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穆晨橙 马车颠簸,小道崎岖。 外表简陋的车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身形随着冲击的作用力不断地与墙壁来回摩擦和碰撞着。 她的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勒紧,被勒的地方都有着深深的红痕,不断有鲜红的血液将本粗糙暗黄的麻绳浸染的通红。 她身上穿着粉红色的流苏裙,设计精致巧妙,淡白色的梨花苏绣乖巧的趴在上好的绸缎上。 但此刻这美丽的华服早已染上脏污,一朵覆盖在脚踝处的绣梨也开的红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因为长次的碰撞而青紫交加。 本该柔顺乌亮的头发如杂草般杂乱无章的披散着,覆盖了女孩大半张脸,只露出半截小巧玲珑的鼻子、苍白的嘴唇和一只布满红色血丝的肿胀起来的眼睛。 坐在前面赶车的一共有俩个人,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抱着一个烤熟的玉米吭哧吭哧的在啃。一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手架着缰绳不断的抽打着马儿,以维持着高速度的前进。 “瘦子,咱骑慢点吧,你听里面这小丫头撞得噼里啪啦的声响,这要是砸坏了哪里,咱卖绝对卖不到高价的呀!” 瘦高个的男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直接将嘴里的草吐了出来,恨铁不成钢的骂到:“骑慢点,呵,这小丫头可是我们在路边捡到抓来的,那衣服一看就是我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层次,这要是被逮到了,我俩都得玩完。” “趁现在赶紧拉去卖了,早点脱手,哥俩这大半个月酒钱就不愁了。”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瘦高个微咪着细长的小眼睛直接猥琐的笑出了声。 就在他笑得欢快时,马车左边的车轮从一块大石头上碾压而过,整个车身都被震荡的狠狠抛了起来,女孩的头部狠狠砸在了一处棱角上,鲜血刹那间便从额角处蔓延开来,直覆盖半张脸,听着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女孩第一次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俩人此时正因为惊了马控制不住马车而手忙脚乱起来。发狂的马儿仰天嘶吼一声,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而去。 迎面而来一辆缓慢行驶的富丽堂皇的马车,见前方惊了马,车边的侍卫赶忙吼了声:“大胆!”。然后几个侍卫飞快上前干脆利落的拔出腰间的剑直接将发狂的马杀死,这才让那辆又小又破旧的马车停了下来。 瘦高个和胖子那里见过这种阵帐,当即就被吓的腿软,先前大吼的侍卫上前道:“尔等是何人,竟敢冲撞丞相和丞相夫人的马车,莫不是想挑战丞相府的权威不成。” 二人听见是丞相府的马车,当即就吓跑了胆,结结巴巴的说:“回大人,冤枉啊!您就是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冲撞您的马车啊!这不,我和弟弟做点小买卖,不小心惊了马,才无意冲撞到大人的马车,大人饶命啊!” 侍卫还想再说些什么,里面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罢了,回吧!”侍卫只好弯腰拱手,准备继续赶路。 瘦高个大喜,忙拉着胖子起身让路。 “等一下,娘亲,不能放他们走,那辆马车里有着很浓的血腥味,这俩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车内一个粉雕玉琢的瘦弱小男孩拉着坐在身旁的一位美妇人的衣袖鼓着腮帮子说。 “晨儿的鼻子向来不会出错,大人,咱们需谨慎些。”美妇人侧头在丞相耳边道。丞相点点头,拉起车帘子便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声。 侍卫长领命后便向马车走来,胖瘦二人惊慌不已,忙问大人这是怎么了?侍卫长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一把推开挡在马车前的他们就掀起了车帘。 看清车内的情况后,侍卫长的呼吸当即就粗重了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便回去复命了。 而此时瘦高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满心绝望道:“完了。” 胖子就是再傻,看见哥哥这般模样,也知道出事了,一时之间俩人都惶惶不安起来。 马车内美妇人走下车,看到女孩浑身带血的样子,内心十分不忍,她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女孩的眼睛艰难地张开一条缝,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后,又昏死了过去。 女孩被带到随行大夫的马车里进行治疗,大夫诊断后表示大多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只除了额头上的伤比较严重,但也没多大事。 女孩被清洗换药后露出了精致的面孔,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丞相一家都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十分喜爱。 穆晨橙整日卧在她的床头给小女孩讲一些趣事,眼巴巴地盼着眼前人能醒来陪他玩,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同龄的小朋友了。 大人们总是会比小孩子想的更周到。丞相大人从人贩子那里得到了女孩的来厉后,便吩咐手下将他们送到了附近的官府。据说后来从中牵扯出了一张很大的关系网。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女孩身上的衣服不是俗物,是邻国千金难求的上好布料,只有真正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有,这孩子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丞相和丞相夫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等孩子醒了之后再问问。 在经过穆晨橙在耳边叨叨了三天之后,女孩终于悠悠转醒,在用手撑起身子爬起来的时候,头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她轻轻用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后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四周。然后便看到趴在她床边睡得香甜的小包子。她在梦里听见他讲了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害得她都忍不住想要早点醒来了。女孩勾了勾唇角然后轻轻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嗯,软软的。 她轻手轻脚的起来以便不吵醒他,她费力的拉开了车帘,对外面骑在马上的侍卫大哥道:“大哥哥,我想见见丞相大人和夫人,麻烦你了。” 侍卫大哥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便加快速度向最前面那辆马车驶去。 片刻后侍卫大哥回来轻轻将女孩抱起来,带到了前面的马车上。 丞相和丞相夫人见她过来,都对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女孩拽了拽衣角,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然后深呼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的一般,她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说:“谢谢你们救下阿梨,阿梨欠你们的恩情这辈子还不清,但阿梨有一事相求,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我可以学着去洗衣去做饭,去做很多的事情,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行了,保证不会添麻烦的,你们可不可以收留我,阿梨已经没家了。”女孩的眼眶随着话语而越加变得红肿起来。声音也越加哽咽。 丞相夫人心疼的上前拉起阿梨的手,用真挚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从头发上传来的温度让阿梨一阵恍惚,这种感觉这样温暖,让她不自觉的贪念。 “阿梨这个名字真好听,只要阿梨愿意,不论你是谁,来自哪里,你都可以在这里留下来,我自从生了橙橙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儿,但我的身子已经亏损了,也许阿梨是上帝听到我的祷告才送到我身边来的呢?”说到这里,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阿梨简直符合了我对闺女的所有预期,如果阿梨真想报答我,就认我做干娘吧,你干爹是个不会表达情感的人,别看他总是板着脸凶巴巴的,但他绝对是十分欢喜你的。” 阿梨小心翼翼的朝丞相大人的方向望了一眼,他朝女孩轻轻点了点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阿梨内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涩感。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 丞相夫人继续说道:“还有咱家橙橙,他可喜欢你了。以后他就会是你的哥哥了,所以阿梨,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这该是一件多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啊。可不知道为什么,阿梨的眼泪一直在往下掉,泪水打湿了阿梨的衣领,打湿了脚下华贵的毛绒地毯,也打湿了阿梨早已干涸的心河。 丞相上前将手轻轻放在夫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阮,阿梨才刚醒,身上的伤还要静养,快让她去歇歇吧!” 夫人顿时担忧的看向我,伸手将我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过后,忙道。 “是我疏忽了,阿梨快去歇歇,再有两天咱们就能回府上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好好养养。” 于是我又被那个看起来有点凶凶的侍卫长给抱了回去,虽说他的双眉总是呈倒八字的形状伫立,看起来气势十足。但他的动作确意外温柔。 橙橙家的人都这么温柔吗? 我想 定是母后在天上保佑阿梨吧! 所以阿梨才这般幸运。 ﹉﹉﹉﹉﹉﹉﹉﹉﹉﹉﹉﹉﹉﹉﹉ 回答马车上,橙橙还抱着被角守在床头睡得正香。我轻手轻脚的钻进被子里并盖好。马车内又恢复了宁静。 只余香炉里炊烟袅袅。 橙橙的秘密 在穆晨橙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天边慵懒的云燃烧的红艳艳,整个世界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里,路边的野菊花随微风扭动着不知名的舞蹈。 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停在路边准备在附近的客栈过夜。 刚睡醒的穆晨橙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撅起嘴角,揉了揉眼睛。在短暂的失神后,他就看见了此刻正坐在小软榻上用手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喂自己喝粥的阿梨,女孩看起来乖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十分可爱。 穆晨橙的眼眸当即就亮了起来,他刚想屁颠屁颠冲过去与女孩打招呼,却又怕吓着她,毕竟她看起来小小的,娘亲说对女孩子要温柔,于是橙橙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短腿坐在她的桌前,也不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女孩。 在女孩还昏睡的时候就能看出她精致甜美的相貌,如今她醒过来,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脸颊上似有浅浅的腮红,白里透红的十分让人有揉一揉的欲望。那双黑白分明、亮晶晶水润的大眼睛更是吸引人,像一个漩涡一样,一眼就能让人沦陷。 她眼里有星星,橙橙这样想到。 橙橙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委屈巴巴地撇撇嘴,怎么办,自己没有妹妹生的好看咦!妹妹不会嫌弃我吧! 阿梨被这道赤裸裸的视线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仿佛手下这白嫩嫩的粥它都不香了,于是弱弱的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橙橙忙露出一口大白牙,托着腮帮子笑嘻嘻地看着阿梨。 阿梨不解地向他望去。 “阿梨拥有全世界最清澈的眼睛,里面装满了天上最大最亮的星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比我娘亲还要好看,当然只是那么一丢丢,嘿嘿! 女孩突然就笑了,她对上橙橙眯成月牙的眼睛,良久才动了动唇瓣。 “自是没哥哥的眼睛好看的,哥哥的眼睛里面满满的装的都是阿梨,娘亲也说过阿梨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所以哥哥眼里的阿梨一定比天上最大最亮的星星还要闪耀。所以哥哥的眼睛就最美了。”微微歪着脑袋的阿梨笑得像一个偷腥的小狐狸。 橙橙被阿梨逗得笑得不停,看起来傻傻的又憨憨的。 “阿梨的名字真好听,我想阿梨的到来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上帝听到了我五岁生辰的愿望,觉得我是个乖巧的小孩子,所以才将阿梨送来做我的妹妹的,哥哥绝对会保护好我家最漂亮的阿梨的。” 小男孩的眼睛里露出的情绪那样诚恳认真,胜过一切话语。 侍卫长过来敲了敲车门。 “少爷小姐,客栈已经打理好了,快下来吧!今晚咱就在这就寝了。” 橙橙听到之后,一把拉过阿梨的小手就来到马车门前,熟练地掀起帘子朝欢快的说。 “冬叔,咱们这就来了,今天有两个人,你要接好了,可不能摔着我妹妹。”冬叔露出有些宠溺的笑容,将橙橙和阿梨一起从马车上抱下放在怀里,然后轻轻放在地面上,之后他就在身后注视保护着俩个小小的人儿手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在这林阴小道上,小道俩旁种满了高大的梨树,它们看起来已经颇俱年岁了。此时正值梨花花期,一阵微风吹过,雪白的花瓣争先恐后的落下,铺满了前方的以及脚下的道路,它们活泼落在了橙橙的肩膀上,头发上,衣摆上,鞋子上…… 正恍惚间,一片梨花被风吹在在了阿梨的眼睛上,眼角处传来梨花轻柔微凉的触感,前方顿时白茫茫的也挡住了眼前人的身影。 阿梨伸手将花瓣取下,迎面便对上了橙橙含笑的眼睛。 “阿梨喜欢这花吗?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等我长大了定要为你种满整整一座山的梨花。”橙橙边走边回头的说。 我觉得好笑,怎能种满一整山的梨花呢,那得种多久啊! “橙橙不知羞,就知道吹牛。” 橙橙顿时面色涨红,不满地撇了撇小嘴。独自在前面嘀咕道:“我才没吹牛。” 像是泄愤般,他一路上都用鞋尖轻轻踢着地上的梨花。花瓣儿被他踢得飞起,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舞动后又默默落在不远处。 赶到客栈时天色已经渐沉,热情的云儿早已归家,阿梨刚起来的时候喝了些粥,所以就没再用晚膳。 当粱上的帐篷落下来后,阿梨却依旧久久无法入睡,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几乎分崩离析,再不负从前,从前的都如同幻影一般。 当午夜的月亮缓缓升到最高处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阿梨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还是出于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一点房间的门板,以至她刚刚好能够出来的空隙,她看见随行的大夫被东叔急急忙忙的拉去了橙橙的房间,他们走的那样匆忙,连阿梨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愁容,我跟着他们的脚步来到橙橙的房间。此时橙橙的房间里已经挤满了人,在离房间十步远的地方,她都能听见橙橙剧烈的咳嗽声和粗重的呼吸声。这样的声音令她感到窒息。 大家的表情看起来都很紧张,却没有惊慌,可见这种情况是时常发生的,丞相和丞相夫人坐在橙橙身边,丞相夫人将他抱在怀里,我清晰地看见橙橙苍白的脸色。 当我终于拼尽全力挤到他身边时,橙橙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他胸前白色的衬衣。然后便不醒人事,大夫急忙从挎在肩上的背包中拿出银针为橙橙布针。密密麻麻的令人不忍去看。 阿梨的脑子里突然哐当一下,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母后吐血后就再也没醒来,丞相夫人痛苦的伏在丞相身上嚎啕大哭,丞相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可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橙橙的方向,这个在朝堂上威震四方的威严的中年男子在这一刻竟也红了眼眶。 就在几天前她也曾露出这样的眼神,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只是半个局内人,阿梨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她无助地踉跄着向自己的房间奔跑。 在悲痛间,她不小心撞在了楼道拐角处的花瓶上,“怦”的一声阿梨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她白皙的膝盖上顿时有血液不断冒出,很快就在她的轻纱罗裙上渲染出一朵艳丽的火花的花朵。 阿梨挣扎着起身,她用手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向房间里走去,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外面的所有嘈杂也都在这一刻全部隔绝。 窗外的风吹进来,原本微暗的烛光在此时也骤然被抽尽。 阿梨背靠在门口,将自己缩成一团,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 这一刻,阿梨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以前跌倒时,母后会心疼抱起我温柔的给我上药, 后来母后跌倒时,我连扶起她的力气都没有。 白天和橙橙的谈话像电影般在阿梨的脑海里循环播放,她觉得很痛苦。她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只知道天色渐明,晨光坠落在她的头发上时,这孤独的夜已经过去。 替你当伴读 阿梨走到木制的镂花窗前,窗子边缘沾染这些许水珠,许是清晨凝聚的花露。窗格的触感有些冰冷,迎面吹来的空气带着清早独有的凉爽。 窗外的梨花依旧开得茂盛,可阿梨却觉得这十里梨花,不及昨日小男孩一个笑容。也不再有昨日的惊艳。 阿梨的眼眶不禁有些酸涩起来。 他还好吗?阿梨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片刻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姐,你起了吗?我将你的换洗衣裳拿来了,咱们该启程了。” 梳着丫鬟头,穿着绿色纱布裙的小姐姐手捧衣服推开门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我狼狈的衣服和上面凌乱的血迹后,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将我转了一圈,在确认我身上再没有其他伤口后,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盯嘱我道。 “小姐,碧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把自己弄成这样,但奴婢知道女孩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了,是不会有人去爱你的。” 碧玉伸手将我摁坐在床上,她轻轻地撩开我的衣裙,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和衣服黏在了一起,要想处理就必须再把伤口拉开,碧玉心疼地看了我一眼,交待让我忍着点后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扯伤口上的布。 我疼得很,却不许自己喊出声也不许自己哭,橙橙昨晚一定很疼很疼,我又怎能被这微不足道的小伤打败呢! 碧玉用极快地速度为我包扎好了伤口,然后为我梳妆打扮,换上干净的衣裙。 碧玉惊讶于我的忍耐力,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疼。她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芊芊玉手将我的小手握在了里面,我贪念着她手心里的温暖,只有这时候我慌乱的心才能得到些许慰藉。 我跟在她的身后,一步步地踩在刚落下还沾染着些许水珠的梨花瓣上,许是顾念着我的伤口,她走的并不快,到后来甚至直接将我背在了身上, 此时的碧玉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罢了,她的手掌其实并不算是多温软,相反还有着许多薄茧,这是多年做农活所留下来的痕迹。 在经过一路的预言又止,在快到达目的地时,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询问起橙橙的状况。 她犹豫了一下后道:“小少爷这是天生的病,当年夫人怀着身孕在战场上陪着丞相大人征战是动了胎气,尚未足月便产下了小少爷。” “小少爷比其他同龄的孩子都要更为瘦弱,因为要养着身体,小少爷一直在府中长大,至今也很少见到同龄的孩子,但他一直笑着,从不去抱怨什么。” “每隔一段时间小少爷都会发病一次,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能挺过去。如今也仅仅是靠各种天才地宝吊着命,不过上帝偶尔还是仁慈的,小少爷拥有一只非常灵敏的鼻子,可辨天下万香,更是在制香上表现出了前无古人的天赋,只要他能活下来,将来绝对是一方传说。” “这次小少爷的情况越发严重了,虽说已经度过了生命危险,可至今还昏迷未醒。” 在谈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马车前,她动作轻柔地将我抱上去,在她走之前,我叮嘱她不要告诉丞相夫人我受伤的事,我实在没法忍心让她再因我而操心了。 下午的时候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车外传来的嘈杂声让我又不自觉的恍惚起来。 很快就到了丞相府,见惯了富丽堂煌的建筑的我,并未有太大的感慨,反而是站在门口穿着深紫色官服拿着浮尘的几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马车停稳,丞相牵着丞相夫人的手将她扶下马车后,最中间的那位便展开一张明黄色的条幅,尖着嗓子高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年幼,将入学堂,今特召丞相府嫡子于明日入宫成为太子伴读。钦此。” 丞相夫人听后明显焦急起来,橙橙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更别说如今尚还未醒,就是醒着,又如何能带着那样的身子,在宫中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好的呢! 丞相伸手按住欲起身的丞相夫人,先是谢过皇恩,接过圣旨,送走了传旨的公公,这才回头扶起了夫人。 丞相夫人的语气十分焦急,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橙橙的身体你不知道吗?他没办法在宫里存活下来的。宫里的那些人明面上不敢动,背地里绝对要使小动作的。” 丞相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我又能怎么办呢?这圣旨咱必须要接,不然就是抗旨不遵啊!”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我默默走到他们面前坚定的说:“让我替橙橙哥去吧!” 阿梨别相府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惊醒了呆立的众人。就像突如其来的意外从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机会。 奴婢们慌忙撑起精美的油纸伞,不顾鞋上的泥泞冲到主子们身前不让雨水打湿了她们。 场面一时间十分狼狈。 阿梨看见碧玉举着一把嫩柳色的伞儿向着她的方向踏雨而来,耳边除了雨水砸击地面的声音,还有碧玉踩踏在水上所溅起的啪嗒声,少女的裙摆上已经湿透还沾染着些许的泥渍。 她脸色焦急的将伞举过我的头顶。那双大大的杏眼里所盛满的担忧让阿梨感到温暖。 碧玉搀扶着阿梨小小的身子进了府,大半个伞子都斜挡在了我的头顶,碧玉右侧的肩膀上已经湿透黏在她的纤细的肩膀上,她的眼睛被雨水打湿,眼前的路有些模糊,但她已经腾不出手来去擦一擦。 阿梨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碧玉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她的身前。 阿梨从衣袖里拽出一方小小的手帕,轻轻的给碧玉擦了擦眼睛,然后冲她笑了笑。 阿梨笑起来很美,瞬间就能让你只能看见她一人,可碧玉所看见的小姐不止是这个笑起来倾城的姑娘,更是那个愿意踮起脚给她擦雨水的小姐。 碧玉没有再搀着她,她将阿梨抱在怀里,雨水再没有打湿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丞相府的府邸有点大,她们走了很久。 在这场倾盆的大雨下, 阿梨不自觉的想起那条道上的梨花, 这样大的雨,那些花儿怕是要败了吧! 大概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难存在的更久吧。 时间是个臭名昭著的大盗,会一点点偷走你珍藏的美好回忆。 ——————————————— 阿梨在这座偌大的府邸里并没有一间属于她的宅院,碧玉只好将她带到府里招待客人的房子里。 碧玉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她蹲在阿梨的脚边,用两只手将她的小手包在中间。将脑袋埋在阿梨的怀里。 良久, “小姐,进宫带碧玉一起吧,碧玉一定会保护好小姐,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允许有人伤你一分一毫。” 阿梨没回话,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其实去宫里对她来说也是好事,那群人还在找她,呆在这里恐有一天连累了他们。 皇宫那个封闭的金丝笼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必须活着, 她要亲手覆灭掉那个人最珍视的国家。 这是她的复仇。 视线倒转到丞相夫人那里,此时的两人已经互看对方很久了,阿梨是他们即将要认的女儿,他们也是真的喜欢这个漂亮懂事的小女孩,要让她扮作橙橙去到那个吃人的地方,他们如何忍心啊! 丞相终是叹了一口气,“让她去吧!阿梨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早熟的厉害,其他人替代不了她,我们要相信她,从今天起,阿梨就是丞相府里的嫡子穆晨橙,丞相府永远是她的后盾,那天她撑不住了,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她带回来。” 丞相夫人没说话,她只是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还沉睡着的橙橙的脸,然后忍不住大哭起来。 丞相夫人亲手为阿梨准备了行李,为她事无巨细的备齐了所有的东西。 行李里的衣服都是男装,阿梨现在还小,什么都还没发育,换上的话别人顶多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比较秀气的男孩子,并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性别。 穆晨橙因为体弱多病,几乎从未出过府门,这次长途跋涉还是为了给他寻医,所以不存在被认出的风险。 这场雨在所有人的心思各异中落下了帷幕。 日暮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抹黄昏从窗户缝隙打了进来,在桌案上映下一大片斑驳的树影。 房里的阿梨正裹着被子沉沉的睡着,许是昨夜彻夜未眠,现下实在是撑不住了,小孩子的身体总是嗜睡的。 阿梨变男孩 看碧玉睡得安稳,阿梨起床的动作不禁放轻了一点。 女孩穿着奶白色的中衣坐在床沿上,眉头微微撇起,她用小手比划了一下她的脚后跟到地面的距离,然后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 “这床怎么这么高呀!”上床的时候是碧玉抱着她的,她没太大感觉,这会儿当真是有些懵了,这这这这,她…够不着啊! 碧玉因为常年做婢女的关系,她免不了常常在半夜被叫去柴房烧开水之类的,因此她的睡眠十分浅,一点点小小的动静也能将她惊醒。 当阿梨正犯愁时,碧玉已经揉了揉眼眶,打了个哈切然后向她这边看过来了。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碧玉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梨气鼓鼓的别过头,脸颊两侧都憋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碧玉来到阿梨身侧,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讨好的冲她笑了笑。 阿梨也没真生气,她只是小小的表达一下碧玉笑话她的不满罢了,真是的!人家以后会长高的啦! 阿梨默默的把头转回来,伸出两只嫩如白藕的小胖手要碧玉抱她。 碧玉露出宠溺的笑容,将阿梨轻轻抱起,让她的下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最后放在吃饭的小方桌的旁边的凳子上。 桌子上放着几道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精致菜品,现在早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可还隐约能看到菜上冒着的热气。 碧玉怕是热了好几回,就为了她醒来能吃一口热乎的饭菜。想到这里阿梨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其实都很容易被感动,但大家都习惯性冷漠罢了。 你不用说很多甜言蜜语或是心灵鸡汤,一点把你放在心上的举动,就胜过一切了。 这天晚上阿梨硬是耍赖好久才把碧玉留下来和自己一起睡,她知道自己的床比碧玉的暖,所以就让我带给你一点温暖吧,一点就好。 白天睡了太久的阿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始终无法入眠,碧玉只好摁住我的身子,说要给我讲故事。 她讲了几个民间流传的话本子里的故事,因为顾念着我,所有的故事都是大团圆的美好结局,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美好结局? 阿梨经历过最绝望,所以这故事当真有些索然无味。她开始缠着碧玉讲她以前的故事,可一反常态的是,向来对所有人都百依百顺的碧玉第一次逃避了。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招呼我快点睡,却绝口不提有关曾经的所有。 我能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迷,只好透过被子将她的手握紧,然后缩在她的怀里。只要不是一个人,就不孤单。 房间里的烛光不断闪烁,当最后一截灯芯烧完后,黑暗笼罩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房里的人儿也都静静地睡去了。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照射进来的时候,阿梨也睁开了眼睛,那些已经在天上消失的星星纷纷在她的眼睛里躲藏着闪烁着。 身旁的被子上早已没有了温度,碧玉应是起了很久了。 正恍惚间,床头的帘子便被拉开了,碧玉从丝制的绸缎中探出毛绒绒的小脑袋,伸出小爪子揉了揉阿梨睡乱的头发。 “小姐,快起身吧!接咱们进宫的马车已经在府外侯着了。”说着她便整了整身侧铜盆里的毛巾给阿梨擦了擦脸。一把把她报到梳妆台上。 阿梨迷迷糊糊的任由她摆弄,叫抬手就伸爪子,叫抬腿就做金鸡独立,叫抬头就挺胸(虽然她没胸……) 碧玉的手法很熟练,技术也是一等一的。 与以往不同的事,阿梨今天穿的是碧玉从外头拿回来的一身男装。 这是一身雪白色的长袍,腰间用一根蓝色的丝带收腹。一根流苏弄晓乖巧的挂在右侧,袖子吃同用蓝色收紧,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衣服上用银色丝线绣的墨菊,走动的时候衣摆会荡起,那墨菊便回在阳光的照射下发亮,当真是有点风雅的味道在了。 阿梨的一头秀发被尽数挽起,用一个淡蓝色的发冠和一根通透的奶白色的簪子固定住。 也不知碧玉从哪捯饬来一些易容用品,阿梨自是不用易容,所以她只是稍微描绘了一下阿梨的轮廓,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像个女孩子。 阿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瞅了瞅,一个精致白嫩的小男孩便浮现在她眼前,男孩和自己本来的样貌有九分像,只是不至于让人觉得她是女孩。 镜子里的男孩有着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小巧玲珑的鼻子,有着一张稀有的不点自赤的蝴蝶唇,让人感到惊艳的同时又觉得无害极了。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嘴角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也会不动声色的冒出来。 碧玉看着自己的作品,觉得满意极了。 将要离开时阿梨回头看了看这间丞相府里的客房,她好像真的就只是这里的客人,住了一夜将要走了。 当阿梨和碧玉出相府时,门口已经站满了人,丞相大人的视线一直看着阿梨,他总是面无表情,阿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丞相夫人眼含泪光,上前为我理了理衣领子,塞给我一包桂花糖后也再没有讲话了。 阿梨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却依旧没再回头。 侍卫长有些局促的牵着我上了马车,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宫里来的公公看到阿梨身边的碧玉时有些不满。 按照规矩,伴读所带的仆从必须是男子的。 侍卫长看到公公撇眉,忙递上准备好的银子塞到公公手里。 这公公立马就财眯眯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他把钱袋在手里颠了颠后,便再也不管碧玉了。 所幸这丞相府他也惹不起,不如见好就收,那点小规矩在权势面前那就是个屁。 当市井里的吆喝声想起的时候,丞相府里的众人早已连马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一别,下次再见,怕是早已物是人非。 阿梨拉起车帘看着远方紫金城外设立的高耸的城墙。 当阿梨双脚踏进去时候,就注定了她要在着金丝笼里做那只金丝雀了。 太子伴读,一去十载,阿梨今五,出笼之日,年芳十五。 阿梨初入宫(6)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在这个袁家统治的扶摇国下,仅仅以太子伴读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在宫里乘坐轿撵的。 阿梨和碧玉在宫门口下车,在眼前巨大的建筑之下,一股压迫感铺面而来,当马车夫把懒散的马儿牵走后,那高大的宫门就再次被关上了,关门时清晰的吱呀让阿梨觉得无比刺耳。连同原本照耀在阿梨脸上的阳光也在一瞬间被挡住了。 这所大门将外界的一切都挡住了。 此时的阿梨内心一片复杂。 亲爱的父王,你做好迎接阿梨复仇的准备了吗? 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此时正是上早朝的时间,从宫门至大殿这条又宽又长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十分冷清。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走得不算快,甚至还有点悠闲散步的意思。 他倒是不敢得罪阿梨他们,开玩笑,丞相府的小公子他巴结都来不及。 丞相府就这一只独苗,丞相府也永远只有一个夫人,当年陛下想要给丞相身边塞人,却被丞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郑重拒绝,说此生只娶丞相夫人一人。 当时的丞相尚还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他这番话又有多少人当真呢? 直到后来丞相府始终未得子嗣面临绝后,也不见丞相纳妾后,众人才觉起当日在朝堂上的那翻话究竟有多重。 不过上天还是眷顾这一家子的, 太子梨花落(7) “这个皇宫里也有梨花吗?”阿梨垂下眼帘,小声嘀咕道。 她伸出小鼻子使劲嗅了嗅,再次闻到熟悉的香气,阿梨不自觉勾了勾唇角,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心爱的糖果的小孩子。 阿梨在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四周的红墙白瓦的建筑,腰间的流苏弄晓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一声清脆的鸟鸣划过一碧如洗的蓝天,一只嘴巴尖尖,翅膀边缘带着一圈黄色扇羽的翠鸟从阿梨身侧飞过,许是它的姿态太过优美,让你的眼神不自觉的跟着它飞行的轨道航行。 阿梨小跑着跟着翠鸟在宫中穿来穿去,也是她年岁较小,才能在各种各样的夹缝小巷中始终没跟丢。 翠鸟似是对她这个宫里的新人十分好奇,每飞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待在枝丫上,屋顶上昂着小脑袋打量着她。 又在阿梨即将接近时扑腾起翅膀继续向前飞,就是不让追上,可傲娇了。 这一路上走的地方都很偏僻,所以倒也没和任何人碰面。 阿梨虽然顶着橙橙的身份入宫,应该不会有谁会找她麻烦,但就怕有人暗地里下手。 毕竟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年轻时结交了不少仇人。 她初来乍到,尚不清楚宫里的局势,还是要谨慎一点的好。 不过阿梨自出生起便和母后生活在各种后宫女人的算计里,说来可笑,她们的那点套路阿梨都用烂了。 母后躲过了所有因嫉妒而变得丑陋的女人的算计,却挨不过她曾经最爱的男人赐她的一杯毒酒。 她要变得强大,强到足以覆灭一个拥有百年根基的国家。 而仇恨也早已埋进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的身体里,镌刻在骨头上,如一朵血红的花儿在悄然绽放。 可爱优雅的翠鸟这一次没在等阿梨,它径直的从上方飞进了一所院子里。 这所院子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头,它看起来是这般破旧,潮湿的青苔铺满了外围墙壁的正下方。 隐隐约约能看到断裂的墙壁如蜈蚣一般匍匐在已经褪色的浅红色墙面上。 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和不知名的藤状植物包裹了这败落的院子。 不过最让阿梨感兴趣的是空气中浓郁的梨花香气,以及高大的从宫墙中探出脑袋的桂花树。 梨花的香气其实并不好闻,多数人觉得它带有鱼腥味,某种程度上被人避之不及。 也对阿梨来说,好不好闻不重要,只是这花香朦胧了她记忆里的色彩,让她觉得熟悉,安心。 至于它是怎样的香气,重要吗? 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有缺点才让人觉得真实,就像缺了一根花瓣的雏菊,才是大家眼中最完美的样子。 阿梨沿着围墙的方向向前走很快就找到了正门。 大门比想象中要破烂的多,风一吹就发出吱吱的声音有些刺耳。 门上上了锁,铜制的锁上已经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铜锈,看的出来它经过了多少的岁月才如如今一般苍老。 这把锁如今相当于是形同虚设,力气大一点的人用力一撞,面前的门绝对能寿终正寝。 不过这对如今的阿梨尚还有难度。 天生的冤家(8) 他掉下来应该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可阿梨就是清晰的看见了他衣角上面白色的花瓣和华丽的衬布随风摆动的弧度,那感觉像极了刚才波斯菊们的狂欢时的舞步。 已至于她一瞬间恍惚没想起来要躲开来。 在撞上的前一刻,阿梨很确定她看清了男孩的表情,一脸的懵逼加一副哔了狗的表情。 “砰”的一声,俩人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