而茶馆里的其他茶客也都听在耳中,都对斋图十分佩服,不由得纷纷鼓掌。 “一得先生莫非是隐世高人,竟对治鬼之事如此了解!” 斋图收了银子,又被众人吹捧,顿时有点尴尬。 毕竟自己都是按照自己世界的小说知识胡诌的,万一这个世界的鬼怪不吃这一套怎么办。 也不敢多做停留,拿了钱先回房躲起来,要知道这可是四万软妹币的巨款! 明日再打听王正他们能不能治住僵尸吧。 不过治不住也没关系,王正也不可能有命回来找自己要钱…… “是你们不愿意烧掉尸体的,大家都是求财,死了可别怨我……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阿门。” 不过一旦出事,就不宜久留此地了。 穿越,真难! …… 第二章 夜半鬼梳头 王正得到斋图的指点,立刻带着兄弟前往市场准备。 “大蒜、糯米、黑狗血、朱砂、墨斗、桃木剑。” 王正心里默默计算着所需的物品,而王义则小声嘀咕:“大哥,那个什么一得先生这么年轻,他的话能信吗?” “噤声!莫要让人听了去。那位一得先生一定是位异人,怎可以相貌妄自揣度先生的年龄。” “异人?大哥,什么是异人?” 王义不解,大为困惑的看着王正。 王正解释道:“所谓异人,非常人,非俗人,非庸人。你可曾注意到一得先生的扇子写了什么?” 王义皱眉回想,“好像是‘还是空调(diao)好’?” “对,空调(diao)、空调(tiao),如何解?说不得是隔空取物之法。再听其言鬼怪之事皆有道理可循,一得先生真异人也!我等速速依先生所言准备物品,必可安然度过今夜。” “大哥所言极是!” 集市上便见镖局众人开始到处采购物品。 …… 王正和王义来到镇上唯一的兵器铺,“掌柜,店里可有桃木剑?” “桃木剑?这位客观可真说笑了,本店卖的可都是上好的铁锭打造的兵器,您要是买木剑,应该去木匠家里买那给小儿玩耍的玩具。” “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镇里的木匠在哪里?” …… 最终,王正在木匠家里,买到了用桃木雕刻的给小儿玩耍的木剑。 “大哥,这小儿玩耍的木剑未免也太小了吧,只有匕首大小,真能用来降服僵尸吗?” 王义拿着小木剑随意把玩,有点不信这么小的东西可以伤人, “回去把剑削尖,绑在竹竿上。若那僵尸真的出来,我等远远的就将它刺死!” …… 是夜,镇里的义庄中。 一副漆黑的楠木棺材摆在大厅中央,浸了朱砂的墨斗绳被编成一个大网,将棺材死死捆住。 镖局的一十八位好汉盘坐在周围,每人脖子上都挂着一圈大蒜,腰间别着一大袋糯米。 每人身旁都放着一杆长长的竹竿,竹竿前方绑着一个被削尖的小桃木剑。 而王正身边则放着一盆黑狗血。 漆黑的夜空只有一个毛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义庄里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 “咚!” 楠木棺材被里面的东西敲了一下。 盘坐在周围的众人立刻睁开眼睛! “咚咚咚!” 敲击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细细的墨斗线却如同钢索一般,让棺材板动弹不得。 看到这里,王正心里舒了一口气,因为一得先生说的方法真有奇效。 而角落里,一位年轻的镖师把玩着手里的桃木剑,轻蔑的看着躁动的棺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 茶馆客房里,斋图洗漱完毕和衣而睡。 若是在平时,他一定是倒头就睡。但是今夜,他心里记挂着镖局和僵尸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中,斋图再次拿出从王正手里得来的两锭银子。 “判官要金,小鬼要银。今日我便做了昧了良心的小鬼啊……” 斋图叹了口气,把银子塞到了枕头下面,开始闭目假寐。 隐约间,斋图好似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斋图住的房间里,有一个和他的床垂直摆放的衣柜,而衣柜门上挂着一个铜镜。 听到声音的斋图,睁开眼睛往床旁一看。 一个身着红色罗衫的曼妙女子,在对着衣柜上的铜镜梳头! 斋图感觉自己的心跳一滞,整个人都吓得不敢动弹。 女子依旧在慢慢的梳头,但是头发却随着梳子,一缕一缕的往下掉! 房间里,此刻安静的只能听到女子的梳头声和斋图紧张的心跳声。 又梳了几下,女子的梳子好像遇到了打结的头发,卡在头上。 刺啦…… 女子猛然用力,将头发和头皮一同拽了下来。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二十四字真言在心中默念,血腥恶心的场面让斋图眉头一皱,但是相比于突然出现在房间的女子,这点视觉冲击他还不放在眼里。 斋图作为血浆片的爱好者,是可以看着《群尸玩过界》吃意大利面的有为青年。 这种场面真的只是小意思。 似乎因为斋图没有尖叫,女子慢慢转过脸来看向他。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半精致白皙的脸庞,一半高度腐烂的枯骨。 然而此刻的斋图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原本以为自己会吓得大吼大叫,或者浑身颤抖发硬,但是不知怎么的,体内一股暖流涌出,内心竟然平静如水。 “大……大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吓我吧……” 斋图此刻淡定的表情,似乎激怒了女鬼。 女鬼抬起鬼手,亮起利爪掐向斋图。 斋图大惊,下身往床下一滑躲过了女鬼的攻击。 穿着睡衣的斋图连忙抓向柜子旁边的大扫帚。 立刻倒立过来往地上一戳。 根据斋图的知识,在民间故事中的说法,阴间和阳间的一切都是相反的,比如古人穿衣服都是右衽,而寿衣就是左衽。 而扫帚又有赶客送人的意思,那么倒立的扫帚就可以用来送鬼。 女鬼一击不成,转身就要再次向斋图抓来。 却看到斋图手里拄着一把倒立的扫帚,顿时感到一阵厌恶。 斋图也不含糊,化被动为主动,拿着扫帚就往女鬼身上扫去。 女鬼看着倒立的扫把扫来,觉得一阵恶心,开始闪躲。 斋图双眼快速在房间里找寻可以用来驱鬼的东西,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想来这女鬼定是从外面来的。 做人有规矩,做鬼自然也有限制。 鬼想进阳宅,要么是大门敞开,要么是屋主同意。 而此刻的情形,是因为斋图睡前忘了关门。 斋图继续挥舞扫把,经过床边时顺手拿起自己的一双鞋子。 这样一扫一躲,很快女鬼被扫出了房门。 斋图立刻将鞋子左右一反一正放在门口。 斋图曾经读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民间故事和驱邪方法,虽然他以前生活的正常世界不存在鬼怪,但是经过扫帚的验证,在他穿越的这个拥有鬼怪的世界里,这些方法是真的有用。 这是最简单的两仪阵法,一旦有鬼想要进来,就会顺着右脚的鞋子进来,到左脚的鞋子出去,同时将鞋尖带正。 变成鞋尖全部向外的状态。 斋图放完鞋子,立刻起身往门后退了一步。 女鬼似乎也恼羞成怒,张着利爪想冲进门来。 但是她刚一进门,就发现自己竟然反着冲了回来。 女鬼疑惑的回身看去,只见斋图正在蹲着身子摆鞋子…… 这个女鬼再次尝试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想必是知道遇到了高人,女鬼不久后自行退去。 斋图在屋内等了许久,发现女鬼真的不再出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全部被汗湿了。 虽然女鬼走了,但是斋图也不敢再睡了,就这样警惕的坐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坚持不住昏昏睡去。 可是没过多久,斋图的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茶馆小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好了!一得先生!义庄里出大事了,镇远镖局的十八个人全死了!” 第三章 义庄惨案 本来睡眼朦胧的斋图,被小二的话语吓的瞬间清醒,立刻打开房门。 “全都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斋图此刻有点慌了,自从昨夜见了鬼,他更坚信王正说的都是真事。 而一夜之间十八个江湖人士暴死,料想那王正说的棺材中,必然是一只极其凶恶的僵尸。 小二见斋图出来,立刻把自己听说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义庄的主人刘逢春,昨日收了镖师的钱,夜里便去了赌坊,没想到今早一回去,发现昨夜借宿的十八位镖师全部惨死。 咱们县里哪里出过这么大的事? 当时就把他吓傻了!连滚带爬的去报了官,这会县衙的官爷们正在义庄查案呢。 您昨日在店里跟镖师的对话大家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现在坊间都说是尸变杀人,弄的人心惶惶。 今儿一早茶馆外面就堵满了人,想求您给个法子保平安。” 斋图一听傻了,他哪有法子保大家平安。 要说抓僵尸,他也就嘴皮子功夫,哪里有真本事?自己又不是九叔、四目拥有一身法术。 况且自己又是给镖师出主意的人,必然嫌疑非常大。 斋图可不能指望此地吏治清明,还是早点跑路为妙! “你让乡亲们稍安勿躁,待我洗漱一番再出去!” 斋图说完立刻关上房门然后反锁。 砰的一声,房门差点撞到了小二的鼻子,惊得他一身冷汗。 “这斋先生还真是怪人……” 不管小二的吐槽,和茶馆门口热情的群众,斋图正在房间里飞速的收拾行囊。 把靠说书赚来的银子,还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一股脑的塞到一块花布中,然后卷起来捆在胸前。 “门口肯定走不得了,还是翻窗逃吧!” 斋图心里想着,马上打开了木窗。 “娘的,干嘛住二楼啊!” 斋图的房间恰巧在二楼,而窗外正好是后街巷子,没有多少人。 斋图小心翼翼的扒住窗沿,让自己挂在窗户上,来减小脚到地面的距离。 然后把心一横,松开手沿着墙跳了下去。 二楼还是有不小的高度,而斋图又不会卸力的技巧。刚一落下,斋图就感觉自己的右脚后跟十分疼痛,想必是肌肉受伤了。 “嘶!” 斋图龇牙咧嘴的蹲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强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巷口走去。 他鬼鬼祟祟的探出头,看到茶馆门口乌泱泱的聚集了一堆人,想必都是前来求自保的方法的。 “唉,就装了一次逼,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看了一眼人群,斋图立刻朝着城外的方向跑去。 路上,有两个小乞丐拦住了斋图。 “大爷,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斋图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小乞丐,好像是姐姐带着弟弟。 但是他们衣衫破旧,瘦骨嶙峋,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 “唉……”斋图看着这两个小东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一酸。 斋图的手探了探包裹,摸出了之前从镖师那里赚来的五两银子,偷偷地塞到小乞丐手里。 “收好,别让人看见。”斋图拉过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姐姐,耐心嘱咐道,“记住,找个地方把银子藏好。每次只准用一点点,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么多银子,不然坏人会杀了你的!”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斋图,认真的点了点头。 斋图摸了摸小乞丐的头,“快去藏好,记住别让人知道。” 小乞丐把银子揣进怀里,拉着弟弟向斋图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跑走了。 “就让这不义之财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斋图所在的地方叫荣县,似乎在江浙一带,县城不大,他很快就跑到了城门附近。 正当斋图准备出城,却看到一队衙役从城外进来,正是在城外义庄查案的官差。 斋图本能的退到一旁,而衙役们径直顺着大陆朝城内走去。 而衙役旁还跟着一个村民,似乎是在给官爷们指路。 正当衙役经过斋图时,那位村民看了一眼斋图,立刻眼前一亮,大声喊道:“官爷!这位就是一得先生!” 衙役听到村民的呼喊,立刻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斋图。 “你就是那个指点镖师治僵尸的大师?” 还没等斋图回答,这位热心村民立刻介绍起来。 “没错没错,各位官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一得先生。昨日那番退治僵尸的理论听的在下耳目一新,新益求新啊。而且平日里讲的那些个狐仙鬼怪,真真的是诡异莫测。 而且昨夜义庄刚出事,一得先生一大早就已经出现在城门口,想必是知道了僵尸害人,特地赶来捉尸的!真的侠风道骨,侠风道骨啊!在下佩服!” 几位衙役听的频频点头,“原来如此,一得先生真是古道热肠。此次义庄凶案实在是诡异莫测,听这位村民说一得先生曾经指点过死者,因此县太爷特让我们前来请先生前去解惑。” 斋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热心听众跟衙役一问一答,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而且这队衙门摆明了是来抓自己过去问话的,只不过素质比较高,没有动粗。而斋图此刻总不能说自己是准备出城跑路的吧,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呵呵呵,在下正是准备前往义庄一探究竟呢。那王正大兄弟跟我一见如故,昨日才将僵尸退治之法倾囊相授,怎料这一夜竟发生这等惨事。” 衙役们向斋图拱手,“那就请一得先生随我们来吧。” 斋图无奈跟着衙役朝着义庄走去,而那位斋图的热心粉丝也兴高采烈的走在斋图旁边,还不断的笑嘻嘻的看着斋图,仿佛是在邀功一般。 斋图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然后翻了个白眼。 镖师死亡,自己绝对是最大的嫌疑人。若是查不出来镖师的死因,按照这个时代县衙的尿性,多半会拉自己当替死鬼。 义庄因为是存放尸体的地方,所以距离城区较远。 等走到义庄,斋图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离得远远就看到义庄的大门已经碎的四分五裂,门口满地的木屑。 斋图本以为义庄内绝对会惨不忍睹,可没想到除了大门之外,里面除了棺材基本都没有被破坏。 甚至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十八位镖师的死状十分奇怪。 镖师们仍然盘坐在原地,而手里却拿着原本绑着桃木剑用来对付僵尸的竹竿,狠狠的穿透了自己的喉咙。 就这样依靠竹竿的支撑,镖师们就这样坐在原地的诡异的死去,鲜血流了一地,而他们身上的糯米袋丝毫未动。 斋图随着衙役进入义庄,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正在跟另外一个类似师爷的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见到斋图进来,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他。斋图此刻一头短发,穿着粗布儒衫,胸口还背着一个行囊,颇有点像刚刚还俗的和尚。 “本官乃是荣县县令,你就是斋图?” 斋图这是第一次见官,也不知该行什么礼,只好尴尬的抱拳示意。 “回大人的话,鄙人斋图。” 看到斋图只是抱拳,县令眉头一挑。 因为按朝廷律法,平民见县令不行礼,要打八十大板。 师爷也看到斋图的无礼行为,立刻大声呵斥:“大胆,见到县太爷为何……” 师爷还没说完话就被县令制止,“无妨,一得先生乃是方外人士,俗世之礼不必在乎。听闻昨日死者曾与先生见过,不知可否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斋图便将昨日告诉王正退治僵尸方法的事情粗略说了一下,听的县太爷频频点头。 “人有不伏其死者,所以既死,而此气不散,为妖为怪。有趣,有趣,这个说法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先生可知这十八位镖师因何而死,而棺内的尸体又往何去了呢?” 听完斋图说完,县令指向义庄大厅内的案发现场向斋图询问。 斋图也疑惑地看向诡异的现场,随后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这具漆黑的棺材已经被掀开,而其中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不过棺椁内却也不是空无一物。 这具棺椁内充满了泥土,泥土中混杂着暗红色的土块,而且周围还有七个大小不一的陶罐。 这些陶罐中,有一个大一点的陶罐已经破裂,露出了白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仵作已经验过了,是骨灰。” 县令看到斋图看到陶罐,便开口提醒。 斋图看到这里却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僵尸,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人行如此恶毒之法。” “一得先生,可是知道了什么?” 斋图点了点头。 “这是炼尸之法,棺椁里面的土都是尸泥,这些暗红色是童男童女的血,而陶罐中是人的骨灰。相传尸体经过法师做法后用此法埋入土中,七七四十九天后就可死而复生。 不过,其实活过来的根本就是食人血肉的怪物!” “那依先生的意思,这棺材中的尸体已经变成怪物走了。可是这镖局的十八位又是怎么死的?” 斋图转到棺材的另一侧,用手摸了一把棺椁的边缘,搓了搓手指。 只见斋图的手指上有一撮黄白相间的动物毛发。 “狐狸……” 斋图自言自语道。 如果是僵尸杀人,镖师不可能这样整齐的自杀死去。 这种情形,更像是中了某种幻术,导致他们集体自杀。 而幻术,恰恰是狐妖们的看家本领。 县令大为不解:“狐狸?这狐狸还会杀人?” 斋图微微一笑:“狐狸不会,爱管闲事的狐仙会。不知此处可有乱坟岗?” 县令不知,只好看向师爷。师爷应声答道:“义庄不远处便是乱葬岗,如遇无人认领的尸首便会葬在那里。” 聊斋故事中,狐仙最爱住在乱坟岗中。 通常白天是一片坟地,而晚上就成了狐狸精们的府邸,高墙大院,好不热闹。 斋图猜想,棺椁内的尸首定是被狐仙盗取,而狐狸精又最擅长迷惑之术,想必镖局十八位好汉定是中了幻觉,这才诡异的自裁而死。 只是不知道这狐狸精为何要盗尸,而且还要杀害无辜的镖师,就不怕天谴吗? 斋图摇了摇头,抛去这些想法,现在破案保命要紧!死道友不死贫道,先把锅甩给狐狸再说。 谁知道这县令是好是坏,万一抓不到犯人,把自己拿去交差怎么办! “大人,此案定是狐狸精所为。狐妖最善迷惑之术,让人无法分辨真假,这十八位镖师才会如此诡异的自杀。 您命差役寻来最好的猎户和工匠,将那乱坟岗刨开,里面定是狐狸窝,而丢失的尸首必然在其中!请大人一定要在白天烈日当空时,尽数诛杀这些狐狸!白日阳气极盛,狐妖也不得作怪。” 第四章 猎户 “先生如此确定?”县令不知道斋图哪来的自信,而且所言狐妖偷尸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斋图也没什么自信,不过只是凭借自己遍览的志怪故事猜测的罢了。 “大人不妨一试,那乱坟岗有无狐妖,让猎户一看便知。” “也好,刘师爷,命差役将县内的猎户带来,再找些壮丁前来刨坟!” 县令吩咐完刘师爷,又看向斋图,与他闲聊起来。 “不知一得先生以前在何处修行啊,怎的来我这荣县做了个说书先生?” 斋图一听,这县令是想打听自己的来路啊。 “在下以前在地球修行,因为过马路不看红绿灯,被一飞车撞进了荣县。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只好在此说书谋生。” 县令听完十分费解,“地球?本官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不知这地球在何处?” “大人夜里抬头望天,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便是。” 县令十分惊讶,“先生是那天上的神仙?” “非也非也,我在地球看你们这里,也是那天上的星星。那么到底谁住在天上呢?你我都是相同的人罢了。” 斋图故作高深的说道。 县令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先生所说之事过于奇异,不知可有佐证?” “大人请看这里。” 斋图说着伸出了左手,露出手腕上带着的一块镂空机械表。 “此物名为机械表,可以计时。此针转动一圈便是六个时辰,依靠人的活动作为动力。可行千年而不坏!” 说着,斋图将表摘下,露出镂空的陀飞轮给县令看。 县令凑头一看,顿时大为感叹。 “此物真是巧夺天工,见所未见,见所未见啊。” 古代人哪里见过这么精巧的构造,顿时惊为天人。 也让县令更相信斋图并非凡人。 过了约莫两个小时,衙役带着猎户和壮丁来到了义庄。 “大人!猎户和壮丁带到!” 县令一看人都找来了,迫不及待的想去验证斋图所说的狐妖之事。 “好,带去乱葬岗。” 新来的猎户和壮丁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听要带去乱葬岗,还以为是要把他们带去埋了,顿时全都吓尿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猎户更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吓得嚎啕大哭:“大人饶命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的婴儿啊,嘤嘤嘤……” 这壮汉一跪,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来求饶,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荣县县令顿时头大,连忙解释:“各位乡亲莫慌,本官喊你们来是为了猎捕乱葬岗聚集的狐妖。尔等并未犯法,何须惊慌。” 听了县令的话,这些猎户和壮丁才平静下来。 最初那位毛胡子脸的猎户听完转哭为笑,表情也变得极为豪爽,“哈哈哈,吓俺老成一跳。要说这抓狐狸,俺老成可是一把好手。只要找到狐狸洞,保管抓住它们一家老小。” 斋图看这汉子颇为有趣,便上前搭话。 “这位壮士似乎对捉狐狸颇有心得,不过此次捉的狐狸可能极为精明,普通的法子可能没用。” 大胡子听到斋图的话,顿时哈哈大笑,“再精的狐狸难道就不吃鸡了?我把那留兰香和鸡放到陷阱里,就算是狐狸成了精也抵挡不了这个诱惑。” “哈哈哈,壮士所言极是,毕竟鸡是真香。鄙人斋图,不知壮士名字是?” “哦,我姓成,我出生时我爸刚好看到天上的白云卷成了一条龙的形状,所以就以此命名。” 斋图一听,没想到还碰到个跟名人重名的。 “原来是成龙大兄弟,失敬失敬。” 大胡子一听,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叫成龙,我叫成一条。看你也像个文化人,怎滴这也猜不出来。” 斋图顿时嘴角抽搐,努力忍住不笑。 “噗……恕在下才疏学浅……这个真的猜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斋图还是没绷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大胡子看着狂笑的斋图,一时摸不着头脑。 县令看到斋图不知为何突然狂笑不止,也疑惑的上前询问:“斋先生,可是身体有恙?” 斋图缓了口气,笑呵呵的回应道:“无事无事,我笑点有点低罢了,快到中午了,我们快出发吧。” 斋图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再过不久就是午时,是阳气最重的时候。 如果所料不差,此时正是捉狐妖的最好时机。 众人带齐工具,开始朝乱葬岗出发。 路上斋图无聊,就跟成一条一起闲聊,听成一条讲捉狐狸的技巧。 “狐狸在俺们这又叫山狗,最是狡猾。不过也好抓,把铁笼子埋到土里露出一面,里面放上鸡和留兰香。那山狗一闻到香味,就会进去吃鸡,就算它再小心,只要进了笼子就会踩到机关,咔嚓一下就让它插翅难逃。 现在正是抓山狗崽子的最佳时期,野山狗二月发情,四月中旬产崽子。 这会儿正好五月中旬,山狗崽子还不会跑,也好养活。找到山狗洞,一捉一个准。” 乱葬岗离义庄不远,众人行了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还没走到跟前,成一条就大声说道:“我都闻到山狗的骚味了,不知道大老爷是想要山狗毛还山狗崽子?” 县令停下脚步对众人说:“各位,此次捉狐不是为我,而是为了铲除狐妖之祸。据一得先生猜测,义庄惨案就是狐妖所为。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各位可尽施手段,争取将乱坟岗一众妖狐全数击杀。” 猎户一听是抓狐妖,顿时有些犹豫,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上前问道。 “大人,我等只是普通猎户。这狐妖,我们怕是对付不了,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县令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看向斋图,“一得先生还是你来说说?” 斋图只好上前解释:“各位不用怕,此时烈阳当空,阳气最盛。这些狐妖也不得作怪,只是普通狐狸,大家尽可放心捕捉!” “对对对,就是如此。各位乡亲大可放心,我身为一县之长,也在此与诸位共捉狐妖。” 猎户听到县太爷保证,也都放下心来。 “既然县太爷都如此说,我等自是信的。兄弟们,干活!” 第五章 虎官狼吏 猎户们上前观察狐狸洞的走向,所谓狡兔三窟,狐狸更甚。 县太爷和斋图等人则在树荫下看着他们干活。 斋图走的累了,索性坐在树荫下,嘴里叼根嫩草,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县令焦急地看着乱坟岗,此次在他治下发生这么大的命案,若是无法迅速破案,恐怕日后升迁无望啊。 幸好有个一得先生口口声声说是狐妖作祟,若是能捉到狐妖也就罢了,若是捉不到,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初夏的风已是十分燥热,县太爷拿着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发现斋图毫不在意的在乘凉。 “先生似乎胸有成竹?” 县太爷闲来无事也开始跟他搭话。 “非也,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捉狐狸的事斋某可是帮不上忙,只能在这吹吹凉风咯。” 斋图干脆直接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若是坟下无狐呢?” “若是无狐,大人是不是就要抓斋某回去交差了?” 县令被说破了心思,顿时有点语塞。他本来就认为斋图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找不到别的线索,肯定是要抓斋图过堂的。 “呵呵,一得先生说笑了。本官办案向来是公正无私,若无实据,必然不会轻易抓人。” 闲来无事,斋图又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这个县令。 县令略显矮胖,脸微圆,眼睛有点小,看着真不像什么好人。 斋图一般不以貌取人,但是对于封建社会的官僚,当代影视作品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说到公正无私,鄙人这里倒是有个小故事,不知道大人要不要听?” 县令看远处还在挖土,也无甚事情,于是也蹲坐在地上乘凉。 “一得先生且说,听说先生的故事都是狐精鬼怪,甚是奇异,本官也想听听。” 斋图把嘴里的草吐在地上,开始说道。 “这是两个小故事,一个是虎官,一个是狼吏。 虎官说的是曾经有一个县官,贪得无厌。办案只讲利益,不求真相。 一日,张某和王某两富商因为商贾之事闹上县衙。 大人就问‘可有状纸?’,堂下二人均表示有状纸。 于是差役命二人先后呈上状纸。县官一看,张某呈上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王某呈上的是一张一百三十两的银票。 于是将两张‘状纸’收入怀中,直接判张某有罪,要向王某赔偿。 张某大喊‘冤枉啊,小人的状纸可是有十分道理!’ 县官嗤笑道‘别人的状纸可是有十三分道理!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大人,不知道这故事有几分道理?” 县令一听,原来这斋图是在讽刺他们当父母官,不由得气的满脸通红。 不过他自认为官清廉,没有收受过什么贿赂。 “一得先生,你这故事有失偏颇。我们当父母官的,皆是以百姓为重,同僚中虽有害群之马,但也不可以偏概全。” 斋图看县令已经气的浑身颤抖,又努力装的气量非凡,不与自己一般见识的样子。 想来这县令为人尚可,于是继续说下一则故事。 “大人为官清廉,在下佩服。不过大人可知为何做官者为政清廉,但骂他们贪官的大有人在?” “这……是不是有心怀不轨者煽动百姓?” 斋图这句话让他是真的心有感慨,他自认为官清廉,尽心尽力。可是却也经常听到百姓咒骂官吏。 “非也非也,下面这个故事叫狼吏。 话说邹平有个姓李的进士,做官廉洁贤明。 一日,一富人被人罗织一些罪名而送官究治。 上堂之前,门役吓唬他说:‘大人想索取两百两银子,你要赶快回去措办。不然的话,官司定是要输的!’ 富人害怕,但是也有些狐疑,怕是门役骗他,因此只答应给一半。 门役表示,一百两恐怕不行,不过可以等到听审时,让富人可以亲眼看到自己为他求情,看看大人允不允许。 过了一会,李大人开始审案。 差役心知李大人不吸烟草,故意走到近前,低声地问他要不要吸烟。 李大人摇摇头表示不吸。 差役便走到富人跟前说:‘我才禀报说你出白银一百两,他摇头不答应,这是你亲眼见到的!’ 富人相信了他的鬼话,答应给二百两银子。 差役知道李大人爱喝茶,又靠近问道:“冲点茶吧?” 李大人点点头。 差役又到富人跟前说:‘成了。老爷点头同意了,你亲眼看见了吧!’ 后来案子结了,富人果然无罪释放。 这位差役不但收到二百两银子,还得到富人额外的谢金。 高堂之上,那位大人廉洁贤明,自然可以判明是别人诬告富人。 可是门下差役却如同豺狼,到处作恶。 大人,你说这故事有几分道理?” 斋图这一番话,让县太爷有所感悟。 “一得先生所言极是,解了本官一大疑惑。” “大人,故事还没说完呢。又说有一个县令杨老先生性情刚烈耿直。 往往他凛然坐在堂上,那些小衙役们,没有一个人敢咳嗽一声的。 这些下属间或要为别人在他面前说人情的话,他一定用惩办犯人的刑罚用到下属身上。 正好有一个当地人犯了大罪,很怕被处死。 一个小吏向他索要重额的贿赂,而为他从中说情。 这个当地人信不过他,与他约定事成之后再做报答。 当杨老先生审案时,这个当地人不肯服罪。 那个小吏就站在旁边呵斥他说道:“不快快从实招供,大人用刑就让你死了!” 杨老先生察觉到异样,盯着小吏愤怒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用刑把他致死呢想来是他的贿赂还没有到你的手里吧!” 于是责备了小吏,而释放了那个当地人。 当地人事后就拿出百金来报答小吏。 大人,你觉得这个故事又有几分道理呢?” 县太爷听了,瞪大了眼睛。 “虎官狼吏!虎官狼吏!这狼奸诈狡猾,稍微放松就会被他利用。而放纵这些狼吏的上官不就是猛虎吗!一得先生所言发人深省啊。” 斋图看县太爷若有所思,也不再是先前生气的模样了。 想来这位县太爷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父母官,不然就凭刚才那些故事,就足以让那些狗官气急败坏了。 不过这县太爷没做计较,斋图却察觉到周围都是非常不友善的目光。 斋图这才想起来了,那些个差役都还在周围守着,气氛十分微妙…… 正当斋图想着如何组织语言缓解一下气氛,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呼。 “挖塌了!” 却见那乱坟岗在壮丁的挖掘下轰然坍塌,地面深陷下去,众多壮丁掉入深坑。 就在众人上前探望时,坑下传来壮丁们的惊呼声。 “钱!都是钱!” “我的,都是我的!” “妈的敢抢我的钱!” “他娘的是我的!” “我打死你!”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下面声音十分嘈杂,紧接着传来是械斗声和惨叫声。 然而在地面上尘土弥漫,猎户和其他壮丁根本看不清坑下到底什么状况。 斋图听到这些声音,知道下面的壮丁必然是中了狐妖的幻术。 所谓幻术,就是不真实的,只要你不怕它、不理它、不信人、不随它、不顺它,就能破掉。 但是这些壮丁此刻已经深陷其中,怕是在上呼喊提醒已经没有用处。 必须想办法让他们清醒过来。 斋图努力思考着应对之策。 “清醒!清醒!眼见皆虚……五眼六通.明心见性!《楞严咒》!” 佛经中,《楞严咒》里头包括十方佛、十方的菩萨、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都包括在里面。故此咒是佛教里的一种灵文、一种法宝。 一旦念诵楞严咒,就开始请诸天神魔。 上自十方诸佛,下至阿鼻地狱,四圣六凡。 因为这个经文被传的十分神奇,斋图曾经为了考大学,也迷信过去天天背诵《楞严咒》。 不过也因为念经荒废了许多时间,斋图当年也只好走上了复读的道路。 斋图此刻为了救人,也不知自己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开始大声念诵《楞严咒》。 “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钐……” 斋图此刻专心背诵经文,而旁边的猎户和县太爷听着却觉得难以明说的玄妙。 不一会,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小雨。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汽的作用,众人看向斋图,发现他头上隐隐悬浮着一道七色的华光…… 第六章 飞剑 这七彩华光在斋图头上隐隐浮现,众人看此情景心生敬畏。 而不远处的树林上,有个一袭白衣的男剑客蹲在树上躲雨,远远的看到异象,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滴乖乖,今日可是见了真神仙了!” 随着小雨的落下,乱葬岗大坑的尘雾片刻就被雨水浇灭,众人这才看清坑内的情形。 坑下是一个极大的空间,不少壮丁们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呻吟。 而一些壮丁却茫然地举着铲子,似乎正欲拍向前方的同伴。 也许是因为经文的关系,互相争斗残杀的壮丁纷纷恢复神智,惊吓的扔掉了手里的凶器或者松开了别人的脖子。 而这些壮丁旁,无一例外都有一只动作妖娆的狐狸,在绕着他们搔首弄姿。 “啊!狐狸!” 猎人们看清了坑下众多的狐狸,立刻拉弓射击。 狐狸受到惊吓,也四散逃窜。 不过先前猎人已经将其余的洞口堵死,这些狐狸根本无路可逃。 斋图看到壮丁们恢复神智,也就不再念诵经文。 说来也奇怪,这咒文一停,雨也跟着停了,斋图头上的华光也消失不见。 “一得先生真乃神人也!” 县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变化,更加深信斋图是仙人谪凡。 而天上凡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有另一番景象。 一位身着官服,面目威严的老者在空中俯视着乱葬岗地动静。 身边跟随着众多官员。 老者威严的说道:“纠察司司长宋玉叔何在?” “大人,下官在。” 一个明显小了一品的官员出列答话。 “这郊区乱葬岗的狐妖可有罪行?” “秉城隍大人,此处狐妖喜爱欺骗人间女子,但也无甚太大罪行。” 原来这老者是这荣县的城隍。 县城隍皱着眉摸了摸胡子,奇怪道:“真是怪哉,此人念诵的经文甚是玄妙,通天彻地。若是加持道法甚至能将诸天神佛请来。 若是此处狐妖没有作怪,这人为何如此大动干戈将我等请来?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等降一阵雨破这小小的幻象?” 宋玉叔思索了一下答道:“或许与义庄的案子有关,昨夜义庄十八位镖师离奇惨死,妖狐把镖师押解的尸体偷了去。” “昨日夜游神不是已经查明镖师惨死与狐妖无关吗?有此等神通的人怎会看不出来命案并非狐妖所为?” 宋玉叔一听,这才想到,能念出如此精妙咒文的高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他妖物作祟的痕迹呢。 “是小人糊涂了……” 县城隍摇了摇头,“许是这狐妖曾经在别处罪过这位,这才引来灭门之祸。罢了,日游神你在此盯着,想办法查明这些狐妖是否在他处作恶过。” 日游神出列称诺,县城隍随即带着众差役消失在空中。 地下一众凡人自是看不到天上的景象,猎户们在尽施手段射杀狐狸。 狐妖最怕猎户,这种惧怕就像恶狗也怕常年杀狗吃狗肉者一样,是猎物对捕食者的惧怕。 更何况此时正是晌午,烈日当空,狐妖的诸多手段也难以施展,仅仅比寻常的狐狸狡猾难捉些。 坑下的狐狸一露头,就有数十只箭矢射过去。 现在狐狸都惧怕的躲在地下通道里不出来。 猎户见强杀不行,立刻拿绳索将先前受伤的壮丁拉至地面,然后向坑中丢入大量的柴火。 受伤的壮丁被抬到阴凉地,有经验的猎户为他们检查身体,发现他们虽然看起来伤的很重,却也都只是皮外伤。 县太爷一身官服,因为受不了炎热的太阳,所以也跟随伤患躲回树荫里。 而大坑那边,猎户已经丢好了柴火,准备用火攻。 成一条拿着火把在斋图旁边哈哈大笑:“斋先生,你且看着,这烟一起来,洞里的那些个山狗可就插翅难逃了。” 说完,就把火把丢入柴堆。 火焰慢慢燃起,烟雾开始弥漫,站在上风口的人都有些微醺。 随后猎人和壮丁们又拿起芭蕉叶,使劲把烟往坑内的洞穴里扇。 “奇怪,这些个山狗怎滴这么沉得住气?” 成一条皱眉看向坑内,按理说山狗受到烟熏应当到处逃窜才对,此刻却毫无动静。 斋图也有些奇怪,难道狐狸从别处逃走了? 正当众人疑惑时,地面上突然多了许多条裂缝,烟雾从中冒出。 “糟了!” 斋图想到先前壮丁挖塌地面的情形,知道定是狐妖所为。 此处乱坟岗下面已经被狐妖挖成了宫殿,他们定然有办法斩断地基,让地面下陷。 此刻坑内烟熏火燎,若是众人坠入,必然死伤无数! 可惜斋图也来不及逃离,地面已经瞬间下沉,众多猎户和壮丁也一同掉入地上。 索性地下土质松软,斋图虽然摔的屁股痛,但是也并无大碍。 不过这地下此刻已经灼热非常,又满是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咳,卧槽。” 斋图挥手,试图努力的驱散烟雾。 树林里的白衣剑客看到乱坟岗突生变故,立刻起身,运转轻功。 只见他脚尖轻点之下,动作非常飘逸,几个起落就到了大坑边缘。 天上的日游神见到异状,发现斋图好似常人,被熏的半死。 联想到先前城隍大人断定此人颇有神通,难道是这人知道我在此处,让我助他? 日游神秉着与人为善的心思,略施法术,卷起一道小旋风,将坑内的烟火卷入空中,又不至于让人无法行动。 而白衣剑客,和周围的人看到的却是斋图一边挥手,一边大骂“卧槽”。 然后就起了一道旋风,把烟火卷起,宛如一条长龙直冲云霄。 白衣剑客目瞪口呆的看着斋图,“我滴乖乖……” 然后纵身跃下,跪在斋图旁边,“仙长请收我为徒!” 斋图被熏的通红的眼睛这才勉强睁开,就看到面前的火龙卷呼呼作响,然后还有一个白衣男子跪在旁边拜师。 斋图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人好像跪的是自己…… “你要拜我为师?” 斋图疑惑地问道。 “仙长请收我为徒!” 白衣剑客再次磕头,神情十分认真。 斋图顿时头大,真不知道这小伙子哪里看出自己是什么仙长了。 白衣剑客拜师的事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坑洞里几个狐狸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四周,迅速用身体叠梯子开始往地面爬去。 猎户们都没有察觉,却见白衣剑客耳朵一动,出剑如风。 腰间的佩剑如同箭矢般笔直的插到已经爬到最上方的狐狸。 而这把飞剑几乎是贴着斋图的脸飞出去的,把斋图吓得呆立在原地。 而其他猎户顺着飞剑的轨迹,也看到正欲逃离的狐狸,这才恍然大悟。 成一条的大嗓门最先打破宁静,“大兄弟这剑法真牛!有空教俺两招!兄弟们,抄家伙别让山狗逃了!” 众人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纷纷抓起自己的武器。 可是众人环顾四周,发现地下通道仍是交错复杂,似乎这个狐狸窝大的没边了。 “大人,这里有具女尸!” 其中一个壮丁在一个大通道里发现了先前被盗的尸体。 众人的喧哗,让斋图这才恢复神智。 而白衣剑客此刻心里更是佩服,飞剑贴脸而过不动如山,面不改色,实乃高人风范! 而斋图此刻的心理活动却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七章 活尸 “大人?大人?” 众人的呼喊声使斋图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壮丁将刚才发现的女尸抬了出来,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真的是义庄丢的那具女尸?” “这姑娘可真美。” “嘘,莫要调戏,小心女鬼晚上找你!” 而先前抬女尸的几位壮汉,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女尸的皮肤,发现竟然细腻柔软非常。 “我说大牛,你不会对女尸都有兴趣吧哈哈哈。” 更有大胆的汉子,在众人面前调侃起来,惹的这位叫大牛的铁憨憨脸都红了。 因为墓地的二次坍塌,在地面上的县令率领衙役赶赴坑边,伸着头往下观察。 只见烟雾和火焰随着气旋在中间旋转而上,下面众人正聚集在一块。 “一得先生,可有大碍?” 斋图抬头看见了县令,回话道:“无碍!我们发现了义庄丢失的女尸,叫人丢绳子下来把我们拉上去。” “本官这就命人把你们拉上来。” 县令立刻吩咐衙役去寻找绳索。 斋图也趁着这个空档去查看这个女尸,根据先前镖师的描述,这应当是一具女僵尸。 女尸被随意的放在地上,一袭青衣略显凌乱。 女士的容貌极美,斋图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肤白貌美大长腿啊……” 看到脖子以下的部位时,斋图心里不由得感慨:“大……” 不过再美斋图也提不起兴趣,因为这是一具僵尸啊! “仙长,请收我为徒!” 白衣剑客见斋图不理自己,反而去看一个女尸,立刻跟到旁边再次拜师。 “等等!” 斋图阻止了白衣剑客的骚扰,上前拔开了女尸的衣领,露出了她的肩膀。 只见女尸肩膀上有手指状的乌青。 “刚才是谁抬她这里的?” 斋图看向众人,只见刚才脸红的大牛举了举手。 “大人,是小的抬得。” “过来,把手伸出来。” 斋图让大牛伸出手来,然后抓住他的跟指印对比了一下,发现一模一样! “怪事,怪事……” 斋图看到对比结果,顿时眉头紧皱。 白衣剑客见状立刻捧哏,“仙长,哪里奇怪?” “身体的淤青是因为碰撞或挤压,导致皮下小血管破裂引起的。但是镖师说棺材里是具僵尸,按理说僵尸身体僵硬无比,不可能因为搬运而导致其出现淤青才对。” “僵尸?”白衣剑客好奇的看了女尸一眼,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僵尸,“这僵尸可就是活着的死人?真是奇异,这死了的人还有气息。” “气息?”斋图一愣,“你是说这女尸有气息?” “是啊,仙长。你看她胸口是不是仍在微微起伏?” 斋图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他立刻抓住女尸的手腕做把脉状。 “有心跳!她是活的!” 众人听到斋图的惊呼,也都瞪大了眼睛,谁也没想到,义庄丢的“尸体”,竟然是个活人! 斋图此刻有点懵,他心里只有一个设想: 那就是镖师假借运尸之名贩卖人口! 如果镖师在撒谎的话,那么这群狐狸就是在救这个女子? 斋图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一地的狐狸尸体,自我安慰道:“你们也害了镖师,咱们扯平了,扯平了……” 这时,狐狸洞里又有狐狸露出头来,有眼尖的猎户抬箭就射。 索性狐狸机警,立刻又躲入洞中,箭矢堪堪射在洞口的土上。 斋图见状立刻制止众人。 “大家停手吧,不用赶尽杀绝。这女子未死,我们救人要紧!区区狐狸,放他们一条生路罢了。 洞里的狐狸听着,你们纵是好意也不可伤人性命,此次杀你们同族乃是因为你们害死了十八位镖师。 若是不服,大可来找我斋图,此处的其他人只是听从我和县令大人行事而已。” 这次因为误会把狐妖的窝给端了,狐妖定然会报复,斋图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误判,而让这些无关的人惹上麻烦。 既然自己犯了错,就让自己一个人背吧。 众人听到斋图这番话,立刻肃然起敬。 而在地面的差役也将绳索找来,开始将众人一一拉了上来。 斋图看着地上那个柔弱的女子,顿时犯起了难,用绳索怕再伤到了她。 白衣剑客一直在斋图旁边,试图讨好他然后拜师。 “仙长,是否让小人背您上去?” “背我?”斋图看向白衣剑客,这才想起来这人功夫不错,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你一直要拜我为师,还不知阁下姓名?” 白衣剑客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在下复姓东方,生于武术世家,父亲对我期望颇高,希望我一生不败!因此为我取名东方……” 斋图一听,不由自主的朝白衣剑客下半身看去。 “原来是东方不败!失敬失敬,不知阁下祖上可传有一本名为《葵花宝典》秘籍?” “呃……仙长,家父为在下取得名字乃是东方老赢,并非东方不败。” “东方什么?” “东方老赢……” “东方老鹰?与一生不败有何关系?” “仙长,是输赢的赢……” “……” 斋图一脸木讷,表情逐渐扭曲。 “我特么……想不到啊!” 东方老赢不解的看着斋图,不知道仙长为何发笑。 斋图缓了一下,深吸了几口气。 “我说,东方……噗嗤……老赢啊,你帮个忙,把这女子送上去。用绳子吊来吊去的不好。” “哦哦。”东方老赢点了点头,仙长主动让自己帮忙,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然后东方老赢抱起青衣女子,脚下一点,一下就跃出了大洞。 斋图看的眼都直了,“牛逼!教练,我要学轻功!” 东方老赢将女子放在地上,又跳会大坑。 “仙长,已经将那女子送上去了。是否让小人也背您上去?” “咳咳,行吧……” 斋图也不想被绳子吊来吊去,就让东方老赢把自己背了上去。 县令见斋图上来,立刻上来询问。 “一得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怎滴大家都说这女子是活的?” 斋图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县令。 “之前镖师说棺内有僵尸,我们都被误导了!他们其实是假借运尸之名贩卖人口,而到了此处听了我讲的尸变的故事,就想用尸变的借口掩人耳目。 如果事情传开,那么棺材内再有意外的响动,便有了尸变的借口。众口铄金,也不会有人敢开棺检查。” 县令恍然,随即又询问道,“那他们为何惨死呢?难道是此处的狐狸所为?” “想来是了,定是狐妖察觉到了棺材的异状,害死了镖师,救了棺中女子。” “这,那我们这样挖狐妖的老窝,岂不是……”县令此刻也有点心虚了。 “我已经告知狐狸,此次杀狐乃是我一人主导。况且狐妖擅自杀人已是大罪,此举也是给它们惩戒,大人不必害怕。” 斋图宽慰道,虽说自己没有实证证明镖师是被狐狸杀了,但是与镖师的最后接触者是狐妖无疑了,而且死壮诡异应该是中了幻术,自己的猜测估摸着也八九不离十。 “大人还是快去请郎中,救人要紧。” 县令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女子亟待救治。 “来人,快去请郎中!” …… 而乱葬岗地下的狐狸见人都走了,纷纷出来收敛同伴的尸体。 其中两只白狐站在一旁看着同伴。 “阿妈,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修行百年从不作奸犯科,为何却招来这灭门之祸!就让我去把那叫斋图的年轻人和糊涂县令杀了报仇!” “阿九,别去,那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等到了晚上,阿妈去城隍爷那里告上一状,定要讨回公道!” 第八章 跑路 为了让青衣女子得到及时救治,一队差役抬着简易的担架带着她往城内医馆赶去。 而斋图和县令则慢悠悠的往回赶。 县令路上不停的感慨:“本官办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等奇事。若不是一得先生相助,怕是难以查明真相。” 斋图则有些尴尬,这事如果没有自己掺和,狐妖也已经把人救了。 说不定现在青衣女子已经被狐妖救醒,到县衙击鼓鸣冤去了。 “大人抬举了,小人还有事情,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斋图不想在此事上多纠结,虽然他愿意承担自己的错误,但是还是很怕狐妖来报复,能多活几年,谁想死?还是跑路为妙…… 县令本想留斋图一起吃顿饭,不过看他去意已决,也就没有多加挽留。 斋图本来就是背着行李出来的,当即就决定往南去,离开荣县。 眼见斋图离开,东方老赢也快步跟上,而且先前那个给衙役带路一眼认出斋图的热心听众也凑上前来。 那位热心听众一脸猥琐,笑呵呵的对着斋图行了一礼。 “一得先生,在下宿介,乃是一介秀才。今日有幸目睹先生高妙法术,真是毕生难忘。在下家中有一坛七十年的女儿红,望与先生共饮。” “免了,我还要赶路,有缘再见!” 斋图果断拒绝,美酒与小命,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宿介被斋图拒绝,略微有些遗憾,只能目送斋图和东方老赢离开。 东方老赢一路无话,就这样静静的跟着。 而斋图也默许了他跟在身边,毕竟一位牛逼的剑客在身边,安全系数骤增。 走了一会,斋图突然想到这些狐妖精通法术,自己一下午可能走不了多远。 “我说老赢啊,你走南闯北一定对这周围很熟悉。这附近最近的河在哪里?河那边是否有村镇?” 东方老赢抱着剑想了一想,回答道:“河?从这往东有一条大河,河对岸有一个村子。先生为何要找有河的村子?” 斋图一听,立刻转向东方走去,边走边说:“河是活水,有净化的作用。所以一般的鬼妖都怕过河,因为会现出原形和声音。尤其是狐妖最怕过河,若是在河上现出原形,定会被河神捉去吃了。” 东方老赢听完眼睛一亮,这些关于神鬼的知识以前哪里能听到,立刻向斋图施了一礼。 “谢先生教导,学生受教!” 不过东方老赢听完讲述,也有些奇怪,难道先生过河是为了躲避狐妖? 斋图也不管东方老赢怎么想,反正朝着那个村子逃就对了。 另一边,县令到达医馆时,青衣女子正好刚刚醒来。 女子甫一睁眼,看到满屋的衙役,立刻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县令看到女子似乎受到惊吓,立刻安慰:“姑娘莫慌,本官乃是荣县县令,你已经安全了。” 女子看到县令一身官服,周边又是医馆模样,当下知道自己已经从棺内脱困。 青衣女子拖着酸软的肢体,立刻爬下床对着县令不断磕头。 “大人!请您为小女子做主啊!呜呜呜……” 女子一边哭诉,一边将额头都磕出血了。 县令见状连忙将女子扶起,“姑娘有什么冤情细细道来,本官自会替你做主!” 青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慢慢向县令诉说冤情。 原来青衣女子名叫香玉,她还有个妹妹叫绛雪。 二女本是生在江南富商沈氏家中,一日出游时恰巧遇到当今国舅出行。 国舅爷一眼就相中了这二位女子,当日就向沈家下了聘礼,要纳二女为妾。 沈家只是一介富商,哪里敢说个不字。两姐妹也只能听从父母之命,跟了国舅爷做小妾。 哪知第二日国舅又收回了聘礼,说是不纳妾了。 姐妹二人以为此事已过,也都松了一口气。 国舅爷虽然是皇亲国戚,可是风评极差,更何况世间哪有女子不想嫁心爱之人呢? 哪料当晚国舅爷竟然强行上门,要将两姐妹的身子要了去。 家里人不敢阻拦,任凭国舅爷随意进出。 妹妹绛雪誓死不从,弄伤了国舅的命根子后,被他活活踢死。 香玉也被打晕,第二日醒来便躺进了棺材,只是浑身无力,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之后每晚有人喂饭喂药,直至今日才被救出。 沈香玉将自己的遭遇说完,县令皱起了眉头。 案子牵扯到了皇家,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小知县能管得了的了…… “沈姑娘且先休息,此事需从长计议……” 太阳慢慢落下,天刚刚黑下来,斋图也赶到了东方老赢所说的那条河。 河边恰巧有一个渔船,斋图就付钱请渔夫送他去对岸。 甫一坐下,斋图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赶了半天的路,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 东方老赢则气定神闲的站在船头,吹着河风。 船夫是一个中年人,面目和善,摆着船顺势和斋图闲聊起来。 “小哥这么晚了是去哪,这村里可许久没来过外人了。” “无事,只是一个地方呆腻了,换个环境。” “呵呵呵,小哥你可真是潇洒啊。” 斋图也呵呵一笑,随即看到了船尾放的几坛酒。 “那也比不得你潇洒啊,夜里出来打鱼还不忘带酒。” 此时船已行至河中央,渔夫停止摆浆。 “唯此一好而已,小哥若是不急着赶路,等我打一网鱼再走可好?” “不急,你且打鱼。”斋图说着,走到船尾拿起一坛酒,戳开封口就往河里倒去。 渔夫刚拿起渔网,就看到斋图往河里倒他的好酒。 “小哥这是作甚!你倒了我的酒,我今夜靠什么驱寒?” 斋图嘴角一笑,对着河面喊道:“河中溺鬼得饮!” 喊完对渔夫说道:“你且打鱼,说不定这一网你就能回家休息了。若是打不到鱼,我赔你两坛酒。” 渔夫也不在意,“那就借您吉言。” 渔夫随后照常打鱼,没想到一网下去竟然拉回来满满一网,而且条条肥硕,令他十分吃惊! 第九章 河神显灵 不一会儿,渔船满载,渔夫甚是诧异。 “小哥,你莫不是河神吧?” 斋图听了哈哈大笑,“老哥莫要说胡话,让河神听了去,以后你还想不想打鱼了?” 可是渔夫仍然不解,“你若不是河神,怎滴能让鱼儿自己跑进我的网里?” 东方老赢则是清楚的记得,一得先生之前拿酒倒进河里,还喊了句“河中溺鬼得饮”。 “先生,莫不是因为那坛酒,让水鬼帮忙赶鱼?” 还没等斋图回应,倒是把渔夫吓了个够呛,顿时哆嗦的蹲坐在船上,“水……水鬼!” “老哥莫慌。”斋图见状安慰道,“莫要听了鬼就吓成这样。要知道活人的阳气最重,一般小鬼哪里能欺身?再说了,老哥与人为善,断也不会招惹些个邪祟。” 渔夫听了还是有点慌,“可是,这鱼……” 斋图呵呵一笑,“我与溺鬼酒喝,溺鬼赶鱼表示感谢。这人情往来,有何受不得?而且溺亡徘徊在水中者,多为失足或自杀。这些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既是有罪,所以溺鬼多是在河中受罪,需等罪期满了才能步入轮回。他们可能常年无人祭奠,也是十分可怜,平时你也可以经常为他们敬酒,聊以抚慰一下他们吧。” “原来如此……”渔夫听了这些话,也就不害怕了,而是起了别样的心思,“若是以后我经常为他们敬酒,他们也会帮我赶鱼吗?” “哈哈哈,那是自然。”斋图听了渔夫的话,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劳动人民的心思太朴实了,“不过,时间久了那溺鬼可能会跟你见面聊天,到时你可别点破了他的身份。若是有溺鬼得了好运变成土地之类的神,你可要好好与其交往,对你绝对有益无害。” 渔夫一听溺鬼可能找他聊天顿时有些害怕,可是一想到能捕到这么多鱼,又大起胆子来。 斋图这时隐约看到他们来的岸边有个人影,可是天色太暗又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隐约的人影让他心有不安,不由得催促道:“你也捕了鱼,我们还是赶快过河吧。” 东方老赢目光如炬,顺着斋图的目光看向岸边,“这人身形敏捷,应该是个好手。先生是在躲她?” “你看的见?”斋图听到东方老赢的话语,有些惊异,“来人是男是女,什么穿着?” “看身形是个女的,其他看不清楚……她现在用轻功踩水,似乎想过河。” “过河?”斋图皱眉,如果有人来追他,应当是乱葬岗地狐妖,而狐妖应该是不敢过河的。 没等斋图想明白,只见河底一道光芒从渔船下划过,朝着河上那道身影掠去。 而那道身影似乎受到了惊吓,急忙转换方向,急速返回上岸。 而那道光则冲到了河边,激起了一阵大浪,而河面波浪也突然变得汹涌澎湃。 小小的渔船在大浪中不断飘摇,仿佛随时会翻一样。 而东方老赢身形矫健,跳到船中央,一个马步顿时定住了飘摇的渔船。 渔夫则又被吓得瘫坐在船上,“那……那是什么……”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的身姿,顿时羡慕的不行,“东方兄武艺超凡,佩服佩服。” 东方老赢一听先生恭维自己,顿时有点惶恐,“仙长莫要取笑在下,在下会的只是凡间的功夫,比不上仙长的高妙手段。” 斋图听着东方老赢一口一个仙长叫着自己,顿时头大,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那人过河了没有?”斋图望向来时的岸边,已然看不见人影了。 东方老赢再次定睛查看,“先生,那女子似乎走了,没有过河。” “呼……”斋图听到人走了,顿时松了口气,“想过河的应当是乱葬岗地狐妖,刚才那道光想必就是河神了。幸好我们提前过了河,不然就麻烦了。” “麻烦?”东方老赢不解的看着斋图,“以先生手段,制服小小狐妖应该不在话下。哦,在下懂了,您定是不想徒增杀戮,所以才过河躲避,让它们知难而退。先生慈悲,学生受教。” 斋图有些无语,什么你就懂了,“算了,随便你脑补吧……” “脑补?先生何意?” “自己悟!” “哦……” 渔夫听着二人谈论着狐妖、河神,一点都不敢插嘴,而此刻他们陷入沉默,渔夫小声地问道:“那,我们继续过河?” “对,划船。”赶了一天路,斋图也有些累了,躲过了危急,此刻也放松心情,躺在船上闭目养神起来。 而他们来时的河边,树林内,一个长着狐耳的曼妙女子透过树缝恨恨地看着越行越远的渔船。 而她身后不一会儿传来沙沙的声响,出现了另一个有些娇小的狐耳女子,“阿九!阿妈让我来寻你,让你莫要去私自寻仇。” 阿九转过身,看清来人,“小十一,那人无故伤我家人,我气不过!” 小十一则焦急地劝道:“阿妈说了,那人颇有手段,我们不是对手的。” 阿九不屑道:“哼!什么手段,不过是过河逃跑罢了,不过是个胆小鼠辈,阿妈太过小心了。” 小十一听到那人已经过河,也放下心来,知道阿九断然是不可能过河追击的。 “阿九,我们回去吧。阿妈去城隍爷那里告状了,城隍爷自会给我们公道的。”小十一拉着阿九的衣角劝道。 阿九看着河面,似乎仍是气不过,用力跺了跺脚,“哼,回家!” 第十章 他没有影子 渔船摇摇晃晃行到了岸边,渔夫将船锚定,请二人下船。 “二位爷,不知晚上可有住处。若是不嫌弃,可以住在我家。” 经历今晚的事情,渔夫已然将斋图和东方老赢当做是有大本领的人,因此热情非凡,希望能与二人交个善缘。 斋图本就是跑路,自然没有想好落脚的地方,见渔夫这么热情,也就顺势答应。 “如此也好,我们本也没有提前联系好住处。” 渔夫笑听到斋图答应,也十分高兴,至于船上的那些鱼,也只有等明日再腌制了。 渔夫引着二人往自己家走,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的说村里的事。 “要说二位今日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旁人可不一定会载你们过河。” 斋图闲来无事接着话茬,“哦?这是为何,莫非是怕被人劫了钱财?” “我们打鱼的哪里有什么钱财,不过打小俺爹妈就告诫我们夜晚别出门。村里长辈说俺们村四面环水,阴气太重,晚上容易遇到脏东西。尤其晚上千万不要载人过河,因为啊,你不知道你载的是人,还是鬼。 不过俺是不信的,从小到大俺在村里也没见过什么鬼。不过今日遇到二位,倒是见了神仙。” 听罢,斋图不由得扶额叹气。 东方老赢敏如的察觉到斋图的动作,不由得问道:“一得先生为何扶额,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斋图无奈道:“白日无谈人,谈人则害生;昏夜无说鬼,说鬼则怪至。” 话音刚落,拐角冲出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三人也吓了一跳,双方互相粗略打量后,年轻人立刻急匆匆的说,“三位快跟我跑,那边有一个鬼!” “鬼?” 渔夫一听有鬼,立刻吓的有些腿软,虽然刚才他自己还说不怕鬼,但那也是自己没见过的前提下。 东方老赢则看了看斋图,而斋图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 年轻人看三人仍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十分焦急,“你们莫要不信我,那鬼带着高帽,吐着长舌甚是恐怖!你们若是不走,定会被那厉鬼捉了去!” 也不知是不是年轻人跑的太累,幽暗的月光下,都能看到他的汗水顺着鬓角滴下来。 斋图不急不躁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是鬼?” 年轻人急切地解释:“他,他没有影子!” 斋图指了指年轻人的脚下,“你也没有影子啊。” 果然,顺着斋图的指向,众人发现这个年轻人真的没有影子! 渔夫立刻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东方老赢则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剑。 “影子?我的影子呢?!” 年轻人仿佛看到十分恐怖的事情,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没有影子! 斋图只是淡淡的道:“你的影子,大概是跟你的尸体在一块吧。” 斋图的话语让年轻呆滞在原地,仿佛让他想到了什么。 只见年轻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慢慢消失不见…… 渔夫看着年轻人消失,指着年轻人刚才站着的位置,牙齿不停的打颤,愣是说不出话来。 而东方老赢则淡定许多,“一得先生,刚才那年轻人是鬼?” 斋图点了点头,“没错,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死了。我点破了他的身份,他自然是回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知道自己是鬼,自然是该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东方老赢还有一处不解,“那他之前说的高帽长舌的鬼呢?莫非是他编的?” “非也。”斋图继续解释,“那高帽长舌的鬼应该是鬼差,那年轻人不知道自己死了,还是生鬼。所以鬼差应该是在等年轻人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让他断了生念,方可带他回地府。” “学生受教。”东方老赢又学到了新的知识,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斋图蹲下来,拍了拍浑身打颤、瘫坐地面的渔夫,“老哥,起来了。你不是说自己不怕鬼的吗,怎滴见个小鬼吓成这样。” 没想到斋图话刚说完,渔夫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张大嘴巴瞪着前方,然后两眼一番,双腿一蹬直接晕死过去。 斋图一脸茫然的看着晕死的渔夫,“不会吧,这么胆小?你可是见过河神的汉子呀。” 刚刚吐槽完,就听到东方老赢拔剑的声音。 斋图侧脸看去,看到前方两个差役模样的人,从半空中走下。 差役看到斋图和东方老赢丝毫不惧,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朝斋图施了一礼。 “一得先生,我等奉荣县城隍之命押你过堂。” “荣县城隍要审我?所为何事?”斋图想不通为什么县城隍要找自己,好像自己也没犯什么事情吧。 差役答道:“城西乱葬岗狐妖之主告一得先生滥杀无辜,无故率众猎杀狐族二十三条狐命。” 斋图眉头一皱,“怎么叫滥杀无辜,他们害死了十八位镖师,我杀几个狐狸就是滥杀无辜了?” 差役则不理会,而是拿出锁链,“先生还请不要为难我等,还是随我二人去跟城隍爷解释吧。” “行行行,还容不得我多说两句。”斋图可没有本事去对抗城隍,只能乖乖跟着去。 差役见斋图答应,于是掏出一个令牌,然后丢到斋图脚下。 只见斋图脚下烟雾凭空而生,然后将他托起。 两位差役将锁链往云雾下一丢,然后拉着斋图所踩的云腾空而上。 东方老赢一看斋图要随神差飞天,顿时有些急切,“一得先生莫要丢下我!” “老赢啊,等天亮来荣县城隍庙寻我!” 由于速度太快,斋图也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就已经飞入空中不见了。 荣县城瑝庙,白日香火鼎盛的大殿此刻却是另一幅模样。 只见高堂之上,城隍爷端坐正中,两排差役分布左右,书有“报应昭彰”的牌匾挂在正中。 一个老妇人跪在堂下,正在等待着斋图的到来。 不一会儿,斋图随着差役从空中飘落,落在堂中。 斋图第一眼就看到了“报应昭彰”的牌匾,不由得说道:“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第十一章 城隍夜审 老妇人怒视斋图,愤恨的质问。 “哼!好一个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我们狐妖生活在城西乱葬岗下,安分守己,从未害人,你却为何率众杀害我的同胞!” 斋图刚落地,还没摸清情况,就听到老妇人在质问自己。 “你能保证那些死掉的狐妖没做过坏事?”斋图挑眉,他可不信一众妖精真的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儿。 “我……”老妇人刚想辩驳,却也知自家儿女生性顽劣,保不齐在自己不知道时候干过什么事儿。 况且此处是城隍大堂,自己也不敢随便做保证,万一城隍爷怪罪下来,她可吃不起这个罪过。 荣县城隍高高在上,看着斋图毫不露怯的站在堂下,“堂下可是斋图?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斋图此刻就像一个游人,刚刚到一个新鲜的地方正在兴奋头上。 听到城隍的问话,这才想起来公堂之上可是有个神坐着。 斋图也不矫情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顺势就跪了下来,“在下斋图,初来此地不知礼数,还望城隍大人见谅。” “本官已经查明,城西狐妖救人在前,也未曾伤及他人性命。你率众无故杀害狐族二十三条狐命,你可认罪?” 斋图一愣,立刻问道:“未曾伤及他人性命?那一十八位镖师是谁人残害?” 城隍挑眉看着斋图,“你不知?” “我应该知道什么?”斋图不解的看向城隍。 难道那镖师真的不是狐狸害死的? 荣县城隍微微的眯了下眼睛,心里想道:“莫非此人只是个普通人?” 随后解释道:“经夜游神查明,一十八位镖师尸体留有奇怪的妖气,并非狐妖所为。狐妖只是将人迷住,然后将棺内的女子救走,并未伤人。” 斋图一听,知道自己是真的杀错了狐。 “既然大人已经查明,那我真是错杀了无辜。只是,不知要担何罪责?” “你认罪?”城隍本以为他一定会辩驳一番,没想到竟然直接认了。 斋图虽然有些无赖,但也是敢作敢当,“一人做事一人当,错了就是错了,我自然是认罪的。” 荣县城隍点了点头,拿起惊堂木拍下,“犯人斋图,无故残害狐族二十三条狐命。本官宣判,扣除斋图六十九年阳寿。” “六十九年?!”斋图听了判决后瞪大了眼睛,“一只狐狸扣我三年?大人,这杀了动物要判这么重的吗?” 古往今来的民间故事里,都是人命最大,捉鬼杀妖哪里讲什么道理? 城隍淡淡说道:“本官已是从轻发落,狐妖本就修行不易,你却断了它们的性命。念你认罪态度良好,扣你几年阳寿算是轻的了。” 然后他伸出手将摆在案台上一个册子拿到手里。 只见册子上书有“福禄寿”三个大字,城隍将册子翻开,却见册子内空无一字。 城隍用手凌空写了“斋图”二字,册子上立刻出现了相应的文字。 然而本该出现斋图生辰八字和福禄寿元的册子却突然金光大作,猛的燃烧起来! 突生变故,让城隍爷也大吃一惊。 要知道,能烧毁天书的火,那可不是普通的火。 城隍爷慌忙将天书抛到堂下,只见火光中竟然带着点点星光。 “这是紫薇天火!” 荣县城隍从火焰闪烁的星光中看出了它的来历。所谓紫薇天火,生于星辰之中,是星辰的原火。 它的形成是由北斗七星星光汇聚之后,由汇聚的七星力量而形成。 它蕴含着星辰里面最为狂暴的力量,拥有着绝对的杀伤力,特别是在星辰鼎盛的时候,最为恐怖。 天书在半空中就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灰烬。 城隍疑惑地看向斋图,实在看不出这人有何特殊之处,一个名字竟然惹的天书被紫薇天火所焚。 “阴阳司何在,请生死簿!” “下官在!” 只见一个脸左为黑,右为白的官吏起身来到城隍爷面前。 阴阳司相当于城隍的秘书,而他脸的颜色象征审理阴阳,善恶分明,绝无通融。 阴阳司将一幅空白卷轴和一只毛笔置在城隍面前的岸上,又在正中放一香炉,点燃三根清香奉给城隍爷。 荣县城隍接过清香,恭敬的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敲鬼门。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鬼判殿阎罗,指点下官好甚分明。” 只见原先平躺在笔架上的毛笔突然悬空而立。 城隍毕恭毕敬的向毛笔施礼,然后小声道:“堂下此人名斋图,理应扣除六十九年阳寿。下官所掌福禄寿册遇此名无故被紫薇天火所焚。拜请鬼判殿阎罗,启用生死簿查明此人生辰来历,扣除其六十九年阳寿。” 斋图在堂下看着发生的一切,自己心里有了一点想法。 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己的生辰更是在地球的二十一世纪,也不知道阎罗的生死簿能不能查到自己的来历。 毛笔静滞不动了一会,然后快速在空白卷轴上书写。 “查无此人!生死簿,焚损!” 城隍一看所写内容,顿时大惊! 然后卷轴和毛笔瞬间自燃,这次燃起的火却不是紫薇天火,而是城隍熟悉的红莲业火。 这是鬼判殿的阎罗王生气了! 荣县城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看向斋图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恐惧。 生死簿乃是天地人三书之一,即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 生死簿记载着人世间所有人畜的名单,包含着每个人以及其他生物的阳寿期限与阴寿期限,主要专用以控制生死之用,从出生乃至死亡的所有生命信息都众在其中。 如果说斋图是个人,那么生死簿必然对他有记载,即便他是大罗金仙,一旦被定下死期,他也难逃一死。 但是现在生死簿却因为查看斋图这个名字而焚,那他到底是什么存在? 荣县城隍已经能想到阎罗王愤怒的神情了。 本来一个很简单的案件,如今却变得不上不下。 案子已经判决,可是却无法执行惩罚。 堂下的狐妖老妇人看到堂上的变故,不由得出声问道:“大人?这是何故?” 容县城隍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老妇人,“咳,无事。本官已为你主持公道,你且退下吧。” 老妇人疑惑地转过头看了看跪在一边的斋图。 只见斋图仍是精神饱满,丝毫不像扣了六十九年寿命的人。 第十二章 命案 老妇人心里知道,这次恐怕是遇到了不得了的存在。 要么是斋图在被扣除阳寿后,仍然不惧。要么他本身就是让城隍爷都忌惮到不敢招惹的存在。 老妇人不敢多言,只能默默退下,自行回去。 待老妇人离开,城隍爷立刻起身走下台去,虚扶起斋图。 “一得先生快快起身,您这样岂不是折煞了小神吗!” 城隍爷这一做派,把周围的差役都吓了一跳。 斋图被城隍扶起,若有所思:“这老倌看样子是没扣成自己的阳寿,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大人您这才是折煞在下,斋某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别人把自己当大爷,自己可不能真的充大爷,还是先说明的好,万一以后有什么事,那也不是自己的问题。 城隍听到斋图说自己只是普通人,只当是斋图不想暴露身份,也就接了话茬。 “对对对,一得先生只是普通人。此间事了,不知先生可有其他吩咐?” 斋图见城隍是已经认定自己是大佬了,也就不多做辩解。反正也都是城隍爷自己猜的,斋图可没有多说一句误导的话。 不过斋图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阳寿不扣了?” “哎呦,先生说笑了。只是几只狐狸而已,先生此举自有深意。此番只是安抚一下狐妖,不让它们多生事端而已。” 斋图看着城隍爷谄媚的笑容,又抬头看了眼堂上那个书有“报应昭彰”的匾额。 斋图忽然想到了明代胡守安写的《任满谒城隍》诗,不由得感叹到。 “一官到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 但凡能当上城隍的人,生前绝对都是品行无二,刚正不阿之人。 可是这官场啊,来的不管是人是神,总会改变心性。 城隍不知斋图这句诗是嘲讽,反而大为赞赏。 “先生真是高才,本官定会谨记,不愧苍天不负民。” 事已至此,斋图也不多留,直接向荣县城隍告辞,踏门而出。 在大堂内时,斋图看外面还是深更半夜,而当斋他迈出大堂时,却见天色已经大亮,外面游人如织。 斋图再回头看向城皇庙内,哪里还有什么城隍衙门,只有城隍爷的神像高耸在庙内。 “一得先生!” 东方老赢的声音从斋图背后响起,斋图的目光从神像移开,看到东方老赢正在庙前的广场上。 “先生你没事吧!”东方老赢快步走到斋图旁边,“我已在此寻先生多时,未听庙前有其他脚步声,先生怎的突然出现在此。” 斋图抬头看看太阳,发现已经升得老高了,“现在什么时辰?” “已至巳时。”东方老赢回道。 斋图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发现时间还是半夜,不由的喃喃自语:“我在城隍府衙也就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出来竟然已经九、十点钟了。” “什么八九点钟?”东方老赢不解。 “无事。” 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去城隍庙的大婶,嘴里正在谈论着当地的八卦。 “我说刘大妈,你知不知道城东的牛医卞老汉,昨晚被人砍破脑壳死掉了。” “就是那个胭脂的爹?怎滴好端端的被人砍死了?” “哎哟,还不是他那漂亮女儿惹的祸。那骚丫头勾搭南巷的鄂秀才,结果昨日半夜那鄂秋隼翻墙而入被卞老汉撞见,就被鄂秀才一刀砍在了脑门上。等到家里人出来时,就见卞老汉脑壳外翻倒在地上,那鄂秀才早就跑了,还是早上县太爷亲自带人抓回去的。” “是吗?唉,我看这卞老汉就是自作自受,女儿都到了盘发插笄还未婚配,就想找个大户人家,他也不想想人家哪里看的上他们家。” 斋图一听到八卦立刻来了精神,他这人最爱看故事和听故事,而且这案情斋图好像感觉也十分熟悉。 “老赢,随我去县衙,我感觉这事儿肯定有蹊跷。” 说着,斋图就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东方老赢紧跟其后,“蹊跷?那两位妇人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是秀才翻墙偷情被撞见,导致卞老汉被杀。此中有何蹊跷?” “市井妇人听到一点事情,就会自己总结出她们认为的真相,你怎么能信她们说的事情。而且听她们说是昨日半夜的事情,卞老汉家里人也似乎未撞见凶手,怎么就断定是鄂秀才杀人。再说那鄂秀才,堂堂一个读书人,也犯不着去跟一个兽医的女儿偷情吧。所以啊,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东方老赢听着斋图的分析,顿时觉得颇有道理。 而斋图好像也渐渐回想起来,似乎在《狐鬼传》里记载过一个跟这很像的案子,案情曲折复杂,但是秀才是被冤枉。 荣县不大,两人很快走到了县衙。 因为先前乱葬岗的事情,衙役们都认识了斋图,得知他要见县太爷,便直接领入县衙大门。 县太爷此刻正在后堂翻看公文,得知斋图来访,立刻起身相迎。 “一得先生,真是有失远迎啊。昨日与先生在城外分别,以为日后再见之日甚远,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又见到先生。” “大人客气了,鄙人这次来只是听说昨日县里出了命案,颇为好奇,所以来叨扰大人。” 斋图厚脸皮的说出了自己单纯的来意,可是县太爷却不这样想。 “一得先生是觉得事有蹊跷?” 县太爷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斋图,他觉得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应该没有什么疑点。 “大人误会了,鄙人只是单纯好奇,不知真凶可有捉到?” “真凶?”县太爷紧皱眉头,心道自己难道抓错人了? 不过回想一下案情,似乎真的十分简单,于是照实说道:“这真凶就是那个鄂秋隼啊,人证物证俱在,并无其他疑点。” “证据确凿?”斋图心道自己难道猜错了,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听听这个案子吧,“大人可有时间跟鄙人细细说下,我这人最爱听故事。” 县太爷佩服斋图的手段,自然是无不应允,当即向斋图说了案情。 “这事儿发生在昨日半夜,当时卞氏听到他的夫君在院子里与他人传来吵闹声,便大声喊人,等她们母女二人持着蜡烛出来就发现卞老汉已经被砍刀在地。 后来卞氏在墙角发现了她女儿胭脂的绣花鞋,逼问下才知道胭脂与鄂秀才私下定了情,先前鄂秀才翻墙来时强行拿走了胭脂的鞋做定情信物,正是墙角遗落的那只鞋。 本官接到案情立即将那鄂秋隼缉拿归案,那秀才到了大堂就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一看就是作案之后心虚的表现。 稍微打了他十几大板,他就全招了。此案人证物证俱在,就等上报刑部,秋后问斩了。” 斋图一听打了十几大板,就想破口大骂,我特么先前给你说的虎官狼吏都特么白说了! 可惜现在封建社会,就喜欢严刑拷打,那读书的秀才肯定细皮嫩肉,意志稍微不坚定的肯定会被屈打成招。 “大人,我想见一下那个秀才,不知方不方便?” 斋图决定还是亲自见一见那个秀才,不说案情是否有冤屈,他也想看看这翻墙的秀才是个什么面相。 第十三章 开堂重审 “先生想见,自然是方便的。”县令随即请斋图随自己走。 东方老赢和斋图跟随县太爷到达县衙大牢,见到了一身污血的鄂秋隼。 那鄂秀才不过二十岁左右,在牢房里一脸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斋图走近看了他一眼,“此人印堂宽广,双眉向两边分开,直入发髻。眉毛前清后疏,眼睑饱满如横脂。这副面相应该是官运亨通才是,只是山根折断,妻子可能会早逝。” 县令听完立即接话,“先生后半句不假,这鄂秋隼的妻子不久前亡故,此刻他正在服丧呢。没想到这人看着仪表堂堂,背地里却是色中饿鬼。” 斋图摇了摇头,“我看此人不像作奸犯科的样子。大人你看他,额头宽嘴巴小,闭口不言无纷扰。这种人多是不善言辞,性格内向。大人您审问时定是雷厉风行,吓得他不敢言语。之后又上了酷刑,很可能吓破了胆。” 东方老赢在旁边认真的听着,心里记着小笔记。 荣县县令听完斋图的话不禁问道:“先生的意思是,此案另有真凶?” 斋图点头,“也不一定,不过还是温和一点的问问鄂秀才,看看他可有别的说辞。” 县令自诩为官清廉,又信任斋图的能力,也不想在自己手里办出冤假错案,于是走到鄂秀才的牢房前。 “鄂秀才,本官再问你,那卞老汉可是你杀害的?” 鄂秋隼听到县太爷问话,眼神从天花板转回,他立刻吓得跪倒在地,“大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斋图看了连连摇头,于是也走上前,“鄂秀才你别怕,本案诸多疑点,大人此来是为了查清案情,不会用刑的。” 鄂秀才一听,两眼立刻流露出希冀的光芒,“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县令听到鄂秀才喊冤,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能屈打成招了,“鄂秀才莫急,你且慢慢说来。你与那卞胭脂如何相识?若是冤屈,昨夜你在何处?” 鄂秀才看到县令温声询问,这才慢慢道来:“我与那卞胭脂素不相识,只是曾路过胭脂家门,只见到老邻居王氏和一个年轻女子出来,我当时就趋避躲开,并没有说过一句话。昨夜小生在家中读书,也并未出门,只是无旁人替小生作证。” 县令听完却是皱起眉头,“你自称冤枉,可是昨夜无人能替你作证。那胭脂和卞氏却同时指正你为杀人凶手,若是你们素不相识,何以他们一口咬定是你所为?” “这……”鄂秋隼顿时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如若辩驳,“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与那胭脂素无往来,怎知她为何害我!” 斋图在旁提醒:“大人你只需让那胭脂与鄂秀才当堂对峙,必然能发现疑点。” “好,就依先生所言。” …… 这荣县县令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即差遣差役去唤胭脂和卞氏上堂。 荣县近日连发命案,自然是引得民众十分好奇。 前日县太爷率众挖狐狸窝的事情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昨日又出了命案,不过当天早上就破了案,大家都称赞县太爷破案神速。 这衙门差役的出动再次引起群众的目光,没想到却是将胭脂和卞氏再次唤去县衙生堂,顿时引起市民的围观。 很快衙门再次升堂,斋图被县太爷邀请坐在师爷旁边,而堂下跪着胭脂、卞氏和鄂秀才三人。 东方老赢则站在斋图旁边,寸步不离。 不过还没审案,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县令责问:“堂外何人喧哗?” 很快差役回复:“大人,衙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 县令最烦刁民闹事,立刻嘱咐道:“带人将他们都驱散了吧,公堂之外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这时斋图出声阻止:“大人且慢,既然民众关心案情,大人大可以在门口安排一个区域让他们旁听,若有人喧闹就由衙役将其逐出即可。如此一来,即可彰显大人的公正无私,又显得我荣县官民一家亲,岂不美哉?” 荣县县令听完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好,就依先生的。” 这是荣县史上第一次民众旁听的案件,看热闹的群众都非常激动,按照衙役的指点都站到了指定的区域,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 杂事解决,县令开始问案。 “胭脂,本官问你。你称鄂秋隼与你订约,还夺了你的鞋子当信物,此事可有他人知道?” 堂下的胭脂抬头回道:“大人,并无他人知道。” 此时斋图这才看清胭脂的面容,不得不说这女子生的极其美貌,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过斋图还是摇了摇头,“两眼水汪汪,一世被人诓。” 县令又问向鄂秀才:“鄂秋隼,你可有话要说?” 鄂秀才当即喊冤,“大人,苍天可鉴啊,我与胭脂仅有一面之缘,此后再无联系。” “那你与胭脂见面时可有他人?” “我曾路过胭脂家门,只见到老邻居王氏和一个年轻女子出来,那王氏可与我作证。” 县令立刻责问胭脂:“你刚才说无人知道你与鄂秋隼订约,怎么又有鄂秋隼的老邻居呢?” 只见胭脂有点支支吾吾,县令立刻喝到:“来人!” 胭脂一看县令要动刑,急忙高喊:“虽有王氏在场,可是与她并无关系。” “哼!来人,将王氏拘来!将堂上三人收至后堂。” 旁边旁听的群众一看案件似乎有反转,此刻更加精神了。 很快王氏被单独拘来,县令立刻审问:“堂下王氏,胭脂供认杀死卞老汉的事情你全都知道,还不速速招来!” 这王氏是个妇人,斋图自打她一进门就开始观察她,轻声分析道:“人中细窄,**变态。奸门凹陷,欲求不满。嘴角下垂,唇外发黑,斜腰拉胯,轻浮无二。又生就一副猪狗眼,定然滥情偷人。” 虽然相人之术历来都颇受诟病,但是斋图此刻很想试一下看看,在这个鬼怪横行的世界里,到底准不准! 东方老赢有些不解,于是附耳小声问道:“先生,何为猪狗眼?我看那妇人眼睛与常人无二。” “猪狗眼不是讲外观,猪眼狗眼看人会盯着不放,死死的看人。这种女人最是好色,看男人恨不得揉进眼里。” “学生受教。” 王氏听到县令的责问,立刻大喊冤枉:“大人,是那骚丫头自己想男人。虽然我说过要帮她找媒人,可那都是开玩笑的话。是她自己勾引男人进屋,我怎么知道啊!” 旁观的群众一听,立刻精神了起来。 第十四章 奸夫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大胆妇人,还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县令大人一声呵斥,那王氏立刻哆哆嗦嗦的说起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日鄂秀才从胭脂家门口经过,正巧碰见了王氏和胭脂。 鄂秀才因为妻子丧期未满,穿着一身白衣,潇洒倜傥一表人才。 胭脂虽是未出阁的女子,却一眼就看中了鄂秀才。 恰巧王氏是鄂秀才的老邻居,当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哄骗胭脂说可以带信给鄂秀才,让他择日请媒人过来。 然而王氏并没有真的去拜访鄂秀才。过了数日,胭脂心情忧郁,猜疑鄂秀才是官宦后代,不肯低就。整个人心情苦闷,渐渐不吃不喝,病倒在床。 恰巧王氏再度来看她,便追问胭脂为何生病。 胭脂只道是那日见到鄂秀才后,终日恍恍惚惚不舒坦,现在苟延残喘,怕是不久要死了。 王氏却一眼看出胭脂是相思成疾,便安慰道:“我那死鬼相公出门做买卖还没回来,找不到人去跟鄂秀才说。你要是为了这个生病,还顾忌什么?干脆叫他夜里来相聚一次,难道还怕他不答应?” 可胭脂却不同意:“若是他派媒人来,我的病立刻就会好。若是私自约会,那是万万不行的!” 王氏讲完就冲县令磕头:“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之后再无往来!我只是逗弄胭脂,并未与鄂秀才联系。定是那丫头与人私通,望大人明鉴!” 县令又问:“戏弄之后,曾又跟谁说过?” 王氏回答:“没有跟别人说过!” 一番审问后,没能找到新的线索,案情到这里仿佛到了僵局。 荣县县令无奈,只能看向斋图,“一得先生,您怎么看?” 斋图此前通过面相判断王氏很可能是个滥情偷人的妇人,而且王氏嘴里也没有说实话,于是起身向县令行了一礼,然后对王氏怒喝:“大胆妇人,竟想蒙骗大人!夫妻二人在床上无话可说,你怎么敢说谁都没告诉呢?!” 王氏大声辩解:“冤枉啊大人,我丈夫外出做生意,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了。” 县令皱眉,不过斋图却是再次呵斥:“哼!喜欢戏弄别人的人,都喜欢嘲弄别人的愚蠢来炫耀自己的聪明。你说你不曾与他人说过,你想骗谁?大人,看样子不给她上点刑,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虽说斋图瞧不起严刑拷打,但是有一说一,有些时候,特别管用! 县令听到斋图的话,于是拍击惊堂木,“来人,上夹具!” 王氏见到差役拿来夹具,抓住她的手就往里放,还未动刑,王氏就吓得小便失禁。 “大人,我说我说!曾与宿介说过!” “他跟你什么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王氏畏惧刑罚,便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宿介是她的青梅竹马,王氏出嫁前就与他私通。 宿介只要听说王氏的丈夫不在家,就前去找她重叙旧好。 那日王氏最后一次见胭脂后,当晚宿介就爬上了她的床。王氏就把胭脂的话当做笑话讲给宿介听,并开玩笑地嘱咐他去带信给鄂秀才。 “还真是个偷人的……” 王氏的讲述,侧面证实了斋图的相面之术真的有用。 东方老赢则崇拜的看着先生,“先生看人之精准,学生佩服。” 县令听完王氏的供述,大喝道:“哼!来人,将宿介押上堂来!” 差役听令,立刻出门去羁押宿介。 公堂外听审的群众也顾不得保持安静的嘱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索性声音不是很大,县令也没多说什么。 “早就看这王氏不像正经妇人,原来早在结婚前就跟人私通,可怜了他的老公哟,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那个宿介我知道,学问不错,一表人才。我说他怎么不去考个功名,天天在我们这小县城厮混,原来是为了王氏。” “你说这人怎么就跟有夫之妇勾搭上了。” “没听那荡妇说吗?人家可是青梅竹马。” “哟哟哟,青梅竹马就能私通啦?” …… 差役抓人需要时间,县令将王氏押走,再次提审胭脂。 “胭脂,本官问你,鄂秀才半夜私会与你,你是否看清对方面容。” 胭脂低头道:“夜间漆黑,并未看清面容……” “速将你们见面的事情,详细与本官说来!” 原来,胭脂与王氏见面第二晚,半夜就有人来敲窗户。 胭脂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便问道:“是母亲吗?何事?” 谁知窗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是鄂秋隼。” 胭脂一听,十分激动,但是却也知道这样私会不合礼数,“鄂郎,我之所以如此想念你,是想跟你白头偕老,而不只是为了一夕之欢。你若是真心喜欢我,就回去找媒人来。加入想暗地里私会,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可是我来都来了,可否能握一下你的手来表示定情。你若真心喜欢我,就开下窗户。” 面对对方的一再恳请,胭脂不忍心拒绝,于是开了窗户。 谁知对方趁虚而入,马上抱住了胭脂。 胭脂无力反抗,就倒在地上喘不上气来。 对方似乎十分急切,马上开始撕扯胭脂的衣服。 胭脂大骂:“哪里来的无赖,你肯定不是鄂郎!假如你是鄂郎,他一定微柔体贴,怎么会如此粗暴无礼!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只有一死!品行亏损,两所无益!” 对方听后便不再继续,但是却想约下一次见面的日子。 胭脂说迎娶的那天,就是再见之日。 可是对方却嫌太过遥远,非要纠缠定个近一点的日子,胭脂只好称等病好以后再见。 哪知对方临走前又索要定情信物,胭脂不肯,就被硬夺去了脚上的绣花鞋。 胭脂责怪他的无礼,“如今你夺去了我的贴身衣物,若是你有负于我,我就只有一死!” 说到这,胭脂哭哭啼啼。 “哪知他不守约定,第二天又再次翻墙而来,还将我的父亲害死……” 堂外听众听完又开始小声分析起来。 “我看啊,就是那鄂秋隼色胆包天。定是宿介带信给他,听到有美人相思,当夜就跑来了!” “那不一定,大半夜都看不清人脸。那宿介本就是跟别人婆娘偷情的渣子,说不定是他冒充鄂秀才哄骗胭脂!” “就是,我看鄂秀才眉清目秀,一点也不像那种人。” “那可不是,鄂秀才的妻子生前也不是大美人,但是鄂秀才对她可是极好的!” …… 第十五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不久,去缉拿宿介的差役就回来了,“禀报大人!嫌犯宿介已经带至堂外。” “将胭脂与王氏押至后堂,唤宿介上堂!” 众人见到一个书生被差役从堂外押来。 斋图一看这不就是那位当初带着衙役找自己的热心听众吗? “头尖脸大眯眯眼,为人聪明,脸皮厚,欲望强,喜好异性。古人诚不欺我也。” 斋图当初见他就觉得这人有点猥琐,没想到还真是个偷情的仔。 宿介跪在堂下,县令狠拍惊堂木,“大胆宿介,你与王氏偷情,又色胆包天夜闯胭脂的闺房,残忍杀害卞老汉,世上怎有你这种斯文败类,还不将所犯之事如实招来!” 宿介惊慌,大喊冤枉:“大人!我与王氏偷情是真,但卞老汉之死与我毫无干系啊!” “哼!嫖宿的能有什么好人,来人,打他二十大板!” 斋图算是看出来了,这县令断案就是靠唬诈和拷打。 不过在封建社会,这样粗暴的县令实在是太多了。 宿介是个书生,哪里受的住这样的拷打,不过仍是喊冤。 “冤枉啊,大人!小人是冒充鄂秀才半夜翻到胭脂的闺房,但是没敢行事,只是抢去了她的绣花鞋。而且第二日我去与王氏私会的时候鞋子就弄丢了,这事儿王氏可以与我作证!当夜我并没有作案的可能啊!” “慢!”斋图喝止住行刑的衙役,“你说你当晚与王氏在一起?” 宿介捂着剧痛的屁股,满头大汗的答道:“是,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斋图转向县令:“大人,派人问过王氏便知。” 县令会意,差师爷去后堂审问王氏。 不一会儿,师爷回禀称当夜王氏却与宿介在一起。 斋图又问宿介:“你可记得绣花鞋在何处丢失?” “小人拿到绣花鞋后一直揣着,还时不时摸一下。到王氏家门时,还在衣袖里,到了床上才发觉鞋子丢了,本以为是丢在了门外,可是出门也没找到。第二日再去寻鞋,才知道卞老汉遇害的事情。” 斋图向县令拱****乱之人门前还能有何人?定是王氏的其他奸夫,将王氏唤来便可真相大白!” 外面听审的村民,哪里见过这么曲折的案子,又听闻王氏可能有其他奸夫,更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哎呦喂,还有其他奸夫啊。” “这师爷旁边的是何人?为何县太爷如此器重他。” “那你可是孤陋寡闻了,他就是前日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一得先生。” “原来是他……” 县令立刻唤王氏上堂,“大胆妇人,除了宿介,你还有几个奸夫,还不从实招来!” 王氏辩驳:“没有其他奸夫了。我与宿介幼年交好,所以没能拒绝他。虽然后来也有挑逗我的,但是我确实没有依从。” “哼!休想欺瞒本官,淫乱之人怎么可能只与一人私通,来人,动刑!” 王氏一听要动刑,吓得连连磕头,磕的鲜血直流:“大人,真的没有啊。我丈夫出远门,同街坊的毛大曾多次勾引我,还有王有才、李某甲曾借故登门一两次,但是都被我拒绝了!” 县令见王氏如此恳切,也不知如何判定,只得再次看向斋图。 斋图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书里写过的一个方法。 “大人,将一干嫌犯全部缉拿归案,我有办法辨别真凶。” “此话当真?” “果然!” “好!来人,将毛大、王有才、李某甲押至大堂!” 之后斋图起身走到县令身旁,“大人,借一步说话。” 县令会意,与斋图一同走向偏堂小房间。 “大人,你悄悄命人在城隍庙布置一个暗室,不让一丝光亮进来,然后再在一面墙上涂上石灰。 您先声称城隍爷已经托梦告诉你真凶就是他们中间某个人,然后带他们到城隍庙。先用布蒙上他们的眼睛,再用烟煤水洗手,然后脱掉他们的上衣将他们带至墙边用绳系住脖子让他们只能在原地打转。 您只需告诉他们,站在原地不要动,城隍爷会在犯人背后写字指出真凶。” 县令不解:“如此做,城隍爷真会在犯人背后写字吗?” 斋图呵呵一笑,“大人,如果你是真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县令思索后眼前一亮,“若我是真凶,定然会怕神灵在后背写字。所以肯定会将背靠在墙上,或者用手捂住后背!妙啊,妙啊!一得先生真是聪慧过人。” 县令得到妙法,立刻依计行事。 待到另外三个嫌犯皆被押至大堂,县令命人将鄂秀才和宿介也押至一旁。 “昨夜城隍已经托梦告诉我,真凶就在你们五人之中。如果现在肯自首,还可以设法减轻罪状,要是依然欺瞒本官,查清以后就别想活了!” 五人听完却是齐呼冤枉。 县令呵呵一笑,“好,既然你们都喊冤枉,我也不给你们上刑,就让城隍爷来亲自指出谁是真凶。” 来人,押他们去城隍庙。 旁听的群众听到城隍爷会亲自指出凶手,立刻变得十分激动,有的人甚至跑回家喊亲戚朋友一起去看。 于是,前往城隍庙的人群越来越多,队伍变得浩浩荡荡。 城隍庙早已布置妥当,县令依计将嫌犯的双眼用黑布蒙上,然后用烟煤水洗过后带入暗室的墙边。 “你们在此不要动,城隍爷会在你们背后写出真凶的名字的。” 说罢,便关上大门,只让嫌犯呆在屋中。 五位嫌犯中,唯有一人在扭动脑袋,颇为不自在。 这人就是嫌犯中的毛大,毛大挤眉弄眼硬是把蒙在眼上的黑布抬高了一点,露出一丝缝隙。 毛大昂头透过缝隙往外观察,然而屋内漆黑,寻常人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可是这毛大却天生一副夜视眼,在黑暗中尽然可清晰视物。 毛大看到自己手上有污渍,又见面墙的墙上有点灰白,仔细凑上前闻了闻,好似石灰粉一般。 “县太爷想诈我。”毛大内心呵呵一笑,“我毛大何许人也,若是没有点本事,怎么混迹江湖。” 毛大猜到县太爷的意图,转头又看到自己身旁就是游手好闲的王有才,于是心生一计。 毛大慢慢将沾有烟煤水的手指伸向王有才的背部,然后轻轻一划。 王有才感觉到背后发凉,以为城隍爷要在他背上写字,慌忙转身靠在墙上。 由于屋内漆黑,什么都看不到,王有才靠在墙上不敢乱动,又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毛大见诡计得逞,心里得意,觉得这事儿稳了。 第十六章 欺人欺鬼莫欺神 此刻,城皇庙前聚集了大批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斋图突然注意到人群上空有一个虚影,衣着极似城隍麾下的官吏,一手持朱笔,一手持卷簿。 “老赢,你能看见空中的那位吗?”斋图用肩膀蹭了蹭一脸木讷的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向天空环顾一周,“先生,空中除了几只飞鸟,什么都没有啊。” 斋图点头,心道:“我这大白天就看到神仙,难道是开了天眼不成?” 那神吏这时也注意到斋图在看他,立刻飞身来到他身边拱手一礼。 “一得先生,在下荣县城隍麾下日游神,昨日曾见过先生。” 斋图也拱手回礼,“原来是日游神,失敬失敬。” 东方老赢在旁边看着斋图对着空气行礼说话,从话语中知道是日游神在旁边。 为了不给先生丢脸,东方老赢就瞪着斋图现在面向的地方,十分严肃。 而此刻日游神却是毕恭毕敬,昨日城隍那番做派,他们这些小吏可是看的真真的。 “小神今日巡游,已听闻先生的妙策。可惜毛大天生一副猫眼,可黑暗中视物,先生此法怕还是难以让他自行认罪。不知有什么地方小神能帮的上忙的。” 斋图一愣,日游神似乎笃定斋图已经知道谁是真凶,而且这真凶就是毛大。 但是毛大有夜视眼,肯定能看出他们的计策,这样真凶不单不能被抓出,还有可能冤枉别人! 正当他们二位闲聊,就听见暗室中有人嚎叫:“不是我!不是我!城隍大人你一定是搞错了!” 原来,毛大见王有才已经沾了一身石灰,双手的烟煤水也都弄的胸口全是,于是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拿手指假装在他手臂上写字,这才引得王有才惊叫连连。 外面的衙役一听屋内有人嚎叫,立刻开门冲进去将犯人带了出来。 民众也聚集过来,伸着头去看到底谁的背上被城隍写字了。 五个嫌犯光着膀子,唯有王有才背上沾满了石灰,身前全是烟煤水。 县令一看立刻大声呵斥王有才:“大胆王有才!城隍爷已经明示你就是凶手,还不速速招来!” 王有才吓得双腿瘫软在地,“大人!冤枉啊!我根本都不认识胭脂啊!” “哼!”县令已经笃定王有才就是真凶,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来人,上刑!” 此刻城隍庙前人潮汹涌,斋图避开人流被挤到了街边。 “日游神,先前县令已经声称城隍爷将在真凶背后刻上字,此刻却是要屈打成招了啊。” 斋图感慨的对着日游神说道,日游神当即会意,“小神这就去指出真凶。” 此时王有才已经被按在地上被衙役用木棍鞭打,而毛大则在旁边阴鸷的看着。 围观群众看着热闹,都在议论纷纷。 “哎哟,这不是东街的王有才吗。平时看着挺老实,没想到竟能干出这种事。” “哎哟哟,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我早就看出了这人心术不正,果不其然是个杀人犯。” …… 突然,在旁看热闹的毛大僵硬的以面抢地,大声惨叫。 连行刑的衙役都不由得放下手中高举得大棒,向趴在地上嚎叫的毛大看去。 只见毛大的背上在阳光下逐渐冒烟,背上的血肉仿佛被烙铁插入。 然后,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在他背上凭空出现。 “真凶!” 两个血字清清楚楚展现在众人面前,前排看的真切的群众当即跪伏在地,还有人高喊“城隍爷显灵了!” 后方的群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前面都开始跪拜,也跟着跪下。 顿时,乌压压的群众全部跪伏在地。 县令见状也当即跪地冲着城隍庙跪拜:“拜谢城隍爷为下官指明真凶!来人,速速将毛大缉拿!” 毛大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被神力压住,背上又遭日游神刻字,当下就全招了。 “大人,我招,我全招了!昨日小人在王氏门口捡到了绣花鞋,又偷听到胭脂爱慕鄂秀才的事。早就听闻胭脂才貌双全,半夜按耐不住色心,就翻了卞老汉家的墙,怎料恰巧遇到卞老汉起夜。那老汉拿着斧头追砍于我,争执之中才不小心误杀了老汉……” 日游神刻完字便飞回空中,斋图远远向他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东方老赢跟在斋图身后,“先生,刚才那字便是日游神刻的吗?” “自然,城隍虽然掌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但实际上还是阴司,白日阳间只有日游神司职巡逻。” 东方老赢冷酷的点了点头,“学生受教,那我们现在去往何处?” “回茶馆吧,城隍已经给了乱葬岗狐妖一个交代,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了。” 虽然此案几经波折,但是最终还是抓住了真凶,为鄂秀才申了冤。 “差点好心办坏事,以后还是躲远点吧。莫管闲事,莫管闲事啊……” 斋图走了一会,这才想到自己也仅有一个床位落脚,这东方老赢总是跟着也不是事儿啊。 “我说老赢兄,你已经跟了我两天了,难道还要跟着我回去睡觉?” 东方老赢听后,连忙跪在斋图面前,“还请先生收在下为徒。” “哎哎哎,老赢兄,快快请起。”斋图连忙扶起东方老赢,“你我年纪相仿,不如当个兄弟,什么拜师不拜师的,我是真没什么本事教你啊。” “学生怎敢跟先生称兄道弟?跟随先生两日,学生所获良多!还请先生收下徒儿。” 斋图又劝了两句,可是东方老赢依然坚持拜师。 “得得得,你先起来,喜欢跟就跟着吧,不过你要自己去找住的地方,我那可是没地儿给你住。” 东方老赢这才起身,一身白衣依然纤尘不染。 斋图看着老赢的膝盖,“你这衣服牛逼啊,不沾灰尘,哪买的?” “先生说笑了,只是用内功震掉尘土的雕虫小技而已。” “有功夫就是好啊。”斋图感叹,“你习武多少年了?” “从记事起就被父亲日夜操练,无论寒暑,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 “得,学不来,学不来……” 斋图瞬间放弃了习武,果然是他只是一个咸鱼而已,做不到二十年如一日的去练武。 …… 夜晚,城西乱葬岗的大坑中,钻出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在月光下幻化为一个曼妙的女子,这女子赫然是之前在河边被唤作阿九的女子。 也许是道行不够的原因,女子的耳朵仍是狐狸耳朵,尖尖的杵在头顶。 “阿妈说城隍爷削了那厮六十九年的寿命,现在不死想必也只是个垂暮老人而已,我不信他还能耍什么手段。” 阿九心里想着,开始往荣县县城飘去。 第十七章 横死 不多时,斋图就从城隍庙走到了茶馆。 小二见到斋图回来,立刻迎了上去,“一得先生您回来啦,前日您在城西大发神威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都盼着见您一眼呢!” 斋图往店里看了一眼,却是空空如也,“怎么今天这么冷清,老板也不在?” “掌柜的去城隍庙看热闹去了,听说鄂秀才的案子抓了五个嫌犯,要请城隍老爷断案呢!街坊们几乎全都去了。” 斋图了然,果然人民群众都是最爱凑热闹的。 “天色不早了,回屋休息去也。”斋图回头对站在身后的东方老赢说道,“你也自己找个地方住吧,明儿见。” 说完,斋图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去。 东方老赢一言不发,抱剑告辞,只留下小二挠了挠头,“先生是怪人,先生的朋友也是怪人。” 日落西山,茶馆掌柜也从城隍庙回到店里。 刚回到店里,老板就问小二:“小陈,一得先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楼上睡觉呢。” 掌柜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回来好,回来好啊!” 小二好奇:“掌柜的,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可是见到城隍爷显灵了。我跟你说……” 茶馆掌柜兴奋的将今日所听所见之事,添油加醋的讲了起来。 “现在整个荣县都在称颂县太爷断案如神,还有传闻说一得先生是方外高人。这县太爷常人可是看不着,不过一得先生在我们茶馆说书,那可是人尽皆知啊。速速准备好明天的物什,早早开门迎客!” …… 斋图昨夜在城隍庙里呆了一夜,白天又参与断案,此刻也是感觉十分疲惫,脱了外衣就躺在了床上。 睡了一会,斋图觉得屋里有些沉闷,便起身准备去开窗。 月光下,阿九轻声走在屋脊上,循着气味摸到了斋图的屋顶。 “就是这里了。” 阿九脚尖勾住屋檐,倒挂在斋图的窗子上,用手指点在窗缝。 斋图刚走到窗前,就看到锁窗的铁闩一跳一跳的抖动。 “这又是什么鬼?”斋图凑近盯住铁闩,试图找到它异动的源头。 突然,铁闩弹起,正中斋图的脑门。 还没等斋图喊疼,就听到外面一声嘀咕:“成了!” 哐当一声,窗户被猛然推开。 斋图这个屋子的窗户是内开的,刚刚被门闩击中脑门的斋图又被窗户狠狠击中,瞬间躺倒在地! “卧槽!疼疼疼……” 推开窗户的阿九,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捂着脸抽搐的斋图。 “哈哈,坏人,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阿九飘飘然的就飞进了屋内,对着躺在地上的斋图就是一顿乱踹,“坏人!坏人!踢死你!踢死你!” 斋图吃痛,浑身扭动,“卧槽,你谁啊,有话好好说。” “哼,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城西青丘狐妖一族阿九是也!” 趁着阿九说话的间隙,斋图连忙爬到床边。 只见斋图脑门通红,脸上还有两道竖着的红印,“你是城西乱葬岗地狐妖?城隍已经断了案子,你怎可私自再寻仇?” 虽然话是这样说,不过斋图有点心虚,毕竟自己真的没受到惩罚, 说到这,阿九更生气了,“阿妈说城隍扣了你六十九年的寿命,为何你还是这般年轻模样!” “呃,兴许城隍爷扣的是我后六十九年的寿命……”斋图无力地辩解道。 阿九根本不听,双手凌空虚握。 斋图感觉自己的身体整个好像被什么握住了,随着阿九手臂向上移动,斋图也缓缓飘起。 “说什么也没用,今天我就是来取你性命的!” 窗外,一柄飞剑直冲狐妖而来。 阿九耳朵一动,脚下猛踩。 突然间,斋图竟和阿九调瞬间换了位置! 原本该刺向狐妖的飞剑,直接刺中斋图,穿心而过,然后直愣愣的插入墙上。 紧接着东方老赢的身影飞入窗中,看到自己的剑竟然刺中了先生,不由得大惊,“先生!” 阿九见过这个武功高手,知道其武艺不凡,立刻化为原形窜门而出。 “孽畜休走!”东方老赢怒上心头,拔下墙上的剑就追去。 小狐狸身手矫捷,在茶馆内窜上窜下。 东方老赢武功高强,紧追不舍。 茶馆掌柜和店小二听到屋内的打斗声,也都起身查看。 只见一身白衣的剑客飘飘如仙,在紧追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不放。 东方老赢身法如风,最终将小狐狸逼到墙角。 小狐狸不知道是不是慌不择路,竟然往墙角一只瓷瓶里钻去。 这瓷瓶入口仅有拳头大,小狐狸却如同一坨棉花一样钻了进去。 东方老赢见状,抓起瓷瓶往地上一扣。 茶馆掌柜十分惊异,“壮士,你是何人,为何深夜在此捉狐?” 小二白日见过东方老赢,立刻对掌柜解释:“这位剑客是一得先生的朋友,小的白日见过他。” 东方老赢怒视瓷瓶,悲愤的说道:“此狐害死了先生,在下这就为先生报仇!” “什么?先生死了?!”掌柜的和小二突闻噩耗,十分惊诧。 而东方老赢拿起宝剑对着瓷瓶就是横竖两剑,瓶内立刻传出狐狸的惨叫。 瓷瓶瞬间被分成了四份,可是瓶中哪里还有什么狐狸。 只有一撮狐狸毛,和几滴血而已…… 远处屋檐上,一只小白狐狸轻声轻脚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的妖物!”东方老赢唾骂了一句,急忙回到斋图的房中。 茶馆掌柜和店小二也连忙跟过去。 房间内,斋图的心口被利剑穿过,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有了气息。 东方老赢跪地痛哭,“先生啊!是在下保护不周!才让您遭妖物所害!” 茶馆掌柜看到斋图惨死屋中,而东方老赢的那把剑又满是鲜血,立刻带着店小二跑出了茶馆。 小二不解,掌柜急促的拉着他边跑边说,“店内就那剑客一人有剑,你说凶手还能是谁?你我速速逃去报官才是啊!” …… 房间内,东方老赢捶胸顿足,悔不当初,而在他旁边却有他看不到的事物。 斋图的灵魂此刻正站在屋里,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尸体,“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没错,你就是这么死了。” 这时,窗口飘来一个一身黑衣,头戴黑色高帽的长舌鬼。 高帽上写有“你可来了”四个大字。 第十八章 勾魂 “无常鬼?”斋图看到黑帽长舌鬼,第一反应就认为是黑无常。 这无常鬼的脸也是漆黑无比,听到斋图问话,伸着长舌头咧开嘴笑的极其丑陋,“小子胆儿挺肥,今儿你无常爷爷刚出工就碰上你个横死鬼。” “横死?”斋图挑眉,“我怎么记得横死都是恶业招致的恶果。包括九种死法:得病无医、王法诛戮、非人夺精气、火焚、水溺、恶兽吞食、堕崖、毒药咒诅、饥渴所困。” “哟呵,知道的不少啊。”无常鬼摇了摇头,“不过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只要不是病死,那都归到横死里。” 说完,无常鬼也不知怎么凭空掏出一个锁链,往斋图身上轻轻一甩,锁链自动嵌入斋图的双手。 “走吧,刚才望见南方三十里外有死气,想必又是个倒霉货。” 不容斋图有异议,无常鬼就拉着斋图从窗户飞出,飘飘忽忽的往南方飞去。 茶馆掌柜拉着小二狂奔到县衙,敲起了鸣冤鼓。 此刻已经半夜,若非急事,有谁敢去敲县衙的鸣冤鼓呢? 荣县县令一听到鼓声,立刻惊醒过来,“莫非又有命案?” 县衙门房出来查看,对着掌柜和小二吼道,“大半夜敲什么敲,若是无事定要挨板子的!” 掌柜焦急的说道:“快去禀报县太爷,一得先生被杀了!” “一得先生?”门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是白日那位让县太爷都恭恭敬敬的先生,连忙往衙门内跑去。 …… 夜晚寂静漆黑的街道,被举着火把的衙役队伍照亮。 在茶馆掌柜的带领下,衙役们簇拥着县令跑到了斋图的房间。 只见斋图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东方老赢在一旁深深自责,一柄染血的剑静静横在他身前。 县令大怒:“到底怎么回事?!是哪个贼人害死了先生?!” 掌柜将所见到的事情如实讲述了一遍,县令狐疑的看向东方老赢。 “本官记得你是先生的护卫,你说是狐狸害死了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痛苦的将之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又深深自责,“都怪我不知狐妖深浅,贸然祭出飞剑,这才害死了先生啊!” 县令听罢,也恨恨骂到:“先生多少高妙手段,怎会被区区狐妖抓住?竖子凡人,却用兵器害了先生啊!” 旁边的衙役面面相觑,“老爷,那这人我们抓还是不抓?” “抓!” …… 斋图被无常鬼抓着在夜空中飞行,也算看到了平日里看不到的风景。 “无常大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无常鬼诧异的回头看了眼斋图,“世间鬼魂,哪个见到我不是惊叫连连。你小子倒是胆肥,还敢跟爷爷说话。” 斋图笑呵呵的说:“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闲来无事,不如聊天解闷。” 无常鬼听了也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希望你到了地府还笑得出来。” “那要等到了地府才知道啊。”斋图继续搭讪,“据我所知,无常索命不都是依着生死簿去寻人吗,怎么还要自己去找这么麻烦?” “嗨,别提了。”无常鬼一听到生死簿,就开始发牢骚,“昨日晚上那荣县城隍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神仙,据说引下了紫薇天火,搞的生死簿焚毁一角。现在整个鬼判殿都乱糟糟的,我们出来勾魂也没了凭据,只能抓一个算一个。” “呃……原来如此……”斋图汗颜,闹了半天还是自己闯的祸。 “到了。”无常鬼带着斋图落在一个破庙边,带着他走了进去。 只见庙内有一个商人和一个大和尚正在争执。 大和尚冲着商人大怒的吼道:“是你答应要帮我重修山门,如今我好好款待与你,你却要反悔?” 商人脸上面露尴尬,“先前不知这内外殿阁都要重修,这钱财所需甚多,实在爱莫能助。” 大和尚一听这话,立刻面露凶色,抬脚就把眼前的餐桌一劈两半。 商人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师息怒,大师息怒!我……我全部的钱都在这里了,实在没有这么多钱财。” 说着,这商人哆哆嗦嗦的将行囊里的银两全部拿了出来。 大和尚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面露喜色,立刻上前捡拾银子。 商人见状,哆哆嗦嗦的拿着行李就往门外走去。 斋图看着事情似乎已经解决,有些调侃的看着无常鬼,“我说无常大哥,这大和尚得了钱财,商人也要走了。哪里有横死鬼给你捉?” 无常鬼顿时笑呵呵的说,“凶徒劫财杀人,怎么会这么好心?” 话音刚落,就见大和尚从凳子下掏出一把刀,追上商人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我,但这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样的话你怎么可能不怨恨我呢?还不如把你杀了一了百了!” 商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苦苦哀求大和尚,“大师,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啊,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哼,那又怎么样?!” “我还有一个只会花钱的老婆,我不能死啊,大师求您高抬贵手。” “放你回去定会报官,今日你死定了!” 这大和尚也是心狠,说完话就举刀砍向商人。 斋图见状也顾不得其他,立刻飞身阻挡。 大和尚落刀极快,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这道身影正是斋图的,和尚的刀狠狠的斩在斋图的手臂上,商人也因此躲过一劫。 见到有人相助,商人连忙起身就跑。 斋图被刀砍翻在地,不过胳膊上却没有什么伤。 斋图知道这是因为鬼魂是阴气聚集之物,而铁器也是收敛聚气的功效,所以对鬼魂没什么伤害,反而能凝实阴气。 然而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县衙停尸房内,斋图尸体刚刚被安置在床上,哪知他的右臂却突然撕裂,露出一个大豁口。 此刻停尸房内,县令和一众衙、役仵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异象发生,顿时全被吓傻了。 此刻,有一个胆小的衙役大喊了一声:“鬼啊!” 众人瞬间鸟散逃奔…… 而无常鬼看到斋图竟然能凝实自己的魂魄救下商人,也是十分诧异,“我看你死了也无甚怨气,竟然能凝聚实体,怪哉怪哉。” 那大和尚见到有人阻挡自己,顿时大怒,“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坏本大爷的事!” 说着,大和尚举刀就往斋图身上砍去。 无常鬼见状,直接甩出第二根锁链,瞬间捆住大和尚。 只见大和尚的身体突然像是昏倒了一样,摔倒在地。 而原地上,大和尚的魂魄被锁住双手,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身躯倒下…… 第十九章 黄泉路上无客栈 大和尚见到自己双手被捆,惊讶地顺着锁链看向黑无常。 “妈呀!”大和尚猛一看到凶恶的黑无常,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瘫坐在地上。 斋图也有些惊讶地看向无常鬼,没想到他竟然会帮自己。 “爷爷我平日最看不惯你们这些个滚刀肉,索性没有生死簿束缚,今日就送你早日上路吧。” 无常鬼拉了拉锁链,“走吧,这庙前就有个土地庙。” 大和尚好似不敢相信自己死了一般,竟是坐在原地呆住了。 “唉,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就好了。”无常鬼看了斋图一眼,然后飘到大和尚旁边,在他头上用手一点。 大和尚仿佛变成了个人形气球一般,鼓鼓涨涨的飘了起来。 随后,无常鬼就牵着大和尚气球和斋图往庙外走去。 刚出庙门,就看到路旁不远处矗立着一个小小的土地庙。 土地庙不大,看着高度也仅仅是过膝,庙内供奉着土地公土地婆。 可是随着距离的接近,斋图觉得土地庙在自己的视觉范围内变得越来越大。 等无常鬼带着斋图和大和尚走到庙前,这土地庙已经和真实的庙宇一般大小了! 泥塑的土地公土地婆也变成真人一般,向着无常鬼鞠躬行礼,然后让开门洞。 斋图看着啧啧称奇:“书中说各地土地庙联通着幽冥地府,没想到竟是真的。” 无常鬼挑眉看了看斋图,“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怪不得不惧怕我。没错,过了这土地庙就是鬼门关啦。” 无常鬼拉着二鬼踏入土地庙门,却见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暗红色。 眼前是一座高高的城门,正中书有“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色的大字。 斋图再往身后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土地庙,只有空旷无人的荒野。 斋图此刻突然觉得眼睛发涩,用力眨了眨眼后,再看周围竟是有众多的人形虚影,都在慢慢的往城内走去。 而城墙上又传来悠扬的琴声,附着女子动听的歌声:“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潜潜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斋图不禁问道:“这唱歌的是谁?” “你就别瞎打听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无常鬼不耐烦地拉着锁链拽着二鬼走进了鬼门关。 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 这一路上荒芜一人,路上全是黄沙,只有身边密密麻麻的虚影沿着相同的方向往前走。 斋图好奇的四处打量,却看不到任何物什,“这路看似没有尽头,我们要走多久?” “黄泉路上无客栈,一路向前不回头。”无常鬼飘在前方,没有丝毫停顿,“你就莫问了,慢慢走就是。” “那我们这周边的虚影又是何物?”斋图头一次踏上黄泉路,此刻非常的好奇。 无常鬼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眼斋图,而后继续往前飘走,“你竟然看得见路客,若是不死倒也是一个奇人。” “路客?” “路客就是和你们一样的鬼魂,他们有的是自己奔赴黄泉,有的是由我等勾魂使引路带回。” 斋图环顾了一下四周,“那我为何只能看到虚影?” 无常鬼嗤笑:“呵呵,走的虽然都是黄泉路,但是每个路客走的黄泉路却又不一样。” 斋图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土地庙就是门,虽然通向的都是这里,但是每个门对应的路却是不一样的!” “哈哈哈,有趣有趣。”无常鬼咧着大嘴笑的异常恐怖,“你若没有什么大罪孽,我定向上官举荐你为鬼差。” 斋图听闻也哈哈大笑:“那就承蒙厚爱,我这辈子还没当过鬼差呢。” 而后又走了许久,约莫过了三天。 化为鬼魂的斋图也感觉不到疲惫,就看到前方有一条大河,河边开满了红色的曼沙珠华。 河水如天空一般都是血红色,河中飘满了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黄泉路的尽头是一座桥:奈何桥。 斋图随无常鬼走过奈何桥,桥的左边是一个高台,一个匾额挂在上面写着“望乡台”。 而桥的右边有一个亭子,亭子上面的匾额写着“孟婆庄”。 亭子里有着一位绝色女子,在往碗里斟茶。 斋图看到绝色女子,不由得脱口而出:“阴司有座孟婆庄,绝色女子卖茶汤。来人吃得汤和水,三十五天不清爽。” 女子听到斋图的话语,也抬起头看了过来,“哪里来的孟浪之徒,还不速速上望乡台看阳间亲人最后一眼,等你喝了我的汤水,可就前尘往事一了百了。” 无常鬼向孟婆行了一礼,道歉道:“大人息怒,小人这就带这小子去望乡台。” 随后无常拉着斋图和大和尚就往望乡台登去,一边走着一边叮嘱斋图:“在阴司莫要乱说话,随便哪位大人都能要了你的鬼命!” 斋图则无所谓的开玩笑道:“我这死都死了,还怎么要我的命?” 无常鬼则凶狠的呵斥道:“无知小儿,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阴司里有的是办法治你!” 斋图一听,心里顿时一惊,没想到鬼死了还能死…… 不一会儿,三鬼就走上了望乡台。 “到了,自己上去看看吧。” 斋图好奇的走上前去,眼前就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躺在棺材里,仿佛自己就在旁边观察一样。 而县令这时走到棺材旁,惋惜的看着斋图,“先生一身本事,没想到死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你那护卫误杀了你,我却不知如何判他,你若泉下有知,可夜里托梦与我。” 门外又有衙役禀报,“报告大人,风水先生已经找好了,不知何时约见?” 县令点头,“明日见吧,届时为先生寻一处好穴。” 接着画面消失不见,斋图眼前又只剩下空荡荡的望乡台。 而大和尚却在旁边痛哭流涕,“娘啊,孩儿不孝啊!别走,别走,看一看孩儿吧……” 无常鬼摇了摇头,“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 斋图也有感而发:“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无常鬼又挑眉看了一眼斋图,“你倒是看得开。走吧,等喝了孟婆汤,你就不会记得这些前尘俗世了。” 无常鬼拉着斋图和大和尚走下望乡台,朝着孟婆庄走去…… 第二十章 捅破天 孟婆一袭白底绣着红色曼沙珠华的罗裙,提着茶壶慵懒的靠在一根粗大木杖上。 木杖凌空而立,丝毫不受孟婆依靠所影响。 斋图和大和尚在无常鬼的带领下走到孟婆庄,亭下有一案几,几上有两碗冒着荧光的碧绿茶汤。 孟婆抬眼瞄了一下他们,“喝了吧。前尘俗世多纷扰,忘川尽头无归乡。与其回想,不如相忘。” 刚才还在哭号的大和尚,听了孟婆的话语,仿佛失了魂一样,呆呆的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更如同呆瓜一样,显得木讷可笑。 斋图奇怪的瞟了一眼孟婆,心想这可能是某种摄魂术,只是不知道为何对自己无效。 不过既然已死,索性把阴间的程序走完,斋图可不认为自己能从地府里逃出去。 斋图也装模做样的端起孟婆汤,全部倒进嘴里。 索性茶碗不大,嘴里完全装的下,斋图这时起了点小心思,若是含着不喝,会不会就能带着记忆投胎? 可是这想法也就刚冒出来,嘴里的汤水就如同见到了海绵一样被吸进了身体。 斋图感受着似乎有一种力量在身体里游走,他非但没有失去记忆,反而觉得眼睛愈发明亮。 当斋图看向无常鬼,脑海中突然浮响出无常鬼的声音:“我已在地府服役三千零二十年,不知何时才能赎了一身罪孽,早日入轮回与阿宝再续前缘。” 斋图的瞳孔中此刻浮现出一圈绿色的光晕,随后他眨了眨眼,又看向孟婆。 孟婆此刻没有看他们,只是出神的的看着一旁,而斋图的脑海中同样浮现出孟婆的声音:“看尽众生相,叹尽欢喜悲伤,我的前世又是什么呢?罢了,不如醉引杯中汤,无伤亦无徨。” 这时,斋图想起一个传说,传说孟婆汤的原料便是世人放不下的思绪。 难道说自己听到的就是别人心里最放不下的思绪? 无常鬼见二人饮完孟婆汤,便牵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有一石阶,踏过石阶入眼是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个黝黑光滑发亮的大石头。 斋图奇异道:“这是何物?” 无常鬼随口答曰:“此乃三生石。” 刚说完话,无常鬼惊讶地回过头看向斋图,“你喝了孟婆汤怎滴还如此清醒?你可还记得姓甚名谁?” 斋图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含糊其辞:“这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无常鬼见状,知道斋图定是还保有记忆,“你还真是个异人,不过这也并不是好事,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这类人出生之后便开口能言,不过成年后多会得了疯症,无药可医。” “疯症?如何疯法?” “这倒不清楚,只听闻是他们每日都像变了个人,习惯性格皆有不同。” 斋图这下听明白了,这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精神分裂。 无常鬼对斋图似乎颇有好感,继续说道:“近日地府混乱,正缺人手,若是你无甚罪过,我试试推荐你做个鬼差,也好过投生成人当个疯子。” “那就多谢无常大哥了。”斋图道谢,也好奇这鬼差怎么个当法。 无常鬼推着痴呆的大和尚走到三生石前,“三生石上刻三生,你前世今生做过什么,都逃不过三生石的鉴照。若是你有缘定三生的姻缘,三生石也能照见。” 只见大和尚走到三生石前,光滑如镜的黑石上立刻显现出金色的批语。 “前世:刁滑无籍,市井凶徒。淫心不死,妄思偷香。径泛渔舟,错认桃源之路。遂使情火熄焰,欲海生波。刀横直前,即断其首。 今生:佛门凶徒,贪财好色。殷情款待,欲取横财。客辞不能,持刀迫杀。无常索命,魂魄锁之。” 随后批语化作一缕金光,飞入大和尚的天灵盖。 “看样子是个三世恶人。”无常鬼把大和尚拉回,然后面向斋图,“你站过来,看看今生可有功德。” 斋图看着三生石,有些犹豫,因为之前已经闹的生死簿被焚了一角,他怕这三生石也会出毛病…… 奈何无常鬼不断催促,斋图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三生石前。 这一站,可就当真不得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紫色天雷穿破冥界上空,正中斋图面前的三生石! 三生石当即一断两半,整个石台从中裂开。 石台倾斜,斋图和无常鬼滑向一旁,狠狠的撞在一旁。 顿时地府中,无数厉鬼哀嚎。 而天空中似乎被开了一个大洞,又有几声厉鬼嚎叫,紧接着数道黑影从石台裂缝中窜出,飞入天空中的黑洞。 又紧接着,六道金光从空中飞来。 金光中,隐隐能看到身穿华服的人影。 无常鬼在地上吓得高帽都掉了下来,“纣绝阴天宫、泰煞谅事宗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恬昭罪气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六大守宫神全来了,这真是捅破了天了!” 空中六道金光中的人影将天空中的大洞围住,然后发出五彩光芒不断修补。 接着,又是一道金光飞到三生石台。 光华散去,只见一个长须中年男子,头戴平天冠,身穿玄服,悬空而立。 无常鬼见人立刻跪伏,“小人拜见大王。” 斋图见状,立刻知道眼前的这位应该是阎王,定睛看去,脑海中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出现声音。 阎王脸色如冰,冷冷的问道:“刚才谁人在这里引来天雷?” 无常鬼膝盖颤抖,小声回答:“小人不知,刚刚只是例行让拘来的鬼魂上前领判词,不知为何突降天雷。” 阎王看向歪倒在一旁的大和尚和斋图,冷声问道:“是哪个鬼魂?” 无常鬼指了指斋图,“便是他。” 阎王左手虚伸,一本朴实无华的古册凭空出现。 只是这册子的一角,似乎被火焰焚坏了。 阎王翻开册子,看向斋图。 不料这册子立刻合上。 阎王一愣,再次翻开。 册子立刻又合上。 再翻,再合。 面色如霜的阎王首次露出疑色,小声道:“生死簿,莫要调皮。” 接着,阎王又再次去翻生死簿,哪知这次生死簿死死合住,任凭阎王如何用力就是不打开。 阎王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右手立刻燃起红莲业火,怒声对生死簿说道:“你若再不打开,让你再烧一次!” 生死簿这才再次打开,只是上面只浮现出两个字:“是他!” 第二十一章 还阳 “他?”阎王立刻想起来昨日夜晚荣县城隍求用生死簿的事情。 “你就是斋图?”阎王仔细打量着斋图,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斋图没想到阎王竟然这么快就认出自己,看着阎王手里缺了一角的生死簿,有点尴尬的回道:“正是在下。” 无常鬼怂拉着高帽,吃惊地看着斋图,他从来没想到这么个呱噪的小子竟然和阎王认识! 阎王寒着脸缓缓飘下,“你到底是何人?先是毁我生死簿,又引天雷打破阴阳隔断,断我三生石。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斋图站起来挠了挠头,“我要说这都是意外,你信吗?” “意外?”阎王顿时火冒三丈,浑身上下都冒出红莲业火,“先是让我地府大乱,如今又断石破天放出森罗地狱的八大鬼王,你就是百死也难逃其罪!” “八大鬼王?”斋图回想起刚刚是有几道黑影伴着鬼叫冲进了天空中的破洞,“可这真是意外啊,我也不知为何三生石照见我会引来天雷。” 阎王不信,脸色冷若冰霜,“你既然已做鬼魂,本王自有办法让你招供!” 接着阎王手里虚化出一个瓷瓶,瓷瓶自动打开瓶塞,其中的液体悬空而出,立刻飞入斋图口中。 无常鬼作为鬼差,一眼就看出了这瓶子里的东西。 “迷魂水!饮下迷魂水,纵使大罗金仙也无法将其唤回。” 斋图喝下迷魂水却并没有觉得什么异常,只觉得体内有股暖流在游走。 阎王看到斋图顺利饮下迷魂水,立刻讯问道:“本王问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来破坏地府秩序?” 斋图不知这迷魂水喝了到底有何用,不过还是实话作答:“鄙人斋图,荣县茶馆一说书先生。这生死簿和三生石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阎王听到斋图的回答,脸色更加难看,“我就不信查不出你的来历!” 阎王右手凌空虚握,“孽镜,来!” 只见一个铜镜出现在阎王手中。 斋图一看,猜想这一定是更厉害的法宝。 “大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用它照我的好,万一再坏了,我可赔不起……”斋图有些犹豫的说道。 阎王一听,气的怒目圆睁,就要拿着孽镜去照斋图。 这时,突然佛光普照,一个袒胸漏乳,手持禅杖的和尚从阎王身后的虚空中走出。 和尚用手拦住了要拿孽镜去照斋图的阎王。 阎王看清来人,立刻恭敬道:“原来是大愿地藏王菩萨,怎么把您也惊动了。” 地藏王菩萨看了一眼斋图,“放他还阳吧,此事与他无关。” 接二连三的事件,让跪在地上的无常鬼快吓傻了,此刻又听到地藏王让斋图还阳,简直都快疯了。 阎王皱眉,不知为何地藏王菩萨会袒护此人,这简直是亿万年来一大奇闻。 地藏王看出阎王的疑惑,合掌说道,“放他回去,地狱才能平静。” 既然地藏王菩萨说了让他还阳,阎王也不好说什么,挥手对无常鬼说道,“送他回去还阳!” 无常鬼立刻晕晕乎乎的应声领命,带着斋图飘离此地。 待斋图离开,阎王不解的问地藏王菩萨,“菩萨,这人到底有何来历?” 地藏王菩萨原本波澜无惊的面容此刻竟也露出愁容,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这一下把阎王也惊住了,连忙扶住地藏王菩萨,“菩萨,这是怎么了?!” 地藏王菩萨这才缓缓说道,“我算不出来他的来历,近乎似道,贸然测算,必然引起天道反噬,所以我才让你速速送他还阳。” 这时,阎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这紫薇天火和天雷原是这样引来的!” …… 无常鬼有些惊惧的带着斋图快速往回飘,斋图此刻还有点一头雾水。 “我说无常大哥,这就送我回去还阳了?可是我那身体还破了一个窟窿呢。” 无常鬼一听斋图喊他大哥,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说爷爷诶,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速速带您回阳间。” 之后任凭斋图如何搭讪,无常鬼都不敢搭话,甚至连看他都不敢看。 …… 此刻阳间,荣县县令正在为斋图操办丧事。 风水师起坛做法,口中念念有词,“伏以,日吉时良,天地开张,香烟缭绕,遍满四方,弟子诚心叩请九天玄女、白鹤仙神、历代地理先师、斩草仙神、本山土地、山神、一切得道神祇,飘然长来,共领幂楮,证明后学弟子在此开山斩草、立穴安葬,安葬亡人,永无损伤。急急如奉天帝敕令。” 旁边还有县令找来的一众乡亲街坊前来为斋图送行。 东方老赢也被县令特批,由差役押送,来送先生最后一程。 风水师请神完毕后,走到原先测好的穴位,举起锄头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辰破土,万事吉昌,金锄一举,瑞满山冈,鬼魅恶煞,远去他方,金锄再举,起圹安详,千秋万岁,富贵永昌。” 然后风水师拿着朱砂笔,在锄头板上画了一道“紫薇符”,用锄头在土上挖三下,把土放到高处。 做完这一切,风水师高喊:“开穴!” 候在一旁的壮丁立刻上前,在风水师画定的地方开始挖坟穴。 待坟穴挖好,抬棺队吹着唢呐,撒着纸钱,慢慢将装着斋图的棺材抬入穴中。 东方老赢带着枷锁跪在一旁,悲声喊道:“先生,都是学生害了你啊!” 县令在一旁叹息,“唉,你我相识虽然只数天,但是本官却十分敬佩你。怎料天有不测风云,真是天妒英才啊!” 风水师看了看时辰,高声喊道:“亲朋退避,盖棺!” 县令和东方老赢看了斋图最后一眼,然后退到一旁。 壮丁抬过棺材板缓缓盖上。 这时,无常鬼才带着斋图堪堪赶到。 “哎呦,爷爷您快还阳吧,再晚一点就要埋土了!” 斋图这是头一次还阳,也不知道个流程,“我说无常大哥,我这要怎么还阳啊?我不会啊!” 无常鬼拉着斋图飘到棺材旁,“爷爷您直接躺进棺材里就行了。” 斋图点了点头,往棺材里一趟,顿时觉得灵魂被吸进了肉体。 本以为自己就这样会活过来,可是刚刚感觉到身体,两股刺痛就直冲大脑。 一是胸口,二是右臂。 “啊!”一声巨大的惨叫从棺材内传出。 这一叫可把围观的群众吓坏了,“这不会诈尸了吧!” 县令一听棺内有声音,又联想到一得先生曾经的神迹,立刻督促壮丁,“快快,速速开棺!” 壮丁有些畏惧的慢慢朝棺材靠近,还没近前,就见空中飘来几缕金光钻入棺材之中。 嘭的一声,棺材板冲天飞起。 斋图只觉得有几股灼热之气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胸口和右臂奇痒难耐。 又觉得棺材内奇热无比,紧接着棺盖就被这股热浪冲飞。 而斋图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斋图感觉重新控制了身体,缓缓坐了起来。 荣县县令和东方老赢第一时间赶到坟穴旁,就看到斋图上半身的衣服只剩下些许布条。 而他胸口和右臂哪里还有先前恐怖的伤口,唯有两道红色肉痕而已。 第二十二章 午夜子时 荣县县令看着斋图,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您现在是人是鬼?” 斋图刚刚还阳,觉得此刻饥渴难耐,干哑着嗓子说道:“当然是人,快,快给我杯水。” 县令连忙喊人送水过来。 东方老赢看到先生活了过来,顿时红了双眼,“先生,学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斋图看向东方老赢,只觉双眼一阵清凉,瞳孔中再次出现微不可见的碧绿圆环,脑海中响起了东方老赢的声音:“学生害死了先生一次,此生愿做牛做马来偿还。” 斋图挤了挤眼睛,没想到自己还阳后仍然有这个异能。 随后,斋图聚精又看向县令,县令的声音也浮现出来,“老母亲没能等来我的功名,我不孝啊……” 这时衙役将水壶提来,“大人,水来了!” 东方老赢直接震开枷锁,伸手去接水壶,“拿来,我去递给先生。” 衙役咽了一口唾沫,愣愣的将水壶递了出去。 接过水壶的东方老赢直接跳入坟穴,将水壶递给先生。 斋图嗓子都快冒烟了,拿过水壶对着壶嘴就喝了起来。 这时民众也围了上来,纷纷好奇的看着斋图。 县令不想斋图受到打扰,立刻命令衙役驱逐群众。 斋图咕咚咕咚的喝了满满一大壶水,觉得舒服多了。 东方老赢见先生喝好水,便开口询问:“先生,是否让学生背您上去。” 斋图此刻还没什么力气,就点了点头。 东方老赢将斋图背在背上,一个跃身就跳了上去。 县令见斋图似乎十分虚弱,立刻率领众人将斋图送回县衙好生休养。 一路无话,斋图在县令的安顿下,在县衙东厢客房住了下来。 夜晚,县令摆了一桌好菜,席间只有他和斋图还有东方老赢三人。 县令斟酒敬向斋图,“这杯酒祝先生重回阳间。先生死后还阳,真是天下一大奇事。” 斋图也端起酒杯跟县令碰了一下,“多谢大人看重斋某,为我费心操办丧事。” 县令听了哈哈大笑,“我若是知道先生有这死而复生的本事,哪里会多此一举呢。” 斋图摆摆手,“我哪里有什么死而复生的本事,只是阎王嫌我太聒噪,不愿收我罢了。” 县令表示不信,“先生谦虚了,不知这地府是什么样子的,本官倒是颇为好奇。” 斋图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略去了一些细节,跟县令说了一番。 三人酒足饭饱后各自回房,东方老赢就靠在斋图门外闭目养神。 斋图刚刚复生,也觉得身体有些疲惫,躺到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 夜入子时,倚在门外的东方老赢突觉一身寒意,猛然惊醒。 但是环顾四周,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房间内,斋图正在熟睡,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深感不适的斋图猛的惊醒,觉得下半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孟婆汤的缘故,斋图的瞳孔再次出现微不可见的碧绿圆圈,夜晚的视力好的不得了。 斋图看见自己的被子高高隆起,还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 “鬼压床?不会吧……” 斋图已经不想吐槽自己的运气了,缓缓的掀开被子,往被子里面的下半身看去。 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被窝里。 不过斋图并没有被吓到,因为这张脸虽然惨白,但是面容精致,十分好看。 斋图很快回想起这张脸的主人,就是曾经夜半在自己屋里梳头的,还把一半脸扯得血肉模糊的那位! “大姐,又是你!不要玩我好不好!” 斋图看到她在自己被窝里趴着,顿时无语,直接抓住她的肩膀往床下一推。 入手一片滑腻,女鬼好似没什么分量就被斋图推下床去。 东方老赢听到屋内有动静,立刻推门而入,“先生!” 只见先生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床下一位穿着红色罗衫的娇弱女子抓着被子,眼角似乎还噙着泪水。 东方老赢顿时有些摸不着状况,“先生,这?” 斋图立刻跳下床,抓着屋里的扫把反过来往地下一敲,“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一再来找我麻烦?” 然而这次女鬼却翻身跪下来对着斋图猛磕头,“求先生救我!求先生救我!” “救你?”斋图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女鬼先前要搞死自己,现在又向自己求救,“你先前要杀我,现在却又求我救你,你当我是傻逼啊?” 女鬼哭哭啼啼的说道,“先前是小女子误会先生与镖师是一伙的坏人,才起了加害之心。还望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吧!” “镖师?”斋图想起来女鬼来害自己,的确是自己跟镖师接触后的当天晚上,“那些镖师与你有仇,你害我作甚?” 斋图定睛看向女鬼,脑海中浮现出女鬼的心声,“国舅爷害我姐妹二人,我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听了女鬼放不下的心绪后,斋图更是一头雾水了。 女鬼看到斋图疑惑,当即解释道,“先生救出的棺材中人就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二人本是江南人士,无奈……” 斋图这才知道原来当初棺材里的女子叫沈香玉,而这个女鬼是她的妹妹沈绛雪。 斋图接着问道:“那你求我救你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姐姐被关在棺椁之中,我一孤魂野鬼没有法子,只得委身本地一个夜叉做鬼妻,这才在那夜杀了十八位镖师。可是没想到后来城西狐妖看中姐姐的美貌将姐姐救走,然后又是先生率众捉狐。” 沈绛雪娓娓道来。 “虽然事情颇有波折,但是好在救出了家姐。怎知前些日子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厉鬼,到处吃野鬼。那夜叉被它收到麾下,要把我进献上去。我知先生有死而复生的大能,这才慌不择路逃到这里。” 话音刚落,屋内窗户的铁闩开始抖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沈绛雪看到异状连忙躲到斋图身后,东方老赢仗剑在前试图护住先生。 铁闩疯狂抖动后猛然弹出,窗户被嘭的一声推开,只见窗外倒挂金钩的阿九一个翻身进了屋子,“咦?怎么这么多人……” 斋图看到这个曾经暴揍过自己还将自己害死的小狐狸,顿时眼皮直跳。 第二十三章 外面来了个更狠的 小狐狸看到斋图,立刻得意道:“哼哼,你果然没死,今日我就再取你一次性命!” 斋图握着扫把,十分生气,“你有完没完了,你已经杀我一次报了仇,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呸。”小狐狸阿九不屑道,“谁知道你用了什么妖法诈死,这次我非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这狐狸,忒不讲理。”斋图又握了握扫把,对东方老赢使了使眼色,“老赢,关门打狗!” 东方老赢夺过斋图手里的扫把往阿九身上一甩,阿九立刻侧身躲闪,扫帚带去的罡风正好将窗户重新合上。 紧接着阿九就看到一柄剑朝着自己刺了过来,直入胸膛。 东方老赢看到自己刺中狐妖,却是眉头一皱,“手感不对!” 察觉到异常的东方老赢急忙抽回佩剑,却见自己刺中的根本不是狐妖,而是一个巴掌大的稻草人。 东方老赢立刻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小狐狸的身影。 斋图皱眉,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去,就看到阿九笑眯眯倒趴在上面,手里正拿着一个小瓷瓶。 “妖孽看剑!”东方老赢顺着斋图的目光,一个跃身劈砍过去。 阿九却如同泥鳅一样滑向一旁,顺便将瓷瓶甩向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顺势劈开,顿时一阵粉色的烟雾爆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时,东方老赢才意识到不妙。 等落地后,他准备再去寻先生,却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身处在一个十分空旷的天地之间。 蓝色的天,白色的大地,无边无际,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原本躲在斋图身后的沈绛雪,也突然发现身前的斋图不见了,自己此刻也如同东方老赢一样,孤身一人处在一片空旷的天地之间。 而斋图却看到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粉红色的雾气,东方老赢落地后,就在原地疯狂打转, 斋图的瞳孔中,那碧绿的圆环,此刻颜色又加深了一分。 阿九从天花板上贴着墙滑了下来,得意洋洋的绕着东方老赢转了一圈,“武功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本姑娘耍的团团转。” 正在得意的阿九,没有注意到斋图默默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让粉色雾气散了几分。 阿九感受到风吹了进来,惊讶地回头,发现斋图竟然行走自如,“你没有被幻尘影响?” 斋图谨慎地和狐妖保持距离,“你要是就这点手段,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大风吹进屋里,原本就有些稀薄的粉雾立刻被吹的一干二净。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瞬间恢复了清醒。 阿九见状,大眼睛盯着斋图,瞬间欺身而上。 东方老赢刚刚辨清方向,就看到狐妖飘到了斋图身边。 只见狐妖凌空虚握,手里就出现一把大砍刀,紧紧的架在斋图脖子上。 东方老赢见状急忙劝阻:“莫要伤害先生!” 阿九又把刀往斋图脖子上压了压,狠狠说道,“你们两个,给我退出房间,不然我就要了他的狗命!” 东方老赢有些犹豫,不知是进是退。 这时斋图低头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微微挑眉,“这玩意儿能杀人?” 因为在斋图看来,狐妖手里拿的根本不是刀,而是一根玉米秸秆…… 阿九则恶狠狠的说道:“我警告你别乱动哦,我这把刀可是杀人不见血的!” 斋图摇了摇头,直接夺过狐妖所谓的大刀,用力一掰丢在地上。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再看地上哪里是什么大刀,仅仅是两段玉米秸秆而已…… 被拆穿了把戏的阿九,瞬间臊得满脸通红。 东方老赢看到威胁解除,立刻提剑刺去。 阿九见状立刻拉住斋图,用脚一跺,瞬间二人调换了位置。 东方老赢的剑眼看就又要刺到斋图,突然剑势陡转,滑向换了位置的狐妖。 阿九大惊,嘭的一声化为原形,窜进了床底下。 东方老赢一击不中,立刻拉着先生退到一旁,“哼,我怎会再次上当!” 沈绛雪见狐妖钻入床底,立刻自告奋勇,“先生,就由我来将它赶出来。” 只见沈绛雪化作一团虚影,钻入床下,紧接着是一声狐狸的惨叫。 “吱!” 小白狐狸从床底快速窜出,只见它的尾巴上缺了一大块毛。 东方老赢举剑就要斩去,却被斋图拦了下来。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小狐狸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先生,为何放走它?”东方老赢不解。 斋图则摇了摇头,“只是个没长大的小狐狸而已,无妨,况且我也死不了。” 沈绛雪也从床底爬了出来,只见她嘴里还有一大口白狐狸毛。 斋图见了,不禁想起第一次沈绛雪半夜要掐自己的情景,顿时莞尔,“女人打架,不是咬就是抓,没想到女鬼也是如此。” 沈绛雪听了,有些尴尬的吐掉嘴里的毛。 这时,小狐狸又从窗户跳了进来,宛如一道白色闪电,快速钻入床底下。 斋图见状有些奇怪,“你这小狐狸,难道要拿我的床底做窝吗?” 阿九颤抖的声音从床底传出,“我才不要在这里做窝,只是外面来了个更狠的!” 话音刚落,顿时外面狂风大作。 一个巨大的绿色鬼脸凑到了窗户旁。 这鬼脸头部呈驼峰状,上面燃烧着绿色火焰。 两只怪异的三角眼就像快凸出来一样。鼻子如同蜗牛的触角一样,时而伸出时而缩回。 满嘴的獠牙都从嘴里爆了出来,流出腥臭的绿色液体。 沈绛雪看到这张脸,吓得立刻躲到斋图身后,“先生救我,它就是那个夜叉!” 斋图看着这张恐怖恶心的大脸,又看了看沈绛雪精致的面容,“嫁给他做鬼妻,真是难为你了……” 东方老赢紧张的握着剑,慢慢退到斋图旁边,“先生,怎么办?” 斋图讪讪道,“你背着我和她,能跑多快?” “呃,先生要逃?”东方老赢万万没想到斋图竟然是这个想法。 斋图无奈道:“夜叉最是难缠,此刻手里又没有治鬼的东西。不借助法器,也就只有修五戒者可以一战。” 东方老赢点点头,立刻转身,“先生上来!” 斋图立刻趴到东方老赢得背上,沈绛雪也紧跟其后。 窗外的夜叉大怒,“臭娘们,我要把你们统统吃了!” 说罢,夜叉的大手就对着窗户拍来。 第二十四章 船家等等 情势危急,东方老赢运转轻功,背着斋图和沈绛雪夺门而出。 小狐狸阿九也立刻窜了出来,紧紧抓住沈绛雪的裙摆。 夜叉的大手拍下,整个小屋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东方老赢步伐很快,转眼间就跑出了县衙,边跑边问:“先生,何为修五戒者?” 斋图一边朝后观察,一边解释,“所谓五戒,是说大乘佛教中的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受佛五戒者,是福德之人,无所畏避。” “可惜了,我杀过生……”东方老赢感叹,脚下越奔越快,“先生,我们去哪里?” 斋图回过头来想了一下,“还记得河神吗?去那条河!” 东方老赢会意,立刻朝着城外奔去。 县衙内屋舍被毁,巨大的声响惊醒了众多衙役,县令也衣衫不整的从房里走了出来,“发生了何事?” “大人,东厢房不知为何突然倒塌。”衙役们举着火把围向斋图原先居住的东厢房。 县令一惊,向废墟中大喊,“一得先生?一得先生?” 那绿皮夜身高两丈,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在场的众人肉眼凡胎都看不见。 夜叉见斋图带着沈绛雪逃跑,气的猛的一跺脚,然后大步追去。 围在废墟外的衙役只觉大地一震,然后碎木瓦砾好被无形的东西掀起,离得近的几位纷纷被击飞。 县令大惊失色,跌倒在地,索性运气较好,没有受伤。 只觉地面颤动,一道劲风从面前吹过…… 东方老赢快步狂奔,好在沈绛雪本就是鬼魂没什么重量,加上斋图和小狐狸的重量并没有影响他的身法。 夜叉虽然动作比较慢,但是它仗着身材优势,大步奔来,也是紧追不舍。 双在在官道上你追我赶,朝着城外奔去。 夜叉每次落脚都引得地面一阵晃动,周边居民不知情况纷纷点灯。 就这样一路过去,官道两侧慢慢灯火通明。 等居民举着油灯从屋内出来查看,只见到原本平整的官道上印上了一个个巨大的奇怪脚印。 小狐狸坠在沈绛雪的罗裙上,一点一点艰难的爬到斋图的肩头,“这夜叉不是住在北山的破庙里吗,你怎么招惹到它的?” 斋图无奈,“别问我,问旁边那位女鬼去。” 小狐狸看向沈绛雪,沈绛雪紧紧抓住斋图婉婉道来,“我是为了救我姐姐委身于它,本也相安无事。可是三日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厉鬼,荣县的孤魂野鬼几乎都被它抓去吃了。那厉鬼又收了一批小妖做打手,这夜叉也被它收了去。夜叉要将我进献给大王,我这才连夜逃了过来。” “哦,原来它是来抓你的!”小狐狸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斋图说道,“坏人,你把她丢下去我们不就没事了?” 斋图没好气的怼道,“要扔也是扔你!反正没你什么事,你赶紧逃命去吧!” “哼,我才不走,我要看着你是怎么被夜叉弄死的。”小狐狸得意洋洋的晃了晃秃了一块毛的尾巴。 东方老赢一路往东,很快钻入了树林。 一路上,夜叉撞断了无数树木枝桠,惊的飞鸟阵阵。 树木的些许阻挡,让东方老赢渐渐和夜叉拉开了差距。 等快跑到河边,东方老赢已经满身大汗。 河边,一艘渔船上,渔夫正在和一个年轻人喝酒谈笑。 年轻人突然顿住酒壶看向岸边的树林,“快快行船,恐有祸事降临!” 渔夫不知何意,笑呵呵的说道:“王六郎,你怕不是喝醉了吧。你我二人靠在岸边,纵使起了风浪也不会有事的。” “哎呀,许大哥。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不要怕,其实我是个鬼!”王六郎焦急地说道,“我生前好酒,因为你在河中祭酒,我才现身与你相见。” 渔夫听了反而哈哈大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先生教我祭酒之法时就告诉我可能会有溺鬼上来聊天。那日夜晚见你在岸边徘徊,就猜到了你的身份,这才请你上船喝酒的。” 这下轮到王六郎大惊,“许大哥竟早已知晓我的身份。这样也好,方才我说会有祸事,是因为见到西边树林飞鸟受惊,又隐约有股妖气朝这边过来,所以劝你速速行船过河。” 渔夫听后立刻认真了起来,“六郎坐好,我这就划船!” 借助孟婆汤带来的功效,斋图夜间视力极好,刚出树林就远远看到岸边有一艘渔船,于是大喊:“船家等等!” 渔夫刚要摆浆,就听到斋图的声音,“咦?这好像是先生的声音。” 王六郎远远也看到东方老赢背着斋图和一个女鬼向着这边奔来,“许大哥,你说的先生是谁?” “就是教我祭酒的人。”渔夫起身回望,却是漆黑一片看不真切,“那先生连河神都不怕,可是相当了得。” 王六郎闻言心生怯意,“既然如此,那我先行告辞,许大哥保重。” 说完,王六郎就跳下河去消失不见,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东方老赢身法如风,很快就跳上了渔夫的渔船。 斋图抓住小狐狸的脖子就从东方老赢身上跳了下来,舒展了一下腿脚。沈绛雪也飘落而下站在一旁。 渔夫见到斋图立刻大喜,“还真是先生,先生又要半夜过河?” 斋图也立刻认出渔夫,“还真巧,老哥快点开船!” 小狐狸被提出脖子,就像一个小奶狗一样挣扎不得,“坏人!快放我下来,我不要过河!” 斋图则提着小狐狸挑眉道,“这可由不得你,我还要用你引河神呢。” “啊啊啊!你个坏人,竟然想拿我喂河神!”小狐狸疯狂挣扎,但是四只爪子在空中根本抓不到任何东西。 渔夫见状十分好奇,“这狐狸竟然会说话,难道是个妖怪?” 话没说完,就听到岸边树林传来阵阵树枝折断的声响。 斋图连忙催促渔夫,“快快开船!再晚就要出大事了!” 渔夫似乎也感觉到岸边那巨大声响带来的压力,连忙摆浆摇船,朝着河中驶去。 船只刚离岸,夜叉巨大的身影就从树林中走出。 夜叉见到三人乘船过河,立刻愤怒的嚎叫,声音如同虎啸。 渔夫被这吼声下了一跳,边摇船边回头看,却也没看到什么东西。 第二十五章 河神是个大王八 渔夫有些惊诧的看向斋图,“先生,是什么东西在嚎叫?” “是个夜叉,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停船。”斋图定睛看向夜叉,瞳孔中的碧绿圆环愈发明亮。 渔夫正好面对斋图,见到他眼中带光,更是敬畏,立刻卖力的摇起船来。 斋图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夜叉的心声,“为什么?!为什么天地要生出我这样丑陋的怪物!” “啧……”斋图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想要这夜叉对自己的容貌这么在意。 河岸上的夜叉吼完,抬脚便踏入河中。 只见夜叉慢慢进入河中,最终河水仅仅漫到它的腰间, 夜叉在河水中大步行走,带起了汹涌的波浪。 渔夫听到船后有水声,转头看到从岸边激起的波浪一波一波的朝着这边涌来。 “坐稳了!”渔夫喊道,连忙把船打直与波浪垂直。 波浪涌来,从船尾将船顶起,然后再重重抛下,颠的众人东倒西歪。 唯有东方老赢一人定力非常,还有余力扶住斋图。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渔夫焦急地说道,“先生,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行船,我们还是抛锚等波浪过去吧!” “不行!”斋图严声说道,“要被那东西追上了,我们都得死。” 随后,斋图看向手里的小狐狸阿九,“小狐狸,速速变身!” 小狐狸挣扎道,“我才不变!要是被河神察觉,我会被抓去吃了的!” 斋图恶狠狠的晃了晃小狐狸,“你现在不变,待会夜叉追来,你一样要被吃掉!” 小狐狸不信,“你骗人,夜叉明明追的是这个女鬼,怎么会吃我?” 斋图呵呵道,“因为现在你是跟我们一伙的,所以夜叉会把我们全部吃掉!” 小狐狸听完,立刻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再看向越来越近的夜叉,顿时害怕起来,“那,那怎么办呀!” “你快点变身,把河神引来。”斋图说着,又往夜叉那边看了一眼,“河神身为正神,守卫一方水土,应该不会放任夜叉作乱。” 小狐狸仍是有点犹豫,“那万一河神先把我吃了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在,保你没事。”斋图信誓旦旦的说道。 “真的?” “咳咳,当然,你别忘了,我可是能死而复生的。”说完,斋图摸了摸鼻子。 听了斋图的话语,小狐狸将信将疑的变化为人形。 一阵烟雾过后,斋图手里的小狐狸便成了一个高挑的美女。 斋图的手此刻仍放在阿九的脖子上,感觉到一片柔软滑腻。 斋图悻悻的收回了右手,把目光移向河面。 只见远处河底有一片光芒冲着渔船急速飞来,斋图连忙盯向那片光芒。 斋图的双眼仿佛穿破了河水,看到下面原来是一只发光的大龟。 斋图瞳孔的碧绿圆环隐隐闪光,大龟的心声立刻浮响在他的脑海中,“整日吃鱼,整日吃鱼,为什么河里面就没有牛羊?” 眼见光芒越来越近,斋图对着大龟大喊:“河神莫急吃狐狸!你若助我除妖,来日为您奉上十头牛十只羊!” 大龟似乎听到了斋图的话,速度慢了一下,光芒最终在船边停了下来。 船上众人屏息以待,只见一只发光的大龟慢慢浮出水面。 大龟的头生出犄角,如同龙首,不怒自威,身躯更是如同房子一般大。 河神看了看斋图,然后看向河中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的夜叉,“就是那个妖物?” 斋图一听,知道有戏,“不错!望河神助我除妖!” 河神眯了眯眼睛,看向斋图,“三十头牛,三十只羊,全部烤好!” “可以!”斋图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我只帮你把这东西赶回岸上,别忘了你的称诺!” 说完,河神再次潜入水下,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斋图。 “我靠,这神仙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河下的光芒飞一般的冲向了夜叉,水面上更是翻起滔天巨浪。 而债图这边的水面却突然平静的如同镜子一般。 夜叉见状急忙合十双手,不料巨浪太大,巨大的身躯瞬间被击倒。 噗通! 夜叉倒在河上,砸出了巨大的水花。 紧接着水下如同沸腾一般,又是一股大浪将倒在水中的夜叉抬起往岸边冲去。 巨浪一股一股接着一股,很快把夜叉冲回了岸边。 夜叉愤怒的起身再次下河,然后再被巨浪拍回岸上。 如此往复几次,夜叉知道自己不敌,于是转身退走了。 击退了夜叉,河神再次回到渔船边,“我已完成我的称诺,七日之内你若是不遵守诺言,你的命就没了。” 说完,河神对着斋图吹了一口气。 斋图只觉左手手腕发麻,一个发着金光的神秘文字凭空出现在手腕上,然后渐渐隐入手臂,“这是什么?” “这是你我的契约,七日之内不送来贡品,你的性命自会被上天收走。”河神阴险的看着斋图,然后又注意到船上一旁的阿九。 河神又对着阿九吹了一口气,阿九瞬间被一个透明的泡泡包裹了起来,然后漂向河神。 阿九突然被困住,顿时失了方寸,对着斋图哭喊道,“呜呜呜,坏人快救我!” 斋图生气的看向河神,“你这是做什么?我已与你定了契约,自会遵守。为何抓我朋友?!” “朋友?”河神看了看这只狐狸,随后嗤笑道,“人跟狐狸做朋友?有趣有趣,不过狐妖私自过河我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斋图见河神似乎不想放人,又联想到之前他强买强卖的无赖嘴脸,立刻怒道:“你快放开她!要不然你就别想要你的牛羊了!” “你不怕死?”河神眯了眯眼睛,看向斋图,似乎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这次轮到斋图嗤笑,“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不过阎王爷他不敢收我。我就是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河神似乎看出斋图真的不怕死,于是改口道:“我不吃她,就让她陪我解解闷吧。等你把贡品送到,我就放她回去。” 说完,河神也不搭理斋图,直接带着阿九钻入了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渔夫在船上全程身体僵硬,此刻见到河神离开,身体立刻瘫软下来,“我滴乖乖……河神竟然是个大王八……” 第二十六章 托梦 河神遁入水中,斋图趴在船边往河底看去,然而已经找不到河神的身影了。 “呸,狗屁的神仙,一点信誉都没有。” 斋图恶狠狠的骂到,然后坐到了船上。 东方老赢不动声色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先生,那狐狸意图杀你,你为何还救它?” 斋图摆摆手,叹了口气:“唉,城西乱葬岗那群狐狸是我害的,我欠她呀。” 沈绛雪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斋图旁边,“谢先生救我,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时,斋图才想起来这一切,皆因这个女鬼半夜来求助引起。 斋图转头看向沈绛雪,奇怪的问道:“捉拿本地妖魔应该是城隍的职责,你为何半夜求到我这里来?” 沈绛雪惶恐道:“就是城隍老爷指点我来找你的。” 斋图一愣,“是荣县的城隍叫你来找我的?他怎么说的?” 沈绛雪婉婉道来:“城隍老爷说,北山的夜叉非鬼非魈,是介于人和鬼之间的一个种类,他们没有职权去管。” 斋图挑眉,“所以他就让你来找我?” “是的,城隍老爷说,‘若想活命,本县唯有一得先生可救你’。所以小女子才半夜闯入先生房间。” 斋图又往河里吐了一口口水,“呸,妈的,老官儿坑我。” 听到斋图骂城隍爷,深绛雪缩了缩脖子,生怕被上神听了去。 东方老赢虽然带着二人狂奔了许久,却是不见有多少疲态,脸色依旧冷冰冰的,“先生,我们现在前往何处?” “先去渔村休息一下吧,那夜叉今夜是过不来了,明天白日我们再想办法。” 斋图这一夜可是累坏了,此刻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渔夫这会也缓了过来,“先生,我家尚有空房,如不嫌弃就到我家休息吧。” “那就多谢老哥了……”说罢,斋图就累的躺在了船上,闭目养神。 “好嘞。”渔夫听到斋图要到他家留宿,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先生是有大本事的人,每次遇到先生都能长见识咧。” 沈绛雪见先生闭目养神,便也悄悄坐到一旁。 东方老赢仍是酷酷的站在一旁,警惕着四周。 斋图闭上眼睛,随着船只摇摇晃晃,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又觉得身体轻轻飘飘的仿佛飞在空中,等到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真的身在云中。 这时,斋图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弥陀佛” 斋图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只见身后一阵五彩光晕,原来是在地府里曾经见过的大愿地藏王菩萨。 “我又死了?”斋图看到地藏王,顿时有点懵,怎么睡一觉就挂了。 地藏王微笑道:“非也,此刻只是在施主的梦里。” “梦?”斋图好奇的看了看周围,四周都是云雾,宛如在仙境一般,“我还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是我将施主拖入梦中的。”地藏王解释道。 斋图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个菩萨,立刻向地藏王行了一礼:“菩萨,您托梦给我所谓何事?” 地藏王持着禅杖往旁边走了两步,“施主,你可记得,因你引发天雷毁掉了三生石,曾放出了八个鬼王?” “呃……记得……”斋图摸了摸鼻子,“不过那也不是我故意引起的。” 地藏王菩萨见斋图在试图逃避责任,缓缓说道:“虽非你所愿,却也是你的恶业。” 斋图皱眉,“我的恶业?” “不错。”地藏王菩萨认真的看向斋图,“万事万物,一饮一啄,都在因果之中。你既已种下了恶因,必然导致恶果。” 斋图对佛教也颇为了解,既然菩萨这么说,必然有他的原因。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斋图喃喃自语,“还请菩萨明示。” 地藏王菩萨点了点头,“施主种了恶因,只有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弥补?”斋图顿时瞪大了眼睛,“菩萨是想让我去抓那八个鬼王?” 地藏王菩萨面露笑容,“正是此意。” “不行不行。”斋图疯狂摇头,“我只是个普通人,何德何能去抓鬼王呢?这事儿您还是找个神仙去做吧,我看荣县的城隍就很有正义感,您不妨去找他商量商量?” “施主,你自己的因必须你自己了结。”地藏王菩萨拿起禅杖点在斋图额头说道,“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特殊之处。” 斋图额头被禅杖轻点,顿时整个身体都变得有些透明。 斋图抬起双手,就看到自己体内的经络流淌着碧绿的气。 地藏王菩萨缓缓解释道:“这些气是你所喝孟婆汤所化,它承载着世人放不下的思绪,同样也承载着世人的愿力。” “世人的愿力?可是喝了孟婆汤后,我除了能夜间视神鬼和听见别人的思绪外,没有别的特殊之处啊。” 地藏王菩萨听了斋图的话,眉毛微不可查的一挑,“不知施主可听过‘香火成神’的说法?” “香火成神?” “所谓香火,就是众人的愿力助人成神。有很多德高望重的人,死后会变为一方土地,甚至城隍神,就是仰仗人民对其的敬仰供奉。” “你是说,我有机会成神。” 地藏王菩萨点头,“不过不是成神,而是成圣!所谓肉身成圣,死后成神。你的肉身可以承载愿力,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斋图听完菩萨的话,起先十分激动,随后立刻冷静了下来,“等等,我现在还只是普通人啊,菩萨你给我画大饼也没用啊。我拿什么去抓鬼王?” “我想你一定会找到方法的。而且……” 斋图见菩萨欲言又止,立刻追问:“而且什么?” 地藏王菩萨叹了口气,“罢了,你早晚也会察觉得。还记得你还阳时进入你身体的生机吗?” “生机?”斋图回忆起自己刚刚还阳时胸口和手臂那痒痒麻麻地感觉,清醒后就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势已经全然不见了,“你是说那股热气?” “不错,你已然被天道眷顾,有了不死之身,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说完,地藏王菩萨持着禅杖转身走入迷雾中。 斋图还想追问,突觉自己快速下坠,坠入一片黑暗。 摇摇晃晃的渔船上,斋图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东方老赢见到斋图惊醒,立刻关切的询问,“先生,有何不妥?” 斋图摸了摸额头,然后晃了晃脑袋,“没事,刚才梦见跟一个秃驴吹牛逼,还特么挺真实。” 第二十七章 入剑中 地府,鬼判殿。 阎王坐在大殿上,右手边有一高台,台高一丈,台上有镜,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横七字,曰:“孽镜台前无好人。” 这孽镜正是先前阎王手持铜镜所化。 孽镜也,乃是天地灵气所洁而成,凡人魂魄到此,即可照耀其本身面目。丝毫不能隐藏。 实则这并非孽镜之利害。只因世人自少到老,一生罪孽重重。但人亦为灵性之物。所做之事,自己明白。 正所谓心知肚明。将自己一生的罪孽尽摄于心,心中有数。 手足行动。不离心之指使,人死魂到孽镜台,本因孽镜阴阳成,碰到魂魄二气,可将人之一生罪孽映出。 台上,身高九尺的鬼吏押着一个个鬼魂依次走上孽镜台照其一生罪孽。 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鬼魂,照过孽镜之后,看到自己所做那一桩桩恶事,顿时悲呼:“万两黄金带不来,一生惟有孽随身啊!” 台下一个黑脸判官看了书生鬼的罪孽说道:“一生竟然迫害这么多良家女子,带下去用刑,用铁矬慢慢将他下体磨掉,然后脱光衣服送到雪山地狱惩戒三年!” 任凭书生鬼听到刑罚后立刻哀嚎,但是阴律无私,鬼吏冷酷的拖着他前往下一殿受刑。 突然殿前五彩华光一闪,只见地藏王菩萨从虚空中踏步而来。 小鬼们见到地藏王菩萨立刻下跪行礼,阎王也起身迎接:“菩萨,捉拿鬼王的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地藏王菩萨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来此告知于你。我已劝说斋图亲自去捉拿鬼王,来偿还自身的罪业。你且在此安心整顿地府,恢复往日秩序。” 阎王先是舒了口气,随后又紧皱眉头,“菩萨你就如此断定那斋图能顺利将鬼王全部擒住?” “你且放心,我观他是有大气运的人。” …… 渔夫家客房中。 “阿嚏~” 此刻已经躺在床上的斋图,打了个喷嚏后擦了擦鼻子,翻身继续睡去。 一夜无话。 天色即将放亮,沈绛雪有些慌张的飘进斋图的房间,轻轻推了推斋图的肩膀,“先生,先生,醒一醒。” 斋图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到跪坐在床旁边的沈绛雪,“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深绛雪焦急地说道,“先生,马上就要天亮了。” “马上天亮?那怎么了?”斋图有些奇怪。 沈绛雪眨了眨美眸指了指自己,“先生,我是鬼啊。” 斋图这才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要找地方躲藏是吧。” “嗯嗯。”沈绛雪点头道,“不知我躲在何处,方便跟随先生。” 斋图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坐在床上想了想,然后向屋外喊道:“老赢,你在外面吗?” 屋外一颗大树上,一袭白衣的东方老赢躺在树枝上闭目养神,听到斋图的声音立刻睁眼,几个起落便来到斋图房前。 “先生,有何吩咐?” 斋图看到东方老赢衣角挂着树叶,不由得摇头叹息:“你不会又睡树上吧,叫你跟我一起睡你不睡,何苦作贱自己。” 东方老赢抱剑行礼,“先生不必担忧,学生早已习惯,在树上睡的更自在。” “唉,搞不懂你。”斋图叹完气,指了指沈绛雪,“我想让她藏到你的剑鞘之中,不知可不可以?” “剑鞘?”东方老赢拿起佩剑,往外一拔,“这里面空间狭小,我的佩剑又极其锋利,怕会误伤了这位姑娘。” 斋图看着东方老赢严肃认真的模样,顿时想笑,“无妨无妨,鬼乃阴气聚集之物,而剑属金,是聚气的好物。让沈绛雪藏在剑鞘里非但伤不了她,反而能让她的魂魄更为凝实。” “原来如此,学生受教。” 东方老赢将剑鞘举起对着沈绛雪,“姑娘你且放心藏在这里。” 沈绛雪点头,然后化作一缕青烟飘入剑鞘之中。 东方老赢见沈绛雪已经进入剑鞘,然后看向斋图,“先生,我直接将剑插回即可吗?” 斋图点点头,“不错,直接插进去就行。你的剑是伤不到鬼魂的。” 东方老赢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把宝剑重新插回剑鞘,然后对着剑问道:“姑娘,可有伤到你?” 剑鞘中传来深绛雪的声音,“东方大哥,我在里面无事,你且安心。” “行了行了,你们出去聊天吧。”斋图打了打哈欠,躺回床上,“对了,老赢你别再阳光下拔剑,会伤到她。” “是,学生谨记。” 东方老赢见斋图已经躺下,于是轻声走出房间带上房门,重新回到树上闭目养神。 东方老赢将宝剑抱在怀中,沈绛雪在剑鞘内能清楚的听到东方老赢强而有力地心跳。 “东方大哥?”沈绛雪轻声问道。 东方老赢闭着眼睛回应道:“姑娘何事?” “你跟随先生多久了?我记得先前并未见过你。” “大约有十日了吧。”东方老赢随口答道。 “十日……”沈绛雪若有所思,“东方大哥您觉得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东方老赢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闪过跟随先生所见的事情。 城西乱葬岗呼风唤雨,夜半过河借河神退狐妖,帮鄂秋隼翻案,死后七天复生,请河神退敌等等…… 最终,东方老赢给出了自己对先生的印象:“先生有大能耐,敢作敢当,爱管闲事。” “噗嗤……”沈绛雪听了东方老赢对先生的评价,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人当真有趣,江湖上的侠客都像你这样闷闷的吗?” “不是。” “……”沈绛雪沉默了一阵,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东方老赢重新闭目养神,语气仍然波澜不惊,“为何发笑?” “人家就是想笑,犯法吗?” “不犯。” 然后剑鞘里的沈绛雪笑的更加厉害了。 …… 太阳慢慢升起,斋图也养足了精神,穿好衣服出门跟渔夫道了谢,“大哥,今日恐怕还要麻烦你把我们送回对岸。” 渔夫笑呵呵爽快的摆摆手,“那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然后渔夫看了看斋图和东方老赢,奇怪的挠挠头问道,“昨日那位姑娘呢?怎滴今日不见她。” 这时剑鞘里传来了沈绛雪的声音:“渔夫大哥,我在这里呢!” 渔夫听见声音从东方老赢旁边传来,却是没见到人,顿时惊奇:“难道姑娘会隐身不成?” 斋图则拍了拍渔夫的肩膀,“别找了,那姑娘是鬼,你白天看不到的。” 渔夫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先生的朋友果然都非常人。” 斋图则饶有兴趣的看向渔夫,“几天不见,大哥你胆识见长啊。” 渔夫则憨厚的笑了笑,“托先生的福,托先生的福。” 第二十八章 鬼佛王 “托我的福?”斋图想起曾经教他酒祭溺鬼求鱼的事,“你是见过溺鬼咯?” “是的。”渔夫点头,“那鬼自称王六郎,昨日还与我一同喝酒呢。” “王六郎?”斋图觉得这名字颇为熟悉,好像在狐鬼传里看到过,“既然你和他都喜欢喝酒,就好好当个朋友吧,反正对你没坏处。” “那就借先生吉言了,自从与他相识,我夜夜打鱼都不用费多大的功夫。”渔夫笑呵呵道,“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动身?” “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动身。” “先生不先用过早饭再走吗?” 斋图正色道:“我有急事,想尽快返回荣县。” 渔夫见先生确有急事,于是直接带着二人朝岸边走去。 “咦?怎么这么多人?” 渔夫远远就看到河边聚集了一大群人,在对着河里指指点点。 等三人走到岸边,却看到整个岸上都是渔船残骸,河岸上一艘完好的渔船都没有了。 渔夫挤入人群询问:“这怎么回事,怎么船都毁了?” 其他渔民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昨日夜里我就听到声响,还以为是起了大风。” “我就住在河边,我昨夜可是亲眼看见几只怪鸟把船抓起从空中抛下。” “什么怪鸟,那分明就是妖怪。我看的可清楚哩,那妖怪长着人头,张开翅膀有七丈,可吓人哩。” “曹老汉你别危言耸听,天这么黑你怎滴看得清?” “要我说,定是昨天的怪浪把船都打碎了。”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哩。” …… 渔夫在人群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回到斋图身边,“先生,岸上的船只都被毁了,今日怕是无法送你回去了。” 斋图在旁边也听到了渔民们的议论,皱着眉头走向岸边的残害,“怎会如此巧合,渔船偏偏在这个时候全部被毁。” 东方老赢也走到岸边,仔细的查看船只的残骸。 “先生你看!”东方老赢突然那注意到一个古怪的木板,“这木板上有四个大洞,似乎是被什么利器穿透的。” 斋图问声前往查看,只见木板上有前三后一四个大洞,正面凹陷洞穿,反面木屑爆出。 “难道真的像那位老汉所说,是妖怪所为?”斋图蹲在地上看着木板喃喃自语,“若真是如此,恐怕是有人有意阻止我回去。” 东方老赢闻言皱眉道:“有人想阻止先生回去?” “嗯,我们回去再说。” 斋图集中注意力在双眼之上环顾四周,瞳孔隐隐浮现碧绿圆环。 然后斋图看到周围除了一些船板上透着些许红色的妖气,周围并无异常。 “走吧。” …… 回到渔夫家中,斋图看向东方老赢,“把剑放到桌子上,我有话问沈绛雪。” 沈绛雪的声音从剑鞘内传来:“先生要问什么?” 斋图拉过板凳坐到一旁,“我且问你,你曾说荣县出现了一个厉鬼,将夜叉收入麾下。那厉鬼到底什么来头?” “这,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山里游荡的孤魂野鬼越来越少,听闻都被它吃了。”沈绛雪努力回忆关于厉鬼的事情,“对了,夜叉鬼都尊称它为鬼佛王,山里的诸多精怪似乎都被他收入麾下。” “鬼佛王?”斋图听了之后感觉这名字怪怪,“看样子就是它不想让我回去,昨日夜叉的目标看样子根本不是你,而是我啊。” 东方老赢听后不解,“先生与它素无瓜葛,为何这鬼佛王如此针对先生?” 斋图用眼神瞟了瞟在桌子上剑,“还记得是谁指点她来找我的吗?” 东方老赢回忆了一下昨夜沈绛雪的说辞,“荣县城隍爷?” “不错。”斋图没好气的说道,“肯定又是这老官儿坑我。” 东方老赢站在一旁也想不到其他方法,“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鬼佛王不想让我过河,那我偏要过去。”然后斋图看向渔夫,“渔夫大哥,这里有没有大木桶和大葫芦?” “先生叫我许河就行,木桶和葫芦自然是有的。难道先生是想用腰舟过河?这可万万不可啊!”渔夫一听斋图提到葫芦,以为斋图是想用大葫芦系在腰上泅水过河,急忙劝阻,“村前这条黑水河暗流颇多,带着葫芦也很危险,遇到大浪再好的葫芦也会挤破的。” 斋图解释道:“许大哥误会了,我是想用葫芦和木桶做一个木桶船,虽然简单,但是渡个河还是可以的。” “木桶船?”许河不解,“这木桶下水虽然可以漂浮,但是桶易歪斜,十分危险啊。” 斋图笑到:“所以要在木桶周围绑上葫芦,这样就不会歪斜了啊,再辅以船桨滑行,速度也不会慢多少。” 许河一听就知道斋图的意思,立刻拍手称赞:“这法子好啊,先生真是奇思妙想。” 斋图则在心里吐槽:“要是有个轮胎圈多好,中间塞个大铁盆就行了……” 在许河的帮助下,很快从村里找来了可以坐下一个人的大木桶和几个大葫芦。 在斋图的说明下,许河很快将葫芦用绳子固定在木桶上。 “先生,好了!”许河制作好两个木桶船,怕了拍手,“您来看看,结不结实。” 斋图上前检查了一下,对许河竖起大拇哥:“许大哥好手艺!” 许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先生过奖,这都是俺们渔民必备的本事。” 木桶船制造完毕,三人便带着船前往岸边。 许河先上了木桶船在河里划了一会,确认可以航行,“先生,您这法子真好,木桶在河中非常稳。” 斋图再次向许河道谢:“许大哥这次可真是麻烦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许河憨厚的笑了笑:“先生不必客气,俺可是跟先生长了不少见识呢。” 跟许河告别后,斋图和东方老赢分别乘坐一只木桶船,左右交替划着船桨朝着对岸漂去。 木桶船虽然简陋,但是十分稳定,航行速度也不是很慢,不到半小时二人就划到了河中央…… 第二十九章 人头鸟身怪 斋图和东方老赢在奋力的划船,突然一道巨大阴影从水面闪过,同时天空中传来一阵类似鹤鸣的尖啸。 二人齐齐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鸟在天空中盘旋。 斋图立刻定睛看去,瞳孔绿光一闪,只见那只怪鸟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红色妖气。 “糟了,是妖怪。”斋图拿起船桨奋力划船,“老赢,快点划船。” 话音刚落,那怪鸟就冲着斋图俯冲而来! 东方老赢见状急忙拔剑,左手立刻捂住剑鞘口,防止阳光射入。 沈绛雪知道情况危急,急忙大喊:“东方大哥,把剑鞘抛入水中即可。” 那怪鸟速度极快,东方老赢施展轻功立刻从船上向斋图跃去,起身的同时将剑鞘甩入河中。 水属阴,沈绛雪随着剑鞘进入河水,不会因为白日而造成伤害。 怪鸟越来越近,只见它的头是个美女模样,而脖子极长,身体如鹰如鹤,翅膀张开约有七丈。 东方老赢站在斋图的木桶船上持剑相迎。 怪鸟张开利爪就向东方老赢袭来,怪鸟的爪子极大,仿佛能一下握住一个人头。 东方老赢双手持剑格挡,怪鸟似乎是想用爪子将他的剑抓断。 眼看怪鸟冲到眼前,东方老赢挥剑就向怪鸟的爪子砍去。 这一剑,东方老赢感觉自己像是砍到了钢铁一般,震的手臂发麻。 两者相撞击,传来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东方老赢的剑更是嗡嗡作响。 而怪鸟带来的巨大冲击,顺着东方老赢传到脚底的木桶船,整个水面瞬间凹陷下去。 怪鸟一击不中便顺势飞回天空。 而木桶船似乎也到达了极限,水面凹陷后又急速恢复,巨大的压力瞬间将大部分葫芦和乘坐的木桶挤爆。 随之而来的就是汹涌的浪花,斋图和东方老赢双双落入水中。 斋图在水浪的拍打下喝了几大口河水,才勉强浮在水面。 东方老赢则幸运的抓住了一个没碎裂的大葫芦。 然而怪鸟却不给二人喘息机会,再次从空中向斋图袭来。 东方老赢见状也顾不得其他,借助葫芦的浮力再次提剑跃身而起。 怪鸟与东方老赢在半空相遇,东方老赢试图用剑刺向怪鸟的腹部,却被怪鸟用利爪将剑弹开,然后怪鸟一个翻身,用巨大的翅膀将东方老赢直接扇飞。 东方老赢在空中如同被拍出的皮球,一人一剑远远的落入水面中。 怪鸟将东方老赢击退,继续朝着斋图袭去,斋图见状连忙向水下潜去。 斋图刚刚下潜,怪鸟就已经到到水面,如同一只水鸟一般将斋图从水下抓起。 怪鸟的巨爪深深嵌入斋图的骨肉,带着斋图腾空而起。 东方老赢和佩剑掉入水中,只见原先入水的剑鞘在水中飞向佩剑,将剑重新插入剑鞘。 随后佩剑又托起落入水中的东方老赢缓缓浮上水面。 剑鞘中传来沈绛雪的呼喊声:“东方大哥,快醒醒!” 空中,怪鸟抓着斋图,利爪抓取处已经渗出斑斑血迹。 剧烈的疼痛让斋图紧咬牙关。 怪鸟的头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美人,此刻弯着极长的脖子凑到斋图耳旁,对着斋图哈了一口气,声音娇滴滴说道:“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佛王如此忌惮。” 然后美人头又对着斋图的耳垂舔了一下,“就让姐姐尝尝你的味道吧。” 说完,美人头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嘴里两排尖尖的牙齿,对着斋图的脖子咬去。 如同锯齿一般的牙齿深深嵌入斋图的颈部,轻而易举的撕掉了一大块血肉,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 斋图瞪大了双眼,鲜血从喉咙里喷薄而出,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怪鸟吃下血肉,舔了舔嘴唇,正欲露出笑容。 突然,怪鸟的双眸仿佛失去了光彩,如同一个呆立的木偶,身体也失去了动作,僵硬的从空中坠落。 斋图失去了钳制,从怪鸟爪中脱离,也一同往河中坠去。 东方老赢在沈绛雪的帮助下,被佩剑托起浮在水面。 “东方大哥!东方大哥!” 随着沈绛雪的声声呼喊,东方老赢咳出一大口河水,慢慢醒来。 只觉天空中好似下起了小雨,东方老赢感觉到一滴滴黏糊糊的液体滴到自己的脸上。 东方老赢慢慢睁开双眼,用手摸了摸脸颊,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殷红的鲜血。 这时东方老赢才猛的惊醒,“先生!” 东方老赢慌忙翻身入水,环顾天空,只看到斋图和怪鸟一同在远处坠落,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先生!”东方老赢立刻朝着斋图奋力游去。 沈绛雪则控制着佩剑快速滑去,“东方大哥莫急,我去救先生。” 沈绛雪控制的佩剑在水中速度奇快,很快就找到沉入水中的斋图,将他缓慢往水面托起。 等东方老赢游到斋图身边,只见斋图脸色惨白已经没了气息,脖子上缺了一大块血肉。 “先生!”东方老赢眼眶通红,狠狠挥拳往水面砸去,“学生没用啊!” 沈绛雪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轻轻说了句:“东方大哥……” 东方老赢眼眶通红,悲痛的看着斋图,突然一道金光从眼前闪过,闪的他睁不开眼睛。 金光闪过后,东方老赢再次睁开双眼,只见斋图伤口处滋滋的冒着热气,血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愈合,最终只在脖子上留下一个粉红色的疤痕,而斋图的脸色也愈发红润。 “咳咳。”斋图身体突然抖动,从嘴里咳出了一大口淤血,大口的喘着粗气。 东方老赢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先生,您真是神仙?” 斋图此刻只觉得自己嗓子冒烟,也顾不得河水脏不脏,翻身坐到剑上,捧着河水喝了好几大口,这才把气理顺了。 回想起刚才被生撕血肉,那种血液缓慢流尽的感觉让人倍感绝望。 斋图第二次经历死而复生,突然想起昨夜在船上的梦,“我滴妈呀,那个秃驴说的竟然是真的。” 斋图再环顾四周,只见到东方老赢踩着水在自己面前,却不见那只怪鸟的踪迹,“那只妖怪呢?” 东方老赢也看了看河面,开口答道:“刚才随先生坠入河中,就不见了踪迹。” “和我一起坠入河中?”斋图皱眉,随后想起自己曾经在地府喝过孟婆汤和迷魂水,孟婆汤赋予了神奇的视力和窥探思绪的能力,那迷魂水却不知有何作用,“难道是喝了我的血中毒了?” 第三十章 吹狼 斋图坐着的佩剑突然往下沉了一下,又再次浮起。 佩剑中传来沈绛雪的声音:“先生,我快撑不住了。” 斋图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坐在剑上,看了看对岸叹气道,“唉,只能游过去了……” 说完,斋图滑入水中,开始往岸边游去。 东方老赢抓住佩剑,跟随斋图一同游往岸边。 斋图的身体虽然修复,但是也损耗了极大的体力,此刻的他十分疲惫。 随着体力的消耗,斋图游泳的速度越来越慢。 东方老赢似乎察觉到了斋图有点体力不支,于是游到一旁说道:“先生,让在下驼你过去吧。” “驼我过去,你行不行啊?”斋图有些疑惑地问道,谁知这一开口就岔了气,腿脚有些抽筋。 东方老赢见状连忙单手揽住斋图的胸口,另一只手拿着佩剑往拔水,奋力的往岸边游去。 等游到了岸边,两人均已精疲力竭,大口喘着粗气躺在地上。 斋图觉得自己浑身都快软掉了,“老赢,你还有力气吗?” 东方老赢呼了一口气,“先生,在下还能坚持一下。” 斋图软趴趴的说道:“我是没力气了,要是再有妖怪,只能靠你了。” 东方老赢则笑着说:“先生以前不是告诉学生‘早上别说人,晚上莫说鬼。有些事情不要随便念叨’吗?” 话音刚落,沈绛雪紧张的声音就从剑鞘中传来:“先生,不好了!我们被一群狼包围了!” 听到深绛雪的喊声,二人迅速坐起。 只见周围十几只灰色的野狼慢慢朝他们包围过来。 东方老赢立刻抓住佩剑起身,神色淡定的说道,“区区几只狼而已,学生一人足以应付。” 而斋图则用绿瞳盯着狼观察,只见这些狼身上有着一丝丝红色妖气飘向树林里。 “老赢,这些狼是被妖怪控制的,恐怕不好对付。” “先生放心。”东方老赢自信满满,“纵是妖怪控制,也不过是狼而已。” 斋图则有些担忧的看着狼群,“莫要轻敌。老赢,你拔剑在我胳膊上划一道口子让剑沾上我的血!” 东方老赢闻言,拔出剑来捂住剑鞘退向斋图旁边,“先生,这是何意?” “我的血对于它们来说应该是剧毒。”斋图说着就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带着疤痕的右臂,“来吧。” “那学生得罪了!”东方老赢举剑在斋图手臂上划了一道,剑上立刻沾上了斋图的鲜血。 而斋图受伤的手臂却没有像先前那样快速愈合,鲜血哗哗的往下流。 斋图疼的龇牙咧嘴,连忙解开自己的裤带往胳膊上绑去,“看样子不是致命伤只能自己慢慢好了。” 群狼越来越近,东方老赢提着剑就杀了过去。 野狼虽然凶狠,但是东方老赢得剑法更是高超。 有狼扑来,东方老赢总能迅速躲避然后挥剑刺中狼身。 如同斋图猜想的一样,自己的血对妖物的确拥有剧毒。 但凡被东方老赢刺中的狼,立刻僵直不动,就算不死也呆傻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狼群对东方老赢无可奈何,于是转身又朝斋图攻去。 可东方老赢哪里会给恶狼机会,首当其冲的一只狼远远就被东方老赢得飞剑射爆了头颅。 东方老赢本身轻功了得,短距离更是转瞬即到,拔起插在恶狼头上的剑再去屠杀其他的狼。 不一会,满地就只剩下狼的尸体了。 东方老赢擦了擦佩剑,重新插回剑鞘,“先生,狼群已经全部击杀。” 而斋图此刻却看到树林中有一团妖气越来越近,忙对东方老赢说道:“有妖怪要来了,我们快走!” 东方老赢点头,立刻蹲下身来,“先生,我背着你跑快一点!” “好!” 斋图也不矫情,直接趴到东方老赢得背上。 “往那边走!” 东方老赢背上斋图就按着他指示的方向狂奔。 斋图则时不时的往后观察妖气的状况,只见这团妖气紧追不放,想必是能跟踪到自己。 而东方老赢此刻体力越来越差,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斋图再往后回望,那妖怪已经快追了上来。 这妖怪用四肢奔跑,一看就是个狼妖,体格巨大,四肢发达,长相如同狼人一般,身上长着灰色的皮毛。 正在斋图观察狼妖时,东方老赢突然喊道:“先生,前面有个荒废的村子!” 斋图眼看狼妖马上就要追上自己,再往前面村庄望去,正好看到村头有一口井。 这井口看似不大,却正好能让二人进去。而以狼妖的体格是绝对进不去的。 “老赢,跳到那口井里!” 东方老赢一愣,“先生,那可是死路啊!” 斋图焦急回头看向越来越近的狼妖,知道以二人现在的体力绝对不敌,“别管,我自有办法!” 东方老赢出于对斋图的信任,直接跳入井中。 狼妖紧随其后,可惜它的身躯过大,只能用一只爪子往井内掏去。 斋图大喊:“老赢抓住它的爪子别让它缩回去!” 东方老赢闻言连忙用手钳住狼妖的爪子,双腿狠狠的往井壁一蹬,深深的嵌入井壁。 狼妖奋力的想抽回利爪,此刻却被东方老赢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在拥挤的井内,斋图艰难的拔出东方老赢得佩剑,用力割破了狼妖爪子下的皮。 斋图连忙用手沾了右臂的鲜血往狼爪抹去,可是效果却不是很好,狼妖依旧在奋力挣扎。 斋图皱眉,“难道只有吞下我的血肉才有效?” 东方老赢此刻汗如豆大,焦急地问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别急!”虽然嘴上说着,可是斋图心里也有些心急,不由得喃喃自语,“狼,狼,狼……巧计杀狼!” “蒲公保佑!”斋图想到狐鬼传中屠夫用吹猪的方法吹狼,硬生生把狼杀死,于是用力撕开刚刚切开狼爪,对着里面疯狂吹气。 可是斋图本身就体力不支,只觉得气吹不进去。 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的做法,忙转换身姿,“先生我来!” 斋图知道自己无力将气吹入狼妖体内,立刻让出空间给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费力的将嘴对向切开的口子,使出全身的功力向里面吹气。 只见狼妖的爪子越来越涨,渐渐地不再动弹…… 斋图用绿瞳观察,发觉狼妖的妖气渐渐涣散,知道这妖怪已死。 “老赢,别吹了,它死了!我们想办法上去。” 东方老赢闻言,连忙大口喘了几口气,觉得自己眼睛都有些花了。 东方老赢费力的将妖怪从井口顶开,二人这才回到地面。 出来一看,那狼妖的全身已经涨大了三四倍,大腿直着不能弯曲,嘴巴张着合不上。 此刻天色已暗,东方老赢喘着粗气看着被活活吹死的狼妖,不由得感叹:“非先生能做此谋也!” 第三十一章 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斋图则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行了,就别吹捧我了,要是没有你,我可吹不死它。” 东方老赢抓起佩剑,扶起斋图,“先生,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找地方歇息吧。” “也好,也不知这村子可还有人家。”斋图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东方老赢之所以说这是个荒村,是因为村头道路已经长满了杂草,而且村内房屋又十分破败。 二人朝着村内走去,试图寻找一处方便歇息的地方的。 “前方似乎有亮光!” 东方老赢搀着斋图穿过村道拐向光亮处,只见一个二层小楼前挂着两串红灯笼。 门上有个牌匾书有“雨碌客栈”四个大字。 东方老赢欣喜地说道:“先生,没想到这儿竟然还有个客栈!” 而斋图则皱眉看着这个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客栈,“老赢,你觉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会有人经过吗?” “也许,有吧……”东方老赢有些不确定的说到。 斋图敲了一下东方老赢得脑袋,“这地方要是有客人,我就……” 话音沒落,就看到一个背着箱笼的书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书生见到东方老赢和斋图一身血迹,又带着刀剑,似乎有些害怕,低着头连忙跑去敲客栈的门。 敲了一会门,客栈的大门吱呀的打开,门后是一个年轻的小二。 书生彬彬有礼的说到:“小二,我要一间房。” 小二打量了一下书生,皱眉道:“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说完,小二就想关门。 书生连忙用手阻止,“我是赴京赶考的学子,这深更半夜,分不清南北,店家您就行行好,随便找个房间就好。” “哎呀,你快走吧!”小二焦急道,“这里可不是太平地方,经常有麻匪出没,杀人如同宰鸡,客官还是快快走吧!” 书生听了更不愿意走了,“那我更不敢走夜路了啊,大哥您就行行好,睡在柴房也可啊!” 小二不听,仍要关门,这时店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萝卜头,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小二咽了口吐沫,转头颤巍巍地回道:“掌柜的,是有人要住店。” “既然有人住店,那你拦着人家做什么?” “是是是……”小二这时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冷汗,连忙打开店门,“客官里面请。” 书生见小二愿意放自己进去,立马走进店门,只见楼上栏杆上依靠着一位貌美的红衣女子。 书生连忙向女子拱手道谢:“多谢掌柜。” 红衣女子笑呵呵的说道:“我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只是这手下的人想偷懒,怕是怠慢了客官。” 随后红衣女子对小二说道:“小萝卜头,带客人去楼上左拐第一间住吧。” 小二忙答应道:“好嘞,客官您跟我这边走。” 书生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斋图见书生进去,也抬脚往客栈走去,“老赢,走,我们也去看看。” 东方老赢立刻跟上,“先生,您刚才不是说这店有古怪吗?” “没错。”斋图皱眉观察着四周,试图用绿瞳找出古怪之处。 东方老赢不解,“那我们为何还要去?” 斋图叹了口气,“唉,我们不去,那书生今夜怕是就要死了。” 东方老赢听完立刻心生惭愧,“先生大义,学生不及。” 待斋图和东方老赢走入客栈,书生已经随小二进了房间。 红衣女子见到二人进来也有些惊讶,“哟,二位也要住店?” 斋图点头,“不错,我想住刚才那位书生的隔壁,不知方不方便?” 红衣女子闻言捂嘴笑了笑,“当然可以,小女子可不愿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斋图闻言则呵呵一笑:“老板娘懂得倒是不少。” 说完,小二正好从房间出来。 红衣女子随即吩咐道:“萝卜头,安排这两位客人住在刚才那位隔壁。”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立刻小跑下楼接客。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二人,不再言语,直接起身回房间去了。 斋图定睛看着女子的背影,眼底的绿光一闪,却也没看出什么异常,甚至连心底的思绪都听不到。 二人随后跟着小二走到楼上的房间,屋内整洁干净,但是只有一个双人床。 斋图随即吩咐小二去打些热水,准备擦擦伤口洗洗脸。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点头哈腰的答应道,然后就转身准备出门。 “等等!”斋图又突然喊住小二。 小二顿住脚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斋图挑眉道:“怎么,你们这住店不用付钱吗?就不怕我们早上偷偷溜了?” 小二嘴角有些僵硬的笑呵呵道:“客官您说笑了,这个明日结账就行。” “哦?那房钱几何呢?”斋图继续追问。 小二顿时有些支支吾吾,“这个,这个,这个小人新来咋到,不甚清楚。等明日问过掌柜的再跟客官收取可好?”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店小二,瞳孔浮现出绿色光圈让斋图仿佛看穿了他一样,同时店小二心底的思绪也浮响在斋图的脑海里:“我只是个萝卜啊,为什么要被老大带着到处跑,我只想埋在冥河旁的土里啊。” 斋图点了点头,“行了,去打热水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如临大赦,快步的走出客房。 东方老赢也察觉到这个店真的有些奇怪,“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斋图严肃道:“这个店主不简单,我看不透她。小二是个萝卜精,似乎是从冥府来的。” “萝卜精?”东方老赢想起红衣女子对店小二的称呼,“怪不得那女子喊他萝卜头。” 不知为何,斋图并没有在红衣女子和店小二身上察觉到危险,“暂时不用管他们,晚上注意一下隔壁的书生。” 过了一会,店小二将热水送进屋,斋图和东方老赢随即洗漱了一下。 东方老赢趴在墙边听了一下,“先生,那书生好像睡了。” 斋图点头,“嗯,你我轮流休息,注意一下隔壁的动静。” 东方老赢严肃的点了点头,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歌声。 “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潜潜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斋图精神一振:“是她?” 第三十二章 换魂酒 东方老赢看向斋图,“先生认识唱歌之人?” 斋图摇了摇头,“只是在鬼门关听过这首曲子,应当是同一人所唱。” 东方老赢皱眉,“鬼门关?可是那阴曹地府的鬼门关?” “不错。”斋图点点头,“当时看无常鬼的反应,这声音的主人可能是冥府的高阶存在。” 东方老赢抱剑问道:“是否需要学生去探查一下?” “不必!”斋图立刻阻止,“我们按兵不动,先盯住这个书生,不要节外生枝。” 东方老赢点头,“好,那先生先休息,我来盯梢。” 这时剑鞘里传来沈绛雪的声音:“东方大哥,你也休息吧,我来盯住这个书生即可。” 说完,沈绛雪从剑鞘中飘出,恢复人形。 斋图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女鬼跟着自己,“也好,那你夜里看住书生,有什么异动立刻喊我们。” “好的先生,你们休息吧,我来看住书生。” 说完,沈绛雪就趴在墙上去听隔壁的响动。 东方老赢看到沈绛雪的举动有些不解,“鬼魅无形,不是可以穿墙飞窗吗?为何沈小姐要趴在墙上去听?” 沈绛雪无奈道:“东方大哥,当鬼若真是这么自由,那谁还怕死呢?” 斋图坐在床上脱着鞋笑呵呵说道,“老赢应该听过夜半鬼敲门的桥段吧?若是当鬼可以随意进出阳宅,那它何必敲门呢?” 东方老赢这才恍然,“若是主人不开门,鬼其实根本进不了阳宅!” “不错。”斋图脱了外套往床上一趟,“所以很多鬼故事里经常有狂风大作吹开门窗的桥段,这其实是厉鬼借用风势强行打开阳宅的门窗。” 说完,斋图打了个打哈欠,往床里面挪了挪,“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东方老赢则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必,我在椅子上休息即可。” “随你……”斋图无语,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东方老赢则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就听到斋图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开始叫唤。 东方老赢睁眼问道:“先生,需要去要些餐食吗?” “不用。”斋图打了个哈欠说道,“饿一夜,死不了人的,吃了这儿的东西就未必咯。” “好的先生。” 二人继续闭眼休息。 时至半夜,沈绛雪听到隔壁有了响动,忙将东方老赢和斋图喊醒。 斋图和东方老赢醒来立刻趴到墙上去听隔壁的动静, “先生,他好像出门了。” 东方老赢立刻起身开门查看,只见那书生朝着楼下走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哭泣声。 斋图探头看去,啧啧的摇了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们悄悄跟上去。” 二人一鬼轻手轻脚的尾随着书生下楼,女子的哭泣声也越来越明显。 书生走到了柴房门口,而那女子的哭泣声似乎就是从柴房里传来。 书生敲了敲柴房的门,轻声问道:“不知何人哭泣?可有小生能帮得到的地方?” 柴房内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似乎里面没有人一样。 书生又轻声说道:“小姐莫怕,我是赴京赶考的学子,并非坏人。” 只见柴房的门轻轻打开,里面传来一道哽咽的女声温柔道:“谢公子关心,进来坐吧。” 书生眼前一亮,不做犹豫的就进了房间,柴房的门重新关闭。 斋图他们见书生走入柴房,也悄悄的靠近柴房窗户下。 柴房几乎没什么隔音,很清楚的就能听到屋内的对话。 只听到女声说到:“公子,妾身本是富家女子。随着老嬷嬷游湖,怎料被贼人掳到这里。如今老嬷嬷病重,妾身正六神无主,遇到公子难道是天意?” 书生连忙安慰道:“小姐莫心慌,大娘莫着急。此处恐怕不是久留之地,你们随我夜里速速离去吧!” “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饮了这杯交杯酒,妾身就是你的人了。” 书生有些为难:“这……小姐不必如此,在下并非贪图美色之人。” 又听到女子娇滴滴的嗔道:“公子,难道妾身不够美吗?” “不……不是,小姐天人之姿……” “那,就跟妾身饮了这杯酒吧……” 斋图在外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酒有问题!老赢,上!” “是,先生!”东方老赢会意,起身就要破门而入。 东方老赢刚刚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动弹不得,仿佛整个人都凝固了一般。 斋图和沈绛雪也察觉到异样,二人也突然动弹不得,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柴房内,书生最终没能挡住女子娇滴滴的攻势,“那小生就与小姐饮了此酒定盟,今后定会好好待你。” 喝完酒,女子就搀扶着老嬷嬷出了柴房门,书生也紧跟而出,“娘子怎么走的这么急?” 这时女子搀着老嬷嬷不停的跟书生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搀着老嬷嬷朝着店外快步走去。 “娘子这是……”书生忙想追上去,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体左摇右晃,最终晕倒在地上。 而女子和老嬷嬷打开店门,立刻欣喜地狂叫:“自由了!自由了!” 然而二人还没开心多久,老嬷嬷身形逐渐枯槁,化成了飞灰。 而那美貌女子也迅速衰老,变成了老妇人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女子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宛如老树皮一样的双手,突然呼吸急促,两眼一瞪就此死了。 这时斋图三人才恢复行动力,而楼上此时传来了女掌柜的声音:“此酒乃是换魂酒,喝下它就要替上一人在此服苦役。” 斋图皱眉看向楼上,“刚才是你阻止我们救人?” 女掌柜慵懒的趴在栏杆上轻声说道:“书生不好色,何须你们来救?我只是让他自己选而已。” “自己选?”斋图摇了摇头,“那出了门的女子和老妇又为何那般模样?” 女掌柜则轻声笑道:“她们二人合伙欺骗书生喝换魂酒,这等卑劣行径理应受到惩罚。” 斋图眯着眼睛看向女掌柜,仍然是看不透她,“所以你这店,到底是什么店?” 女掌柜轻笑,“当然是旅店啊。” 第三十三章 只待迷途客 “旅店?”斋图眯了眯眼,“恐怕不是给人住的吧。” 红衣女子闻言捂嘴轻笑,“公子这就说笑了,这开店不给人住,难道还给鬼住不成?” 斋图挑眉,“哦?不知您这店都给什么人住?” 红衣女子往栏杆前探了探身子,双臂搭载栏杆上,“当然是给迷途之人咯。” 斋图拉过大厅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哦?何为迷途之人?” 红衣女子起身朝楼下走去,“所谓迷途,就是失去方向,公子难道连这都听不懂?” 斋图此刻也来了兴致,“这我倒是懂,只是不知道你指的方向是什么方向。” 红衣女子此刻走下了楼,也坐到了离斋图不远的椅子上,轻声道:“万事万物皆有方向。” 斋图将椅子反过来,倒骑上去面对红衣女子,“那不知我失去了什么方向?” 红衣女子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斋图,“公子对自身和未来都比较迷茫。” “掌柜的倒是看得清。”斋图也仔细打量红衣女子,“不知我这迷途之人住了您的店,需要付出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红衣女子轻笑道:“住了店自然是休息咯,无需付出什么报酬。不过明日离店时,你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时一团黑雾从屋顶飞入,落在红衣女子肩膀上化作一只乌鸦。 乌鸦在女子耳边发出几声粗劣嘶哑的哇哇声,女子挥了一下手说道:“知道了,去吧。” 随着女子挥手,乌鸦再次飞起,化作一团黑雾从屋顶消失不见。 “原来你就是斋图。”红衣女子饶有兴致的看向斋图。 斋图挑眉,“哦?掌柜的竟然认识我。” “如今幽冥地府里的大小官员,谁人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啊。”红衣女子再次打量斋图,“倒是也看不出你有什么奇异之处。” 听完红衣女子的话,斋图这才想起鬼门关听到那首歌就是这女子所唱,“不知掌柜的在冥府所居何职?” “小女子在冥府可没什么职位。”红衣女子嘴角轻笑,“还是说说你吧,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东方老赢抱剑而立,紧张的靠近斋图,生怕红衣女子突然发难。 斋图皱眉道:“生路如何,死路又如何?” 红衣女子收敛了笑容,“生路,就是公子就此离开荣县,以后不再招惹鬼怪之事。” 斋图又问:“那死路呢?” 红衣女子厉声道:“死路,就是公子明日回到荣县,被鬼佛王所杀!” 斋图听到这里起身离开座位,严肃问道:“你也知道鬼佛王?它到底有什么神通?” 红衣女子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起身飘然向楼上走去,“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现在荣县被大小妖魔团团围住,公子回去必然死路一条。” 斋图看到女子即将回屋,立刻高喊:“等等,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红衣女子却仿佛没听到斋图的声音一样,自顾自的唱起歌来:“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潜潜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听到这首歌,斋图又想起无常鬼当初对自己说的话,愈发觉得这女子不简单。 东方老赢出声问道:“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睡觉!” 斋图打了一口哈欠,现在天大的事也阻挡不了他睡觉的心。 …… 一夜无话。 第二日阳光照进客房,沈绛雪早早躲入剑鞘中。 斋图和东方老赢纷纷转醒。 二人刚刚醒来,店小二就端来热水供二人洗漱。 斋图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 洗漱完毕,二人走出客房,只见红衣女子已经坐在大堂。 女子见二人出来,出声问道:“不知公子可选好了路?” 斋图和东方老赢边下楼边说道:“我们回荣县。” “哦?”红衣女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斋图,“你可知荣县城外如今是何模样?” 斋图挑眉,“前日离去之时还是一片祥和,不如请掌柜的告诉一下如今有什么变化。” 红衣女子轻笑:“妖魔围城,出入皆死。公子还要去吗?” 斋图笑道:“我是死过两次了,倒也不怕。老赢,你怕死吗?” 东方老赢抱剑而立,严肃道:“学生的命就是先生的,先生不怕,学生怎会怕?” 红衣女子眯了眯眼,“执意要去?”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容县县令待我至诚,我还欠一只狐狸三十二条狐命,不得不去。” 红衣女子听完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你这人着实有趣。” “拿着这个。”红衣女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古朴的令牌扔向斋图。 斋图伸手接过,只见这令牌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制作,质地细密,色泽黝黑。 令牌背面画有一个狰狞的鬼头,翻过来上面书有篆体的“酆都巡司”四个大字。 斋图不解的问道:“这令牌有何用?” 红衣女子起身朝大门走去,“路上如有妖魔阻拦,你高举此令牌多半可以通行。” “多半?”斋图再次看了看这个令牌,感觉逼格挺高的,“这酆都巡司是个什么职位?” “寻常鬼差而已。”红衣女子说着,伸手打开了客栈的大门,只见门外竟然已经荣县郊外,“走吧,公子既然选好了路,小女子就不留你了。” 斋图和东方老赢走到大门跟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荣县郊外,官道就在不远处。 “多谢掌柜的相助,还不知尊姓大名。”斋图向红衣女子拱手致谢。 红衣女子微笑道:“有缘自会相见,何须过问姓名?” “告辞。”斋图见女子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和东方老赢一起踏出店铺。 刚刚出门,斋图身后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公子记住,人间便是地狱,人心才是恶魔,人性才是邪魔外道。” 斋图转头回望,可是身后空空如也,一片荒芜,哪里还有什么客栈。 “雨碌客栈……”斋图摇了摇头,抬脚朝荣县走去,“走吧,我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作祟!” 第三十四章 妖言惑众 斋图和东方老赢辨别好方向,一同朝着荣县官道走去。 东方老赢突然开口道:“先生,有点不对劲。” “嗯。”斋图点头道,“太安静了。” 早晨,应该是万物苏醒的时候。 而现在,却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继续行了一会,东方老赢耳朵微动,肃声道:“先生,后面有东西跟上来了。” 东方老赢快速拔剑转身,只见不远处,一只巨大的蜥蜴尾随其后。 很快,四面又围过来诸多体型巨大的动物,长相怪异的妖怪。 巨大的蛤蟆,直立而行的野狼,眼睛血红的野猪,还有满地爬行的蛇群,各种毒虫等。 鹿头人身,人身蛇尾者不一而足,数量有数百之多。 东方老赢见周围未来众多妖怪,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紧张,握剑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斋图这才知道红衣女子所说的妖魔围城是什么意思,立刻从怀里掏出了“酆都巡司”的腰牌高高举起。 众妖见到腰牌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不再敢继续前行。 斋图眯了眯眼看向周围,眼底绿光一闪,发现这些妖怪的妖气不是很足,那些动物毒虫等也仅有一缕妖气而已,更像是被其它妖怪控制的。 “老赢,把剑收起来吧,我们走。”斋图举着腰牌不理围在周围的妖怪,继续朝着官道走去。 东方老赢闻言收剑,跟着斋图继续前行。 斋图举着腰牌,但凡挡在他前面的妖怪都纷纷退避让路。 等到了官道,发现周围的妖怪和猛兽更多了,仿佛荣县周围森林的猛兽毒虫都围了过来一样。 “才一天而已,荣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斋图看着数以万计的妖物,头皮也有些发麻。 “若不是有这个腰牌,我们二人怕是早就葬身虎口了。” 东方老赢皱眉警惕的观察四周,“先生,学生还没见到老虎。” 斋图眼皮一跳,“我这是比喻……” 而剑鞘内也传来沈绛雪咯咯的笑声。 荣县城墙上,县令焦急地原地踱步,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 县令焦急地问道:“佛王,这围城的妖魔一夜就变了这么多,可如何是好啊!” 老和尚不紧不慢的回答:“阿弥陀佛,大人不必焦虑。有我在此,这些妖魔不敢入城。只要县内人人颂我真名,人人供我香火,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本佛王就有法力一举消灭这些妖魔鬼怪。” 县令却仍是焦急,“佛王有所不知,如今道路被妖魔占据,出入不得,城内的粮食怕是撑不过一个月啊。若是一得先生在就好了啊。” 被称为佛王的老和尚则笑呵呵道:“大人所说的一得先生,不是在夜叉闯城就逃跑了嘛。若不是本佛王做法将夜叉赶走,这荣县恐怕早已沦为一座死城了。” 县令摇头道:“佛王若是认识一得先生,就知道他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佛王捋了捋胡子,“若他真如大人所说的神通广大,此刻应该是在荣县为百姓排忧解难才对。” 县令又叹了一口气,再次往城外望了望,这一望让县令大吃了一惊,只见远远的有两个人沿着官道朝着荣县走来,而且周围的妖魔纷纷退避让路不敢上前。 “佛王你看!”县令激动的指着远处的二人。 佛王远远看着二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大人莫要高兴,万妖丛中过,来者怕是修成人形的大妖怪。大人还是速速回府躲避一下,待本佛王与他斗上一斗。” “佛王怕是看错了。”县令笑呵呵的说道,“这二人定是一得先生和他的随从剑客!” 佛王眼皮一跳,又捋了捋胡子,“这距离甚远,看不清面容,大人怎么如此断定?” 县令因为看到了斋图,心情变得好了许多,笑呵呵道:“佛王有所不知,一得先生身旁的那个剑客常年一身白衣,木讷的跟个木头一样,走路也都是笔直如同木桩滑行。” 斋图和东方老赢越行越近,离城门不到一里。 佛王眯了眯眼仔细的看了看斋图,又捋了捋胡子道,“大人如此推崇此人,本佛王还当他是什么方外高人,可没想到却只是个借尸还魂的鬼物而已!” “鬼物?”县令听了佛王的话大为吃惊,“佛王何出此言?” 佛王又捋了捋胡子,“本佛王刚刚开天眼审视了一遍他,这人没有一丝道行,又一身鬼气。大人曾说他起死回生,只不过是被其他恶鬼鸠占鹊巢,借尸还魂罢了。” “这……”县令听完,顿时心里有了一丝疑虑。 不一会儿,斋图已经走到城下,也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县令和在一旁自称佛王的老和尚。 斋图在城下高喊:“大人,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县令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在城墙上问道:“先生,可还记得城西乱葬岗捉狐时地陷了几次?” “两次啊。”斋图皱眉,有些奇怪的看向县令。 县令此刻舒了一口,向旁边的佛王说道:“佛王怕是多虑了,先生对过往之事清楚记得,怎么可能是恶鬼借尸还魂呢?” “佛王?” 斋图立刻定睛看向那个老和尚,瞳孔碧绿的光圈闪过,只见那佛王身上鬼妖黑红二气冲天,却又夹杂着层层金光,似鬼非鬼,似妖非妖,似佛非佛。 这时佛王开口道:“本佛王耗费十年寿命守住荣县,大人却不信我。你若放这恶鬼进城,必定生灵涂炭!” “这……”县令此刻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斋图在城下大喊:“大人,你不要信他,妖魔围城就是这鬼佛王所为,速速派人将他拿下!” “哈哈哈哈!”佛王在城墙上大笑,“你这恶鬼倒是有趣,见了本佛王还敢如此放肆。” 说完,佛王手里掐了一个指印,往斋图身上一指,一道金光射出。 “缚!” 斋图的身体瞬间就像被绳子捆住一样动弹不得,手里的令牌也掉落在地上。 令牌触地立刻消失不见,伺候在周围的妖魔顿时蠢蠢欲动。 第三十五章 束手就擒 东方老赢见斋图中了金光突然僵直向后倒去,急忙将他扶住。 周围的妖魔迅速围了上来,东方老赢看情况不妙,扛起斋图运转轻功一个纵身沿着城墙奔了上去。 佛王轻蔑的笑道:“大人,就看本佛王如何将这恶鬼伏诛吧。” 说着,佛王又掐了一个指引,“剜心!” 斋图忙道:“快用我身体来挡!” 东方老赢眼疾手快,立刻把斋图一横挡在自己和佛王之间。 佛王伸手一指,在斋图眼里就是一道黑色鬼气向自己袭来。 那道鬼气化为一双利爪,狠狠挤爆了斋图的心脏。 斋图一大口鲜血喷住,怒目圆睁,瞬间失去了意识。 佛王见斋图轻易的被自己杀死,面露微笑,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县令见斋图轻易被佛王伏诛,此刻有些信了佛王所说的话。 东方老赢抱着斋图的身体继续攀爬,只觉眼前一道金芒闪过,斋图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 等到东方老赢一个翻身带着斋图站到城墙之上,斋图已经重新睁开眼睛。 “呼哧呼哧。”斋图大口喘着粗气,发现捆住自己的金光也在复生之后消失不见,顿时心里大定。 不过此刻斋图也没有对付鬼佛王的方法,因此悄声吩咐东方老赢,“你立刻遁入城内躲起来,乔装成普通人,等我联系你。” 东方老赢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剑翻身飞下城墙。 县令见到斋图安然无事,顿时大喜:“先生没事!佛王你定是弄错了,先生哪里是什么恶鬼呢?” 佛王则眉角直跳,厉声道:“哼,剜心不死,不是鬼物是什么?” 斋图用袖子抹了抹自己下巴上的鲜血,漫步朝佛王和县令走去。 “呵呵,一副慈悲模样,却用鬼手剜我的心。” 斋图狠狠的往脚下吐了一口血唾沫。 “我看你才是那鬼物!” 县令听到斋图训斥佛王为鬼物,心里也有些打怵,不由得朝旁边退了几步。 佛王眯了眯眼,立刻笑呵呵道:“阿弥陀佛,大人,莫要被这鬼物欺骗,让本佛王来给你开下天眼。” 说着,佛王衣袖一挥,一股红色妖气钻入县令的眼睛。 县令再次朝斋图看去,却见斋图已然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 “啊!”县令被这突然而来画面吓得跌坐在地,指着斋图的手不住的颤抖,“你你你你你……” 斋图眼里看的明白,立刻大喊:“大人莫被障眼法骗了,请随我念咒破解!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 佛王不等斋图持诵《楞严咒》,再次挥袖,县令眼里的那道妖气瞬间消散,“大人,凡人只能开一刻天眼。你如今已经见了他的真身,还是不信吗?” 县令此刻已被吓得浑身打哆嗦,“佛王,本官信了!信了!” 佛王抚了抚胡须,“那还不速速派人将其拿下!” “是是是……”县令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来……来人!将一得先生拿下!” 守在一旁的衙役和乡勇拿着兵器有些畏惧不前。 佛王出声道:“尔等莫怕,有本佛王在此,他就只是个凡人而已。” 衙役和乡勇得到佛王的话,各自看了看对方,咽了口唾沫,慢慢朝着斋图围去。 斋图眯着眼睛集中精力盯着鬼佛王,眼底的绿芒越来越盛,同时自己精神越发的疲乏,而鬼佛王那心底最深的执念也浮响在斋图的脑海里,“老秃驴骂我歪门邪道,可是众人信我,我既是神佛,森罗地狱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这股笑声仿佛魔音贯耳,斋图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稳住心神。 此时衙役和一众乡勇已经将斋图团团围住,斋图虽有不死之身,可是目前也只是肉体凡胎,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见斋图没有反抗之心,衙役小心翼翼的用枷锁将斋图拷上。 斋图望着县令显得十分失望,“大人,站在你旁边的才是恶鬼啊!满口圣人之言,言神话而行鬼事,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窃叹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 县令闻言紧皱眉头,响起了当初在城西乱葬岗先生曾经对他说过的三则故事,不过这事情除了他,当时在一旁的衙役都听过,也不能说明现在的一得先生不是恶鬼借尸还魂。 “睁大眼睛看清楚……”县令心里喃喃自语,突然眼前一亮,“自诩清明也可能被狼吏蒙蔽,眼见未必为实啊……” 县令再看向佛王时,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佛王见斋图束手就擒,扶了扶胡须,“大人,随本佛王押送此恶鬼回大牢。” 县令往城外看了看,围城的妖魔鬼怪丝毫不见减少,“佛王,这城外……” “大人放心,有本佛王的法印在,没有妖魔敢闯入荣县。” 说完,鬼佛王就率领衙役往城墙下走去。 “唉!”县令又瞟了一眼城外,叹了口气,跟着鬼佛王走下阶梯。 鬼佛王率领衙役押着斋图沿着官道朝县衙走去。 官道上不像以前那样平整,几个巨大的脚印掺杂着碎石一路延伸,脚印旁贴满了符咒。 官道两侧的民众见到鬼佛王纷纷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大慈大悲的鬼佛王菩萨,保佑荣县平安度过天劫。” “救苦救难的鬼佛王菩萨,保佑我儿平安回来。” “鬼佛王菩萨保佑,早日驱尽城外的妖魔鬼怪。” …… 戴着枷锁的斋图紧皱眉头,看着周围愚昧的民众,眼底的绿瞳微亮,只见从这些民众的身上发出一缕缕几乎微不可查的金色微芒朝着鬼佛王身上汇聚。 斋图心里想到了曾经地藏王菩萨对自己说过的话,“这应该就是愿力,原来这就是‘香火成神’。肉身成圣,死后成神,这鬼佛王所图不小啊。” 查看愿力的斋图,突然发现有一缕愿力是朝着自己飘来。 顺着愿力的方向,斋图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粗布衣,披着斗篷,混杂在跪拜人群中的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见先生被擒住,右手握紧了藏在斗篷里的利剑,准备随时暴起救人。 斋图敏锐捕捉到了东方老赢得意图,立刻朝着东方老赢的方向摇了摇头。 第三十六章 吾乃天帝之子 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的目光,收回了自己拔剑的手,隐晦的低下了头。 鬼佛王十分享受民众的爱戴,边走边合掌高声呼喊。 “阿弥陀佛,高颂吾名,可保诸君平安。” 街道两边跪伏的民众齐齐跪拜,高声呼喊:“大行鬼佛王菩萨,大行鬼佛王菩萨,大行鬼佛王菩萨……”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斋图这时突然高声大笑。 鬼佛王正在享受被人称颂,突然被斋图的大笑打断,顿时有些生气,“你这恶鬼,在这疯笑什么!” 斋图高声说道:“我笑世间可笑之人!天帝的儿子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居然对旁边的一个鬼跪拜!” 佛王听完也哈哈大笑:“你这恶鬼竟然自诩天帝之子,也不怕天雷击顶。” 斋图向着四周的民众高喊:“吾乃天帝之子!尔等口中的鬼佛王才是森罗地狱逃出的恶鬼!” “哈哈哈!”鬼佛王听了斋图的话,摇头笑着说道,“你若是天帝之子,又怎会被本佛王抓住呢?” 随后又对着押送斋图的衙役命令道:“速速将这疯鬼押至大牢!” 衙役立刻推着斋图,加快脚步。 而斋图踉跄着脚步仍在高喊:“吾随被扁下凡,但凭你这恶鬼却也杀不死我!纵是刀砍火烧,吾之神躯也能涅槃重生!” 鬼佛王听着斋图在这胡言乱语,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给我堵住这疯鬼的嘴!” 县衙的衙役都是见过斋图死而复生的,斋图的话语像一个种子一样扎在心里,令他们信了几分,几人不敢上前。 鬼佛王见无人敢动,愤愤的转身撕掉了一个衙役的袖口,团成团塞进了斋图的口中。 斋图被布团塞住嘴无法说话,不过眼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县令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欲言又止,沉默的跟着鬼佛王一同回到县衙大牢。 斋图被锁进大牢,鬼佛王对着牢房凌空指指画画,一道道金光飞入牢房四周的墙壁消失不见。 “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他,待明日午时,本佛王会做法将这恶鬼焚化!” 县令看着被布团塞住嘴,手脚还带着枷锁的斋图,不由得皱眉,“佛王,不能给先生松开枷锁送些吃食吗?” “不行!”佛王立刻厉声喝到,“从现在起,不准任何人靠近牢房,不许拿掉他嘴里的布!” 县令看到佛王凶恶的表情,顿时讪讪道:“是是,谨遵佛王法旨。” 县令看了一眼斋图,心情有些复杂的随着众人退出牢房。 此刻只剩斋图独身一人留在牢房中。 斋图尝试着用手去掏出嘴里的布团,可是枷锁将手卡住,根本无法做到。 斋图的嘴被布团撑开,此刻整个下巴都十分酸胀。 “鬼佛王想要在众人面前将我焚化,来树立自己微信。这县令也被他洗脑了,不能指望他。” 斋图在牢里踱步,不停的思考对策。 “之前在众人面前夸口自己是天帝之子,可以涅槃重生,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现在的不死之躯。如果顺利在众人面前重生,必然扰乱这群信众的信仰,到时我的话语才更加有力。” 紧接着斋图又摇了摇头。 “虽然大愿地藏王菩萨说我有不死之躯,可是万一被烧成渣子了,重生不了怎么办?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准备东西对付鬼佛王,还是要想办法自救啊……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斋图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雨碌客栈”。 昨日与红衣女子的对话回荡在斋图的脑海里。 “哦?不知您这店都给什么人住?” “当然是给迷途之人咯。”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放空自己的大脑,回想遇到“雨碌客栈”时自己心底的那份迷茫。 “为什么我要穿越到这么扯淡的世界……为什么我会不死……我干嘛要帮助这个女鬼……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我这么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不是我要炸了三生石,为什么要把恶业加到我身上……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要干什么?!” 债图心底的迷茫充斥着脑海,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的郁闷,心口更是发闷喘不过气来。 斋图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牢房大门处已经变成了“雨碌客栈”的大门,两串红灯笼悬挂在两侧。 斋图用枷锁敲了敲客栈大门,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露出门缝,门缝后是之前喝了换魂酒的书生。 书生见到门外的斋图立刻说道:“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说完,书生就要关闭客栈大门。 斋图见状直接朝大门撞去,书生措不及防的被顶翻在地。 斋图也因为用力过大,摔倒在地上。 萝卜头听到异响出来查看,见到斋图一身枷锁十分诧异,“客官,你怎地又来了?” 斋图努了努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萝卜头会意,走过去将斋图嘴里的布拿掉。 “呸呸呸。”斋图活动了一下下巴,吐槽道,“你们一个个的动不动就打烊,还怎么做生意?!” 红衣女子这时也出现在二楼,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斋图,“公子还没死啊,不过看你这一身枷锁,恐怕也离死期不远了。” 说着,红衣女子对着斋图身上的枷锁镣铐一指,顿时纷纷脱落。 斋图没了枷锁的束缚,立刻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多谢掌柜的。要说你这店可真是神奇,不知道若是在天上海里能不能进来。” 红衣女子缓缓走下来楼来,“你倒是不识好歹,本小姐送你令牌,不到半日就给我扔了。” 斋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实属意外,没想到那鬼佛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诸多法术。” “你能主动敲开本店的门,也算是本事。”红衣女子走下楼,就近坐到一把椅子上,“说罢,公子来这里所谓何事?” 斋图向红衣女子拱手施了一礼,“不瞒掌柜的,此次在下被困监牢,所以想请掌柜的送我出去。” 红衣女子呵呵一笑,“公子怕是误会什么了,本店可当不了那云上的天门,任你来去自由。” 第三十七章 客栈相聚 斋图有些意外的看着红衣女子,“那为何之前可以送我们到达荣县城外?” 红衣女子轻笑道:“那是因为你当时可以作出选择,而如今你身陷囹圄,只能任人宰割。” 斋图挑眉道:“掌柜的这话说的不对,我也不是没得选,如今不是到掌柜的这里躲难来了吗?” “呵呵。”红衣女子微笑的看向斋图,“只怕公子付不起过夜费呢。” 斋图皱眉看着红衣女子,“哦?上次不是说来了店里休息即可,怎么如今掌柜的突然市侩起来。” “上次?”红衣女子慵懒的往椅子上靠去,“我可是收足了报酬呢。” 斋图不解的问道:“哦?什么报酬?” “一条生路。” “一条生路?”斋图有些疑惑,“你是说我舍弃的那条生路?” “不错,于绝境中的一条生路,你说这报酬丰厚与否?” 斋图眯了眯眼睛,愈发看不透这女子,“若是当日我选择了生路呢?” 红衣女子微笑,不做言语,只是眼神瞟了瞟在一旁擦桌子的白面书生。 斋图当下就懂了,这他娘的是个黑店啊! “那在下进门来坐坐,不用收费吧。” 红衣女子轻笑,“自然不用,不过公子还是快快回去为好,过了子时,就由不得你了。” 斋图听到不收费,心下大定,“那不知可不可以请掌柜的帮个忙,请我一个朋友过来。” …… 荣县县令回到房间,原地来回踱步,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这鬼佛王来的如此巧合,万一真如先生所说……不行,我要去见见先生!” 县令打定主意,转身开门准备前往牢房。 刚一开门,就看到鬼佛王站在门外。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县令吸了一口气,装作很自然的说道:“妖魔围城,很是烦闷,想出门走走。不知佛王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佛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也无甚大事,只是想到那牢中恶鬼还有同伙在外逃窜,希望大人可以再派一众精锐围住牢房,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县令恍然,“原来如此!还是大师思虑缜密,本官这就去增派人手!” “那就有劳大人了。”佛王说完转身离去。 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县令用袖子擦了擦汗,高喊:“来人!” 在门口等待侍奉的仆人立刻上前:“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告诉赵捕头,调集十名捕快大牢集合。” “是!” 吩咐完仆人,县令当即快步朝大牢走去。 等到了大牢,县令却被看守的衙役挡在牢房门外。 “大人,佛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大牢。” 县令立刻怒了,“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衙役被县令吼的脑袋一缩,“小的不敢,只是佛王是仙人,仙人的话小的也不敢不听。” “哼!”县令朝着衙役的脑袋轻轻地拍了拍,“就是佛王叫本官进去看看可有异样,你可还要拦着?” 衙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让出道路。 县令气愤地甩了一下衣袖,瞪了一眼门口的衙役,大步流星的往牢内走去。 不远,东方老赢一身夜行衣伏在屋顶上,看着县令走进了大牢。 沈绛雪似隐似现的身影飘在东方老赢身旁:“东方大哥,那牢内有鬼佛王布下的法术,我靠近不得。” 东方老赢点了点头,闷声道:“刚才县令孤身一人进去,是个好机会!你且在此等候,我闯进去挟持县令,定能救出先生。” 沈绛雪点点头,东方老赢立刻飞身而下。 刚要落地,东方老赢发现原本光滑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平躺的木门。 本想在地上借力的东方老赢一脚就把木门踹开,飞身而入。 东方老赢不知这门下深浅,认为是陷阱,于是左手迅速抓住被踹开的门扉。 可是下坠的力道陡然一变,东方老赢感到自己被旁边的墙壁吸了过去。 脸一触地,东方老赢方知自己是躺在了地板上。 斋图坐在“雨碌客栈”里喝着茶,就看到东方老赢姿势诡异的踹开大门,然后左手抓住门扉,整个人平躺摔向地板。 “噗……”斋图喷了一口茶水,朝着东方老赢走去,“我说老赢啊,平时没看出来,原来你开门都这么虎的吗?” “先生!”东方老赢看到斋图,立刻激动地翻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东方老赢打量着斋图,又看了看周围,“先生,你没事就好,可这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斋图侧身露出身后的红衣女子,“这就要谢谢掌柜的帮忙了。” 红衣女子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慵懒的说道:“不用谢,毕竟我是收了报酬的。” 斋图忙拉着东方老赢坐下,“时间不多,长话多说。你快去准备这些东西,桃木剑、黑狗血、尽可能多的收集女人的月事带,在多抓些公鸡放在鸡笼里。还有,在你的剑上镀一层银,可斩妖破邪。” 东方老赢有些为难,“桃木剑、黑狗血这些都好解决,可是这女人的月事带……” 斋图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哎呀,你让沈绛雪去串串女子闺房,谁家有你就去偷来啊!” 东方老赢恍然大悟,“谢先生提点,学生多问一句,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这鬼佛王有鬼妖神三气,桃木剑、黑狗血、公鸡驱鬼气,银剑斩妖气,月事带可破神力!”说完,斋图就催促着东方老赢赶紧走,“快回去准备,此地不宜久留!” …… 牢房外,一众捕快刚刚赶到。 走在最前面的赵捕头皱眉看向东方老赢刚刚下落的地方,“奇怪……刚刚明明看到那里有一个黑影,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后面的捕快朝着赵捕头指的方向看去,“这黑灯瞎火的,兴许是看错了呢。” “也许吧……”赵捕头又仔细瞄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十名捕快赶到大牢前集合,赵捕头问向牢房的衙役:“大人来了吗?” “大人正在牢房里视察,想必一会就出来了。” …… 此刻,县令正站在斋图牢房的外面,惊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牢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先生的本事,这区区牢房怎能奈何得了?” 第三十八章 好手段啊 东方老赢打开客栈的门,就看到门口仍是自己刚刚下落的位置。 而面前就是一众捕快,正在巡视四周。 东方老赢回头向斋图拱手告辞,踏出大门后立刻转身,果然雨碌客栈已经消失不见。 赵捕头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所以时不时的盯着刚刚出现黑影的地方。 突然,赵捕头觉得眼睛一花,眨了眨眼睛再向那个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突然凭空出现。 “有刺客!”赵捕头指着东方老赢大喊,一众捕快立刻提刀朝东方老赢看去。 东方老赢听到赵捕头的喊声,立刻纵身跳向屋顶。 沈绛雪飘在屋顶,看到东方老赢消失了一阵子,又重新出现,十分惊奇。 “东方大哥,你刚刚怎么突然消失了?” 东方老赢跳上屋顶,快步朝另一个屋顶奔去,一边跑一边解释道:“刚才先生将我唤过去吩咐了一些事情,我已经暴露了,要尽快摆脱捕快的追捕。” 沈绛雪飘在东方老赢身后,回头看了看同样跳上屋顶的衙役,“东方大哥,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好!”东方老赢轻巧的跳下屋檐,钻进了巷子里。 沈绛雪则飘下屋檐,一个人瘫坐在巷子口,掩面轻声哭泣。 赵捕头率领手下紧跟着东方老赢,也跳下了屋顶,正准备钻入巷子继续追捕,却看到巷口有一个穿着一袭红色罗衫的女子瘫坐在巷口掩面哭泣。 赵捕头皱眉,粗声问道:“姑娘是否看到一个黑衣人跑过?” 沈绛雪用衣袖掩面哽咽到:“大人,你见到我的脸了吗?” 赵捕头呼吸一窒,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姑娘说什么?” “我说……”沈绛雪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拿开,“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话音一落,深绛雪遮挡脸部的衣袖全部拿开,只见她的脸上五官全无,光滑的跟鸡蛋一样! “妈呀!” 除了赵捕快之外的所有捕快大声惊呼,拔腿就逃,有的捕快连刀都吓得扔在地上。 赵捕快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绛雪,紧握手里的砍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沈绛雪缓缓起身,将光滑的脸慢慢靠近赵捕头,“大人,不如把你的脸借给我好吗?” 只见赵捕头双腿颤抖,脚下慢慢流出了骚臭的液体,两眼一番直挺挺的晕倒在地上…… 沈绛雪嫌弃的看了一眼赵捕头,衣袖往脸上一挥,一股白色烟气散去,重新露出自己的面容,“还以为是条汉子,没想到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 雨碌客栈内,斋图向红衣女子致谢,“感谢掌柜的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原本闭眼的红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不用客气,我是个生意人,拿了报酬自然要办事。不过跟你做生意似乎真的很亏啊。” 斋图挑眉,“哦,这是何意?” 红衣女子抬手揉了揉眉头,“我们约定的条件是让我查看你的记忆,可是不知为何我只能看到你在荣县短短两个多月的记忆。真是怪哉,本姑娘还没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斋图听到红衣女子的话,心里反而舒了口气,“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若是掌柜的对我的记忆感兴趣,下次我来可以慢慢讲给你听啊。” “不用了。”红衣女子随意摆了摆手,“你这个人真是让我好奇,先前明明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庸人,为何此刻却不顾生死要降妖除魔呢?” “可能我天生就爱管闲事吧。”斋图收回了自己玩世不恭的面容,叹了口气,“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掌柜的体会过这种大恐怖吗?” 红衣女子好奇道:“不曾体会过。”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体会过四次。” 红衣女子眯了眯眼,“可我观你记忆中,死时并无多大惊骇。” “须臾之间如过百年,此中恐怖不可言语。” 红衣女子重新打量了一下斋图,嘴角轻笑道:“不,你没变,还是满嘴的假仁义,你回荣县除妖只不过是因为你猜到鬼佛王就是地狱逃出的八大恶鬼之一。” 斋图严肃的面容看着红衣女子,笑容逐渐出现:“哈哈哈!掌柜的果然是慧眼如炬,感觉在你面前真的什么都藏不住。没错,我就是因为发现了自己有不死之身,越来越喜欢作死的感觉了。” 斋图又向红衣女子拱了拱手,“时候不早了,下次再找掌柜的聊天,在下告辞!” 说完,斋图转身朝客站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斋图又转头看向红衣女子,“对了,掌柜的。上次问你姓名,你说有缘自会相见,不知我们算不算有缘呢?” 红衣女子笑了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命再回来了。” 随后轻轻挥了挥衣袖,斋图瞬间被一股力道推出门外,客栈大门咣当一下立刻关上。 斋图瞬间回到了牢房里,踉跄的往前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等斋图再转身看去,只见到牢房外,县太爷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斋图看到县令立刻调侃道:“哟,什么风把县太爷吹来了。” 县令努力的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先……先生……您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斋图打了打哈欠,盘腿坐在地上,“在下可不像大人,百日夜里都忙着降妖除魔。我在这呆着无聊,就去找朋友聊了会儿天。” 县令哪里听不出斋图这是在挖苦自己,连忙道歉:“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被那鬼佛王蒙蔽了眼睛。如今整个荣县都奉他为神明,可如何是好啊!” “哼,好在你还知道夜里来找我,也不枉我白日里给你说的那番话。”斋图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县令,“你给我详细说说,这鬼佛王是如何出现,又怎么妖言惑众的?” 县令叹了口气,“这事儿还得从先生住的房屋突然倒塌说起。那日夜里,先生不知所踪。官道上又凭空出现巨大的脚印,搞的人心惶惶啊。下官一边派人清理房屋碎石,试图找到先生,一边率人前往官道查看脚印。” “当晚妖风大作,街道上突然出现许多吃人的妖怪。许多乡民被妖怪抓走,这时候鬼佛王手持禅杖从天上飞来,嘴里念着不知名的咒语,就把妖怪赶走了。” “随后鬼佛王又告诫众人说荣县要经历五百年一遇的劫难,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抵挡,需要荣县民众日日焚香颂他真名,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可安然度过此劫。” “到了第二日,荣县便被妖魔围住,有几人被妖怪当场吃掉,当时人心惶惶,鬼佛王飞入空中向县城周围施了咒文,说是耗费了十年的寿命,可保荣县一日安全。若想长久守住咒文,县里的所有人必须立刻焚香向他祷告才行。如此,大家都信了鬼佛王,家家有神位,户户香火不断。” 斋图听完,不由感叹:“末日救世主,好手段啊……” 第三十九章 月事小偷 斋图看向县令,“大人既然过来了,就证明你对鬼佛王有所怀疑,希望大人现在能相信我。” 县令点头道:“是本官被蒙蔽了双眼啊,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不知这鬼佛王到底是什么来历?” 斋图解释道:“这鬼佛王乃是地狱里逃出的恶鬼,观其行为,应该是一个神通鬼。” 县令皱眉:“神通鬼?” “不错。”斋图继续说道,“所谓神通鬼,为散播邪教或妖言惑众之人死后所化,此鬼多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满口圣人之言,言神话而行鬼事。 神通鬼喜于迷惑世人,妄图诱惑世人走火入魔,远离人道而入魔道。 不过妖魔之言,虽兴一时,但难以长存。” 县令头上不知不觉的留下一丝冷汗,用衣袖擦了擦,“先生可有办法对付?如今荣县被妖魔围住,捕快乡勇不足千人,可如何是好啊!” 斋图安慰道:“大人不用怕,城外的那些都只是乌合之众,一旦鬼佛王伏诛,自会散去。” “当真?!”县令大喜,“先生是否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斋图点头,“不错,我先前声称自己是天帝之子不是虚言。鬼佛王要明日午时焚我,我方才就是去天上找到我的好友雷曹,一旦烽火燃起,天雷必至!定要让鬼佛王灰飞烟灭!” 县令听完大惊,连忙向斋图跪拜:“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先生乃天人下凡。” “起来吧,你我以朋友相处,何须太多礼仪。” 县令起身拱手道:“先生大人大量,莫要怪我先前助纣为虐就好。” 斋图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且安心回去。明日便还你一个安稳的荣县。” 县令又道:“先生先前说自己不惧刀砍火烧,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斋图呵呵道,“我纵是被贬下凡,也是神躯,除非……” 说到这里,斋图突然闭上了嘴。 县令试探的问道:“除非什么?” 斋图犹豫了一下,“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最怕猫抓。” “猫抓?”县令疑惑地问道。 斋图点头,“我从小就对猫过敏,一旦被抓,立刻胸闷气短。这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县令连连点头,“那下官先告退了。” 斋图点头道:“嗯,回去吧。明日离那鬼佛王远点就好。” 县令转身离开牢房,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而斋图坐在牢房中,看着县令离去的背影,眼底的碧绿光圈一闪。 只见县令身上萦绕着一道道红色的妖气。 斋图叹息道:“唉,终究是来晚了。” …… 县令出了县衙大牢,见捕快还没到,立刻厉声问到旁边的衙役:“赵捕头还没来吗?” 衙役忙禀报:“刚刚有刺客出现,赵捕头率人追捕去了。” 衙役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一阵嘈杂,然后看到一众捕快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 县令大怒:“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赵捕头呢?” 捕快们喘着粗气,七嘴八舌的惊恐说道:“鬼!鬼!” 县令皱眉:“赵捕头呢?!” 捕快们面面相觑,才发现赵捕头不见了。 一个捕快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说道:“赵大哥怕不是被鬼吃了吧……” “鬼什么鬼!”县令怒喝到,“那一定是斋图的同伙,你们跟我守好牢房,出了差错拿你们是问!” 县令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走了。 …… 荣县刑场上,一堆干柴上竖着一个十字架。 鬼佛王踩着奇怪的步伐在柴堆旁行走,一边走一边凌空写写画画。 县令从远处跑了过了。 鬼佛王跳起凌空踢了几步,做了一个收势,看向县令:“打听清楚了?” “下官都打听清楚了,那斋图真的是天帝之子,最怕猫抓!” “猫抓?”鬼佛王伸手捏住了县令的脖子,“天帝之子怕猫抓?” 县令被抓的喘不过气,“呃……佛王……下官……真的……咳咳……” “哼!”鬼佛王将县令扔到地上,厉声怒喝,“跟本佛王详细道来。” “是是!下官到牢房时,牢中空无一人……” 县令立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道来。 鬼佛王听完眉头直皱,“这人不愧是连城隍都看重的人,他根本就没有跟你说实话。” “那,佛王打算?” “哼!不管什么神仙,在我的焚仙阵下都会灰飞烟灭。”鬼佛王又想了想,“不过以防万一,你去多准备几只猫来,上刑前先试试。” “是,佛王。”县令弯腰点头,“不知我的老母亲何时能还阳……” 鬼佛王冷哼道:“放心,你按我教你的法子,四十九日后自会还阳。不过……你若是有丝毫不忠,休怪本佛王不客气!” 县令吓得连忙跪下磕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滚吧!”鬼佛王甩了甩衣袖,不再理会县令。 …… 东方老赢一身夜行衣穿梭在荣县城内,虽是深夜,却几乎户户都在焚香诵经,向鬼佛王祷告。 翻过一座高墙,东方老赢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沈绛雪飘然而至守在旁边。 “沈小姐,你去看看这户人家有没有用过的月事带。” 沈绛雪一愣,“月……月事带?” 东方老赢点头,“先生吩咐,越多越好,可破神力。” 沈绛雪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那请东方大哥帮我打开门窗,这样我才能进去。” “好。”东方老赢摸到窗户旁边,用剑尖戳进窗户缝,轻轻在木栓上一挑,然后轻手推开窗户。 屋内一位二八佳人正在祷告念经,突然感到一阵冷风,“咦?窗户怎么开了。” 女子起身去关窗户,突然感觉自己胯下一阵凉风,像是被人抚摸了一样。 “嗯……”女子下意识的捂住嘴,夹紧了大腿,生怕自己发出不雅的声音。 东方老赢躲在墙角,很快沈绛雪飘了回来。 “东方大哥,这户有月事带,不过恐怕要你亲自去取……” 东方老赢点头,“这是自然,这等污秽之物自不会让沈小姐动手。不知那月事带丢在何处?” “在……”深绛雪有些扭捏的说道,“在屋里的女子身上穿着呢。” 第四十章 忙碌的夜晚 “穿着?”东方老赢表面不动声色,脸色却渐渐微红,“无妨,我将她打晕就是。你也跟来帮我。” “帮你?” 还没等沈绛雪反应过来,东方老赢已经一个纵身跳进了女子的房中。 女子还在疑惑刚刚是什么摸了自己,就突然见到一个黑影从窗户中跳了进来。 女子刚欲惊呼,就被东方老赢一个手刀打晕。 沈绛雪也跟着飘了进来,就看到东方老赢将女子往床上抱去。 “呼……” 东方老赢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始解开女子的罗衫,等褪到只剩里衣时,东方老赢转过头去。 “沈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我闭上眼睛,你来指挥我来取。” 沈绛雪看着东方老赢面无表情,但是却通红的脸,不由得捂嘴轻笑,“好,那你可不要乱摸哦。” “那是自然!”东方老赢坐到床边,紧闭双眼,将手往女子身体的上方伸去,“可是这里?” 沈绛雪在一旁指挥,“不是,再往下一点。左边,不对不对,右边。” 东方老赢听着深绛雪的指挥,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自己的手。 “慢慢往下放,对,停!你慢慢用手指往下探一探,往里摸摸有个布条扯出来就行。” 东方老赢感觉自己身体十分燥热,小心的摸索了一下,终于找到了布条。 “找到了!” 东方老赢用力一拽,散发着体香和腥臭的月事带就被轻松的拽了出来。 沈绛雪见到月事带被取出,立刻往旁边躲了躲。 东方老赢随手把床上的被子盖到了女子身上,又把月事带对折揣进怀里,“走吧,我们去下一家。” 说完,东方老赢就准备翻窗而出,就在准备出去时,他又看到了女子梳妆台上的银饰。 沈绛雪见东方老赢顿住脚步,不由得问道:“东方大哥,怎么了?” “先生吩咐我在剑上镀银。”东方老赢转身返回屋内,将梳妆台上的银饰一扫而空,“可以了,走吧。” 沈绛雪目瞪口呆的看着东方老赢得一通操作,“东方大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东方老赢又是脚步一顿,略微思考了一下,“嗯,是有点过分。” 于是又转身回到梳妆台,放回了之前偷走的一对耳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她明日就不会没有首饰戴了。” 沈绛雪:“……” 是夜,无数女子闺房遇窃,此后不知从何时起,荣县开始流传一个关于月事鬼的古怪传说。 传说中,有个月事鬼喜欢偷月事带,当女子来月事时,一定要在床头摆好银两和一个银饰。 这个银两被称作“贞操钱”,月事鬼來偷月事带时会将银两带走而单独留下银饰。 相传如果没有摆放银两的话,月事鬼就会夺走女子的贞操。 …… 丑时,荣县城北,东方老赢背着一大包包裹,穿梭在小巷内,包裹内全是偷来的月事带和银饰。 “这里就是木匠家。”东方老赢翻过院墙,撬开了窗户。 老木匠正在酣睡,浑然不知有人已经翻进了屋里。 东方老赢正欲叫醒老木匠询问桃木剑的事情,沈绛雪却在一旁拉着东方老赢得衣袖指向屋里,“东方大哥,我感觉到那边似乎就有桃木。” 东方老赢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往屋内走去,只见一个木桌上正放着一把桃木剑。 东方老赢拿起桃木剑,发现这剑似乎是新制的,还有毛边没有打磨干净。 取得桃木剑后,东方老赢走向沈绛雪,沈绛雪却吓得连忙后退,“东方大哥,你用布将它包起来吧,我害怕。” 东方老赢看了看桃木剑,又看了看沈绛雪,在屋里找了一块粗麻布草草将桃木剑裹了起来。 然后又在屋内找到一根圆木棍,东方老赢颠了一颠觉得挺顺手,就一同拿走了。 就这样,东方老赢右手扛着棍子,左手拿着粗麻布裹的桃木剑,背后背着包裹,腰间挂着佩剑,开始朝铁匠铺赶去。 铁匠铺的老板在酣睡中被东方老赢叫醒,被逼着给他的佩剑镀银。 东方老赢将背后的小包裹打开,丢下了一地的银饰,“用这些银子给我的剑镀银,剩下的银子都归你。” 铁匠看着一地白花花的银饰,咽了咽口水,既兴奋又畏惧的点了点头。 东方老赢将佩剑递给铁匠,“拿去。” 铁匠颤巍巍的接过东方老赢得佩剑,这刚一上手,铁匠就两眼冒光:“好剑啊!我做了大半辈子铁匠,从未见过如此的好钢,镀银岂不是可惜了啊!” 东方老赢道:“此剑名为天星,为天外陨铁打造,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铁匠如获至宝的仔细观赏了一下,然后重新递给东方老赢,“恕在下无能,如此宝物,可不能毁在我手里。” 东方老赢接过剑直接架在铁匠的脖子上,“你是想死?” 铁匠这才从刚刚拿到剑的兴奋劲儿中缓过来,“不不不……少侠,您看用我铺子里的剑给您镀银可好?” 东方老赢想了一下,收回了佩剑,“也可,必须天亮之前给我做出来!” “好好好!”铁匠连忙点头,立刻开始动身选剑。 东方老赢在一旁找了一个凳子,拿过圆棍横放在自己膝盖上,然后打开装有月事带的包裹。 沈绛雪看到东方老赢掏出月事带,立刻躲到一旁,远远问道:“东方大哥打算做什么?” “将月事带缠在棍子上。”说着,东方老赢就开始拿着月事带往棍子上缠。 沈绛雪疑惑地看着东方老赢,“为何缠在棒子上?” “先生说月事带可破神力,可是软趴趴的不好当做兵器,所以缠在棍上方便使用。” 沈绛雪看着东方老赢认真的拿着一条条月事带往木棍上缠绕,不由得捂住嘴窃笑。 卯时三刻,铁匠将镀银的铁剑交给了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将银剑可佩剑挂在一起,严肃的对铁匠说道:“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铁匠畏畏缩缩地点头哈腰。 沈绛雪则走到铁匠面前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对别人说了,会死的很惨!” 铁匠不停的点头,同时又偷瞟身前的女子。 深绛雪突然对铁匠张开血盆大口,整个下巴似乎都要掉了下来,眼角渗出鲜血,双手更是伸出利爪。 铁匠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顿时两眼一番,直直的晕死过去。 第四十一章 你入魔了 东方老赢无奈的看着沈绛雪,“沈小姐,不要胡闹了。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 沈绛雪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东方大哥,我要进你的剑里躲一下。你能不能把那个棍子包一下,我怕。” 东方老赢看了看绑满了月事带的棍子,奇怪的看向沈绛雪,“你也怕这个?” 沈绛雪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上面有着至阳之气,如熊熊烈火,让我不敢靠近。” 东方老赢又在铁匠铺里找来一卷粗麻布,将月事棍也紧紧的包了起来,随后抽出佩剑,“沈小姐,进来吧。” 沈绛雪点头,化作一股青烟钻入了东方老赢的剑鞘内。 东方老赢背着桃木剑,腰间挂着他的天星剑和银剑,手里扛着月事棍走出了铁匠铺,消失在夜色中。 …… 破晓的日光慢慢照亮寂静的荣县,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唤醒了惴惴不安的人们。 小巷口,被吓晕的张捕头猛然惊醒坐起,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 确定平安无事后,张捕头抖了抖自己尿湿的裤子,双腿打着摆子往县衙跑去。 …… 荣县大牢中,靠在墙上的斋图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铁窗射进的屡屡阳光。 “一箭穿心,断喉,剜心,今天又要解锁新的死法了啊……唉……” 斋图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天道幽且远,鬼神茫昧然。我何德何能受你的眷顾啊,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斋图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抬起自己的左手,露出手腕。 “今天是第三日,四天后我若不守约定,上天真能收走我的命吗?”斋图眼底透出绿芒,看着手腕上河神留下的若隐若现的金色契约文字。 随后斋图又摇了摇头,“唉,还有只狐狸等着我救,我都他妈造了什么孽啊!” 斋图起身,伸了伸懒腰,觉得心中甚是烦闷,而此刻正好四下无人,于是决定发泄一下。 “啊!~~~~~” 牢房中,斋图肆意的嚎叫着。 牢房门口,正在打瞌睡的衙役突然被牢内的怪叫惊醒。 守在外围的捕快也听到了斋图的嚎叫声,立刻紧张的围到门口,“怎么回事?” 衙役茫然道:“我们也不知道啊,里面就突然开始鬼叫起来。” 其中一个年轻捕快提刀就准备冲进去,立刻就被旁边的人拦了下来,“你他妈疯了?不记得佛王吩咐过谁都不准进吗?” 年轻捕快反驳道:“可是里面若是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其中一个老捕快哐哐的敲了一下年轻捕快的脑袋,“你进去才出事好不好,快去跟老爷禀报去。” “哦哦!”年轻捕快点头,捂着自己头上的大包,赶紧往县太爷的房间跑去。 此刻县太爷正在房间里对着一个神案磕头,而神案上供奉着一个书有“顯妣吳母秦詩園閨名暮烟之靈位”的牌位。 牌位前面放着一个小鼎,而鼎里面有一个血淋淋的草人。 县太爷双眼布满了血丝,嘴里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以后人精血做路做引,束草为人做容器,天清地灵,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不孝子吴冕观再唤显妣秦诗园之亡灵。” 念完这些奇怪的话语,吴县令起身走向床边,从床上抱起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吴县令掏出婴儿的手,只见婴儿的五指上都包着纱布,纱布上印出殷红的血液。 只见吴县令除去婴儿小指的纱布,将手指放到草人的上方,拿起小刀就刺了下去,婴儿只是些微的哽咽了一下,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了。 鲜血从手指滴到草人身上,草人变得愈发殷红。 这时,门外传来年轻捕快的声音:“大人!牢里不知为何突然传来嚎叫声,请大人指示!” 吴县令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手抖了一下,一滴鲜血滴到了鼎外。 “滚!”县令十分烦躁的吼道,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对着草人滴血。 “是!”年轻捕快领命,立刻往回跑去。 等年轻捕快跑回牢房,发现众人已经回归原位,而牢内也没有奇怪的叫声了。 老捕快看到年轻捕快跑回来,立刻问道:“大人怎么说?” 年轻捕快回道:“大人说了一个字‘滚’!” 老捕快又哐哐的敲了年轻捕快两个大脑瓜,“你特么真是个憨货!” 半个时辰后,吴县令黑着脸来到了牢房门口,“怎么回事?” 衙役忙禀告:“大人,早上不知为何里面传来嚎叫,不过里面叫了一会就消停了。” “嗯,本官进去看看。” 衙役立刻放行,吴县令走入牢房,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更自然一些。 等走到斋图的牢房前,就看斋图正在地上做着俯卧撑。 吴县令奇怪道,“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斋图看到县令进来,起身拍了拍手,“闲得无聊,跟土地聊聊天。” “跟土地聊天?”县令带着疑惑地目光打量着斋图,心里又有了一些动摇。 斋图活动了一下手脚,看着县令,发现他身上的妖气更重了,而且还参杂了一丝鬼气,“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吴县令犹豫了一下,问道:“先生既是天帝之子,不知可有起死回生之法?” “起死回生?”斋图紧皱眉头,想起县令那心底难以放下的思绪,是对老母亲的愧疚,斋图索性直接挑开了话题,“难道是鬼佛王许诺你可以复活你的母亲?” 吴县令听到斋图的话,顿时紧张的支支吾吾:“不……不是……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斋图叹气道:“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大人不要太过执着。” 吴县令听着斋图的话语,不停的摇头,声音有些激动:“不对,不对!先生不就是可以起死回生吗!为什么别人不可?只要将魂魄唤回,找到容器就能借尸还魂对不对?!” 斋图看着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有些狂热的县令,叹息道:“大人,你已经入了魔道了!” 第四十二章 刑场 “不,不,为什么先生就可以?别人就不行呢?”吴县令试图靠近牢房,抓住围栏质问斋图。 鬼佛王设下的禁制如同一堵无形之墙将吴县令弹开,同时在他手上留下了灼伤的痕迹。 被灼伤的吴县令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斋图看着县令说道:“人死入轮回,哪里给你唤魂的机会?不要被鬼佛王骗了!” 吴县令摇头否定道:“不,佛王告诉我,我老母亲的鬼魂仍在阳间游荡。” 斋图严肃的看着县令:“那你且说说,你的老母亲因何而死?” 吴县令悲痛的说道:“急症而亡。” 斋图皱眉问道:“可有医治?” 吴县令点头,“请了最好的郎中,可是回天乏术。” 斋图肃声道:“那就对了,你可知只有横死之人的魂魄才有可能游荡在世间,而你母亲是寿终而亡,早已入了轮回!” “怎……怎么可能……”吴县令像是被掏空了身体,无力地看着斋图。 斋图叹息道:“九种横死为:得病无医,王法诛戮,非人夺精气,火焚,水溺,恶兽吞食,堕崖,毒药咒诅,饥渴所困。你的母亲既然已经请了郎中,但是却依然无法救治,只能说是寿数已尽。再者,生老病死,如四季轮回,你的母亲现在说不定已经投胎到了一户好人家了,你若是强行唤魂,才是害了她啊!” 吴县令这才恍然大悟,又想到了自己那尚在襁褓中,被自己放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留下了,“我糊涂啊!我糊涂啊!” 斋图看着已经大彻大悟的县令,出声安慰道:“也不全怪你,神通鬼花言巧语,巧舌如簧,满口圣人之言,言神话而行鬼事。不过细究其言,则漏洞百出,好在你能迷途知返。” 不过县令好像没听到斋图的话,一个人突然起身喃喃自语的冲出了牢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哎……”斋图看着突然跑走的县令,无语道,“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牢房门口的衙役呆呆的看着县令一脸泪水从牢里冲了出来,火急火燎的离开。 一个衙役戳了戳旁边的同僚,“大人怎么哭着跑走了?” “我哪知道,兴许是被吓哭了?” 两个衙役回头看了看幽暗的牢房,觉得里面阴森森的,不由得同时缩了缩脖子。 …… 吴县令跑回房间,抱起奄奄一息的孩子就往另一个小院跑去。 小院前有两个丫鬟守着,看到县太爷到来,连忙行礼。 吴县令焦急道:“快带我去见夫人!” 丫鬟得令,急忙往园内走去,用钥匙打开了一个闺房。 吴县令推门大喊:“夫人!是我糊涂啊!” 县令夫人见到房门打开,她的夫君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夫人,快去带我儿找郎中。”吴县令急忙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夫人。 县令夫人接过孩子,就看到孩子面无血色,气息微弱,不由得失声道,“我的儿啊,你个狗没良心的做了什么!” 吴县令急忙拉着夫人往外走去,“快快去找郎中,偷偷的去,不要回来!” 县令夫人不知出了何事,有些六神无主,“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管这么多,偷偷的从后门出去,不要声张,等我去找你!”吴县令焦急地推着妻子出门,又命两个丫鬟跟着。 …… 早上,大街小巷都有人敲锣打鼓的宣传着同一件事:“今日午时,鬼佛王要在刑场焚烧恶鬼,大家务必前去观礼。” 木匠家中,老木匠被敲锣声吵醒,起身走到工房发现自己新做的桃木剑不见了,“奇怪,听闻桃木可以驱邪,我昨日明明新做了一把桃木剑,怎么没了?” 老木匠打了打哈欠,用手抓了抓屁股,“难道是昨天喝大了?” 铁匠铺里,铁匠猛然惊醒,“鬼啊!” 再看四周,发现那剑客和女子都不见了。 铁匠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看到桌子上摆了许多银饰,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县衙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东方老赢躺在树干上,怀里抱着自己的天星剑闭目养神。 听到敲锣声立刻睁开眼睛,对着天星剑说道:“我们去刑场。” 天星剑内传来沈绛雪的声音,“嗯。” …… 巳时六刻,刑场外已经围满了群众。 鬼佛王率领衙役将斋图押到刑场。 “将这恶鬼绑到木架上!” 衙役得令,架起斋图走上柴堆,将斋图捆在了十字木架上。 远远的已经有群众认出了斋图,“哟,这不是一得先生吗?先生有起死回生之术,我亲眼所见,怎么成了恶鬼了?” 鬼佛王听到众人在议论纷纷,高声道:“此乃借尸还魂的恶鬼!正因为这恶鬼违反天道,打破了阴阳和谐,才半夜招惹夜叉袭城,又引来万妖围城的劫难!若非本佛王耗费十年寿命换取法力,恐怕荣县早已葬身鬼腹了!” 斋图听完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恶鬼,鬼佛王,鬼佛王,不知一个佛字何以用鬼做前缀,用王做称号呢?” 鬼佛王高声道:“本佛王曾从四个恶鬼手里救下了一个人。恶鬼对本佛王说,若不食血肉,他们就要遭受万蚁噬心的痛苦。我佛慈悲,不忍见到恶鬼受苦,于是本佛王以身饲鬼。四肢被四鬼争相分食,我劝诫他们,食了我的血肉,应当从善。四鬼被我感化,化作我的四肢。佛祖因此在梦中赐我大行鬼佛王菩萨的称号。” 鬼佛王又环视群众,高声道:“本佛王许下宏愿,要荡尽人间妖魔,高颂吾名,可保诸君平安。” 群众们纷纷跪拜,不停的高呼:“大行鬼佛王菩萨!大行鬼佛王菩萨!” 斋图看向鬼佛王,心里不停的吐槽:“卧槽,他喵的背景故事编的还挺全乎!” 鬼佛王享受着众人的呼喊,走到斋图面前,小声道:“荣县城隍敬你如神,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斋图挑眉,这也是他一直好奇的事情,“恶鬼作乱,荣县城隍却消失无踪。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鬼佛王阴笑着拿出两颗枣木钉,“你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 信仰神力 斋图此刻被捆在十字木架上,鬼佛王掰开斋图的右手,将其中一颗枣木钉狠狠的插了进去。 枣木钉穿过斋图的手心,狠狠的钉在木架上。 东方老赢带着草帽,隐藏在人群中,等待先生的指令,看着先生手掌被木钉穿过,心里不由得一紧,但一想到先生会起死回生之法,握住剑的手,又慢慢松了下来。 钻心的疼痛,让斋图咬紧牙关,恶狠狠的盯着鬼佛王。 鬼佛王阴鹫的笑着,“此乃阴阳锁魂钉,一颗钉你的阳魄,一颗钉你的阴魂。” 随后又将另一颗枣木钉如法炮制的钉在了斋图的左手。 斋图经过几次死亡的考验,如今对疼痛的忍耐力十分强大,熬过了最初的那股疼劲,反而咧嘴笑道:“你若只是这点本事,可是杀不死我的。” “哼!”鬼佛王盯着斋图,似乎想看出他到底有什么倚仗,“现在刑场被我布下了焚仙大阵,莫说你现在只是个凡躯,你就算真的是神仙下凡,也会被万民之火焚掉你的神力仙魄。” 斋图轻笑道,“那走着瞧。” 鬼佛王见斋图一点都不畏惧,原本十拿九稳的心理也产生了一丝波动,“吴县令,拿猫来!” 这时斋图才发现,消失了半天的县令,此刻正躲在衙役后面,离他们很远。 “是……是……”吴县令颤颤巍巍的抱着一只黑猫,小心翼翼的递给鬼佛王。 黑猫见到鬼佛王立刻浑身炸毛,鬼佛则一把抓住黑猫的脖子,拿到斋图面前。 斋图见到黑猫立刻露出惊恐地表情,“你个狗官,竟然出卖我!” 吴县令见到斋图真的害怕黑猫,顿时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先生……我……” 随即斋图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斋图又看向鬼佛王,“你不会真信吧?” “哼。”鬼佛王不理斋图,拿着黑猫爪子对着斋图的脖子划了三道血痕。 斋图面无表情的说道:“啊,我死了。” 鬼佛王黑着脸将黑猫一丢,甩了甩衣袖走下柴堆。 刑场外围,群众对着鬼佛王不停跪拜,鬼佛王双生向两侧伸开,向上画了一个半圆。 随后掌心合十,落到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万民请愿焚谪仙,收斩邪魔不正神,神魂不灭人心惶,拜请太阴焚元神,燃尽邪神定人心!” 斋图皱眉盯着鬼佛王,眼底绿芒闪现,只见跪拜的群众身上一道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向着鬼佛王的掌心汇聚。 鬼佛王猛的睁眼,合掌指向斋图,大声喝到:“万民请愿借太阴,起!” 轰隆,一道阴冷的蓝色火焰在斋图脚底燃起,瞬间覆盖了整个柴堆,柴堆燃起又生出红色的火焰。 蓝色的火焰钻入斋图的体内,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如同被关进了冰箱,红色的柴火又在自己脚下灼烧着自己的肉体。 斋图知道此刻不能再等了,于是大声吼道:“吾乃天帝之子!庶民认恶鬼做神,才引来妖魔屠城!” 熊熊的火焰和斋图的怒吼,让台下跪拜的群众鸦雀无声。 “吾在烈火中逝去,亦在烈火中永生!你们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人人皆有一死,死后皆有审判! 你们若口里认我为天帝之子,心里信我叫我从火里复生,就必得救!凡在人前颂我真名‘神主斋图’者,吾在天帝面前也必颂他。你们此刻就要忏悔,奉吾之名才能让你们的罪得赦……” 斋图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将话说完,嘴里吐出一口寒气,整个人如同冰雕一样被捆在十字木架上。 柴堆的火焰不断地焚烧着斋图的肉身,浓浓的黑烟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斋图的一番话语,让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 鬼佛王见斋图没了声音,于是大声宣讲:“恶鬼死前还妄图妖言惑众,此刻却已被天火伏诛。你们……” 鬼佛王话还没说完,远远躲在一旁的吴县令突然跪地朝火堆跪拜,嘴里还大声喊道:“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的罪!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的罪!……” 鬼佛王脸色一黑,气冲冲的走到县令面前,一脚将他踢飞。 吴县令狠狠的被踢下了刑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嘴里依然念叨着:“神主斋图……咳咳……赦免我的罪……” 人群中,东方老赢和沈绛雪也一前一后也大喊了一句“神主斋图!” 鬼佛王听到背后又有人喊斋图的名字,立刻转身愤怒道:“又是谁!你们这帮愚昧民众,夜叉袭城是谁救了你们?我!妖魔袭城又是谁救了你们?我!你们若是不信我,不颂我真名,早已葬身鬼腹了!” 东方老赢趁机扯下包裹桃木剑的布,用了十成功力将桃木剑射出。 然而鬼佛王出手如电,瞬间就将如同流星一样飞来的桃木剑死死抓住。 但是鬼佛王抓住桃木剑的手立刻爆出一阵黑色烟气,鬼佛王吃痛,立刻将桃木剑丢下,只见被鬼佛王握住的桃木剑前端,已经如同烧焦了一般。 鬼佛王恶狠狠的朝着刚刚剑射来的方向看去,而东方老赢得身影已经不在那里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又传来沈绛雪的声音:“桃木能治鬼!他是鬼!” “谁在胡说!”鬼佛王凶神恶煞的朝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瞪去,却没有找到可疑的女子。 突然,一道金光从天上射到刑场的柴堆之上。 熊熊的烈火瞬间萎靡熄灭,露出了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斋图。 金光一寸寸的钻入焦炭之中,只见黑色的外壳冒着热气龟裂开来,大量的水蒸气从裂纹中喷薄而出,整个柴堆顿时都被水汽笼罩。 刑场下的众人和鬼佛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 一道人影慢慢从白色的雾气中走出。 等他露出真容,大家才发现这人正是斋图! 不过此刻的斋图浑身一丝毛发都没有,更是一丝不挂赤条条的站在众人面前。 突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的罪!”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众人,此刻围观的群众无一人再敢抬头看他,纷纷低头跪拜,高声祈求:“神主斋图!请赦免我罪!” 鬼佛王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斋图,“不可能!不可能!” “早跟你说过,你杀不死我的。”斋图死死的盯着鬼佛王,同时身上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不断汇集,从他的绿瞳中可以看到,群众身上的信仰在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汇集。 斋图又高声喊道:“东方老赢!” 东方老赢立刻飞身而起,落到斋图身边,“学生在!” 斋图左手一伸,东方老赢立刻会意,将银剑抽出放到斋图手上。 斋图看了看手里的银剑,又看了看东方老赢,“不是要剑,给我个外套先……” 第四十四章 雷曹夺生机 东方老赢这才恍然大悟,将自己用来伪装的粗麻布披风解下交给斋图。 斋图将银剑还给东方老赢,自己接过披风在自己的腰上围了一圈,遮挡不雅之处。 鬼佛王从一开始的惊愕,慢慢缓过神来,“你不死又能怎么样!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鬼佛王就立刻掐了个指印,射出一道金光,“缚!” 斋图看到鬼佛王故技重施,连忙出声提醒东方老赢,“用月事带碰我一下!” 金光瞬间击中斋图,将他紧紧捆住。东方老赢迅速解开月事棍伸向斋图,拦腰将他往后推了一下。 债图身上的金光碰到月事带瞬间溃散,斋图也摆脱了束缚的影响。 鬼佛王看到月事棍,立刻露出不屑地目光,“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随后鬼佛王抬起双手,爆出利爪,一只手对着斋图射出一道红色妖气。 另一只手对着东方老赢射出一道黑色鬼气。 斋图见状立马提醒东方老赢,“用桃木剑挡!” 东方老赢往身后一摸,这才想起来桃木剑被自己之前射飞了还没取回来。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分别被妖气鬼气掐住了脖子。 鬼佛王立刻哈哈大笑道:“凡躯终究是凡躯,既然你们阻挡我成神,那今日我就让你们亲眼看着整个荣县为你们陪葬!” 话音一落,荣县城墙方向马上就传来了号角声。妖物,攻城了! 荣县百姓的信仰神力仍在随着百姓的跪拜,不断地向斋图汇集,斋图此刻虽然被妖爪掐的喘不过气来,但是自己的识海却是异常分明,自己以往的记忆也变得更加清晰。 神力入体,就如同一股暖流进入自己的血脉,斋图试着调动这部分神力朝着自己的双手汇集,很快,自己的双手就散发出微微的金光。 斋图急忙用散发出神力的双手去硬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妖爪,可是虽然能勉强掰开一道缝隙让自己稍微能够喘息,但是却无法挣脱妖爪的束缚。 鬼佛王看着斋图挣扎的样子,嗤笑道:“黄口小儿,连神力都不会用,还妄称什么天帝之子!” 斋图获得喘息的机会,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神力,他突然感觉自己和上天似乎有一种呼应。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但是斋图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能用身上的神力去沟通天地。 而神力的灌入,更让斋图的记忆无比清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杂书都统统印入自己的脑海。 在识海中,斋图看到了道教的五雷神咒,立刻尝试低声吟诵。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髮骑麒麟,赤脚躡层冰,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 随着斋图的吟诵,突然风云变色,滚滚的乌云在斋图头顶的天空形成,很快遮蔽了太阳,白日变的如同黑夜一般。 鬼佛王有些惊恐的看着天空的变化,朝着斋图怒吼:“你到底干了什么?!” 斋图看到吟诵有效,根本不理会鬼佛王,而是大声喊道:“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 突然天空中白芒一闪,整个荣县都被照亮。 轰隆! 一道一人粗的雷电从空中劈下,直直的朝着鬼佛王劈下。 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巨大的雷光砸到地上,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雷电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众人睁开眼睛,只看道鬼佛王原先站着的位置被雷电炸开了一个大坑,而鬼佛王在原地已经变成了一个炭雕一般的东西。 斋图的和东方老赢身上的束缚也随着雷光的降临而消失。 斋图从东方老赢手里拿过月事棍,慢慢走向鬼佛王。 只见那黑漆漆的人形炭雕嘴上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嘴里传出:“原来真的有雷曹啊……” 斋图挑眉,用月事棍戳了一下炭雕。 只见炭雕缓缓倒下,砸在地上碎裂开来,散落了一地碎屑。 天上的乌云还未散去,仍在隆隆作响。 忽然,天空中电芒大作,数百道雷光在荣县周围炸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冲向荣县内的妖魔鬼怪,顿时被接踵而至的雷电劈的外焦里嫩。 城内刑场上,荣县百姓看到斋图大发神威,唤来天雷将鬼佛王击杀,同时荣县周围更是雷光大作,妖魔惨叫不断。 百姓们开始更加疯狂的向斋图跪拜。 然而天上的雷光在疯狂输出,斋图就越觉得自己变的越来越虚弱,自己身上的神力在源源不断的流失,甚至自己体内的生机也开始被剥夺。 “先生,你……”东方老赢吃惊地看着斋图,只见他的身体在肉眼可见的开始衰老,脸上的皱纹在不断增多。 斋图此刻只觉得浑身乏力,听到东方老赢说话,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这一开口,斋图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苍老了许多,再抬起自己的手看去,只见自己手十分苍老,如同垂暮老人一般。 斋图不可置信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长满了皱纹,“我怎么了?” 东方老赢皱着眉头看着斋图一点一点的变成一个垂暮老人,“先生,你现在……好似八旬的老人一般。” 周围的雷声渐渐减弱消失,而天上的乌云也快速消散。 斋图衰老的速度也就此定格,此刻他觉得身体都快散架了一般。 随着阳光重现,一个衙役从城墙那边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喊:“妖魔尽皆散去!荣县安全了!妖魔尽皆散去!荣县安全了!” 刑场下的百姓听到捷报,欣喜地都纷纷停下跪拜,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荣县安全了!” “太好了!” 随后众人又看向刑场上的斋图,然而此时的斋图只是一个腰上围了一圈粗麻布的佝偻老人。 荣县百姓看到斋图变化这么大,也都纷纷大吃一惊,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斋图为了救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 第四十五章 天地之感 荣县百姓看到变成风烛残年老人的斋图,纷纷下跪,“感谢大恩大德的神主斋图,护佑我们平安。” 然而此刻的斋图却无心享受百姓的赞美,整个人都震惊于自己衰老的躯体。 “怎么会这样。”斋图审视着自己衰老的躯体,抬起的双手都有些颤抖,“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利益於眾生……是了!法术借的是自己的神力,而我念的咒语又太过宏大,神力后继不足,才抽了我的生机。” 满嘴鲜血的吴县令在衙役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斋图,惊讶地看着斋图,同时又咳出一口鲜血,“咳咳,先生,您怎么会这样。” 斋图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 现如今找到了获得神力的方法,他相信可以慢慢恢复回年轻的模样。 “没事,用力过猛了。”斋图看着县令,想起来自己还要准备三十头牛,三十只羊给河神送去,“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可否帮我准备三十头牛,三十只羊,全部烤好送到城东的黑水河边。” 吴县令听到斋图要三十头牛,三十只羊,又咳了一口鲜血,“先生,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要说这羊还好办,荣县还能凑出来,咳咳,可是这耕牛关乎百姓的生计,实在是……咳咳咳……” 话没说完,吴县令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大人!大人!”扶着吴县令的衙役看到大人晕死过去,瞬间慌了神,“郎中!有没有郎中!” …… 幽冥地府,大悲胎藏界曼陀罗地藏府。 鬼判殿阎王秦广王皱眉走入其中。 地藏王菩萨坐在宝座上诵经,缓缓睁开眼睛,“子文,千年来不见你的心如此慌乱过。” 秦广王反问道:“菩萨,你难道不知斋图在阳间闹了多大动静吗?” 地藏王菩萨又闭上了眼睛,慢慢说道:“自然知道。” 秦广王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单单依靠小小荣县百姓的愿力,就能沟通天地召唤雷光。若是任由他如此成长,凡人成圣,以后谁还治得了他?” “子文,你太过忧虑了。”地藏王菩萨淡淡的说道,“此人年轻气盛,心性不稳,因果太重,早晚自食苦果,成不了圣人。” 可是秦广王更加忧虑了,“若是成圣也到罢了,就怕他变成第二个神通鬼,堕入魔道啊!” 说着,秦广王又叹息道:“如今天地不通,人间秩序仅靠阴司维持轮回已经颇为费力,若是再出一个魔头,恐怕天下将会大乱啊!” 地藏王菩萨缓缓问道:“子文,你从斋图召唤雷光看到了什么?” 秦广王回答:“我看到他天生神躯,前途不可限量,可又满嘴花言巧语,如同市井无赖。” 地藏王菩萨缓缓睁开眼道:“我看到了他与天相感,那一道道雷光颇有雷部众神斧凿之音。” 秦广王顿时瞪大了眼睛,“菩萨是说他能与天沟通?” 地藏王菩萨点头道:“看到了契机。” 秦广王也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冒些风险也值得。” …… 荣县县衙。 郎中为吴县令诊完脉,摇了摇头,“大人筋脉已断,回天乏术啊。老夫用银针为大人续了口气,有什么话赶紧说罢。” 病床上的吴县令悠悠转醒,虚弱的对斋图说道:“先生,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但是这耕牛万万动不得啊……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斋图用干枯的手拍了拍吴县令的手背,“大人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 “咳咳。”吴县令面色苍白的看着斋图,“此前我让夫人带着儿子躲了起来,咳咳,希望……” 话没说完,吴县令的就不再动弹,微张着嘴,眼睛一动不动。 “夫君!”这时,县令夫人从门外抱着儿子冲了进来,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丈夫,顿时嚎啕大哭。 斋图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县令夫人,默默退到一边。 这时才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青衣女子和一个书生。 青衣女子斋图认得,正是被关在棺材里被狐妖救走的沈香玉。 而那个书生一副儒雅的相貌,只是穿着显得有些落魄。 “你是?”斋图看着书生问道。 书生见到斋图,立刻下跪,“谢先生救荣县于水火,学生姓乔名仪清,本县秀才,承蒙吴大人厚爱,经常指点学生的学业。” 斋图点了点头,叹息道:“吴大人走了,你不去见最后一眼吗?” 书生朝屋内看了看,摇了摇头,“吴大人家在京都,落叶应当归根,学生会亲自送大人回家。” 斋图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吴大人没有看错人啊。” 这时青衣女子也向斋图跪下,“小女子沈香玉谢先生救命之恩。” “都起来吧。”斋图摆了摆手,看着沈香玉道,“不是我救了你,是吴大人救了你。” 青衣女子一愣,“可是吴大人说是先生将我从狐妖手中救出来了的。” 一说到狐妖,斋图就一阵头疼,如今已经是第四日,上哪弄三十只牛,三十只羊。 突然,斋图感觉到一阵阴风飘过,转头定睛一看。 只见一个高帽无常鬼走入房中,将吴县令的鬼魂拘了出来。 债图一看,这还是个熟人,正是之前拘自己的那个黑无常,高帽上依然写着“你可来了”。 “哟,这么巧?”斋图走到无常鬼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无常鬼看到一个没长毛的老头儿拦在自己面前,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跟我说话?” 斋图挑眉,“当然,怎么,不认得我了?” 沈香玉和乔仪清奇怪的看着斋图,不知道先生在跟谁说话。 无常鬼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眼前的老头儿是谁,不过既然能白日看见自己,必定不是好惹的,于是问道:“您老是?” 斋图慢慢说道:“你忘了当初带我一路走到三生石,之后又送我回来的事儿了?” 无常鬼一听到三生石,立刻回想起那日天崩地裂的景象,然后再看向眼前的老头儿,立刻认出这相貌如若年轻个几十年,不正是斋图吗? 无常鬼当下腿一软,“大爷,小的就是正常拘个魂儿,没冲撞到您老吧……” 第四十六章 人是我留的 吴县令手上绑着镣铐,被无常鬼牵在后面,看到斋图跟无常鬼说话,激动地上前走来:“先生,能否让我跟夫人说几句话。” 斋图点了点头,然后问向无常鬼:“县令可是寿终?” 无常鬼点头道:“折寿而亡,吴冕观本来能活到七十五岁的,不过他因为听信鬼佛王,做邪法从地狱唤出了几只鬼到阳间,所以寿命直接被扣没了。” “这位是我朋友,能否通融一下?”斋图盯着无常鬼问道。 无常鬼摇头哀求道:“大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吴冕观乃是记录在册的死鬼,小人做不得主啊。” “那我也不为难你,让他回去跟他夫人说句遗言交代一下总行了吧。” 无常鬼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无妨,让他显形给他夫人说说话即可。” “哎,莫要如此。”斋图阻止道,“你这样怕是会吓到凡人,不如让吴县令暂且还阳,说完话你再勾他回去。” “这……”无常鬼有些为难的扶了扶帽子,思考了一下,“也可,只是时间不能太长,让他多活一刻,小的回去都要受罚的。” 斋图拱手谢道,“那就多谢了,请。” 无常鬼回了一礼,带着吴县令的鬼魂回到屋里。 斋图看无常鬼进了屋,立刻走到东方老赢旁边,小声道:“老赢,把绑了月事带的棍子给我。” 东方老赢立刻从背后解下月事棍,交给斋图,“先生刚才是在跟鬼差说话?” 斋图点头,然后将月事棍上的裹步解开,一股腥臭味和体香混在这传了出来。 “都是新鲜的?”斋图被这扑面而来的味道呛了一下。 东方老赢点头,“都是昨夜新取的。” “厉害!”斋图对着东方老赢竖起大拇哥,然后带着月事棍走进屋里。 沈香玉和乔仪清迷惑的看着进屋的斋图,然后问向东方老赢:“先生这是做什么?” 东方老赢摇了摇头,紧跟着斋图也走进了屋。 沈香玉和乔仪清面面相觑,也跟着往里走。 斋图走进屋里,看到吴县令已经坐起来跟着夫人相拥而泣,而无常鬼正拿着锁链站在一旁。 无常鬼见到斋图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令他畏惧,充满炙热阳气的棍子,顿时大惊:“大爷,你要做什么?” 斋图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就往无常鬼打去,由于斋图此刻年老体衰,动作不是很快,无常鬼很轻松的躲了过去。 “大爷,有话好好说,您怎么突然变卦了!”无常鬼苦着脸看着斋图,事已至此,他还能猜不出斋图想干什么吗? 斋图拄着棍子,累的喘了口气说道:“这人我留下了,不需要你背锅,回去你就告诉阎王,人是我斋图留的。” “哎呦,我说爷诶,大王哪里是我等鬼差想见就见的。”无常鬼苦着脸祈求倒,“您就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人吧。” 斋图又挥了挥棍子,恐吓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就一寸一寸把你打扁。” “别别别!”无常鬼见斋图要动手,连忙往屋外逃去,“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吴县令坐在床上,看着斋图在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知道先生这是将鬼差赶跑了,惊喜道:“先生,我这是不用死了?” 斋图点点头,将月事棍还给站在门口的东方老赢,“暂且无事了,不过我不可能一直在这。你有什么事,还是赶紧安排吧。” 吴县令忙从床上爬下来,对着斋图跪拜道:“多谢先生大恩大德。” “别跪了。”斋图摆了摆手,“我先前说的事,还要请吴大人帮忙。” 吴县令抬头,“先生是说三十只牛,三十只羊的事?” “不错。”斋图用手捏了捏眉心,“既然耕牛宝贵,那麻烦大人先帮我把羊凑齐。” “下官这就着手去办!”吴县令立刻保证到,然后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先生,这耕牛,您可千万高抬贵手,毕竟关乎百姓生计……” 斋图无奈道:“知道你是个好官,我也不是那种丧尽天良之人,不会去强夺耕牛的。既然无牛,我去找别的代替。” 吴县令又磕头道:“下官绝对没有诋毁先生的意思,先生乃是天帝之子,神仙在世,下官无心之言,还请先生恕罪。” “行了行了……时间有限,赶紧去办吧。” 斋图又捏了捏眉心,觉得甚是头疼,自己现在这个衰老的身体虚弱的不得了,就这么会功夫,就觉得十分疲累。 “老赢,找个房间扶我去休息。” 斋图佝偻着身子,在东方老赢得搀扶下走出房门。 路上,东方老赢有些不解的问道:“先生,学生有一事不解,女子不是属阴吗,为何沈小姐说她在月事带上感受到至阳的气息?” 斋图点了点头,“不错,女子属阴,主静。不过人血却是属阳。妇女以血为主,以血为用,应月,气血满则溢泄。所以女子为外阴内阳,经血更是至阳之物。” 东方老赢又问:“那男子呢?” “男子属阳,主动,而精属阴。所以男子为外阳内阴。”说着,斋图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道,“男子以精为主,以精为用,气血周流不息,所以精宜藏而不泄。正因如此,童子尿可以驱邪,而成年人则不行。” 东方老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自己又学会了玄妙的知识,内心十分满足。 …… 吴县令房间内,沈香玉和乔仪清看到大人死而复生,都十分惊讶。 待斋图离开后,乔仪清立马上前扶起吴县令,“大人,学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吴县令欣慰的拍了拍乔仪清的肩膀,“乔生,本官果然没看错你,你不但文章写得好,更是有一片赤子之心啊。” 沈香玉也上前行礼,“大人死而复生,小女子也是欣喜万分。” 吴县令看到沈香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官暂且不死,怕是也活不长久。沈小姐的冤案,本官是无能为力了。” 沈香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愿意收留小女子在此,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怎敢让大人为了我的案子再去冒险。小女子已经决定,自己亲自上京都告御状!” “哎,御状哪是那么好告的。”吴县令感叹道,“况且你的仇人是那国舅,何人敢去查啊……恐怕只有先生能帮你。” “先生……”沈香玉抬头看向县令,“是一得先生吗?” 吴县令望向门外,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敬畏的神色,“世间可与皇权抗争者,恐怕只有神仙了。” 第四十七章 惨事 幽冥地府,鬼判殿。 无常鬼跪在殿下,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 阎王秦坐在殿中,左手摩挲着生死簿那被焚掉的一角,“他当真这么说?” “是的。”无常鬼哆哆嗦的回答道。 “哈哈哈。”秦广王突然大笑,旋即又轻哼道,“真是狂妄!沾染诸多因果,还敢违逆天道轮回。他还真当有了不死之躯,就能为所欲为了?” 秦广王又问道:“我问你,与之前所见,那斋图有何变化?” 无常鬼看着地板,大气不敢喘的回答道:“头脸无毛发,满脸皱纹,身体佝偻如八旬老人。” 秦广王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请神雷不止耗费神力,还消耗了他的寿数。真是蠢人,如此情况还敢干扰他人生死……” “你自己去金鸡山领罚吧,服役期再加一千年。”秦广王挥手,让无常鬼退下。 无常鬼一听到要去金鸡山领罚,顿时吓得面无鬼色,砰砰的磕头求情:“大王,饶命啊!” “可是觉得自己冤枉?”秦广王面无表情的问道。 无常鬼连忙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秦广王又淡淡的说道:“私自让寿终之人还阳,按律是要下油锅的。” 一听到下油锅,无常鬼吓得下巴直打颤,“谢、谢、谢大王、开、开恩。小的、这、这就去、领罚!” 秦广王随意的挥了下衣袖,无常鬼如同大赦,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 酆都城外,金鸡山下。 无常鬼浑身发抖的看着斜长的登山道。 登山道入口处有个大草屋,草屋墙上开了个窗子,窗子里坐着一个鸡头人身、浑身羽毛的怪人。 虽说怪人是鸡头,但是鸡嘴却如同秃鹫一般。 鸡头怪人看到无常鬼,眨了眨鸡眼,哑着嗓子淡淡说道:“路引。” 无常鬼深吸了一口气,结结巴巴说道:“大……大王让我来领……领罚……” 鸡头怪人点了点头,抬手拔了一根自己的鸡毛,对着无常鬼额头一射,鸡毛深深插入无常鬼的眉心。 无常鬼顿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金鸡山走去,同时背后传来鸡头怪人沙哑的声音:“过了第一座峰就会回来,护住自己的眼和心。” 金鸡山的登山台阶粘粘滑滑,好似是涂满了暗红色的血液。 而山道两侧都是参天大树,树上五颜六色毛茸茸的像是长满了羽毛。 无常鬼不受控制的一步一步沿着台阶上行,一双眼睛惊恐的左顾右盼,双手双脚都在打着寒颤。 登山道两侧的羽毛树开始沙沙作响,像是被风吹过的树林一般。 顿时,一颗颗羽毛树,如同吹散的蒲公英,而飞出树枝的不是羽毛,竟然是一只只铁嘴铁爪的大公鸡! 这些公鸡如同蜂群一般离开栖息的树木,朝着无常鬼袭来。 无常鬼顿时觉得浑身发凉,连忙用左手捂住眼睛,右手捂住心。 铺天盖地的公鸡立刻将无常鬼围了起来,铁嘴如同利刃,一下一下的戳进身体;铁爪如同抓魂钩,每一爪都让无常鬼皮开肉绽,甚至深入五脏六腑。 无常鬼承受着巨大的痛楚,却也不敢移开自己护住眼睛和心脏的左右手,因为他知道一旦移开,自己恐怕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然而充斥着他此刻内心的并非身体的痛哭,而是对斋图滔天的恨意,“一千年,又是一千年!我诚心待你,你却如此害我啊!” …… 吴县令差人去找牛羊后,自己则回到夫人的屋里。 “夫人,我儿怎么样了?”吴县令小心翼翼坐到床旁,看着熟睡的儿子。 吴氏安慰道:“无碍了,大夫说是亏了气血,多休养几日就能痊愈。” “那就好,那就好……”吴县令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吴家有后啊。” 吴氏则生气的打了一下吴县令,“你这狠人,怎么敢对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吴县令叹了口气,“若非先生在,我怕是铸成大错了!” “夫君……”吴氏缓缓抱住吴县令,“你若走了,留下我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吴县令拍了拍夫人的背,“那鬼差说我的阳寿已尽,若不是先生拦着,恐怕你我早已阴阳两隔了。不过先生也不可能一直在此护着我,我早晚还是要走的……” “夫君……”吴氏听完不禁悲从中来,嘤嘤的哭了起来。 吴县令又和夫人说了些家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是门外传来之前那个年轻衙役的声音:“大人,大人,有个老婆婆说是大人的姨娘,我给背回来了,您出来看看。” 吴县令在屋内听到外面的喊话,顿时一愣,“姨娘?我父亲从未娶妾,哪来的姨娘?” “兴许是弄错了吧。”吴氏猜测道,“夫君你开门看看,既然指名道姓找上门来,也许是其他远房的亲戚也说不定。” 吴县令点了点头,起身将门打开。 门外,年轻衙役气喘吁吁的对着吴县令说道:“大人,老婆婆腿脚不便,我从城东一路背回来,您看看是不是您的亲戚。” 吴县令瞪大了双眼,看着年轻衙役的后背。 他背的哪里是什么老婆婆,而是一个纸扎的老嬷嬷!而且这纸人的头还慢慢的抬起来,看向吴县令! 吴县令惊恐的指着年轻衙役,“你背个纸人做什么?!” “纸人?”年轻衙役一愣,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人。 而那个纸人也低头看了看年轻衙役。 “啊!” 年轻衙役吓得连忙把身上的纸人往地上一甩,自己连滚带爬的跑到吴县令旁边。 纸人被扔在地上后,就一动不动了。 就在吴县令和衙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纸人时,屋内又传来吴氏的惨叫。 吴县令听到惨叫急忙会屋,“夫人,怎么了!” 只见吴氏面色惨白离床远远的站着,而手指却颤抖的指着床上。 吴县令顺着吴氏的指向,立刻走到床前。 “啊!” 顿时,吴县令也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那床上,血淋淋一片。 而吴县令的儿子,已经身首异处,心脏处更是被掏了一个大洞。 第四十八章 心魔 斋图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斋图还是年轻的模样,他走在一片诡异的森林里,怪异的枝桠如同狰狞的鬼手,淡淡的薄雾萦绕在地面之上。 微弱的月光穿过树林细小的缝隙,提供着仅有的光亮。 斋图在树林中分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树林中漆黑深处,突然亮出一道道荧光,似是一双双猛兽的眼睛。 这一双双眼睛将斋图围了起来,一双双眼睛散发着幽暗的绿光,不断地向斋图逼近。 斋图紧张的汗毛直立,那一双双眼睛慢慢靠近,借着月光看去,原来是一只只狐狸。 那一只只狐狸黄毛竖起,龇牙咧嘴,竟然纷纷口吐人言:“我们死的好冤啊,百年修行不易,何以夺我性命!” 那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突然变得血芒大作,狐狸群猛然冲了上来。 斋图无路可退,连忙用双手抵挡。 可是,血肉之躯哪里能抵挡利爪尖牙,斋图浑身瞬间被抓咬的血肉模糊。 “啊!!!” 斋图痛苦的惨叫,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血雨,围在斋图身边对他撕咬的狐狸沾到雨水立刻化为一滩烂泥。 周围的一切,随着血雨的落下,如同油画遇水一般慢慢褪却,最终只剩下暗暗的血红色。 突然,天空中射下一根根粗大的木柱,围在斋图身边正好十八个。 木柱外围一个个巨大的人影靠近,黑影高达三四十米,黑影靠近露出一个个惨白的面孔。 走到木柱旁,这些人影往地上一跪,脖子深深插入木柱中。 十八颗头颅围着斋图,七窍流血的低头看着他,这些巨大人影正是那诡异死亡的十八个镖师! 斋图在这些巨大身躯的包围下,宛如一只老鼠。 镖师们嘴里流着鲜血,如同瀑布一般从高处飞落,飞溅的血液如同瓢泼一般浸湿了斋图全身。 镖师们开口说道:“我们死的好惨……都是你……都怪你……” 斋图此刻如同一个血人,望着头顶盯着自己的十八个巨大头颅,扑通一下跪在血水里。 斋图双手抓着头发,疯狂摇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们的死跟我没关系!” 然而这些镖师的脖子穿过木柱,一点一点往下滑,头颅不断地朝斋图逼近,血盆大口不断地哀嚎:“是你!就是你陷我们于死地!” “不!不是!”斋图目眦尽裂抬头朝着镖师的巨大头颅怒吼,“你们害人在先!你们死有余辜!” 随着斋图的怒吼,一道道巨大的锁链从四面八方飞来,如同一张蛛网将下滑的镖师死死拖住。 镖师嘴里的血液流到锁链上,慢慢汇集成一个人型。 血人透过锁链慢慢下滑,慢慢变成了之前勾魂的无常鬼模样。 然而无常鬼的身躯被锁链紧紧锁住,被挂在铁锁网上,绝望的对斋图呼喊:“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你害我受尽惩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斋图被接二连三的冲击搞得有点崩溃了,双手不停抓着头发,不停的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怪我,不怪我,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斋图脚下的血水,化做一双双血手,不停的往斋图抓去,仿佛要将他拖入地狱一般。 “不要!不要!”斋图疯狂的用手脚打向血手,试图摆脱血手的纠缠,然而血手源源不断的从脚下的血水中出现,让斋图近乎疯狂。 “啊!!!” 绝望的喊叫,响彻天地。 突然,斋图面前的空间,如同一道打开的门,从门缝里传出一道亮光。 亮光慢慢变大,被亮光照射到的斋图,身上的血水褪尽,脚下的血手也如同烟雾一样消散。 斋图见身体摆脱束缚,便不管不顾的冲进了白色的光芒中。 …… 这时,斋图门外传来吴县令的呼喊声:“先生!救命!有鬼啊!” 守在门口的东方老赢皱眉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吴县令,还有他身后的捕快和县令夫人。 东方老赢远远的就问道:“有何要事?先生正在休息。” 吴县令喘着粗气,又焦急又悲愤的说道:“有鬼啊,我儿被鬼杀了!快去请先生!” 东方老赢一听死了人,立刻打开房门朝屋内走去,边走边向屋内问道:“先生!醒了吗?县衙里出了怪事!” 东方老赢走到斋图床边,此时吴县令三人也跑进了屋里。 “先生?”东方老赢看着床上的熟睡的先生,又大声喊了一下。 可是斋图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先生?”东方老赢又伸手推了一下斋图,可是斋图仍然是一动不动。 吴县令看着斋图没有醒来的意思,焦急的喊道:“先生!十万火急啊!” 然而纵使吴县令这么大声呼喊,斋图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东方老赢皱着眉头,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听不到先生的气息。 带着一丝不确定,东方老赢慢慢将手指探向先生的鼻下。 吴县令三人看着东方老赢的动作,纷纷屏息以待。 东方老赢突然收回了自己手指,不可置信的大惊道:“先生走了!” “什么!”吴县令冲到床边,看着斋图安详的躺在床上,有些无力的跪倒在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斋图冲进了亮光里,白色的光芒让斋图睁不开眼睛。 等待光芒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斋图有一丝恍惚,因为此刻斋图发现自己正站在雨碌客栈内! 雨碌客栈的女掌柜正坐在大厅的中,饶有兴致的看着斋图,“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斋图想到自己之前遭遇的怪异景象,此刻还有些害怕,当即向红衣女掌柜拱手谢道:“多谢掌柜的救我。” “救你?”红衣女掌柜轻笑道,“我可没救你,是你自己来的。” “我自己来的?”斋图有些迷惑的看着红衣女掌柜。 红衣女掌柜提醒道:“公子忘了,我这里不单招待迷途人,也招待迷途鬼啊。” “迷途鬼?”斋图一愣,随机低头看向自己。 斋图发现自己此刻不再是佝偻的身躯,而是自己的年轻模样。 “我,又死了?” 第四十九章 灭门 “啧啧啧。”红衣女掌柜看着斋图叹息道,“公子以寿元换法力,救了荣县一城百姓,还真是让人佩服啊。” 斋图挑眉,拉过一个椅子坐下:“掌柜的意思是,我是寿终而亡?” 红衣女掌柜微微摇头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斋图疑惑地问道。 红衣女掌柜看着斋图解释道:“公子寿终,魂魄自然离体,按理说是死了。可是天地不收,公子此刻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你是说,我回去还能还阳?” “那是自然。”红衣女掌柜微微点头。 斋图皱着眉头道,“那么这次,掌柜的又想要什么呢?” 红衣女掌柜嘴角微微勾起,“我说过,来了这里就要做出选择。公子不妨想想,到本店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斋图随即回想起自己那个古怪的梦境,城西乱葬岗被误杀的狐妖、十八位镖师还有被自己坑了的无常鬼都纷纷向自己索命。 “公子行事还是这般任性而为啊,你可知那无常鬼要受什么惩罚?”红衣女掌柜突然说道。 斋图一愣,“你还能看我的记忆?” 红衣女掌柜轻笑道:“公子可是将记忆付给我做报酬的,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忘记了?” 斋图这才恍然大悟,当初红衣女掌柜要自己的记忆,不是自己之前的记忆,而是从前至以后所有的记忆! “掌柜的真会做生意啊。”斋图起身说道,“我已经让那无常鬼带话给阎王,若是阎王公正无私,想必不会为难于他。” “公子虽然嘴上狡辩着,可是这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哦?你的梦已经告诉你了,你对他们是心怀愧疚的。” “也许吧。”斋图叹了口气,“你说要让我做出选择,难道是要我想办法弥补他们?” 红衣女掌柜起身踱步道:“不是我如何想,还是公子如何想。其实摆在公子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广修功德,换取一丝生机。” “广修功德,换取一丝生机?”斋图有些奇怪的看着红衣女掌柜,“为何如此说?既然天地不收我,我为何还要求生机?” 红衣女掌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说过,公子此刻只算是个活死人。公子寿元已尽,虽然仍能存活于世,但是天道必然降下惩罚。轻则病痛缠身,连累亲朋,重则灭门绝后,生不如死。” “所以我就要广修功德,增福增寿?”斋图喃喃自语,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生死簿呢,是不是可以用生死簿为我增寿?” “你的命在天道,生死簿里没有你。”红衣女掌柜转身往楼上走去,“回去吧,凡事还请公子三思而行。” “我的命在天道?”斋图一愣,然后向已经走上楼梯的女掌柜问道,“就让我走了?你这次不收报酬了吗?” 女掌柜边走边回答道:“这次先赊账,下次来,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给我吧。” “我的心脏?”斋图大惊,“等等!我可没答应啊!” 随着斋图的话音落下,女掌柜已经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斋图无语的看着楼上,“你这是强买强卖啊!” 叫萝卜头的小二这时走到债图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官,请回吧。” 斋图抿了抿嘴,无可奈何的朝着客栈大门走去。 一打开大门,就看到自己站在床上,而脚下就是自己苍老的躯体。 而床边,沈绛雪在大喊着:“左边!右边!中下!头顶!” 屋内,东方老赢在沈绛雪的指挥下,拿着月事棍耍的虎虎生风。 而东方老赢的周围,有三只青面恶鬼正试图靠近床边,但是被挥舞的月事棍挡在外围。 斋图不知道此刻什么情况,但还是赶紧躺回自己身上。 顿时,身体的苍老虚弱感立刻传来。 斋图睁开眼睛,下了床。 沈绛雪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斋图,惊喜的喊道:“先生!” 东方老赢听到沈绛雪喊先生,手里一顿,立刻回头看去,发现斋图已经站在床边,也惊喜道:“先生!” 哪知这一顿,青面鬼立刻朝斋图扑来,斋图忙将旁边的沈绛雪护在身后,任由青面鬼张开血盆大口朝自己撕咬。 东方老赢看不到鬼怪,但是见到斋图的动作也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挥棍朝斋图两侧扫去。 然而此刻时机已晚,斋图身上瞬间被青面鬼撕开了几个口子,胳膊上更是被青面鬼的嘴扯去了两大块皮肉。 当东方老赢得月事棍扫到,青面鬼已经窜到屋角,大口的吞食着嘴里的血肉。 然而刚刚吞下斋图的皮肉,这些青面鬼就失去了之前的灵动,一个个呆滞在原地。 斋图疼的龇牙咧嘴,吸了几大口凉气,坐床上忍痛说道:“没事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你的胳膊!”东方老赢紧张的看着斋图手臂的血液在不停的往外流。 “嘶……说了没事,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斋图虚弱的说道。 东方老赢虽然担心先生在大量流血,但是还是决定相信先生,开始说道:“县衙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开始闹鬼,之前吴县令来找先生,说是自己的儿子被厉鬼所杀。当时先生躺在床上没了气息,县令就离开说是去城隍庙烧香。然后屋外就不停传来惨叫,学生本想出去查看,但是沈小姐提醒我说有恶鬼进来,所以我就一直在此守着先生。” “嗯……”随着血液大量流失,斋图此刻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浑身发冷,意识渐渐模糊,就这样坐着死去了。 东方老赢看到先生慢慢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也不敢去碰,只是静静等在旁边。 这时,一道金光从屋顶穿过,飞入斋图的身体里。 斋图的的身体的血肉开始快速的愈合,浑身冒出白色的雾气。 片刻后,斋图再次睁开眼睛,抬起自己苍老的双手看了看,“果然……死多少次都变不回去了……” 斋图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起身,“走吧,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和沈绛雪跟随斋图出了房门,只见屋外躺着几具被撕咬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再往别处查看,整个县衙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衙役、捕快、仆人丫鬟的尸体散落各处,或被剜心,或残缺了躯体。 斋图愣愣的看着死气沉沉的县衙,想到吴县令也是寿元已尽被自己强行留在人世,而红衣女掌柜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公子寿元已尽,虽然仍能存活于世,但是天道必然降下惩罚。轻则病痛缠身,连累亲朋,重则灭门绝后,生不如死。” 斋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我都……干了些什么……” 第五十章 鬼吃鬼 “不对!”正在自责的斋图突然意识有些不同寻常,“若是天道惩罚,不可能会殃及无辜。” “城隍!”跪在地上的斋图突然拉住站在一旁的东方老赢,“你说吴县令去找城隍了对吗?” 东方老赢看着先生严肃的面庞,点了点头,“先前吴县令是说要去城隍庙求神的。” 斋图黑着脸起身,同时皱着眉头,心里想到:“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城隍作为本地阴司,不可能放任鬼佛王和恶鬼横行的。城隍庙一定出事了!” 东方老赢见到先生一言不发的朝县衙外走去,不禁问道:“先生,我们去哪?” 斋图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城隍庙!” 沈绛雪和东方老赢紧跟着斋图,走出了县衙大门。 门口的官道上寂静无声,路边还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斋图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说道:“看样子荣县百姓也遭殃了,没有城隍庇佑,孤魂野鬼都出来作祟了。” 这时,不远的树上传来乌鸦的哀鸣,在寂静的街道显得十分凄厉。 斋图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只乌鸦,对着东方老赢说道:“能把那只乌鸦抓来吗?要活的。” “没问题!” 东方老赢随意在地上拿起一颗石子,直接对着乌鸦弹去,同时自己也运转轻功,轻身朝树下冲去。 石子嗖的一下击中乌鸦的翅膀,乌鸦吃痛从树上落下,正巧被轻身冲来的东方老赢接住。 东方老赢拿着昏死的乌鸦递给斋图,“先生,还留着一口气。” 斋图却没有接过乌鸦,而是郑重看着东方老赢说道:“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快速开阴阳眼,但是却有极大的后患。” 东方老赢听到自己可以开阴阳眼,心里反而有些激动道:“先生但说无妨。” “将乌鸦的双眼抠出生吞,不能咬破,这样你就能拥有阴阳眼了。”斋图盯着东方老赢,严肃的说道,“但是,此法会招来乌鸦的报复。它们会设法袭击你,戳瞎你的眼睛,生吞你的血肉。” 东方老赢点头,毫不犹豫的抠出了乌鸦的双眼,一口吞下。 突然,从胃部生出一股灼热之感,从脊椎直冲眼睛,等到了眼睛,东方老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剧痛,自己的双眼仿佛被浸入了热油。 “啊!”东方老赢惨叫一声,然后咬紧牙关,双手握拳,强忍着疼痛。 沈绛雪见东方老赢十分痛苦,不由得担心的扶住他,“东方大哥……” 过了五息,痛感渐退,同时东方老赢的眼角流出两道血泪。 “我没事了。”东方老赢重新睁开眼睛,只见他满眼血丝,虹膜黑的更加深邃了。 “沈绛雪,隐去身形。”斋图对沈绛雪说道。 沈绛雪点头,然后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斋图问向东方老赢:“还能看见沈绛雪吗?” 东方老赢点头,“可以看见。” “嗯。”斋图又撸起袖子露出自己如同干树皮一样的左臂,“拔出你的银剑,沾上我的血。轻一点,伤口别开大了。” 东方老赢拔出银剑就在斋图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用剑在伤口上贴了一下,粘上了斋图的血液。 “嘶……”斋图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撕开袖口,在伤口上随意包扎一下。 东方老赢拿着银剑问道:“先生,此举可是为了斩鬼?” “不错。”斋图伸出右手,对东方老赢说道,“把月事棍给我,你用银剑就行了。” 东方老赢点头,解下背在后背的月事棍递给斋图,“先生,学生一直不明,为何桃木剑和银剑可以对付妖魔鬼怪?” 斋图接过月事棍,边走边说:“妖魔鬼怪的能力都是来自聚集的阴气,而这团阴气不如阳气凝聚,所以对付它们要去发散它们身上的阴气。桃花在万物生发的春天开放,桃花桃枝最得天地发散之气。而银是佛教七宝之一,也最好寻得,用来打造兵器最为合适。” 东方老赢听到新的名词,又接着问道:“佛教七宝?” “佛教七宝就是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珊瑚和琥珀。”斋图随意的答道,“也就是所谓的两红两白两黄一琉璃。” 东方老赢满足的点了点头,“学生受教。” 这时,刚说完话的东方老赢突然抬手甩出银剑,飞剑所指,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从屋顶坠落。 东方老赢几个起落跃到青面鬼身前,只见青面鬼心口插着银剑,一动不动,同时伤口处还有一丝黑气冒出。 这时,远处屋角又弹出几个鬼头,东方老赢眼观六路,立刻发现了它们的身影,伸手拔出银剑做防御状。 而那些探头的小鬼立刻吓得缩回了脑袋,跑的无影无踪了。 东方老赢退回斋图身边,肃声道:“那边还有几个鬼跑了,被我击中的青面鬼还在那躺着,似乎是死了。” “还没死。”斋图拄着月事棍,走到青面鬼身边。“果然,我的血对付鬼魂有特效,对付妖怪就必须让他们吃下去才行。” “想要永绝后患,必须将它的魂魄打散才行。”说完,斋图举起月事棍,正欲朝着青面鬼敲去。 当月事棍举到头顶时,斋图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停下挥动的月事棍。 “哎哟,我的老腰……”这一顿,让斋图衰老的躯体闪到了腰。 东方老赢连忙扶住斋图,“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斋图抓住东方老赢,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同时看向远处的沈绛雪,“沈小姐,想不想变得更厉害?” 因为畏惧月事棍,躲得远远沈绛雪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 “嗯。”斋图点头,随即解释道,“要想打散鬼的魂魄,术士鬼差靠符箓法器,而鬼却可以吃鬼!” “吃鬼?先生是让我吃它?”沈绛雪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青面鬼,顿时觉得恶心反胃。 债图看出深绛雪的疑虑,安慰道:“鬼魂是一团阴气,汇聚的阴气越多,你就越强大。你不要当他是个鬼,只当他是一团气就好。” “可是……”沈绛雪看着那青面鬼,尖嘴獠牙,嘴角还留着口水,袒胸露腹,一团破布挡住下面,极其猥琐。 斋图看着沈绛雪磨磨唧唧,又激道:“你若想替姐姐报仇,必须要强大自身!运你姐姐的棺材里放的可不是寻常东西,我怀疑你的仇人也会阴阳之法,你若还只是个孤魂野鬼,凭什么报仇?” 沈绛雪双手抓了抓自己的裙子,抿嘴咬了咬牙,一声不吭的朝着青面鬼走去。 斋图和东方老赢让开道路,只见沈绛雪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张嘴就朝青面鬼咬去。 青面鬼如同一个棉花糖一样,被沈绛雪一口一口吃掉。 同时,斋图在旁边出声提醒:“想办法让进入到你体内的阴气旋转起来,想像一下旋风状,阴气也一样,旋转起来才能更好的聚集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