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后院是上界 世人说,鹤鸣山上曾有仙鹤长鸣,故而得此名。 这种传说早已不可考证,但十里八乡的第一大宗门,白鹤门确确实实坐落于此处。 白鹤门除了一套白鹤拳法在陈国略有薄名,其他出名的,就是门内饲养的那群白鹤了。 白鹤不是仙鹤,不能驾驭飞行,也不能与敌争斗,看似只是花瓶。 但是意外的,其实它们味道很不错。 所以,白鹤门的卤鹤肉卖遍了陈国各地,是著名的风味小吃。 修行门派焚琴煮鹤听起来挺俗的,但人家也要吃饭不是?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种辟谷几百上千年的高手。 因此,白鹤门内的鹤园,是门派之中油水最丰厚的地方。 虽然只是外门弟子,学不了白鹤拳这样高深的功夫,但若是能在这里混个管事当当,生活水平可不知要比世俗间的地主老财高到哪里去了。 此刻正在后山挖土的张子凡,心中就怀揣着有朝一日成为外门管事的美梦。 身为穿越人士,张子凡的境遇是比较悲惨的。 父母早已因为瘟疫而祭天不说,就连辛辛苦苦将自己拉扯长大的坡脚老道,也在去年年关时因为雪天路滑跌了一跤,彻底瘫痪在床了。 而张子凡自身混到如今,也不过是白鹤园中的一个偏门弟子而已。 这个偏门弟子有多偏呢? 只要看他负责的工作就可以了。 别的弟子养的威风凛凛的白鹤,大长腿,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优雅,仿佛出尘的仙子一般。 而张子凡呢? 他养的是杂毛鸡,腿又粗又短,走起路来脖子缩来缩去,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 就算是村姑和仙子关上灯,杂毛鸡和白鹤点上火,她们的滋味其实都差不多。 但卤白鹤就是要比卤鸡腿贵上不止百倍的银钱。 这叫格调不同、境界不同,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张子凡他懂。 虽然不嫉妒养鹤的师兄们,但做人嘛,梦想还是要有的。 目前来说,张子凡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下一届鸡王争霸赛的冠军,成为鸡园的管事。 哪怕鸡园管事不如鹤园管事来得体面,那也是个鸡头不是。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张子凡将整整两筐黏土垒好,用尽吃奶的力气,挑着扁担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挑来这些黏土,张子凡打算给自己的爱鸡们捏一个错落有致的锻炼场所。 这可不是瞎胡闹。 在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种动辄破碎虚空、举霞飞升的绝世高手,但也不是张子凡前世的低武世界可以比拟的。 在这里,人类可以通过习武修炼延年益寿,拳动山岚;动物们也能修炼成精,开启灵智。 张子凡手里的杂毛鸡当然开启不了灵智,但多动多练,会使得它们的肉质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变得更加鲜美。 将泥土放下,混合入山间的泉水,张子凡开始捏土。 给鸡锻炼用的场地就是张子凡的后院。 鹤鸣山上别的不多,就属荒地最多,所以张子凡随便整了一圈篱笆,便给自己围了一个大大的院子。 一拳一拳锤击着黏土,黏土变得致密起来。 张子凡随手剜了一大块黏土,弯腰蹲在地上。 这群蠢鸡是极其懒惰的,张子凡决定先垒一个高台。 以后自己在这上面喂食,杂毛鸡们就必须扑腾翅膀飞上去啄食。 这可都是运动量啊! 这样想着,张子凡将黏土放在了地上。 忽然,张子凡发现,有一小截金灿灿的东西露在泥土外面。 “金子?”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修行之人还是凡夫俗子,金子都是用得上的东西。 张子凡眼睛一亮,连忙伸手去掏。 一瞬间,他双眼一瞪,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烈日已经当空。 张子凡眯起眼睛一看,现在居然已经是正午时分。 但比自己晕了三四个时辰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张子凡脑海中忽然多了一个封神榜系统。 这个系统没有任何智能助手,也不会发布任务,自由度极高。 它只给了张子凡一个终极目标——掌控仙界,重筑天庭。 作为穿越者,张子凡很快接受了自己终于有了金手指的事实。 此刻,在他面前有一个他人看不见的操作面板,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各种功能区块。 张子凡首先注意到的是仙界地图。 “这个仙界看起来挺大啊,就是好像没有江河湖海,有点单调。” 这是张子凡看到看到地图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当他第二眼看向地图的时候,面色就古怪了起来。 “这里是一条长边,接着是一个直角,不远处是一个凹口……” 张子凡脸色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系统中的仙界地图,居然特喵的和自己的院子一模一样! 不死心的,张子凡朝着院子里丢入一块砖头。 下一瞬间,地图中,仙界落下了一座仙山…… “……” 就在张子凡对所谓的“仙界”无语之时,系统忽然跳出了提示。 “九阴老祖请求飞升,是否同意?” “啥?” 张子凡吓了一跳,这系统居然还能联网吗? 问题是这九阴老祖他也不认识啊! 张子凡果断点了一个否。 ID取得那么丑,张子凡表示不想和他联网。 …… 与此同时。 距离陈国万里之遥的大唐皇朝魔云山脉。 两百年前搅动整个大唐,令无数修行之人闻风丧胆的九阴派余孽正蛰伏于此。 此时,原本就毒雾氤氲的魔云山脉上,更是狂风呼啸,黑云摧城,一派世间末日一般的景象。 忽然间,数道如同银蛇一般的闪电,从黑云之间倾泻而出,朝着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直扑而去。 “师弟,且为我护法!贼老天,今日老夫若不能更进一步,纵使挫骨扬灰在此,却又何妨!” 一个不似人声的苍老声音响起,即便是在天雷滚滚之间也显得清晰可闻。 小山顶上,一个灰发老者,在漫天电光之间闪转腾挪,状如疯魔。 “师弟,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破碎虚空,大道归一的那一线生机! 原来,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之事并非妄言,上界,真的存在!” “啊啊啊!” “贼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拒我于门外,老夫天纵之资,苦修二百八十载,你为何拒我!!! 我不服! 不服啊!!!” 片刻之后,天际归于平静,云淡风轻之下,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那座小山,已经平白矮了半寸。 而一个青袍黑发的道人,默默站立在一座崭新的坟茔前,抚摸着手中的一张白幡,喃喃自语: “白日飞升,并非妄言……白日飞升,并非妄言…… 师兄,我虽无你天纵之资,可气运却在你之上,有了此宝,我或许能胜天半子吧!” ………… ………… 第二章 来者不拒 九阴老祖至死也不清楚,自己飞升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其实这原因,不是他功力不够高深,也不是他宝物不够精良,更不是他福缘不够深厚…… 而仅仅是因为,某个养鸡专业户的一念之间而已。 张子凡拒绝了九阴老祖的飞升请求后,才看到了地图的后续说明。 “仙界为本系统的基础地图,是修行者修行至圆满境时,飞升超脱之地。 请宿主妥善经营仙界,早日重筑天庭,以安众生。” 看到这里,张子凡张了张嘴巴。 难道刚才那个请求连线的九阴老祖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魔道巨擘? 自己就这么把他拒之门外了? 这也太可惜了吧? 天庭连个看门的都还没呢,看来自己以后得多多吸纳飞升的人才啊。 不过一想到一个老魔头差点就飞升到自家后院了,张子凡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过按照系统的说明,仙界对于飞升者是一方巨大的天地。 也就是说,那个老魔头就算来了,也还没有蚂蚁大。 要不是张子凡有系统提示,这老魔头自己可能都不会注意到,打个喷嚏也就吹飞了。 既然不会有威胁,张子凡便将是否同意飞升的选项勾选成为了全部同意。 只要是符合要求的人,自动一律允许飞升。 反正他这里缺人,越多越好。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造成飞升大能的贬值,会不会让一些歪瓜裂枣混进来,张子凡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最多以后看谁不顺眼,就把他再贬回凡间就可以了。 这时候,张子凡腹中感到了饥饿。 他走进小院边上的鸡舍里,走到一只最肥的母鸡身边。 “这只母鸡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中暑了。 它吃得这么肥,一看就不符合这个世界对美食的标准,胆固醇也会很高,不如就让我来勉为其难吧。” 说着,张子凡提起母鸡的后脖根和翅根,将它拖出了鸡舍外。 生火做了一锅肥美的鸡汤。 给瘫痪在床的老伯送去一些,剩余的全部进了张子凡自己的肚子。 “张子凡啊张子凡,下个礼拜就是鸡王之争了,你可不能再吃了……嗝~” 打了个饱嗝,张子凡痛心疾首的揉着自己的肚子:“再吃,再吃你的选手可就一个都没有了啊!” …… 这个世界虽然广袤无比,但张子凡估摸着,迎来第二位飞升者恐怕还是遥遥无期之事。 毕竟在有文字记载的漫长历史里,所有的飞升记录都是云里雾里,语焉不详,看起来极其不靠谱。 而绝大部分有名有姓,记录在案的绝顶高手,都尝试过超越生死轮回,希望更进一步。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抗生老病死的规律。 哪怕实力再强,强到像是仙人一般。 但最终,也只是像仙人而已。 他们还是慢慢变得垂垂老矣,逃离不出三百多岁的生死大限。 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哪怕是街边的小儿也都知道,这些都只是传说故事而已。 当然了,大部分强者在寿命将近的时候也会变得疯狂起来。 吃“仙丹”,探秘境,甚至是祭练童男童女,这样的事情都是层出不穷的。 也只有像是九阴老祖这样疯狂的人,才会想到引天雷入体,寻找突破之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子凡依然过着规律的养鸡生活。 只是他养的鸡,也同样规律的,每天都会少上一只。 …… 魔云山脉深处,一座阴森恐怖的道观之中,十数个衣着简陋的道士正围着一面白幡做法。 为首一个青衣黑发的丑道人,正是九阴老祖的师弟,鬼道人。 鬼道人年岁比九阴老祖小一些,但今年也二百有五了。 哪怕无病无灾的终老,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多少年岁好活了。 毕竟他的功力比起师兄来说,还是要差一些的。 因此,对于师兄说的飞升契机,他打算冒险试一试。 随着道士们吐纳黑雾,不断喷射在白帆之上。 这柄白幡之中居然隐隐出现了鬼啸之声。 鬼道人对着白幡轻轻叹道:“师兄,你一生无敌于大唐,却落得生死道消,何苦来哉。 我将你的残魂聚在这面幡内,你当保佑我飞升上界,到时候,或许我能找到为你重塑肉身的方法。” 好在这白幡之中的残魂早就没有了灵智,若是九阴老祖尚在,他非跳起来抽自己的师弟不可。 你小子将我残魂炼制法宝也就算了,还假惺惺说什么等到了上界给我重铸肉身? 我呸! 谁不知道,你炼这聚魂幡,为的不就是抵挡天雷之威吗? 天雷一劈,老子的残魂早就灰飞烟灭了,你用头去给我炼肉身啊! 不过鬼道人可不会管师兄怎么想。 九阴老祖残魂这么强大的炼器材料,任其飘散何其可惜! 等到诸多道人们将原本的白幡吞吐成为一半白,一半黑的阴阳幡之后,他们全都坐回蒲团吐纳恢复。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鬼道人猛然站了起来。 “吾夜观星象,明日上午,山间将有天雷降落。 吾将依照掌门师兄的方法,引天雷入体,以求大道之中的那一线生机!” 他握住阴阳帆,目光如炬。 “若吾成功自不必多言,尔等好生修行,他日来上界寻吾。 若吾与掌门师兄一般身死道消,尔等切记,也要依法将吾残魂炼制成宝,以助吾门未来的大气运之人!” 鬼道人话音落下,众道士全都手捏道号,齐声道:“谨遵二祖法旨。” …… 翌日一早,稀稀落落十数个道人来到半山腰上。 这等规模,别说是与两百年前的九阴派相比,就是和一般的中等门派相比,也显得寒酸。 鬼道人紧握着手中的阴阳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修行到他这个境界,已经许久没有出汗了,但此刻汗水却根本抑制不住。 看了一眼日晷,鬼道人沉声道:“时辰到了,我去也!” 说着,他脚尖一点,便连踩草菁,踏风而去。 在弟子们忐忑的目光中,黑云再次聚集,可怕的雷电能量正在云端慢慢形成。 哗啦啦—— 忽然,一道水桶粗细的天雷,向着山尖方向无情的劈去。 “这天雷,比当日劈在老祖身上的更盛,二祖危险了!” 半山腰上的道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 ………… 第三章 神鸟与巨人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当张子凡将炭火上油滴滴的鸡翅取下,准备尝一尝自己这批爱将们最新的长势的时候,忽然眉头一动。 “居然这么快就有人飞升了?” 张子凡提起鸡翅膀,起身连忙朝后院跑去。 …… 张子凡后院中,两小块鹅卵石之间的罅隙中。 “老夫成功了?” 鬼道人握着白幡,胸口剧烈起伏着。 但他并不狼狈,实际上,除了些许天雷入体导致的焦黑,他整个人的状态相当不错。 “为何老夫觉得,这飞升雷劫比起与圆满境修士应付起来还要简单,完全不如师兄说的那般凶险呢?” 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鬼道人连忙举目四望起来。 他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座山谷之间。 盖天巨石横亘在左右两侧,只留下了一线碧蓝的天空。 “这里的灵气果然浓郁异常。” 鬼道人只觉得自己随意呼吸,仿佛都能获得巨大的力量。 其实他这种感觉是对的。 好比是渺小的蚂蚁,它的力量按照比例来说,要远远超过大象。 有一种理论说,恐龙的灭绝也好,巨型昆虫的灭绝也好,这都与地球上氧气含量下降有关。 可见,当生物体型变得渺小,空气中的氧气也好,灵气也好,也就变得相对充裕了起来。 因此,此时的鬼道人,只觉得这幽暗的峡谷,比起自己和师兄苦心打造了两百多年的魔云洞府不知强了多少倍。 若是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修炼两百年,就算资质比不上师兄,也肯定能在修行之道上,远远的把他甩开。 鬼道人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决定先走出这个巨大深邃的峡谷,去看看外面壮美的仙景再说。 只是,他发现,两边的山崖不但高达万丈,崖壁更是光滑无比,没有一丁点下脚的地方。 “喝!” 鬼道人运气于掌,猛地向崖壁劈去。 幽冥鬼掌,这是让整个大唐皇朝都刻骨铭心的记忆。 两百年前,就是这幽冥鬼掌,一击击杀了大唐皇储李睿,震惊天下。 随着鬼道人修为的深厚,如今这幽冥鬼掌的威力,早非昔日可比。 他自信,这一掌,大唐境内可以接下的人,不过一手之数。 就算是师兄再世,也是不敢托大的。 然而,鬼道人这无比自信的一掌,印在岩壁上,只留下了一个手掌的凹印,并没有山崩地裂的效果。 但他却不气馁,而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不愧是仙山,老夫在它面前不过蝼蚁一般。” 认清了事实,鬼道人也收起了从崖壁突破的心思,老老实实如同凡人一样,顺着幽谷向前探索。 大约走了一刻多钟,眼前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一方开朗的世界徐徐出现。 然而还没等鬼道人看真切,忽然一道黑影带着腥风,向他袭来。 鬼道人连忙翻身下腰,堪堪避过,再定睛去看,居然是一头看不清全貌的巨大凶兽,正张牙舞爪的凝视着自己。 “这是孽龙?” 鬼道人吃了一惊,这孽龙浑身腥臭无比,还沾满了粘液,在大地之中翻滚腾挪,掀起大量的尘土。 没想到这仙界如此危险,鬼道人连忙展开白幡,开始与“孽龙”展开搏斗。 …… 张子凡匆匆忙忙来到后院,根据系统的提示,终于在院子中央的碎石子地上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位飞升者。 他好像一只跳蚤,在地上窜来窜去,甚至还放出一些五颜六色的光波,看上去非常厉害。 而在鬼道人面前,一只鼻涕虫缓缓蠕动,五颜六色的光波打在它身上,只让它微微抽动一下,并不能阻止它的前进。 “嗯……绝对力量面前,任何秀操作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张子凡摸着下巴,观赏着后院中这场惊世骇俗的战斗。 由于有系统的加持,只要搬来板凳,远远坐着,就能观看这场龙争虎斗了,完全不用担心看不清楚。 作为三流国家三流门派的外面杂役弟子,张子凡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精彩的战斗。 虽然缩小了比例,但那鬼道人身法、招式、对战斗的理解,完全不是张子凡这样的菜鸟可以理解的。 张子凡九年前曾经见过白鹤门门主鹤苍天与他人斗法。 那一战给童年的张子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他心生出修行变强的野心。 只可惜,张子凡作为穿越者,心智比同龄人成熟,但天资实在是一般,练了二十年,至今也就是个外骨境的小咩咩。 就算是一般的草莽厮杀汉,没有正儿八经修行过,张子凡都不一定是对手。 今天看了鬼道人的战斗,张子凡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学渣看学霸答题,除了“卧槽牛逼”之外,多多少少还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 比如说,不会的题目也要胡编乱造写写满? 总而言之,张子凡觉得自己收获颇丰,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鬼道人的败象已经很明显了,任他如何出招,完全不能伤害到鼻涕虫的本体。 它厚厚的粘液仿佛是盔甲一样,有着出色的保护作用。 张子凡注意到,鬼道人的丑脸之上闪过几分狰狞之色,将手中的白幡横了过来。 “这是要放大招了吗?这可不行,万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我可不是要亏大发了?” 好不容易搞来第一个飞升者,虽然丑了点,张子凡还是比较珍惜的。 但就在他起身准备踩死鼻涕虫的时候,从鸡舍里面,忽然扑腾出了一只老母鸡。 张子凡认出了这只老母鸡。 毕竟今天它的邻居,刚被自己吃了大半只,明天就该轮到它了。 老母鸡咯咯咯叫着,径直朝着这边跑来,一口将鼻涕虫啄了起来,吞进肚子里。 “该死的蠢鸡!” 张子凡怕它伤到自己的飞升者,连忙将吃到一半的鸡翅插在地上,上前扯住母鸡的翅膀,倒拎着捉回鸡舍。 …… 鬼道人瘫坐在地上,青衫已经完全湿透。 “孽龙……神鸟……万丈巨人……” 他口中喃喃着,被刚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幕景象所深深正酣。 良久之后,他翻身起来,用手指代笔,颤颤巍巍的在岩壁上书写上: “某与孽龙战于斯地,至六百合,忽有神鸟降世,啄龙而食,又有巨人,其高万丈,不可识面,伸手而探,擒神鸟即走。 今日见神迹种种,方知世界之广博,仙人之伟力,凡俗不可臆测! 仙途漫漫,吾将上下而求其索。 ——飞升元年,鬼道题之。” 写完这一切,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微风传来。 鬼道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扦插着的烤鸡翅膀…… ………… ………… 第四章 灭虫 将不安分的母鸡丢回鸡舍,张子凡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烤鸡翅膀还留在原地。 烤鸡翅膀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被蚂蚁什么的污染了,可是很大的浪费,他连忙跑了回去。 “我靠!” 张子凡看到自己的鸡翅膀倒是没有招来蚂蚁,但鬼道人这家伙居然顺着竹签正在努力向上爬。 谁也别想碰我的午饭! 张子凡蹲下身子,朝着竹签轻轻一吹,将鬼道人吹飞老远。 确定没摔死他后,张子凡拿起鸡翅膀离开了院子。 …… “咳咳咳……” 一阵气血上涌,鬼道人吐出一口浊血。 “仙柱之上,有无尽罡风,还好我爬得不高,否则跌落下来,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仙柱之上,有袅袅香气飘来,似有重宝出世,但看来以我目前的功力根本不可能爬到仙柱顶端,此宝与我无缘。” 鬼道人落在一小片沙砾之中,只觉周围是漫漫无际的荒漠,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这个仙界看上去危险无比,暂时我也找不到飞升而来的前辈道友,不如先蛰伏起来,吐纳练功,等实力强一些后,再出去探索。” 这样想着,鬼道人如同搬家的工蚁,在荒漠中搜寻来许多不知名的材料,给自己搭了一个小窝。 …… 去给现任鸡园管事报备了一下杂毛鸡的生长情况,张子凡直到下午才回到了后院。 见到鬼道人搭建的,有模有样的小庙,张子凡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个老道士能用各种灰尘、垃圾、死皮屑,造出一个洞府,真是心灵手巧,让人叹服。 只是这种房子,放在帝都二环内,就算送给自己住,自己也是不会住的。 就在张子凡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只屎壳郎正推着粪球,朝着鬼道人的小庙走去。 这时候,本在吐纳静坐的鬼道人早就钻出了小庙。 大地不断地颤抖,隆隆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鬼道人大惊失色。 是不是飞升太过顺利,将自己的气运都用光了,居然接二连三的遇见洪荒巨兽。 在他的视角中,屎壳郎仿佛是移动的山岳,以一枚星辰一般的巨大宝珠,向着自己压来。 如果说,先前对上鼻涕虫,鬼道人还有战一战的心思。 此刻对上洪荒巨兽屎壳郎,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战斗的欲望了。 先不说那巨兽高大无比,比西域大象还庞大百倍。 就说它身上那漆黑的甲胄,闪烁着吸人魂魄的金属光泽,一看防御力就远在之前孽龙的龙涎之上。 鬼道人不敢掠其锋芒,只好忍痛舍弃了自己的洞府,准备给洪荒巨兽让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巨大的脚掌从天而落,朝着屎壳郎压去。 那脚掌幅员不知多少里,那洪荒巨兽在它下方,仿佛就像是微不足道一般。 鬼道人手中的白幡落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万丈巨人,他又出现了! 然而就在鬼道人以为,那脚掌将以破竹之势将洪荒巨兽碾压致死的时候。 这脚掌却以更快的速度抽了回去。 张子凡金鸡独立的收回左脚,拍了拍胸口。 “好悬,差点就踩到屎了!” 他连忙拿过竹签,插中屎壳郎的粪球,丢出了院外。 而屎壳郎自然落荒而逃,顺便将鬼道人的垃圾小庙给撞得七零八落。 “真是麻烦啊,这些虫子都是对我员工们的威胁啊!” 张子凡觉得,重筑天庭,就是自己创业开公司。 如今公司草创,人才是极其宝贵的,这个鬼道人心灵手巧,说话也好听,除了长的丑点,根本没有别的缺点。 一看就是在南天门扫地的好材料。 不能再放任这些虫子胡作非为了。 自己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护着这丑道士。 万一在自己睡觉、吃……喂鸡的时候,这货被虫子吃掉了,岂不可惜? 想了想,张子凡转身从屋子里取出了一堆东西。 …… 如今的鬼道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刚才万丈巨人用仙柱一击击穿洪荒巨兽的宝珠,已经让鬼道人震撼无比,就连自己的小庙被毁损,也没有功夫去心痛了。 这时候,万丈巨人去而复返,鬼道人连忙遁进了山石之中。 虽然两座高山只有万丈巨人脚趾的大小,但鬼道人只有依靠着高山,心中才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你躲在石子后面,又是何故?” 万丈巨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从飘渺之地传来,震得鬼道人连忙捂住双耳,守住心神。 “这巨人果然不似那些洪荒巨兽,是有灵智的!这样巍峨的大山,在他眼中也不过只是石子,这万丈巨人的伟力,怕是更在我预料之上。” 鬼道人心中震撼,犹豫着要不要从自己隐藏的山隙中跑出来,忽然感到地山摇。 探出头,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还有自己藏身的大山,居然整个腾空而起。 再眯眼远望,只见天穹上,飘渺的雾霭之中,一条粗壮无比的巨臂笔直的伸向自己这边。 整座大山,居然被这万丈巨人轻松拈起! 鬼道人从山缝中飞身而出,轻功运转到极致,想要逃出巨掌的范围。 鬼道人的轻功在大唐境内,乃是一等一的极品武学。 两百年前,他和师兄就是靠着这门轻功躲避了朝廷鹰犬多次的袭杀。 而此刻,鬼道人多了两百年功力,轻功的速度更胜昔日数倍。 运功狂赶了许久之后,鬼道人扶着崖壁徐徐喘着粗气。 他这一生,除了师兄和其他同门,从不轻信与人。 这万丈巨人虽然看上去并无恶意,但鬼道人也并不想落入他的手中。 毕竟飞升仙界,这便意味多了无数寿元。 有了无数寿元,未来就有了无数可能。 只要徐徐修行,终归能够变强,没必要将自己的命运在放在别人手中了。 “这是?” 鬼道人忽然发现自己扶着的好像并不是崖壁。 他绕着此物转了一圈,发现这居然是一根粗壮无比的柱子。 “这根仙柱看上去比之前的仙柱还要粗大,不知若是攀爬上去,会不会得到什么奇珍异宝?” 就在鬼道人想屁吃的同时,一声冷哼再次从天穹雾霭之上传来。 紧接着,天地翻覆。 顷刻间,鬼道人只觉世界一黑,接着自己变落入了一个琉璃世界。 这世界中,以琉璃为天,琉璃为地,琉璃为四壁。 隔着厚厚的琉璃,鬼道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外界的影像。 直到这时候他才搞明白,原来自己先前想要攀爬的哪是什么仙柱,那只是万丈巨人的手指而已。 而如今,自己好像已经成为了万丈巨人的囚徒,被拘禁在这一方琉璃天地之中。 …… 琉璃对于凡俗之人算得上贵重的物品,但在白鹤门,这种拇指大小的琉璃瓶,都是用来装最普通的丹药的。 将鬼道人放在药罐子里保护起来,张子凡取出斧子、水桶、火钳、铲子等物,准备制造惨绝人寰的生物大灭绝事件。 ………… ………… 第五章 重开纪元 张子凡有些后悔,自己在圈院子的时候有些贪心了。 这个该死的封神系统,并没有一键灭杀功能,否则也不用自己这样麻烦。 也不晓得是不愿杀生还是怎么的,张子凡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空间屏蔽功能。 也就是说,系统只能将这一亩三分地屏蔽起来,并不能杀灭原有的生物。 把整个院子的虫子全部除掉,对张子凡来说,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但是没有办法,自己只是一个养鸡的,没有马仔帮自己干活,就连鸡也不多了,只能亲力亲为。 好在作为一个半吊子的习武之人,张子凡的力气可比前世大多了。 第一天,他先将系统的屏蔽功能开启。 一个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膜悄然出现,自小院上空十米,至地下一米,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然后张子凡开始除虫。 他先将整个院子的蛇鼠虫穴全部排查了一遍。 先用毒烟熏蒸,再以开水漫灌。 由于能量膜的隔绝,蛇虫鼠蚁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完全被隔断了。 他们在张子凡的无情的攻势下,不是中毒而死,就是逃窜出来,被张子凡一铲子拍死。 确保将蛇虫全部杀死后,张子凡最后用土石将洞口封死。 第二天,张子凡开始砍树。 张子凡的小院子里有两棵树。 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 本来闲来无事,用童子之尿浇灌一下枣树,待到枣熟之时,吃上几个作为回报,也是张子凡生活中不多的乐趣之一。 只可惜,如今这枣树上,数不清的虫蚁依附,简直是“洪荒巨兽”的温床。 张子凡也只能辣手摧枣,将它们砍掉了。 第三天,张子凡开始翻土。 虫子在土中产卵,如果不把土用大锅炒过,不用多少时间,它们就会重新繁盛起来。 张子凡给这方世界的地下深度只划定了一米,就是为了不用翻炒太多的土壤。 即便如此,以张子凡外骨境的修为,也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才将整个院子的土壤翻炒了一遍。 第五天,张子凡看着单调死寂的院子,皱起了眉头。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仙界没有水,怎么看都没有灵气。 于是,他自院子西北至东南,挖出两片浅湾,做好防渗之后,浇入开水。 如此,自东北到西南,就留下了三条通路。 张子凡托着下巴,看着这上中下三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接着他按照记忆,在上下水域各挖出了一个河湾。 又在四片野区用黏土和石头垒砌起连绵的山峦,原本一马平川的土地变得沟壑分明。 三狼地区、六鸟地区、红爸爸区……也一一出现。 第六天,张子凡以扩建鸡场为名,去建造管事那里领取了一些砖石、铁钉。 将它们消毒后,张子凡在东北和西南各垒建一片高地,砌出了泉水池子。 在泉水池子前方,用倒扣的药瓶子作为水晶。 又将铁钉插在各处,作为防御塔。 就这样,一个粗略的召唤师峡谷,出现在了张子凡的后院中。 看着这熟悉的画面,张子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七天,张子凡美美的睡到太阳高启德时候,伸了一个懒腰起床。 看了看日历,今天就是鸡王争霸赛的日子。 可是昨天自己养的最后一只鸡,已经变成了鸡翅膀。 真是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张子凡不由叹了口气。 此非养鸡者之罪,罪在鸡你实在太美味。 不知道到时候上报,鸡舍进了黄鼠狼,大管事会不会相信? 不去想这些纠结的事情,张子凡来到院子里,将关着鬼道人的玻璃瓶拿了起来。 鬼道人精神已经恍惚了,但是身体状况还可以。 毕竟作为已经飞升的准仙人,饿上七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张子凡正要打开瓶塞把他放出来,忽然感到有些头晕。 一看系统,仙界地图旁居然闪烁着红色的惊叹号。 惊叹号后面有一个备注:氧气不足。 张子凡连忙跑出了院子。 离开能量膜的那一瞬间,清新的空气钻入鼻腔,他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把院子空间完全屏蔽,又把包括草木在内的所有生物除光,这个空间就没有了氧气来源。” “之前几天我在院子里面干活,已经把氧气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再进去,会有缺氧的感觉。” “鬼道人这样的小型生物受到的影响可能不大,但我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低氧环境了。” 将情况分析清楚,张子凡陷入了为难。 难道要撤销屏蔽功能吗? 那样做的话,氧气浓度肯定能瞬间恢复如初。 但是空气中的孢子、飞虫之类的东西,肯定会瞬间污染院子的。 该怎么做呢? 张子凡打开系统面板,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十分钟后,他有了主意。 时间加速,这是系统的功能之一。 就像是看某些视频,遇到想要跳过,但又担心漏掉什么精彩片段时,常常使用的快进功能。 系统可以让这方世界时间的流速变快。 如果没有氧气,那么只要进化出能够制造氧气的生物就可以了。 很多人以为地球上的氧气是植物制造出来的。 亚马逊雨林被人称为地球之肺。 好像功劳很大的样子。 但实际上,植物既有产生氧气的光合作用,又有消耗氧气的呼吸作用。 对于大型树木来说,生产的氧气和消耗的氧气几乎是等量的。 因此,正真支撑着世界氧气供应的,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蓝藻之类的东西。 开启一亿倍加速之后,张子凡将着装有鬼道人的玻璃瓶放在地上。 自己坐在摇椅上,静静地等待着。 生命的初生是漫长的。 但是院子里面有充足的水源,稳定的大气,比起原始地球上那满是有毒气体的环境理想多了。 正如张子凡所预料的,仅仅是两个小时后,下半区的河道中就出现了第一种生物。 可是…… 张子凡发现,事情并没有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 ………… 第六章 汝当为鸿钧 生命起源于海洋,水是万物之母。 召唤师峡谷两片宽阔的河道,便是这方世界的海洋。 第一个新生的生命体不负众望的在这里产生。 然而,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 小院空间内,氧气分压降低,却不是真正的无氧环境。 因此,事情并不如张子凡想的,首先出现的会是利用阳光进行光合作用的生产者。 而是一种分解水中残余有机物的分解者。 说白了,就是一种食腐的浮游生物。 虽然院子中的土壤、砂石、水,全部都已经灭菌除虫。 但是死去的虫子也好、细菌也好,他们的尸体很多依然留在了水中和土壤之中。 这些尸体,有的慢慢石化、碳化,成为化石。 有的却依然以有机物的形式在大气、海洋、土壤中循环。 第一种出现的浮游生物,便是依靠分解水中的有机物残余获得营养而生存下来的。 虽然出现了偏差,但张子凡没有着急,而是继续等待。 又是六个小时过去。 院子世界里的时间,已经度过了十万多年。 初生的浮游生物渐渐出现了分化。 有的,继续寻找着水中的残余有机物,扮演着分解者的角色。 有的,结构变得更加复杂,细胞增多。 它们尝试着登上陆地,在这片营养更加丰盛的地方寻找新的食物来源。 还有的,放弃了效率低下的分解模式。 它们逐渐演化出了捕食的器官,开始尝试捕食昔日的同类。 一时间,进化树开始出现了无数的分支。 各种光怪陆离的生物,在这一方小小的世界中陆续登场。 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因为错误的进化路线而被大自然淘汰。 只有一小部分,才能历经时间的洗礼,顽强的生存下来。 十个小时后,院子中的世界,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万年。 终于,第一种能够利用阳光合成有机物,并制造氧气的生产者,出现了。 这是一种有着美丽荧光的蓝色藻类。 它们虽然被其他原始的掠食者们捕食着,但是依靠太阳的恩泽,蓝藻们依然顽强的生存下来,并且开始繁衍壮大。 张子凡看着下河道莹莹的蓝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它们很美,但是来的太晚了。 看着西沉西下的太阳,张子凡迟疑了片刻。 他取来一盏油灯,将时间流速恢复成一比一后,走进了能量膜内。 张子凡感觉自己的呼吸依然急促。 这说明,蓝藻的出现时间还太过短暂,族群也太过渺小。 整个世界的氧气含量并没有恢复。 将油灯挂在能量膜上壁,张子凡点燃了它。 火光很微弱,这是由于氧气不足导致的。 张子凡在中学课本上见过这样的实验: 1771年英国化学家普利斯特,将点燃的蜡烛与绿色植物一起放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罩内,形成了短暂的循环平衡。 蓝藻的氧气产量远高于绿色植物,因此张子凡觉得,自己这方世界的平衡,或许并不短暂。 但为了保险起见,张子凡将药罐子中的鬼道人取了出来,轻轻放在下河道的边上。 “长夜即将到来,我也将进入长眠。 在曙光来临之前,你的任务有两个。 第一,保护这些蓝色的浮藻不至于灭绝; 第二,在天火之下,建造一座我的石像,若是天火熄灭,你便对石像祷告,我自然会苏醒,赶来处理一切。” 说完这些,张子凡转身准备离开。 由于之前他并不在院子内部,鬼道人的时间感官是和张子凡一样的。 他在瓶子里,隔着厚厚的琉璃,模模糊糊地看着张子凡整理院子。 这七天里,鬼道人二百五十余载人生形成的三观已经完全崩塌了。 什么皇朝更迭,什么武林至尊,什么香车美人…… 在绝对的伟力面前,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这七日内,万丈巨人将洪荒天地间的亿万凶兽斩杀干净。 这七日内,万丈巨人手持不可窥探全貌的惊天巨斧,将两根天柱砍断。 这七日内,万丈巨人手提日月,重塑山川,生生颠覆了上一个纪元。 感受着大地的震颤,鬼道人双腿一软,向着张子凡离开的方向跪倒下去,声嘶力竭的喊道: “请告诉我,您到底是谁!这仙界是您创造的吗?我飞升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张子凡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沉思片刻。 他淡淡的道:“吾名为盘古,汝当为鸿钧!” 说罢,张子凡再不迟疑,匆匆离开,并将时间流速恢复到一比一亿。 也就是说,现实中一天,在院子空间中就是将近三十万年。 做完这一切,张子凡连忙赶去饭堂给自己和瘸腿老道打饭。 鸡已经吃光了,迟了可就要饿肚子了。 …… “吾为盘古、汝为鸿钧?” 这两个名字很陌生,但是鬼道人明白张子凡的意思。 “好吧,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大唐魔门的鬼道人,只有守护这些蓝色荧光和苍穹圣火的鸿钧道人了!” 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望着万里碧波中泛起的点点蓝色荧光。 鬼道人,或者说鸿钧道人面色凝重。 他抬头看向天际,那轮红日似乎凝固在了那里,根本没有落山的迹象。 “无尽的黑夜……真的会到来吗?”鸿钧眼神中满是担忧。 ………… ………… 第七章 一万年 永恒的红日已经在西边天空上静止了一万年。 无边的死静,无边的寂寥,无边的时间…… 鸿钧道人几乎已经想不起自己的本名。 只有当盘古神庙旁的白幡猎猎作响的时候,他才依稀记得,自己对某个师兄好像做过什么约定。 但究竟是什么呢? 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盘古神庙,是鸿钧道人用了近十年时间,以巨石建造的。 庙高五丈,宽百余丈。 庙中没有任何粉饰,也没有复杂的陈设。 除了一间间屋子之外,只有大殿中央,一尊巨大的盘古神像。 盘古神像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它扑面而来的肃杀和威严。 它一手持着开天巨斧,一手提着日月天火,俯视苍生。 这就是鸿钧记忆中,盘古真神的模样。 虽然红日永恒不落,但鸿钧依然习惯用日、月、年来计时。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要有时间,鸿钧会去海边看一看蓝色的海藻。 这是盘古真神嘱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的东西。 一开始,鸿钧不清楚,这种微小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生物,有什么保护的价值。 但后来他发现,每当自己坐在海边,任由微凉的海风吹拂面庞的时候,吐纳修行都会变得更加容易。 似乎,这些蓝色的海藻与空气中的灵气有着若有似乎的联系。 这一万年来,蓝色的海藻欣欣向荣,几乎占据了整片无尽海。 这样的生物,也有灭绝的风险吗? 鸿钧不知道。 但他选择相信真神的话语。 真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毁灭了上一个纪元,他知道世间一切的秘密,任何人或者凶兽,在他面前都是蝼蚁。 唰! 鸿钧从冥想中醒来,随手一挥,一指罡气将一只类似螃蟹的甲壳生物洞穿。 如果有人回到大唐说,刚才那返璞归真的一指,就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九阴毒指,一定会被笑掉大牙。 若是这样内敛平静的功法也能和魔门扯上关系,那天下正派人人都得自承魔门了。 鸿钧缓缓起身,将螃蟹捡了起来。 这种螃蟹鸿钧将之称为迅捷蟹。 它们的速度极快,且非常机敏。 不过在鸿钧面前,这点微末本事就不算什么了。 自上个纪元覆灭之后,这方世界中生物变得十分匮乏。 作为得道之人,鸿钧有时候,一次冥想就是数月,甚至数年。 但他依然需要进食,需要营养。 这似乎是创造这个世界之人定下的规则。 或许盘古真神是想要借此提醒芸芸众仙,尔等修行成仙,却终究是人吧? 鸿钧很喜欢这个设定,因为这能让他记得,自己好像还有个很重要的师兄。 除了盘古真神之外,鸿钧还没有见过别的仙人。 他隐隐的猜测,或许自己就是这个纪元第一个仙人呢? 否则为什么真神大人要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吩咐给自己,还给自己赐下了新的道号呢? 鸿钧觉得自己未来可期,便是慢慢仙途,也有了一些动力。 只是修仙也不能饿着肚子来修,还是得恰饭的。 可这无尽海边食物稀少,不见瓜果,没有走兽。 所以鸿钧不得不整日以螃蟹、大黄鱼为食。 这一方面是为了治饥填肚,另一方面,无论是螃蟹还是大黄鱼,都以蓝藻为食。 自己吃掉一些,蓝藻就能多繁衍一些。 吃了十几只肥美的螃蟹,鸿钧觉得这一次冥想的消耗得到了补充。 于是,他起身返回了盘古神庙。 一个月没有回来,神庙的门窗上已经积了浮灰。 鸿钧一挥衣袖,微风轻抚,将浮灰吹散而去。 神庙大门徐徐开启,似乎像是迎接久违的好友。 鸿钧并没有去盘古真神的神像前祷告问安。 这是犯忌会的事情。 很久很久之前,当鸿钧刚刚将神庙建造完毕的时候。 他曾经虔诚的向神像祷告过。 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用了十年建造庙宇,他简单的向盘古真神汇报问安而已。 只是那次问安,引发了可怕的天灾…… …… 当张子凡在饭堂吃完了自己的晚餐,打算去给瘸腿老道送吃食的时候,系统忽然跳出了一段信息。 “鸿钧道人发来新的信息,请查收。” 张子凡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刚点的煤油灯,这么快就灭了? 不应该啊,怎么也得支撑到后半夜吧? 怀着疑惑的心情,张子凡点开了鸿钧道人的信息。 一看,张子凡顿时脸都绿了。 自己为了联络方便,让鸿钧老贼去建个雕像,这货居然画蛇添足造了个大庙。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非但如此。 造了庙,这货还打算没事Call自己一下,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想和自己讲。 自己虽然热爱养鸡,但不代表喜欢鸡婆之人。 张子凡气鼓鼓的从餐盒里挑出一个螺蛳壳,随手丢了过去。 螺蛳壳穿过能量膜,根据张子凡定下的规则,所有的细菌都被阻拦在了外面。 …… “这次只是警告,若再无大事扰我清梦,当如此例!” 恐怖的话语响彻天地。 鸿钧不像是修为通天的魔祖、道祖,而像是一只受惊了的鹌鹑,躲在神庙中瑟瑟发抖。 在鸿钧的视角里面,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外带着可怕的威能,朝着自己砸来。 面对这样的天地之威,任何人力、仙力,都是螳臂当车般可笑。 好在这陨石偏了一丢丢,落进了无尽海中。 但噩梦没有结束。 巨大的海啸持续了整整数百年,无数的生物因此灭绝。 若不是鸿钧将神庙建造在了山脉之上,后果也将不可设想。 从此以后鸿钧便不敢再轻易与真神大人联络了。 他知道,自己虽然也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但是在至高的真神面前,自己不过是尘土,是蝼蚁罢了。 回到自己的禅房,鸿钧在墙上又刻下六个正字。 这代表他这一次冥想所花去的三十天时间。 房间的四壁,甚至是屋顶之上,正字早已密密麻麻。 “一万年啦!整整一万年啦!永恒的黑夜即将到来,而我,好想你啊!” 回忆着一万年来的种种,两行清泪自鸿钧眼角落下。 一万年来没有接触任何别的智慧生物,盘古真神就是鸿钧心中唯一的寄托和慰藉。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最后一点点红日的余晖终于隐藏进了无限远处的山峦下面。 鸿钧没有惊恐,反而有些解脱。 “无尽的黑暗,终于到来了,真神大人与我的约定,到来了!” 鸿钧跪倒在窗口,早已泪流满面。 ………… ………… 第八章 本命法宝 黑夜的到来,让万物陷入了死寂。 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几十万年来,自从第一只食腐生物出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体就一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 它们进化出眼睛,通过光线的反射来辨别敌人和食物。 它们进化出变温系统,依靠阳光的温度升高自己的体温。 它们进化出光合系统,利用光能和二氧化碳合成有机物,并释放出氧气。 而氧气,又为其他各种各样的生命体提供适宜的生存环境。 然而失去了阳光,这些进化就都失去了意义。 因此当永恒的黑夜到来,大量的生物开始灭绝。 首当其冲的便是蓝藻。 这种可以被称为整个小院世界基石的生物,在失去了阳光的供能后,大面积的凋亡死去。 原本散发着荧荧蓝光的海水,变得浑浊、暗淡。 然而有一处地方不是这样的。 永恒的黑夜中,除了天上的月和繁星,更有一盏天火,燃烧在无尽海的南岸。 如实以俯视的角度来看,便会发现,它正在召唤师峡谷小龙坑的上方。 而环绕着小龙坑的“C”型山脉上,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在不知疲倦的忙碌着。 小龙坑,或者说鸿钧日记中的蓬莱湾中,如今聚集着这个世界的希望。 在太阳尚未落下的时候,天火的一点光芒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但当黑夜来临,这点天火之光,便是能让蓝藻生存下去的关键。 早在数千年之前,鸿钧便已经陆陆续续在蓬莱湾中饲养蓝藻了。 确切的说,不单纯只是饲养,而是留种。 蓝藻出现已经有数万年时间了。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它们早已分化出了许许多多的亚种。 鸿钧不确定究竟哪一个亚种,更能适应天火相对微弱的光芒。 为了完成真神的托付,他用了数百年时间,走遍了无尽海两岸,将各种蓝藻的株系都在蓬莱湾中留存了一些。 这倒不是鸿钧有多么高瞻远瞩,多么聪慧过人。 诚然,在下界用了两百五十载修得圆满境,最终飞升而来。 鸿钧肯定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但哪怕就算是并不聪明的人,如果几千上万年岁月里都在琢磨一件事情,一定也能做到未雨绸缪了。 …… 又是一万年过去了。 盘古神庙中,微弱的灯火摇曳不定。 鸿钧坐在案前,详细的记录着各种蓝藻面对浩劫时的表现,同时绘制着无尽海两岸的地图。 他书写用的,是一种海兽的皮革,而这种海兽在三千年前正式灭绝了。 它们虽然适宜了黑暗,进化出了吞噬浮游生物的虑器。 但是因为他们的皮革坚韧而柔软、历久而不腐烂,所以它们灭绝了。 死于鸿钧的捕杀。 它们灭绝了,成为了书写这永夜历史的承载者。 对于自己亲手葬送一个物种,鸿钧无悲无喜,毫无内疚。 饲养繁殖这些海兽,在这永夜中会牵扯自己太多的经历。 而真神大人并没有说,要保护它们。 那么它们也必须要为完成真神大人的嘱托而服务。 于是,鸿钧毫不留情的将它们变成了自己的稿纸。 …… 三万年过去了。 天空依然没有出现曙光。 永夜的长度超出鸿钧的预期。 但是他并不气馁。 因为头顶的天火依然明亮。 这说明,一切都在真神大人的预料之中。 蓬莱湾中,蓝藻已经死去了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蓝藻都隶属于同一个亚种。 鸿钧称之为遗留种。 这个亚种的蓝藻产生了特殊的变异,使得它们能够更加充分的利用光能。 而鸿钧发现,这些蓝藻依然没有停下进化的脚步。 隐隐约约的,它们似乎又在变得彼此不同。 …… 六万年过去了。 天火依然明亮。 但是盘古神庙中的灯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亮起了。 即便是花了数千年来储存,盘古神庙中用来点灯的油脂也已经干枯了。 鸿钧坐在石槛上,借着天火的光芒,记录着蓬莱湾中最近的变化。 这个“最近”已经是持续了两千多年的事情了。 遗留种的蓝藻出现了极大的分化,成为两支彼此独立的物种,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岔路。 一种蓝藻进一步强化了自身利用光能的能力,数量变得越来越多。 另外一种蓝藻,进化出了根须、茎叶,改变了随波逐流的生存方式,开始沿着海湾沿岸扎根。 鸿钧将这一点一滴都记录在兽皮上。 他的字很小。 因为兽皮也快要告罄了。 他一笔一划,无比工整,无比虔诚。 鸿钧像是在向真神祷告,在向无所不能的真神表达自己的虔诚的内心。 他相信,真神大人虽然入眠,但他的神念一定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赤忱。 忽然鸿钧皱了皱眉头。 他放下笔,然后消失在了原地。 …… 蓬莱湾中,一道赤色的修长身影正在兴风作浪。 它贪婪的吞吐着水中的各种食物,这是在无尽海其他地方无法享受到的充裕食物。 “孽畜!” 鸿钧一声冷哼,手掌一翻,一个小小的螺蛳迎风便涨,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山峦般大小。 这螺蛳,便是当日张子凡随手丢进来的那一颗螺蛳……里面的小螺蛳。 螺蛳这种东西一到了繁殖季节,大螺蛳里有几个小螺蛳再正常不过了。 张子凡丢的这一颗,里头就有一个可怜的幼崽。 这幼崽早就死于红烧了,可它生前留下的螺蛳壳,却被鸿钧用了数万年时间炼化,成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 ………… 第九章 天亮了 这螺蛳壳一出现,便显示了它的不凡。 一股巨大的吸力锁定了那兴风作浪的生物。 这生物无力反抗,被一点一点抽离出海洋,最终落尽了螺蛳壳中。 收回法宝,鸿钧忍不住再次感概。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小型的仙螺,便有这般排山倒海的威能。 那可以挥动巨型仙螺的真神大人,该又是具备怎样通天的伟力呢? 感概一番后,鸿钧道人看向困在本命法宝中的生物。 只见这生物身体细长,似蛇形,身尾不分,末尾有鳍,头部似鳄,四足三趾。 鸿钧捻须笑道:“虽然看似像龙,可你比我初来这方世界,遇到的孽龙可是要差远了。” 当日自己刚刚飞升,出了峡谷便接连遇到洪荒巨兽。 虽然数万年过去,却依然心有余悸。 若非是真神大人以无上威能斩杀亿万洪荒巨兽,自己岂能在海边安度数万年呢? 虽然这螺蛳中的龙形生物比起洪荒巨兽来说,弱的不值一提。 但鸿钧依然露出了惜才之色。 他在蓬莱湾外围布下了阵法,以隔绝外海的各种生物入侵。 这条龙形生物既然能够进来,便说明它有不凡之处。 将它从螺蛳壳中取出,鸿钧用指在它眉心一点。 原本挣扎着的龙形生物立刻停止了挣扎,看向鸿钧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顺服。 “孽畜,如今你已开启灵智,当跟随在吾身边,习教化、明是非,不可再兴风作浪、不知好歹。” 听到鸿钧的话,龙形生物连忙捣头如蒜,乖巧的匍匐在了他的脚边。 “你虽得此机缘,却依然算不得真龙,真龙者,其形肥胖浑圆,上附粘液,力大无穷,乃上古凶兽。 你如此瘦弱,实力不及它一二,便称为蛟龙吧。” 说罢,鸿钧翻身跨坐在蛟龙身上,向着盘古神庙飞去。 …… 九万年过去了。 天上的圣火已经变得微弱,而永夜依然看不到尽头。 “老师,您说,真神大人真的还会回来吗?” 盘古庙前,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面如枯藤,浑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夜空中的天火。 在他身旁,竖着一只白幡,白幡上,盘着一条小小的蛟龙。 蛟龙看看老者,又顺着老者目光望着的方向,看了看天上的圣火,叹了口气: “我生于无尽海中,浑浑噩噩了数千年,幸得老师指点,终于懂得天底下这诸般道理。 至于什么纪元殒灭,什么真神开天,我是没有见过的。 我所见的,老师您是这方世界最睿智的智者,拥有平山填海的伟力,为何要束缚在那虚无缥缈的誓约之上,让自己坐困此地呢?” 老者浑浊的双眼古井无波,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九阴……” 他念到蛟龙的名字。 “九阴”二字,老者模模糊糊记得,似乎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的名字。 可他怎么都记不起来,那究竟是谁了。 除了真神大人伟岸的形象依然清晰,其他的事情,在九万多年的岁月流逝中,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因此,为了纪念那已经遗忘的故人,老者将自己的弟子取名九阴。 而它的姓,则以天火为引,谓之以“烛”。 听到老师的呼唤,烛九阴探过头来,享受着老人的轻抚。 “你要记得,老师的伟力、老师的智慧远远不及真神大人的万一。 真神大人的鼻息,能牵动云海;真神大人的只言,能教化众生;真神大人翻手便能使天地变色;真神大人覆手便可镇压天下生灵……” “你可曾记得,我说你尚不能成龙,真正的龙,肥胖强壮,力大无穷…… 但就是这样强大的孽龙,却被神鸟一啄而噬…… 而这神鸟,不过是真神大人手中的玩物而已!” 听到这里,烛九阴面色惨白,不由得想象自己面对真神大人的样子。 他大概只要用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自己了吧? 虽然被深深震撼到了,但烛九阴还是望了望天空中的圣火,那光芒比起三万年前,已经暗淡了许多,甚至随时都要熄灭。 “老师,真神大人固然伟大,可正是因为他如此伟大,才未必会记得和您的约定啊!” “不,不会的,真神大人他……一定会回来……” …… 整整十万年过去。 天上的圣火只留下点点余辉。 蓬莱湾中的蓝藻们大部分也都凋零了,只剩下极少的一些,沿着海岸苟延残喘。 “老师,放弃吧,快去向神像祷告,若是没有回应,我们就离开这里,离开这十万年的桎梏!” 烛九阴留着泪,盘踞在鸿钧的脚边,声嘶力竭: “难道真的要等到天火完全熄灭,才能向真神祈祷吗?若是这星火三五万年不灭,难道老师您还要困坐在此三五万年吗?” “我不会走,这里是盘古神庙,是不周山巅,是我与真神大人约定的地方……” 鸿钧望着天边,眼神中满是思念。 沉吟片刻,他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浊九阴的头顶:“痴儿,为师自上个纪元走来,早就体悟过了沧海桑田。 而你不同,你生于沧海、成长于为师身边,对于这方世界充满了好奇。 你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不若离去,游一游这昭昭乾坤,但为师是不会走的。” 鸿钧站起身,依然执拗地抬起脖子,望着东方:“真神大人一定会回来的……” “父母在,不远游。老师你若不走,九阴怎可独自离开!” 一人一蛟,抱头痛哭。 …… 今天凌晨没有鸡叫,张子凡反而有些不习惯。 起身一想,原来是已经将最后一只公鸡也下了锅。 人一旦醒了,就容易觉得尿急。 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尿意战胜了懒惰,张子凡爬下床。 习惯性的想去院子里的枣树边解手施肥,但刚出屋子,张子凡忽然想起,枣树早就被自己砍了。 而那院子,如今也成为了一方小世界,可不能乱踩。 “对了,不知道鸿钧老贼有没有替我照看好油灯和蓝藻!” 张子凡抬起望了望,东方隐约见白,而院子中的油灯,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靠,鸿钧老贼不会那么实诚吧?让你灯灭了告诉我,你就真的得等一点火星都没有了才说吗?” 心中忍不住吐槽,张子凡连忙屏住呼吸,跑进了院子。 ………… ………… 第十章 记名弟子 鸿钧与浊九阴抱头痛哭,宣泄着无边黑暗、永恒时间下的压抑与寂寥。 哭着哭着,鸿钧枯树般的丑脸上,一双白色长眉忽然拧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几分钟前开始,天上几乎亘古不变的星辰,悄然加速,挪动了位置。 其实这是张子凡在进入小院世界前,特意回调到了正常的时间流速。 修为到了鸿钧这样的地步,对于这样细微的变化尤其敏感。 修真者,逆天而行,修仙者,顺天而为。 这是十多万年中,鸿钧在从凡人修士变成仙人的过程中,逐渐领悟出的道理。 恐怕也只有到了真神大人那样的层次,才能随心所欲,顺天逆天只在一念之间吧! 故而,鸿钧对于星辰的变幻感到困惑。 然而这种困惑只存在了一瞬间。 下一秒钟,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全身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老师,你别抖啊,我的屁股疼……” 浊九阴没有幻化人形,以蛟龙的姿态出现。 鸿钧抱着他的地方,正是臀部。 一个干瘦老头,浑身没有二两油,一把骨头渣子一抽一抽的,肯定硌着疼。 “逆徒你给我闭嘴!” 鸿钧抄起白幡打在浊九阴的脑袋上,一脸虔诚地道:“速速随为师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浊九阴用爪子挠了挠脑袋,不太理解。 说实话,黑天暗地十万年,就连物种进化也朝着“随便长长,反正彼此也不见”的古怪方向发展了。 就好像地球上深海鱼类,真是各种妖魔鬼怪横行,一个长的比一个丑。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就算是鸿钧师徒这样的神仙中人,也难免邋遢、不修边幅了一些。 突然听到师父说要沐浴更衣,浊九阴一头雾水,可鸿钧却急了。 一把捉住浊九阴的后颈肉,飞快的朝蓬莱湾冲去。 只来得及给这瘌头龙洗刷了三遍,天地忽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鸿钧连忙将浊九阴丢在一旁,伸手朝自己的老脸上泼了泼水,胡乱的擦拭了一下。 天光渐渐亮起,十万年的黑夜一点点褪去。 浊九阴惊讶地抬起头,这是他自从诞生起,第一次见到白昼。 实际上,在被恩师点化之前,作为一条在无尽海深处自行进化出来的妖龙,浊九阴甚至连眼睛这个器官都没有。 此刻,他第一次觉得,拥有一双大眼珠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贪婪的看着渐渐亮起的苍穹,欣赏着日月变幻的壮美景色。 忽然,在晨曦鱼白之中,一个遮蔽天日的庞大身影出现了。 那个身影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全貌。 浊九阴张大龙嘴,发不出声音,他觉得有一双大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又朝着自己的胸腔打了一拳。 而自己身旁的恩师,早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真神大人……弟子鸿钧……十万年之约……幸不辱命……” 听到恩师的声音,浊九阴如梦初醒,连忙也匍匐在地,“徒孙浊九阴,见过师祖……” 然而真神大人并没有回答他们,而是伸出了手,轻而易举的将天火取下。 那可是燃烧了整整十万年的天火啊! 即便如今它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可它确确实实燃烧了十万年啊! 浊九阴一直觉得,这样的天火岂能是人力可以掌控的,恩师平日所言多半是有所夸大。 但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难怪恩师愿意在这天火之下枯坐十万年,等待这个男人的归来。 取下天火之后,真神大人依然没有说话。 也对。 浊九阴觉得,像是真神大人这样层次的存在,确实不用对别人多费口舌。 唯有如此沉默寡言的形象,才能与之匹配。 忽然,一只巨大的手掌,如同一块大陆,穿过天穹,降落了下来。 浊九阴不知所措,而有过经验的鸿钧,连忙提起弟子,跃上了张子凡的手掌。 张子凡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连忙朝着小院外跑去。 刚一穿透能量膜,张子凡立刻大口喘着粗气。 他可不是不想在院子里面说话,实在是氧分压太低,快要憋死了。 “如果被自己的系统空间憋死,那也是穿越界的第一人了吧?” 张子凡自嘲的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掌中的一人一虫。 嗯,在张子凡看来,趴在鸿钧老道身边的,就是一条小虫子,穿在钩子上钓鱼都嫌小。 被张子凡逼人的目光扫视,一人一虫都立刻抖如糠筛。 由于系统的限制,哪怕他们距离张子凡再近,也是无法看清他的面容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着真神大人面孔上的无上威严。 鸿钧心中害怕,自己刚才一时激动,自称为弟子,而浊九阴那个逆徒,居然还涎着脸口称徒孙,该不是惹真神大人不快了吧? 好在,在短暂的沉默后,真神大人缓缓开口了。 “鸿钧,你守护圣火、仙藻有功,可要什么赏赐?”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是张子凡一贯遵循的做人道理。 虽然自己身为可以一掌拍死他们的存在,用暴力命令他们做事情也是可以的。 但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否则必然会使人心生怨恨。 “弟子不敢奢求赏赐,只求真神大人准我拜入门墙。” 鸿钧跪拜在地上,虔诚无比。 “嗯……” 张子凡沉吟了一下,道:“我自开辟仙界,已经无数纪元,尔等于我,如夏虫之于四季,浮游之于天地,不可同语也。 然而,你既有奇功,也当怜之,便做一个记名弟子,替为师掌管这一个纪元罢!” 鸿钧闻言,立刻叩首而拜,喜不自禁。 他倒不是欢喜什么权势,他欢喜的是,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真神大人的弟子,而且恩师委自己重托! 不过,这份重托,确实很重。 想了想,鸿钧又道:“师尊,如今天光重现,万物复苏,但历经浩劫之后,物资匮乏,乳兽嗷嗷待哺,鱼鳖饥肠辘辘,此间众生皆苦,望恩师怜之……” “也罢,你既有怜悯众生之心,为师也当助你一臂之力,尔等且在这里稍后片刻。” 说罢,张子凡将一人一虫放入能量膜边缘,然后快步走进了院子。 “物资匮乏吗?” 张子凡摇了摇头,果然砍掉了枣树也不能丢了老本行啊。 晨起太急,这一泡尿还憋在肚子里,快要忍不住了呢! ………… ………… 第十一章 鸿钧下凡 黄色的甘霖降临大地,无异于给复苏中的世界打上了一剂强心针。 大量的有机物成为了动植物们的养料,滋养着万物。 张子凡抖了抖梆硬的小子凡,憋气跑了出来。 见鸿钧和烛九阴依旧虔诚的拜服在地,张子凡也没来得及洗手,就将他们重新放在手掌中,淡淡的道: “好了,吾已降下甘露普度众生,你们该回去继续修行了。” “弟子敬遵法旨!”鸿钧道人恭敬领命。 但是烛九阴却扭捏着尾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鸿钧道人伸手敲打逆徒的脑门,想叫他不得无礼。 张子凡也不阻止,等鸿钧将烛九阴打得满头是包后,才淡淡的道:“但说无妨。” 烛九阴连忙逃到一边,从浮肿的眼睛中,偷偷打量着张子凡。 见他似乎确实没有生气,才小心翼翼的道: “师祖,这天地如此广大,却只有我与老师二人通言语,晓事理,未免太过清冷了些……” 张子凡沉吟片刻,觉得浊九阴说得不无道理。 下界,也就是张子凡自身所处的世界,广袤无比,国家林立,子民众多。 其中如鸿钧这样有资质优渥,一路修炼到了圆满境的人即便是百万、千万中挑一,也是有不少人的。 之前那个叫什么九阴老祖的家伙,不就尝试飞升了么? 而且除了修炼一途,按照系统的设定,也有功德飞升一说。 好比是包拯、魏征那种,以神话中的说法,都是成了神的。 按理来说,张子凡如今所在的世界可比地球大多了,这种有资格功德飞升的家伙也肯定不在少数。 可从一个多星期之前,张子凡就没有收到过新的飞升申请了。 这说明,大部分符合飞升条件的人,已经自动放弃了。 毕竟数千年来,无数天纵奇才的一次次失败,都已经证明了,白日飞升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传说而已,根本不可能实现。 到了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尝试这种事情了。 按照系统的描述,飞升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天打雷劈,从山崖上面跳下去,烈焰焚身,肉身佛……等等。 这些都是可以飞升的。 可惜世人愚昧,却不愿尝试,像九阴老祖这样的飞升发明家少之又少,如之奈何? 想到这里,张子凡眼珠转了一圈,不由点头道: “此言不无道理。这样吧,鸿钧你与你的弟子即日下界一趟,将飞升之法传诸世人。” 言毕,张子凡伸手一翻,鸿钧与烛九阴便觉得一阵黑暗袭来,身子猛的下坠。 下意识的,两人运起功法想要腾空飞行,却发现平日里指如臂使的道术却根本无法使用,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不可抗拒的规则之力,将他们禁锢住了。 好在片刻之后,他们便落在了地上,一片苍山恶林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师父,这里就是下界吗,看上去还不错啊!” 烛九阴如同第一次出门的孩子,等着铜铃般的牛眼,哪里看着都觉得新鲜。 “这里是……” 鸿钧道人对弟子的提问充耳不闻,而是看着眼前的山水树木,尘封的遥远记忆一点点被开启了。 “魔云山……这里是魔云山……” 鸿钧道人终于想起,这里正是十多万年前,自己举霞飞升之地。 “可为什么,十万年过去了,此地一点变化都无?” “九阴,跟我走!” 鸿钧一把提起浊九阴,按照记忆,朝着山门所在之地飞去。 …… 大唐皇朝,幅员万里,传承千五百年,今日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李唐皇室曾天骄频出,无论是文治武功,都颇有建树,天下无有不服。 但享国一千多年后,到了最近这两三百年时光,皇室早已消磨了锐气。 西域吐蕃国以八十万番兵犯境,十日破五城,三十日陷皇都。 除了以刚烈不折闻名的汾阳王李仪杀出血路突围而出,其他皇族多自缚双手,跪地而降。 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当大唐皇朝大厦将倾之时,最后与李唐皇室并肩作战的。 不是明剑阁、朱武门、落霞派这些名门正派,而是被李唐皇朝通缉了两百余年的魔门九阴派。 …… 魔云山主峰朝天顶。 “诸位师叔,是陆瑶拖累大家了!” 一个仙姿绰绰的道姑手持长剑,青袍上满是血迹。 在她身侧,是一个英武的年轻人,身着染血金甲,手中一柄长枪,枪尖已然折断。 他温柔的看着道姑,露出苦笑:“瑶儿,你可瞒得我好苦,原来你是九阴派的弟子。” 陆瑶一撇嘴,娇声道:“哼,李仪,本姑娘就是魔门妖女,专门潜伏在你这个皇子身边,等着哪天你睡着了,将你大卸八块!” 年轻人再次苦笑:“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死在陆女侠手中,总好过死在眼前这些番兵手中,只可惜了多位前辈……” 十数个丑陋老道,将这对青年男女护在中央。 这些老道也是人人带伤,看起来一副穷途末路的模样。 一个老道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一咧嘴,露出一嘴歪歪斜斜的黄牙,笑道: “瑶妮子,你带着你的情郎回山门探亲,我们这些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就是,可惜老祖二祖都白日飞升而去,要不然,他们老人家挥挥手,顷刻就能灭了这些番僧。” 其他老道也纷纷附和着,对于近在咫尺的危机似乎视而未见。 “可笑!” 从围山的番兵和番僧之间,忽然走出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家伙,手持折扇在胸口轻轻摇了一摇。 “白日飞升?我看你们是白日做梦! 数千年来,气运逆天,修为大成者不知凡几,又有谁曾真的飞升了? 远的不说,便是我乌笃国师,活佛在世,法力通天,要真有飞升这等好事,怎么能轮得到你们那劳什子师祖二祖?” 身穿血甲的青年男子正是李唐最后一位皇子李仪,他闻言怒斥道: “宋哲义你这狗贼,你父掌管禁军、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朝廷,不战而降,你更是认贼作父,拜番僧为师,实是无耻之尤!” “哈哈哈!” 宋哲义仰天大笑:“唐皇自己不也跪地乞降,你又有何面目说我? 瑶儿,往日李仪贵为皇子,我只是将军之子,我不敢多言。 可今时不同往日,只要你跟了我,必将……” “呸!”陆瑶冷哼一声,“废话少说,我们九阴派名扼大唐两百年,今日举派卫国正当其时!” “哼哼!九阴派,好大的名头,那我偏偏就要打烂你们的山门,看看你们那狗屁师祖、二祖有什么能耐,能护住你们!” 说罢,宋哲义一挥手,袒胸露乳的番僧们则手持法器,念念有词,如同蚁攀一般的番兵便开始进攻。 “哦?师父,有人说你是狗屁,还要打烂你的山门啊?对了,狗屁是什么东西呀?好吃吗?”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飘忽传来。 ………… ………… 第十二章 大事件 “老头子,我给你拿晚饭来了!” 张子凡手里提着食盒,走进了一间简陋的屋子。 跛脚老道,或者现在应该叫半身截瘫老道了,正在床上哼哼唧唧。 张子凡父母死于灾荒瘟疫,是这个老道士将他捡回山上养大的。 “今晚怎么又没鸡吃!” 虽然瘫痪在床,但老道上半身还能动。 看着食盒里面素淡的菜式,他忍不住发出抱怨,“之前多好啊,天天有鸡腿吃,这两天真是嘴里淡出鸟啦!” “得嘞,爱吃不吃!” 张子凡将食盒望老道士身边一摆,就自顾自的去给老道擦身按摩。 “哎,是鹤肉不好吃了,还是陈国遭灾了?我怎么觉得咱们门派的待遇越来越清减了。” 老道士扁了扁嘴,最终还是扒拉着开始吃饭,一边吃,还一边嘟嘟囔囔的道:“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咱们白鹤门一日三餐可是餐餐见肉的,哪像现在这样……” “我听猪头管事说,白鹤门就是因为从前养了太多像老头子你这样吃白饭的,才渐渐没落的?” “呸!那个养猪的懂个屁,老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可是……” 老道士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 养了一辈子鸡,连个鸡头都没有当上,确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老道呼哧呼哧的扒饭吃,看上去有些懊恼。 张子凡也不管他,自顾自将他身子料理干净,又运功按摩了一番,转身便要走。 “你等等。” 老道士忽然叫住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钱袋,道:“你小子偷了那么多鸡,过几日的核查肯定瞒不过去,这里有点碎银子,你去把亏空补上吧。” 张子凡愣了愣,果然自己偷鸡的事情,已经被看穿了吗? 咳咳,好吧,是个人都能看穿。 不过张子凡没有伸手去接钱袋子。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这点银子你留好,到时候给你置备棺材阴宅还是用得上的。” “呸!”老道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就是不盼着老道点好,我还要活十年八年,起码看到你讨到老婆呢!” “哼,十年八年,你想得美哦!”张子凡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听不到了。 捧着食盒,老道脸上愤怒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容。 拍了拍自己已经开始萎缩的大腿,他叹息的声音轻不可闻:“哎,我已经是个废老头子了,这又是何苦呢……” …… 回到自己的小屋,张子凡先去后院看了看。 鸿钧师徒下凡装逼去了,小院中现在显得有些冷清。 为了让氧气恢复,又不至于在鸿钧下凡这段时间内,产生什么麻烦的变异种,张子凡将小院世界的时间流速调到了三万倍。 也就是现实世界中一天,相当于小院世界中将近一百年。 这样的时间流速,足够蓝藻的繁殖了。 但是对于物种进化来说,又实在是太短,太短。 如今的小院,被河道和中路划分成了四片区域,也就是四个野区。 张子凡称之为四大部洲,即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从昨天开始,生命诞生于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之间的无尽海中,并繁衍壮大。 由于一场永夜浩劫,整个海域之中的生命灭亡十之八九。 唯有小龙坑,也就是蓬莱湾中的生物由于天火的光辉而幸存最多。 蓬莱湾在无尽海的南部,毗邻着鸿钧的不周山道场。 因此此刻四大部洲中,南瞻部洲率先兴盛了起来。 各种蛰伏着,苟延残喘的两栖生物开始登陆南瞻部洲。 蓝藻的固生种也慢慢向陆地蔓延。 而且张子凡一泡营养丰富的童子尿,虽然是三百六十度广角花洒,但南瞻部洲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受到了最多的滋润。 丰富的养料,广阔的空间,充足的日光,各种生物们迎来了最好的时代,都快速繁衍了起来。 与兴兴向荣的南瞻部洲相比,东胜神州的恢复速度就慢得多了。 到现在大半天过去了,也只有沿着海岸线有一点点绿色。 至于北俱芦洲和西贺牛洲,此时依然是一片死寂,连一点活物都没有。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要到进行查验的日子了。 白鹤门家大业大,诸园的产业必须要定期查验,以免有宵小之徒在里面浑水摸鱼,损公肥私,损害宗门的利益。 但就在查验前夕,一个劲爆的消息如同长着翅膀,在白鹤门内传开了。 陈王三天后将要亲至鹤鸣山,来白鹤门做访。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区区一个查验,自然连屁都不是。 不同于那两个老祖修为通天,还敢于刺杀大唐皇储的九阴派,白鹤门在陈国之中,那简直就是渣渣般的存在。 白鹤门的拳头产品,酱卤鹤肉上写着:传闻初代陈王至鹤鸣山,吃了鹤肉竖起大拇指呱呱叫之类的,完全是胡编乱造的东西。 也就是仗着陈国政治宽松,国君仁德,打打擦边球而已。 白鹤门一个影响力不出十里八乡的宗门,哪里和王族有过交集。 向王都来的传令官反复确认消息之后,白鹤门门主鹤苍天大喜过望,连忙一声令下: 全门大小事务一律搁置,所有宗门弟子,即刻进行大扫除、大排查、大整理活动,务必不能让陈王陛下在白鹤门见到一粒灰尘。 ………… ………… 第十三章 大讲习 陈国金陵城,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朱门红墙,窈窕的宫女来回穿梭。 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跌跌撞撞跑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书斋。 “陛下,我听说,今年的大讲习要放在白鹤门?” 妇人扑倒在一个便衣华服的男子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你不是答应了奴,往后十年的大讲习全都放在东华宗的嘛……” 华服男子本是拿着一卷书信在读,被这妇人一扰,便将书信放在一边,捧着她的腰肢,细声道: “媛儿,我知道你胞弟已经入了东华宗门墙,但这一次大讲习非比寻常,万万不能意气用事。” 那妇人依然不依,胡搅蛮缠道:“我不管,陛下,奴家就这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好不容易拜入了东华宗,如今正是各个长老开山收徒的时候,我们这里可不能出岔子! 再者说,白鹤门是哪来的野宗小门,奴听也没有听说过,若是将一年一度的大讲习放在这种地方,我们陈国也会被邻国耻笑吧!” 华服男子渐渐失去了耐心,推开妇人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大唐的使者亲口定下的,别说只是得罪一个东华宗,就是将陈国上下三百多个宗门全部得罪了,又有什么打紧!” 陈王夫妇相识于微末,平时也常用寻常人家的称呼彼此闲聊。 而且这妇人平时也不是特别刁蛮,勉强当得起贤良淑德的评价。 只是身为“扶弟魔”,遇到娘家独子的事情,她难免有些冲动。 这时候,妇人听陈王这样讲,知道里面确实有隐情,便皱眉道:“大唐?可是三十三山外,数万里之遥的那个大唐?” 陈王点点头,道:“正是。” 妇人愈发奇怪,皱眉道: “奴虽在深宫,但也曾听闻,这个大唐自三百多年前败于西域大食国,便一蹶不振。 到了今年,更是被吐蕃番兵破了国都,擒了唐皇。 这样的大唐,陛下你畏惧它作甚?” 陈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拿起桌上的书信:“媛儿你一看便知。” 妇人好奇的拿起书信,片刻之后,一双眼睛便从杏花眼变成了牛眼。 她呆滞了许久之后,道:“这书信上说,那个九阴宗的二祖,只一掌便江河倒流,八十万僧兵灰飞烟灭,这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陈王抚摸着长须,感概道: “唐国有仙人,绝世而独立。一掌倾人城,再掌倾人国。 如今吐蕃国灭,李仪登基,天下震动!” “仙人?这世上真的有人能立地成仙,举霞飞升?” “这我也不知,但是大唐复国,横扫周边十数个番邦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为夫的密探以秘术传信,已经反复证实过了。 所以明日你和我迎接上使,一同前往白鹤门,万万不能失礼了。” …… 第二天,陈王和王后带领百官一同在城门外等待大唐的使者。 太阳渐渐升高,却始终不见有驿站的快马赶来报信。 正当一些官员不禁怀疑,上邦天使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在路途上耽搁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忍不住惊叫:“快看天上!” 只见原本阴沉沉的天空,此时云开见日,琼音曼响,更有天花不断落下,揉碎在天地之间。 而在光晕和天花之间,一个青衣丑面的老道,骑着一条狰狞的神龙,晃晃悠悠的赶来。 “陈国诸位道友,烦请带路!” 老道飘渺的声音从天穹上落下,在陈国百官耳边炸响。 这个世界,有修士,有狐媚,但寿元都不会超过三百年。 三百年就算不吃不喝,用来修行,又能修行到什么地步? 厉害点的,能御剑飞行,喷火吐水。 菜鸡一点的,也不过是一苇渡江,隔空取物罢了。 用张子凡前世的力量体系标准,这世界大概也就比水浒高一点,还不如火影。 像是鸿钧老道这样,驾龙乘云,上造天阶,那的的确确就是神仙手段了。 见到传说中的大唐仙人亲至,陈王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上马,亲自为仙人带路。 陈王胯下的是陈国一等一的良驹,据说有异兽的血统,可以日行一千八百里。 但饶是这匹良驹屁股被陈王扬鞭抽开了花,也始终被天上的一人一龙悠闲的紧紧跟着。 当陈王赶到鹤鸣山的时候,后面的侍卫、群臣、妃子,全都不见了踪影,而胯下的良驹也两眼一番,口吐白沫的倒地了。 …… 天空上,烛九阴瞪大龙眼,来来回回扫视了十几遍鹤鸣山,忍不住抬头问道: “老师,我看这鸟山,山势低矮,毫无仙气,这样的鬼地方,您为什么要选作讲课传道的地点呢?” 鸿钧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你可知道,这鹤鸣山为什么叫鹤鸣山吗?” 烛九阴甩了甩尾巴,道:“学生不知。” 鸿钧说道:“你师祖当年下界游历,曾路过这个地方,对一样美食念念不忘。 这次我下界来,你师祖虽然没有提起,但为师自然是要采购一些,带回去放在神庙中祭祀他老人家的。。” 浊九阴闻言大惊,“天底下居然还有能让师祖念念不忘的美食?莫非是龙肝凤胆……咦?老师你看着我的肚子干嘛?” 鸿钧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这种食物的美味不在于食材,而在于烹饪的手艺。 据师尊说,这菜式叫做鸡泥胎美,是将普通的鸡肉放入泥胎之中烹制,只有在白鹤门才会有最正宗手艺。” ………… ………… 第十四章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 鹤苍天一早就出了白鹤门的大殿,在半山腰上的亭子等着。 听到山下童子上来汇报,一个穿着华服的贵人单人匹马赶来,马都累死在了自家山门前,鹤苍天眉头拧成了川字形。 遇到碰瓷的了吗?还不等他发问,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鹤苍天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他被左右扶住,颤声道:“我们鹤鸣山为什么会有龙吟之声?” “兴许是鹤鸣?老鹤喉咙上火,这才如此?”一个长老说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不,是龙鸣!”下一秒钟,一道赤色的长炼从天边风驰电掣地落下。 等鹤苍天等人回过神来,只见一个仙风道骨,但面目丑陋的道人,抚须而立。 他身边,一条赤红的蛟龙,傲然抬首,好奇的左右而望。 而蛟龙的尾巴上,正卷着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 他神态狼狈,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不说,就连鞋子都掉了一只。 鹤苍天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每年年祭都远远望见的陈王,还能是谁? …… 片刻之后,白鹤门大殿。 陈王已经恢复往日里的神态端庄。 只是他头上那顶不伦不类的道冠,与身上的黄袍实在是不太相称。 脚上的阴阳鞋,也显得非常时尚前卫。 陈王不敢居于上座,恭敬的站在鸿钧道人身后,仿佛不是人间帝王,而只是一个长随。 “小道鹤苍天,见过陈王陛下,见过……” 鹤苍天朝着陈王行礼,目光看向他身前的鸿钧,却犯了难。 “鹤掌门,仙人当面,陈某不敢称王。” 陈王连忙避开鹤苍天的行礼,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上邦大唐的真仙,今日来鹤鸣山,乃是开坛讲学,教化我们这些愚夫的。” 白鹤门小门小派,自然不知道万里之遥大唐国境内发生的事情。 但就连陈王之尊,也如此小心侍奉,这位大唐仙人恐怕是大大的不一般。 鹤苍天说是一门之主,一手白鹤拳十里八乡难寻敌手,每每与邻乡的宗主村口约战,都是胜多败少。 但实际上,王都随便来个校尉,鹤苍天都得被揍得叫爸爸。 而陈王,自然就是鹤苍天的爷爷。 至于陈王身前的鸿钧,鹤苍天用三角小眼打量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可是祖宗,起码往上数八辈子的那种。 鸿钧显然没有在这种不入流的小宗门里人前显圣,装一手逼的想法。 他自始自终都牢记自己下凡的目的,是为了完成真神大人交予的重托。 也不墨迹,鸿钧走出殿门,道袍无风自动,整个人如柳絮般,飘入白鹤门一早准备好的高坛之上。 接着,他取出一枚小小的螺蛳,迎风长到手掌大小。 鸿钧将它颠倒过来,当做一只喇叭。 深吸一口气,他开始讲道。 …… 按照张子凡的要求,尽量提高世人的飞升率,金牌讲师鸿钧道人马不停蹄地开始授课。 授课的主要内容自然是如何飞升。 当然了,在传授自虐电疗飞升法之前,鸿钧也不得不拿出些真本事,好吸引听众,增强说服力。 否则随随便便一个人说,摸电门能飞升,傻子才会相信。 因此鸿钧一开始讲的主要是一些修行的诀窍。 这种授课,自然不讲究什么法不传六耳,而是恨不得流传越广越好。 通过本命法宝——螺蛳壳的作用,鸿钧一次性可以向周围数十个国家的修士发出声音。 有了那么多种子,鸿钧的电疗飞升法自然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世界。 正儿八经算,鸿钧已经修行了十一万零二百四十五年。 不客气的讲,他就算十年想一次屁吃。 吃过的屁也比别人吃过的米多。 随随便便谈一点修行心得,那对于这一世界中修为不超过三百年的菜鸡们来说,都是了不得的经验。 所以鸿钧的讲道,对于修士们的吸引力,简直和毒品一样。 虽然只要在陈国附近,具备一定修为,就能收听到鸿钧仙祖的修仙公开课。 但听课这种东西,远远听法当然没有当面聆听有效。 不过三日,整个白鹤门的广场上,就已经挤满了各路修士。 人一多,自然是非也多。 这两日里面,不是没有亡命之徒惹是生非。 但无论是魔道巨擘还是江湖草莽,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名门领袖。 只要有谁敢出声喧哗,无不被烛九阴一尾巴拍飞出去。 鸿钧讲道,讲了足足七天,这才结束。 众修士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陡然结束,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山门,尝试一下电疗飞升之法。 当然,他们不敢造次,只能叩首后徐徐离开。 回到白鹤门大殿,鸿钧也不歇息,而是将浮尘一扫,陈王和鹤苍天连忙起身。 无论是陈王还是鹤苍天,这几日听鸿钧道人讲课,才知道这位仙祖的修为恐怕早就通天彻地,不可常理度之了。 因此他们愈发的恭敬。 鸿钧淡淡的道:“此地与我教有些渊源,当建‘真神庙’日夜供奉,香火不可断绝。” 陈王和鹤苍天连忙称是,表示将量陈国之物力,结上仙之欢心。 鸿钧满意点头,忽然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这祭祀之事可不能马虎。 ………… ………… 第十五章 正直无私大司祭 虽然烛九阴玩性不减,恨不得游历整个下界。 但鸿钧师徒还是再次提出飞升申请,经过张子凡批准后,举霞飞升,回到了仙界。 这是因为,下界的灵气浓郁程度太过稀薄,完全无法和仙界相比,便是鸿钧道人和烛九阴这样的修为,长久呆下去,也会有损道行。 鸿钧师徒走了,但是他们留下的影响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酝酿得越来越大。 如今,张子凡已不是那个小小的养鸡童子了。 如今的他,摇身一变,成为了鹤鸣山真神庙的大司祭。 当日鸿钧仙祖要求以名肴鸡泥胎美来供奉真神,整个白鹤门上上下下,搜典问籍,也没有找到这道菜的做法。 眼看鸿钧仙祖脸色越来越黑,可怕的乌云和电光也在鹤鸣山上空聚集。 “尔等怠慢贫道,也无不可,但若是怠慢真神,则天威难测!”鸿钧仙祖的声音阴沉的可怕,似乎下一秒钟,天上的雷光就会抹平鹤鸣山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鸿钧仙祖乃是已知飞升第一人,他都如此敬重所谓“真神”,这“真神”究竟是何等身份,众人几乎都不敢去想了。 只有鹤苍天的三角眼又转了转,军中校尉是爹,陈王是爷爷,鸿钧仙祖是八倍祖宗,这闻所未闻的真仙,岂不是人类始祖? 这样想着,他更加害怕了,连忙下令全宗继续翻箱倒柜寻找古方,但凡进献鸡泥胎美者,日后地位供给,照掌门例!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 有几个弟子心存侥幸,想着富贵险中求,精心烹制了各种美味的鸡,献于鸿钧仙祖。 鸿钧凡俗时,是魔门二祖,成仙后,也做过灭绝物种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只是一个眼神,这些狡诈之徒就化为灰灰,吓得白鹤门上下全部小脸惨白,噤若寒蝉。 果然,伴仙如伴虎,仙缘这东西,不是这么好沾惹的…… 就在众人绝望之时,一个养鸡园的小小童子站了出来。 他在宗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扶大厦于将倾,救宗门于危难,向真神大人献上了美味的泥胎鸡。 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童子会做这道菜,按照他本人的说法,事情要从去年冬天讲起……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名为张子凡的养鸡童子,正在白鹤门后山愉快的玩耍。 忽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出现了。 他自称鹤清扬,是白鹤门气宗的前辈,见张子凡根骨不凡,悟性奇佳,一看就是一个跟他学做菜的好材料。 于是,这位鹤清扬前辈,倾囊相授,传授了自己的成名绝技,鸡泥胎美。 张子凡在山中苦学了数日,鹤清扬飘然而去。 回到宗门之后,张子凡便日夜苦练泥胎鸡的做法。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精神,张子凡将自己饲养的八十六只肥鸡全部用来试验做菜,这才掌握了泥胎鸡的精髓。 张子凡作为养鸡童子,是爱鸡,知鸡,怜鸡的,他将自己负责的鸡全部投献于科研。 以至于给真神大人献鸡的时候,他不得不去隔壁王二的鸡舍里面,随便捡了一只鸡来做菜,这是多么痛苦的领悟,是多么伟大的精神? 不仅如此,含泪吃光了自己的爱鸡,张子凡错过了今年的鸡王争霸赛。 这对于一个养鸡童子来说,无异于书生错过了科举,嫖客错过了花魁,是多么巨大的牺牲啊! 听到这里,无论是鹤苍天还是陈王,无不动容。 张子凡小友,真乃心怀天下,正直无私之人啊!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鸿钧仙祖见到封印在泥土中的叫花鸡时,终于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这,就是真神大人所爱之鸡啊!” 张子凡亲手做的泥胎鸡得到了仙祖的肯定,白鹤门上下心中巨石终于落地。 不仅如此,陈王也有感于张子凡诚实、善良、质朴的高洁品格,御封他为御弟,以示恩宠。 ……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陈国崭新的御弟哥哥、真神庙大司祭、天下第一鸡的传人,张子凡同志,便暂时脱离了他所热爱的养鸡一线,投入到了真神庙的建设当中去了。 造真神庙可不是一件马虎的事情。 鸿钧仙祖白日飞升返回仙界那一幕,大家可都是看得真正切切的。 原来上界真的存在,与天同寿并非妄言。 可以想见,大飞升时代即将到来,各国自然高度重视起真神庙的建造了。 不但陈国出力,周边几十个国家,包括如今的超级强国大唐,也都派出能工巧匠,带着奇珍异宝,前来帮助建设。 而张子凡作为大司祭,虽然不负责建造的具体事物,没什么实权,但身份清贵,地位崇高。 他在建造神庙的事情上,未必能为所欲为,但提出一些建议,还是基本都会被采纳的。 比如说,他原本的鸡舍,连同鸡舍边上的院子,乃是为了供奉真神大人流过血、出过力的地方,应该保留,作为文化遗产,以便后人瞻仰。 这样一点小事,建造神庙的各国官员,自然是从善如流的。 张子凡的小屋、院子、鸡舍全部被保留下来。 在金碧辉煌的建筑群中,这样的建筑反而有了几分淡雅恬静的雅趣。 而坚持起居在故居的张子凡,也进一步感动了众人。 不愧是才德足以担任大司祭的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说的就是这样的贤德之人吧! 两个月后,在各国不记成本,甚至请来各种修士参与日夜赶工下,一座气势恢宏,雕梁画柱的神庙在鹤鸣山后山上,拔地而起。 与之相比,位于前山的白鹤门,显得破落而又寒酸。 在真神庙落成这一日,不但陈王、陈后身穿礼服前来相拜,便是周边诸国也都派出了储君、王子前来观礼。 不过很快,这些诸侯小国就都后悔了。 他们后悔于自己对于真神大人还是不够重视。 因为,大唐新皇李仪,宠后陆瑶,以及救驾有功,被御封真人的十八位九阴派老道,全都赶来了陈国。 十八真人救唐皇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了。 这十八个真人,更是鸿钧仙祖留在下界的嫡脉。 这样的阵容,足以说明了,大唐皇朝对于这间真神庙的态度。 一时间,小小的白鹤门,群贵云集,大能齐至。 而得益于地主之利而跻身于其中的鹤苍天,握着张子凡的手,激动得泪流满面: “洒家这辈子……值了!” ………… ………… 第十六章 两座神像 皇天贵胄们已经离去数日了。 一方面是他们本就有许多世俗的事情要处理,另一方面,长久叨唠神灵,也是犯忌会的事情。 他们离去之后,鹤鸣山后山便封山谢客。 不到下一个吉时,不再接受信徒上山。 于是,整个鹤鸣山后山又变得空灵仙韵起来。 今日对于张子凡来说,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充实且枯燥。 睡到巳时三刻,也就是接近上午十点的时候,张子凡司祭便早早的起床了。 根据这个世界的习俗,大祭需等吉时,小祭则天天不可断绝。 因此张子凡今天也要要祭祀伟大的真神大人。 与别的庙宇庵舍不同,真神庙每日的祭祀时间在午时三刻。 据张子凡司祭说,这是真神大人的法旨。 与那些妖艳贱货的伪神不同,真神大人从来不会要求自己的信徒早起。 悠闲地洗漱一番,张子凡先是来到大殿里面看了看自己的金像。 这尊金像高二丈八寸,通体用纯金打造,沉重无比。 这么多金子,不考虑造像的工艺,光是材料费,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里面一多半,是大唐烧了吐蕃国国都中,番僧的淫寺后,熔化来的金子。 一转身,这些金子便送来了盘古真神庙。 这尊真神像,不但用料昂贵,高大无比。 它雕刻的工艺,也是十分讲究的。 是陈国、大唐等地最出色的工匠,一点一滴雕琢出来的。 无论是那倜傥的气度,还是那挺拔的身姿,都让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唯一让张子凡不满意的,就是这尊神像的长相了。 早在铸造之初,张子凡作为大司祭也是提出过自己的意见的。 可惜,他手绘的《“吴彦祖”真神容貌画》像被官员和匠人们一致否决了。 真神大人何等尊崇,何等伟力,岂能长着一副俊俏小生的面容? 不妥,不妥! 于是盘古真神像,最终几经修稿,被改成了一幅猛张飞、黑李逵的模样。 环眼豹头,钢针一样的胡须,炭熏一样的面庞,满脸溢出的横肉,配合着刚猛的开天斧,不怒自威。 张子凡觉得,如果把小孩子拉过来,只要看一眼自己的神像,估计就能吓尿。 他有点担心了,不知道以后自己的法像会不会被愚蠢的庶民用来避孕什么的。 相比之下,更让张子凡生气的是,在盘古真神像下首,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像。 这是鸿钧仙祖的鎏金像。 这尊像铜胎鎏金,高一丈九寸,也是实心的,用料也算不菲。 在鎏金像上,鸿钧法相庄严,手持浮尘,登云踏龙,青衣素袍,好一副仙家气度。 张子凡可以指天发誓,鸿钧那个老杂毛的长相…… 这么说吧,如果凤姐是个男人,他和鸿钧两个将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就是不按照吴彦祖造像,张子凡本人的样貌,也是碾压鸿钧老杂毛的。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当大唐十八真人临摹出一副鹤发童颜的俏老头画像后,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还有粗鄙的匠师们,居然全部认同了这幅画。 就连见过鸿钧老杂毛的陈王、鹤苍天等人,也一致抚须赞同。 表示鸿钧仙祖确实就是这样出尘的仙容。 张子凡简直怀疑这些人的记忆和鱼一样只有七秒钟。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涂了盗跖、颜渊!” 张子凡只能仰天长叹,感慨天道不公。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好像就是天道,至少也是个后补天道。 最终也只能作罢。 看了一会儿两尊神像,张子凡越看越伤心,只好转头钻进了截瘫老道的房间。 “老头子,今天想吃啥?” 老道士卧在床上,面色红润,整个人已经圆润了一圈。 他吧唧了一下嘴,道:“还是想吃鸡……” “瞧你这出息!” 张子凡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今日依然以鸡祭祀真神,不过做法得改一改。” 张子凡对庙中的小道童吩咐道:“总是上供泥胎鸡,未免显得不诚,今日就做汤**。” 小道童连忙点头,道:“我这就去和厨房的大师傅说。” “等等!” “司祭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记得汤里加点老山参,真神大人最近有些上火。” …… 小道童眉头紧皱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在不停喃喃自语,“神仙也会上火吗?就算上火……吃人参不是火气更重吗……” 张子凡自然不去管这可有可无的小道童如何想。 虽然自己三个月前也只是一个童子,但现在已经是尊贵的神职人员了。 好吃懒做,还免赋税那种。 妙极了! 看了看天色,距离吃鸡……距离祭祀还有些时间,张子凡悠悠转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要去院子看一看,仙界建设得怎么样了。 ………… ………… 第十七章 新的飞升者 自从鸿钧下界一趟,张子凡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而小院世界,则已经过去了九千多年。 地上一日,天上百年,这是如今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写照。 不过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九千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 张子凡来到小院边,拿了个折凳坐了下来。 如今,南瞻部洲绿植已经非常旺盛了,远远看去,仿佛地面上长着郁郁葱葱的苔藓。 南瞻部洲北面,与之隔海相望的东胜神州,原本的点点绿色也已经连接成片。 但它的绿色和南瞻部洲的不同。 虽然远看都像是苔藓,但仔细看的话,两者的植被是完全迥异的。 这是因为,自永夜结束后,南瞻部洲出现的陆生植物实际上是蓝藻遗留种种分化出来的。 而东胜神州并不靠近蓬莱湾,它那里的陆生植物是永夜之前一种不被张子凡看好的水毛虫进化来的。 这种水毛虫能进行光合作用,也有鞭毛可以在水中滑动。 张子凡原以为永夜之后,它们就灭绝了,没想到居然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如今永夜结束,日夜各为五十年。 这两种植物也各自进化,形成了不同的生命形态。 简单来说,南瞻部洲的植物本源是蓝藻,比较接近地球的植物。 而东胜神州的植物本源是水毛虫,攻击性更强,甚至有明显的掠食性。 同时,由于生存环境和植被的不同,两洲动物的进化方向也出现了偏差。 南瞻部洲的动物较为温和,东胜神州的动物则凶猛异常,且狡黠。 不过虽然看上去南瞻部洲的生物不如东胜神州的生物来得强力。 但前者有一个后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那就是繁殖力。 南瞻部洲的陆生动植物们已经跨过了中路道路,向西繁衍到了西贺牛洲,给这片大洲带来了生机的种子。 而东胜神州的生物连本洲都没有开发完毕,根本没有向西扩张的意思。 再加上上路河道依然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涟漪。 因此,上路河道北面,东胜神州西面的北俱芦洲,可以说是四片野区最柴的地方了。 赤地千里,没有一丁点生命的迹象,看上去有点让人发毛。 张子凡看过了大体的形式,又低头看了看鸿钧老杂毛的动向。 大道归一,这一次下界之旅让鸿钧的道心更进一步。 只是有一点,依然让他频频皱眉。 在下界的时候,九阴派的徒子徒孙们都很恭敬,但鸿钧总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 九阴派究竟少了什么呢? 他依然想不起来。 而此时,他正盘腿坐在在不周山顶的盘古庙中,苦思冥想这个重要的问题。 张子凡看到鸿钧老老实实的打坐修行,点点头表示满意。 但再看他的弟子烛九阴时,却发现他不见了踪影。 张子凡使用系统搜索了一下,这才发现,这货居然在无尽海底。 烛九阴在张子凡当日丢的那个螺蛳壳里穿梭来回,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张子凡查看了一下系统的历史记录,才知道,原来烛九阴这货跟着鸿钧回到仙界,耐着性子又坐禅了几百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趁着鸿钧去做饭的时候,偷偷跑下了不周山,四处游玩去了。 而鸿钧曾经提起过的,天降入海的巨大海螺,自然是烛九阴出游的第一站。 说起来,作为一个仙人,还是道祖级别的人物,鸿钧居然还要自己做饭,逼格确实是低了一些。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目前仙界中的智慧种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若是再点化一些阿猫阿狗,也不符合鸿钧心意。 道祖也要吃饭,这是张子凡刻意在天道中增加的一个设定。 无论仙凡,都不准辟谷,必须老老实实的食五谷,吃三餐。 这主要是张子凡本人的一点小小爱好。 否则等自己成仙做祖了,别的仙祖不吃不喝,自己成日吃吃喝喝,太没排面了。 如果以后有必要,张子凡还会添加关于道侣的设定的。 不过现在就算了,一个老道一条蠢龙,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就在张子凡研究,鸿钧吃的是什么,那东西好不好吃的时候,忽然一个久违了的提示音,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而且这声音还不是一道,是接连两道提示音。 “恭喜真神大人,乌笃禅师已成功飞升仙界,方位西贺牛洲,请您查收。” “恭喜真神大人,宝树活佛已成功飞升仙界,方位西贺牛洲,请您查收。” ………… ………… 第十八章 坐缸 “师兄,这里就是上界吗?” 一个面色苍白的秃头番僧,谨慎地打量着四周,“不是说上界极乐,仙气钟云,宝光曼妙,是神仙之地吗?我怎么看此地贫瘠,也不比咱们吐蕃国好上多少?” 另一旁,一个面皮蜡黄的老者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最后道:“以贫僧之见,此地确实是上界。” 他一手掐住白脸师弟的手腕,略一诊脉,面露喜色道:“你原本寿元将尽,生机枯竭,如果这里不是仙界,你又怎么会如此血气充盈。” 被师兄一点拨,先前那番僧也反应过来,自己原本那种垂垂老矣的感觉,确实没有了。 黄脸老者颔首道:“想必我们的的确确飞升到了上界,只不过地处比较偏僻荒凉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我等与那鸿钧有仇,如果直接撞在他手里,反而落不得好。” 师兄弟二人一合计,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当下决定,先蛰伏起来,望望风头再说。 …… 张子凡没有想到,在鸿钧之后最先飞升而来的居然是两个秃驴。 说实话,若不是开启了飞升者默认同意的按钮,张子凡是不会让这两个和尚飞升的。 他可是坡脚老道一手带大的,对和尚的感官不佳。 不过事已至此,来都来了,张子凡也不打算把他们丢回去了。 毕竟佛本是道嘛,搞歧视是不行滴。 只要这两个家伙好好干,张子凡是不会因为出身不好,而苛责他们。 嗯,最多给点小鞋穿穿。 不过话说回来,和尚是如何飞升的呢? 张子凡有些好奇,总不能也是度雷劫而来吧? 画风有些不太对啊! 于是他调出了系统面板,开始搜索这两人的历史日志。 原来,之所以最先飞升的是这两名番僧,其实还都是鸿钧和烛九阴下界带来的结果。 当日魔云山癫,鸿钧以绝世仙姿,摧枯拉朽的击溃了入唐番兵。 之后,他又默许烛九阴赶去西域,将番僧淫庙捣了个底朝天,这地断了吐蕃国的根基。 不过烛九阴毕竟常年呆在上界,没有与外人接触,心智比较年幼。 办事不够周全,是一个玩心很重的莽夫。 他将山头拍没了好几座,却也没有斩草除根的领悟。 吐蕃国师乌笃禅师带着一干门人,最终逃脱出来了不少。 从溃兵中得知,大唐居然来了得道修仙的仙人,这让乌笃等人大吃一惊。 无论是道家的白日飞升,还是他们佛门的立地成佛,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乌笃今年两百七十多岁,怎会不知这一点。 但如今他亲眼见证了仙人的伟力,方知上界原来真的存在。 如今佛寺被毁,宗门残破。 若是不能重新凝聚信念,他们这一脉可就要灭亡了。 因此在鹤鸣山鸿钧讲道的同时,乌笃禅师决心孤注一掷,做出自己的尝试。 肉身佛,这是乌笃翻阅大量经书后,选择的方法。 所谓肉身佛便是在有大修行的高僧圆寂之前,让他安坐在缸中,埋入土里,静静等待死亡。 等到数年之后,再由弟子门人将大缸取出。 据说,只要是德行圆满的僧人,大缸中的尸体是不会腐烂的。 这个时候,弟子们便拆开封印,将里面风干的尸体捞出来。 梳妆打扮,摆盘成形,同时进行防腐处理,并刷上金粉金漆之类的东西,作为佛像。 在张子凡看来,这肉身佛可是要比雷劫难渡多了。 这种方法难点便在于,在漆黑寂寞的空间之中,听闻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静静等待死亡的过程。 这个过程,非常人可以忍受。 乌笃禅师作为吐蕃国师,他的门人几乎囊括了吐蕃一国的顶尖修士。 而其中达到圆满境的,其实有三人,而非只是乌笃和宝树两人。 不是谁都有大毅力,大果敢,愿意活埋自己,以追求那一线虚无缥缈的成仙契机的。 乌笃禅师的大弟子,白心上人就最终没有经受得住这份严酷的考验。 在被埋入地下三十三天后,他内心对于生的渴望,对于死亡的恐惧,逐渐盖过了曾经坚定的成佛之心。 当他面部五官完全扭曲,流露出恐惧、不甘、憎恨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手指因为用力扣挖缸壁和缸盖而变得鲜血淋漓,指甲碎裂的时候。 白心上人是真的死去了。 死的毫无价值,没有任何意义。 与白心上人不同,乌笃和宝树两人最终经受住了考验。 他们信念无比坚定,在暗无天日的缸中,每日只以水分为生。 终于,在被活埋了九九八十一日后,他们抓住了那一缕飘渺未知的契机,一举飞升来到了梦寐以求的仙界。 也就是张子凡的后院。 ………… ………… 第十九章 五色公鸡 “太不容易了,这可是九死一生的考验,非大毅力不可至啊!” 张子凡看着系统上显示的相关历史记录,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两个老秃驴看来都是个猛人,我的西贺牛洲有救了。” 本来张子凡还担心新来的飞升者心气太高,看不上荒凉的西贺牛洲呢。 现在他把心落了肚。 果然自古光头多猛男。 有猛男师兄弟二人在,想必一定会克服各种常人所不能克服的限难险阻,全心全意为自己开发西贺牛洲的。 …… “司祭大人,供奉真神的时间快要到了,你要不要准备沐浴准备一下!”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小道童稚嫩清脆的声音。 张子凡收起了折凳,伸着懒腰向外头问道:“祭品准备好了吗?油水足不足,放了老山参了没?” “是从赵国精选来的五色公鸡,最适合做汤。” 小道童恭恭敬敬的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负责采买的王管事说了,公鸡汤比母鸡汤寡淡一些,但更加滋补,而且也能降火。” 小道童不敢说大厨子没放老山参,还把自己骂了一顿,说什么上火吃山参,这是火上浇油什么的。 好在张子凡的注意力被成功的吸引走了。 “哦,是进口鸡?” 张子凡来了兴致,忙道:“公鸡汤想来真神大人爱喝,我们速去,速去!” 说着,他连忙跑出了院子,笑摸童子狗头,大步离开。 只有清亮的说话声音远远传来,最终微不可闻: “司祭大人,方向错了,南边是伙房,东边才是大殿。” “错不了,我们先去检查一下贡品的质量,这是祭祀该有的认真负责的态度!” “原来如此,小一受教了。” …… 张子凡离开后约莫一刻多钟。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提着一只光鲜肥胖的五色大公鸡,走到了张子凡小屋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凡子哥,我给你送鸡来了!” 这中年人名叫王富贵,原本是张子凡的同行兼邻居。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和张子凡一样,是鸡园里头负责养鸡的最低级弟子。 如果张子凡勉强还算是个养鸡童子,王富贵就是养鸡老童子了。 没办法,又穷又没地位的老男人,是没有办法机会结婚的。 不过也算是他王某人否极泰来,转了运道。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张子凡当日向鸿钧仙祖献鸡,用的原材料就是从王富贵鸡舍里面顺来的。 因为这份功劳,王富贵也得以晋升成为了新任的鸡园管事,成为让人羡慕的鸡头。 光是上门说媒的姑婆,王富贵都打发走了十几个了。 身为鸡头,那些个寡妇、老姑娘,他已经看不上了。 张子凡是他的贵人,也是白鹤门中的大红人,王富贵自然心存了巴结之心。 这一次他从赵国进口了一批五色大公鸡,除了供应真神庙和留着配种之外,王富贵也特地留下了一只。 他晓得张子凡爱鸡如命,之前因为为练习做泥胎鸡而失去了全部的爱鸡,想必心如刀绞。 因此王富贵便打算将留下的这只五色大公鸡送给张子凡饲养,以解他相思之苦。 王富贵美滋滋的打着小算盘,在小屋门口轻声敲门半天,但里头一直也没回音。 看了看天色,王富贵猜测大概是祭祀的时辰到了,故而没人。 他转过头,目光看向空空荡荡,显得有些凄凉寒酸的鸡舍。 王富贵不禁感慨,凡子哥真是一个安贫乐道的人啊。 他王富贵四十二岁,而张子凡二十岁。 但王富贵知道,凡子哥,永远是他凡子哥。 你看看人家这份心性,身居高位,住处还与鸡舍相闻。 不像自己,早就搬了新宅子,整日惦记着婆娘了。 这是什么精神? 一日养鸡人,终身不负鸡! 这是饮水思源,不忘根本的精神啊! 王富贵深知,这样的人,无论年龄再小,也是不能看轻的,凡子哥的成功果然不是偶然的啊! 这样想着,王富贵将大公鸡轻轻丢进了张子凡的鸡舍中。 转身离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张子凡的小院。 当目光与能量膜相会的一刹那,王富贵大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视网膜没有任何成像,大脑也没有任何记忆。 仿佛这一秒钟,完完全全不存在于他的生命中一样。 王富贵依然保持着上一秒钟感慨的神情,长吁短叹的大步离开了。 可怜的王富贵,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宝贵的一秒钟,就在刚才,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下,被人偷走了。 ………… ………… 第二十章 功法机缘? 西贺牛洲,灵山。 说是灵山,其实就是一座稍微高一点,植被稍微多一点的石山。 与“灵”字是沾不到一点关系的。 但世界上的事情大抵都是如此,名不副实只是常态。 比如张子凡前世世界中的格陵兰岛和冰岛。 明明一个生机盎然,满是苍翠,偏偏要叫“冰”岛。 另一个万里冰封,苦寒无比,却又叫做“格林兰”岛,也就是“绿”岛。 欺世盗名,不过如此。 这灵山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乌笃禅师取下这个名字,自然是期待有一天,这座高大有余,生机不足的石山,会变得钟灵蕴秀,生机勃勃。 灵山实际上是张子凡用石头堆积出来众多山脉中的一支,位置大约是在下半野区魔沼蛙上方的岩壁。 从整个地图看,这里算是相当偏僻的。 从这个岩壁转向西北,隔着一个三角草丛便到上路兵线了。 众所周知,上路是孤儿路。 除了一些特殊的套路外,大部分情况下,上路是最考验个人技术的单挑之路。 如果遇到司马打野的话,作为上单,一整局游戏无限单机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帮我我不C,不帮我必崩,若问我是谁,峡谷养爹人,说的一般也是上路。 虽然这只是英雄联盟中的构架,但这里面也说明了上路特殊的地里因素。 进而从侧面反应了,乌笃和宝树二僧所处的位置,是多么偏僻、多么贫瘠。 不过,这两位秃头猛男肯定不是孤儿养爹人。 他们是经历了坐缸考验的优秀双C,是有大毅力的勇者。 这一点,从一开始就得到了体现。 用了足足十年时间,乌笃、宝树师兄弟二人合力在灵山中,坚硬无比的岩壁上开出了一个洞府,作为自己未来的道场。 之所以不选择修建庙而是选择建造洞府,这自然是因为此地物资贫乏,没有树木、砖石等资源。 乌笃和宝树二僧又不如鸿钧那么多才多艺,什么材料都能拿来做窝,就只好用笨办法,开凿山洞了。 看着十年来辛辛苦苦,用手刨出来大洞,师兄弟二人不禁有些心酸,甚至忍不住想要抱头痛哭。 十年啊! 即便对于张子凡来说,那也是两个多小时! 若是吃鸡,汤都冷了啊! 这十年中,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忍受了多少饥寒交迫,熬过了多少空虚气馁,这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那个……师兄,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宝树活佛忽然用充满不确定性的语气,打破了此刻美好和谐的气氛。 “师弟何事?” 乌笃禅师抬起头,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依然一副宝相庄严的样子。 “那个师兄……我就是问一问啊……” 宝树用尽量不会刺激到师兄的姿态,伸出手指,弱弱的指向了一边: “你看那些我们挖出来的碎石……你说我们如果之前就把它们打磨成石镐石凿,用来开山…… 又或者干脆以碎石为砖砌造庙宇……是不是会更加合理那么一点点……” 宝树活佛话音落下,两人大眼对着小眼,空气一时间安静了。 乌笃禅师干黄的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相互变幻了好一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要再说了,师兄心口疼!” …… 最终,师兄弟二人默契的没有再去提起碎石的事情,而是兴高采烈地庆祝洞府的落成。 只是这份喜悦之中,似乎有一丝丝强颜欢笑,始终挥之不去。 宝树活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到一个好点子活跃气氛。 他提议到:“师兄,这里就是咱们在上界的家了,得取一个响亮一些的名字,师兄你书法好,你来题字吧。” 乌笃禅师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长须,微笑道: “那是自然。此处没有纸笔,当以贫僧的一阳指在岩石上作刻。 这里的仙石坚硬异常,若非像你师兄这般一阳指大成,等闲是无法行云流水的写字的。” 乌笃禅师的语气中自得之意溢于言表。 这么硬的石头,宝树师弟的手指功夫是绝对无法指如臂使的在上面写上隽美的文字的。 说罢,他也不多谦虚,上前伸出手指,运指如飞,唰唰唰,“雷音洞”三个大字便银钩铁画的在石壁上书写完毕了。 “好字,好字,师兄果然大才!” 宝树活佛拍着手,眉开眼笑:“比这边的碑书写得好看多了……咦?碑书?” 乌笃和宝树二人这才注意到,在不远处低矮的地方,石壁露出泥土的部分,隐隐有一些字迹。 乌笃禅师皱起眉头,来到跟前,细细打量。 这些字迹似乎历经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已模糊不清。 若非是仙石坚固,恐怕这些字已经被彻底风化抹平了。 但其实,乌笃、宝树二人想的还是有些保守,这些文字可不是历经了几万年,而是历经了几千万年,是从上一个纪元流传下来的。 “莫非是有上古大能在此留下了功法机缘,以待有缘之人?”宝树活佛摸着自己光光溜溜的大脑袋,说出了心中猜测。 “此功与贫僧有缘!” 乌笃禅师捏了个佛礼,连忙上前小心的清理遗迹。 ………… ………… 第二十一章 咕咕咕? 这些文字,之所以一直没有被两人察觉,一方面是本身因为年代久远,字迹模糊不清,若不是仔细观察,不易辨认。 更主要的一方面,是这些文字似乎经历过移山倒海般的地质变动,大部分都被埋入土中了,只有上部的几个字,露在外边。 乌笃禅师拿出一把刷子,小心翼翼的开始刷去字迹处的泥土。 这山上植被稀少,乌笃、宝树二人平日里吃树皮,啃草根,才勉强填饱肚子。 按理来说,在这里,是不太容易寻到制作刷子的材料的。 不过这可难不倒两位高僧。 宝树活佛的的确确是天然的秃子。 他当年从道门跳槽,拜入佛门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发际线。 就好像俄国特警的哲学——击毙人质就等于成功解救了人质——一样,剃光头发等于拯救了发际线。 所以宝树活佛是真秃,但年纪更大的乌笃禅师却不是真秃子,他是会长头发的。 而且就算是真秃子的话,也是有别的毛发的。 总之,这把刷子用的刷毛都不凡毛,而是仙人的毛发。 只是这两位仙人飞升日短,修为低微,产出毛发制作的刷子,也算不得什么法宝,只是比寻常刷子好用一些罢了。 不过这样也够了。 用了整整三天时间,两人小心翼翼的将遮掩住字迹的覆土全部刷掉,露出了全部的文字。 幸运的是,虽然之前露出的那些文字模糊、几乎不可辨认,可这埋在土里的文字,却因为没有遭受风化,反而保存的完好。 也就是说,只有少部分字看不清了,大部分的文字都能识别,若是功法的话,只要稍微推演一下,就能有所收获了。 宝树活佛兴奋的脱下了自己十多年没洗的袈裟,咬破手指,准备拓写功法秘籍。 他觉得,这样记录秘籍,显得很有格调。 可是终究他还是失望了、 两人对着石壁看着看着,就都皱起了眉头。 “……战于斯地,至六百合,忽有神鸟降世,啄……万丈,不可识面,伸手而探,…… ……迹种种,方知仙界之广博,……,凡俗不可臆测! ……漫漫,吾将上下而求其索。 ……鬼道题之。” “这是鬼道前辈留下的题字?” 宝树再次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大脑袋,眉头拧在了一起,“他是和万丈神鸟搏斗吗?” “万丈神鸟?” 乌笃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道:“此地荒芜无比,莫说什么万丈神鸟,就是蚯蚓也没有几条,况且灵气稀薄,怎么可能孕育出什么神鸟?” “师兄,还是小心为妙啊!” 宝树活佛缩着脖子,贼头贼脑的道:“前辈大能不是说了吗,仙界之广博,凡俗不可臆测啊!” “呵呵,师弟勿忧。” 乌笃禅师再次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道:“这十年,你我虽然多在开山,但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你我每日以手指掘山,不但能锻炼手指的强度,更是锻炼筋骨,养气练体之法,而且以贫僧观之,此法暗合天地大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的实力早已不能和在下界时同日而语了吗?” “真的吗?” 宝树活佛闻言忍不住动用了一下内力,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原本的内力已经变成了仙元,而且十分充沛。 “看来这仙界就是仙界啊,哪怕再是如何贫瘠的地方,也要比下界强上许多……” “那是自然!” 乌笃禅师蜡黄的老脸上露出自信而坚毅的神色:“师弟你知道师兄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这十年中,贫僧看上去只知以手掘山,愚不可及。 但实际上,贫僧是一直在借此感悟天地大道,是大智若愚啊!” 乌笃禅师越说越激动,眼神也越来越有光芒,仿佛说得自己已经完全相信了。 “原来如此,师兄睿智,吾不及也!”宝树活佛连忙拜服。 “哼,师弟你且安心,如今贫僧悟道已有所得,若是那所谓的‘神鸟’敢来,那贫僧今日就说不得要做一回那怒目金刚了。” 看着师兄那干瘪却异常可靠的模样,宝树活佛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师兄还是那个师兄,是那个二十八岁就才冠全宗,八十岁便接任宗门住持的修炼奇才。 有他挡风遮雨,自己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咕咕咕——” 就在这时,宝树活佛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 “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休要聒噪了,耽搁数日只挖出这么一块无用之物,咱们的洞府还得布置清理一番呢。” “可师兄,我真的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咕咕咕——” 乌笃禅师:“???” ………… ………… 第二十二章 恐怖巨鸡 “师弟,你不要疑神疑鬼了。” 乌笃禅师指着开辟出来的洞府,说道:“赶紧收拾洞府,这神鸟若来,贫僧今日就将它当场超度了……嗯?师弟你这是什么表情?” 就在乌笃禅师疑惑,为什么平日里嬉皮笑脸没有什么正形的师弟会把嘴巴张那么大,眼睛瞪那么圆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天色似乎阴暗了下来, 乌笃禅师本能的一抬头,只见瓢泼一般的豪雨正朝着自己的大光头上落下。 “师兄快跑!” 耳边传来宝树惊恐无比的吼声,乌笃禅师这才看到,自己头顶上的哪是什么豪雨,而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神鸟,从嘴中滴下来的唾液。 “吾命休矣!” 乌笃禅师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躲避。 好在宝树活佛反应及时,拿出那把体毛编成的刷子,朝着远处一丢。 神鸟虽然巨大无比,力量非凡,但脑子似乎不太灵光。 它被刷子吸引了注意力,扇着翅膀猛的朝着刷子啄去。 巨鸟一煽翅膀,便遮天蔽日,猛烈的罡风差点将乌笃禅师吹飞。 好在他被巨鸟的唾液沾在了原地。 “师兄,忍一下!” 宝树连忙运起火决,两团火球朝着乌笃禅师飞来,将他身上的唾液烧干。 “我……你为什么不用风决?烫死贫僧了!” 乌笃想要骂人,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没有了心思。 只见巨鸟的鸟喙与大地相触,泥土翻飞,烟尘四起。 在乌笃和宝树看来坚固无比的大山巨石,在鸟喙的作用下,都被震动得歪斜了。 啄了一嘴奇怪的毛发,巨鸟显然愈发愤怒,它转过头来,死死的盯住乌笃、宝树二人。 “师兄,你快去超度它吧!”宝树活佛给了师兄一个“我看好你哦”的眼神,然后连忙撒丫子跑路。 “佛度有缘人,这巨鸟既不是人,也不与贫僧有缘,度不了,度不了!” 乌笃禅师哪里还敢装逼,连忙跟上师弟一同狂奔逃窜。 可怜两位高僧,辛辛苦苦飞升,这十年里也没享过什么福,甚至连腾云驾风都没学会,只能用着粗浅的轻功朝着石头缝里钻去。 毕竟十年时间,若是放在下界,用来习武修真,算是一段不短的时光了。 可放在仙界,用十年时间来修仙,那真是皮毛都悟不出来。 鸿钧道人用了十万年,才堪堪有了那副仙祖风范。 此时的乌笃禅师,是远远无法与之相较的。 当然,这不是说,所有后来者也必须花上十多万年,才能达到如今鸿钧的高度。 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最难的。 这十万年中鸿钧上体天道,下修仙胎,着实走了不少弯路。 后来者,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就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惜如今的乌笃禅师并没有人来指点,修炼上完全是处于夏姬八修的状态。 不过歪打正着,正如他所扯的,徒手挖洞确实暗合天道。 伟大的一代宗师武天老师曾经说过:“好好活动,好好学习,好好游玩,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这就是龟仙流的修业。” 如今,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在结束了挖洞的修行后,又走上了每天被恐怖巨鸡追杀的逃亡生涯。 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 公鸡汤虽然寡淡少油,但比起母鸡汤,确实别有风味。 只是少了一味老山参,张子凡始终觉得不美,向伙房提出了抗议。 虽说有小小遗憾,但总的来说,这一次用餐体验还是很不错的。 张子凡和跛脚老道就着老酒吃着鸡,度过了一个惬意的中午。 一老一少都吃饱喝多了。 出去散步了一会步,借以消食醒酒。 张子凡这才打着饱嗝回到自己的住处。 “嗯?” 张子凡看见大门上贴着一张纸,凑上前去,借着夕阳的微光皱眉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凡子哥: 今天我来OX,不巧你不在X,小O只好送上一只大OX,小小OO,不成XX!” 这么丑的字,不用猜,张子凡就知道是王富贵那货写的。 这家伙就一文盲,大字不认识几个,却爱附庸风雅,有了点地位之后就愈发变得喜欢舞文弄墨起来。 好在张子凡是一个聪明人,一眼就看懂了这封信。 原来是给自己送礼的。 这小王也真是的,给领导送礼,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写在门上呢? 这不是给领导添堵吗? 还好这狗刨字和通篇的OOXX一般人看不懂,否则可就影响自己光正伟岸的形象了。 说起来,这一点也是张子凡最近的苦恼之一。 人哪,一旦有了偶像包袱,想要再放下来,那可就难了。 作为从草根到金领的成功典范,张子凡如今可是整个白鹤门外门弟子心目中的传奇,就是内门弟子,见了他,也得恭敬的喊一声“张司祭好”。 张子凡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养鸡童子了,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吃自己养的鸡了。 如今他只能以那些贡品,也就是那些没有灵魂的山珍海味为食,就连吃鸡,也没有从前那么香了。 啧了啧嘴,伸出舌头把唇边的油腻舔掉,张子凡揭下字条,推门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 ………… 第二十三章 功德化形 一进来,张子凡便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了,才知道自己没有看花眼。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畜一般,在西贺牛洲蓝buff坑里疯狂抽动。 若是仔细端详,这似乎是一只鸡。 “怎么会有鸡跑进我的院子?” 张子凡大惊,连忙将院子的时间流速恢复正常。 这样一来,黑影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 果然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大公鸡。 这只大公鸡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倒在石墙根上不断抽搐。 它原本鲜艳的鸡冠已经耷拉下来,身上的毛灰败暗淡,鸡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张子凡没有功夫去管那只鸡的死活,更在乎的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能量膜内部。 要知道,这能量膜在张子凡看来,就是封神系统版的和谐过滤网,滤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想要作死的东西都会被和谐。 简单来说,以宿主,也就是张子凡的意志,能量网是能屏蔽一切他想要屏蔽的东西的。 小到屏蔽空气中的细菌,大到屏蔽天空中的老鹰,都是不在话下的。 为什么偏偏会漏进去了一只鸡? 张子凡连忙打开了历史日志,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只鸡居然已经整整追杀了乌笃和宝树两个难兄难弟半个月时间了。 还好系统显示,乌笃、宝树两人还活着,没有命丧鸡口。 果然是两个小机灵鬼。 张子凡感到非常欣慰。 不过,这鸡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子凡逐条逐条分析,最终一拍额头,果然是喝酒误事了。。 原来这只鸡进入系统空间的时候,系统是向自己发送过请示的。 “是否允许五色公鸡进入?” 张子凡选了是。 大抵是当时正在愉快的喝着公鸡汤,听见五色大公鸡,下意识就点了同意了。 于是公鸡进了院子,开始了地上一日,天上百年的修仙生涯。 可惜,它并不是一只有灵智的公鸡,看上去似乎马上要饿死了。 由于从前鹤鸣山后山的土地不要钱,所以张子凡给自己圈的院子超级大。 这只公鸡整整半个月时间,都只在西贺牛洲扑腾。 简单来说,这是一只,一直试图吃到哪两个看起来也不怎么美味的秃驴的倔强鸡。 张子凡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明明只要跑去南瞻部洲,就有很多食物可以吃,可它就是认准了非秃驴不吃。 想来,这可能也是和汤姆必须吃杰瑞,灰太狼必须吃羊村的羊一样,是某种执念吧。 不过很显然,公鸡和汤姆、灰太狼一样,最终还是失败了。 整整半个月,粒米未食,只喝过一些水,它能支撑到现在,想必原本应该是一只很肥的鸡(和谐退散)吧。 端详着抽搐的公鸡,张子凡感觉自己又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子凡觉得,这只鸡似乎在笑。 它的表情有些拟人化,看上去是那种满足了心愿,即将升天的安详笑容。 “只可惜……你死的地方就是天界啊!” 张子凡打算上前把公鸡提溜出来,顺便扭断它的脖子,给它一个痛快。 可就在此时,它忽然一阵痛苦的抽动,整只鸡都好像不行了。 张子凡惊讶地看到,从公鸡的腹部,缓缓破开一个牙签粗细的小洞,若不是他有系统加持,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么小的洞口。 不一会,一个锃亮的大光头便从小洞中钻了出来。 “师兄,果然你说得没错,用整整十年徒手挖山,这一切都不是白费的,这一切都是修行啊!” 宝树活佛满脸是血,却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要不是有这手挖洞的看家本领,今天恐怕真的要被这巨鸟消化掉了。 乌笃禅师也从小洞中钻了出来,手捏佛号,看着身后的巨鸟,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的鸡血,道:“今日不如就让贫僧超度了这神鸟吧!” “这个……” 宝树挠了挠头,看出了师兄的渴望,连忙道:“这个不妥吧……咱们出家人应该吃素……” “你这个呆子,这是超度,不是吃它!” 说着,乌笃禅师如同绿了眼的饿狼,张着大嘴朝着鸡屁股扑去。 西贺牛洲本就贫瘠,灵山一带更是贫瘠中的贫瘠。 平日里就是吃树皮嚼草根的过活,这半月来被“神鸟”追捕,乌笃、宝树两人更是三餐不继,同样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了。 刚才挖洞的时候,偶然喝下了一点点鸡血,甘美腥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 乌笃禅师仿佛打开了一座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 张子凡之前查了系统,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都活着,可他没想到,这两个人虽然活着,却居然已经被公鸡吞进了肚子。 难怪这公鸡会露出心满意足的临终表情呢。 可惜它已经饿得太久,胃动力不足,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消化掉两个美味的秃驴。 如今它反而成了秃驴的美味,两方互为美味,形成不稳定的美味共轭关系。 就在张子凡欣赏着老僧嚼鸡屁的美景的时候,忽然系统又跳出了新的提示音。 “尊敬的真神,检测到仙界生物‘五色公鸡’因诞下佛子有大功德,是否准其开启灵智并化形。” 张子凡:“Σ(°△°|||)︴” ………… ………… 第二十四章 宝贵的功德 “允许!” 张子凡在震惊之后,连忙答应。 这可是化形哎,正儿八经的化形,张子凡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张子凡本人身处的世界,也有一些妖物开启灵智,甚至化形的。 白鹤门是小门派,张子凡的见识更是比较少了。 他只见过一只会说话的蛤蟆,脖子上挂了一个油字项链,被一个道长一剑戳死了,十分弱鸡。 其实大部分妖物也确实蛮弱的,根本不是人类修士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这个世界除非你是陆龟什么的化形,否则一般的妖物寿命也只有三百年。 人类三百年元寿至少还能修行个二百大几十年。 妖物还得开启灵智,还得化形,等到这一套流程走完,差不多也该老死了,哪里又有什么时间修炼呢? 千年老妖什么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由于是第一次见,张子凡对于五色公鸡的化形还是很感兴趣的。 但系统紧接着又弹出对话框:“请真神大人为化形的五色神鸡取名。” 张子凡点点头,这也是应该的。 这鸡马上要化形了,智商也会飞速发展,基本的礼义廉耻什么的,也会被系统自动灌输。 但他还是没有给自己取名的能力的,阅历不够嘛。 因此由自己的这个“天道”来取名,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仙界中出现的第一只鸡……” 其实在上个纪元,也有一只杂毛鸡冲进过张子凡的小院,甚至还差点一口啄死了鸿钧。 但那只鸡都不知道被炖掉多少天了,张子凡下意识的开除了他的鸡籍。 “既然是洪荒中的第一只鸡,你不如就叫鸡宣吧!” 张子凡的声音被系统加了特效,变得悠远绵长而富有磁性,朦朦胧胧的,出现在了五色公鸡的脑海中。 “姬宣?我叫姬宣!” 五色公鸡眼神中亮起了神采,朝着虚空露出恭敬之色。 紧接着,它整个庞大的鸡身化变成一团耀眼的光亮,并且逐渐变小。 几个呼吸之间,原本的远古巨鸡就不见了。 光球熄灭,一个体态健硕、匀称,皮肤白皙,后脑勺长着五撮五色杂毛的裸体男子,出现在了原地。 “多谢真神大人赐名。” 这男子就是化形后的姬宣,他想要再次顶礼膜拜。 作为天地异兽,功德化形,姬宣的跟脚不是等闲的妖怪可比。 在系统灌顶之后,姬宣自然也知道了,刚才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就是天道,就是真神。 不过还没等他拜倒,张子凡先一步挪开了眼睛。 太辣眼睛了。 姬宣化形,原本快要断绝的生机完全恢复,而之前被人从腹部开出的血洞也愈合成为了肚脐眼。 他感觉自己这幅人类的身体虽然有些不习惯,感觉却无与伦比的好。 只是…… 为什么屁股上会传来疼痛的感觉? 难道人身没有尾巴,所以屁股根会痛吗? 不应该啊? 姬宣疑惑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面目可憎的光头,正一口咬在自己雪白的臀部上,缺了几个牙的老嘴还在不断地嘬…… “竖子安敢!” 系统没有灌输给姬宣骂人的话,所以他的语言比较贫乏,不能表达内心又羞又怒的感情。 一脚踹开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吃鸡,却忽然变成吸男人屁股这样可怕事件的乌笃禅师后,姬宣落荒而逃。 …… 不去管佛母与两个佛子之间的爱恨情仇,张子凡去水池边洗了洗眼睛,然后开始研究起了自己的系统。 功德。 这个词张子凡当然听说过,无论是前世的小说中,还是如今的系统面板中,都有这个东西出现。 据说功德是老天爷最喜欢的东西,只要是立下大功德的人,老天爷一定第一时间出来表彰,而且还要天降异象什么的。 有时候甚至还要搞得一点破事整个洪荒人尽皆知。 由于这次是第一回有人立功德,张子凡没什么经验,场面确实寒酸了一些。 金光没有,天花没有,琼音也没有。 张子凡决定回头就在院子边上放点彩纸屑,红灯笼什么的,若是再有人立下大功德,自己就去个撒花,点个红太阳,做点五毛钱特效。 老天爷喜欢功德,对于有功德之人一向当做私生子一样爱护,机缘、法宝不要钱似的送上,这是张子凡前世一直理解不了的设定。 不过对于这方世界,所谓的老天爷,所谓的天道,就是张子凡本人了。 当上了老天爷,他就知道了功德的宝贵。 身为天道,是一方世界的主宰,世界兴,则天道强健,世界衰,则天道不昌。 简单来说,功德就是张子凡的春药,而且还是无害的那种。 嗑药一时爽,一直嗑药一直爽。 只要仙界贡献上来的功德越多,张子凡的实力就会越强,身体就会越好,越坚挺! 不过之前张子凡一直苦于无法找到功德。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一款好人好事系统,让自己努力做好事,立功德,然后可以拿好处呢。 张子凡为此还特地下山扶了好几个老奶奶过马路,被龙头拐打了满头包,就连官府的捕快都出动了。 盐仓县出现了专门轻薄五十岁以上女子的淫贼,一时间也成为了街头巷尾贩夫走卒们热议的话题。 好吧,张子凡忘记了这虽然是一个江湖儿女快意恩仇的世界,但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依然是一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时代。 就算是老奶奶,也不是能随便碰的。 总之,张子凡想依靠做好事立功德的想法最终破灭了。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功德不是靠自己挣的,而是要靠小院世界的仙人们给自己赚来的。 果然,身为老板,不能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得靠马仔。 收获了功德,张子凡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之前那一点点醉酒,已经完全解除了,整个人飘飘欲仙,精神也似乎得到了升华。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系统面板上多了一个功德槽,只被填满了小小一截。 根据相关说明,只有将功德槽填满,张子凡也将白日飞升,成为真正的仙人。 飞升到自己的后院,随时都能下凡回家吃饭,同时还掌管着天道。 运动员,裁判,甚至连修跑道都自己一手包办,想想就美滋滋。 不过看功德槽的进度,这恐怕还是很遥远的一件事情。 这可是佛子诞生啊,多么重要的事件,居然才那么一点点功德。 抠门,实在是太抠门了。 张子凡不禁怀疑,这个封神榜系统,是不是对于佛教有什么歧视。 如果自己得到的是西游系统,说不定光光佛子诞生这一项,就能填满半个功德槽了。 而且想要积累功德值,还有一个巨大的难点。 除了获得不易之外,功德值还是使用某些系统功能必要的消耗品。 比如说创立秘境什么的,除了张子凡本人心灵手巧要做很多手工之外,还必须得用功德值激活,否则特效会不够的…… 总之,看着功德槽中那一点点功德,张子凡横竖觉得自己是个穷鬼。 看来,想办法多忽悠人飞升,多忽悠人立功德,这才是正事啊! ………… ………… 第二十五章 乞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真神庙的道童们近来发现,真神大人对于祭品的数量要求,变得越来越多了起来。 从前只要一只鸡,现在却要两只鸡,或者一只鸡一付酱肘子。 鸡要放老山参和虫草一起炖,酱肘子要用蜂蜜、枸杞、阿胶、鲍鱼来一起卤。 好在真神庙中请来的可是大唐皇宫里的御厨,无论是什么食材,都能信手拈来,做得有模有样,入味三分。 对于张子凡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自从沾染了功德之力,自己的修为蹭蹭蹭的往上长,身体也经历了二次发育。 原本一米七五左右的他,个头已经快要窜到一米八了,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小潘安。 这都是食补加运动的功劳。 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要注重营养,否则长成大魔王身材可就不好了。 此外张子凡还坚持着每日五斤石锁,三百米长跑的练习,以巩固自己的身材。 平静的生活在一个月后,终于发生了改变。 从年节前的最后一个月开始,张子凡的系统中频频响起了飞升订单的提示音。 掰着手指算了算,自从鸿钧道人下界讲道授课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这些个顶尖高手,差不多也也该了却了世俗里面的事情,准备了无牵挂的上路了。 的确,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利用天雷之力寻求飞升,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飞升啊! 雷劫啊! 想想都很恐怖啊!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鸿钧仙祖以无上仙法,通过仙螺授课,其中就有这样的内容。 这句话很高深,也很简单,意思就是任何事情都有变数,就算是他这样的仙祖大能,也是算不准的。 仙祖都算不准,自己这样的人间高手,又有几分把握成功呢? 尤其是,不少人还从大唐打听到了消息。 原来这位鸿钧仙祖,还不是他们门派的第一位飞升者。 他还有一位师兄,实力更在当时的鸿钧仙祖之上。 可就是这样的天纵奇才,却惨死在雷劫之中,连肉身都被劈做灰飞。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给蠢蠢欲动的众人泼了一盆冷水。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这才想明白,自己好像还真不能任性飞升,还是得认真布置好身后之事。 这段时间,各国的官府衙门是最为忙碌的。 各大宗门帮派,动辄火并恶斗。 往日里非生死大事不出关的老祖们,仿佛是十二三岁的男生,三天一约架,五天一群殴,嘴里最爱喊的就是“今晚放学有种别走”。 总之,那些平日里仿佛与世无争,不理俗世的大佬们,几乎都要把狗脑子打了出来了。 没办法啊,自己都要飞升了,再不把仇家料理干净,万一自己飞升失败,或者飞升后不能轻易下界,那不是把徒子徒孙们往火坑里推吗? 于是,在大打出手了数个月后,各国的宗门几乎少了三分之一,不少成名已久的大能也纷纷陨落。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飞升,这成为了各门派之间的共识。 …… 鹤鸣山的后山已经封山,但前头的白鹤门,还是参与着世俗事物的。 每日都有大量的货郎脚商来白鹤门进货。 “白鹤门的烧鹤腿,陈王吃了都说好!” 这句广告词如今已堂而皇之的在街头巷尾流传开了。 不同于之前找初代陈王打擦边球,编造一些模棱两可的段子蹭热度。 这回陈王陛下可是亲口赞扬了白鹤门的手艺的。 所以白鹤门如今的卤鹤肉事业越来越蒸蒸日上了。 甚至于有些时候,还出现了挂鹤头卖鸭肉的恶性事件,让鹤苍天掌门一阵气恼,下令彻查。 这一日,御弟哥哥张子凡,吃过了祭品之后,下山散步,顺便打算去打听一下,那个专们轻薄六十岁大龄妇女的淫贼有没有落网归案了。 如果还没有结案,作为御弟,张子凡打算劝一下盐仓县令,为了一个小小淫贼如此契而不舍,不值当! 张子凡抄近道下山,走至半路,忽然从草丛里钻出了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这三个乞丐蓬头垢面,一看就几个月没洗澡了,身上散发着恶臭。 张子凡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连忙捂着鼻子走远几步。 自从自己修为猛进,如今已经到了灵武境。 这样的境界,即便自己什么高深功法一概不会,但抡起王八拳来,也是白鹤门外门无敌了。 如果只论五感敏锐,那几乎是不弱于鹤苍天多少了。 这三个乞丐突兀出现,若不是身上的臭味,张子凡还真发现不了。 这样的人物一看就是高手。 只是这三个高手现在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满脸疲惫,眼睛中全是红血丝。 可既便如此,张子凡还是打算敬而远之,一溜烟跑出很远。 那三个乞丐却没有追来,似乎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道……道长,不要害怕……我们是……之前听课的学生……” 张子凡没有说话,而是看见三人肚皮干瘪,嘴唇到不是很干,便从腰间摸出一个鸡腿,远远的丢给他们。 这一下子便引发了一场凶狠的战斗。 本还以为这三个难兄难弟是什么兄恭弟谦的角色,没想到抢起食物来,完全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丝毫没有一点点儒雅随和的风范。 张子凡长出一口气,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古有晏夫子二桃杀三士,今有张子凡一个鸡腿辨忠奸。 果然大才! 张子凡庆幸自己没有上当,若是走得太近,这几个乞丐肯定会暴起伤人。 ………… ………… 第二十六章 烂柯牌缘 不一会儿将鸡腿分食完毕,三个乞丐连忙朝着张子凡道: “道长,我们真的是先前听仙祖授课的学生……” 张子凡摇头道:“鸿钧老杂……鸿钧仙祖授课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你们为何还在此地?” 为首的乞丐摇头道:“我等三人听得仙祖大道,心生向往,恨不能日夜聆听圣人教诲。 所以就偷偷留在山上,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拜入仙祖门墙,却不知怎的,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片山了。” 闻言,张子凡想起,鸿钧道人离开之时,为了彰显天威,也为了保护真神大人的香火不受滋扰,特地立下了护山大阵。 若不是懂得走法的人,无人带路贸然上了鹤鸣山后山,便会鬼打墙一般,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想来应该就是这三个乞丐自己作死,滞留在山上,结果被困在守山大阵四个多月了。 想要拜鸿钧为师,无非就是想走后门,不敢去挨雷劈罢了。 不敢挨雷劈也想修仙? 张子凡觉得这三人在想屁吃。 不过就算是他们在想屁吃,张子凡也决定喂他们吃个猪猪乾坤屁。 对于自己来说,飞升者是多多益善的。 无论你是坟头蹦迪还是粪池蝶泳,只要能被系统认可飞升,张子凡是来者不拒的。 当然了,封神系统是不可能认可这么白痴的设定的。 就算你在化粪池蝶泳致死,也是不可能飞升的。 叹了口气,张子凡决定送这三人一场造化。 这其实是一场赌博。 或者说是新人投资。 眼前的三个乞丐虽然横看竖看都像是扑街的玩意儿,但说不定,就能以小博大,换来不可计量的回报。 下定了决心,张子凡忍痛看了一眼自己的功德槽,然后摊开手掌,在三人困惑的眼神中,朝他们轻轻吹了一口气。 紧接着,三个乞丐好像石乐志一样,神色忽然一滞,然后集体转身,朝着某个光亮走去。 看了看稀薄了不少的功德槽,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张子凡然不住摇头:“妈蛋,功德一减,又缩回去了。” 张子凡刚才吹的那一口气可不是普通的气,系统的特效功能之一,是要消耗功德值的。 他只期待这三个乞丐能给力一点,不要早早夭折,不然自己真是亏得裤底都没有了。 然而,还没等张子凡心痛完毕,忽然系统再次跳出了提示: “恭喜宿主,因完成功德事件‘盘古一气化三清’您的功德值增加了!” “盘古一气化三清?” 张子凡目瞪口呆,“兄弟,我开玩笑的啊,我还没有谦虚,组织上也还没有决定,我怎么能做这个盘古呢?而且那三货和三清有什么关系?那是三浊吧?” 张子凡的抗议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含泪收下了香喷喷的功德值。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一摸脑袋:“嗯,又伸长了,一会缩,一会伸,我又不是……咳咳……” …… 李目是乐浪郡的一名圆满境的大修士,虽然江湖人称大魔主,但实际上,他已经滞留在圆满境三十多年,不得寸进了。 李目本以为自己此生也会和前辈同道一样,等到三百年大限一道,便两眼一翻,身死道消了。 可没想到,偶然一次在陈国游历的时候,他居然莫名奇妙就听到了仙音讲道。 第一时间顺着声音赶到鹤鸣山,他见到了那个被先来者称为鸿钧道祖的男人。 那鸿钧道祖青袍飘飘,高卧在云间,言语间有金光花团落下,一副谪仙气派。 就在李目折服于这份神仙气度的时候,他身边一左一右忽然响起了两个声音。 一人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一人道:“彼可取而代之!” 明山道人、芦苇真人,再加上李目,三人因听课结识,一见如故。 当鸿钧仙祖结束讲课后,三人心思活络,打算尝试一下取巧之策。 那就是直接拜入鸿钧仙祖的门墙,免去雷劫这一厄。 不过世上果真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们非但没有办法再次见到鸿钧仙祖,还因为这一取巧,便陷入了阵中难以离开。 四个月过去,三人早就一副难民乞丐的模样,而且肚饿难耐。 确实是肚饿难耐啊,都快出现幻觉了。 老三芦苇真人道:“李哥,我太饿了,嘴中都有一股鸡腿的味道,越品越饿啊!” 李目点头道:“别说你了,便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刚刚吃过一只鸡腿一样。” “咦?大哥,我不记得你善用斧钺啊?你为什么会拿着一把斧子?” “嗯?你手里不也有一把斧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或许是我们兄弟三人闻说那盘古以巨斧开天的故事,特意练习了斧技,只是因为过于饥饿而忘记了?”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老二明山道人忽然指着森林中一颗奇大无比的古树道:“大哥,三弟,那边有灯光或许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 三人提着斧子,来到一片郁郁苍苍的古树之间。 其中有一颗巨大古树被人拦腰锯断了。 在裸露的树桩上面,放着三份奇怪的纸片。 纸片花花绿绿,且非常簇新,与周围古老的环境格格不入,看上去令人困惑。 此外,在树桩中间,还立着一块小木牌,上面似乎写着一些字句。 兄弟三人将斧子放在一边,凑近去看。 李目最先皱起了眉头:“斗地主规则介绍?这是什么鬼东西?二弟,三弟,你们听说过吗?” ………… ………… 第二十七章 众多的飞升者 “对三。” “要不起。” “王炸!” “李哥这把你又输了,而且赌注得翻倍。” …… 斗地主的规则非常简单。 李目等人都在林子里困顿了数月,除了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贫乏也让人难以忍受。 因此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三人便按照规则介绍的方法,开始了玩起了纸牌。 今天李目的运气不太好,短短半个时辰,他就为自己宗门输掉了五处宅院,十三间店铺,就连门派中艳名远播的年轻女弟子,眼看都要被芦苇真人赢去两个。 他红着脸,羞恼道:“要不然,我让掌门师侄去大梁城闹事学两声狗叫,怎么样?恩芷、恩静这两丫头,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 芦苇真人自然不依:“李哥,愿赌服输乃人之常情,你我都是迟早位列仙班之人,怎地能如此小气? 更何况,我派虎少、澡少两位少侠,又如何当不起贵派两位女侠的夫婿?” “非是贵派少侠……只是恩静……哎……“ 就在两个老祖为了门派晚辈的终身大事唇枪舌剑之际,明山道人忽然大惊道:“两位兄长快看!” 李耳和芦苇真人闻言看去,只见原本放在树桩边上的斧头,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铁制的斧刃早已斑驳锈蚀,看上去饱经了山中水汽的摧残。 而木头做的斧柄更是腐朽不堪,用手指轻轻一触便整个粉碎成灰了。 “我们三人明明只是打了半个时辰的牌吧?为什么斧子看上去像是放了几十年之久?” “你们看边上的树,这一棵我记得本来只是碗口粗细,如今都有磨盘大小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就在三人没有头绪之时,李目忽然抬头指天道:“咦,袁老弟,那不是你们皇城派的飞天鸽吗?” 只见在苍翠的树冠缝隙中,勉强能看到一只神骏的信鸽飞过。 李目和明山道人不好意思出手,芦苇真人作为皇城派的太上长老,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他手指轻弹,一枚石子如同子弹一般,朝着天空射去。 转瞬,那只飞天鸽便扑腾着翅膀落下。 三人压制住将肥美的鸽子生吞活剥的冲动,连忙将它脚上的信件取下。 “什么!!?” 只是一看信件内容,三人便大惊失色。 尤其是刚才还在为门派后辈的婚姻大事而争吵不休的李目和芦苇真人更是目瞪口呆。 “当年侠义满京都的虎少侠,居然如今也九十又五岁了?” “而且他同室操戈,祸起萧墙,趁着吃火锅之际火并澡少,篡居高位,成为了威震四方的虎掌门?” 信件中一个个爆炸性的消息将三人惊得七荤八素。 “难道我们打了半个时辰的牌,人间已过七十载了?” “我的恩静!啊!” 这样的想法刚一出现,三人便感到一阵晕眩,接着便双眼一黑,不醒人事了。 …… 张子凡看着自己小院中多出来的三只小蚂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快便解开心结白日飞升,果然没有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由于飞升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张子凡已经将小院中的时间流速恢复到了一日万年了。 所以张子凡走后门送上仙界的这三兄弟,起步会晚上一些。 不过就算比别人落后那么一两万年,在漫漫仙途上,也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一瞬而已,不会有任何影响。 包括新来的三人,如今整个院子中的飞升者已经有二十多位了。 按照张子凡的理解,飞升在南瞻部洲相当于前世投胎欧洲、北美、澳大利亚,属于简单模式。 飞升在东胜神州,相当于投胎中国,算是一般模式。 飞升在西贺牛洲,相当于投胎印度、南美,算是困难模式。 飞升在北俱芦洲,相当于投胎利比里亚、索马里、伊拉克、叙利亚之类的国家,属于地狱模式。 好在飞升之地似乎是以功法相性挂钩的。 大部分飞升者还是被系统分配在了南瞻部洲和东胜神州两个地区。 只要自己不做大死,应该都能健康成长。 西贺牛洲目前只有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两人,还在苦逼的经营着贫瘠的灵山。 而运气最差的一个家伙,叫什么冥河老祖的,被系统分配在了毫无生机的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可是寸草不生的地方,除了石头就是泥土。 虽然泥土里面有很多腐殖质,但人总不能靠吃这些东西生存。 好在冥河飞升的时间比较好,正好是上午十点,张子凡起床的时候。 若不是张子凡及时发现,滴了一滴不可描述的液体在他附近,这冥河老祖就饥饿交迫而死了。 这种液体产自牛类,富含丰富的蛋白质、多糖与维他命,落在仙界之中,乃是大补之物。 所以暂时来看,冥河也算因祸得福,找到了一场机缘了。 ………… ………… 第二十八章 凛冬将至 除了陆续飞升而来的新人们,另外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不得不需要张子凡来处理。 那就是气温问题。 冬天马上就要来了,鹤鸣山是山区,温度已经日渐寒冷。 陈国位于大陆南方,气候和张子凡前世的江南差不多。 江南的气候,你要说冷吧,确实没有什么零下几十度的严寒。 但你要说不冷吧,身处江南的百姓,无论是从天南地北汇聚到江南的,肯定都会有意见。 况且这陈国更像是古代的江南,气候更要严寒许多,就算是江川湖海也能冻上,远不是后世暖冬中的江南可比。 因此张子凡有些担心,骤降的温度会不会破坏仙界脆弱的生态系统。 小院世界如今虽然建立起了自己独立的气候与生态系统。 比如说海水——大气水——降雨——河流的水循环,已经在小院内得以实现了。 同时这里动植物也适应了漫长的昼夜交替,形成了独特的日眠、夜眠。 但这脆弱的系统,在零下的气温中是否还能正常运作,这让张子凡没有信心。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自己辛苦一些吧。 之前的白天黑夜张子凡没有好办法能够控制,但温度还是很好掌控的。 于是接下来几天,张子凡便一直在小院下方挖掘烟道地暖。 等到气温真的过低时,他便能通过烧柴给仙界加温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张子凡还是打算给鸿钧发一条讯息…… …… 自从烛九阴离去,鸿钧独自一人留守不周山上的真神庙又是数万年之久。 确切的说,距离上一次聆听到真神大人仙音,已经过去了三万多年。 不过如今区区三万年时间,对于鸿钧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十万年的黑暗他都挺过来了。 区区三万年的孤寂,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自三万年前,鸿钧下山游历,他便发现,这方世界陆陆续续已有不少后辈道友飞升了。 虽然这些新来的飞升者都还很稚嫩,却也都按照各自的机缘开始修行了。 如今仙界无主之地甚多,洞天福地也无需与人争抢,大家也都相安无事,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鸿钧本想要组织一二,但想到这样的大事,恐怕还需征求真神大人的同意,也就暂不露面了。 因此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别的飞升者找到鸿钧仙祖的道场。 这一日,鸿钧如同往常一样,用取自蓬莱湾的海水将盘古真神像擦拭干净。 然后对着神像恭敬行礼,却不敢多说一句多余的话语。 这尊神像是他与真神大人之间的信物,也是他与真神大人之间的约定。 不到万不得已,鸿钧是不会打扰到真神大人的清修的。 然而就在鸿钧刚想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等待了三万年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了起来。 鸿钧砰的跪倒在地,一双干瘪的老眼中老泪纵横:“老师!” 另外一边。 张子凡坐在院子边的折凳上,无语的捂了捂额头。 自己这个记名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感情太丰富了一点。 动不动就泪流满面的,总让张子凡有一种自己像是渣男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可是每日观察后院,和他大宝天天见,每过几天,还会找他唠唠嗑,传达一下新的任务。 但站在鸿钧的角度上来说,动辄数千数万年才能见到老师,确实是非常漫长的等待,他感情丰富一点也很正常。 这样想着,张子凡也就任他嘶嚎发泄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此番下界之行,收获颇多,仙界日渐充盈,你当记首功。” 还不等鸿钧感激涕零的回话,张子凡再次传音道:“然凛冬将至,尔可知否?” “弟子确实觉得这数万年来气温渐降了……”鸿钧跪拜道。 张子凡点了点头,道:“此劫曰小冰河时期,若是在人间,则生灵涂炭、社稷动荡,以至于王朝更迭,众生皆苦。 然仙界到底是有福之地,将有地火护之,不使天地冻结,生机断绝,但一场寒灾终究是难免。 你福缘深厚,自是无虞,但新至此地的飞升者,如襁褓之婴儿,未必能度此劫。” “弟子将照拂诸位道友,不至寒毙……”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张子凡打断道。 “弟子明白了……”鸿钧连忙点头,“弟子本亦有此意,但妄自传法有恐辱没老师名声……” “无妨,你只管去授课,道传有缘人,若是学不会,学不精,便是他们自己福缘不够深厚。” 张子凡想了想,拿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道:“对了,这里还有一些东西,一并交于你手吧!” ………… ………… 第二十九章 鸿钧授道 修改了“三浊”的姓名,不影响观看。 ———————— 仙界之地亘古常青,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 在下界的时候,十年,二十年,仿佛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但在这里,即便是一百年过去了,天上的日月也不会有什么变幻。 站在长达五千年的星空之下,李目漠然直立,脑海中那个明媚潇洒的倩影,却依然没有淡去半分。 如果她也能来到仙界就好了。 李目看着夜空,还有天际即将泛白的光芒,不禁想到,如果恩静也能来到这片世界,或许我与她便能在一起了吧。 在仙界,短短几十年的年岁差距,根本不算什么。 这样便再也没有什么世俗的非议能阻挡自己了。 “没有了恩静,修成真仙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这种话也只有在进入贤者模式之前,李目才会想想。 修仙当然还是要修的,飞升不修仙,与院子里不知天地广阔的蚂蚁又有何分别? “李哥,天快亮了!” 李目不用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他的二弟芦苇真人。 在下界的时候,他便以十岁一苇渡江而闻名武林,如今他的掩息功法愈发的强大了。 理论上,由于打牌赌注的关系,恩静其实是属于芦苇真人的财产。 当然,那只是理论,在李目想来,如今恩静恐怕早已故去多年,化为了飞灰,连个红粉骷髅都算不上了。 李目拉着二弟的手轻轻一跃,从数千丈的望月峰尚飘然而下,来到正在准备杀猪造饭的明山道人身边。 “芦苇,明山,你我兄弟三人在此悟道已经多少年月了?” 芦苇拈指欲算,明山却已经一刀捅进肥猪的心脏,然后大大咧咧的答道: “仙界不知岁月,但我记得,母猪已经产过二十五万只幼崽,而我们也美美吃过二十五万次杀猪宴了。” 李目点头道:“如此说来,我等来这仙界,也已过去了两万五千多年了。” “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芦苇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李目叹气道:“的确,二万余载匆匆而过,可我们兄弟三人道法却是精进缓慢……” 明山也摊手道:“没有明师指点,为之奈何?” 就在三人长吁短叹,感慨大道难求之时,忽然一个苍老古朴的钟吕正音响彻了四洲之地。 “吾名鸿钧,秉天命而教化众生,有缘者可来不周山颠,三十三天外之紫霄宫听讲。” 这声音震得李目等人心神一阵恍惚,当回过神来,却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兄弟三人对视一眼,立刻知道,那声音并非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神隐了数万年的鸿钧道祖,终于开坛授法了。 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杀猪菜,三兄弟收拾好了行囊下山而去。 大道难寻,唯有明师方能指点迷津。 …… 鸿钧道祖授课,这自然是洪荒仙界的第一大事。 自从众人陆续飞升来到仙界,长则三万余年,短则两万余年,都过着自行摸索前行的日子。 只有真正尝试过探索大道,才能明白寻道的艰难。 他们不像是鸿钧,目睹了上个纪元的光怪陆离,也目睹了盘古真神斩杀洪荒巨兽,砍断两根天柱的惊天壮举。 因此从道心上来说,他们是不如鸿钧坚固的。 那样千载难逢的机缘,他们是不可能再遇到了。 除非张子凡愿意再当众表演一下徒手捏死屎壳郎的绝技。 张子凡当然没有这样做的兴趣,后来的飞升者,自然也就断了这份机缘。 不过如今鸿钧道祖愿意和大家分享他感悟天地的所得,一时间人人趋之若鹜。 按照鸿钧在众人神识中留下的讯息,洪荒仙界中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囊,向着不周山的方向赶去。 如果站在张子凡的视角,就能看到,当蚂蚁之王“鸿钧蚁后”发出了微弱的噪音之后, 小院各处的蚂蚁像是受到了信息激素一般,全都向着小龙坑后壁的方向,开始了缓缓的蠕动。 …… 以李目、芦苇、明山三人目前散仙的实力,尚不能毫无顾忌的驾云赶路,只能飞行一段时间,再落地行走一段时间。 好在别的飞升者,就算比三人提早飞升几千年,实力也是相差无几的,大家都是这样赶路的。 一路山,三人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道友。 毕竟在广阔无垠的仙界中,区区不到三十名飞升修士,想要偶遇实在是太难了。 直到三百年过去,三人越过了六鸟区域,不周山已然相距不远之时。 这一日,他们下了祥云正在徒步前行,忽然远远见到了一座庄子。 三人连忙上前,打算讨要一些吃食。 毕竟一路山风餐露宿,挨饿受饥也是难免之事。 走到近前,只见庄门紧闭,上面匾额上写着“李庄”两个大字。 ………… ………… 第三十章 李庄白肉 芦苇皱眉道:“李哥,此庄可与你有旧?” 李目摇头道:“恐怕是下界另外一位李姓大能的庄子。” 三人敲了一会门,走出了一个鸭脖人身的怪人。 怪人见着三人,并不拘谨,道:“师尊去紫霄宫寻道了,特命小童于此守候,若是有过往的道人叩门,便赠上一份土产,以结善缘。” 原来此庄的庄主,乃是自鸿钧、乌笃、宝树三人之后,飞升仙界的第一人,修道至今已有三万八千年了。 此人也算是有大机缘,居然飞升在了靠近小龙坑不远的下半野区。 而且他在游历的时候,还此地寻找到了一处先天灵泉。 据说在盘古开天辟地后不久,有一场十万年永夜浩劫,万物几近灭绝。 好在有鸿钧道祖,应劫而生,守护天火,安抚一方。 大劫虽然安然度过,但是大地却满目疮痍,生机不显。 幸天道仁慈,降下黄色甘霖滋养了大地,使万物重塑生机。 而此人寻到的先天灵泉,便是那黄色甘霖遗留在大地上的一滴。 这一滴灵泉生生不息,灵气钟蕴,那道人借此洗经伐髓,滋养神魂,得到了无数好处。 因此,他便在这泉眼上建立这座李庄,作为自己的道场。 而鸭脖道童,便是庄主点化的一只异兽。 听得鸭脖道童所言,李目、芦苇、明山三人先是有些怀疑,世界真有灵泉如此这般神奇? 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鸭脖道童不正是最好的佐证吗? 若不是有什么大机缘,这庄主如何能掌握点化生灵的本事,自己兄弟三人是远远不及他的。 如此想着,李目等人不由又是赞叹又是心生妒忌。 此宝为何与我无缘? 不过他们可不敢做出什么杀人夺宝的事情。 这庄主能够点化异兽,谁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他敢大大方方讲明庄子的来历,想来是有后手的。 自己这边若想夺宝,恐怕反而被人捉去当做肥料也未可知。 鸭脖道童却不知眼前这三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已经朝着自己的脖子瞄过十几次了。 他从后院取来一个陶罐,道:“此乃以灵泉煮的瘦肉,唤作李庄白肉,最是滋补神魂。 此肉闻一闻,能活三千六百岁,喝口汤,能活四万七千岁,吃上一口肉,就能多活十万八千年!” 鸭脖道童看着瓦罐,眼神中满是不舍。 和飞升者们不同,他是羽虫化形,且没有鸡宣那样天大的跟脚,并非是长生不老的。 虽然馋涎陶罐中的李庄白肉,但师命不可违,他还是将之递给了三人,道: “三位想必与家师一样,也是得道的真君,本就与天地同寿,但家师说,便是作为道法滋补,此肉也是极好的,故而还是赠与几位真君路上解饥。” “庄主厚礼,我等兄弟三人若是有缘能上紫霄宫,定当当面答谢。” 说罢,李目三人取过陶罐,告辞而去。 离开了李庄,三人便忍不住打开了瓦罐的泥封。 顿时,一股浓香厚味扑鼻而来,令三个苦修了三百多年的家伙全都口齿生津。 似乎是那鸭脖童子见这边有三人,给的陶罐中,恰好有三块白里泛黄的肥肉。 这也免去彼此扯皮的事情,三人各取一块白肉,自顾自地吃了。 “李哥,这李庄白肉,怎么隐隐有一股尿骚味?”明山道人一边朝嘴里塞肉,一边嘟囔道。 李目不满的道:“你懂什么?这可是先天灵泉浸泡炖煮出来的仙肉,有的自然也就是仙味!” 明山道人一想也是,自己虽然飞升仙界做了散仙,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边养猪,一边修道,其实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先天灵泉的滋味先不去说他,但这李庄的猪肉,确实不如自己养的猪出产的肉来得肥嫩鲜美。 但如果忽略这一点点小小的瑕疵的话,明山不得不承认,这一块李庄白肉是他二万多年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而且,那汤汁入口便化作了一道暖流,滋润周身,让他身上一些原本不通畅的地方也隐隐松动了。 先天灵泉,果然神奇! 这样想着,明山便想再添一碗汤,但他一看那陶罐,立刻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芦苇早就抱着空空如也的陶罐,一脸满足的在边上打饱嗝了。 见明山看他,芦苇真人得意洋洋的伸出舌头,将嘴角边最后一滴晶莹的甘露舔入嘴中。 味道好极了! “二哥,你这也太不地道了!” “你这是何意,我又没多吃你一块肉,这些金黄色的甜美汤汁,自然是有缘人得之了!” “你无耻!” “你愚蠢!”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切莫因这些东西伤了和气,我们赶紧上路,寻到不周山,升往三十三天问道紫霄才是正事啊!” 眼看两人就要为了一碗肉汤反目成仇,李目连忙打起了圆场。 芦苇、明山二人也知赶往紫霄宫听道才是正事,也就收起了脾气,继续上路。 只是两人的情感上,却隐隐留下了一道裂痕。 ………… ………… 第三十一章 不周山巅 话说李目三人吃过了李庄白肉,道行略有提升。 向着东北方向又行了一百多年,他们终于远远的望到了巍峨入云的不周山。 不周山乃是上古天火照临的神山,自然与别处不同凡响。 不说那满山的苍翠,四处可见的珍禽走兽,便是空气中那份空蒙灵动的气息也让人心生向往。 李目施施然一步迈出,便踏上了百十丈高的山岩,从山脚看去,已是小小一点。 但李目朝上望去,氤氲缭绕,依然看不到不周山巅。 芦苇真人和明山道人也连忙跟上,三人一并向着上方踏步而去。 这一踏,便又是百余年过去了。 猛烈的罡风呼呼顺着崖壁刮着,李目三人各自摘了一根老藤做成拐杖,艰难的向上行走。 这不周山的高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世上山岳,莫有与之比肩者! 三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了打造不周山,张子凡可是用了整整五块青砖啊! 这不周山的高度都快到张子凡膝盖了,实属世界第一高峰! 这样的高山险峰,对于李目等人这样的散修仙人来说,是相当艰难的旅途。 不过好在,这不周山四季常青,哪怕是李目等人走了一百多年,依然没有遇到雪线。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一路吃树皮,啃草根,偶尔捉只兔子打打牙祭,不至于饥寒交迫。 当他们终于登无可登时,便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不周山巅。 但在这里,他们见到的却是一片空旷的草甸,只有几只老牛在悠闲地吃草。 传说中的盘古真神庙不见踪影,飘渺的紫霄宫也没有看到。 唯有一阵一阵亘古绵长的闷雷之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三人大眼瞪小眼,这才想起了鸿钧道祖似乎是说,紫霄宫位于不周山巅上的三十三天外。 这三十三天外,莫非就是字面意思? 也就是说在上穹极高处? 可如何去往三十三天外,鸿钧道祖却是没有明说。 莫非要靠御空飞行吗? 三人心中都有些没底。 攀登不周山时便已经遇到那么猛烈的罡风了,再上三十三天外,岂不是要被吹得散架? 就在他们犹豫再三,打算驾云尝试之时,一只五色斑斓的大鸟从天上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鸡宣化回人形,有些气恼的自言自语道:“若是我还能化回真身,这三十三天非得一口将它啄穿不可!” 原来,鸡宣的本体乃是天地之间的第一只大公鸡,身高万丈,一只铁嘴可破日月,端得是无比强横。 本来鸡宣因功德化形,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他可以平日以人形生活、战斗,若是遇到死斗,则幻化回五色神鸡的真身,发相天地,恐怖无比。 但鸡宣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当日功德降身,幻化人形的时候,本该是一个完美的能量灌输。 可灵智未开,又奄奄一息的鸡宣,偏偏被一个老秃驴咬住了屁股。 屁股乃是人体五谷轮回之处,又是每日承重之地,是最最不可泄气的地方。 屁股被那老秃驴那么一咬,鸡宣原本能完美化形的机缘,也就变得不圆满了。 他的神降之力漏出去了一半还多。 而漏出去的神力,一小部分被那乌笃禅师吞吃了,大部分全都随风飘散浪费了。 也因此,虽身为佛母,但鸡宣实实在在是恨极了那两个老秃驴。 这一次,他来不周山求道,本欲以五色神鸡的真身飞上三十三天外,去找道祖告上一状。 可公鸡这种东西,本就不擅长飞行。 加之神力已泄,鸡宣变成的公鸡尺码也小了太多,根本扑腾不上三十三天外。 甚至于,才飞了几重天,便掉落下来,摔了个鸡啃泥。 自觉颜面无光,鸡宣骂骂咧咧的走了。 李目和两个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默然无语。 这般长着翅膀的上古异兽都飞不上去,自己这三个小小散修,又怎能上天寻道呢? 就在他们为难却步之际,那极其绵长的雷声忽然停了。 …… 慵懒的上午,初冬的太阳斜斜照入小院,也照在了正躺在摇椅上瞌睡的张子凡的脸庞上。 如果这张青春俊朗的脸孔上,不是嘴角留着口水,外带鼾声如雷,这应该是一幅非常唯美的画面。 在院子世界中,小院外的声音,一般是传不进去的。 否则巨人的低语非得将他们弄疯不可。 不过张子凡的呼噜声似乎被系统判定为无害的噪音,所以化作滚滚奔雷,在不周山巅响彻了数百年。 日日跟班一样,缀在张子凡身后的小道童,蹑手蹑脚到他身边,将手中的羊毛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兄弟我开玩笑的!” 张子凡手舞足蹈,脸色带着一丝丝惶恐,“我真的没有开挂,系统的事,怎么能算是挂呢!” 他从噩梦中惊醒了! 小道童歪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每日为了寻找更好的供奉方法,司祭大人一定很辛苦吧? 或许昨晚一直都没有睡觉。 不然为什么这么好的晨午,会用来睡觉?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定是在梦里也在思考祭祀的事情…… ………… ………… 第三十二章 六个蒲团 小道童捧着毯子,俏生生站在一旁。 张子凡反应了过来,好在没人知道系统是什么东西。 “小一,你不去监督一会儿祭祀用的宫廷土豆准备好了没有,来我这里干什么?” 小道童忙道:“司祭大人,刚才王管事让我来找你,说又新进来了一批泰西鸡,想请您晚上品鉴一下。” 自从鸿钧显圣,陈国、唐国等国对于真神庙的供应一向不记成本。 知道真神大人似乎爱吃鸡,自然是满世界的搜罗各种名鸡。 张子凡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泰西来的鸡啊,那确实是远道而来的新鲜货色,只是老王这个人哪,太没主见了。 来了新款式的鸡,自己品尝一下就可以了嘛,每次都要让我拿主意,头疼……” 小道童捂嘴笑道:“司祭大人,王管事说了,你是陈王陛下御口亲封的天下第一鸡,自然还是要请你来尝尝。” “该死的王富贵!” 张子凡知道小道童在笑什么,“什么叫我是亲口御封的天下第一鸡,回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小道童将毯子放在摇椅扶手上,然后咯咯笑着离开了。 张子凡原本还不觉得冷,但一看这毯子,便觉得冷了,连忙裹在了身上。 说起来,这毯子非常柔软,似乎是产自大食的高档货色。 也不知这道童小一从哪儿搞来了这样的高档货色。 裹着羊毛毯子,张子凡睡意消减了不少。 之所以一大早,嗯,确切的说是上午九点多就来院子边上呆着,张子凡主要是想观察一下鸿钧讲道的情况。 说实话,张子凡也是有着一颗向道之心的。 至于道行什么的,张子凡是不太担心的,系统在手,谁还去清修啊。 关键是一些道法的运用,张子凡得找个人教教自己。 否则就算自己有超三赛亚人的力量,难道还能用王八拳打过拿撸多吗? 呃……似乎…… 总之,张子凡还是想学点力量运用的方法,技多不压身。 不过理论上,鸿钧是张子凡的记名弟子,张子凡的人设又是超然物外的盘古大神,因此直接去请教鸿钧不太合适。 偷听他讲道就很好了。 虽然张子凡也知道,自己这点水平,直接听修仙的内容,就如小学生听高数一般,基本上是学不到什么的。 不过以张子凡的经验,世事是无绝对的。 譬如他完全不会日语,可只要日复一日,坚持观看简单的日本电影,最终还是学会了许多日语词句。 可见,只要学了,总比不学要好。 所以谦虚好学的张子凡,降低了小院世界的时间流速,一早守候着鸿钧讲道。 只不过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初冬的太阳又是这么舒服,张子凡等着等着也就不自觉地睡着了。 如今醒来,他自然要去看看,鸿钧大讲堂开课了没有。 只是这一看,张子凡不免失望。 这些得道真修一个个仙风道骨的老神棍模样,但在张子凡看来,跑得别说比香港记者了,比院子里的蚂蚁还磨叽。 直到现在,也没几个人到达紫霄宫。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飞升者们。 他们所处的地方远近不同,比如冥河要从北俱芦洲赶来,自然吃亏。 像李目兄弟三人那样离得比较近的,当然有很大的优势。 张子凡看到自己保送的三个叫花子居然也人模狗样的登上了不周山,还是比较欣慰的。 见他们似乎被登天的小事难住了,张子凡叹了口气。 无论是攀登不周山也好,还是登上三十三重天也好们,这些都是鸿钧给弟子留下的试炼。 鸿钧的做法张子凡当然理解,他是担心道法所传非人,若是招收太多资质低下的弟子,会给师尊丢人。 可张子凡根本不怕丢人。 丢人的是他盘古,与我张子凡何干? 张子凡需要的人人有功练,个个都成仙。 只有这样,他的天庭才能人才济济啊! 这样想着,张子凡随手寻来一根麦秆插到了不周山上。 …… 不周山上方无穷高处,这里本是无数年前真神大人提挂天火之地。 鸿钧作为真神门下的记名弟子,被恩准与此建立道场。 当日,真神大人以无上神力,将盘古神庙放置到这里,也就是所谓三十三天外,告诉鸿钧可居住此处。 不过鸿钧却不敢僭越老师的庙宇,于是再次发挥了自己灵巧的双手,建了一座紫霄宫,用以居住讲学。 因此,在这三十三天外,除了古老威严的真神庙外,还有了一座规格稍小,古朴简约的建筑。 在这青砖灰墙的紫霄宫中,几段石阶蜿蜒而下。 一名青袍老道,似睡未睡,正在高处的蒲团上打坐。 而他下首,仅仅只有一个白衣胖道人,正恭敬的候命。 忽然,天地似是一阵颤抖,白衣胖道人连忙护住了怀中的一个大坛子,神情有些惶恐无措。 高坐蒲团的青袍老道张开了丑陋的三角眼,朝着远方露出恭顺的目光。 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对胖道人说道:“藏团子道友,将你的灵泉猪肉热上一热,不久便会有新的道友来此听道了。” 胖道人听闻,连忙躬身道:“道祖面前不敢自称道友,学生这就去升火煮肉。” 青袍老道微微颔首,待胖道人离开,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师心善,欲教化苍生,罢了,罢了,我自当尽力为之。 但人分九等,天资不同,若想成为老师的徒孙,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说着,青袍老道一挥手,殿前落下六只蒲团。 “入门弟子只能有六人,其他的学生,便就记做旁听吧……” ………… ………… 第三十三章 苦恼的鸿钧 不周山顶凭空出现了通天塔,这令苦苦攀登到了不周山巅的散修们全都绝处逢生。 这通天塔虽然光滑难以攀爬,但比起凭空飞上三十三天外,却是简单了不止一筹。 当李目三人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三十三天外,远远的便瞅见一座青砖红瓦的古朴道馆。 上前透过半掩着的朱门,只见宫中陈设古朴,并无甚精美。 不大的院落中,只有几颗翠竹老树歪斜排布。 一个半睡半醒的老道徐徐睁开眼睛,正是鸿均道祖。 鸿钧见他们三人风尘仆仆,面如枯槁,却周身没有半分灵韵。 便知他们向道之心虽然坚定,但是天资只是平常。 之前有比这几人修为更高者,尽数折在了三十三天外的罡风中。 鸿钧不禁感慨,真神大人曾经教导说,运气也是修行的一种,这三人如此说来的确是有大机缘,才能被真神大人亲自出手护下。 也罢…… 鸿钧道祖伸出枯槁般的老手,一指殿下的蒲团,道:“尔等且坐下。” 李目有些迟疑,道祖在前,自己怎能安坐? 明山道人也是这般想,也踟蹰着不敢上前。 唯有芦苇真人无所畏惧。 他发出了狒狒般的嘿嘿傻笑,不管不顾上前寻了第二个蒲团一屁股坐下。 李目、明山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只好也上前。 他们向着鸿钧行上一礼,然后坐了第一和第三个蒲团。 三人坐下后不过多时,又有几人陆续自通天塔爬了上来。 他们见道祖高卧,三个修为不高的散修却自顾自坐在了蒲团上,都是心生鄙夷,也不去坐蒲团,而是恭敬的立在一旁。 见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鸿钧便直立起身子,对一旁假山顶端的一块石头道:“去关门吧。” 原本平平无奇的石头,闻言立刻长出手脚耳鼻,转瞬变成了一个童子。 不过这个童子显然不如张子凡前世神话中的童子童女那般幸运。 前世的神话中,鸿钧老祖的童子童女叫做昊天瑶池,后来做了天庭之主。 但张子凡钦点的这个鸿钧,显然文化水平比较低,所以他的这个童子名字叫做石日天。 石日天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跃下假山正要关门,忽然从门缝中挤进来了两颗硕大的光头,闪闪发光。 鸿钧抬了抬眼皮,锐利的目光宛若实质,看向了两人。 “弟子见过鸿钧老师!” 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两人却仿若未觉,朝着鸿钧行了一个佛礼,站在一边。 论修为,乌笃吞食了一部分鸡宣化形的功德神力,因此是在场除了鸿钧外最强的。 但西贺牛州路远,乌笃禅师和宝树活佛自西贺牛州东来,一路风餐露宿,路远迢迢,远比在场的其他散修历尽了更多磨难,故而姗姗来迟。 既然自己说过,有缘者皆可来学道,鸿钧也不好出手赶走两人,否则便是违逆了真神大人的初心。 鸿钧挥了挥袖子,道:“各寻位置,准备听道吧。” 乌笃和宝树被鸡宣追杀了数万年,早就身手格外敏捷了。 两人闻言,连忙挤上前去,占了第四、第五的座位。 其他人看着最后一个蒲团,却都谦让起来。 在他们想来,听道之事在于领悟,坐得是否安逸,却只是不打紧的事情。 但也有人不这么想,他们仅仅是碍于面皮而已。 “周兄,请!” “王兄,还是你坐吧!” “你坐你坐!” “哎,说了你坐!” 砰! 几人同时迈脚,撞在了一块。 就在此时,天边一道乳白色的流光朝着紫霄宫急速飞来。 “老师,等等我!” 鸿钧一抬头,露出满意之色。 来人驾流光而驰万里,本领当属众人第一。 也不对! 鸿钧想了想,好像还有个谁,实力大概不弱于此人。 但,是谁呢? 鸿钧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 藏团子煮好了李庄白肉,闻了闻,口齿生津。 他抱着瓦罐从后院姗姗来迟。 藏团子是一个大方的人,喜欢与人分享美食。 他捧着的这个瓦罐,里面放满了肥美的猪肉。 而且其精髓在于灵泉熬制的浓汤。 猪肉油脂的细腻,结合灵泉的甘美,在加文火慢炖七七四十九日。 整整一池的灵泉,最后浓缩到一个小小的瓦罐之中。 这样的浓汤厚味,让人唇齿留香,欲罢不能。 藏团子小心翼翼的抱着瓦罐,心中满是能与人分享如此唯美佳酿的喜悦。 忽然,一股让人作呕的气息从天空中传来。 藏团子抬起头,小小的眼睛中露出大大的疑惑。 “快给我让开!” 在一团乳白色的流光之中,一个尖嘴猴腮,长满老人斑的道人发出怒吼。 这道人便是冥河道人。 他飞升之时虽然运气不佳,被系统丢去了鸟不拉屎的北俱芦洲。 然而逆境求生,冥河居然意外的在北俱芦洲发现了一片乳白色的海洋。 这海洋,不但营养丰富,可以滋养冥河的道体,让他无饥饿之虞。 冥河更是用了数万年时间,在这乳白色的海洋中,淬炼出了数百万个乳神子分身,号称乳海不枯,冥河不死。 有了这样的本事,他并不将除了鸿钧道祖之外的其他仙人放在眼里。 今日他不走通天塔,而是驾驭乳光神通直上三十三天外,便是想向鸿钧道祖显露一下自己的本领,以求成为道祖的首徒。 不过冥河的计划注定是要落空的。 倒不是因为鸿钧道祖已经有了大弟子浊九阴。 实际上,非常善忘的鸿钧老贼,已经忘记了自己有个蛟龙徒弟了。 冥河计划落空的真正原因,是在于他选错了踩人上位的那块踏脚石。 冥河得乳海,自修得大神通。 藏团子同样得了黄色灵泉,福缘深厚,修为高深。 面对气势汹汹的冥河流光,藏团子一步不退。 非但不退,还调转身体,以臀部对敌。 啵—— 一声闷响,而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钢铁相交的争鸣之声。 冥河以比飞来时更快的速度,被藏团子仙人的臀部反弹了出去,撞在了一旁吃瓜看戏的一个平凡女修身上。 这女修哪里接得住这样大的冲击力,整个人被撞飞出去,恰好落在蒲团之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赔我座位!” “赔我浓汤!” 冥河与藏团子同时站起了身,怒目互视。 只见藏团子怀中的瓦罐已然破了一个口子,鲜美的浓汤哗啦啦的从瓦罐中流出。 浓汤落在地上,瞬时花开草长,生成了无数灵药。 这足可见,那些浓汤是何等的滋补,此时却都这样暴殄天物了。 藏团子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原来,在两人相交那一刻,冥河固然被藏团子大仙的臀部所反弹,但他在一瞬间放出了数百个乳神子分身,朝着藏团子攻去借以缓冲力量。 这些乳神子分身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由于其蝌蚪状的特殊结构,非常善于钻入敌人的薄弱点。 即便是藏团子这样厚实的身板,也无法将其全部挡下。 一个漏网的乳神子分身越过了藏团子的咯吱窝,将他护在怀中的瓦罐打破。 “讲道之地,不得喧哗!” 这时候,鸿钧轻轻一甩浮尘。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两人分隔开去。 藏团子用绿豆眼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冥河:“你我当不共戴天!” 冥河被他盯得心中发毛,却依然仰头冷哼,不做理睬。 鸿钧叹了口气,自己最看重的两个潜力新人,却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仇敌。 又看了看蒲团上边,三个弱鸡乞丐,两个心怀鬼胎的秃驴,还有一个不断在口中三百六十五度旋转飙血的平凡女修…… 鸿钧觉得自己……太难了…… ………… ………… 今日同学聚会,只有一更,抱歉。 第三十四章 盘学 小道童蹑手蹑脚的走进了进来,见着张子凡果然又在院子边的摇椅上睡着了。 不过见他紧紧裹着自己的羊绒毯,小道童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最近几天司祭大人实在太累了。 不但每天起床越来越晚,参加供奉仪式也经常出现心不在焉的情况。 不过小道童知道,张子凡绝对不是把时间花在了不务正业的嬉戏上面。 他每日都是这样,搬来一把摇椅,静静的在太阳底下思考人生的哲理。 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打着呼噜睡觉,但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司祭大人都会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深邃的目光中,偶尔还会透露出一丝慧光,摄人心魄。 …… 这几日,张子凡都在脑海中的大银幕收看鸿钧讲道。 张子凡有些后悔。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即便这个自己钦定的冒牌鸿钧是个拼多多版的鸿钧,但本质上来说,他是货真价实的,活了几十万年的神仙。 这种人可不是张子凡前世的数学老师们,霸占两节体育课就得意洋洋了。 鸿钧老杂毛可是能一口气讲上三五十天都不带歇气的。 这样的课程张子凡怎么可能跟得牢。 当然了,这作为张子凡每天听课半小时后准时入睡的理由,似乎确实牵强了一些。 打了个哈欠,张子凡从美梦中醒了过来。 他觉得身上有些暖和,坐起身一看,原来在羊毛毯子上头,又被人轻轻盖上了一条蚕丝软被。 闻着上面淡淡的茉莉花香,张子凡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是老王新送的贿赂?” 张子凡揉了揉鼻子,觉得不太可能。 王富贵那个糙货,说什么非黄花大闺女不娶,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之前的寡妇不够漂亮。 如今他被媒婆撮合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正忙着筹备婚礼呢。 那妇人张子凡也见过一面,杨柳腰,桃花眼,确实有些姿色。 虽然没结婚,但她早早带着孩子住进了老王的房子。 张子凡估摸着,他这几日是没有闲心给自己送礼的。 而且,看着软被上的图案,淡雅的白鹤在山林中嬉戏,春色盎然的草甸上,一个白衣白衫的年轻公子,正领着一群鸡崽蹒跚学步。 精湛的绣工,恰到好处的印染,以及柔软丝滑的质地,张子凡觉得,以老王那点儿身家,似乎置办不起这样的礼品。 疑惑间,张子凡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青衣小帽的瘦小身影。 “该不会又是小一吧?” 上回的羊毛毯还没有还给他呢,又送了新被子吗? 小道童难道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 不像啊? 张子凡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倔强的从井中用大木桶打水的小小身影。 若说他是四肢不勤,张子凡是认可的,但似乎和大家族的娇生惯养搭不上关系? 说不定人家家中便是做布商的呢? 虽非大富大贵,亦是殷实人家,而且恰好卖被子? 摇了摇头,张子凡不去想这些事情。 总之,作为小道童的上级,张子凡决定,自己未来在工作中,稍微照拂一下他好了。 毕竟咱老张也是讲究人,拿了东西一定是会办事的。 就和每天得到美食供奉,而仁爱世人的真神大人一样,童叟无欺。 …… “天地初开之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以下界旧名曰之为道,又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然有神祗名不可轻讳,生天地之前,斩纪元之业,传无上之道,是故又曰真神至伟,至高,至大。” 紫霄宫中,鸿钧老道依然高坐蒲团,缓缓讲道。 大道无形,道法自然。 鸿钧所讲的,听上去玄而又玄,但实际上,都是他在漫长的修道生涯中得来的体悟。 这份体悟可不一般,乃是从上一个巨兽遍布的纪元缓缓走来,历经了物种新生,生物大灭绝,万物复苏等等,在数个大劫之中一点一滴抽丝剥茧,感悟出来的。 此等天地至理,众人全都听得如痴如醉。 …… 张子凡叠好了被子放进屋子,又去取来了今天中午新鲜供上的供品,什锦八宝鸡。 张子凡一边拿着鸡爪子吧嗒吧嗒啃着,一边连连点头。 鸿钧大徒弟讲的这些,我本人咋就没整明白呢? 明明天地是我开的,洪荒巨兽是我拿开水烫死的,为啥我什么道都没悟出来呢? 张子凡觉得这一切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悟性太低的缘故,绝对是因为鸿钧老杂毛太闲了。 人哪,一旦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去瞎琢磨,就能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变得无限复杂。 就好像鲁树人说的,我家门前一颗是枣树,另外一颗也是枣树。 很多吃饱了撑着的人,就能从几十个角都研究出这句话的意义,还编成题目去考别人。 这还不算是入门的。 更有甚者,一本几十万字的《红楼梦》,能研究出一门养活一个学科的红学。 这也罢了,毕竟红楼梦确实字字珠玑,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但你说说,那个白学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六学,明学等等…… 这样想想,张子凡觉得,自己这个鸿钧大徒弟几十万年吃饱了没事做,研究自己的光辉伟绩,研究出来一门“盘学”,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听了几天道,张子凡也睡了几天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份心思,乖乖将时间流速加快,然后给小院下头烧地暖去了。 ………… ………… 第三十五章 洪荒又一劫——小冰河时期 日子一晃,便又是数千年过去了。 紫霄宫依然在讲学,而宫外,整个仙界的气温已经下降了很多。 不少习惯了温热环境的动植物开始了大面积的灭绝。 但更多的生物则是顽强的适应了下来。 这一方面是,张子凡烧了地暖,院子中的温度下降不至于太过厉害。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能量膜隔绝了小院世界与外界的空气流通。 氧分子尚且无法透过能量膜,水蒸气就更加不行了。 因此在仙界,并没有陈国湿气那么重。 没有了“湿冷”这种魔法攻击,江南的冬日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度过了。 但仙界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影响。 张子凡的小院很大,其实应该算是大院了。 光光靠他烧柴,多少还是力有不逮的。 仙界的很多地方出现了冰雪覆盖,万物凋敝。 以南瞻部洲为例。 南瞻部洲的植物自蓝藻遗留种陆生分支进化而来,而后又分化为了多个生物类别,基本走的是地球生物进化路线。 这些原始植物之中,又以蕨类植物植物最为茂盛。 蕨类植物没有种子,以孢子繁殖,只能适应温热的气候。 当小冰河时期来临,蕨类植物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出现大面积的死亡。 而相对来说更能适应寒冷气候的松柏等裸子植物,则迅速填补了蕨类植物退缩后留下的空白。 这样的变化,又使得以植物为食的动物们出现了族群更迭。 裸子植物为多年生木本植物,大多为单轴分枝的高大乔木,少为灌木,稀为藤本。 这使得许多适应了采食低矮蕨类的动物出现了食物短缺。 比如说,李庄的鸭脖童子,这些年就在为李庄白肉的原材料减少而头疼。 猪,或者说藏团子大仙认定是猪的一种肥胖恐龙,出现了大面积死亡。 从趋势看,未来一段时间,猪肉减产已成必然。 反倒是鸭脖童子本体所属的鸭脖龙族群,却日渐兴旺起来。 顾名思义,鸭脖龙是一种脖子特别细长的恐龙。 由于长长的脖子更能够到松柏这样高大树木的叶子,所以鸭脖龙一族,在这一轮的物种进化中,占得了优势。 这样的变化,不仅仅在南瞻部洲,在其他几洲也以不同的方式出现着。 但只在一处地方是例外的。 那就是不周山。 不周山是真神赐福之地。 永夜之劫时,天火照临此地。 而当冰河之劫来临时,不周山又是地火初始的地方,可谓福泽深厚。 简单来说,张子凡的地暖炉子就架在不周山下面。 隔着厚厚的土层,柴火的温度让不周山周围的植被郁郁葱葱。 不但原始的蕨类植物依然枝繁叶茂,牢牢占据生态位,各种可爱的恐龙们也可以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 不周山上下仿佛是一座巨大的侏罗纪公园,各种本该被大自然无情淘汰的生物都快乐的生活着。 只是不周山巅,如今被开了一个洞,仿佛火山口一样,恐怖的高温气体从这里逸散而出。 靠近洞口的地方,人畜不存。 但位于不周山正上方的紫霄宫可就有福了,温暖的气流缓缓上升,让整个三十三天外都温暖如春。 在紫霄宫中,一众门徒听着“盘学”津津有味。 他们身处温暖的宫殿之中,每日听讲习,食仙豆,日子过得分外逍遥。 仿佛世界各地悄然发生的巨大变化,都与这方寸间的小小课堂无关。 所谓仙豆,据说鸿钧道祖说,是真神大人怜悯大家,赏赐下来的神物。 只要吃上小小一粒,就能数月不食,而且伤病全效,功效显著。 当日,张子凡命鸿钧开坛授课,便默认了他道祖的身份。 但张子凡又觉得自己这个记名弟子要去开宗立祖,装备实在有些寒酸,他只有几件破烂,还当成宝贝,真给自己丢人。 于是张子凡便赏赐下了诸多法宝交给鸿钧。 这些法宝俱为先天灵宝,威能非常。 其中就有陈年小米一把。 这陈年小米是白鹤门谷仓里历年攒下的沉渣,发给外门弟子,用来养鸡养鸭的。 这种东西,就连白鹤门的拳头产品,肉用白鹤都是不屑吃的。 由于张子凡不养鸡了,手中还有不少小米渣子,便取了一把交给鸿钧。 这些小米渣渣,对于鸿钧来说,无异于滚滚巨石。 若是二十万年前,他或许便被这些巨石砸死了。 不过如今的鸿钧已非吴下阿蒙。 区区小米渣渣,已经无法奈何他了! 起码也得花生米才行。 鸿钧将一颗颗巨石一般的小米渣子炼化成为豆子大小,命名为仙豆。 这仙豆的口味嘛,依然是小米渣子的味道,还混合着一股消散不去的陈腐霉味。 不过小小一粒仙豆,包含的能量,却是整整一颗小米渣子的。 所以,作为食物来说,仙豆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可若论对于修仙的价值,这可太大了。 毕竟这个仙界中的仙人是要吃饭的。 而且有点像是赛亚人,实力强,饭量也大,饿肚子的时候会变得虚弱。 因此这个能填饱肚子,还能疗伤的仙豆的妙用就多了。 无论是闭关修道,还是与敌争锋,仙豆都是极有用的东西。 鸿钧也不藏私,将仙豆分发了一些给众人,一副毫不吝啬,财大气粗的样子。 对于众人来说,鸿钧道祖随便拿出一些东西,便是这样的至宝,更是显示了紫霄宫,以及紫霄宫身后的真神殿的底蕴,心中更是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 尤其是冥河道人和藏团子道人两个,他们本有自己的机缘,一个得到了先天乳海,一个得到了先天灵泉。 要说是没有几分自满意得,乃至生出类似“说不定能后发制人超越鸿钧,吾为道祖”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见到了仙豆此物,他们才知自己的浅薄,便安下了心思,认真学习“盘学”。 ………… ………… 第三十六章 鸿钧收徒,天火遗宝 又是数百年过去,鸿钧的讲课终于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人。 讲道数千年,听道者各有所得,众人的姿态也变得各不相同。 有如芦苇真人那般,抓耳挠腮心不在焉的,有如藏团子那样抚掌大笑,收获颇丰的,更有如乌笃禅师一样,板着一张苦脸,似乎在艰难晦涩之间百思不得其解的。 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而在殿内,唯一一个自始至终初心不改的,便是坐在第六个蒲团上的女修了。 大殿内,一共六个蒲团,分成前后两排,每排有三个。 因此坐在第三个蒲团上的明山道人回过头,拍了拍还在螺旋喷血的女修,说道:“道友,老师讲完了。” 那女修连忙拿出一块锦帕塞进嘴里,止住喷血,呜呜啊啊的坐直了身体。 鸿钧一张丑陋老脸又是一抽,有一种立刻掀了桌子把这帮劣徒全部赶走的冲动。 最终他还是想起了真神大人的重托,耐着性子道:“吾道已讲完,尔等能窥得多少大道,自凭缘法,现在各自回去参悟所得吧。” “多谢老师,弟子受教了!” 众人心中虽有不少困惑,本想待讲道结束后询问,没想到鸿钧道祖根本没有为他们答疑解惑的意思,只好拜谢之后准备离开。 “你们六个留下。” 忽然鸿钧叫住了想要从蒲团上起身的六人。 众人神色都是一变。 这蒲团果然不简单! 之前他们就猜测,无缘无故六个蒲团会有所寓意,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尤其是冥河,更是从三角眼中透出了嫉妒的光芒。 他阴恻恻的瞥了一眼藏团子,若非是这个家伙坏了好事,被老师留下的怎会没有自己一份? 越想越气,冥河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弟子也想要……” 但他话还没说完,一阵巨风吹来,将他和其他人等全都送出了紫霄宫外。 石日天这几千年来也长大不少,从一开始的石头模样,如今慢慢变成了一只白色肥猫的样子。 他拿着桃木杖上前将宫门一挑,探头道:“诸位师兄,日后有缘再见吧。” 说完紫霄宫的大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此刻听课的人走了大半,宫内显得冷清了不少。 鸿钧一双老眼在六人身上反复瞟了几遍,最终觉得比起两个秃驴,还是李目等人顺眼一些。 “真神有旨,欲择门徒,李目当为首徒,余众以座次排序,此乃邀天之幸,尔等且随我来。” 说着,鸿钧从高高的蒲团上落下,朝着后殿走去。 石日天也领着六名被留下的学生,亦步亦趋的紧紧跟上。 从紫霄宫走出,众人始觉天地寒冷料峭了不少,不过他们的修为亦非当日可比,这点微寒根本没有打紧。 脚踏在七彩流云之间分外的柔软,天穹朔风带着远古天火残留的烟火味,让人有一种飘然的感觉。 忽然,乌笃禅师一双浑浊的老眼一亮。 “此物当与老衲有缘!” 乌笃禅师悄悄落在队伍后边,然后伸手向云间一探,取出一物,藏在怀中。 “师兄你在干嘛?” 宝树活佛贼眉鼠眼的凑来乌笃身边,问道:“可是捡到钱了?见面当分一半……” “你这呆秃!” 乌笃禅师轻骂一声。 接着,他偷偷摸摸的将怀中事物露出给宝树看。 只见是一小截灯芯,上面依然隐隐有些黯淡的火星。 “这是?” “若老衲所料不错,此物当是那远古天火灯芯上的一缕残余,若非数十万年过去,你我二人近之恐为飞灰矣!” 西贺牛州贫苦,哪里有这等好货,乌笃如获至宝,打算未来将其练做法宝。 就在二僧窃喜之际,一座苍老古朴的石庙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盘古真神庙!” 见得庙宇上方五个大字,众人全都凝神屏息。 盘古真神,那可是传说中开天辟地的恐怖存在,不是他们能有分毫不敬的。 走进盘古庙,一股原始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在四周并不精美的石壁边上,放着数不清的架子。 架子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兽皮卷轴。 这些卷轴详细记录着这一个纪元的诞生和发展。 同时它们也是铭刻着,某种拥有坚韧皮革的古兽亡种的血泪史。 除了这些放满卷轴的架子,一侧的墙壁上也用各种不知名异兽的猩红血液,以及其他的一些染料,画着简单的壁画。 画面中,一开始是一个混沌未知的世界,紧接着各种妖魔巨兽出世,横行无忌于天地之间。 各种弱小的生物生活在无尽的惶恐之中。 这里弱肉强食,不知文明为何物,凶横的恐怖巨兽向着天空咆哮,对于至高的存在毫无敬畏之心。 很快在接下来的画面中,它们就受到了天道的惩罚, 天道的化身,一个手持大斧的惊天巨人只手镇压着各种恐怖巨兽和妖魔,又砍伐粗大高耸的天柱,切断这些邪物的信仰之基。 那巨人模糊的身形显示出了睥睨天下的气魄,让众人无不心驰神往。 ………… ………… 第三十七章 分宝岩 女子到底细心一些,更能见到细微之处。 那女修指着壁画角落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惊道:“这莫非是鸿钧老师?” 众人都是目力惊人之辈,顺着女修的手指看向那小点。 这小点之中果然另有玄机。 原来,这是一座极其精美的琉璃宫殿,里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跪倒在地,望着万丈巨人挥斥天地的英姿,一脸的虔诚。 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但能依稀看出,这老者似乎与鸿钧道祖有七八分相似。 “原来,你我眼中修为通天,无所不能的鸿钧老师,在盘古真神面前渺小如尘埃……” “可惜我等福源浅薄,无缘见得真神大人仙容。” “那倒未必,方才老师说,收我等为入门弟子,如此说来,我等也俱都是真神徒孙了,仙路漫漫,总会有一天得见天颜的!” …… 后头的壁画又描述了永夜之劫、万物新生等事件,直到最后,是一副簇新的紫霄宫讲道图。 鸿钧不去管六个不成器的弟子四处张望的模样,来到盘古真神巨像面前,双膝一沉,重重的跪了下去。 但与众人想象中的不同,鸿钧并没有向着真神像祷告什么,而是扭转过头来,严肃的对弟子们喝道: “不可直呼真神之名,不可直视真神,不可向真神低语!违者,当逐出师门并镇压无尽海海眼之中。” 这样的命令十分古怪,令人不解。 真神之容,除了乌笃、宝树二秃自西域得道,其他人都是见过的。 在下界陈国的鹤鸣山,便也有一座真神庙,乃是尊鸿钧道祖法旨立下的。 那座真神庙,说实话,虽然不具备这座真神庙的蛮荒神韵,但只论金碧辉煌的话,是要胜出良多的。 在那里,真神像有六丈金身,真神面容豹头环眼,威武不凡。 他们可都是去神庙里,朝着真神像祭拜过,还赠了不少金银宝钞给那位年轻的庙祝呢。 虽然满头雾水,不过,看着鸿钧道祖严肃的神情,众人都明白过来,“不可直呼真神之名,不可直视真神,不可向真神低语。”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盘古真神恐怕的的确确是不可名状的存在,若是贸然行事,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重视,鸿钧满意的点点头。 这可都是血泪的教训啊! 鸿钧依然记得,当年因为对着神像低语而引来的可怕天灾。 时至今日,那灾难的源头,巨大的仙螺依然静静地躺在蓬莱湾底,成为了鱼虾的庇护所。 所以,鸿钧必须第一时间警告自己的六个入室弟子,必须要避免无意义的打扰真神大人。 不过,今天把这几个劣徒带到这个地方来,阐释真神大人的伟大只是其一,另外一个目的,则是传下几件法宝,让他们护身。 真神大人给了自己许多法宝,鸿钧是个知进退,有分寸的,自然明白不可独沾重宝的道理。 他朝着真神巨像重重叩了三叩,却不发一言,不着一语。 接着,鸿钧起身朝着神庙后面走去。 在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横亘于天,比之地上一般的山川还广大。 但这却不是山,而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巨石,上无山峰,下无根基,就这么悬浮在三十三天外。 远远望去,这就是上方隐隐七色宝光逸散而出,似乎有什么惊天重宝即将问世。 “此地名曰分宝岩,乃是真神大人赐福之所,今日尔等入我门墙,无甚见礼,便各寻其宝罢。” 说着,鸿钧遥遥一指,原本守护分宝岩的大阵便敞开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宝光直冲牛斗,几乎让众人睁不开眼睛。 原来,那分宝岩并非是一块实心的四方岩石,而更像是一个大抽屉,里面居然装满了各色宝物。 “先天至宝皆有灵性,若非有缘之人不可轻得,一切皆按命数。 得宝之后,尔等便回去休养生息吧。” 言毕,鸿钧便伛偻着腰背,慢慢走回了真神庙中。 等到鸿钧离开,六人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争相架起祥云朝着分宝岩上方飞去。 …… 于此同时,正在吃鸡腿的跛脚老道,对身边的张子凡皱眉问道: “小兔崽子,有没有看见我放针头线脑的盒子?” 张子凡叼着鸡翅膀,心虚的道:“你放破烂的破盒子,许是被下人当垃圾丢了吧?” “哎,我就说,不要那些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来做事,你偏不听!” “嘿嘿,我这不是忙吗?不找人服侍你,你不得馊了啊! 不说了,明天祭祀用的食材已经在准备了,我先去看一看哪!” 说着,张子凡一溜烟没了踪影。 ………… ………… 第三十八章 我是老师最爱的崽 无尽海底,巨大仙螺之中。 烛九阴下山已经数万年。 这数万年间,他将整个南瞻部洲全部游历了一边,与各种美丽的生物度过了奇妙的夜晚后,最终又回到了蓬莱湾玩耍。 在这里,他新收了一个小弟。 这小弟也是上古遗种的蛟龙之身,只不过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圣人点化,只能靠着自己的机缘和努力,修行万年,一点一点开启了灵智。 浊九阴见之分外亲切,将他带在身旁,时时提点,视为子侄。 这一日,烛九阴正在一众蛙妃蚌女的服侍之下用餐,他的小弟匆匆忙忙过来,道:“大哥,我听你说,你曾在鸿钧道祖跟前修行万年,深受宠爱?” 烛九阴放下美酒,道:“不错,大哥正是鸿钧老师最爱的崽,如今偷偷下山数万年了,想必他老人家一定心忧不已,日日思念我这个爱徒了吧!” 长饮一口,打了个饱嗝,烛九阴面露感慨道:“也罢,也罢,整个南瞻部洲已经全部游历完毕,游子当归山,乳燕当投林! 敖广,你给大哥收拾一下行装,不日我便要回不周山看望老师,以解他相思之苦了。” 烛九阴的小弟敖广通体青色,乃是一条青蛟,此时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青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蓝哇哇的,紫不溜秋…… 总之,他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烛九阴,小心翼翼的道:“大哥,可我听外头传言,鸿钧道祖的首徒是一个名叫李目的道人……” 烛九阴皱着眉头,举起一根小黄鱼放进嘴里:“许是不知轻重的后辈,胡乱传出的谣言吧……” 敖广摇头道:“不可能呀,紫霄宫听过道的大修士都这么说……” “呵呵……” 烛九阴尬笑两声,道:“也许是老师又收了新弟子,毕竟我走了那么久,睹物思人,老师想要找个慰藉吧……” “原来如此!” 敖广点点头道:“我就说,大哥你深受道祖宠爱,怎么可能不是首徒呢! 对了大哥,鸿钧道祖赐给你的先天灵宝是啥啊?我听说,那叫李目的,得了太极图、离地焰光旗、九龙金杖等一系列宝物。 那些东西光是听名字就很厉害,想必道祖赐给大哥你的,更加不凡吧? 快拿出来让小弟开开眼啊!” 敖广每说一句,烛九阴脸色便苍白一分,等他说完,啪嗒一声,烛九阴手中的小黄鱼已然落在了地上。 “别说了,大哥心口有点疼……” …… 众人得宝的消息并非是从紫霄宫里传出来的,而是从李庄传出。 自鸿钧讲课结束,各位听道的真修全都回到各自道场,安心巩固听道所得。 但他们也并非闭关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际上,除了负气远遁北俱芦洲的冥河道人,大家全都无时无刻不紧盯着不周山,盯着被鸿钧道祖留下来的六人。 数月之后,几名留下的学生终于下了不周山。 乌笃、宝树二人自驾宝物远遁而去,他们在极西之地的灵山里一闭关,也就无人能打搅了。 那女修也无人见得,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唯有李目兄弟三人,来到了李庄寻藏团子大仙还礼。 本来依照芦苇真人的意思,自己不过吃了藏团子一口猪肉。 如果吃一口肉就能算是朋友的话,他芦苇的兄弟岂不是遍天下了? 虽然如此想着,但他不得不跟着同去。 因为还礼藏团子乃是鸿钧道祖的旨意。 藏团子乃是第一个登上三十三重天之人,又献了黄汤白肉于紫霄宫。 鸿钧道祖自觉与其虽无师徒之缘,但也不失来往之谊。 故而,特令座下三浊弟子代替自己来赐宝。 李目取出一张纸,交于藏团子,道:“此为地书,表面粗糙,吸水性极强,乃是防御至宝,老师曾说,此宝合该于道友有缘。” 藏团子又得一先天灵宝,喜上眉梢。 他立刻吩咐鸭脖童子煮肉做汤,邀请三浊一醉方休。 也正是这一醉,六人分宝岩得宝的事情,才流传了出来。 不单单是三浊每人各得数件先天灵宝,其余各人也得了不少宝物。 只是相对来说,西方二僧所得是最少的。 按照鸿钧道祖的说法,此乃命数。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只有乌笃和宝树二人自己知道,恐怕是之前取了那一截上古天火的灯芯,才导致自己在分宝岩上少了许多机缘。 一啄一饮,皆为天数,想必都是真神他老人家安排好的。 二僧也不敢有所怨言,只能在心中愤愤不满。 无论是拿宝多的,还是拿宝少的,这对于其他修士来说,都是无上的机缘。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 不过敢有非分之想的人,却暂时没有。 这些可是鸿均道祖赐下的,谁敢去抢? 况且这六人都非吴下阿蒙,除了排行老六的女修一直在喷血,可能没有怎么听道,其他人的修为早就一日千里了。 无论是抱成一团的三浊,或者远遁西土的二僧,那都不是好惹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有一条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龙,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面画圈圈诅咒,并没有什么人去寻鸿钧六徒的麻烦。 …… 日子一天天过去,仙界中依然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而在三十三天外,有一座精致的小巧阁楼,其色形如黝黑蜗壳。 世人一直不知那坐在第六蒲团上的女修踪迹。 不曾想,她根本没有下去三十三重天,而是留在天上,在距离紫霄宫极远处安下了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名女修虽然说起来资质平庸,但实际上,这都是相对的。 能够符合系统要求,举霞飞升之人,哪个又不是人中龙凤呢? 只不过这女修如同那些考上了清华北大的学生一样,原本在各自中学都是拔尖的人物,到了大学后,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说到底,清北的学渣,那本质上也是学霸。 ………… ………… 第三十九章 疯狂暗示 这女修当年在下界,也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自然不是什么苏玛丽白莲花。 实际上,她与其兄合称黄白双煞,乃是让官府畏惧三分的江洋巨寇,专行劫富济贫,为民除恶之事。 正所谓行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也算是个杀伐果断的奇女子了。 她自知,稚童携重宝招摇于市井,此乃自取灭亡之道。 因此当五位师兄下山之时,她选择偷偷留在了三十三重天,一边炼化法宝,一边参悟玄功。 当日她在分宝岩,得到了废旧毛线球,即红绣球一个;起夜去茅厕用的小夜灯一盏,即宝莲灯一座;用来剔牙的鱼骨头一根,即定天簪一根,此外还有一些零散法宝。 其中便有一个巨大的蜗牛壳。 这蜗牛壳倒不是张子凡放在分宝岩里面,而是鸿钧自己摆放进去的。 当年盘古真神以神水圣火坑杀亿万洪荒巨兽,这些巨兽的尸骨多数都化为灰飞或是腐烂掉了。 可也有一些洪荒异种,身躯坚硬无比,最终成为了化石,留在了仙界各处。 这个巨大的洪荒大蜗牛的壳,便是鸿钧在不周山脚下捡回来的。 蜗牛的大黑壳从体积上来说,要比鸿钧的本命法宝螺蛳壳要更大一些。 但从强度上来说,是远远不如螺蛳壳的。 因此这巨大蜗牛的壳,也就成了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宝物。 不过这蜗牛壳到了女修手中,便有了用处。 她将这蜗壳还原成本来大小,作为自己的道场,称为蜗壳宫。 而她自己,也以女蜗自居。 女娲女蜗,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谬之万里。 一个是妖族教主,人族圣母,另一个则只是躲在蜗牛壳里瑟瑟发抖,随时担心被师兄们和别的散修打劫的可怜人。 漫长的时间过去,女蜗虽然将法宝尽数炼化,但玄功却无寸进。 天可怜见,那一日她被藏团子和冥河二人斗法波及,女蜗伤了心肺,一直喷血长达近万年。 这一万年里面,别说听课悟道了,她连月事都断绝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会来月事。 只是每月依然有那么几天,会有鲜血从口中喷出,场面十分骇人。 在黝黑蜗壳中龟缩了许久,女蜗的实力依然进展极慢。 她不曾听道,那等同于全是自己摸索,根本没有什么头绪。 女蜗也不是没有想过去紫霄宫向老师求教。 可紫霄宫里如今只有一只吃仙豆的白色眯眯眼肥猫。 鸿均道祖则待在真神庙中终日不出,根本无法寻见。 这一日,女蜗依然同往常一样,前往紫霄宫向老师问安。 虽然她知道,鸿钧老师必然又是不在,但每日向师长问安,这是作为弟子必尽的礼数。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白色肥猫打开了门,门里面传来了久未的鸿钧老道的声音:“你且进来,有事说与你去办……” …… 张子凡注意到居然有人胆大妄为的自称女娲,还真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女娲颜值很高,至少她的后人刘亦菲版,颜值很不错。 而且女娲还是上古正神,人族圣母,一向很有人气。 虽然在张子凡看来,这个圣母是真的有点不敢恭维, 女娲作为妖族大圣,胳膊肘乱拐坐视族人大难,此为其一; 商纣人皇题了一首爱慕的诗歌,便降下三妖祸乱朝纲,搞出什么炮烙、割乳的酷刑,且不加制止,此为其二; 工具人、白手套用完就扔,对于轩辕坟三妖说杀就杀,毫无恻隐;作为布置任务的领导毫无担当,甩锅给下属,没有丝毫愧疚,此为其三。 尽管有种种不是,但毋庸置疑,女娲娘娘的人气还是很高的。 这让张子凡惴惴不安。 好在他再一看,才发现,原来不是女娲,而是女蜗,这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不管正牌女娲还是冒牌女蜗,对于张子凡来说,功德值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鸿钧授道,分宝岩分宝等事件,给予张子凡的功德值很少,直到现在这功德槽也才只有不到一半。 想要能以飞升者姿态进入仙界,必须要将功德槽填满。 只有有了飞升者的身份,张子凡才能正儿八经的在自家后院进修。 所以一切问题的关键点,还是在于功德值。 根据张子凡这一段时间的研究,想要获取大量功德值,最靠谱的办法恐怕还是还原…… 呃……大概算是还原吧……还原一些洪荒大事。 所以归根结底,这个山寨女蜗必须得造人。 不造人,一切白扯。 因此张子凡只能命令自己的工具人鸿钧,对女蜗云里雾里的旁敲侧击一番。 话不能说得太细,太细了功德值会减少。 话也不能一点不说,一点不说谁知道这山寨货什么时候能开窍。 为此,张子凡还深思熟虑的很长一段时间,究竟该如何疯狂暗示呢? …… 回到蜗壳宫,女蜗对着手中兽皮纸皱眉不已。 鸿钧老师将这兽皮纸交给自己,说是有事让自己去办,却又对于究竟办什么事情,绝口不言。 莫非这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女蜗知道,产出这种兽皮的古兽早已灭绝,每一张兽皮都是非常珍贵的。 鸿钧老师既然以此传旨,想来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或许关系到自己修行,甚至证道成圣之事。 她将兽皮纸放在桌子上,仔细端凝。 “不到不周不是仙,春去三日剩几何。 燕尾穿过秋千去,钻入口中做囚徒……” 这诗究竟是何意? 思索片刻,女蜗又将目光看向了兽皮纸下半部分内容。 这里写着一个同样奇怪的谜语: “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黄昏三条腿,究竟是何物?” ………… ………… 第四十章 上火 “我悟到了!” 翌日清晨,一声惊喜的娇呼自蜗壳宫中传出。 女蜗当年在下界,是名为黄白双煞的侠寇。 但同时,她也算是个蕙质兰心的聪明女子,没有黄蓉那么聪慧,起码也不会输给郭襄的。 所以在短短的思考之后,她便猜出了谜题的答案。 将兽皮纸细细收好,女蜗起身前往真神庙。 来到真神庙,白色肥猫正好也在,连忙给她开了庙门,迎进庙去。 来到神殿,女蜗便见到鸿钧道祖正在神像前闭目打坐。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来,微笑道:“你来了?” 女蜗恭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道:“老师,弟子愚钝,冥思一个昼夜,方有所得。” 顿了顿,她接着道:“不到不周不是仙,春去三日剩几何。燕尾穿过秋千去,钻入口中做囚徒……这四句话,每句都暗指一个‘人’字!” “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黄昏三条腿,究竟是何物?这个谜题指的是初生爬行,壮年行走,老时拄杖,说的也是人!” 女蜗说完,偷偷打量师尊,却见鸿钧老脸上无悲无喜,心中不免忐忑:“老师,莫不是弟子参悟有所偏差?” 实际上,当日张子凡只传给了鸿钧这两段话,并没给出任何提示。 鸿钧也参悟了一日一夜,被女蜗一说,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真神大人究竟意欲何为,他做弟子的不便胡乱揣摩。 好在此事乃是天道意志所系,并不需要他这个道祖插手。 鸿钧愣了愣,这才说道:“此乃天机,为师也不能窥尽,你自去与真神大人说吧。” 女蜗闻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踟蹰。 身为天道下第三代弟子,女蜗自知自己的资质是最差的。 不但是女儿身,修行天生有所不便,而且失了听课先机。 所以自己本就该是六人中垫底的一个,却没想到,居然咸鱼翻身,有了机缘可与真神师祖直接通话。 要知道,她不但是三代弟子中第一个有此机缘的,便是鸿钧老师,作为真神大人的记名弟子,也不是经常能聆听圣音的。 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女蜗来到盘古真神像前。 不可直视真神,不可向真神低语,这是鸿钧道祖给门下弟子们立下的规矩。 但这也不是绝对。 当被真神大人允许时,当然是可以破例的。 女蜗知道这份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分外珍惜。 她先是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真神像的真容。 虽然面容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但她只觉一股彪悍蛮荒的古朴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凝视深渊的心悸之感,那是仰望星辰的卑微之感! 女蜗连忙收回目光,端端正正的朝着神像跪叩行礼: “弟子女蜗,拜见师祖!” 等了半响,神殿里没有什么回音,女蜗咬牙再次行礼道:“真神大人,弟子女蜗已经解开了谶言……” “哦?这么快?” 这时候神殿里终于响起了含糊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并不苍老,不过这并不稀奇。 天道无形,天道无声。 即便是鸿钧老师也不敢确认,万丈巨人就是真神大人的正体。 按照他的估计,那很可能只是真神大人千万法相中的一个而已。 身躯如此,至于声音什么的,每次有所不同,更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让人颇为奇怪的是,这声音非常含混,似乎像是某人含着一口水在嘴里发出来的。 同时似乎还有刷子洗刷硬物的声音出现。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没有谁会去理会。 女蜗在意的是,当自己以师祖相称时,真神大人并没有现身。 而改口真神大人称呼之后,他便马上现身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真神大人如今尚未真正认可了自己门徒的身份。 自己还不配称呼他老人家为师祖! 也对,鸿钧老师何等修为,何等睿智,也不过只是被真神大人收为记名弟子而已。 自己这般愚钝,资质低下,如何敢轻易攀附真神大人的门墙呢? 不过好在自己还是有福缘的,不是没有成为真神门徒的机会。 恐怕只要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就能得到天道的认可,就能成为真神大人的记名门徒!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对于仙人来说,也是如此。 女蜗神色愈发恭敬虔诚。 她匍匐在地,道:“弟子愚钝,不敢妄测……” “但说无妨。”那声音似乎吐掉了一口水,但很快又含了一口水。 女蜗忙道:“弟子以为,天道谶言所指,乃是一个‘人’字。” “嗯嗯!” 女蜗受到了鼓励,连忙再道:“弟子猜测,仙界自大劫重生,万物缺其灵长,大千独少人伦,天道仁慈,欲补上此缺憾……” “嗯嗯!” “老师座下六人,唯我是一女子,故而天道欲命我造人……” “嗯嗯!” “真神大人请您放心,生儿育女,此乃人伦,弟子当不负使命!” “???” “弟子即刻下山,不生九十九子,当不复还!” “噗——” …… “司祭大人,你为何满嘴是血?” 小道童担忧的看着眼前一脸便秘表情的张子凡。 因为刷牙的时候,情绪激动而戳破黏膜,张子凡此刻嘴角都是血迹。 “上火了。” 随手擦了擦,张子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道童歪着头,有点为自己的上司担忧。 一大清早…… 小道童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天色,嗯,对于司祭大人确实是一大清早。 一大清早司祭大人就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嘴角都是血,这火上得一定老狠了吧? 司祭大人身子本来就柔弱,挑的水比我还少,一定很幸苦吧? 是不是应该给家里写封信呢? 多捎一些老山参来。 虽然别人都说老山参多吃上火,但司祭大人一直说它可以降火呢! 肯定错不了的…… ………… ………… 第四十一章 如何造人 女蜗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一个下界飞升而来的女修。 说到造人的话,正常人都是想到那个啥的吧,不会联想到黏土。 这是人类正常的思维,张子凡也不能怪她。 当然了,这也不等于张子凡就能放任这个女蜗去生九十九个儿子。 她又不是周文女王,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 不过说起来,华夏唯一一个女皇帝武媚娘的国号,好像确实是周来着。 但这不重要。 从神殿问答开始,张子凡已经将系统的时间流速调慢,以便于自己监督女蜗造人不至于发生巨大的偏差。 如此想着,张子凡去到后山,开始挖掘黏土,准备想个法子进一步暗示女蜗。 …… 三十三天外。 女蜗没有收到真神大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只是意义不明的“噗——”和“嘶——”两词。 问过鸿钧老师之后,她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结论,女蜗决定先下山去寻自己的兄长寻求帮助。 当然不是寻他造人,那可是嫡亲兄长。 而是求医问药,治疗自己的不孕之症。 架着定天簪,也就是一根咸鱼突刺,女蜗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外。 还不等女蜗叩门,一个一头白发的高大男子便迎了出来,道:“芊罗,你总算自老师处回来了?” 女蜗盈盈笑道:“小妹已经不叫此名多年了,兄长称我为女蜗便是。” 顿了顿,她便开门见山道:“兄长,今日寻你,是想治疗身上的疾患。” “疾患?” 男子仔细端详了女蜗,皱起眉头:“除了略微有些贫血,你并没有什么大碍吧?” “正是此病!” 女蜗摇头道:“那日老师讲课结束,小妹的喷血顽疾也停了下来,但经血逆行之症却依然没有自愈。 兄长你精通医道卦卜,万望替小妹解忧!” “那是自然,你我一母同胞,又一同飞升于此界,何分彼此。” 说着男子先是给女蜗搭脉问诊,接着又取来几副龟甲,投入火中占卜。 …… 与此同时,正在挖土的张子凡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警报,发现非法访问,警报,发现非法访问!” 张子凡连忙放下了铲子,调出系统进行查看。 果然系统的数据库边正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在不停的闪烁。 系统遇到非法入侵,这还是张子凡第一次遇见,不免有些慌张。 但是在查看一番之后,张子凡变得神色古怪起来。 原来,非法访问的始作俑者并非是张子凡担心的位面之子之类的玩意儿,而只是一个普通的飞升者。 不过这个飞升者的占卜之术实在是非常厉害,已经到达了可以沟通天道的地步。 当然,这只是很粗浅的沟通。 大概就相当于考试的时候,四百度近视眼不戴眼镜偷瞄前桌答案的水平。 谁都不喜欢被偷窥,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瞎子。 更何况,张子凡不确定,如果自己故意放任他占卜天道玄机,会不会影响系统对于事件宿主参与度的判断。 如果功德值少了太多岂不是坏事? 当然,人家来都来了,立马赶走也不是太好,毕竟张子凡也不反对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讯息。 毕竟他在考场上一向是个很大度的人。 你尽管抄,能及格算我输! 于是等了大概十分钟,张子凡才按下了防火墙按钮,将非法访问的用户驱逐了出去。 …… 与此同时,火云洞前的男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浊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得萎靡起来。 “兄长你怎么了!” 女蜗连忙扶住了哥哥,一脸担忧。 “天机不可轻测,此界不比下界,是为兄孟浪了……” 男子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一脸苦笑:“天道无情,我这占卜之术乃是截取天机一线,合该有此一劫。” “不过小妹,此次占卜,凶险非常,也从侧面说明了你受老师之托,为真神大人前驱之事,乃是干系着天道玄机的大事,说是功德无量也不为过。” “小妹也知其中紧要,然这经血逆行不愈,小妹又该如何造人呢……” 女蜗是真的没辙了。 生儿育女讲究阴阳调和,父精母血,才能有所得。 可如今自己这血都逆行,从嘴里喷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此症为兄亦是束手无策。” 男子摇摇头,道:“不过方才窥探天机之时,为兄朦朦胧胧见到,似乎你奉旨造人一事,并不是那么简单,隐约间,为兄见到的是,有鳝翻腾,方有人现……” “鳝?” 女蜗眉头皱了皱,不得甚解。 忽然,她想起了真神大人最后说的两个词语,“噗”和“嘶”,忽然眼睛一亮。 “只怕不是鳝鱼而是长蛇,灵蛇鸣为‘嘶’,我吐血为‘噗’,这是真神大人对我的提示!” “似乎有些道理,但这方世界,哪里有灵蛇可寻?” “兄长,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我们在后山断崖下见到的万米长蚺的遗骸了?” 说着,女蜗便扶着面色如纸的兄长回洞休息,自己一个人去后山寻找当年遗迹。 从上不周山学道,至今已经过去了数万年,火云洞的后山如今也是郁郁葱葱,长满了各种恐龙和异兽奇种。 若非有数件先天灵宝在手,女蜗还真不一定能安全的到达当年的断崖。 找到当年兄妹二人寻访洞府时路过的断崖,挥舞咸鱼突刺削去密密麻麻的藤蔓,显露出里面的岩石。 这里有一处万米巨蚺的遗骸,乃是上古洪荒巨兽——蚯蚓兽的化石。 女蜗别的不太行,但因为法宝多,炼得自然比较多,所以对于祭炼法宝倒是有几分心得。 以宝莲灯护法,女蜗经过三日三夜的祭炼,终于将巨蚺遗骸祭炼成为了一样绳索般的宝物,谓之曰:造人鞭。 她按照自己的设想,将鲜血吐在了泥土之上,然后以造人鞭抽打泥土。 但是飞溅起来的泥土并没有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 ………… 第四十二章 逆天而行 女蜗之血混合在泥土上面,以造人鞭反复抽打,飞溅出一个个泥团。 这些泥团见风便长,很快变成一个个与真人大小仿佛的人偶。 这些人偶五官四肢俱全,且有男女之分,只是身子上湿漉漉的,有软瘫的趋势。 女蜗连忙举起宝莲灯,以神火烘烤。 这一烘烤,泥人便渐渐烘干定型,只是她忘记了一点。 由于没有经验,女蜗没有及时调整宝莲灯,使得近一些的泥人全都被烤过了头,变得焦黑一片。 而离得远的泥人,却又太过苍白,看上去没有人色。 只有中间几个泥人,火候刚好,颇具人形。 女蜗见了顿时欣喜,便伸去拉,想要将这几个人带回火云洞。 但是这一拉,那些“人”却动也动,既不说话,也不挪脚。 女蜗急了,“你这憨才!还不随我回去。” 说着,便又去拉人,但只那么一拉,一只胳膊便掉了下来。 饶是女蜗仙人之体,也被吓了一跳。 再去看那人,断了一只胳膊,却不哭不闹,脸上毫无神色。 接连将好几个火候刚好之人取来检查,女蜗这才确定,这些人虽然有血有肉,却没有思维。 这根本称不上是人,只是一具具血肉泥胎而已。 看着眼前这些失败的作品,女蜗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何事情没有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 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 女蜗便取了那几个好一些的泥胎,将火候不佳的泥胎就地掩埋,然后站上咸鱼突刺,朝回飞去。 回到火云洞的时候,女蜗的兄长正好醒来。 以卦卜之术卜问天道,让他伤到了根基,不是简单的服药疗养可以缓解的。 不过他还是装作一副无碍的样子,耐心听了女蜗的讲述,又取来泥胎细细观察。 皱眉沉思片刻后,他猜测道:“神女之血,造人神鞭,此皆非凡物,唯独你造人用的,不过是普通的泥土,问题应当是出在这土里。” “如之奈何,便是老师的分宝岩上,也没有泥土类的宝物。” 女蜗摇了摇头,觉得造人之事愈发的困难重重,忍不住问道: “兄长,这两万年长,我久在天上不曾游历,你可听说过哪里有神土可用?” “这……” 男子略微一犹豫,忽然道:“为兄也不知,为兄饿了,你替我取些野果来。” 女蜗自然知道火云洞储粮之地,闻言不疑有他,便起身去取。 待她消失在视线中时,无名兄长叹了一口气。 “修真五万年,一朝道成空,罢了罢了……” 说着,他取出龟甲,开始再次占卜。 …… “啪——” 女蜗手中的果子掉落在地上,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她连忙上前抱住自己的兄长。 此时男子已经面如金纸,虽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可七窍之中都流出血液来,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看着地上龟裂的龟甲,女蜗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哭道:“为何如此,我这就带你去寻老师医治!” 说着,就要将他往咸鱼突刺上放。 那男子却道:“此乃天道反噬,便是老师也是乏术的……为兄的时间不多了,你且听我细讲…… 若要造人,非九天息壤不可为之,此宝在……” …… 男子非常敬业,一直坚持到把宝物信息说完,这才烟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和优柔寡断。 “兄长——!!!” 一声悲凉的长啸自山涧而起,直冲云霄。 便是三十三天外正在神像前凝望的鸿钧,也微微抬了抬眼皮,面如不忍之色。 女蜗含泪将兄长埋葬,立在坟前,整整七日滴水未沾。 七日后,她素袖一挥,滚滚落石将承载着她无数记忆的火云洞封住,然后架起定天簪,化作流光朝极东之地飞去。 …… 张子凡实在没有想到,女蜗的老哥会这么刚烈。 或者说头很铁,以身试法,还是两次。 欺吾系统防火墙不利呼? 不过,与此同时出现的事件“伏羲转世,进度1/2”的提示,却让张子凡感到愉悦。 就像是在游戏中做任务,做主线任务的时候,顺带触发了支线任务。 而且支线任务还有和主线任务顺路。 双份的快乐叠加在一起,岂不美哉? 目前系统空间中暂时没有地府的存在。 仙界之中是由系统本身掌管轮回的。 因此,疑似伏羲的无名男子,此时正以灵体的状态静静的呆在系统空间之中。 在这一亩三分地,自然是张子凡说了算,他决定和“伏羲”好好聊聊。 …… 无名男子其实是有名字的,只是张子凡对此不太关心而已。 白朔在一片黑暗混沌之中飘荡着,不知道时间和空间,精神一片放空。 与妹妹相依为命的成长; 放牛时偶获秘籍的激动; 每日勤练不坠的坚毅; 第一次杀人,杀死企图纳八岁妹妹为妾的恶少时的惶恐; 十年后,兄妹二人一尺长剑名动灵州府的洒脱; 再百年来黄白双煞闻名江湖的干云豪气; 还有飞升后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最后一次,为妹子的成圣之路保驾护航的抉择…… 就在他一遍遍,如同剪影一般,将自己的一生反复回放的时候。 忽然,一束明亮的光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痴儿,还不速速醒来!” 洪亮的声音在白朔的灵魂深处炸响,他本能的眯起眼睛,看着光晕中走来一个威武不凡的高大男子。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他依然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跪倒下来: “真……真神大人!” 张子凡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人族当兴,天数如此,尔卦问于天,此乃僭越; 然尔又献卦与女蜗,助其造人,此乃功德。 身死道消,此为天罚;转世重修,亦是天道怜悯,留生机一线。 尔当启人族灵智,佑护一方平安,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知否?” “弟子……弟子定当珍惜机缘,尽力而为!”白朔连忙拜倒下去。 “你且耐心等待。” 说罢,张子凡也不管这钦定的拼多多伏羲还有什么话要说,便转身离开。 反正到时候把他丢去人族,他应该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张子凡还有更重要的主线任务要去做,没时间陪他瞎扯淡。 ………… ………… 第四十三章 九天息壤 火云宫距离不周山不远,大约在红色方下半野区石头人背部的地方。 从这里,一路向东,便是下路兵线。 定天簪或者说咸鱼突刺乃是以鱼骨炼制而成,非常锋利,飞行的速度更是极快。 短短数月,女蜗便越过了一条横亘的巨大山脉,以及数不清的崇山峻岭,来到了下路。 站在咸鱼突刺上面,遥望脚下的大地,女蜗不由得感慨,这天地之广博,宇宙之无垠,便是成仙做圣,依然觉得自己渺小。 按照兄长临终前透露的天机,女蜗知道,那九天息壤是在下路第二天柱之上。 天柱,未必是支撑天穹的柱子,毕竟在三十三天外,女蜗也没有见过什么支撑物。 但毫无疑问,天柱是极高极高的存在。 紫霄宫讲道时,女蜗虽然一直在喷血,但也隐约听老师说过一些上古秘闻。 在上个纪元,天柱有两根,皆是粗大无比,难以计量。 后来这两根天柱被凶兽忽然,真神大人以无上威能将其砍断,并将它们的根基也一并拔起。 真神大人或许是有感于天柱过大,将有害于世。 故而到了这个纪元,真神大人再次设立的天柱,数目就不是两根了。 而是有二十二根之多。 这二十二根天柱虽然没有上个纪元的两根天柱那么粗大,但也不是人力可以妄测的。 据说每一根天柱都蕴藏着一个惊天秘密,而下路第二天柱之上,则有有九天息壤这样天地至宝。 虽然不是很理解“下路”究竟有什么深刻含义,但女蜗还是根据伏羲留下的卦象指示,找到了位置。 看着高耸入云的巨大天柱,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实际上,这天柱未必有不周山上的通天塔更高,但粗大铁棒的威慑力,还是远远高过麦秆的。 另外一个困难的地方,便是在于如今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温度较低。 与位于地火中心的不周山不同,这下路地区可是非常寒冷的,用天寒地冻来形容是最合适不过。 女蜗亲眼看到,一只雪蛤射出舌头去舔天柱上的一只昆虫,结果被黏在上面动弹不得。 这样恶劣的气候条件,对于任何想要攀登天柱的勇士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好在女蜗毕竟是洪荒食物链的顶层存在,不是愚蠢的雪蛤可以比拟的。 虽然实力不强,但她就是法宝多,装备好,不服不行。 于是,一个脚踏定天簪,手持宝莲灯,身上裹着红绣球的赤炼女侠,一路顺着天柱向上方飞去。 猛烈的罡风呼呼朝着她脸上拍来,女蜗便收紧身上的毛线球,并用宝莲灯温暖冰结的面庞。 飞得饿了,便取出一颗并不美味,但非常顶饿的仙豆,胡乱塞进嘴里。 就这样,女蜗如同一只倔强的红色瓢虫与萤火虫的结合体,不知疲倦的向着铁棒上端飞去。 张子凡在一旁看得都感动了,他不但想要流泪,甚至有点想要拿出苍蝇拍。 说起来,如果不是伏羲使用占卜术再次非法访问数据库,张子凡都快忘了这根该死的铁棒了。 其实张子凡是有点担心破伤风的。 当时他在插下全地图二十二根防御塔的时候,偏偏不小心被这根铁棒上的铁刺扎破了手,流了一点点血在上面。 说实话,出的血很少,当时清洗挤压了一下伤口,张子凡转头就忘记了。 没想到系统还记得,果然好记性比不过烂笔头。 所谓九天息壤,就是沾染了真神血液的灰尘。 虽然张子凡肉眼都看不到多少,但如果借助系统的辅助功能,以局中人的视角来看,这些灰尘其实还是有厚厚一层的。 …… 历经千难万险,女蜗终于登顶天柱,便见到了此物。 将皑皑白雪用宝莲灯烤化,露出了黄蒙蒙几亩大小一团,静静躺在天柱顶端。 作为法宝采集专业户,女蜗不徐不疾的开始祭炼这片土壤。 又是七七四十九日后,黄云一般的泥土一阵诡异的蠕动,紧接着猛然收缩起来,最终变成了一捧金灿灿的土壤。 …… 女蜗得了九天息壤,却没有什么欣喜之色。 她知道,这是兄长用身死道消的代价,为自己换来的机缘。 她架着咸鱼突刺,回到了南瞻部洲,寻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准备开始造人。 从玉匣中取出九天息壤,顿时间,一股充盈的先天灵气扑面而来。 这种灵气,她只在李庄白肉中见过,便是分宝岩上诸宝,也是稍逊一些的。 再次用自己的鲜血混入泥土,顿时间一阵光华冲天而起。 女蜗先是一惊,连忙反应过来,这是异宝出世的神光。 单单九天息壤还不算是天地异宝,但造人之土,绝对关系着整个洪荒气运的重宝。 有些宝物喜欢神器自晦,但显然,这个造人之土,并不是一个低调的家伙。 故而,才有这神光彰显于世。 女蜗见此异象,连忙祭出造人鞭,开始对着泥土抽打,这下,光华才逐渐散去。 女蜗知道,自己虽为鸿钧老师的正式弟子,但说到底,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人撞上蒲团的,不服自己的人绝对不少。 而且她也不像是三浊或者二僧,有人抱团。 自己唯一一个亲哥哥,也已经故去。 此身已是无依无靠,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稚童罢了。 因此,必须抓紧时间完成造人。 否则引来了兀鹫鬣狗,她这头母豹子可是护不住食物的。 事实正是如女蜗所想。 当光华冲天那一刻。 正在昆仑山论道参修的三浊走出了洞府; 正在李庄养猪陶冶情操的藏团子眯起了眼睛; 西方二僧路途遥远倒是不便赶来; 远在北俱芦洲的冥河却狞笑着架起乳光朝着东南方向遁来。 其他距离不远的散修,也都各有动作。 ………… ………… 第四十四章 冥河怒触不周山 “恩静,如果成圣了,我就去找你……” “骗你的,我没有成圣,也找不到你……” 李目坐在一枚缓缓飞行的,黑白双色的纽扣上,神色有些痴呆。 芦苇真人伸手捅了捅兄长,道:“李哥,我们是去操刀子抢宝物的,你能不能别哭丧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晦气。” 李目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们都是有道真修,怎能说如此粗鲁之语,我们只不过是过去看一看,那件宝物是否与我等有缘罢了。” 芦苇真人露出八个牙齿,一副狒狒表情,笑道:“天下难道还有与我们无缘的宝物吗?” 明山道人在一旁点头道:“正是如此,李哥,我等自从老师处学道归来,实力与日俱增,我与卢兄俱已是金仙修为,李哥你更是悟道大罗。 但若想再进一步,却是千难万难,若无大机缘,大功德,怕是难以寸进。 鸿钧老师说,不成混元圣人,则难免纪元重置之时,如那上古凶兽一般,虽实力强横,却依然被天道轻易抹杀。 只有成为混元圣人,与天道休戚与共,方有一线生机,历万劫而不灭。” 见两个师弟都这般讲,李目叹气道:“也罢,我也观此宝与我们有缘,待会儿若是遇见那四师弟,五师弟,记得用你们的混元拂尘和太极符印来打,千万别打人秃头,打那屁股肉多之处就可以了,莫要伤了和气。” “师兄高义!” 芦苇和明山两人齐齐叹服,“李哥你不愧是道祖首徒,我等的带头大哥,此等胸襟让人佩服!” ……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咻”的一声快速超车而过,并留下了嚣张的话语: “哼,老师有眼无珠,选的入室弟子不过如此,当年你等不如我,吃过了老师小灶,依然不如我!” 看着远遁的白色光点,芦苇真人一脸气急败坏的道:“气煞我也,李哥,早说你的太极图不行啊,不如换成我的盘古幡,也不至于被那冥河小儿这般羞辱!” 李目摇头道:“也是无用,冥河的乳光神遁本就以速度见长,被老师点拨之后,他的速度怕已是仙界第一,连那鸡宣也不如他了。 不过,他却忘记了,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李目指了指三人脚下的纽扣,道:“还是我的太极图最为稳当,四四平平,无翻车之虑。” “哈哈,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谁知那冥河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乳神子,发出了嘲讽之声。 那乳神子与血神子的原理并无不同,俱是冥河百亿分身中的一个。 但比血神子厉害之处在于,乳神子乃是淡淡的奶白色,在蓝天白云之间极难发觉。 不像是血滴滴的血神子,散发着腥臭味道,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大魔头、大反派,是邪魔歪道。 血神子这种造型看上去威风是威风了,但实际上却无甚卵用。 简直是一个个大大的嘲讽灯泡,让人不心生警惕都很难。 而这乳神子就厉害了。 外形可爱,色泽淡雅,除了一点点淡淡的奶香味道,融入白云之中,根本毫无破绽。 就连已经是大罗金仙的李目,一时不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要说这冥河的人品也着实恶劣,仿佛像是去祖安大舞台进修过一般。 他用乳神子分身嘲讽三浊一句,好像还不过瘾。 干脆从前方急速掉了头,特地折返了回来,抹了蜜的小嘴张口就来。 “我尝闻,李目道君无为而修,心境上善若水,此番却也贪图那灵宝出世吗?” “啧啧,芦苇真人,说起来早在下界我便听闻过你的名号,南国三丑说的便是你一人,没错吧?” “还有你,明山道人,堂堂金仙修为做什么不好,偏偏与藏团子那老狗一般,喜好养猪,真是丢吾辈仙人的脸!” 冥河本是鸿钧讲道之前的绝顶高手,如今却被李目三人追上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心中一直郁结着一股戾气。 啪啦啪啦一顿猛喷之后,他觉得心情畅快多了,又大笑道: “重宝出世,我先走一步,三位睁大眼睛看看吧,什么叫速度! 呵呵,你们就牢记安全第一条的狗屁道理,慢慢在老夫身后吃灰吧!” 说着,冥河陡然加速,化作一道乳白流光,窜天而去。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重宝出世先到者得,若是拖延了,自己万万不是那三浊联手之敌。 只不过,他冥某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过过嘴瘾。 但这也无妨,冥河对自己的速度极为自信,稍微耽误个把分钟换个念头通达,这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这样想着,冥河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 小院边上,张子凡拿着苍蝇拍已经徘徊了很久。 他是一个略微有些强迫症的人。 当看到女蜗化身红头瓢虫攀爬下路二塔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拍一下。 此刻看见了冥河嗡嗡嗡的飞来,眼睛顿时亮了。 太贴心了! 这冥河小强,真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啊! 大喜之下,张子凡再也没有犹豫,举起苍蝇拍猛的抽去…… …… 李目三人被冥河一顿机关枪似的问候,一个个都憋红了脸。 就像是游戏中手速慢的玩家,刚刚打完回敬对方亲属的文字想要发送,却发现刚才骂自己的小子已经潇洒的退出了游戏。 这种想骂却又骂不到的无力感,让人简直抓狂。 好在三浊毕竟都是得道真修,虽然脸孔涨成了猪肝色,却依然按部就班朝着灵宝出世的地方飞去。 有时候去得早不如去得巧,机会还是有的。 就在片刻之后,一阵猛烈异常的气浪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饶是太极图乃先天至宝,也根本抵挡不住这样巨大的气浪,被吹得倒飞回去。 “好可怕的狂风,便是三十三天外的罡风也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就在三人拼命抓着黑白纽扣,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吹飞的时候,一个响彻天地的声音出现了。 “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辱!” 紧接着,三人便看到一个乳白色的肉饼以比刚才驾驭乳光神遁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最后撞在了不周山上。 这撞击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不周山都出现了一丝丝轻微的移动。 ………… ………… 第四十五章 女蜗证圣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怒触不周山,完成度较差,下面结算功德值。” 张子凡举着苍蝇拍,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喜。 喜的是,自己随便拍个苍蝇,居然也拿到了功德值。 哭的是,这任务完成度太低了,相当于浪费了很多本能得到的功德值。 更加关键的是,共工怒触不周山是关系到后续的女娲补天任务的。 天柱不坍塌,天不漏,女娲如何补天? 而女娲补天任务中的补天石,又关系着后期大型副本任务——西游的发展。 如今怒撞不周山的不是大巫共工,而是一只小苍蝇冥河,不周山别说撞断了,砖头都没怎么移动。 “罢了,罢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还是先吃一波造人功德吧……” 张子凡决定不去纠结那些许久之后的事情,锅里的不如碗里的,吃进嘴里最保险。 …… 猛烈罡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不周山上乳白色的肉饼依然让人心悸,三浊几乎以为刚才只是幻觉。 既然不是幻觉,这说明,刚才的的确确是有人以无上神通将冥河拍成了肉泥。 而那团肉泥,更是将巍峨无比,幅员辽阔的不周神山撞得山体震动,让人惊骇不已。 结合着刚才那句洪钟大吕的声音,毫无疑问,那只有一个存在,才有这样的能力。 “李哥,真神大人亲自出手了,多亏冥河老贼冲锋在前,替我等挡了这一灾,不然我们可没有乳海不枯,冥河不死的神通。” “之前鸿钧老师说,真神伟力不可妄测,我还当只是一句虚言,今日看来,老师还是说得保守了……” “哎,不愧是鸿钧首徒李哥你啊,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此言得之!” …… 三浊以及其他朝着灵宝出世之地赶去的大能们,全都被张子凡那惊天一拍震慑住了。 等回过心神,他们才想起了真神的训言:“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辱!” 这是什么意思呢? 冥河他做了啥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近距离得到第一手资料的三浊首先开始分析。 首先,不可能是因为夺宝。 最近这几万年中,虽然由于洪荒还没有完全开发完毕,资源丰富,尚未出现你死我活的夺宝争斗,但是小规模的抢夺事件,还是有所发生的。 所以冥河只是做了一个常规动作,不至于惹怒天道。 真神大人何等人物,何等身份,何等尊崇? 万万是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无聊的小事来出手制裁的。 其次,也要排除超速驾驶。 李目刚才只是开玩笑的,他可不认为,速度过快会遭来天罚,这不太合理。 排除了两个错误答案,一个看上去不太真实,却很可能正确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 “我们三个才是老天最爱的崽,冥河辱骂我们,所以才被真神大人神罚了!” 李目等人眼睛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修得混元,成为圣人,超越老师,与真神大人推杯论盏,称兄道弟的场景了。 仙路漫漫,何为尽头? 能与真神大人同桌吃饭,平辈论交,这就是诸天尽头啊! 不过下一刻,冷冰冰的现实将他们的幻想,无情的击碎了。 远处的天际,灵宝的光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红霞。 接着,落下了漫天鲜红的花雨。 “恭喜大修士女蜗,成为这一纪元第二位混元金仙,证圣人位,普天庆之!撒花~” 张子凡一手提着红灯笼,一手不断将从伙房顺来的剁椒碎末撒向小院,脸上喜气洋洋,表情毫不作假。 就在刚才,女蜗终于成功造人,而张子凡也顺理成章的收割了一大票功德值。 而且张子凡还第一时间将伏羲之魂丢了进去,将伏羲轮回的任务全部完成了,又是一笔小钱入账。 如今张子凡的功德槽已经充盈到了2/3,只要再完成几个支线任务,就能功德飞升了。 功德飞升虽然弱鸡一些,但到了大能遍地走的洪荒,还怕没人教吗? 再说了,这洪荒可是自己造的! 说白了,如果按照篮球比赛来说,张子凡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还是修球场的,可以把自己这边篮筐直接给卸咯! 你告诉,这怎么输? 若非没有找到咖啡豆,张子凡此时此刻都想给自己倒一杯卡普奇诺,笑看云卷云舒了。 …… 再看小院之中,女蜗也一脸欣喜地看着周身泛起的功德金光。 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这金光改造着。 战斗力的迅速提升还是其次。 女蜗知道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层次正在发生着彻底性的变化。、 混元圣人,与天地同寿,是真神大人真正认可的徒子徒孙。 而在女蜗面前,一群裸露身体的人,在短暂的左顾右盼之后,齐齐向女蜗拜倒。 “参见女蜗娘娘!” 女蜗见得欣喜,这些人对于她,既熟悉,又陌生。 与正统洪荒中的女娲不同,女蜗并非妖族出身,自己就是人类修道得真的。 而在下界,人族更是比比皆是。 但此时,她注意到,这些新生的人类却与下界的人类有一些轻微的不同。 下界的人类,元寿一般在三百年左右。 但女蜗本能的感知到,这些自己捏造的人类,除了少数天赋异禀之辈,元寿恐怕极难超过百年。 除此之外,二者倒是没有什么显著的不同。 这时候,女蜗忽然看到,在跪拜的人群之中,有一人却是没有伏地拜倒。 他面色有些迷茫。 他不但没有和旁人一样,对自己纳头就拜,反而取来树叶遮挡住了自己的隐私部位,似乎比别的人族更加早熟。 女蜗微笑道:“吾乃人族圣母,你不必拘谨,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 ………… 第四十六章 女蜗赐宝 “伏羲?真是一个有趣的名字。” 女蜗微微一笑,觉得这个男人非常有趣。 明明只是初生的人族,本不该知晓礼义廉耻,却偏偏因为身不着寸缕而表现出尴尬的神色。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生而知之者吧。 女蜗一挥衣袖,一张古老的兽皮轻飘飘的落在男人身上。 “此乃洛图,是吾自不周山向东一路游历所记录的山川地理之图,且送于你。 你可依照此图,为人族寻一安生立命之所。” 女蜗所赠的洛图,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一张舆图。 那张兽皮乃是之前鸿钧道祖交给她的,上面记录着真神大人的两段谶言。 后来女蜗寻找九天息壤之时,又以此图记录一路来的山川地势,以便于寻找一处适合造人的地点。 因此这洛图材质乃是上古灵兽之皮,由道祖亲手硝制,记录着真神的谶言,还有造人功德加身。 这样的东西自然也是灵宝,有着无穷妙用。 伏羲虽然表现得早熟,但他前世的记忆并未觉醒。 懵懵懂懂的将洛图包裹在身上,伏羲单膝下跪,以右拳击胸,道:“多谢娘娘赐宝!” “不必多礼。” 女蜗素手一抬,一股无法抗拒的清风将伏羲,以及其他匍匐在地的人族托起,“尔等人族,初生于大地,尚有四伏危机,百种劫难,当谨言慎行,繁衍生息。” 女蜗成圣,却不代表她有与鸿钧一样的实力。 单单论对战之力的话,她也就堪堪一个大罗金仙而已。 算上刚刚成圣,对于力量掌控的经验不足的劣势,女蜗觉得自己或许还不是大师兄的敌手。 尽管如此,她依然坚定的留在了原地,静静等待诸位师兄和道友的到来。 此时此刻,女蜗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造人之时,女蜗沟通天地,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物我两忘之境界。 是故刚才冥河被拍成肉酱,自己证道成圣全服公告的那一幕,她本人并不知情。 她还不知道,世界已经变了。 女蜗暗思,这人族乃是兄长用五万载清修的生命换来的,万万不可被旁人毁了去。 虽然紫霄宫二十多个听课修士之中,绝大部分都是下界的人类修士飞升。 但他们一来都是真仙,对于凡人已然没有了多少归属感。 二来,这捏土造人,在旁人眼中,未必就真个算是人了。 故而女蜗觉得,自己作为人族圣母,接下来必然有一场恶斗。 她取出咸鱼突刺拿在手中,又将红绣球护在胸前,眼神中满是凝重。 …… 不一会儿,一枚黑白旋转的巨大纽扣自天边飞来。 女蜗认得,那是当日三十三天上,分宝岩中的第一件先天至宝,唤作乾坤八卦图,坚硬无比,可攻可守。 若是单纯以法宝相击,便是自己的定天簪也会被它折断。 这件先天至宝被李目道人所得,因而女蜗明白,此宝现,则三浊至。 她捏着咸鱼突刺的素手上,此时也沁出了丝丝细汗。 女蜗眼中忌惮之色愈发深了,来者不善,唯有一战吧…… 但还不等她先礼后兵的发问,远远便传来了芦苇真人标志性的狒狒叫声: “桀桀桀——六师妹,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们了!” 女蜗愣了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在她印象中,六个入室弟子里面,最不是东西的当数这个芦苇真人。 表面上与你称兄道弟,但若真的有事相求,他往往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今日的芦苇显然是被冥河拍扁为肉泥的惨状吓坏了。 还不等太极图到位,他便一个狒狒亮翅,跳了下来。 芦苇快步跳到女蜗身边,刚想开口祝贺师妹成圣,就看到一旁一堆不穿衣服的男女,顿时吃了一惊。 “这莫不就是六师妹呕心沥血所创之人族?” 芦苇夸张的瞪大了眼睛,上前伸出爪子想要摸一摸。 他想试试这些人族是否真的有血有肉,却被一个大娘灵敏的躲避开去。 在女蜗圣人面前,芦苇也没有脸用法力去捉那大娘,只好 摸了摸鼻子,道:“确实是活生生的人,师妹果然好机缘!” 女蜗不喜芦苇,但也不敢恶了三浊,便淡淡的道:“二师兄天资聪颖,大道亦是可期。” 芦苇摇头道:“非大机缘不可成圣,何其难也!师妹,你有什么心得,不如……” 话说到一半,芦苇忽然一拍脑门。 真神大人为天道化身,不惜亲自出手拍死了捣乱的冥河,为人族诞生保驾护航。 这岂不是说,这人族于天道,于真神大人乃是一等一爱护之物? 既然女蜗造人可成圣,那么我若是教化人族,岂不是也能成圣? 教化人族的功德或许确实没有造人大,可我修为本也比女蜗高得多不是? 一来一去,绝对可行啊! 想到这里,芦苇连忙摆出一副和善的,“小妹妹你不要怕”的面容,朝着人族众人再度走去。 ………… ………… 第四十七章 芦苇抢功 但下一秒钟,他便忽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仰面扑街下去。 “是谁在此地乱丢瓜皮!” 芦苇顾不得去想,自己堂堂金仙为什么会被瓜皮滑倒,连忙挣扎着爬了起来。 可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面孔火辣辣的疼痛。 这种疼痛与面盘子着地的疼痛不同。 以芦苇金仙的肉身强度,再加上他面皮的厚度,便是摔上一百年,都未必脸上破皮。 可这一回,他却是实实在在觉得自己脸上又疼又辣,说不出的难受。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踩的哪是什么瓜皮,而是一片红澄澄的油渍。 而自己摔倒之处,脸贴上的,则是之前天空中漫天飞落的一片花瓣。 这花瓣红得鲜艳,红得热烈奔放,红得让人心动不已。 不过此时的芦苇却无心他顾,便是脸上的些许异样也无法阻止他的成道之心。 他随手一挥,一枚硕大的宝印落在地上,化作一个演讲台。 芦苇一个狒狒上树,跃到演讲台上,整了整衣冠,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仪容。 “吾乃三十三天外紫霄宫,鸿钧老师座下首徒……” 芦苇顿了顿,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快速念道:“的弟弟。” “吾之道法,习得万一便可超脱生死,不化虚无;亦或是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学得三分,便可财通鬼神,宵小辟易;上可至九天揽月,下可去四海捉鳖。 若是学得十成,那可就厉害了,便是我李哥来了,你也能五五开!” 芦苇说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这副神仙派头,自然会引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新生人族纳头就拜。 然而,他闭眼抚须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人族众人的赞叹之声。 非但没有赞叹,甚至有一些胆小的人族少女和孩童,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芦苇睁开眼睛,只见那些人族全都不要命似的朝着女蜗身后跑去,深怕迟了一秒,就会被自己吃掉一般。 芦苇百思不得其解,他寻思着,自己好像也不吃人啊,这些愚民是怎么了? 这时候,他忽然见到,所有人族都跑开了,唯独一个披着兽皮的男子没有跑。 “你,那个披兽皮的,你来说说,你的族人为何要逃?” 经过了初到世间的不安之后,伏羲虽然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但也已经淡定了许多。 他朝着站在高台上的芦苇行礼道:“这位道长,我等人族自女蜗娘娘垂怜,创于世上,虽未经教化,不知礼义廉耻,不会识文断字。 但我等俱知善恶,有悲喜,明美丑……想来……想来是您太丑了吧……” “太丑了?” 芦苇先是一愣,然后大怒:“区区肉眼凡胎的小儿,安敢妄言美丑!” 芦苇仔细端详那兽皮男子,确实气宇轩昂,肌肉棱角分明,面容气度皆是不凡,比自己英俊了不知多少倍。 他顿时气急败坏,隔空挥手一个耳光甩去。 不过盛怒之下,他倒也没有失去理智。 这人族乃是天道庇佑的宠儿,自己身为半步大罗,亲自杀之,恐会被天道记恨,大因果缠身。 故而,他这一掌不过是徒有其形,没什么威能。 不过落在一个凡人身上,伤筋动骨,乃至吐血,都是在所难免的。 然而,芦苇打出那记虚空掌却被一张兽皮轻易的接住了。 伏羲手持洛图,面对金仙半步不退,大声道:“道长何故动粗,你长什么模样,心中无数乎?” 芦苇一声冷哼,却不再理会一个凡人。 这兽皮明显是一件等级极高的灵宝,比起分宝岩上的诸宝也是不差多少。 他转头质问女蜗道:“师妹,你这是何意,莫非这人族无礼,你也要袒护不成。” 女蜗瞟了他一眼,面色说不出的古怪,但还是憋住了自己的笑肌,冷声道: “小妹虽不敢伤了同门之谊,但二师兄如此咄咄逼人,也非为人师兄的道理。” “你……” 芦苇还想再说什么,忽然一根扁担打在他的头上。 李目道人下了八卦图,冷哼道:“你六师妹已是混元圣人,也是你能顶撞的?你这性子也该改一改了!” 见二师兄吃瘪,早有嫌隙的明山道人,趁机想要落井下石一番,但一看抱头转身的芦苇真人,立刻就忍不住了。 他和女蜗不一样,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遇到好笑的事情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明山你做什么?莫不是养猪养出病了?”芦苇皱眉道。 李目见他还是不明所以,摇了摇头,取出镜子朝芦苇一照。 芦苇抬头看去,只见镜子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形倒是不假,但一看那面孔,则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张本就丑陋的狒狒脸上,已经完全红肿了。 特别是嘴唇,原本的嘴唇只是有些厚,而此刻的嘴唇则是变得如同两根烤肠一般。 芦苇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镜子中的人影也举起了手,顿时不顾仪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芦苇不敢置信,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抓。 一片红艳艳的花瓣飞到了他的手中。 芦苇伸出长长的舌头那么一舔,顿时面容变得扭曲起来。 “这花瓣有毒!”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了三十三天外。 ………… ………… 第四十八章 意外事件 女蜗造人得大功德成圣,给了那些同在紫霄宫听道的师兄弟们启发。 芦苇真人脑子灵活,最先想通关键,想要抢先挣得一份气运。 可惜因为相貌问题,他被人族丑拒。 而李目道人长得相对来说,就颇为儒雅随和,至少像个人,所以被人族接受。 他对女蜗道:“师妹,你证道成圣自是可喜可贺,然洪荒凶险,人族繁衍不易,兽袭、饥荒、水火、瘟疫诸灾不断,师兄也当祝你一臂之力。” 女蜗闻言,心道自己虽然已经成圣,但李目到底是大师兄,那三浊又是抱团在一起,若没必要,还是不要与之交恶。 更何况,自己也未必有时间时时刻刻盯着人族,多一位大能关照,总是好事。 因此,女蜗谢过李目,指点了初生的人族建屋造火等技能之后,便恋恋不舍的朝着火云洞飞去。 女蜗不识眼前人,返去坟茔诉愁肠,此事暂且不说。 那李目三人留在了人族之地,结庐而居,一边守护,一边推广教化。 这块女蜗造人之地是特意挑选的。 如今乃是小冰河时期,偏远之地俱是天寒地冻。 而人族之地距离不周山不远,气候温暖,食物充足,最是适宜新生的人族生存。 这些新生人类,每日挎着粗简的工具外出狩猎觅食,虽然幸苦,但想要活下去,却是不难。 而一日劳作结束之时,李目等人便向那些人族宣讲大道真言,也教他们一些符水治病之术。 三年之后,人族逐渐安顿下来,一切变得井然有序。 而三浊的道法,尤其是李目的教化,也慢慢被人族所接受。 李目见时机成熟,便飞身端坐在祥云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传遍洪荒众生:“我今立人教,自任教主,以先天至宝太极图镇压人教气运,教化众人……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李目道人却剧烈的咳嗽起来,接着,一个倒栽葱从云端落下。 芦苇眼睛一眯不知在想什么,明山却已经冲上去扶了。 芦苇叹了口气,暗道:“表面兄弟也是兄弟……” 遂大喊着“师兄无恙乎?”,跑了上去。 再看那李目,早已涕泪俱下,不断地咳嗽:“咳咳,吾……见有瘴气自不周山出……” 咳着咳着,李目眼见是吸入了太多烟气,已经活不成了。 原来,那日冥河怒触不周山,虽然没有撞断不周山,却也让砖头微微移动,露出了缝隙。 那不周山,实际上是用青砖砌成的中空结构。 内部乃是张子凡烧柴给仙界加温之地。 本来,不周山顶虽然有一点点烟气冒出来,但是大部分的烟雾是被排气管道从地下排出院子的。 而被冥河那么一撞,仙界第一次化学污染公害事件便诞生了。 从不周山中逸散出来的毒烟逐渐形成了规模,李目坐在云上,恰好首当其冲,吸入了大量毒烟。 如同摄入过多蚊香的蚊虫,李目四肢抽动,脸色发青,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身死道消之际,忽然天上降下了金色的功德之光。 人教诞生,李目已然借此成圣。 被那道德金光一滋养,李目脸色立刻渐渐红润了起来。 混元圣人比起大罗金仙,虽然只是一个段位的差别,却是钻一和大师的区别,犹如云泥。 混元圣人万劫不灭,寿与天齐。 大罗金仙抗不过去的可怕瘴气,混元圣人自然不会死去。 但就如鸡宣化形之时,被乌笃贼秃咬住屁股导致元气大亏一样,李目也恰好在功德金光照耀周身的时候逢此大难。 因而他跌落云端时所受之伤无法完全康复。 他的一只脚,便是永远瘸了。 不过此时李目顾不得这些,连忙对上来搀扶自己的两个师弟道:“速随我去见老师,瘴气强横,圣人之下,触之即死。” 那瘴气的重量显然比较轻,目前只是盘踞在半空,靠近地面的地方反而没有波及。 但按照不周山中烟气的逸散速度,这些毒烟毁灭整个仙界,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即便是道德素质较低的芦苇真人,也知道事情严重,连忙取出了自己的盘古幡,扶上师兄,避开了瘴气,朝三十三天外飞去。 …… 被鸿钧吵醒的时候,张子凡正在午睡。 扰人清梦,罪大恶极。 不过,当听清楚了鸿钧老头的传音内容,张子凡的起床气便消了一大半。 否则的话,他打算把比非洲大蜗牛还大只的香辣田螺丢在鸿钧的脑袋上。 毒气泄漏事件,一听就是非常可怕的,确实不是依靠仙界自身的力量可以处理的。 张子凡不敢怠慢,连忙来到小院边上。 打开系统,只见地图边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惊叹号,在不断的闪烁。 这说明,目前小院空间中的空气已经出现污染,会造成人体不适了。 之前小院空间中氧气不足,出现的惊叹号是红色的,而这一次是黄色的。 这说明,这一次毒烟的污染还不是太严重,估计还不如新年迎完财神后空气中的硝烟味浓烈。 不过这样的空气污染,虽不至死,但也已经足以导致人体的不适了。 况且,洪荒的生灵可没有张子凡那么强壮,这样的污染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目前不周山上已经有很多动植物死去了,就连新生的人类,也笼罩在死亡的阴云之下。 该怎么办才好?张子凡犯难了。 如果是半年前,自己的小院刚刚成为所谓的仙界的时候,他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意摆弄。 哪怕是搞台鼓风机来换气,都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院子里也一无所有。 但如今张子凡已经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了。 如今的仙界不算多繁荣吧,至少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实在是经不起大折腾。 思来想去,张子凡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徐徐图之,慢慢把烟雾排掉。 简单来说,他把不周山上的裂缝用泥浆封掉。 同时给能量膜开两个孔,使得空气对流,排出已有的毒烟。 这可是一场赌博。 若是从前,张子凡是万万不敢这样做的。 因为一旦能量膜开了小孔,小院世界便有了缺口。 虽然由于系统的作用,仙界生物是无法逃脱系统控制外逃的,可能外头的蟑螂蚂蚁什么的东西,却是可以溜进院子,造成巨大破坏的。 但现在飞升者陆陆续续已经有了近五十人,其中有将近一半都在紫霄宫培训班里上过课。 而且之前张子凡也注意到了,李目已经建立人教成圣。 这样意味着,仙界至少已经有了三位混元圣人,二十位准圣。 而且李目立教成圣之后,可以想见,芦苇、明山、乌笃、宝树等人,必然也会有样学样,很快证道成圣。 这样的话,仙界应该会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来应付那些可怕的域外天魔的入侵了。 仔细思量了一会,张子凡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开始了打孔工作。 仙界最人迹罕至的地方,并不是北俱芦洲,而是蓝色方和紫色方的两个高地。 张子凡在两处高地各开了一个直径极小的小孔,恰好可以形成空气的对流。 同时,由于这两个小孔只有绿豆大小,而张子凡的院子有好几百平,所以这点气流也不至于影响小院空间的内部稳定。 拍了拍手,张子凡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冥冥之中居然暗合出兵路线之道。 接下来,就是找把刷子和泥浆,将不周山的缝隙封起来便大功告成了。 然而就在此时,张子凡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倔强的小小红色身影,正朝着不周山慢慢飞去。 ………… ………… 第四十九章 神女补山 然而就在此时,张子凡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倔强的小小红色身影,正朝着不周山慢慢飞去。 那身影是如此渺小,在弥漫的黑烟中摇摇欲坠。 张子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区区一个混元圣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连鸿钧都束手无策,只能破例向真神求援的可怕天灾啊! 圣人不死不灭,这的确是这方仙界中的天道规则。 但这不代表,圣人无欲无求,不知趋利避害啊! 这样可怕的瘴气,只要吸上一口,便是混元圣人又如何? 照样口鼻流涕,五脏俱焚,生不如死! 但女蜗已经满是灰黑的面庞上,却没有任何犹豫之色,眼中只有那冒出滚滚恶毒瘴气的山中罅隙。 …… 女蜗原本正在火云洞前结庐居住,陪伴着兄长的坟冢,念经清修。 但这一日,她忽然心悸莫名,掐指算来,原是人族有难。 女蜗知道自己的才华远不如天资灼灼的兄长,但没有了他的羽翼相庇护,女蜗整理着他的手稿,自学了一些推演占卜之术。 她也说不清,学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推演天机,还是是聊以慰藉? 不过没想到今日,这占卜之术却是派上了用场。 推算人族危机这样的事情,远不是推演天道那样的逆天而行。 以女蜗的圣人身份,也没有什么反噬。 不过,她依然皱起了眉头。 对于人族,女蜗原本只是将之作为自己证道的工具而已。 但如今,人族对于她,已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那是他留下的影子…… 来到人族族地,女蜗向人族长老问明事情的经过后,她只是简单的道:“吾知道了。” 说罢,女蜗便架起定天簪,向着不周山而去。 “女蜗娘娘万寿!” 下方人族跪倒了一片,声音梗咽。 这便是人族的圣母娘娘,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人莫名心安。 而在不远处的山岗上,一个穿着麻布衣服,身后背着一卷兽皮,一张猎弓的男子,轻轻放下了手中中箭死去的山鸡,凝望着天际的方向。 他举起右手放进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 一条装着鞍具的迅猛龙,从一旁的羊齿蕨丛中窜了出来。 男子跨上迅猛龙,一揪缰绳,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 张子凡在空间两端各开了一个小孔,烟雾开始慢慢排出。 但在不周山的周围,这种排出根本没有意义。 哪怕张子凡已经将柴火灭掉,但源源不断的毒烟依然不断从缝隙中溢出。 女蜗的身影已经摇摇欲坠,她不但要抵御毒烟腐蚀自己的心肺,更要抵御从缝隙中溢出的热浪烧灼她的皮肤。 红绣球已经渐渐冒出青烟,似乎随时要点燃。 原本沾满了水,捂住口鼻的九彩绣帕也已经完全干掉了。 可女蜗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从怀中取出了灵宝四海瓶。 这也是当日她从老师的分宝岩上取来的宝物,可以容纳四海之水。 将四海瓶一翻,便是潺潺鲜血涌出。 这些都是她吐血之症发作时收集起来的,如今放出,将周身染血,以抵御火毒。 就这样,女蜗不顾一切向前飞去,终于不周山已经历历在目了。 原本生机盎然的仙山,如今在这一面山麓上,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 数不清的鸟兽成为了漆黑的焦尸,堆满了山谷。 女蜗用染了血的红绣球护住全身,朝着三十三天外盈盈一拜,道:“老师助我!” 真神庙的大殿中,鸿钧道祖抬起眼皮,微微一叹:“吾不如也……” 说罢,他伸出枯树一般的老手,抓着神像前扦插香烛的大鼎朝下方扔去。 …… 天外飞来的乾坤鼎,恰好落在冒烟的裂隙之上。 女蜗谢过老师,将分宝岩上得来的三百六十一颗五彩石全部投入其中。 不过许是投得太急了,其中一枚五彩石却从鼎里蹦了出来,滚下山不知何处去了。 女蜗也不去管它,继续借助地火的余温,将五彩石煮得四下翻腾。 片刻之后,这些石头光芒大作,化为琉璃一般的液体。 女蜗以定天簪挑起这些液体,朝着不周山的裂隙上泼去。 不等凝固,又取出了剩余的九天息壤,与之混合,形成坚固无比的混凝土覆盖裂隙。 如此往复,整整三日,女蜗终于将整条裂缝全部补满。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金光穿过天空中还未散净的滚滚黑云,落在了女蜗身上。 …… 与此同时。 “叮!恭喜宿主,女娲补天支线任务完成,完成度较高!” 张子凡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明显偏得十万八千里的女蜗补山的完成度会是较高。 或许是因为,自始自终,自己在这个事件中完全没有任何主导和参与吧。 女蜗补山,不为功德,不存杂念,只是单纯的想要做好这一件事情而已。 纯粹,或许也是评价标准之一。 不过无论如何,此时张子凡已经顾不得去管这些事,也没有时间去查看自己的功德值了。 因为他看到,那个倔强的小小红色身影,终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山崖下跌落下去。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饶是张子凡时常以游戏的心态来看待仙界中的人和事,此时也忍不住为她揪心。 虽知道,圣人不灭,神女不死,但还是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接,却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条矫健的迅猛龙却迅速的从山腰跃出。 迅猛龙上,一个穿着麻衣的男子,将跌落的神女,牢牢抱在怀中。 ………… ………… 第五十章 功德飞升 御弟哥哥张子凡的办公室内。 “司祭大人,我想请一个月假。” “哦,可以的,你去找福婶签个字,支取下个月的薪水作为路上的盘缠吧。” 人教创立,女蜗补天,两件支线任务同时完成,而且完成度都是较高,这给张子凡带来了大量的功德值。 享受着双倍的幸福,张子凡心情大好,他非常慷慨的给小道童批了假,而且是带薪休假。 半个时辰后,一个巨大的包裹挤进了门框,出现在了张子凡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从包裹下面钻了出来:“司祭大人,这是福婶的批条。” “哦,办事效率蛮高的。” 张子凡接过了字条,点了点头,然后陷入了沉思。 “XXOOXXO,XOXOOOXO,XOO。” 沉默了半响,张子凡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头道:“福婶的字笔力虬劲,有化繁为简的质朴韵味,功力愈发的深厚了。” 道童小一也点了点头,道:“福婶人真的很好。” 福婶是白鹤门掌门鹤苍天的奶妈,如今在真神庙帮忙管账。 作为大司祭,张子凡有选定祭品、供奉方式等等的权力,不过还是被白鹤门、陈王、唐皇等势力的心腹卡着经费审批的。 比如说,上元节的时候,张子凡提议给真神大人供奉一个纯金美女,给鸿钧道祖供奉一个纯金老妈子的提议,就被驳回了。 不过大部分时候,包括福婶在内的这些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过很显然,作为奶妈的福婶有点偏理科,算账虽然是一把好手,但是文学素养有待加强。 将字条仔细的折好放进抽屉里,张子凡嘱咐小道童道: “路上要小心,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找靠谱的车行。” “司祭大人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在后院看蚂蚁的时候,要小心不要着凉。” 说完,小道童小脸一红,背着大包袱,吨吨吨的跑了出去。 …… 鹤鸣山下。 一架精致典雅的香车早已等候在那里,几个军中宿将干练的取下包裹,翻身上马。 三日后,陈国王都中,一队骑士护着香车越过闹市和金水河,向着王宫驰去。 一身明黄长袍的陈王和穿着锦衣的妻子,站在宫殿门前望眼欲穿。 直到那个穿着粗布道袍的身影如同投林的乳燕,飞快的奔跑进王宫,那锦衣妇人,眼泪才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依儿,你怎么穿这样的衣服?” 她将来人搂在怀中,用绢帕细细的将那张小脸上的灰尘擦去,露出原本粉雕玉琢的细腻肌肤。 “母亲,你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陈织依却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而是献宝似的从身边护卫手中取来包裹。 打开之后,里面全是萝卜、苋菜、莴苣之类的蔬菜,此外还有一个大大的胡瓜。 “咦?” 陈王弯下腰,倒是露出了一些惊讶之色:“这倒是稀奇,鹤鸣山这时候应该比这里更冷吧,怎能种出这些果蔬?” 陈织依挺起小小的腰肢,得意洋洋的道: “父王你有所不知,张子凡大哥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想出了用柴火烧地加温的办法,这是我们一帮道童专门种的,寻常人可是吃不着的!” “虽然有些靡费,但也不失为一个智举。” 陈王点了点头,转念立刻又板起了脸,说道:“张爱卿乃是为父钦封的御弟,你哪能叫人家哥哥?当以叔父相称。” “这……谁让你乱认弟弟,司祭大人明明只有二十岁,比我大四岁而已…… 都是父王你老不修,害我平白矮了一辈……” 陈织依不依,拿着拳头吨吨吨的垂着父王的胸口。 陈王原本红润的面孔渐渐变得铁青,一道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依儿,你在山上到底学了什么本事……力气为何如此之大……” “好啦好啦,依儿刚刚回宫,讨论外头的事情做什么。” 锦衣妇人白了丈夫一眼,挑了几个养眼的果蔬,交给一旁的内侍,道:“中午便以此做羹,咱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 又是数日后,一个英武的青年男子身着甲胄走进王宫。 “父王,请恕儿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青年男子行了一个军礼,才注意到一旁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惊喜的道:“小依,你是什么时候……” 陈王出言打断道:“行儿,今日将你从军中召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兄妹相说。” 顿了顿,他命所有的侍者离开,才轻声道: “为父在下届主持修建了盘古真神道场,乃是无量功德,加之历代先王勤政爱民,福泽一方,累世之恩已为天地所感……” “难道父王你……” 久在军中的陈知行尚是一头雾水,一直在真神庙中修道的陈织依则想到了一个可能——飞升机缘。 陈王点点头,道:“不错,为父有预感,不日便可以功德飞升,去上界一窥仙人风采了。” 说罢,他将一双儿女拦在怀中,“为父舍不得你们,也舍不得你们娘亲,但天命如此,不敢违背。 日后,行儿当继吾大统,须勤政爱民,不可荒嬉;依儿,盘古真神,鸿均道祖俱是有道大能,你在近侧,须好生修行,谨言慎行。” 陈知行与陈织依一并流泪道:“孩儿牢记父王教诲!” …… 半月之后,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一阵旋风,传遍天下。 东南小邦之主,陈王陈元曦在朝会之时,心生所感,俯首向天三叩,向祖宗陵寝三叩,向鹤鸣山三叩。 九叩之下,天降鸿蒙紫云,陈王举霞飞升而去。 一班朝臣勋贵无不瞠目愕然,半响之后,方向天而拜服,口呼圣王。 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无论大小国主,明君昏君,全都一时间变得日理万机,勤劳施政,爱民如子起来。 而原本由于着是否飞升的武林老祖们,也都重新蠢蠢欲动。 自鸿钧下届以来的第二轮大飞升狂潮再一次兴起了。 甚至有传言,西北之地缺水少雨,罕有天雷的地界,出现了数个老祖抢雷来劈的盛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