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兜头的冷水让柳念茹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浑身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子，可僵硬的四肢连动弹一下都费劲。
费力地抬了抬眼皮，借着微弱的光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瞧这景色，倒是像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地牢里。
记忆里最后一幕是自己望着那辆高速奔向自己而来的大货车，可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及多想，脑袋便一阵剧痛，原始的记忆混合着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在脑海里反复纠缠盘旋，刺痛着柳念茹的每一根神经。
“醒了就爬起来，本小姐还没有打够你这贱婢，别以为装死就可以逃过一劫，起来！”尖利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柳念茹循声望去，才发现面前站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地牢里微弱的光足以让柳念茹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这瞧着就碍眼的面容，不是这具身体的庶妹柳宛言又是谁？
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贱婢？原主好歹是堂堂的将军府嫡长女，这善良好说话的脾气倒成了人家眼里的好欺负，可她是谁？她好歹是新世纪的一流杀手，自然容不得柳宛言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来爬到自己头上。
悄悄活动了一下手指，觉得恢复了一点气力，便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刚缓过一口气，便瞧见面前柳宛言挥着长鞭甩向自己。
杀手的本能让柳念茹反应极快地在鞭子落下之前握住了鞭尾，反手一拽，将握着长鞭另一头的柳宛言往自己身边一扯。
柳宛言毫无防备，被她扯得一踉跄，摔倒在她身边。
柳念茹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那张干净漂亮的小脸上。
柳宛言顿了顿，脸颊上慢慢蔓延起的辣痛让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尖叫一声，“你敢打我？贱婢，你居然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去告诉我娘！”
“呵。”柳念茹嗤笑出声，“打人的时候不是挺大架势？挨了一巴掌就知道告状，没本事的废物，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好欺负的柳念茹吗？”
话音未落，撑着身子的手已经从地面上离开，一把揪住柳宛言的长发，抓着她的脑袋便往地上一下一下地磕，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夹杂着柳宛言的尖叫痛哭声充斥在柳念茹的耳边，她却只是冷眼瞧着，手下一下一下地使力。
“啊啊啊——”尖利的女声在地牢里响起，“柳念茹！你怎么敢这样、怎么敢这样对我？”
柳念茹冷笑一声，扯着她的长发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拉，在她耳旁轻声开口，“为何不敢？我让你作威作福了这么些年也该够了，真以为这将军府是你一个庶女说了算的地方吗？一个卑贱之身，倒是挺敢开口的。”
柳宛言还来不及说话，人已经被柳念茹以一种丢垃圾的方式丢到了地上，无力地伏于肮脏的地面，头上的伤已经疼得麻痹，此刻她的内心也仅剩下恐惧——
对这个女人，这个突然发疯的女人的恐惧。
“张大娘，张大娘……”柳宛言连滚带爬，伸手抓住了那原先与她站在一块儿的老婆子身边，“我们走，我们走，下次再教训这个疯妇！”
柳念茹冷眼瞧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狼狈不已，倒是有心思再留下一句狠话，不中用的东西，也不过是长了张逞能的嘴。
只是人已离开，她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强装着能耐，这幅身子已经到了负荷极点，强撑着演了这么一场狠戏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已，如今要赶走的人走了，她自然也不必再撑着什么。
疼痛感随着精神的松懈而随之涌起，再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想着左右仇人也不再，柳念茹也就任由自己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慢慢恢复自己的体力。
上一世她是个弃婴，被杀手组织无意捡到，悉心培养之后成了名誉国内外的一流杀手，在界内大有名气，若不是因为名声太大遭人嫉妒，进了谗言使得组织不相信自己，生生绑在马路中间叫货车撞死，自己也不会沦落到……
如今这样的局面。
如今？
柳念茹自嘲一声，柳大小姐出身将军府，生母是将军正妻纳兰氏，她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可惜生母无能，二姨娘王氏刚一进府就将她给斗死了，而她，为着这懦弱的性子，生生造二姨娘一房十数年的凌辱。
甚至今日，还被关进这将军府的地牢里，挨着庶妹的打，若是真正的将军府大小姐，怕是会觉得心寒吧。
可惜她不是。
柳念茹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洌，她不是那个懦弱的只会让人欺负的柳大小姐，她是柳念茹，新世纪的杀手，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柳大小姐留存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和她以往受的那些罪，既然她有缘得知，自然是要一笔一笔跟柳宛言讨回来的。
这么打定主意，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柳念茹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地牢出口踉跄而去。
不料柳宛言即便是狼狈逃走，也不忘把地牢出口的门给锁上，这地牢几乎没有人会来，这毒妇分明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柳念茹含恨，一拳锤在木门上。
不想惊动了门外的人，一道冷冽的男声响起，“谁？”
柳念茹这才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
眼眸一转，她已经猜出了八分，“帮我打开这道门，我替你甩掉追你的人。”
门口那人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却是疑惑，“姑娘从何得知在下有追兵？又如何能帮在下甩脱追兵？”
“这是将军府的地牢，寻常不会有人过来，阁下带着血腥味难道是来参观地牢长什么模样的吗？若是不想死，就打开这道门，我自然有办法帮你。”柳念茹有些不耐，她的性子急躁，并不喜欢麻烦。
门口又是一阵沉默，不过锁声倒是极快响起。
门被推开的时候，柳念茹的眼底闪过对方的人影。
她不通文墨，不过此刻脑海里却响起了一句诗来——“纵使年少风流可入画，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第二章 段王爷
没时间多想，柳念茹探手过去，拽着人的衣袖反手将他往自己身后扯，“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一会回来接应你。”
飘逸的长发拂过身后人的脸颊，香气残存在鼻尖，长发的主人却往地牢口奔去，费力推开遮挡地牢口的木板，探出一只手去，声音微弱得朝外呼救，“来人……来人啊……”
所幸将军府内十二个时辰都有仆从巡视，柳念茹的呼救很快被巡视的仆从听见，纷纷朝她这赶来，“大小姐？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您怎么会在地牢里，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事情？快，加紧巡逻，不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护送大小姐回房，回禀老爷！请大夫！”
几个仆从匆匆忙忙处理着柳念茹的事情，听见声音赶来的其他仆从也急忙围住了地牢出口，火把通明映着院落，有眼尖的人瞧见了院墙上鬼鬼祟祟趴着的两人，以为是害柳念茹进地牢的人，连忙喊上伙伴去追。
柳念茹摆脱扶着自己那人的手臂，颤颤巍巍伸出手去，“去、去追。”
仆从一愣，又伸手去扶她，“大小姐，您伤势很重，奴才还是先送您回房吧，刺客那边会有人去追的。”
“去追！”柳念茹甩开他，“我自己会回去的，去追人。”
仆从瞧了瞧自己伙伴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眼前的柳念茹，行了个礼应下，便急急赶去追人了。
地牢里的段白岚在听到外面的声响之后已经默不作声地坐下替自己包扎伤口了。
柳念茹被一番动作牵扯了伤口，这回再回来，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弹，于是寻了个草垛随意坐下，靠着墙便闭目养神，打算再恢复一些体力才上去。
“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段白岚接着地牢口的光，瞧着她的侧脸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嗯。”柳念茹实在是累极了，懒得开口，看在互相救命的份上才勉强用鼻音回了一句。
不想对方轻笑一声，“既然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沦落成这副狼狈的模样？”
柳念茹嫌他烦，一个男人吵吵嚷嚷的那么多话，可又想起那惊鸿一瞥瞧见的绝色，和那声轻笑在她心头抚过的微痒，不自觉地回了话，“有人要飞黄腾达，有人就得死。”
段白岚垂了垂眸，瞧不出是个什么神色来。
过了一会，又问，“小姐就打算这么认命了吗？”
柳念茹困意袭来，听他说话只觉得烦躁，于是回话的时候语气很是不耐，“你要么滚，要么闭嘴，絮絮叨叨个没完了。”
段白岚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柳念茹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着眼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已经不是昏暗的地牢，阳光从窗外透入，眼前的轻蔓纱帐无声轻晃着。
柳念茹警觉地坐起来，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她惯常用的那把小枪早已不在，触手可及的是被处理过又绑上布条的伤口。
动作太大牵扯了一下，有些疼。
柳念茹也没有很在意伤口疼不疼，只是脑海里记忆中柳大小姐的闺房似乎不是这么个打扮，这个地方是……
“小姐您醒啦？”纱帐外有一把女声响起，柳念茹透过纱帐往外看去，只见一抹声影朝着不远处行礼，“主子，小姐醒了。”
“好，你下去吧。”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人影朝着自己走来，纱帐被人从外撩起，声音的主人朝着柳念茹露出笑意来，“可算是醒了，来喝药。”
柳念茹的眼光落在他手上端着的药碗上，又移回他的脸上。
这张脸比晚上看时更加好看了几分，瞧着他的脸，周围的景色就好似成了剪影，唯余眼前这人，散发着柔和却耀眼的光芒，若破晓的朝阳，又若星夜皎洁的月光，美丽得不可方物。
药味扑鼻引回了柳念茹的魂，她抗拒地往后躲了躲，“不必。”
段白岚皱皱眉，端着药碗坐在床沿，“伤得这般重，不喝药怎么会好。”
“我自愈能力很强，不劳王爷费心了。”柳念茹又缩了缩，试图将自己和那碗药拉开距离。
段白岚眉头皱得更厉害，初听“自愈能力”的疑惑都不及他听到柳念茹叫自己王爷时的震惊来得更为冲击，“小姐如何得知在下的身份？”
柳念茹嗤笑一声，“拥有兵权的，一是镇国将军，也就是我爹，二是大安朝唯一的异性王爷，也就是你，定王段白岚，外头的操练声应该不是我的错觉，能在府上操练的，不是我爹，就只能是你了，段王爷。”
段白岚眼角带笑，“小姐好聪明，只是……小姐就不许在下是在操练府兵吗？”
柳念茹勾勾唇角，神色坦露着她的不屑，“没有人会跟你一样嚣张好吗段王爷。府兵统一有将军府操练，虽然没有明文禁止私下操练，可是没有人愿意得罪我爹，只有你才会这么嚣张，我说你就不能收敛一点？追杀你的是皇帝老头吧，功高震主这句话王爷难道没有听说过，本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还不收敛着些，啊，果然就是在找死。”
她难得话多，碰面之后能够一个字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多说一句话，如今难得絮絮叨的说了这么些，又是些大逆不道的话，段白岚觉得很是意外。
眼底的笑意也愈发深了几分。
“在下找死又与小姐何干呢？莫不是救了小姐一次，小姐想以身相许，害怕在下出事，所以……未雨绸缪？”
柳念茹冷着脸，朝他竖了根中指，躺下去不愿再看他。
果然美貌是要用智商来换的，她不过是看在对方把她带出地牢，又替她上药，看样子还在旁边等了挺久，虽然端着一碗自己很讨厌的药但总归是一份好意等等等等的面子上，再加上总觉得武将的脑子可能不是很灵通，只会打仗不会弄权什么的……所以“礼尚往来”地好意提醒了一句，这人居然扭曲成这样，真真是够了。
第三章 交易
身后那位“有颜值没智商”的美人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空出的一只手托起柳念茹脑袋，逼迫她撑起脑袋，“好了，多谢小姐美意，在下自然有分寸，小姐只需要把药喝了好好养伤即可。”
“不喝。”柳念茹厌恶地皱眉，挪开自己的脑袋。
不想段白岚收回笑意，端稳手上的碗，忽然俯身下来，凑近了柳念茹的脸蛋，低沉的嗓音在柳念茹的面前响起，“小姐不喝，在下只能用特殊方法喂你了。”
他的动作太快，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柳念茹也来不及反应，生生让这人把那张漂亮的脸蛋凑了过来，一时震惊不已，一则是因为对方的速度，二则……她承认这张脸确实很有蛊惑人的作用。
段白岚挑挑眉，等着她的回复。
“……我喝。”回过神来的柳念茹侧了侧脸，避开了他。
段白岚这才支起身子来，将药碗递向她面前。
柳念茹不情不愿地接过，皱紧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一口喝下，喉间的苦味久久不能散去，哪怕是吞了好几口唾沫也难以消散那恶心感。
段白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糕点来，接过药碗的同时也塞进了她的手里。
柳念茹瞧了一眼，抬手一口一口慢慢咬着。
“这方子是王府独有，从前有幸得一位神医的秘方，治疗外伤特别管用，小姐喝了，三日便能康复，身上的伤疤在下会给小姐送外用药膏，每日涂抹，不出一月也能恢复。”段白岚从床沿坐起，“在下就不打扰小姐了，若是休息够了想回将军府，在下必定亲自护送。”
“……我不想回去。”柳念茹在他出门之前开口说道。
段白岚回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王爷去打听过外头现在怎么传的吗？”柳念茹低头自嘲地笑了笑，“瑶贵妃一心想将我嫁给七皇子，可是皇室不会娶一个在外过夜的女子，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子她还是不是干净的。”
“小姐可是在怪在下？”段白岚沉默片刻，才反问道。
柳念茹那句“有人要飞黄腾达，有人就得死”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柳念茹在将军府里过得并不好，于是下意识地……他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便也捎带上了柳念茹，头脑发热以至于根本忘了对方是个女子，随意在外留宿若是传扬出去，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瑶贵妃是柳将军的妹妹，柳念茹的亲姑母，她一门心思斗垮皇后，可惜太后坐镇后宫，瑶贵妃多年心愿一直完成不了，便想着扶持最有可能做太子的七皇子，一门心思想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七皇子为王妃，这是朝内朝外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那个即将被送到七皇子身边的人就在自己房里，他一时冲动，几乎毁了人家的一生。
“不是。”柳念茹再抬头时，已经目光灼灼，“即便我不在外留宿，柳宛言也会给我找别的什么由头，她才不会让我挡了她的路，只不过段王爷既然把我带了出来，不妨就顺势收留我？作为回报，我会还给王爷一支精奇军队。”
段白岚失笑，他倒是信得过柳念茹有那个能力，对方在地牢里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一个闺阁小姐该有的模样，加之对政事也有自己的见解，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更兼将门出身，身上自然有许多他看不见的闪光点，只是对方主动要求留下来，倒是……很让他意外。
端了端王爷应该有的架子，段白岚调笑道，“听起来像是给本王下了个赌注，可是本王更愿意小姐以身相许呢。”
柳念茹抽抽嘴角，“大丈夫志在天下，王爷能够不要把风流挂在嘴边这么低俗吗？”
段白岚大笑出声，朝外走去，“起身更衣，随本王去演武场，若是小姐真有本事，本王就答应这个交易。”
“……你，你，还有你。”裹着段白岚的外袍，柳念茹站在演武场上，围绕着段白岚叫出来的精兵走了一圈又一圈，挑了二十个人出来，“我叫到的人，出列。”
二十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爷怎么带了个姑娘过来，还一个个的挑人，只不过王爷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依着命令出列站成一排。
段白岚坐在不远处，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王爷。”他的副将陈钦很是意外，“您这是做什么，怎好叫一个姑娘来干涉操练。”
“她可不是寻常的姑娘。”段白岚含笑，看着柳念茹命二十名将士每人背着三十公斤的泥沙跑圈，慢悠悠出声，“她是将军府的嫡长女，瑶贵妃的棋子。”
陈钦大惊，“王爷！这，这就更不妥了，怎好叫将军府的人进了咱们府内！”
“敌人的敌人，为何不能进来？”段白岚的眼一直盯着那抹倩影，指尖抚过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新奇的操练方式，若不是她，你能知晓么？”
陈钦闭了嘴，不再多说。
短短七日，他确实见识到了王爷所说的“新奇”在哪，柳念茹的操练方式与往常并不相同，她的操练方式更像是在折磨人，既考验将士们的体力，又考验他们的意志力，每日只能休息一个时辰，到最后，竟然全靠意志力在支撑着他们坚持下去。
“将军府都是这么操练的么？”第七日，段白岚摇着折扇，慢悠悠地站到了柳念茹身旁。
“不是。”柳念茹连看他一眼都不，视线始终随着那二十个跑圈的将士，“他们那种笨鸡，是不可能想得出这样的方式的。”
“那就是小姐自创了？”
这次柳念茹没有回答。
这是她上一辈子被用来培养成杀手时的训练方式，组织要的是一个超人，一个体力过人，意志力过人，一个……敏锐又狠辣的人，这样的方式培养出来的，连子弹都能轻易躲过，何况是古代的刀枪棍剑。
第四章 小翠
“先前与王爷说好的，七日为期。”过了七天的古代生活，柳念茹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连说话的方式也开始文绉起来，“王爷可以派人检验，若是这群人赢了，王爷就得收留我，自然，我也会替王爷整肃军队，一如我之前的承诺一般，还王爷一支精奇军队。”
段白岚摆摆手，陈钦便吩咐早已选定的人上场，等着同柳念茹专门训练的了七日的二十名将士搏斗。
柳念茹垂了垂眼帘，对这场搏斗显然并没有多上心，她特意将自己上辈子学的近身搏斗的技巧都教给了这群人，拜段白岚那碗药所赐，身上的伤口果然好了许多，甚至足以让她亲身上场，亲自教那些人训练，如今这帮人，一打五都绰绰有余，这场搏斗的过程她已经不需要再看了。
不出她所料，陈钦挑出来的人根本无法与她的精兵相比，有些甚至一个回合就被撂倒，训练过的精兵出手之快，动作之狠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陈钦回头，用诧异的眼神瞧着柳念茹。
对方只是以手做掩，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场没什么看头的搏斗毫无兴趣。
“看来是小姐赢了。”段白岚摇摇折扇，“本王会信守诺言，小姐便住在王府，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小翠。”
他抬了抬手，一个婢子走了过来，“奴婢小翠，给王爷请安。”
“这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的，为人妥帖，伺候你最合适不过。”段白岚解释道，“小翠，今后你便跟着柳小姐，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禀报，府内一切，以小姐需求为先，不可怠慢。”
“王爷！”小翠惊呼一声。
“何事？”段白岚回头看她一眼，不解。
柳念茹却看懂了小翠的意思，只是并不挑明，嗤笑一声，“王爷要是没什么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歇着了。”
段白岚轻声细语，“回去吧，好好歇着，这几日你陪着他们也着实辛苦，给你的药，记得让小翠给你抹上，对你的伤痕有好处。”
柳念茹嫌他啰嗦，摆摆手便走了。
小翠只好跟上。
回到段白岚给她安排的卧房，柳念茹自己解了外袍随手搭在屏风上，便要脱鞋上床。
小翠上前，“小姐，王爷吩咐了，您得上药，不知小姐将药放在何处，奴婢给您上药吧。”
“不用，你出去就好。”柳念茹懒得搭理她，为了训练这二十个人，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她不分日夜地陪着这群人，一刻都不曾休息过，加之身上还有伤，此刻事情已经结束，困意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已经无暇再搭理什么小翠大翠的，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小姐，这是王爷的吩咐。”小翠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什么小姐，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让她来伺候这个女人，自己明明再王爷房里伺候得好好的，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又怎么会被调离王爷身边！
柳念茹感受到面前的人对自己的敌意，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感到深深的疲惫感，段白岚可真是会给她找麻烦，莫不是知道这是皇后安排的眼线，所以刻意送到她这里叫她解决么？
“你们家王爷也说了，一切以我的需求为先，现在我的需求是睡觉而不是上药，你出去吧，别妨碍我。”抬手捏了捏眉心，柳念茹疲惫道。
“你还不是这王府的主子，自然是王爷说了算数，王爷说要给你上药就是要给你上药，你的需求，你的需求等你真正做了这王府的主人再说吧！”小翠一把抓住柳念茹的手臂就要扯她的衣裳，“以为自己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勾引了王爷，就能成为王爷的人吗，真是做梦，王爷不过是看你好利用才留着而已，你不是这王府的主人，就少对我指手画脚的！”
小翠作为皇后的大宫女，被赐进定王府，贴身伺候段白岚，几个月来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伺候段白岚，段白岚也很是好说话，不时还会打赏她些什么，想来是对她有意的，自己又是皇后身边的人，将来做不了王妃，做个王爷房里的侍妾也不是不可能，如今跑来一个什么小姐就敢对她指手画脚的，什么东西！
柳念茹冷笑一声，就着小翠抓自己的姿势，反手一拧——
“啊！”手臂脱臼的痛感瞬间侵袭小翠的大脑，让她无力再抓着柳念茹不放，“你……你竟然敢……”
“如何？”柳念茹又加大了力度，凑近小翠面前，一字一句慢慢讽刺道，“你以为你进段白岚房里伺候，将来就能成为他的人吗？你是皇后的人，段白岚娶谁纳谁都不会要你的你知道吗？一个眼线，还是一个失败的眼线，伺候段白岚多久了？到现在都没有爬上他的床吧，你的皇后主子知道你这么无能吗？要是知道的话，想必会很后悔送你来吧？”
小翠被疼痛折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你、你”。
“我？”柳念茹甩开她，没了支撑，小翠很快便摔倒在地，瞧着柳念茹居高临下地继续说道，“不错，我确实是段白岚的利用工具，不过你要知道，作为交易，我们的关系是互相利用，啊——你应该不会懂，毕竟你是连利用都利用不上的人，也就配给段白岚当个踩脚垫了。”
门口的段白岚早已无声地笑开了。
跟在他身侧的统领王勋目瞪口呆。
“我说段王爷，您自己府里的麻烦事就不要丢给我好吗？自己进来带走处理，由头我已经给你寻好了，你欠我的人情日后记得还我。”柳念茹抬腿踢了踢地上的小翠，冲着门口喊道。
王勋被这一嗓子给惊了一惊，盯着段白岚的后脑勺瞧，他真的好想问王爷是哪里找这么个奇女子回来，又好想问柳念茹是如何得知他们在门外的。
他哪里知道柳念茹前世是个杀手，甚至专门训练过，身旁会不会有人出现，她凭感觉就能知道了。
第五章 人情
房门被推开，段白岚带着王勋慢悠悠地踏进房里，路过小翠身侧的时候，含笑低头瞧了一眼，温柔的腔调却不是对着小翠说话的，“小姐真是好聪明，如何便知道本王要除去这个眼线？”
柳念茹翻了个白眼，转身上床，“王爷不就是缺把刀子吗，现在刀子递到您手里了，早日处理了省心吧，记得欠我的人情还是要还我的，我要求也不高，给我个机灵点的丫头就可以了。”
段白岚微微颔首，吩咐道，“去把长舞唤来，至于小翠，不敬贵客，怠慢将军府长小姐，杖毙，写封信给皇后娘娘，说明白缘由。”
王勋带着震惊的神情应下差事。
段白岚慢悠悠地坐到床沿，“本王越发想要小姐以身相许了怎么办？”
“好呀！”床上的柳念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拖着小翠刚出门口的王勋便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
声音之大，吸引了屋内两人的目光。
王勋自觉失言，连忙拖着小翠小跑着离开。
他不过是瞧着王爷这么些年也没个伴，斯斯文文一人，却整日同他们这些个粗人厮混在一块，皇上赏赐的美人都送去了别苑住着，也不见王爷说喜欢个谁谁谁的，好容易提及这档子事，一时高兴便急着答应了，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柳小姐嫁进来多好呀，长得水灵水灵的，又精通操练之法，她那套法子若是让整个征北军一块儿训练，北方还能是大安朝的心头大患么，想来征北军也可以改名叫镇北军了吧。
而房内，柳念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王爷要是再说笑，我就回将军府去。”
她又不是怕了柳宛言，只不过是不愿意看到她那张脸让自己生厌，更不愿意待在那边日日过着那种令人作呕的生活，相比起女人家的勾心斗角，她倒是更喜欢段白岚王府内的打打闹闹。
“哎，这怎么是说笑呢？”段白岚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小姐一介女流长住我这王府，再者……众人皆知，我这王府就是个大型演武场，出出入入都是男子，不像个王府该有的样子，小姐住在这儿，不给本王当王妃，传出去不合适吧？”
“我可以跟你拜把子。”柳念茹勾出一抹笑意来。
段白岚从她的笑里看出了不怀好意，只好妥协，“好……本王以后不与小姐说笑了便是，小姐大可安心在王府住下，流言蜚语本王会处理好的。”
“那就多谢王爷了。”柳念茹僵持着她的笑意，打算目送段白岚出去。
可惜对方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小姐说要还的人情，本王现在就还你如何？听闻将军府已经知晓小姐就住在我这，想来今日就会派人过来了吧？”
柳念茹的笑容僵持不下去了，她的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反感来，“王爷就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吗？”
“自然是不行的。”段白岚颇为认真，“一来，为了朝臣和谐，本王不好拒绝同僚上门拜访，二来，小姐是将军府的人，府上要来见小姐一面，本王一个外人，怎好阻拦。”
“啊。”柳念茹点点头，从被窝里伸出脚往段白岚后腰上一踢，“王爷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说还人情呢，我替你解决了一个眼线，王爷就是给我个没用的情报作为回报的吗，您还是出去吧，让我睡个好觉我就谢谢您了。”
段白岚对“自己被踢下床”这件事毫无耻辱感，反倒是对柳念茹产生了浓浓的兴趣，谁家闺阁小姐会养成这么副性子啊，这人果然有趣，很是有趣呢。
于是笑笑，抖开折扇往外走去，却在门口碰上了眼睛瞪得宛若铜铃的陈钦。
他没有看错吧，王爷……王爷被柳小姐踢下床了？
堂堂的王爷？
“做什么这幅表情？”段白岚看向他，很是不满，“你来干什么？姑娘家的闺房是你可以随意来的吗？”
“你也经常来啊！”床上的柳念茹喊道。
“本王能一样吗？”段白岚回头跟她对视一眼，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屑搭理他，翻身便打算睡觉，于是又扭回头怒视陈钦，“你来干什么？”
“王、王爷……”陈钦觉得自己的认知一时半会可能捡不回来，“将军府……来人了，是将军的二姨娘王氏，和二小姐柳宛言。说是听闻大小姐在府内叨扰，所以特意上门拜访致歉，顺便带回大小姐。”
柳念茹暴躁地丢下软枕，因着丢的力度太大，软枕摔到地上的那一瞬绸缎破裂，里头的棉絮飞扬出来，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一只白皙的脚丫从被子下探出来。
段白岚展开的折扇瞬间遮住了陈钦的眼。
片刻之后，披着外袍的柳念茹阴沉着脸去了前厅。
段白岚这才放下折扇，脸色不善，“看到了什么？”
“什么？”陈钦迷茫，他什么都没看到啊，王爷的折扇一只挡在他面前，入目便是折扇上王爷那飘逸的题字，哪里有看到什么？
“哼。”段白岚冷哼一声，“随我去前厅。”
陈钦便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一齐去了前厅，路途中瞧见了其他几位副将统领，听闻将军府来人要跟他们抢柳大小姐，个个愤怒不已，跟着段白岚便一同去了前厅。
于是柳念茹赶到前厅的时候，身后不仅跟了个段白岚，还有段白岚的四位副将，以及步兵骑兵水兵的三位统领。
阵势相当唬人。
果然在前厅看到了柳宛言那张讨人厌的脸，还有二姨娘王氏那伪善的满脸笑，“哎哟茹儿，姨娘可算是找着你了，这么多天没回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啊，你不知道你爹跟我有多着急么，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离家出走呢。”
好家伙，一张嘴，就成了她离家出走？
柳念茹掩下外袍底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几位副将统领也是露出愠色，将军府大小姐被人欺负的事情他们从前可都是听说过的，柳大小姐为何受伤他们也一清二楚，如今倒是被这个婆娘给颠倒黑白了？
第六章 质问
“哦？看样子王姨娘是嫌我这王府太小，委屈了柳大小姐？”
王姨娘显然没想到段白岚会跟着来，她也不认得哪个是王爷，以为跟着柳念茹出来的八个男人都是段白岚的手下，谁知道里头竟然有这王府的主人，自己一时不慎，竟然说错话得罪了这位爷。
于是连忙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爷见谅，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段白岚脸色不佳，“王姨娘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小姐出逃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方，意思不就是说我这王府破落，不像个正经地方，委屈了小姐住这儿么？”
“妾身不敢！”王姨娘连忙磕头，“王爷明鉴，妾身真不是那个意思，妾身、妾身的意思是，小姐不该就这么没交没待的出门。”
段白岚身后响起一片磨牙声。
几个大男人都觉得难以忍受，这婆娘，斗死了大房太太，仗着自己是柳将军唯一的姨娘便一向在将军府里作威作福的，桩桩件件都在市面上传得就差出个话本儿了，如今倒好，一个妾室，竟然公然指责嫡女的不是！
可想而知柳大小姐平日里是在府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们几个都很是喜欢这个长得水灵，人又聪慧的柳大小姐，更兼她毫无小姐架子，更不似寻常小姐一般娇滴滴的，听闻将军府来要人，个个不舍，又怕柳大小姐受了委屈，这才跟了来，不想果然听见这恶婆娘颠倒黑白不分是非，于是个个愤怒，恨不得撸袖子将人提溜了扔出去。
“妾就是妾，妾就是正室的奴婢，妾生的孩子，就是嫡子嫡女的奴婢，永远也越不过去，这是大安朝多年来的规矩，王姨娘怕是在府里嚣张惯了，出门也如此不知分寸么，什么时候轮到您在王府里指责将军府的嫡小姐了？”还是陈钦稳重些，忍了怒火，粗声粗气地反问道。
王姨娘露出些讶异来，“这位壮汉可不是如此说话呀，大房太太早逝，若不是我将小姐一手养大，可有如今的小姐在么，俗话说，生娘不及养娘大，我抚育小姐多年，也算得小姐的养母了，自己的女儿，可也说不得么？”
段白岚从袖子中取出帕子来，抖开铺在自己的手腕上，伸到柳念茹面前，“请小姐玉手。”
柳念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平日里想往自己床上坐也就坐了，摸个手摸个头的要摸也就摸了，今日怎么这么讲究，还弄块帕子挡着。
“请小姐挽起长袖。”段白岚以为她不懂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
柳念茹犹豫了片刻，才依了他的话，挽起袖子，将自己的手搭上他遮着帕子的手腕上。
手臂上的疤痕清清楚楚地展示着柳念茹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非人待遇。
几位副将统领都是第一次瞧见她身上的疤痕，不免倒吸了一口气，有不能忍的，已经怒骂出声，“你这婆娘，就是这般养育小姐的吗？说！这伤痕从何而来？可是你这婆娘打了小姐？”
王姨娘怎么也没想到段白岚会当众就这么让柳念茹公开伤疤，更想不到自己会碰上这么几个恶汉，这是军将还是军痞啊，当众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可是将军府的人啊！不给她面子，岂不就是不给将军面子吗！
“不是……不是的，小姐定然是在外头遭了什么凌辱才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不是妾身做的，妾身看着小姐长大，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仓促间，王姨娘也只好随口胡乱解释起来，试图将自己与这件事撇清干净。
柳宛言也帮忙说话，“是啊王爷，我娘她不是这样的人，王爷明鉴啊，我娘一直待长姐比待我这个亲生女儿都要好上许多，怎么会凌辱长姐呢，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段白岚冷眼瞧着这对母女，那晚他被杀手追着无意闯入将军府，虽然没有见到柳宛言或者王姨娘凌虐柳念茹的场景，却也从以往听到的传闻和柳念茹的那句话里猜出了八分，这几日他甚至日日想着那句“有人要飞黄腾达，就有人得死”，此刻如何会信这两人的鬼话！
前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后。
段白岚突然发笑，“小姐出府之后，是跟本王在一起。”
“喂。”柳念茹不满，刚想说什么。
段白岚却抢白，扬声道，“那夜小姐带着一身伤痕踉跄着推开贵府后门，正巧本王正在那处抓捕刺客，见到小姐一身是伤，这才好意将小姐带回王府，请大夫诊治，又派人去将军府打听，询问小姐是哪院的姑娘，可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说将军府内并没有在寻人，若是真如你所说，小姐一夜未归，为何不寻人，哦，且不提这不寻人的事情，王姨娘方才是说，小姐是在外头让人给害了？那么，王姨娘的意思是，小姐是让本王给害了？”
柳念茹感慨了一下这人的厚脸皮。
她本来就在自己家的地牢里休息，是这个人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私自将她带了出来的好吗，如今为了掩盖自己的私心真的是什么谎都能说出来啊！
王姨娘闻言慌乱不已，连抬头都不敢，若是她此刻抬头了，一定能看到柳念茹盯着段白岚露出一脸的讽刺。
可她不敢，在大安唯一异性王爷的威严之下，她不敢抬头，甚至慌乱得口不择言，“王爷……有寻人的，有寻人的，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是长姐一夜未归，谁知道在外头发生了什么，若是她遭了什么歹人，坏了清白，我们家可不就丢了大人了，因此没有大肆寻人，只是悄悄的。”柳宛言见自己的娘亲实在找不到借口，便大声替她辩白。
王姨娘见有了个借口，便顺着由头说下去，“是是是，正是如此的，一直有在寻人，只是不好张扬罢了，如今知道小姐在这，不就匆匆赶来接小姐回去了么，请王爷明鉴啊，妾身真的不敢对小姐不好，真的不敢。”
第七章 赶出去
段白岚只觉得厌恶。
他听这对母女的狡辩已经觉得厌了，挥手示意陈钦解决这两人，自己便带着柳念茹往后院走。
陈钦目送了他们离开，这才挽起袖子，恶言恶语，“你这婆娘，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寻你娘个脑袋寻人，莫说小姐清清白白，若是真的遭了不测，难道她就不是将军府的嫡小姐了吗，况且王爷说了，小姐一直同他一块呢，莫不是你们还想诬陷王爷玷污了小姐？没瞧见我们王爷连跟小姐接触都搭着块帕子吗？王爷岂是你们这两个腌臜东西可以随意污蔑的。把好好个嫡小姐打成那般模样，也好意思上门来说你有多疼小姐，打量着我们都没长眼睛不成？”
王姨娘刚想开口，陈钦又怒道，“闭上你的嘴，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也不知将军是不是在战场上磕坏了脑子，否则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毒妇，又生了你这么个没娘养的东西出来，赶紧滚，莫说是你们俩，就是将军亲自来，也得我们王爷考虑考虑再放人。”
“什么东西，好好个人，折磨成那样，还好意思上门，来人呐，赶出去！”
一声令下，自然有王府的仆从从地上拉起王姨娘和柳宛言，推推搡搡地将人送了出去。
陈钦那声怒吼声音不小，饶使是柳念茹已经走了片刻，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分，瞧了眼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块帕子，这才明白了段白岚的小心思。
“既然王爷有心要在保住我的名声，为何私下从不避忌，想摸头就摸头，想摸手就摸手。”
段白岚被这一句话给惊得顿了顿，只是他反应快，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继续往前走去，若不是柳念茹眼神好，还真是难以发现他脚下微微的一个踉跄。
“本王那是看看你的伤势，帕子遮着要怎么看。”寻了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段白岚打算随口应付过去。
他才不能让柳念茹知道自己忍不住想跟她亲近呢，说笑都被拒绝，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这点子小心思，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上一面，说不定直接回了将军府都有可能。
“是吗？”柳念茹自然是不信的，“那王爷狼狈什么呢？”
“胡说，本王哪有？”段白岚强撑着反嘴，“本王要去演武场了，小姐便自己回房歇着吧，晚膳，晚膳带你去挽月阁吃，算是犒劳小姐这些日子辛苦。”
“啊，这个话题转移得可真好。”柳念茹半真半假地感慨了一声，目送着段白岚抽走自己的手，脚步匆匆地往演武场走去。
“小姐！”陈钦几人打发了王姨娘和柳宛言，也跟着往后院来，瞧见在院里发愣的柳念茹，连忙赶过去，“小姐带伤为何还要训练将士，这这未免太过辛苦了些。”
“为了留下来啊。”柳念茹心情莫名地大好，也就愿意跟他们多说几句话，“总要叫王爷知道我是个有用的人，才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不是么？”
“那小姐为何不嫁王爷，既然王爷有恩于小姐，小姐以身相许不好么？”王勋插嘴道，“末将瞧着王爷真真有那个心思呢。”
柳念茹瞥了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嘴。还有，不是你们家王爷有恩于我，我们是互相施恩，互相帮助，是场交易，知道了吗？”
王勋扁扁嘴，不是很高兴。
一个大男人做这个动作真是违和啊。
柳念茹捂了捂眼睛，很是不想面对他，“对了，你们几个，一会跟我去书房，我画几张图样，你们找人秘密打造兵器，不要外传，尤其是将军府，别让我爹知道了。”
“为什么？”
柳念茹瞪了出声的人一眼，“你们要是想将来的朝堂变成你们王爷的一言堂，最好就按着我说的去做，叫你别外传就别外传，存心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秘法吗？”
天晓得她有多恨将军府，这时候不借用段白岚的手报仇还等着什么时候，再死一次，然后再有个人魂穿过来才报仇吗？既然天要叫她柳念茹魂穿到柳大小姐的身上，她就一定要替柳大小姐报了这么多年的仇，要将军府彻底在大安朝没落，要整个大安朝不管多少人拥有兵权，柳家的人，永远得不到！
“小姐。”
柳念茹正想得出神，就听骑兵统领常英叫了她几声，这才回过魂来，问道，“怎么了？”
常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带着人训练了这么些日子，常英左右瞧着，都像是训练步兵的，不知……不知小姐可有训练骑兵的好法子，也好叫常英回去照着训练将士们。”
柳念茹愣了愣，她上辈子哪里骑过马啊！飞机高铁倒是没少坐，自己的车她也有，开车她会，骑马她可不会，这要她怎么有法子？
正愁着，忽而福至心灵，狡猾道，“王爷骑术天下第一，这难道还要我教么？况且我是个女子，也不好骑马，故而……不太熟悉马上作战，关于这个，还是请王爷教导为好，我就负责步兵跟水兵好了。”
常英似乎有些失望，应了一声“是”，便恹恹地退下了。
柳念茹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姑奶奶我也没办法啊，前世我是个杀手，不是个骑马的，怪只怪组织没想过要在马上杀人，因此不曾训练过这种东西，总不能叫我现编一套法子出来吧。
剩下的人也慢慢告退，唯有王勋一人，仍旧兴冲冲地留在柳念茹身边。
柳念茹瞥他一眼，“你不去训练步兵，站在这里干什么？”
王勋摸摸后脑勺，傻笑道，“小姐，末将还是觉得，小姐若是能当我们的主母，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王爷纯情，末将跟了他许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姑娘家说这么多话，这么袒护着，更是第一次听见他亲口说出那样的话呢，小姐若是没有心上人，不妨考虑考虑王爷吧，王爷真是个非常好的人。”
言罢便行了个礼，匆匆忙忙跑走了。
第八章 告状
柳念茹瞧着他的背影，嗤笑出声。
考虑他们家王爷？做梦呢吧。
前世是个杀人机器，只会听从组织的安排，根本不会做超出那些事之外的举动，训练的时候更是专门培训过对抗诱惑，财富与美色，早已不能入她的眼里，纵使段白岚确实长了张倾国倾城的漂亮脸蛋，可她柳念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金牌杀手，自然是不会动什么感情的。
想到这里，柳念茹又不自觉地苦笑一声，身为一个孤儿，成为一个杀人机器已经是莫大的悲哀了，同龄人在她那个年纪都已经结婚生子，娃娃都会打酱油了，她却只能每天晚上都偷偷潜入人家家里杀人，偶尔也能瞧见被杀那家人的孩子，若是雇主没有要求便也罢了，若是有要求……她下手也未曾犹豫过。
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呢，一点都没有。
对着那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手，又要她怎么去考虑一个异性，组织里的异性都是兄弟，事多话少，纵使有合作，大多也是眼神解决一切交流，根本就不用跟男的接触什么。
说起来，如果不是魂穿到柳大小姐身上，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穿这样鲜艳的裙子吧，还是段白岚给挑的呢。
再说了，就算她不是个不懂请爱的冷情杀手，谁家姑娘会看上一个长得比自己还漂亮的男人啊……
柳念茹想到这里，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连忙缩了缩身子，匆匆赶往书房去画图了。
这个时代只有弓箭可怎么玩得了，打仗全靠射箭，这不是瞎忙活嘛，怎么也得把大炮做出来，火药总是有的，只要有了这个，打什么都是轻而易举。
唔，随身的枪是没了，按照这个世界的技术，想再造一把都困难，不如做个称手的匕首随身带着也好，左右她训练的时候也是练过刀的，只是用惯了冷兵器，反而不喜欢刀的存在，如今既然没了选择，便也只能将就了。
打好了算盘的柳念茹只身前往书房画图，丝毫不知被赶出门外的王姨娘和柳宛言有多么的愤怒。
“娘……娘……我们难道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吗？”柳宛言自然是不甘心的，她怎么可以看着柳念茹那么得意，怎么可以容忍那个贱人有八个男人护着！
里头还有一个是王爷！
如今七皇子还未封王出宫，要论权势地位，他比定王段白岚还要矮上两分，虽是皇室出身，可现在见着段白岚却还要行个礼！
若是柳念茹真的嫁给了定王当王妃，她就算嫁给了七皇子，也依旧是矮她一等！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柳宛言要一辈子被柳念茹踩在脚底下，为什么柳念茹就可以拥有一切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七王妃的位置原本是柳念茹的，自己好不容易才使了手段抢过来，不想这贱人扭个头就扒上了定王殿下！就连在府中……就连在府中自己也是庶出，不比柳念茹是嫡出来得尊贵！
都怪父亲，都怪父亲，这么多年了也不愿意把娘亲给扶正，不然她就该是跟柳念茹一样的嫡女，七王妃也好，定王妃也好，她才应该是第一人选啊！凭什么什么都让柳念茹那个没娘养的给抢走了，凭什么！
柳念茹……她不配，她不配！
自己既然有本事抢走七王妃的位置，自然也有办法叫她不能在定王身边存活着，无论如何，都得让柳念茹回府，只要她回府，自己就有办法叫她一世都无法出府，一世都无法嫁人！
柳宛言这么想着，便更加急躁地催着王姨娘，“娘，您就看着柳念茹这么欺负女儿吗，您就甘心这么被定王殿下凌辱吗，若不是柳念茹那个狐媚子在定王府，定王怎么可能跟我们为敌，怎么可能这么百般羞辱我们，娘，无论如何都得把柳念茹弄出来，不能叫她在里头狐媚了定王殿下，否则将来我们可不好过呀娘。”
王姨娘缓过劲来，眼底已经燃起熊熊怒火，她好不容易斗垮了大房太太，好不容易成为了柳将军唯一的女人，虽然不曾剩下男丁，却也生了个不比柳念茹差的女儿来，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老爷一直不将她扶正，为什么一直要让她名不正言不顺地以二姨娘的身份活下去，为什么要叫她的女儿一直是个庶女！
若不是因为这姨娘的身份，她今日又怎么会被定王如此羞辱！
“你说的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王姨娘平静地对柳宛言说道，“老爷就是因为柳念茹的存在，才一直迟迟不肯将我扶正，为的就是对得起她，对得起大房，我原本想放那丫头一条生路，如今看来，若是她活着，必然是没有我们母女俩活着的份了，不除了柳念茹，我这口气可难忍下去！”
柳宛言听自己的娘亲这么说，自然是高兴的，于是连忙道，“娘，那您可有什么法子吗，定王不肯放人，要不我们去求求爹，让他拨几个将士给我们，半夜潜入王府把那个狐媚子给绑出来吧！”
“不妥。”王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如此蠢笨，你父亲不会同意不说，你以为王府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
“那还有什么法子呀。”柳宛言着急，不免跺了跺脚，“谁知道定王是个什么货色，若是他真的要娶了那狐媚子，我们可真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谁说没有法子？”王姨娘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没听见刚刚那个蛮子说什么吗，他说将军在战场上磕坏了脑子，又说将军亲自上门，也要王爷考虑考虑放不放人，这不就奇了吗，将军府的人，要叫他王府的人考虑考虑放不放，你说若是你父亲那个臭脾气听见了这话会如何？”
柳宛言闻言一喜，“是了，就叫父亲知道，父亲定会亲自上门来要人的！”
王姨娘打定主意，心情也好了许多，勉强定了定神，忘却刚刚的凌辱，带着柳宛言大摇大摆地回了将军府，在院外略站了站，挤出几滴眼泪来，这才嚎啕着进了屋子，“老爷呀……”
第九章 上门
彼时柳将军正看着兵书，听闻这么一嗓子哭嚎，不免皱了皱眉头，放下兵书起身背着手走出去，见是自己的妾王氏，便开口问道，“如何？茹儿呢？”
“茹儿……茹儿没有回来，段王爷并不愿意放人，还羞辱了妾身一通。”王姨娘抬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又哭道，“妾身无用，不能将茹儿带回来，苦命的茹儿啊，瘦了一大圈不说，手上可还有一道道的疤痕呢。”
柳宛言跟在她身后，听了这话不免一惊。
柳念茹身上的伤可都是她打的，这话如何能够跟柳将军说出来？
她娘怎么进门就把她给卖了？这……这不是存心要她去死吗？
柳将军身子一僵，“疤痕？是谁干的？是谁干的！竟敢伤我将军府的人，是不要命了吗，去查，去给老子查，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王姨娘可不会管他查不查，反正左右查不到柳宛言的头上去，她也便不去搭理，接着哭诉道，“老爷啊，可不敢去查啊，不敢去查，段王爷凶得很，说妾身是在污蔑他玷污了茹儿，又说是妾身打了茹儿，还说妾身能进这将军府，是因为老爷您在战场上碰坏了脑子，否则定然不会瞎了眼瞧上妾身这样的人。”
她哭得哽咽，似乎真的很是悲愤，“妾身知道，自己卑微，自然是配不上老爷的，段王爷这么说，妾身也不敢反驳，只是他怎么能说老爷您碰坏了脑子，妾身服侍多年，如何会不知道老爷身体康泰，段王爷这般诅咒，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呀。”
柳将军听得烦躁，不耐地挥挥手，“你别哭了，且说完再哭，段白岚那小子还说了什么，一一说来。”
王姨娘便添油加醋地将陈钦的那些话一一说了出来，不忘了贬损自己两句，再托词段白岚诅咒柳将军，将那点子恶毒的心思全用在了套路自家老爷身上。
柳将军听到最后已经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大怒，“好啊，好啊，他玷污了我的女儿，还敢这么大放厥词，真当我死了不成，就算真要娶了茹儿，也得尊称我一声岳父大人，如今掳了人去不放，还敢这么扬言污蔑我将军府，今日若不去讨个说法，我，我这老脸还往哪放！”
“老爷！”王姨娘故作惊呼。
“备马！”柳将军已经走了出去，冲着下人吩咐道。
“王爷！”
段白岚正盯着常英看，就被王勋一个大嗓门给喊得回神，抬抬手示意王勋闭嘴，又重新盯着常英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再说一次？”
常英揪揪自己的衣角，轻声道，“末将想请王爷亲自教导马术，像柳小姐那般的，末将不想被步兵跟水兵比下去。”
王勋一巴掌往他脑袋上招呼，露出头疼的眼神来，“你怎么又娘们唧唧的，太久没上战场了不让你见点血你都不知道怎么做男人嘛？好好跟王爷说话！”
常英摸摸被打的后脑勺，并不出声。
段白岚深呼吸了一口气，“少说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常英的手又在揪自己的衣角。
王勋抬起手又想再招呼他一巴掌。
常英连忙说道，“想让王爷跟柳小姐一样，亲自教导！”
段白岚反复深呼吸，抬眼示意王勋可以打了，眼瞧着巴掌又落在常英脑袋上，这才勉强满意，站起身往后院走，“这事免谈，骑兵照旧训练，若是觉着强度不够，便下来同步兵一块训练，不要累坏本王的马。”
王勋急忙追上去，“王爷。”
“做什么。”段白岚头也不回地往柳念茹的屋子里走去。
“柳将军来了，来者不善。”王勋疾走两步赶上他，“王爷，小姐不在屋子里，在书房呢。”
“去书房做什么？”段白岚一怒，调转方向往书房去，“陪着你们熬了多少天了，难得能歇息一会，你们又缠着她干什么了，能不能让人将养着了，她还带着伤呢，像话吗？”
王勋默默跟着，不敢再提柳将军的事情。
“柳念茹！”推开书房的门，灿烂的阳光瞬间涌入书房，段白岚脸色不善往书桌前走去，一把握住柳念茹提笔的手腕，“你疯了不成？熬了七日也不去歇息着，药也不擦，真想带着这身疤痕过日子么？”
柳念茹抬起头，冲他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璀璨更胜涌入的阳光，只见她宛若得了什么宝贝一般，欢欣雀跃着要段白岚看，“你快看看，我终于画出来了，要是能做出这个来，我保证你以后一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是她进王府这么多天，第一次真正地露出笑容来。
段白岚稍稍愣神。
“你快看呀。”柳念茹放下笔，反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牵着绕了一圈往自己身边拉，空着的手指着桌上的话，“这是大炮，里头要是装上火药，再攻打什么城池只要推着这个在前头就可以了，再也不需要练什么骑射了。”
段白岚的视线落在了她的侧脸上，她本就长得极美，可惜相识以后一直是一副冷冰冰不爱搭理人的模样，如今笑起来，果真是明艳动人，仿佛眼底都带着光。
柳念茹不经意的一笑一回眸，都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心里，此后经年，再也不能忘却这一刻。
王勋识相地退了出去，掩上木门。
柳将军什么的，自然是比不得王妃重要了，可是得罪老丈人要紧吗，想来王爷那样能说会道的嘴应该可以解决柳将军吧？
不管了不管了，什么都不如王爷跟未来王妃难得的相处重要。
“你不看吗？”柳念茹说了许久，都不见段白岚回应，隐隐有些失落，再侧头看他的时候，神色已经少了几分欢欣。
“嗯？”段白岚回过神来，“看，甚好，你就是聪明。”
“这么敷衍做什么。”柳念茹让他扫了兴，恹恹地松开了他的手，“不想看就说不看呗，我又不会勉强你，这东西你要是不愿意做，那就不做了。”
第十章 对峙
“做。”段白岚察觉出她的不高兴来，连忙抓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意哄着她，“你画的，自然是要做出来的，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真的？”柳念茹被哄得又高兴了起来，这才低头重新看着自己的画，她画画技艺其实并不好，何况是用毛笔，就更加困难重重，浪费了几叠纸才画出这么一张来，全靠着它好办将来的大事了。
“嗯。”段白岚分心瞥了那张图一眼，从她手中抽走叠好，揣进自己胸前，这才牵着她往外走，“好了，画了这许久，也该回去歇着了，你都累了多少天了，好不容易能歇着，做什么那么为难自己。”
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柳念茹也不勉强其他的，左右她也还没有想好还能做出什么来，古代的材料有限，兵器问题虽说是首要解决的，却也不是很急，已经画出来最重要的一个，剩下的再慢慢琢磨也不着急。
便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让段白岚牵着往房间走。
王旭扒拉着柱子，偷摸地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内心感动得一趟糊涂。
王爷终于有姑娘要了啊，可真是不容易。
“乖，睡吧。”安置好了柳念茹，段白岚又在床边坐下，低头瞧着她，“我等你睡了再走。”
“记得要去做出来，要是哪里看不明白你来叫我。”柳念茹不放心，又反复叮嘱道。
“好，你睡了我便去吩咐人做出来，绝对不会耽误的。”段白岚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顺手给她捋了捋额前散乱的青丝。
柳念茹乖巧地应了一声，困意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接连完成了两件大事让她身上的重担一下卸去了一半，感觉全身都轻轻松松，这一觉便也睡得舒坦。
段白岚一直盯着她看，直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这才起身替她拢好纱帐，大步往外走去。
王勋果然就在门口候着，“王爷。”
“走吧。”段白岚的神色瞬间冷冽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朝着前厅走去，“来得正好，本王倒是要问问，柳将军是怎么管教他家的妾和庶女的，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王勋小步跟上，“柳将军等得太久，已经摔碎了府里四个茶盏了。”
“叫他赔！”段白岚小心眼，“把茹儿的医药费也算上，统统叫他赔！”
段白岚刚进前厅，只见地上散落一堆的碎片。柳将军带兵打仗多年，军中汉子，火气都旺盛得很。
“看来柳将军身体还很是硬朗，不减当年风采，威风的很。”段白岚说到。
柳将军见他一派坦然，丝毫不生气，而自己却刚刚发了一顿脾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也不好发作。
“自然不及王爷风光无限，竟然将我将军府的女儿强行扣在这里。”柳将军冷哼一声，横眉冷对。
“此话怎讲？念茹是自愿住在我这王府的格来强行这一说。”段白岚故作惊讶的说。
“那我王府的姨娘亲自来接，你又为何不放人？”柳将军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指着段白岚的鼻子说道:“你现在快点放我女儿来见我，别以为现在大安王朝，就是你一手遮天了，段王爷强抢我将军府未出阁的女儿，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你也占不到理。”
柳将军虽然在气头上，可是人却不傻。
他段白岚非皇室血脉，却手握着巨大的权力，一直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哦？”段白岚眯了眯眼，饶有趣味的看着柳将军。
“我就是在大安一手遮天又如何？将军，你看看这地上被你打碎的琉璃盏，可是番邦上供，皇上亲自赏赐下来的，皇上依仗我，可是你却打碎了御赐之物，这又当何论？”他淡淡的说道，拿皇上压人，谁不会呢？
何况柳将军一届武官，也不参与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论势力远远不如段白岚，就算是皇上要治他的罪，也得掂量几分。
“这……”柳将军迟疑的看着一地狼藉，说不出话来。
当今皇上狂妄自大，极为看重皇家的威严，恐怕柳念茹的一条命，都比不上他随手赏下的几个杯子。
见柳将军迟疑了，段白岚笑得越发温和:“柳将军，你也知道御赐之物在内务府可都是有数的，这缺了几个，我可没法向皇上交代。”
柳将军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他心里没有段白岚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事情都简单得很。
“你待如何？”柳将军脸色很不好，讪讪的开口道。
“你要是赔了这几个杯子的钱，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自然不会禀告皇上。”段白岚装作思考的样子，朝柳将军眨了眨眼。
“这不是什么问题。”柳将军身居高位，自然是不差钱的。
“一个杯子，一千两。”段白岚慢吞吞的说道。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王勋听了段白岚报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王爷还真敢开价，御赐之物怎么会轻易的放到王府做日用呢，这分明只是普通的杯子，市面上几文钱就可以买到一个。
不过，能唬住柳将军就够了。
“一千两？”柳将军不可置信的看着段白岚，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那么明日，我派人去将军府取钱，柳将军不可言而无信。”段白岚说道，转身就打算走。
柳将军看着段白岚打算走，心急之下说道:“慢着，还望王爷允许我将小女带回去。”
他对段白岚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到底是软肋被拿捏住了。
“我不会让你将念茹带回去的。”段白岚想也不想，就否定道。
“我也不愿意回去。”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原来柳念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冷冷的看着柳将军，原身的记忆源源不断的涌入脑海里。柳将军虽然对柳念茹好，可就是因为他太单纯了，听信了王姨娘的话，才会让柳念茹落到那种境地，白白被欺负。她怎么可能再和柳将军回去？
第十一章 夜训
“念茹，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柳将军瞪大了眼睛看着柳念茹，似乎是不敢相信。
“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不愿意回去。你且走吧，从今以后我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柳念茹说道。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难过吗？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还留恋着柳将军的父女情吗？她本是没什么感情的，此时也微微动容。
段白岚惊讶的看着柳念茹，他没想到柳念茹竟然说得这么绝情。
“你？是不是你受了什么威胁？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柳将军见女儿和以往大不相同，连忙开口道，他看向段白岚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
谁要是对他女儿不利，就算是皇上他也敢叫板。柳将军本就是重情义的人，情义大于生死。
柳念茹闻言，逼近柳将军，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是受了威胁，还受了折磨。但是这些，都是你的好女儿柳宛言和王姨娘给的。你可知道，她们对我做了什么？她们几乎恨不得我死？你说你要将我带回将军府，你是想要害死我吗？”
她这话说得极重，里面藏着极大的戾气，就算是段白岚也不禁微微皱眉。
她这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将话说得如此决绝。
“不可能。”柳将军下意识的否定道。
“有什么不可能？你大概想不到，在你面前温婉贤淑的女儿，背地里却虐待嫡出大小姐，在你面前善解人意的王姨娘，却故意欺骗你，一手遮天。你可有想过，我为何要离开，又为何不愿意回去？”柳念茹冷冷的说道。
“虐待你，将你打伤的是他！”柳将军指着段白岚，竖着眉毛，摆出一副要和段白岚拼命的架势。
“呵，这种罪名，我可担不起。”段白岚说道。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柳将军不通朝政，却依然位极人臣。那是因为皇上要的就是这种傻里傻气，意气用事，又只会带兵打仗的人。家务事都算的如此不清，何况其他？
不过柳念茹这性子他喜欢，她就是吃不了亏的主。
“原来她们是这么和你说的？你既然偏信她们，却不愿意自己动手查一查，那你还是回去吧，以后别来烦我了。”柳念茹挥挥衣袖，也不欲和柳将军再计较。转身就走。
柳将军想追上去，却被段白岚拦住了。
“将军，您方才也听到了念茹的话，我劝您还是先回去，弄清楚事实，省的弄了一个大乌龙。”段白岚笑得极为好看，又补充道——
“当然，别忘了准备好四千两银子，明日本王会派人去取。”
王府甚至兵营的人都知道了，柳将军来接女儿，却铩羽而归，还被柳念茹大骂了一通。
不过这些在他们看来都非常的解气，还纷纷表示，只要柳念茹不想走，这里永远会有她的位置。
对于众人表现出的热情，柳念茹没有丝毫感动，甚至加大了对他们的训练量，惹得他们叫苦不迭。
“你觉得这里如何？”段白岚站在柳念茹身边，随她一起看着正在操练的士兵。
“很好啊。”柳念茹头也不抬，只是自顾自的拿起一张纸，在上面修修改改。她一心都扑到了研发新武器上，没空管其他的。
“你可愿，一直留在这里？”段白岚试探的问道。
想到柳念茹拒绝了回去，留在将军府，段白岚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柳念茹奇怪的看着段白岚，片刻才说道:“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留恋这方寸之地的人，这小小的王府怎么比得上偌大的江山。难道你愿一直留在这里？”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大逆不道了，甚至隐隐带着一些反动。不过柳念茹早就清楚段白岚的野心，也不加遮掩的就说出来。
段白岚没料到柳念茹竟然会这样回答他，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柳念茹说的好像有道理，却又不是他期待的回答。
见段白岚不说话，柳念茹也没把这次对话当一回事儿，只全心全意的研究图纸。
组织不会留没用的人，那些儿女情长全是不该有的羁绊。见过了组织内部的勾心斗角，见过了队友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已经心如磐石了。曾经她也许期盼过什么，可是随着见过太多的鲜血和黑暗，她已经不相信了任何人了。
终于敲定了一张底稿，她收拾好了以后，和段白岚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让段白岚代为训练。反正训练的计划都已经下来了，段白岚只需要参观一下就好。
回到她的卧室，长舞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长舞是个伶俐的丫头，见柳念茹捧着图纸回来，连忙上前问道：“柳小姐，这张图纸是不是也要和其他的图纸收在一起？”
柳念茹讲图纸给她，嘱咐到：“收好了，还有等下帮我备一身衣服，我要去夜训。”
“夜训？”长舞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解的问道：“晚上也要训练吗？那岂不是不能休息了。”
见她呆萌的样子，柳念茹的语气也不自觉温和了许多：“对啊，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若天一黑将士们就失去了战斗能力，被敌军偷袭了怎么办？而且夜晚的作战方式，自然是不同于白天的。”
长舞仍是不懂，但只是抿着唇笑着说到：“小姐可真是个妙人，这番言论我可从没听过。”
柳念茹笑了笑不语。
只是，当长舞给柳念茹拿来衣物的时候，她瞬间炸毛了。
“这边还有长长的带子，是怕我不会摔跤吗？”柳念茹嫌弃的拿起一件绿色的罗裙，怀疑的看着长舞。
“还有这条黄裙子，一撕就破，也太不结实了！”
“小姐，这可是王爷特地为您准备的。”长舞有些怯生生的说，她看着散落一地的衣物，只觉得小姐是真的可怕。
哪家女儿不爱胭脂不爱罗裳，何况是柳念茹这种年纪的妙龄少女。可是柳念茹偏偏不喜喜欢，这些东西在她看来，都是华而不实的，一件件的，都遭了她的嫌弃。
第十二章 重建组织
“竟然还有粉色的。”柳念茹闭着眼睛，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一样。她对长舞说到：“长舞，你替我去王勋那儿要一件军装过来，就说我要穿，他自然会给我。”
“是。”长舞不敢违背柳念茹的话，连忙应声出去。
柳念茹被雷得五雷轰顶，她此时才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这是段白岚亲自布置的，充满着一股粉粉的少女风，就连帘子都是粉丝的，更加罔论幼稚得要命的屏风，上面竟然绣了一只骚包的花凤凰。
没想到段白岚私底下竟然喜欢这种风格，等长舞回来，她非得让她重新布置一番不可。
到达训练场的时候，段白岚已经整装以待了。他也好奇，柳念茹说的夜训，到底是怎么个训法。
只是当他看到穿着一身男装的柳念茹，还是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这样穿着，还挺俊俏的。
“怎么穿成这样？”段白岚上前问道。
柳念茹满意的拉拉衣袖，白了段白岚一眼：“不穿成这样，怎么方便行动？你给我准备的那些衣服花里胡哨的，我统统不喜欢。”
还没有人敢这么和段白岚说话，而且这话也太伤人了。
段白岚熟知她的性子，点点头道：“你既然不喜欢，那等到有空时，我们再去挑选。”
“嗯。”柳念茹点点头，也不再纠结这茬，反而高声的对将士们说。
“经过一段时间，你们也对我熟悉起来了。我知道你们平时觉得我训练你们太不讲人情了，但是功夫不行，何以保家卫国？”
底下的将士们都沉默了。
训练了一天，还要夜训，他们实在是吃不消。
见台下毫无反应，柳念茹也不慌。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因着是夜晚，四周都亮起了篝火，但是还是不如白天看得清楚。柳念茹掏出黑布条，将眼睛蒙得结结实实的，手里只拿着一根长棍。
段白岚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柳念茹飞身而起，跃到白天将士们训练平衡感的高低木桩上，大声说道：“你们都看好了。”
说罢，她轻盈的在木桩上跳跃来回，回旋，躲避，就像一只游戏花丛的蝴蝶一样。只是每次落到木桩上的时候，她手里的竹棍就会在木桩上轻轻一点，似是试探，然后才落下来。以竹棍定点，精准的落在木桩上，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莫说晚上还蒙着眼睛，就算是白天，也显少有人能够来去自如的在这上面跳来跳去。大家都被这功夫震住了。可是柳念茹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王爷，请！”柳念茹转头朝着段白岚所在的方向说到。明明她什么都看不见，却好似什么都能看到一样。
段白岚佩服她的方向感，这么快就能从晕头转向中准确的辨别方向。
“你要本王做什么？”段白岚赞赏的看着她。
“用暗器打我。”柳念茹挥舞着竹棍，朝段白岚示意。
她其实根本看不见，可是能够潜伏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要人命，这是作为杀手的基本素质。
段白岚手一转，一枚白色的棋子就朝柳念茹飞过去，只见柳念茹用竹棍精准的将棋子击飞，说到：“太慢了。”
段白岚当然不肯真的伤了她，都控制了力度。然而柳念茹却有些急不可耐了，竹棍一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枚黑色的棋子竟然朝着段白岚的方向直直的打过来。
“都说了太慢了！”柳念茹说到。
段白岚闪避掉那颗棋子，无奈的笑了笑，又是一枚白棋从袖中飞出去。
王勋只觉得面前一到白光闪过，一瞬间那道白光又飞回来，还是朝段白岚打了过去。
“有意思。”段白岚笑到，他已经明白柳念茹有多强，于是也不再收着了，加大了力道朝柳念茹打过去。每一次，柳念茹都能够精准的击中棋子，并且将它打回来，就算段白岚已经暗中换了十几个方位了。
这下将士们没有不服柳念茹的，要夜训的怒气也随之冲淡，取而代之的深深的无地自容。
他们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女子！
段白岚看到那些将士们的表情，知道现在他们终于从心底开始认可柳念茹，而不仅仅是看在段白岚的面子上。
慕强而尊，这是人的本性。柳念茹的能力他们虽然认可，可是训练得太过了，也会激起他们的不满。而柳念茹想的，不仅仅是培养出一支精锐军队，而是一把利刃！一把可以封喉任何敌人的利刃。
“够了。”段白岚主动叫停。
柳念茹取下眼罩，嘴角挂起一抹肆意的笑：“你们可有谁不想参加夜训的？”
在场的无人应答。
“很好！以后每晚都会要进行夜训，进步得快的人，我会重新选编为一支队伍，对那支队伍进行特别训练。”柳念茹说道。
段白岚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他和柳念茹之前还商量过这件事。只有一支军队是不够的的，因为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事情，例如需要打探情报的，刺杀主将的。只是大安王朝的死士都只为皇上培养，如何培养死士更是不传之秘。
可是，柳念茹却很清楚，怎么样才能够流水线生产出优秀的杀手。
试想，两军对垒，假如她能够派人杀了对方主将，那么她将占领压倒性的绝对优势。
“末将王勋，愿意参加夜训！”王勋识相地跪下来，大声喊道。
一时之间，全部的将士都跪下来了，原本沉默的气氛，突然变得昂扬起来。
明明灭灭的篝火之中，段白岚的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含着笑看着站在木桩上那个肆意嚣张的女子。
她也许横行无忌，也许冷漠绝情，她既不像月亮，也不像这滚烫的篝火。她只是她而已，通透而又明白自己要什么。
她说他的野心很大，可是她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不是甘居于人下的人。
“好了，王勋，等会儿你把训练计划传下去，带着他们好好训练，我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看你们的训练情况，指导一下你们。”柳念茹说道。
第十三章 眼线
王勋连忙称是，就打算带着这些步兵下去。
“等等，骑兵现在是正在休息吗？常英呢？他已经睡了吗？”柳念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段白岚问道。
“骑兵是归属于我训练的，他们没有夜训，现在应该都睡了，怎么了？”段白岚问道。
“哦，之前常英不是和我说，想要我也帮忙训练一下骑兵吗？我想着，反正他们晚上也没事干，不如跟着王勋他们一起夜训，反正也没什么大碍，还能够增强身体素质。”柳念茹说道。
见她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自己着想，段白岚嘴角慢慢的扬起一个弧度，心情颇好的对王勋说到：“你去叫醒常英，让他带着骑兵连开始夜训，就说是我的命令。”
王勋有些幸灾乐祸。原以为常英归了王爷训练，不用跟他们一块累死累活的，不想柳念茹这会子却突然想起他来，那小子就应该多训练训练，省得一天到晚娘们唧唧的不像个将领，早些练出一身男子气概才好呢！
“好的。”王勋轻快的应道。
“对了，我还有些细节要和你说一下。”柳念茹看着段白岚说到。
“不急不急，这些天你应该也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段白岚揉揉她的头，温柔的说到。
“我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柳念茹仍然坚持的说到，她拿出一卷纸，拉着段白岚就进去了。
段白岚只得和她一起进去。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建立一支锋利小队吗？我已经想好了，人数就暂定为一千个，到时候安排一场选拔，我会为他们特训的。”柳念茹说到。
“一千个？你能训练得过来吗？”段白岚关心的问道。他在意的，不只是军队的强大，还有柳念茹的身体健康。
“当然能。”柳念茹之前在的杀手组织，也有五六个杀手，还是在瞒过了一些政府的眼线下设立的。而在这里则根本没有那种阻碍，她可以在这里大展拳脚。
更何况，作为组织最优秀的杀手，她的地位也很高，对组织的模式了解得清清楚楚。只要有了段白岚的支持，就能够轻松搞定。
“好，那就依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便是。”段白岚说到。
“你就这么信任我？”柳念茹狐疑的看着段白岚。
她觉得段白岚对她很好，这种好甚至是没有道理的。两世为人，她自然明白人心险恶。
“因为我们都是一类人啊。”段白岚淡淡的说到。
“你在和我说笑？”柳念茹难得放声大笑。
段白岚看起来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君子，为人处世老道又圆滑，心机深重。而她却十分的理智绝情，懒得为那些俗世俗人费什么功夫。
段白岚也不辩解什么，默默地瞧着她笑。
“王爷，末将有事禀告！”陈钦目光隐晦的看着段白岚，欲言又止。
段白岚此时正在看兵法，他放下书，目光注释着陈钦，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您有没有觉得，军中最近很是不正常。”陈钦吞吞吐吐，完全失了往日的果敢，有些拿捏不定。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本王听着。陈钦，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段白岚待将士向来温和细心，陈钦的反常他一下子便察觉到了，于是故作轻松说道。
陈钦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眉头皱成了绵延起伏的山脉，神情格外严肃:“王爷，军中将士并非上下一心，还有其他人安插的眼线。”
“哦？那些人是谁，你查出来了吗？”段白岚毫不意外，反而挑挑眉，反问道。
“只查出来了一部分，这件事情我是暗中调查的，其他人暂时都不知道，这是名单。”陈钦上前将一张纸递到段白岚的面前。
他深得段白岚的信任是有原因的，不消吩咐，他便会自动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总能够给人格外的收获。
段白岚打开那张纸，只见上面整整齐齐的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不仅如此，其中还有些眼线的主子都已经被摸出来了。
看来这届探子们不行啊。
“本王还真是大开眼界，不仅有皇上皇后的人，就连瑶贵妃，七皇子的人，就连太子的人也有，还真是有趣。”段白岚也并不生气，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手指轻扣，似乎是在沉思。
“王爷，要不要我将他们都无声无息的做了？”陈钦提议道。
“不，”段白岚抬手否决了陈钦的提议，然后才慢慢的说:“就让他们死，还真是太便宜了他们了。你继续查，看看我军中到底还有多少他们的人，不要惊动任何人，你只需要告诉我就够了。”
死了一个小翠，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他们既然敢把人安插到他的手里，就要准备付出好代价。
陈钦领了命正待退下，段白岚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能够肆无忌惮的安插人进来，想必我军中也有级别比较高的将士是他们的人。你把军中那些级别比较高的人召集起来，就说要让他们以身作则，成立一支特训队，让念茹好好给他们训训。”
“王爷，您这是何意？难不成我们还要亲自帮他们训练爪牙不成？还是您想暗中做了他们？”陈钦不解的问道。
王爷的一些做法，很多时候都是他理解不了了。但是段白岚还是尽量会和他们解释清楚，毕竟没有靠谱的左膀右臂，是干不成大事的，他也从不吝啬教陈钦，王勋和常英他们更多的兵法。
“这件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记住，一定要让念茹把他们训练成我最得力的臂膀，强度要是平常士兵的两倍以上。”段白岚深深的看了陈钦一眼。
陈钦虽然不太明白段白岚的心思，但是他总是相信王爷的判断的，于是退了下去。
而柳念茹得到这份消息的时候，她正坐在房间里研究图纸，她也不避开长舞。于是陈钦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柳念茹铺了一张好大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而长舞亦是忙得不可开交，给柳念茹端茶倒水，递纸研磨的。
第十四章 封闭式训练
柳念茹见陈钦过来，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说训练士兵的事情，一听陈钦的来意，她却愣住了。
“他这是何意思？现在王府根本没有必要再特别训练将士。”柳念茹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段白岚的用意是什么，明明他们之前都已经商量好了，可是段白岚却加了这一项。
陈钦自然不可能告诉柳念茹段白岚的用意，何况他也猜不出来，于是坦坦荡荡的说道:“末将不知，但是王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柳念茹的目光在陈钦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的看着他，陈钦却是一派坦然，她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她和段白岚也只是互相合作共赢的关系，对于段白岚的一些私事，既然段白岚不愿意说，那么她也不是多事的人。
何况，现在要让她能够完全的信任他，柳念茹也做不到，将心比心，她也不想自作多情。
“我知道了，你找个时间让他们集合一下，顺便找个新地方，记住，要完全与外界隔离的那种。”柳念茹说道。
她心里已经自有了打算，既然段白岚说的，把他们训练得越强越好，那么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挑战人类生理极限什么的事情，她的经验可是非常丰富。
“是。”陈钦接了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虽然柳念茹和他们同在军营中，没那么多规矩，可是女儿家的闺房到底不是久留之处。
咦——
这时他才发现，柳念茹房间的布置精简了许多，那些繁复的装饰都已经被她撤掉了。
他记得，那可是段白岚当初亲自布置上去的。现在这个模样，倘若不说是柳念茹的房间，他还以为是哪家少爷的卧房呢。
见陈钦离开了，长舞笑着问道:“小姐，你这在军营中也没个正经职位的，可就连陈副统领也听您的话呢，您可真厉害！”
她笑起来脸颊出现两汪羞涩的梨涡，显得天真无邪。她性子温软，此刻说出的话亦是真心的赞美之词，不会让人产生不适。
柳念茹也不以为意，耐心的回答道:“我本是将军府的嫡女，现在和将军府断绝了关系，却来了王爷府帮他训练将士，若是他再给我个什么职位，这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我虽然不参与朝政，但是想来段王爷在朝堂上并非一帆风顺，又何苦多落人把柄。”
言罢，她又想起初遇之时，追杀段白岚的必然是皇上的人，那么他们这君臣之间的关系可见一斑，和睦都只是表面而已。
让柳念茹更加觉得玩味的是，皇上不防着东宫野心勃勃的太子，也不加紧盯着七皇子，却对一个异姓王爷如此忌惮，可真是有趣得很。
此时正值六月，骄阳似火，晒得林子里的树直冒热气。
柳念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男装，将头发高高竖起，手执一根绿色的竹棍，就像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俊俏少年郎。
而站在她面前的五十三名军官，都是王府的上层将领，包括常英和王勋，还有陈钦都在。
“我想你们也应该要知道，我训练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你们成为更加勇猛的战士，是为了能够让你们更好的为大安，为王爷效力。你们都是这军中的支柱，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坚持下去这次训练的。”柳念茹冷着声说道。
明明天气炎热得不得了，听到柳念茹的声音，众人只觉得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都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不会特别好过。
“除了常英，陈钦和王勋，其他人从我这里领好一份训练清单，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我也不会监视你们。可若是你们有谁偷懒，我也能知道得一一清二楚。完成任务不达标的最后十个人，将会被削去军官，还会面临严重的惩罚。”柳念茹说道。
于是除了这三人之外，其余的人具是面如土色。柳念茹的手段他们都听闻过，一时也不敢懈怠，都纷纷上来领取。
他们每日的任务清单都要交由常英，陈钦和王勋三人过目，整理完毕以后再给柳念茹，然后由柳念茹评估。
她采取的，就是以前组织里的模式——杀手之间互相监督，有专门监视探查的，有专门负责完成暗杀任务。她完全不必担心他们之间会有人互通任务，然后互相包庇。
因为五十个人中，会有十个人会被淘汰掉，这是段白岚的意思。
那些探子既然都已经爬到这个位置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会千方百计的留下来。段白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分发完这些，柳念茹正打算回营地去训练兵，却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又好心的提醒道:“你们千万别想着自己能够离开这里，外面有重兵把手的，如果受不了这种训练要逃的，一律按照逃兵处理。”
军中律法，逃兵当斩！
她此话一出，就好像戳到了这些将士们的软肋一样，顿时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看着她。
“柳小姐，敢问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一个身高八尺，满身腱子肉的汉子站出来，对柳念茹怒目而视。
“是王爷的意思，你待如何？”柳念茹嘴角噙着一抹笑，眉毛微挑。她分明比这个大汉瘦小，可是气势却不输分毫。
“我们这些人都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的，王爷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寒了我们的心？”那个大汉不满的冲柳念茹走了两步，像是要对柳念茹出手。
柳念茹嗤之以鼻:“你又不是我的兵，你和我说什么，有本事你和段白岚去说啊！”
不仅那个大汉，在场的将士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们一向爱戴王爷，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王爷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还任用这个女人来训练她。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王府的中坚力量。
柳念茹却完全不管他们怎么想的。
这些将领都是威猛有余，却灵智不足。稍微好一些的陈钦三人，也只是比他们好一些而已。若不给他们一些磨炼，他们怎么能够变得更强。
第十五章 知识改变命运
于是，柳念茹留给他们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她走至门外的时候，段白岚身穿着一件白衣，打着一把油纸伞在外面等她。
见她过来，他立刻露出浅浅的笑意。
“堂堂王爷，竟然如此孱弱不成？大夏天的，竟然怕太阳。”柳念茹轻笑。
别说，段白岚这幅打扮，还颇有几分书生的感觉，清秀但不文弱，眉梢眼角之间都是温柔，偏偏眼神深不见底。
段白岚拉过柳念茹的手，将她罩在伞下，“我这是怕你被晒到了，你总是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段白岚对自己动手动脚，此刻听到这番话，还是有些不自在。
“笑话，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风一吹就倒，太阳一晒就化的柔弱女子不成？”柳念茹一双凤眼炯炯有神，盛气逼人。
“假如你愿意，就可以。”段白岚不慌不忙的说道。
若是王勋听到这番话，又得感慨他家王爷什么时候这样对过一名女子。可这番话在柳念茹听来，却成了不怀好意的揶揄。
“段白岚！”柳念茹怒瞪着他。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直呼本王的名讳了。”他有些无奈的说。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配上一张白净的脸，从语气到眼神，看向柳念茹的眼神都有几分宠溺，柳念茹一时之间也愣了。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和她说过话，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一个人抗下所有。
但是只有片刻，她立刻缓过神来，绷着一张脸对段白岚说道:“你刚刚在门外都听到了吧，不止你的手下人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连我也当了这个恶人。段白岚，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对他们进行特训？”
见她生硬的转移话题，段白岚反而笑了，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还记得小翠吗？”
“她不是已经被你除了吗？你突然提她干嘛？”柳念茹心思一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你是怀疑军中还有其他人安插的暗线，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段白岚赞许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是吧，他们的人竟然这么厉害吗？竟然能够在你的军中获得如此高的地位。”柳念茹惊讶的说。
在她看来，段白岚无论是权谋还是治兵，都是一把好手，万万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才对。
他也不打算瞒她，而是反问道:“除此之外，你觉得我那些将领的素质如何？”
看来段白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大安的总体军事水平如何，但是依我看，那些将领刚猛有余，才智不足。”柳念茹摊摊手，有些无奈的说:“我可以给你培养战斗力惊人的将士，可是我并非教育家。”
“军事水平？教育家？这又是什么？”段白岚有些迷惑，似是不能理解柳念茹说的话。
见段白岚无法理解她说的话，她换了一种方法问到:“你军中的那些将领可识字？可有研读过兵法？可会排兵布阵？”
段白岚想了想，摇摇头:“识字大抵认得那么几个，但是读兵书就不一定了，我们这里都是以人头数论军功的。”
柳念茹顿时了然，虽然说大安王朝现在盛极一时，几乎是万国来朝。可是在这种时代，能够读书识字的人，终究是少数。
“假如你信我，就教他们读书识字，研读兵法吧。有一句话说得好，知识改变命运。”柳念茹开口道。
读书，就意味着能够知道更多的讯息，尤其是在消息传递得很慢的古代。
段白岚呆了一下，他发现柳念茹一直在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知识改变命运吗？这倒是十分的有趣。
“好，我就信你的。”段白岚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一个可行之法。
从此，段王府的将士们又出现了一番盛况——比如每天寅时就起床，集体坐在平时训练的地方读兵法。
一堆人一起读书，总会有那么几个天资聪颖的，可以利用的。
对于特训的这些将士们，段白岚甚至还会时不时的过来亲自给他们答疑解惑。
不仅如此，柳念茹还给段白岚提议，军中人才也要实现多样化。要有会打探消息探子，会暗杀的高手，要有冲锋陷阵的勇士，还要有足智多谋，会排兵布阵的人才。
至于段白岚要怎么处置那些暗线们，他没说，柳念茹也懒得问。她做好她手里的事情就好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段白岚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自己和他，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何况他还保了自己在王府。
不知不觉中，一日又一日就过去了，很快，一月之期已经到了，柳念茹点了一千将士以后，段白岚说什么也要让她休息几天。于是柳念茹闲来无事，就和长舞一起宅在王府里，一个画图纸，一个读诗词。
她知道长舞出生穷苦，没读过什么书，从小就被卖入王府了，此后一直在王府当丫鬟，侍奉着。这不营中掀起了一股读书风，连带着这个小丫头也有样学样的开始读书。
柳念茹好歹也是个现代人，那现代学的文言文水平，足够应付她时不时的疑问。
这种安安稳稳的生活让柳念茹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她两辈子都没有这么舒心过。
果然，没过几天，长舞耷拉着脑袋，和柳念茹说，柳将军又来了。
柳念茹听到柳将军这几个字，满身都是不舒服。她并不喜欢柳将军，可是原身对柳将军还是很有感情的。
“长舞，你就告诉他，我和他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了，就不要再见面了。”柳念茹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小姐，这次是王爷也示意，让你去前厅见一见柳将军。”长舞小声的说。
柳念茹身边几个关系亲近的人，比如长舞王勋他们，都对将军府没有一丝好感。
段白岚上次还帮自己拦住了柳将军，这次竟然会同意让柳将军来见自己。但是柳念茹总归不好拂了段白岚的面子，勉为其难的去前厅了。
第十六章 不与你去
段白岚和柳将军正在喝茶，时不时聊几句，看起来还颇为投缘的样子。
柳念茹也见怪不怪，段白岚这个人就是有本事和任何人聊到一起，还能够把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念茹……”柳将军见到柳念茹来了，连忙站起身，激动的看着她。
数日不见，他仿佛苍老了十岁。本来很有神的双眼，现在也暗淡了下来，头发也白了不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柳念茹好声没好气的说。
她对这个糊涂老爹，简直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前世她没有亲人，也一样活得好好的，这一世的磨难，却都是拜这个老爹所赐。
“念茹，我已经惩罚过你姨娘和宛言了，你和我回去罢～”柳将军激动的朝柳念茹走过去，柳念茹却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后还是莫要来找我了，我没空和你演这种父女情深的戏码。”柳念茹嘲讽的看着柳将军。
她像一块冰冷的顽石一样，面对着她的至亲之人，段白岚看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可是他还是没有插手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只是默默的作壁上观。
“念茹，你原谅爹爹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柳将军握着柳念茹的手，几乎是祈求。
他对柳念茹的妻子纳兰氏感情颇深，对柳念茹这个女儿也颇为看重。
当他知道王姨娘和柳宛言的行为的时候，他几乎气得快吐血了。
柳念茹却将她的手甩开，冷冷的说:“好啊，那你有本事休了她们，我就原谅你。”
她在心里已经认定了柳将军是不可靠的，面对他一丝情面都没有。
“这……你姨娘跟我多年，我要是休了她，她如何生活，还有宛言，她好歹是我的亲生女儿。”柳将军为难的说。
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偏手心手背都不相容。
“茹儿——”段白岚也唤了柳念茹一声，她没想到柳念茹竟然会这么决绝，这么极端。
不过，她遇到了那种事情，有这种反应也是实属正常的。
“段白岚，你也要劝我回去吗？”柳念茹看着段白岚，有些失望的说。
他们当初一起逃出来，他不是没有见过她受的伤。
“当然不是，只是皇上下旨，月圆之夜请诸位大臣带上家眷，赴皇宫参加宴会，所以柳将军才会想带你来。”段白岚连忙解释。
皇上的旨意，没有人敢违背。就算是段白岚，也得给足他面子。
“哦，那你带柳宛言去不就好了，我总归是不会和你去的。”柳念茹皱眉，她一向最讨厌那种人多，又虚伪的地方。
柳将军又并非她一个女儿。
“皇上指名点姓要你参加。”段白岚说完这句，停了一下。
京都名媛那么多，皇上为何偏偏注意到了柳念茹，这连推脱都不能了。
“是啊，念茹，你且和爹爹回家，三日后随我进宫吧。”柳将军见段白岚帮着自己说话，连忙附和道。
柳念茹没有立刻回答，她却在心里计较着，在京都名媛中，她一向声名不显，恐怕皇上是知道了段白岚在私下练兵的事情，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她，恐怕这次宴会，不会那么平静。
见柳念茹没有拒绝，柳将军的一双眼睛闪着期盼的光。
“段王爷，你也要去参加宴会吗？”柳念茹却看都没看柳将军一眼，转头问道。
“这是自然。”段白岚抿着唇回答道。
“那好，那我届时和你一起进宫，不知王爷意下如何？”柳念茹虽然说是在征求段白岚的意见，可是话里话外都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段白岚也不以为忤，只是柔柔的答道：“那便依你。”
“王爷，您这——”柳将军见段白岚和柳念茹统一了战线，知道自己今天定是接不回柳念茹了。
他不是傻子，又何尝看不出来段王爷对柳念茹非同一般，而且段王爷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能力，都配得上将军府的嫡女。出于愧疚，他现在倒不怎么好管柳念茹了。
“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就回去吧，以后也不必来寻我了。”柳念茹平静的看着柳将军，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柳将军还欲说什么，段白岚的一双手就已经搭在了柳将军的肩膀上，好声好气的劝道:“将军，你且去吧，我会照顾好茹儿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看向柳念茹的目光很是深情，柳将军也不好说什么，只说了将念茹暂时托付给王爷之类的客套话，柳念茹心里还记挂着兵营的事情，胡乱答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也不管柳将军的脸色如何。
“王爷，小女——还请你多包涵。”柳将军看着柳念茹的背影，嘴唇微微颤抖着。
段白岚看着他这副模样，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无妨，这是我应该做的。”段白岚说道。
回到房间，柳念茹莫名的心里一阵烦躁，可能是源于柳将军饿出现吧。
因着这具原身的缘故，她多了许多记忆，还有许多本不属于她的情感，这让她觉得疲惫和不知所措，她只想快点摆脱这种讨厌的感觉。
长舞进门就被柳念茹黑着的脸吓了一跳，柳念茹虽然平时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脸，可是这样杀伐的戾气，顿时将她吓呆了。
“长舞，有何事？”柳念茹问道。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犀利，长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磕磕巴巴的说到：“清灵郡主来王府寻王爷了，王爷让我转告你，今天他不会去演武场了，还望你看着那些士兵练兵。”
清灵郡主是长公主和丞相之女，在京都素有才名，她和段白岚青梅竹马，在别人看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怎么今天找上门的人这么多？”柳念茹有些不满的说。
她是一个厌恶麻烦的人，维护人际关系什么的在她看来繁琐又无用。前世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完成任务。她也曾孤身深入荒漠，只是为了杀一个热爱探险的首富之子。
第十七章 公布暗探的名单
可是这话在长舞听来，就有其他的用意了。尤其是长舞最近和王勋他们走得近，也染了一些爱瞎想的毛病。
“小姐，王爷只当清灵郡主是妹妹，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我以前也是王爷跟前伺候的，我了解王爷对郡主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长舞着急的解释道。
柳念茹听了这话，却怪异的看着她：“你和我时候这些做什么？”
她根本不关心清灵郡主，今天是兵营选拔将士的日子，段白岚不去演武场，那就意味着她一个人要面对那几十个高级将领，并且淘汰掉十个人。
自己当初明明就只是为了训练将士，不知不觉中，对他的其他的事情也尽心尽力了。柳念茹心里顿时更加复杂了。
未曾想，她刚刚整装好衣物准备出门，就看到了王府门口摆了一辆马车，段白岚和那位清灵郡主一起立于马车旁。
这是柳念茹第一次见到清灵郡主，她着了一件浅绿色的绸裙，只在袖口绣了几朵花，看上去却并不显单调，挽着飞云髻，几根青丝拂过她的脸颊，显得十分清纯可爱。
段白岚依旧是一身白衣，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笑，柳念茹突然并不喜欢他这样笑。
好像是把一个太阳挂在了脸上，让人觉得刺眼得很。
“念茹，清灵想去演武场，看看那些士兵选拔，不若我们一起去吧。”段白岚说道。
柳念茹默不作声的扯了扯自己身上深色的军装，冷着脸说道：“既如此，王爷亲自去选拔吧，我就不去了。”
“你就是柳小姐吗？果然生的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有几分女将军的风范。”清灵上前好不见外的拉住柳念茹的手，一双水葡萄般的眼睛盈盈的望着她。
段白岚接过话，赞许的说到：“是的，我营中的将士都很服她。”
“郡主过奖了。”柳念茹淡淡的说，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行了一个礼就想要离开。
段白岚却抓住她的手，浅浅的说到：“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又是谁惹你不开心？”
她抑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说到：“郡主王爷就这么喜欢挽人的手吗？我不喜见生人，还望郡主莫见怪。”
这么无礼的话，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巴不得柳念茹赶紧走。清灵却捂住嘴巴，咯咯的笑道：“柳小姐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段白岚还不松手，她挣了几次都没有挣脱，正待要发火了，清灵却俏生生的说道：“柳小姐你好，我叫清灵，这下我们算是认识了吧。”
果真是一个妙人，这样都不动怒，她还以为，皇室血脉都如当今皇上一样，将天威看得无比重要。连带着柳念茹的火气消了消，也不再挣扎，只是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我自然认得郡主，只是还请王爷放开我的手。”柳念茹说到。
那些将士，都是她和段白岚一起敲定方案，训练下来的。毫不夸张的说，甚至是军事机密。段白岚就这样带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公主去演武场，就不怕他的布置功亏一篑？而是布置也是柳念茹尽心尽力弄好的，段白岚这种做法，让她心里也有气。
“既然认得就是熟人，既然是熟人，那么念茹，我们一起上马车吧。”清灵笑着，抢先上了马车，也不等柳念茹拒绝。
“走吧。”段白岚瞧着柳念茹，声音清澈，就好似是动听的流水一样。
柳念茹想气也气不出来，怒极反笑:“段白岚，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丑？”
段白岚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不明所以的摸摸脸，不知道她在发哪门子脾气。
他好像没有哪里惹了她吧？
“请你转告郡主，我骑马。”柳念茹说完，就翻身上马，末了还挑衅的看了一眼他。
段白岚正莫名其妙中，清灵掀开帘子，朝段白岚说道:“段哥哥，我听闻柳小姐虽然强悍，可是到底还是一个女儿家。”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段白岚一眼，没等他想明白，就把帘子垂下来了。
段白岚这才醒悟过来，柳念茹可能是生气了，一直以来他都将她作寻常女孩，偏生她好不容易闹脾气，自己居然没有察觉。于是他也翻身上马，连忙追上去。
“念茹，你等等我。”段白岚在后面喊道，语调竟然有几分愉悦。
柳念茹转过头，却看到段白岚追上来，渐渐的要和自己并驾齐驱了，于是也放慢了速度。
“段王爷，您有何吩咐？”柳念茹不咸不淡的说道，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可是生气了？误会本王和清灵了。”段白岚看着柳念茹认真的样子，连忙问道。
“王爷说笑了，这又有什么好误会的。”柳念茹言罢，话头一转又说道:“王爷本是应该做大事的人，怎地如此留恋儿女情长？”
“你觉得清灵是本王的儿女情长？”段白岚似有所指的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王爷，您不觉得我们努力训练了这么多日的成果，就这样摆在清灵郡主面前，实在是太过可笑了吗？而是郡主还是皇上的侄女，是长公主和丞相的女儿。”柳念茹终于忍不住说道。
她前世见惯了狗血的剧情，可是她都是旁观者。没想到这一次，她也遇上了这种事情。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说出去的。”段白岚说道。
“你既如此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言说的，总归与我无关，我和你也只是合作的关系。”柳念茹说完，就快马加鞭，将段白岚远远的甩在身后。
这么着急和他划清界限吗？在她的心里，他与她真的只是合作关系吗？
段白岚任由她往前走，看她像一只风筝一样离他越来越远。他突然明白了，线已经在他手里了。
终于到了那处隐秘的演武场，绿水青山围绕着这里，时不时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声。
清灵下马车的时候，还不住的赞叹:“这里风景真好，看着心里也舒爽。”
第十八章 求情
“郡主可看好了，这里面养的可不是灵气，而是杀伐之气。”柳念茹下马，门口立刻就有人来牵走，清灵的马车也慢慢悠悠的停下来了，最后面是段白岚的马。
柳念茹总归还是不忍杀了段白岚的面子，驾马往前跑了一段路以后，又停下来等了等清灵郡主的马车。
“多谢柳小姐提醒。”清灵说完，提起裙子就往里面走进去。
守门的见清灵是柳念茹带来的人，索性也不拦她。
段白岚这才慢悠悠的走到柳念茹身边，说道:“清灵性子跳脱惯了，你莫要见怪。”
柳念茹见她果然是个直爽的人，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三人进到演武场，常英，王勋和陈钦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他们显然早就已经认识了清灵公主，是以这一路打过招呼，都没有互相介绍。
柳念茹打量着他们三人，既要负责这边演武场的训练，平时还有步兵和骑兵都是他们负责，却也未见疲态，反而精力充沛，他们三个人都是可造之材，她甚至满意的。
段白岚和柳念茹走上去，清灵只在旁边看着。果然，那一干将领即使面对这样的魔鬼训练还有怨气，却还是心锐诚服的像段白岚行礼。
“见过王爷，柳小姐。”
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清灵站在台下，看着那个穿着男装不伦不类的女生，突然轻声笑了。
她与段白岚相知相识数十载，外界都传言自己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她明白，其实段白岚和谁都不太搭。
这个柳小姐，真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只不过片刻，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听到段白岚的声音传来——
“我想众位都想知道，经历一个多月的训练，是哪十位将会被淘汰吧。”段白岚笑了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何献青，陆巩，赵子诚，林琛，王晋……”段白岚的声音慢慢的响起，清灵的脸也渐渐地白了。
柳念茹扫了一眼，发觉了清灵的变化，却有些诧异。
明明清灵和这些人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看来，这又是段白岚故意为之了。
待段白岚念完名字，全场一片肃静，这些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有，红的青的白的，配在一起像调色盘一样。
因为他们事先不知道彼此的任务进度，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超过别人，所以每个人都莽足了劲儿。
“王爷，末将有事禀告！”一个大汉站了出来，竟然是之前说段白岚不念旧情的那个人。
“哦？元深，你并不在此次淘汰的人中，又有何话说？”段白岚眯了眯眼，无形之中一股王霸之气溢出。
柳念茹站在段白岚的身边，也感受到了这种压迫，她抬头看段白岚，还是一样的白衣，嘴角还是挂着一弯笑，只是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
怪不得，怪不得皇帝容不得他，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又怎会甘心只是一个王爷！
“我等跟随王爷多年，功劳苦劳具有，且不说王爷这种失却人情的训练，现在又要将我们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弟兄除名，我不服！”元深半跪在地上，他茂密的大胡子不停的抖动着，身上的腱子肉也绷紧鼓起。
柳念茹想起，这个元深的任务其实完成得不怎么样，力度有余而灵巧不足，虽然每一次都能够完成任务，但是过程太过于暴力，所以评分不高。
杀手讲究的是无声无息，虽然柳念茹也有暴力完成任务的方法，但是这种方式总归不是主流，也背离了柳念茹当初训练他们的初衷。
“哦？”段白岚轻挑着眼，语气愈发温和，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愈发凉薄。“我记得有专门负责调查监视任务的将领，你们有谁愿意禀报一下，你们的任务内容？”
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有好奇的，也有心底发凉的。
柳念茹无暇观察他们，她只见清灵的眼里渐渐起了水雾，抿紧了唇，看起来很是委屈，又强压着自己的情绪。
“没有吗？既然没有的话，那么本王就来好好的和你们说一下——”段白岚的声音拖得极长，扫了一眼他们，这才说道:“陆巩，曾经三番五次的给丞相府报信，泄露军中机密；赵子诚，之前本王被暗杀，就是因为你通风报信；林琛，贪拿军饷，欺上瞒下，败坏我军名声……”
他的声音重而慢，就像是审判一样，让人无法反驳。
元深的瞳孔渐渐放大，转而变得怒不可遏。
就连常英和王勋脸上都是震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只有陈钦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些一样，然而他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老陈，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王勋见陈钦毫不意外，于是他意外了，连忙凑过去试图寻摸个缘由出来。
“你们两个先好好看着，我之后再和你们说。”陈钦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
都是一个营里的弟兄，曾经在一起浴血奋战过，这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王爷好心机，难道把我们这么折磨，就是为了试探我们忠诚不忠诚？”陆巩站出来，丝毫不畏惧的对上段白岚。
柳念茹轻叹，其实这陆巩也算是个人物，长得倒是一表人才，能力也出众，她当时整理资料发觉他不对劲的时候，还挺遗憾的。
若他能够为段白岚所用，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他有异心，那么也只能除掉了。
他这一番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又能够很好的动摇军心。
假如他们知道，王爷竟然彻头彻尾的不相信他们，那么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也不是，发现你们是叛徒也只是顺便而已，现在军中上下人人努力，谁会有事没事盯着你看。”柳念茹抬抬手，朝陈钦示意。
陈钦立马会意，拿出一张长长的宣纸，和王勋一人拿着一头，抬到这些将领面前。
第十九章 回去吧
“这些都是你们的任务清单和排名，若是有不服的，只管来问我便是。排名最末的何献青，兢兢业业，不曾做这些事情，但是能力不够，降一职，仍然跟着一起你们训练，至于其他九个叛徒，押进去，日后处置了。”段白岚淡淡的吩咐道。
王勋和陈钦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毕竟都是过命的兄弟，只是错了就是错了。
柳念茹不知道段白岚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端看表面，她真的看不透这个人。
听到“处置”这两个字，清灵终于忍不住了，冲着段白岚喊道:“段哥哥！”
段白岚转头看着清灵，目光平静，也没了平时的宠溺:“清灵，你说你要看，现在可看到了。”
“段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巩，陆巩他怎么可能背叛你。”清灵不可置信的说道。
陆巩听到清灵的话，飞快的看了清灵一眼，又把头别过去。
柳念茹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没有出错，而是他也没有否认。”段白岚不容置疑的说。他看到清灵泪眼汪汪的样子，硬着心肠说道:“假如你想要保下他，我让他和你回丞相府如何？”
“不可！”清灵急忙否认。
这下就连陈钦也明白了，暗线一但暴露，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回到丞相府，丞相也不会让他好过。
“清灵，当初是你推荐他从军，他才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我也因着你的干系提拔他，他也确实有能力，能够担当得起这个位置，可是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我也失去了一名得力的干将，你说，这是我之过吗？你又是如何站在这里替他求情的呢？”段白岚一步一步的走向清灵，不急不缓的质问道。
“你说你想看演武场，我便带你来了，我对你信任至此，可是你呢？想必丞相做的那些事情，你也有所耳闻吧。”
清灵听着段白岚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哽咽的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走罢，我们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好，清灵。”段白岚柔声说道。
柳念茹默默的看着他们，是的，像清灵郡主这样的人，本就是不该沾染这些事情。
可是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利益的牵扯，就是要让你做个选择。一边是至亲，一边是从小到大要好的朋友，只能选择一个。
她从小应当是在琉璃里长大的吧，那么纯净通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注定会接触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段哥哥，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清灵不甘心的说道，她跪在段白岚面前，伏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请段哥哥，救陆巩一命吧。”
“郡主，你不要求他。”陆巩看到清灵的这个模样，一直不开口的他也忍不住了:“段白岚，你要杀便杀，何苦带清灵过来。”
段白岚不搭，他轻笑了一声，转头问向柳念茹:“茹儿，你觉得呢？”
柳念茹没想到，段白岚竟然会问自己。
这关她什么事情？
“那自然是听王爷的。”柳念茹又把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回去，她才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纠葛。
她话音刚落，陈钦便立刻上前，单膝跪在地上，掷地有声的说道:“王爷，自古忠义难两全，陆巩虽然对丞相有忠心，可是却陷王爷于不义之中，不能放过。”
段白岚只是想让她找个台阶下而已，柳念茹看到陈钦这番话，这才恍然大悟。
“清灵，你可明白？”段白岚转过头不再看清灵，拉着柳念茹的手就出去了。
清灵还没有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骄阳似火，晒得地面滚烫滚烫的，而清灵的素白纤纤玉手却就这么任由大地烘烤着，整个人就像焉了的花一样。
柳念茹被段白岚拉出去，齐齐上了马以后，她才开口道:“你就这么任由清灵跪在这里吗？”
莫说段白岚，清灵这幅模样，就是她看着也心疼得很。
“过不了多久，陈钦自然会送她回丞相府，这一次也不过是让清灵长个教训而已。”段白岚淡淡的说道，他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真的打算杀了陆巩？”柳念茹问道。
段白岚看起来并不像那种薄情寡义之人，甚至在她看来，他有时候包容得不像话。
“不然这还能留吗？茹儿，治军是要有底线的。”段白岚反问道。
柳念茹也不再答话了，她意识到，许多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三日后——
尽管柳念茹再怎么不情愿，长舞还是给她穿上了浅蓝色的广袖流仙裙，依着她的意思，只在头上插了一支碧玉簪子，手上戴了白玉镯子。
长舞说，王爷知道柳念茹不想多配饰，于是特地寻来这支簪子，别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也不会掉了身份。
柳念茹向来不在意这些俗物，只是感叹了一下，段白岚还挺细心的。只是当她出去的时候，王勋却和她说，段白岚还要处理宫中的一些事宜，就和陈钦先入宫了。
“王勋，你可经常进宫？对宫里可熟？”柳念茹从未进过宫，而且对宫中人事一概不熟，倘若身边没个人提点，说不定会犯错。
“柳小姐放心，我熟，我特熟！”王勋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还带着一些揶揄:“王爷特地嘱咐我，让我贴身保护好您！”
在王勋看来，柳念茹已经逃不了他家王爷的手心了，于是分外的殷勤。
“那就好。”柳念茹点点头，提起裙子就上了马车。
王爷府离皇宫还挺远的，是以一路虽然平坦，可是柳念茹却等得快睡着了。
估摸着过了两个多时辰的样子，王勋才叫柳念茹下马。
柳念茹掀开帘子，就见面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是车辕是红木所制，车身上了深青色的漆，只简简单单雕刻了几个纹路，看起来也不算单调。
第二十章 进宫
只是那拉车的马，却非寻常的马，而是战马。
除了代皇上训练兵的柳将军，怕是其他人也不敢用战马拉车。
柳念茹下了车，王勋还有几个穿着深色衣袍的太监已经在侯着了，一个白脸没毛的公公满面堆笑，对柳念茹恭恭敬敬的说:“想必您就是柳将军的女儿，柳念茹小姐吧，洒家奉皇上之命，在此接您。”
柳念茹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公公在前面领路，柳念茹跟随其后，再往后是王勋。
红墙黑瓦，弯弯绕绕，时不时还能见到巡逻的御林军。她不喜欢这里，虽大虽阔，可却似乎缺少了一股生命力，教人提不起精神。
“公公，刚刚那辆停着的马车，可是柳将军府的？”王勋见柳念茹不说话，于是和这个太监攀谈起来。
越过主子问话是大忌，何况柳念茹还在他们中间。那公公见柳念茹没什么反应，这才陪着笑说道:“正是将军府的人。”
“那他们来了几人？可是何时进宫的？”王勋又问道。
“柳将军和他的夫人，还有二小姐都来了，只比你们早到一刻钟。”公公有问必答，很是有耐心。
又是走了一刻钟，只见一个美轮美奂的花园呈现在他们面前，花园两旁挂着颜色各异的彩色灯笼，看上去倒是很鲜艳。
花园中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摆了许多张桌椅，想必是给大臣们赏月布置的。
柳念茹又转头一望，只见空地边上有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亭子四周挂满了白绸，亭子里面更是有精致的座椅，不难猜出，那应该是皇上坐的。
“怎地此处还没人？”王勋连忙问道。
是的，这里虽然大，虽然美，可是还是没有什么人。
“想必他们都先去御花园逛逛了。这里是夷光殿，是皇上去年才修好的园子。柳小姐也可以在此寻个靠前的座位，等候皇上他们前来。”公公恭敬的回答道。
柳念茹心下明白了，这里竟然不是御花园。
“有劳公公了。”王勋笑着上前，握住了公公的手，朝他手里塞下了一个几锭银子，公公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对柳念茹和王勋好好道别了以后，这才离开。
“那我们在此地等着吧。”柳念茹对王勋说道，随便寻了个偏僻的座位就坐下了。
“小姐，您的地位可不一般，刚刚公公也说了，您可以寻个靠前的位置坐着。”王勋提醒道。
且不说柳将军地位不同，就是依着王爷的这层关系，柳念茹也可以随便的挑座位坐。
“不必，我觉得这里甚好。”柳念茹说道。
她之所以任由王勋问，自己却没有差一句话，就是因为宫里等级分明，而是看那个太监穿着，也不像是高品级，她开口反而不是很好。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这里，殊不知在来来往往的宫人中，有多少人将她看了个明明白白。
“你说，她就坐在那里坐了半个时辰？也没有同其他人说话？”一身黄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问道，然而他四周却空无一人。
“是。”又是一句声音传来，却让人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有意思，朕也是时候出去了。”黄袍男子开口道。
一些大臣们携着妻女缓缓过来落座，夷光殿顿时热闹了不少。
柳念茹在以前也认识一些世家小姐，但是如今她产生了大变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是以也没有人上前来找她攀谈，在这里竟然有些格格不入。
“念茹，你来了。”柳将军身后跟着王姨娘和柳宛言，他终究还是带着她们过来了。
除了没有将王姨娘扶正以外，柳将军待她还是很不错的。
柳念茹只觉得郁闷，这柳将军又来找她做什么。她看到王姨娘和柳宛言都跟在柳将军身后，见到柳念茹都缩写脑袋不敢做声，怕是已经被教训过了。
她只是微微点头，却让柳将军喜笑颜开:“你既然坐在此处，那我们也一并在这里好了，既是一家人，分开坐总是不好的。”
说罢，就挥挥衣袖在柳念茹旁边的位置坐下，见柳念茹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又对柳宛言说道:“还不快来见过你姐姐？”
柳宛言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从前对柳念茹都是随便打随便骂，何曾给过什么尊重，现在居然还要对她如此的恭敬，当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宛言，快见过你你姐姐。”王姨娘见柳宛言咬着嘴唇在发愣，连忙小声提醒道。
她能够在柳将军眼里落得个贤内助的形象不是没有道理的，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柳宛言扶了扶头上别的珠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见过姐姐。”
“嗯。”柳念茹却是看都不想看她们，待柳宛言才刚刚坐定，柳念茹便起身道:“你们既如此喜欢这里边坐在这里好了。我还要去找王爷。”
柳将军本还喜滋滋的，见她要走，整张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将军，如今念茹小姐是在王爷手底下做事的，自然要去寻王爷，还望将军莫见怪。”王勋叹了一口气，上前解围道。
他本就是军人出身，没有那么自信，可因着段白岚对柳将军的这份尊重，也不得不说些场面话。
柳念茹却不管这些，只对王勋说道:“段王爷呢？你且带我去找他。”
王勋连忙应下，柳将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柳念茹离开了。
段白岚做的位置极其靠前，仅次于太子和丞相之下，其他皇子间或随着众臣一起落座。
“你来了。”段白岚见柳念茹过来，主动伸出手说道。
他今日倒是没有穿白衣，只是穿着一身绿色绸衣，在这暗夜里像是身上流转着绿色的荧光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你今日穿得倒是风骚得很。”柳念茹见他这幅穿着，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
“你不喜欢？”段白岚柔柔的问道。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在绿色的荧光和彩色的花灯映照下，越有种似仙似妖的神秘感，危险又诱人。
第二十一章 清灵一舞
“还行。”柳念茹答道，从善如流的坐在她身边。
只是当她坐下了以后，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除了在亭子里坐着的后妃以外，她是这里坐得最靠前的女人。即便是丞相夫人，野识相的坐道了女眷的那一部分，和丞相他们分开了。
柳念茹再一看，果然柳将军也换了位置，柳宛言也不在他身边，想必是被宫人提醒了罢。
她心里穆然觉得一紧，除了最初的引路太监隐晦的说了一句以外，这落座的规则，竟然是没有一个人提醒过她。
“怎么了？”段白岚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道。
“这宴会可是有排过座位？”柳念茹问道。
“应当是有的，宫人们会安排好，怎么了？”段白岚问道。
柳念茹摇摇头，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皇上驾到！”
又尖又细不阴不阳还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顿时全场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起身，朝着皇上所在的方向跪拜下来。
“参见皇上！”
就连柳念茹也有样学样，和段白岚一起对着皇上行礼。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一声浑厚的“众卿免礼”的声音传来，这才抬头，皇上已经坐在了那个亭子的正中央，面对着文武百官。
当今皇上应当已经有四十多岁了，但看上去还是很精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嘴角微微下扬，看上去很有威仪。
“我怎么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很重的杀伐之气。”柳念茹皱眉问道。
她明白当今皇上注重形式，皇权至上，只是大安王朝已经安定了几十年，皇上又是太平天子，怎么会给人如此的感觉。
“你也觉得奇怪吧。”段白岚料到了柳念茹会有这种疑问，见她眉宇之间似乎有些不安，于是捏了捏她的手:“待回去以后，我再向你解释清楚。”
皇上气定神闲的坐在座位上，说些诸如:“如今国泰平安，四海升平，是朕仰赖你们这些股肱之臣才有的光景，是以今日朕宴请诸臣，与尔等同乐……”
柳念茹听着这些场面话就想睡觉，尤其是这里光影错杂，不知不觉中，她神思就已经飘远了。
不知这种无聊的歌颂，为什么还要把大臣们的家属带上，他们多无辜。
好不容易过完了这个环节，早有宫中乐坊的乐女们捧着五弦琵琶上来演奏歌曲。
“这里竟然有吉他？”柳念茹听着这和现代流行的旋律和声音，突然有些恍惚。
“吉他？那是什么？”见柳念茹又说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段白岚很是有耐心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她们手里拿的东西，是——番邦乐器。”柳念茹总不能和他说，现代的乐器吧。
段白岚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说道:“这五弦琵琶可是当朝第一乐师，韩月梦所创，声调变化多端，可不是什么番邦乐器。”
“原来如此，那这韩先生可真是厉害。”柳念茹恍然大悟。
“你若是喜欢，王府中也有会五弦琵琶的乐师，到时候让他们谈给你听。”段白岚见柳念茹对这琵琶起了兴致，当下便说道。
“好啊。”柳念茹回答道。
不知是哪位先起的头，说起京都众女多才多艺，就要推选他们表演一番。
“你且看看，皇上他们不会做无用功，今日表现得好的女眷，要么会入宫为妃，要么就会许给其他的皇子。”段白岚提醒道。
越是自负的人，就越是喜欢高效率的完成许多事情。柳念茹也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带走目的性，不喜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的。
“臣妾听闻，清灵郡主以舞冠绝京都，不知可有没有这个荣幸瞧一瞧呢？”一个后妃站起来说道，她先对皇上盈盈一拜，又看向长公主和丞相，对他们微微笑。
看得出来，这位后妃和长公主关系应当是很要好，否则她也不会站出来。
虽然清灵郡主是不可能会嫁入皇室，但是能够帮她博得一个好名声，那是极好极好的。
“楠妃娘娘谬赞了。”长公主起身，对着皇上徐徐行礼，瞧着清灵的目光慢慢都是爱意。
清灵却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勉强从嘴边扯出一抹笑意。她还是因三日前的事情在闷闷不乐。
任谁碰上了那种事情，也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清灵，你可愿跳一支舞，让我们都见一见冠绝京都的舞姿？”皇上乐呵呵的笑道，尽管他摆出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还是抑制不住浑身散发的威严。
皇上和长公主情谊深厚，自然连带着也宠清灵。
“清灵遵旨。”清灵福了福身，说道:“且待我先换身衣服。”
皇上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不一会儿，清灵换上了一件粉色的舞裙，长袖及地，腰间两根丝带更显得她的柳腰不盈一握，眉梢眼角之间具是灵气，只是还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皇上，清灵还有一事请求。”清灵半跪在地上，垂着眼睑说道。
“还有何事？”皇上问道。
“段哥哥的琴艺乃是韩月梦大师亲自指点过的，清灵想请段哥哥为我伴奏。”清灵说道。
柳念茹转过头看着段白岚，他有些惊愕，但是一下子又恢复如常了。
“朕准了，段爱卿便准备一下吧。”皇上瞄了段白岚一眼，然后端起桌上的三角杯喝了一口。
“臣遵旨。”段白岚起身走至中央，已经有人放了一把古琴在岸上。
许多名门小姐在见到段白岚的那一刹，眼睛亮了亮，但是又瞥了一眼堂而皇之坐在他身边的柳念茹，又暗淡下去了。
柳念茹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有点期待段白岚的琴艺。
因着清灵穿了一身粉色，段白岚刻意挑了一首较为欢快的曲子弹奏。只是古琴声音本就缓慢厚重，竟然弹出些厚重的肃杀之气出来。
而清灵的舞蹈越发的飘逸，“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飘逸中又藏着无限的哀愁，就像是一片无处飘零的桃花，在风雨之中艰难的摇摆。
第二十二章 躺枪
抬手，水袖飞至一半便落下，应着节拍又转了一个圈，如荡漾开的水波，可惜水波未散似乎是半道为谁截了一样，又暗沉沉的消下去，过会儿又破空而出，顽强不息。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柳念茹不知怎地，看着清灵的舞姿，平白的就从中冒出这句话。
一曲终，一舞闭。
满座的人都沉默了，也没有谁敢夸赞一句。舞虽好，可是不应景。谁都知道当朝皇上注重天威，当然也是好大喜功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郡主和段王爷走得近，也会这军旅之中的歌曲了。这是塞北将士们都会的《怀乡曲》吧，郡主还真是体谅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又是一位后妃站出来说道。
柳念茹见她头上插了五六只金色的步摇，一身鎏金的长裙，脖子上和手上挂的珠宝不输于皇后娘娘，好嚣张，看起来也好尊贵。
想必，只有宫中那位瑶贵妃，争夺皇位的热门人物——七皇子的母亲才会有如此的尊容。
“是的，今年春匈奴冒犯我国边境，被我军打回去了，一战大捷，清灵还总是和我念叨着。”丞相连忙站起来说道，感激的看了一眼瑶贵妃。
果然，皇上本来黑成碳的脸稍稍缓和了，换上了笑容说道:“原来如此，清灵有心了，虽为女子，亦关心国事。”
“谢皇上夸赞。”清灵看起来并不高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段白岚一眼。
“王勋，这清灵郡主和陆巩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是情人吗？”柳念茹问道。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段白岚这样对一位女子，想来对清灵应该是极为看重的，那么清灵和他关系也应当很要好，不该闹到如此地步。
“嘘！”王勋闻言，吓得面如土色，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到，这才和柳念茹解释道:“陆巩没背景，而是背叛了王爷，怎么能够和尊贵的清灵郡主扯上关系呢？他们之间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的。”
“哦？那为何清灵郡主会置气到如此程度？”柳念茹问道。
“大概，是因为清灵郡主喜欢陆巩吧。”王勋无奈的摊摊手。
柳念茹在心里吐槽道，这果然是真的没有关系呢，只不过是暗恋而已。
“清灵，你想要什么赏赐呢？”皇上闻言，心情大好，越看清灵越觉得可爱。
长公主和丞相也是宠溺的看着她。
“皇上，我想要皇上许我一桩婚事。”清灵跪在地上，朝皇上跪拜道:“清灵仰慕段哥哥许久，还望网上赐婚！”
在座的所有人都毫不意外，除了王勋，段白岚和柳念茹。
“王勋，这就是你说的，清灵郡主心悦陆巩？”柳念茹的脸紧绷着，看着王勋。
王勋也欲哭无泪，清灵郡主和陆巩的事情，是军营上下都知道的，他怎么能料到这郡主临时变卦呢？
还不等段白岚反应，长公主就已经站了出来，跪拜在地上求道:“皇上，清灵她还年幼无知，此事做不得数。”
“我瞧着，清灵郡主和段王爷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瑶贵妃轻声笑了笑，慈爱得看着他们两个人，像是可亲的长辈。
“瑶贵妃说笑了。”长公主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拒绝道。
柳念茹瞧着长公主这害怕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段白岚是什么洪水猛兽，于是越发迷惑:“按理来说，段白岚是除了皇室之外最尊贵的身份，怎么这长公主倒好像是看不起段白岚似的，唯恐女儿被推入火坑。”
王勋摸摸鼻子，企图为自家王爷挽回一些颜面:“京都想嫁给王爷的女子数不胜数，总之王爷是很受人喜欢的。”
他这幅护住的模样，倒是把柳念茹逗笑了，于是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眉梢眼角也带了些许娇憨。
“皇上，臣一直把清灵郡主当做妹妹来看待，绝非郡主的良人，望皇上三思。”段白岚也跪在长公主身边说道。
他拒绝之余，看了一眼斜斜坐着的柳念茹，却见她没有半丝紧张之感，反而有点——喜悦？顿时脸色更黑了。
难道她竟然是一点都不紧张自己要娶旁人？
皇上沉思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在了柳念茹身上:“朕听闻，柳将军的嫡女和你走得很相近，柳将军几日前还曾上书，想为她和段卿求一门亲事，清灵你可想好了？”
柳念茹盯着皇上的目光，觉得压力倍增，她低下头装作顺从的模样才稍稍缓解了一下刚刚不自在的感觉。
这，又关她什么事？柳将军竟然还为她去向皇上求亲，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和段白岚之间的关系吧。
也许在许多人眼里，段白岚真的是良人。
清灵闻言，愣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道:“求皇伯父赐婚！”
这一声伯父喊出来，长公主连忙呵斥道:“清灵，你知不知道行在做什么？你可是大安的郡主，身份尊贵，岂可何人共侍一夫？”
“不错，清灵，你不要再胡闹了。”皇上也皱眉说道。
段白岚却不慌不忙，皇上竟然敢派人刺杀自己，想必把自己视为眼中钉，又怎么可能会把他宠爱的清灵郡主许配给自己呢？长公主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愿意清灵吃苦，才这么着急拒绝的吧。
更加让他意外的是，清灵明明已经知晓自己不喜欢她，还如此的坚持。
“皇上，这孩子们的事情，还得交于孩子们定夺。我大安的郡主，岂可让人看清了，你不若问问那柳小姐，可当真与段王爷情投意合。”瑶贵妃柔柔的说道。
她态度放得极低，久伴天子身旁，她已经知道了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和皇上说话。
众人的眼神都投向柳念茹，包括皇上也看着她，显然是默许了瑶贵妃的话。
“臣女和王爷虽然私交甚笃，却是止于朋友，不敢有男女之情。”柳念茹硬着头皮说道。
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把她和段白岚扯上关系，在她心里，段白岚只是一个合作伙伴。
第二十三章 比试
“可是你都已经住到了定王府了，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难道就如此不顾及身份？”长公主大声质问道，脸色微微发青，像是要按头柳念茹和段白岚一样。
“不错，虽然柳小姐不承认她对本王的感情，可是本王却是心悦她的。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万万不敢负了心上人，再去平白招惹郡主。”段白岚接话道。
他瞥了一眼柳念茹，似笑非笑，像是含着一股怒气。
满座皆惊，像是没想到段王爷竟然会公然表白。尤其是柳将军最为激动，段王爷在他看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准女婿了。
柳念茹也惊了，她心思一转，想到陆巩既然是丞相的人，清灵又是丞相之女，想来这其中有许多利益纠葛。段白岚那般生气，难道是怨她坏了他的计划？
她对古代女子贞操不甚明了，于是又配合的回答道:“臣女矜持，不知王爷也同我一样仰慕对方，臣女自然是喜欢王爷的。”
说完这句话，她瞧着段白岚望了一眼，见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心里却在想着，回头定要段白岚再付出些什么，劳自己为她挡枪口。
“既然如此，那么清灵你退下吧，不许胡闹。”皇上瞪了清灵一眼，语气加重了许多，让人不容置疑。
长公主松了一口气，清灵只得低着头退下了。段白岚也退回了座位上。
见皇上不再追究，柳念茹稍稍松了一口气，偏头向段白岚说道:“还要我为你挡枪，刚刚真是吓我一跳，幸好皇上没有赐婚。”
段白岚给柳念茹倒了一杯酒，理所当然的说道:“他怎么会让我和柳将军联合在一起，岂不是更难除去我了？凡事也只是留一条退路而已，这个老狐狸。”
他们声音极小，但也不怕旁人听到，尤其是目睹了郡主求婚被拒绝的尴尬场景以后，一个个都开始奉承说清灵郡主的舞姿是多美，他们也不算显眼。
可是皇上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反而又主动提及道:“这柳家女儿想必是有过人之处，才让段爱卿如此看重，柳小姐不妨出来展示一番自己的才艺。”
“回皇上，论舞姿臣女论才华，臣女不及郡主万分之一，此番就不献丑了。”柳念茹刚坐了没有多久，听到皇上又提及了自己，于是连忙起身回道。
她有些讶异，自己算不上有名，论及其他，朝堂之上的王公贵女不知凡几，怎么自己就总是被皇上喊道。
“我听闻柳小姐正在为段爱卿操练兵马，论气势可不输那男儿，可有此事？”皇上扬起嘴角，好像很是欣赏她。
“确有此事。不过我不是为王爷训练，而是为大安，为皇上训练。”柳念茹暗恨这人的麻烦，又不得不说出点什么来，只好故作老实交代道。
她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皇上，光是那些暗探应该就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她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女，我大安要出一位女将军了。”皇上龙颜大悦，又和蔼的问道:“那你可愿展示一下，你是以什么能力，能够教那些将士信服于你的。”
这番话，不由得又让他人多看了柳念茹几眼。都是热血男儿，心高气傲，一介女流能够让那些将士信服可不容易。
成为众矢之的并非她的本意，她略一沉思，恭敬的答道:“我不过是听闻父亲平日如何训练将士，又看了些兵书，循规蹈矩而已，是将士们鼓起干劲操练，和王爷的鞠躬尽瘁。”
柳将军却有些疑惑，他记得念茹对这些东西从来没有兴趣，突然一下子就能够进兵营，这属实蹊跷。
“你可会武功？”皇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臣女久居深宅，并不曾习武。”柳念茹答道。
只听亭子上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皇上从鼻子里哼出几声:“柳念茹，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你明明就会武功，还曾展示过，又为何欺骗朕？”
柳念茹心头一震，当下便跪了下去，她暗杀过多少国家元首，无一不是雄材伟略之人，可唯有这皇上能够让她心惊肉跳的。
“皇上，念茹的确不曾习武。”柳将军一听欺君之罪，连忙站出来说道，额头上已经是汗如雨下。
皇上既然已经把话挑明白了。那么再装下去，就不是她柳念茹的风格了，她反而落落大方的说道:“臣女不知皇上说的武功是指什么，只是臣女平日喜欢锻炼身体，身体强于常人罢了。”
杀手，就是不断的训练，不断的挑战自己的身体的极限。她知道像段白岚这种武功高强的人都有内力傍身，可是她却从未习得过，身上是没有内力的。
“身体异于常人？你可愿展示一番？”皇上不容置疑的说道。
段白岚眉头拧在一处，皇上对柳念茹不依不饶让他有些不爽，他刚想找个借口帮柳念茹拦下来。却听到柳念茹清脆的说道:“是。”
她也没有换衣服，径直走向皇上身边的侍卫，只有他们手里才有剑，那是为了保护皇上的。
她踏了几步，如诡魅一般，从侍卫剑鞘中拔出剑，侍卫刚刚反应过来，她却已经走到了舞台中间。
“皇上，这——”被拔了兵器的侍卫觉得有些丢面子，更是完全不知这人何时到了自己身侧，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却被一个女子给近了身，这样的丢脸……迟疑的看着皇上，希望皇上能够帮他拿回剑。
可是皇上只是抬手，让他静静看柳念茹表演。
没有任何琴声，也没有谁说开始，柳念茹兀自开始表演一段剑舞。
脚踩微步，似醉似饮，身姿柔软而不失力度，一剑出的角度往往出人意料，让人怀疑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动作吗？
伴随着铮铮的剑鸣声，柳念茹舞蹈得更快了，蓝色的水袖翻飞，就像落在狂风中的蝴蝶一样，却带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力量。
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
没过一会儿，剑锋一转，时光似乎都已经慢下来了，柳念茹轻轻挥舞着剑，一步一步似乎踏着流星，抬剑欲刺穿月光，众人跟着呼吸一滞，那剑已脱离她的手，朝那侍卫飞去，那侍卫已然看呆了，就连剑已经回至鞘中都丝毫不觉。
“好，非常好！果然虎父无犬女。”皇上带头拍手，欣慰的看着柳念茹，不知几分真心，几分是戏。
“献丑了。”柳念茹低头说道。
她长吁一口气，本想像清灵一样，表演完就退下，谁知皇上还是不依不饶:“你如此厉害，深得朕心，那么赐柳将军嫡女柳念茹封号，为战林郡主，即日起入柳将军营下，帮朕多多训练将士。”
柳念茹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的看向段白岚，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解围，却只见段白岚点点头，这是他也同意了。
不知为何，她对于那个皇帝并无好感，因此也不想帮他训练将士。只是君命难为。
“臣女遵旨。”柳念茹只得同意了。
“战林郡主如此了得，不如就以三月为期，三月以后朕验收成果，倘若你带的兵打不过柳将军亲自训练的，那么朕可是要罚你的。”皇上又开口道。
你要问柳念茹怎么想，柳念茹只觉得这个皇帝简直是厚颜无耻，随意拿皇权压人。只不过看着其他人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
罚她，又是如何罚起？
“是。”柳念茹应道，只得退下去了。
这场宴席索然无味，好在除了柳念茹和清灵，其他的人并未得到皇上特别关注，因此还算身心愉快。最高兴的莫过于柳将军了，因为柳念茹入他营下，这就代表他能够有机会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有人开心，有人却不乐意——柳念茹转头，却看到柳宛言一脸向往的看着一个男子。
那名男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看上去很是稳重，有些偏偏公子的风范。
“那是七皇子萧衍，怎么，你对他感兴趣？”段白岚察觉到柳念茹的目光转到了别的男人身上，连忙解释道。
“哦，原来是他。”柳念茹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假如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柳宛言可是对七皇子一直心心念念，立志要做七皇妃的。只不过，依着柳宛言的庶女出身，最多当个侧妃，这还是看在柳将军无子且劳苦功高的份上。
不过，人家七皇子可未必会喜欢他。
“现在朝堂之上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子党，一派是七皇子党。”段白岚想要和柳念茹说一下朝政之事，却见柳念茹打了个哈欠。
“所有帝王家都是这样吗？不是太子党就是皇子党，可还有其他杰出的皇子来争夺帝位？选二进一，这概率也太大了吧，没啥竞争力啊。”柳念茹说道。
段白岚不禁失笑:“其他妃子的母族要么已经被皇上削了实权，要么就是皇子本身能力不够，何况皇上子嗣单薄，前有好几位皇子都夭折了，能够有两个人争夺皇位，已经是很难得了。”
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到，免不了让人觉得他丧心病狂，竟然还觉得皇子之争的人数少。
可曾知，一将功成万骨枯。
“原来如此，那七皇子可有心仪之人？”柳念茹问道。
她想知道，柳宛言心心念念的人，到底是怎么样一番的人呢，能够让她这个恶毒的庶女做出那种向往美好的表情。
可是这话在段白岚听来却变了味了，他认真的对柳念茹说道:“未曾听说七皇子心仪哪家姑娘，不过听说这七皇子红颜知己可不少的。”
柳念茹毫不意外，过了一会儿神思就已经飘远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次宴席结束，她跟在段白岚身后，正打算回府，却看到清灵站在宫门口等着他们二人。
她眼睛红红的，一看便知道用力哭过。
“陆巩，他可还好？”清灵上前问道。
段白岚冷冷的说道:“他死了。”
清灵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别说段白岚，就是换成其他人也很难不动恻隐之心，多可爱的一个小郡主。
“段哥哥！”清灵唤住段白岚，不甘心的喊道。
段白岚却理都不理她，招呼柳念茹上了马车，又冷漠的对清灵说道:“你以后还是别叫我段哥哥了，清灵，从你求皇上赐婚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已经再无瓜葛。”
他明白，清灵想和他在一起，无非是她想代替陆巩，继续监视着他。
他从来不避讳也不瞒清灵什么，可是她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她已经彻底卷入了这些斗争之中了。也是她毕竟也是皇室中人，身上流着的是萧家的血。
“我明白了。”清灵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爱人去世，亲人决裂，她要怎么样，才能够接受这些。
王府的马车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了清灵的视线之中。
“明日我就要去柳将军那儿报道训练了，段白岚，我今日将那些计划罗列出来，你只管照着训练便是，我怕我没有什么时间来监督王府的情况了。”柳念茹说道。
这次宴会，皇上的反应可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而是她其实也并不喜欢训练将士，只不过生存的一个技能而已。
“无妨，王府这边，我会全部安排妥当的。”段白岚温和的说道。
柳念茹这才如释重负，眉眼渐渐舒展，只是没有一会儿，又不知道神游去哪儿了。
段白岚只静静的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件美丽的画像一样。
柳念茹被封战林郡主，领皇命训练，柳将军很是高兴，本以为可以拉进父女关系，却没曾想，女儿是个拼命十三郎，每次都被她以公务繁忙为由挡了回去，是以一连训练了半个月，柳念茹都不曾见柳将军。
只是虽然没有见到柳将军，她却见到了柳宛言。
那日阳光明媚，柳念茹还记挂着图纸的事情，却就在兵营门口被柳宛言给拦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翻车
“柳念茹，没想到你还真的有手段，又回来了，还让皇上对你另眼相看，现在京城中，谁提起战林郡主的名讳不是竖起大拇指。”柳宛言有些恨恨的说。
从前柳念茹是没有这么风光的，处处都被她压了一头，现在柳念茹竟然被她压不住了，她心里何止一点点不平衡。
“你特地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柳念茹都不正眼看柳宛言一眼，抬脚就打算走。
“慢着！”柳宛言伸出一双手，还恬不知耻的挡住柳念茹，嚣张的说道:“我现在是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怎么父亲罚你和王姨娘还没有罚够吗？你竟然还有勇气跑到我面前狂吠。”柳念茹讥讽的说道。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看不起像柳宛言这样的人。不仅自以为是，还心肠歹毒。
“柳念茹，我不管怎么样。三个月后，皇上阅兵之时，你必须带上我。”柳宛言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还带着命令式的语气。
柳念茹只觉得好笑，她还以为自己是曾经那个好欺负的人呢？想让自己帮忙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切自己去和父亲说吧，我不会带你的。”柳念茹拒绝道。
“你怎么敢忤逆我的意思？”柳宛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以为你是谁？”柳念茹一巴掌甩开这个挡路的家伙，她只觉得好笑。
谁还不是个千金小姐呢，何况她还是纯正的。
柳宛言身子弱，当然受不住柳念茹这一巴掌，顿时就病歪歪的坐在地上，裙子上也沾了许多泥巴，很是狼狈。
“念茹，你怎么能够这样对你妹妹呢？”王姨娘急匆匆的赶来，就看到柳念茹甩了柳宛言一巴掌，就是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别挡我的路，我生起气来连你一起打。”柳念茹好声没好气的说。
她一见到这对母女就觉得郁闷，现在这种郁闷的心情又全部归结到柳将军身上，他觉得是刘将军教训他们教训得轻了。竟然还敢来招惹她。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何苦要动手动脚的，你妹妹也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而已。你就这么不愿意？”王姨娘叹气道。
这对母女可真是会颠倒黑白，他们都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是怎么欺负柳念茹的。
“他想去参加阅兵，无非就是想见七皇子而已。既如此你去求父亲，那为何要来求我？我想必是父亲不让你去，因为父亲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但是如果是我违背，你们便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柳念茹分析道。
就她们那点小心思，她又何尝看不穿呢？
阅兵决斗时，皇上当然不会请那么多人过来，毕竟场地有限。但是所有的皇子肯定都是全部要出席的。
“你怎么如此想呢，你妹妹倘若能够嫁得好，也能够为柳家增光，你既然已经勾搭上了段王爷，帮帮宛言又不会少块肉。”王姨娘见柳念茹一直不同意，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了。
柳念茹自知，和这种人没有再聊的必要，现在忙没有空收拾她们。
“王勋，去取五公斤的铁来，绑到她们的腿上，要看着他们从这里走回将军府，谁都不许擅自帮助他们，听到了没？”柳念茹对身后的王勋说道。
王勋人机灵，而且和柳念茹也相熟了。段白岚一合计，就让王勋跟在了柳念茹身边。
“好嘞！”王勋轻快的应道。
“柳念茹，你敢！”柳宛言见那些人果然拿着绳子过来，当下就开始挣扎。
从这里走回将军府一个时辰，更别说还要糸五公斤的铁，他们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可很是不习惯。
“我敢！”柳念茹不再理会他们，就坐车回王府了。
“噗呲，那柳小姐当真是如此做的？看来倒是一个有趣的人。”男子丰神俊朗，一双眼睛里更是藏着妩媚的风情。
他端了一杯茶，看着楼外滚滚的江水，这望江楼不愧是京都第一楼，美得很。
“不敢欺瞒七皇子。”刀疤男绷紧了脸，神情很是严肃。
“本皇子就那么让你害怕？”七皇子讥讽的看了一眼他，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宴会剑舞，可真是惊艳众人。你继续在暗处监视，本皇子倒是要亲自去会会他。”
刀疤男称是，随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暗处。
柳念茹正坐在马车上，她素来不喜这些，但是段白岚硬是要让她坐着。
摇摇晃晃的马车突然停下来了，她听到外面有人唤她:“是战林郡主的马车吗？这还真是巧啊！”
完全陌生的声音，柳念茹掀开帘子，就看到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美男子斜靠在高高的椅子上，前面四匹马拉着这辆豪华版的马车。
她曾在宴席上见过他，这是七皇子。
“哦？不知七皇子有何指教？”柳念茹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也不愿意将他轻易得罪了去。
“既然碰上了，不妨一起聊聊天如何？听闻战林郡主虽为女子，可却深得父皇看重，我有点好奇。”七皇子洒脱的说道，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花，手指不停的把玩着，果然轻浮浪荡。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就是这样的人也是夺嫡的热门人物。
“不敢，臣女还要要事，只能辜负了七皇子的好意了。”柳念茹说完放下帘子，马车开动正欲先行，却之间迎面一阵风吹过，她的帘子已经被人掀开了。
七皇子飞到了她的马车上，半蹲在她面前，将手里的花递给她:“郡主为何如此着急离开，这朵花送给你。”
俊美的脸蛋，骚气得不行的台词，若是平常女子，应该已经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了。
“七皇子，你逾越了。”柳念茹说道，并未接那朵花。
任何一个男子这样当街拦下一名的女子的马车，不被认为登徒子才怪。别以为是皇子，就有特权。
“你不喜欢吗？”七皇子手腕一转，却又翻出了另一朵花:“这个如何？”
第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
他是卖花的吗？
“是七皇子给我的，我都不喜欢。”柳念茹毫不留情的说道。
她一向注重隐私和自我的空间，像七皇子这样臭屁又自以为是的，她是断断没有感觉的。
“哦？你可不是第一个这样拒绝本皇子的，是欲擒故纵吗？”七皇子慢慢靠近柳念茹，桃花眼轻佻的看着他。
“七皇子，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王勋站在马车下，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七皇子，
在他看来，柳念茹和段白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对了，这知己遍京城的七皇子何苦要过来，糟蹋了柳念茹的名声。
“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萧衍淡淡的一个眼神过去，想要利用威压让他闭嘴。
“那我呢？”段白岚的脸阴沉沉的，像是要把萧衍吃了一样。
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勾引茹儿，这七皇子未必也太大胆了。
“原来是段王爷，不知段王爷有何指教？”七皇子却仍然不打算退却，毫不退缩的和段白岚目光相撞。
“茹儿，出来。”段白岚却不理会他，直接朝马车里的柳念茹喊道，
柳念茹看七皇子挡在自己面前无法出去，却立刻会意。
精致的镶着流苏的马车顶立刻被震飞，散落成碎片，柳念茹破空而出，飞向段白岚，落在他的身边。
你以为你挡着路了，她就出不去？
萧衍没想到柳念茹竟然这么生猛，直接将马车顶破了一个洞，也要出去。幸好他退得快，不然那些碎屑落在他身上，可真是失了风度。
“我劝七皇子还是不要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失了风度才好。”柳念茹淡淡的补刀道。
萧衍一呆，没想到翻车竟然翻得如此彻底，顿时他也有些掉面子:“你才失了风度，哪家名媛会如你一样暴力。”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是清灵见了也得甜甜的喊一声“七哥哥”，更罔论其他人，只有倒贴他的份。
“我惯的。”段白岚满意的说。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七皇子，随手牵过柳念茹，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我竟不知，战林郡主论姿色可算不上国色天香，却让王爷如此上心。”萧衍嗤之以鼻。
柳念茹疏于打扮，除了能够看得出她是个清丽佳人以外，比起其他淡妆浓抹的女子是有些寡淡。
“那七皇子还不是巴巴的前来勾引。”段白岚讥讽的说。
他和七皇子不和，已经是明面上的问题了。所以七皇子才能够做出这种举动，丝毫不顾及体面。
“是，原本我对她并无兴趣，可是是段王爷的人，我还偏生就想抢一抢。”萧衍将手里的花丢掉，有些无趣的说道:“何况男未婚女未嫁，我追求郡主有何不可？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柳念茹还来不及说他不要脸，一声心碎的“七皇子”的声音就远远的传来。
柳宛言腿上绑着两块铁，手都被绑到身后，头发凌乱，看上去狼狈得很，可是她看到七皇子还是像狼看到了满月一样的激动。
萧衍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过去，柳宛言身后还跟着王夫人，再往后就是压着他们走路的士兵，都是柳念茹手底下混的。
“七皇子，你怎可，你怎可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柳宛言把萧衍刚刚的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很是心碎的说道。
那可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怎么能够对那个该死的女人感兴趣？
她不过是侥幸巴结上了段王爷而已，竟然就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到处勾引男人。
“是呀，七皇子，段王爷您可看好这个毒妇，竟然如此对待我和宛言，简直是枉顾理法，没有孝道。”王姨娘也恨恨的说道。
她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竟然被像个罪犯一样，被押解着。
“那是你们罪有应得，王爷，是他们先来挑衅郡主的。”王勋见状，连忙维护柳念茹。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也难道还有你说话的份，七皇子，您可一定要明鉴呀！”王姨娘冲王勋呵斥道。
她可算看出来了，只有七皇子才是那最粗最粗的大腿。
毕竟七皇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论明面上的地位可比段白岚高。
“笑话，我手底下的人也是你能管的？”段白岚见王姨娘对王勋出言不逊，冷笑道。
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只不过是一个妾，竟然这么耀武扬威，看来柳将军对她们还是太好了。
“咦，你段王府的手什么时候伸到柳将军的后院了，这听起来可不大雅观。”萧衍看好戏道，这王姨娘和柳宛言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那七皇子的手又何以伸过来了，更何况我还是嫡出的将军府的女儿，皇上亲封的战林郡主。”柳念茹回敬道。
“你——”萧衍顿时被噎了，有些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好厉害的嘴。”
柳宛言见萧衍和柳念茹有些不对付，于是不依不饶的装可怜:“请七皇子明鉴，是柳念茹欺人太甚！”
她低着头，无辜的看着萧衍，她本来生得不错，又爱打扮，看上去还比柳念茹多了一些女人味，是寻常男子最喜欢的那种柔弱女子。
她无疑激起了萧衍的保护欲，于是萧衍又开口道:“啧啧啧，瞧瞧你怎么如此狠心，竟然能够把自己的妹妹害到这种地步。”
柳宛言眼睛一亮，幸福的看着七皇子，她没想到七皇子竟然会为自己说话。
“快！给她松松绑！”七皇子朝身后的人使了一个颜色，立马就有人识相的上前，给柳宛言和王姨娘松开。
“既然是七皇子英雄救美，那么此事我就不追究了。后会有期。”柳念茹说完，和段白岚上马，挥挥手带着王勋他们双双离去，也不看看其他人的脸色。
段白岚宠溺的看着柳念茹，叹了一口气。她果然是从不会吃亏的性子，也不知怎么的，从前能让王姨娘他们欺负得那么惨。
却说柳宛言得了萧衍相救，就把萧衍看做了救命恩人，一时之间扭扭捏捏的，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似乎是怎么样都不得劲。
第二十七章 纨绔子弟
萧衍阅女无数，怎么会不知柳宛言现在的心理，于是浅笑，“宛言小姐不必相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若不是正好碰上了您，我和我娘可真的要成了笑柄了。”柳宛言拭泪，欲说还羞。
“谁敢笑你，你看这不就成就了一对佳话。”萧衍风流习性不改，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鬓角，然后上了他的豪华马车离开了。
柳宛言却看着萧衍离去的背影激动不已。
她恨恨的想，虽然柳念茹害怕自己攀上了七皇子这根高枝而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没想到她和七皇子这般有缘吧。
佳话——若她能够嫁入七皇子府，那才真的是一番佳话。
“宛言，若你能够以正妃身份嫁入七皇子府，那该有多好。”王姨娘为娘又怎么会不知道柳宛言的心思，她看着七皇子虽然花心了点，可是哪个男人不花心呢？
只有拥有权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却说柳念茹骑在马上，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痛快。
“段白岚，怎地我碰到了你以后，就遇到了那么多事。”柳念茹不满的对段白岚说道，嘴唇嘟起，看起来十分委屈。
不知不觉间，原来她也习惯了段白岚为她遮风挡雨，从心底觉得委屈。
“嗯，是我不好。”段白岚也包容了她的小任性，含着笑说道:“王勋一个人保护不了你，到时候我增派一营人，专门护送你可好？”
王勋闻言，在心里吐槽，那可是七皇子，谁能拦得住，可是也不敢搭话。
他好委屈，他不说。
“算了，那还是太引人注目了。而且我觉得皇上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朝堂之上之下有那么多的事情，暗流涌动，他怎么独独关注我一个？”柳念茹有些不解。
若是旁人，一夜之间成了郡主，哪怕是要乐疯了，可是柳念茹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皇上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他是有什么目的性吗？
“我也不知道，在我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他就对我格外的忌惮，对我的所有事情都很上心，我身边的所有的底细都会被他扒得一干二净。”段白岚喃喃说道。
也正因此，他从小受到了许多恶意，比别人更会察言观色，更早的成熟。
他也更加意识到了权力的重要性，在大安这个稳定的王朝中，他却像在刀剑上跳舞一样。
“那老王爷他们呢？”柳念茹问道。
段白岚的父亲能够成为大安唯一的异性王，还能世袭给段白岚，想必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战死沙场。”段白岚悠悠的说道。
他的神色很是低落，想必是回忆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柳念茹见他难过，也不再说起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不知道王府的那些将士训练得怎么样？段白岚，你可不许偷懒，有没有好好监督他们？”柳念茹问道。
她当然知道段白岚不会偷懒，只不过是起个话头罢了。
“没有，你不在的日子里，他们还很是想念你呢。尤其是元深，他似乎很是欣赏你，盼着你回去。”段白岚淡笑道。
元深，就是那个曾经质问柳念茹，看上去有些虎头虎脑的将领。
“那其他的人呢？比如常英，陈钦呢？不如过几天我们安排他们和王勋比一比武，王勋整日跟着我，比不得他们天天训练。”柳念茹说道。
“郡主，您放心，他们两个肯定打不过我。”王勋有些不乐意，他们三个人虽然关系好，但是私底下也比来比去的，谁都想争那个第一。
柳念茹很是喜欢这种轻松的氛围，于是和段白岚王勋说说笑笑，就回到了王府。
一晃就到了九月，已经是初秋，天有些泛凉。柳念茹向来喜欢这种天气，不会太腻，也不会太冷。
只是今天却是皇上约定的三月之期了。她领着她带的兵到训练场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柳将军。
“念茹，这次我挑的可不是精兵，倘若我输了，皇上罚我总比罚你好。”柳将军惴惴不安的对柳念茹说道，唯恐柳念茹会输。
“你放心，不用你放水，我也能赢。”柳念茹和柳将军擦肩而过，就去整顿兵马。
此刻，在最外围已经支起了好几个帐篷，有一些皇子们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大安朝虽然太平了许多年，除了边境偶然有匈奴冒犯以外，也不见起什么战事，可是朝廷内外以武为尊，武官的地位比文官要高很多。
那些皇子们从小就要练武，研读兵法，接受训练。虽然有文官上奏，觉得成天打打杀杀的太野蛮，提倡推行圣人之道，可是却被皇上野蛮的驳回来了。
萧衍自然是早早的就到了，他还记挂着之前柳念茹当众拒绝他的事，因此格外的用心。
还有太子，他也是一定会到的。他和萧衍站在一起，竟然完全不像是亲兄弟。
萧衍轻浮，太子却稳重。假如柳念茹是皇上，都不会立萧衍为太子，想来这还是有原因的。
而段白岚今日却没来，想来应该是皇上忌惮，有心敲打敲打他，他主动回避的。
皇上穿着一身黄色的军装，看上去英姿飒爽，他身形笔直，走得很稳。假如他是一名带兵打仗的将军，一定是其他人最不愿意碰到的对手。
“衍儿，你平日里放浪形骸，怎么今日还是这样。”皇上有些不悦的看着萧衍。
柳念茹听到皇上这样说，差点没笑出声。
只见萧衍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袍，看上去却并不让人觉得女气，反而有种倾世造孽的感觉。
对比旁边穿着一身玄色中规中矩的太子，他简直就是太不正经了，也怪不得皇上这么说他。
“儿臣受教了。”萧衍却并不惧怕，他见柳念茹的看向他，还有一些得意。
纨绔子弟！
“行了，比试开始吧。”皇上冲着柳将军和柳念茹招招手。
柳念茹和柳将军此刻正分别坐在两座高高的瞭望台上，遥遥相望。
第二十八章 瑶贵妃
瞭望台下各有五百精兵，一边穿着褐色是柳念茹的兵马，一边穿着灰色是柳将军所带的。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够被尽收眼底。
这一场，他们比试的是排兵布阵。
“分！”柳念茹手执一道令牌，递给身边的士兵。
褐色的一团便分散开来，像是五道射线，对上灰色的军队。
“一开始就分吗？这是想要逐个击破。摆青龙阵！”柳将军沉思了一下，下了一道指令。
灰色的将士紧紧靠在一起宛如一条青龙，龙首和龙尾相连，不管是哪个位置，都能够很好的支援的道。
到底是皇上坐镇，柳将军就算想放水，也不敢放太多。
“只有如此而已吗？”柳念茹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柳将军是大安顶尖的将军，军事水平应该不差。
看，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能够活学活用。假如柳将军输给了她，一定是输在了读书少。
“合！”柳念茹见柳将军的阵法已经成形了，又发了一道令。
六道射线突然聚拢在一起，恰好成了一个小小的扇形，以扇柄为中心，直直的对上那条青龙。
青龙阵虽然支援快，可是力量还是太分散了。尤其是对上了柳念茹扇形的队伍，前排倒下来，后排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跟上，而青龙阵内的士兵要支援，还要维护阵形，就有些乏力了。
“快，变换阵形，改为凤歌阵。”柳将军见事态不好，又发出一道指令。
凤歌阵，形状如凤飞，前紧后松，对上柳念茹的扇形阵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输了。”柳念茹见他变换了阵，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也不再下指令，就在高台之上静静的看着。
果不其然，凤歌阵已经无法抵挡了，灰色的渐渐溃散。
“快！合！”柳将军连忙惊道。
只是他一连发出了十几道指令，都无法阻止败局，反而柳念茹却悠悠闲闲的。
只有五百精兵，频繁的变换阵法那不是消耗战士们的体力吗？还不如一套阵法用到最后。
而是她先发后置，看上去是先变换了队形，实际上射线是最有利于调整的，等柳将军青龙阵已经成型，她再换的。
仅仅只有两道指令，两个字，就令久经沙场的柳将军溃不成军，就连皇上也未曾想到。
这才叫用兵如神，她好像天生就是为了行军打仗而生的。
而柳将军失败的一瞬间，看到了对面的柳念茹，心里顿时一下松了。幸好输的是他。
虽然输得太丢脸了，可是那是他的女儿。
“战林郡主果然不同凡响，若是谁娶了她，岂不是白娶了一个厉害女将军，多了一大助力。”萧衍赞道，微微偏头，看向那座上的皇帝，言语之中似有所指，
段白岚和柳念茹，现在可是取代了段白岚和清灵，重新为众人所津津乐道，不知皇上会怎么做呢。
“衍儿，你的话似乎有点多。”皇帝侧头看了萧衍一眼，脸色很是不好看。
萧衍讪讪的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说。
“儿臣也是如此认为。”太子殿下的声音响起，附和道萧衍的话。
太子善用兵，可不善工于心计，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皇上现在不是很好，他还眼巴巴的往枪上撞。
“哼，你身为东宫太子，当多学学才是。”皇帝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这几句话。
柳念茹已经从高台上走了下来，穿过长长的训练场，走皇上面前。
“皇上，我赢了。”柳念茹跪在皇上面前，不卑不亢的说，看不出她有多欣喜。
“皇上，臣不才，竟然输给了自己的女儿。”柳将军也下来，跪在柳念茹身边道。
他没有儿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一点也不输给那些男子。
这种天才程度，怕是只有几十年前，保了大安国几十年太平的那位王爷才能够比得上。
“既然如此，战林郡主想要什么赏赐？”皇上沉着声音问道。
不知为何，柳念茹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周身的肃杀之气一扫而光。
“臣女不敢！”柳念茹谨慎的回答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训练场的门口，一位穿着极其华丽的妇人走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皇上，我可听闻，战林郡主的本事可不止这些。”那妇人先行了一个礼，随后大大方方的说到，眉宇间说不尽的妩媚风情。
这妇人是萧衍的生母，瑶贵妃，她身后跟着的女子竟然是柳宛言。
柳念茹还来不及震惊柳宛言是怎么搭上柳贵妃这根线进来的，却听到皇上有些意外的说到：“哦？爱妃还听闻战林郡主可还有什么本事？”
瑶贵妃含笑看着柳宛言：“宛言，你既然是郡主的亲妹妹。那么你来说说。”
“是。”柳宛言笑得很是甜美，只是那笑容却有些让人心寒：“上次在宴席上见识过姐姐的剑舞，殊不知姐姐驯兽也是一绝。”
驯兽？她不知她何时多了这一个技能，当即冷笑道：“妹妹抬举我了，我不会。”
见她拒绝，柳宛言立刻给她戴高帽子，让她不能拒绝：“姐姐不要谦虚，这是我们都知道的，而且你被封为战林郡主，自然是勇猛无比，配得上皇上给你的这个封号的。”
“的却如此，战林，你就不要推辞了。”皇上摆摆手，肯定的说到，复又问道：“不知她可会驯什么兽，我记得上次狩猎留了一些活物。”
他这是笃定了柳念茹会了，他岂不知驯兽是十分危险的。
柳念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看着柳宛言瞎掰，她现在可是完全没有话语权了。
“皇上，驯兽之事十分危险，小女却是不会，臣担心……”柳将军忧心忡忡，想代柳念茹拒绝了。
一声艳丽的轻笑打断了他的话，瑶贵妃勾起嘴角，说到：“你的女儿自然不会，可是大安的战林郡主却不能不会，否则岂不是给我们大安抹黑。”
这种无脑而且没有逻辑的话语总是能够得到当权者认可，什么事情只要上升到了大安，似乎就变得非行不可。
第二十九章 女儿打老子？
柳念茹也不欲言说，她不明白瑶贵妃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明明她并没有招惹过她。
而且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倒好像是她求着想当这个郡主一样。
“姐姐只是谦虚了，她怎么会愧对皇上的期待呢。”柳宛言在一旁补了一刀。
“此时就这样决定了，战林，你说说你会驯什么？”皇上当即拍板道。
一切关于大安的任何事情，在皇上眼里都是不容出错的。
“我什么都不会。”柳念茹丝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静。
寂静，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从来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拒绝。
“你倘若不会驯兽，这是欺君！”瑶贵妃眸光一闪，施压道。
她熟知皇上的性子，知道皇上在意的是什么。
否则，她又有什么能力能够傲立于众妃之上，仅次于皇后。
“欺君？”柳念茹抬了抬眉毛，戾气尽显：“你说我欺君？可是我从未说自己会驯兽，难道不是你和我的好妹妹一唱一和，就随意给我安排下的吗？若说欺君，你们无中生有算不算欺君？”
真是可笑至极，皇上也是昏庸至极。
“皇上，臣妾可从未骗过您，是这战林郡主也太不给您面子了。”瑶贵妃轻描淡写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柳念茹。
好一招借力打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柳宛言本来一听柳念茹的话，登时就被唬住了，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紧张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瑶贵妃，柳念茹再厉害，怎么还能翻了天不成。
“此次训练场比试，只有皇子们可以前来，就连其他诸位将军，都没有得到皇上的批准，不知瑶贵妃和宛言妹妹是如何进来的？”柳念茹飞快的问道。
本也只是皇上兴致突然来了，要求来的一场比试，而且没有人想要得罪柳将军，故而大家都很自觉的回避了。
女儿打老子？这也就只有刚愎自用的皇上才能够想得出来。
“怎么？你不欢迎本宫？”瑶贵妃装作惊讶的说到。
会欢迎你才有鬼了。
“不敢，我只是好奇。莫非贵妃不用经过皇上的允许，也能够进来？”柳念茹说到。
不就是打心理战吗？谁不会呢？何况柳念茹就是从组织里的勾心斗角中艰难生存下来的。
“自然是朕让爱妃来的。”皇上开口道。
柳念茹和瑶贵妃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
柳念茹惊讶是因为皇上竟然真的会同意？难道他已经对瑶贵妃宠爱到这种地步？也不怪七皇子一党有那么多人站队了。
而瑶贵妃惊讶是因为，皇上根本没有同意，何况她这种举动几乎是打着挑衅皇威的擦边球过的，而皇上竟然没有生气。
也不管两人此时正在想什么，皇上斩钉截铁的说到：“上次猎到了五匹小狼，半年过去了，他们应该长大了一点。战林郡主若是不能驯服，那么就等着被喂狼吧。”
“皇上三思！”柳将军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
柳念茹这个女儿对于柳将军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他的脸紧紧的贴在地上，身上穿着的盔甲似乎也皱了，跟随着主人一样有一种没精神的感觉。
柳念茹微微动容，看来柳将军虽然人糊涂了一些，可是对柳念茹是真的疼爱，他竟然能够为女儿卑微到这种程度。
假如原主能够强硬一点，能够向柳将军透露一些王姨娘和柳宛言的暴行，想来也不会被欺负到那种境地。
“柳将军，若你在求情，也以欺君之罪论！”皇上甩甩衣袖，对身后的太监挥了挥手。
都是伴随着皇上多年的老人，他立刻会意，出去向皇家狩猎场传递旨意，让他们把狼送过来。
柳将军还想说什么，柳念茹却制止了他：“你不必再为我求情，有这份功夫还不如管好你的女儿。”
她明白，瑶贵妃对自己的敌意，肯定和柳宛言逃脱不了关系。
今日你们所作的一切，她都会记在心里，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那妹妹就期待姐姐的表现了。”柳宛言笑得像一只狐狸。
众皇子中，包括太子和萧衍，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柳念茹说话，许是见惯了这种场景，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帝王家的无情的人。
别人的死活，别人的生死，是他们这种生来就高贵的种族看不上的。
柳念茹理都不想理会她，于是默默的走到一边，等待着狼被运上来。
她在心里已经想好了，狼一出现，她就尽最大的努力把狼杀了。
虽然她从来没有和野兽搏斗过，但是也不想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郡主的一身好本事，还真是让本太子大开眼界。郡主若是有心，不如来我东宫如何？我东宫正缺一个像郡主这样优秀的人。”太子不明所以，以为柳念茹真的有那般让人惊叹的本事，当即开始拉人。
果然是傻得可以。
“太子，郡主乃是皇上亲封，只怕你小小的东宫容不下。”萧衍说道。
他和瑶贵妃一样，话里话外看似维护皇帝，实则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路。不愧是母子。
“不劳太子费心了。”柳念茹拒绝道。
在她看来，这个最傻的太子，反而是最没有坏心肠的人。
世界上有多少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如果太子不是生在帝王家，想必也应该是极好的。
“我看谁敢和本王抢人？”段白岚带着人过来，正好听到太子和萧衍的对话。
天知道，他听到皇上竟然想要柳念茹和狼搏斗，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不顾一切的赶过来了。
他素来低调，是不愿意参与进来这种事情的。如果不是因为柳念茹，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幸好，狼还没来，他来了。
“参见皇上！”段白岚不疾不徐的朝皇上行了一个礼，带着杀意的看了一眼萧衍，又说到：“请皇上收回成命，茹儿最近身体娇弱，实在不适合驯狼！”
柳念茹没有想到段白岚竟然会来，而且还这么维护自己，心里有些暖。
“君命难为，你还是退下吧。”皇上的脸色很是不好。
第三十章 代她
柳念茹之前就胆敢违抗军令，就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段白岚。
“请皇上让臣代郡主驯狼，郡主身体不适，实在是不适合！”段白岚跪在地上祈求道。
都听闻段王爷和战林郡主郎情妾意，却万万没有想到，王爷竟然肯为了郡主做到如此境地。
柳将军手里似乎握了什么东西，握紧了又松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的女儿没有事儿就好，至于段王爷，也许这样东西能够帮到他。
“你代？”皇上惊讶的看着段白岚，似乎是不能理解他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要知道，那五匹狼个个都有半人高，而且凶猛异常，就是一匹，一般人也难从其下逃生。
“是！”段白岚斩钉截铁的应道。
皇上有些犹豫，这可是一个除去段白岚的好时机，没想到他竟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假如他现在就死在这里，不仅他一点口实都落不到——这可是段白岚主动要代替郡主驯狼的，可怪不到他身上，还拔去了心头的一根刺，岂不妙哉！
“皇上金口玉言，岂可反悔，臣女不用王爷代劳，亦可驯服这些狼。”柳念茹主动站出来说到。
段白岚这样待她，她怎么能够置他于危险的境地呢？何况，就算段白岚功夫高，可以自保，只是她又怎么能够让段白岚的真实武功展现在皇上面前。那可是他苦心布置多年的。
假如段白岚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恐怕早就丧命了。
“念茹！”柳将军见柳念茹居然拒绝了，一时之间劝到：“你何必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呢？”
明明只要她答应下来，那么死的人就不会是她了。
“是我逼的我自己吗？”柳念茹反问道。
假如没有柳宛言，没有瑶贵妃，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王府，吃着长舞给她做的点心。
“皇上，您就让老臣代劳吧！臣愿意代替念茹去！”柳将军再次请求道。他没料到段白岚都救不了柳念茹。
“将军乃国之重器，若没有将军，大安将损失一名良将，还是将军认为自己的女儿比大安更加重要，丝毫不顾及大安不能没有将军的守护？”瑶贵妃说到。
她当然不能让柳将军去死，她明白柳将军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又傻又好利用，更重要的忠心耿耿。
果然，柳将军一时犯了难。
就在此时，五匹冒着绿光的狼已经被送到了训练场中央，他们嘴角还留着红色的鲜血，像是刚刚才被喂食过。
是人都懂，饥饿的动物是最好训练的，可是他们竟然连这么一丝丝的生的希望都不愿意给她。
御林军已经赶到，亲自在周围圈出了一块地，不让狼出来伤害到这里的其他人。
已经无需多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皇上，请容我再和念茹说几句话。”柳将军抹着眼泪说到。
看到老将军这幅模样，皇上很难不动容，于是点头默许了。
因着柳将军帮自己说话的缘故，柳念茹没有那么抵触他了，于是停下来，看看柳将军想对自己说什么。
“念茹，你过来！”柳将军将她拉到一旁，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柳念茹。
“这是什么？”柳念茹拿着这个瓷瓶，一头雾水。
柳将军神秘兮兮的说到：“这可是东瀛的秘药，只需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就能够毒晕一头大象。等会儿你把他撒在你身体周围，只要狼吸入一点点，肯定就会被毒晕，假如皇上问起来，你就说你驯狼要辅助药物，不小心把狼毒死了。”
要知道，像这样的药，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来一瓶的。
“谢谢——爹。”柳念茹艰涩的开口。
也真是难为他什么都为自己考虑，甚至就连借口都已经想好了。
假如她一直是那个畏畏缩缩的柳念茹，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感受到这种父爱。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绪，在慢慢的萌芽。
段白岚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秘密动作，他心里想着，万一柳念茹到了生死关头，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会出手，哪怕因此光明正大和皇上为敌。
柳念茹已经到看训练场中央，现在的训练场干干净净，就只有狼和她。
她抓紧了柳将军给她的药，她当然不会傻到天女散发一样的把药都挥发出去，必要时候，这是她的杀手锏。
几只狼围着她，打量着她，似乎是在分析应该从什么角度去捕杀她。
狼毛蓬松柔软，可是藏在底下的健壮的肌肉却展示了它们远远没有那样简单。
柳念茹也同样以凶狠的目光看着他们，在这种时候，谁退缩了，就会被对手找到破绽而一网打尽。
终于，一只狼像她扑过来，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柳念茹连忙一闪身躲过了，可只有一刹那，另一只狼也冲了上来。
坐在观望台的柳将军和段白岚看着，脸都是白了又白。
假如再慢一点，假如没有躲开的话——他们都不敢想。
狼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再加上这五只狼共同生活久了，也会互相配合。每次留给柳念茹的反应时间都非常的短，只要柳念茹一次没有闪过，那么就再无反身之地了。
终于，柳念茹脚踏过一只狼的背，越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可是最近的一只狼马上反应过来，立刻跑过来，立刻朝她冲了过过来，不得已，她只得重新闪过去。
只是耽误这一下的功夫，她又重新落入了狼群的包围圈。
柳念茹自知，这些狼狡猾得很，又是翻身一跃，从袖口抖落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那些粉末就是柳将军给她的，现在看来刚好派上用场。粉末十分细小，再加上狼群也包围着她，除非视力出众，否则绝看不出她做了什么手脚。
时光好像静止在这一刹那，柳念茹观察这些狼的反应——不仅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狼好像还越来越兴奋了。
怎么回事，难道柳将军给她的药是假的？这不可能！
第三十一章 驯狼
但是她来不及多想，向后一个空翻，堪堪避开。就是这一个分心，差点害她丧命。
没过多久，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些狼本来是墨绿色的瞳孔，此刻竟然微微泛红，明明刚刚进食过，却仿佛没有吃饱过的饿狼一样，恨不得将她撕碎。
她终于明白了，这些狼被人喂过药，就是那种短时间能够让他们变得狂暴的药物，怪不得那些粉末不仅对他们没有用，还变得越来越厉害了。真是浪费了柳将军的一片苦心了。
柳宛言捏紧了手帕，她时不时用余光瞄了一下瑶贵妃，见她一派淡然，此刻才稍稍放下心。只是看到柳念茹一下又一下躲避了狼群的袭击的时候，她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该死的贱人怎么撑了这么久，狼怎么还没有把她撕碎呢！
柳念茹此刻却无心想其他，她从怀里摸出了一把贴身的匕首，已经决意要和他们背水一战了。
翻滚，跳跃，挥手，匕首在狼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鲜红的血开始洒落在演武场，血腥味更是刺激了那些狼不断的向柳念茹进攻。
可是柳念茹就像是永远都不会累的机器一样，她没有停，她的精神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似乎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她就很少面对什么生死威胁了，可是这些在现代的时候，都是家常便饭。
拼耐力吗？她从来不缺的就是耐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狼群的动作慢慢的慢下来了，想必是药物快要到时限了，狼身上的伤口也开始作痛，并且影响到他们行动了。
终于，乘着一只狼出错的时候，柳念茹一刀割喉，鲜红的血喷发出来，洒落在它的同伴身上。
然后，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所有的狼都仰面倒在地上，身体因为血液的喷发而不断的抽搐着。
柳念茹见到所有的狼都已经倒在地上了，心神一松，几乎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这样趴在演武场，身体虚脱了。
段白岚几乎是一下子就到了柳念茹面前，伸手接住了她，他的手也是微微的颤抖着。
他没想到狼群这么厉害，竟然和柳念茹生生的缠斗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保持敏捷的反应能力，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都害怕，万一失误了一点点，他插不上手怎么办。
皇上等得昏昏欲睡，他没有想到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柳念茹竟然将那些狼都杀掉了。
其他人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除了已经晕在段白岚怀里的柳念茹。
她在这个世界上，算是已经把武力值点满了吧。做到这个地步，她已经尽力了。
“皇上，她只是把狼杀了，应该算不得驯服！”柳宛言忍不住说道。
她也提心吊胆了四个小时，就是怕柳念茹能够活下来，没想到她还是活下来了。
“你还想怎么样？”段白岚怒极反笑，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带着杀意看着柳宛言。
假如她不是柳将军的女儿，不是柳念茹的妹妹，他真的就会杀了她。
她怎么如此恶毒！
“咳咳！”瑶贵妃咳嗽了几声，带着警告看着柳宛言。
皇上的忍耐应该到了极限了，在这种时候，最好闭嘴，不要刷存在感。
毕竟，皇上也想弄死柳念茹，可是柳念茹还活着，他心理难免不舒服。
“皇上，小女应该可以离开了吧！”柳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到。
这一声小女却是让柳宛言心怀怨恨，凭什么，凭什么柳念茹就能够这样轻易的得到父亲的宠爱。
“哼！”皇上没说准，也没说不准，挥着袖子就离开了。
他虽然没有见识到段白岚的强大，可是在心里却对柳念茹生了忌惮。如此将才，假如不能为他所用，而是在段白岚那一边，那么就只能除去了。
皇上一走，瑶贵妃自然也跟着走了，众位皇子也跟着一同离去。
只有萧衍还不打算离开，似乎还有话说。
段白岚本想抱着柳念茹就此离开的，然而萧衍实在是太惹眼了，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让开！”段白岚带着威压看着萧衍。
他和七皇子一向没什么交集，也不需要什么交集。这个人实在是碍眼得很。
“王爷别这么凶嘛，佳人在怀，你何苦这么大的火气。”萧衍一双桃花眼轻佻的看着段白岚，还微微眨了眨眼。
段白岚嫌弃的闭上眼睛，就连奄奄一息的柳念茹身子也是一抖。
太妖孽了吧！
那么一板一眼的皇上到底是和瑶贵妃生出了一个什么物种？
“你别逼我打你。”段白岚平息了一下情绪，阴笃的看着萧衍。
不同于萧衍的妖孽，他平时总是一身正气，就连这种很直白很不给人面子的话都很少说出口。
“哎，王爷先别动怒，我只是想借战林郡主来我府上玩几天。我府内有最好的御医，保管能够让郡主活蹦乱跳的。”萧衍开口道。
他瞧着段白岚怀里的女子，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着他的脖子咬上一口一样。
他承认，之前戏言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可是从今天，他却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王勋！”段白岚却理都不理他，直接唤来了王勋。
王勋连忙过来，段白岚将柳念茹交给王勋扶着，然后揉了揉手，冷漠的看着萧衍。
借？玩几天？
这个七皇子怕是想挨一顿毒打。
后来——据长舞听王勋说的，王爷怜香惜玉，还特地等柳念茹离开了，才动的手，怕画面太血腥暴力，吓到了她。
单挑五匹狼的柳念茹表示，那还真是好怕怕哦！
又据王勋说，那天王爷威猛异常，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将那萧衍揍得下不来床。虽然京都都知道，王爷把七皇子给打了，可是奇怪的是，皇上和瑶贵妃却并没有怪罪下来。
柳念茹在心里表示，萧衍的父母都想害死他，段白岚揍他一顿怎么了，还有点可惜，自己当时被王勋架着离开，错过了一场好戏。
第三十二章 信任
所以，直到柳念茹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甚至还能够把军营里的那些将士训练得死去活来的，都还没有听闻大名鼎鼎的七皇子下床的消息。
这日，柳念茹正在大吃特吃长舞给她做的点心，段白岚却悄然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柳念茹喝了一口水，把一口甜甜腻腻的糕点吞下去，这才口齿清晰的问道。
见她这幅模样，段白岚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你恢复得不错嘛！”
“废话少说，来找我有什么事？王府的那一千精兵我给你训练得妥妥当当的，保管他们能够成为大安最厉害的杀手。”柳念茹想到这些，眉眼不自觉的弯了弯。
“杀手？”段白岚已经习惯了柳念茹有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也不厌其烦的请教。
“就是刺客。”柳念茹眼睛转了转，盯着他说道:“你不会是来催工的吧？我告诉你我身体才刚好，你可不能逼我逼得太厉害了。”
她灵动的样子让他不禁失笑。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王勋，陈钦他们常在一块，性格倒是开朗了不少。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等那一千杀手培训好了以后，把你按到征北军里。从前我还怕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你可是战林郡主，想来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了。”段白岚说道。
征北军，是大安最强的军队之一。大安一共有四支最厉害的军队，其他两支，东阳军和东林军都掌握在皇上手里，剩余一支长林军则在柳将军的手里。
而东阳军又一直被派戍守边关，皇权分散，这也是皇上为何忌惮征北军的原因。
他曾经动过很多手脚，想削弱段白岚的兵权，可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为何？”柳念茹有些惊讶。
虽然大家一直都默认她是段白岚的人，就连她自己或多或少也觉得为段白岚做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内心始终有个声音教她警惕，她和段白岚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最多，最多也就是战友关系。
就像柳念茹曾经有过的无数个反目成仇，又或者生死不明的战友一样。
动情，则伤心。
征北军是段白岚的底牌，他对自己如此的信任，丝毫不害怕她动什么手脚。
可是她承担不起这份信任。
“茹儿，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倘若不在现场上，难道你甘于人后，碌碌一生？”段白岚胸有成竹的说:“如今除了我征北军，可还有谁能够让你完全信任，全心全意的施展你的才华？”
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到了柳念茹的心坎里，不错，假如她只想当个平凡人，她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好。”柳念茹笑了笑，就同意了。
不管在哪里，她都要当九天上高飞的鹰。
畏首畏尾的，从来便不是她的风格。
只是有人欢乐，却有人在愁。
就比如她前脚刚刚踏出门，就听到了一声凄惨婉转的女声。
王府对待下人向来宽厚，便是打骂也不曾，这可是非常反常。
“长舞，可是发生了什么？”柳念茹转头，对长舞问道。
“奴婢不知。”长舞摇摇头说道。
她恪守本分，一向不逾越了，柳念茹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去看看。”柳念茹说道，抬脚就寻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清秀少女被捆在地上，她挣扎着蠕动着想要逃走，可是终究是妄想。
一个彪身大汉拦在她面前，一脚又把她踢回去了。
那女子又是一声惨叫，嘴里的牙齿竟然被生生的踢碎了，她满嘴的鲜血，何止一个凄惨可以言说？
段白岚却并不在这。
“发生了什么事了？”柳念茹皱眉。
在她的意识里，这是属于动用私刑了。段白岚暗地里必然是动的，只不过明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
“郡主，这个丫头吃里扒外，竟然妄自传播王府的消息出去。”那人一见是柳念茹，立马恭恭敬敬的。
自从柳念茹被封郡主以后，府里所有人一律以封号称呼她。
“哦？”柳念茹看着这丫头也眼熟得很，想必在王府的时间不短了吧。
她怀疑的看着地上的女子，目光微闪。
那女子就像是一条快渴死的鱼，用力翻滚着，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说什么。
“冤枉啊，冤枉。”
她学过唇语，隐隐约约能够辨别她想说什么。
就在这个大汉又想给她一脚的时候，柳念茹制止了她。
“你等等，我想听她怎么说。”柳念茹说。
那大汉见柳念茹发话了，一改凶神恶煞的表情，变得憨厚了起来:“这种小事哪里敢劳烦郡主呢？”
他前后态度判若两人，柳念茹在心里更加肯定了，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长舞，你去把人扶起来，带到我的院子里，我要亲自好好问问她。”柳念茹说道。
她前世并不算正义感爆棚的人，只是见到这个女孩，没来由的从心底升出一股保护欲。
“郡主，这样做不合适吧。”那个大汉拦住了柳念茹说道。
“放肆，你竟然敢挡在郡主身前，你可知现在郡主在王爷心里的地位？”长舞见状，也会意，连忙冲着大汉说道。
长舞贴身伺候柳念茹的，在府里的地位本来就高，那大汉被吼得一时有些犹豫了。
柳念茹心里默默地给长舞点了一个赞，这吼得实在是太给面子，太有排面了。
她轻咳了几声，问道:“你说，本郡主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
“合适合适，简直合适得不得了。”那个大汉眼里闪过精光，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
“把人带走。”柳念茹甩甩袖子，就往门外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抬过去。”长舞赫然才发现，这边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够抬得动这么一个大活人呢？于是她赶紧撸起袖子，又凶巴巴的对其他的几个人说到。
于是余下的人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起，跟在长舞身后一齐走了。
第三十三章 直觉
到了院子里，他们那些人十分粗鲁的将人丢在地上，他们还以为郡主真的要重新审问她。
柳念茹却微微的皱眉，有些生气的说:“谁让你们这么对她的？”
言罢，长舞很会看脸色的都将那些人赶了出去，她院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一时之间竟然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先将她抬进去吧。”柳念茹说道，
她力气本来就不小，抱着这么个清瘦的小丫头如履平地一样。她将这个小丫头放到床上，看着她的嘴唇一开一合，焦急的想要表达什么。
“你先别说话，等我帮你看看伤。”柳念茹温柔的安抚道，随后吩咐长舞去取药来。
她身上多处淤青，好在没有深入到脏腑，还能治。她身上最重的伤就是嘴了，那一嘴的血屑，看着叫人心疼。
“郡主，你说她的牙齿还能再长出来吗？”长舞一边帮她清理，一边有些惋惜的说。
这么清秀的姑娘，要是没有了牙齿，那可如何是好。
“应当是不会了。”柳念茹叹了一口气，见这丫头还挣扎着给自己道谢，心下又是一动容，让这小丫头好好休息。
等她睡了以后，柳念茹才带着长舞出去。
“郡主，您为何要救她呀？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奸细。”长舞不解的问道。
“她不可能是奸细的，倒是那个大汉还有可能。”柳念茹摸着下巴道。
她一看这些人的脸，就知道她们是什么货色。
“您是说吴强吗？不会吧，他在王府好些年了，怎么可能背叛王爷。”长舞惊讶的说道。
她在王府也算是老人了，大多数人都认识。
“昂，你认识那个大汉啊，那这个小姑娘你认不认识？”柳念茹问道。
她只觉得眼熟，可毕竟长舞待在这里的时间才更长些。
长舞摇摇头，“是最近半年才来的吧。我这半年都在这里照顾郡主，也未曾出去走动走动。”
在长舞的心里，她天然就信任相识之久的伙伴。
“对了，王爷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柳念茹才想起来，这个王府现在还不是她的呢。
“没有。”长舞有些懵，她觉得柳念茹的思维太跳跃了，她还有些跟不上。
“我们先照顾着他，王爷，等他回来了再来管这些破事。”柳念茹打了个哈欠，不疾不徐的回房间，打算休息一会儿。
长舞看着柳念茹打哈欠的模样哭笑不得，于是无奈的开始去收拾院子。
其实，柳念茹对于这些自己有自己的计划。
她看人一向很准，而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吴强虽然在王府呆的久，可是那种品行道德，倒像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种人，怎么能够让她信服呢？
不管怎么，等段白岚回来，一切就好了。
一连过了好几日，那个小丫头总算是能下床了。她还会写字，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阿雅。
柳念茹瞧着心里欢喜，而沉迷读诗和练字的长舞，见到阿雅一手秀丽的字，差点没当场和阿雅结拜金兰。
只是当柳念茹问阿雅，为什么吴强要针对她的时候，她却紧紧抿着嘴唇，不肯吐露一个字，当然也不肯写下来。
这倒是让柳念茹觉得越发的奇怪了。到底她知道一些什么，竟然是这样，都不肯松口。
“阿雅谢谢郡主相救，这份恩情，阿雅一定记在心里。”阿雅怕柳念茹生气，连忙写到。
柳念茹也不想让她记在心里什么的，只是她暗中却派人去查了吴强的底细。
最晚这几天，她应该可以等到一个答复。
只是柳念茹没想到，她没有等来吴强，却等来了一个久违的熟人。
这个熟人自然就是清灵了。
她来的时候披了一件白色的风衣，由下人扶着，神情看上去很是憔悴，也不知道短短这些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想起第一次和清灵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我知道段哥哥不在家，我是来找你的。”清灵对柳念茹说道。
那次宴会以后，段白岚已经和她说得明明白白，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渐行渐远，难免有些可惜了。
清灵在柳念茹的院子里坐下来，一张愁云惨淡的脸才慢慢舒展开。
“你来到底所我为何事？”柳念茹给她倒了一杯上好的茶，不紧不慢的说道。
“陆巩还活着，段哥哥留了他一条生路。”清灵迫不及待的说道:“求求你，帮我找找他，救他一命可好？”
看来这清灵对陆巩还真是情真意切。
只是之前柳念茹问段白岚的时候，他却说他已经处理好了。
“你来求我干什么，你去求段白岚啊。”柳念茹支着脖子，安逸的看着她。
她发现，这个郡主还真是十分的拎不清吶～虽然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帮清灵，可是她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面前，绝不愿意就这样随随便便帮她。
更何况，陆巩还是背叛过段白岚的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摊浑水。
“段哥哥，他想必不会愿意再看到我了。能够帮我的，只有你了。”清灵牢牢的抓着柳念茹的手，一双纯净剔透的眼睛里满是渴望。
只要能够救出她心爱的人，不管要她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柳念茹轻笑:“清灵，你既然喜欢陆巩，那你为何要在宴会上，让皇上给你和段王爷赐婚呢？你明明知道，你这样做了以后就会失去一个待你如亲妹妹的兄长。”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都能够看得清，何况清灵也并不是那种傻里傻气的人。
“我，我也是被逼的。”清灵睫毛轻轻抖动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却难以宣之于口。
“哦？”柳念茹等她解释着。
以清灵的身份，若她不愿意，还有谁敢逼她？
“我只能单独和你说，你先让你的丫鬟下去。”清灵望向站在她身后的阿雅和长舞，示意道。
柳念茹想着，虽然她不把长舞当外人，可是这是清灵的私事，于是也只好让他们退下。
“匈奴国要派公主过来和亲，指名点姓的说想要嫁给段哥哥。”清灵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柳念茹呆住了。
第三十四章 别来无恙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确定你的情报准确吗？”柳念茹立马换了一张严肃的脸问道。
匈奴主动派公主和亲，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她怎么竟然一点点都不知道。
清灵挣扎的笑了笑:“也怨不得你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公主拒绝和亲，几个月前就失踪了。”
匈奴习俗，他们不嫁有家室的男人，所以清灵才会想要嫁给段白岚——等等，这个逻辑好像有哪里不对。
“嗯？然后呢？”柳念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也知道，我父亲和皇上和段哥哥向来对立，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段哥哥娶一个番邦女子的。假如那女子过来，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让她嫁给太子，这样一来，皇家的势力就大大增加了，到时候，他们想害段哥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清灵有条有理的分析道。
她说的不错，太子中庸，七皇子风流，倘若段白岚已经娶妻了，那么就算那个公主一万个不愿意，最后还是会落到东宫。
“所以，我想既然公主没有办法嫁给他，那么我在段哥哥身边，也能够保他一命。我母亲，总归是疼爱我的。”清灵缓缓说道。
清灵有理有据，而是她也见识过段白岚对清灵的包容，他们之间的感情应当很深。
可是柳念茹就是觉得哪里不得劲。
“那陆巩呢？你既然知道陆巩还活着，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吗？”柳念茹冷冷的说道。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甘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清灵哽咽了一下，哭着道:“我只要他安好便好。”
好一出情深义重。
“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找到陆巩。”柳念茹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又慢慢的说道:“只是，你从此以后，离这些是非远一些，你既然只想着他安好，那么就好好当好你的郡主。”
见柳念茹答应了，清灵忙不迭的道歉，最后走出王府的时候，还不忘一步三回头。
柳念茹扶着额头正叹气，长舞却突然钻出来说道:“小姐，你可真像这王府的女主人。”
什么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而且都还能让大家信服。
“我只是在想，你家王爷怎么还不回，他王府一堆堆的事情，都快烦死我了。”柳念茹好声没好气的说道。
害，最近事情多，王府内的事情她也不想多管，不管如何，还能翻出一朵花不成？
只是她没有想到，关于陆巩的事情，竟然那么快就已经有了眉目了。
算来算去，离清灵离开王府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培养的这些暗探很是出色！
正这么想着，她便也收拾了一下，打算亲自去探探陆巩在哪儿，顺便去收集一下素材，看看大安国还有什么好资源，能够帮助她造出火药。
依着暗探们传来的消息，那陆巩现在在江南一带。她便一个人带了一个包裹，就来到了京都码头。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还是很凉。柳念茹极其善于伪装，她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背着灰扑扑的包裹，还特地改了一下走路的姿势。如果不是特别熟的人，是认不出她是谁的。
她放心大胆的踏上了船，随便寻了一个坐的地方坐下来。只要在这里坐上半个月左右，她大概就会到江南了。
只是，当她坐定了以后，眼睁睁的看着船尾又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长得很帅，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一看就质地不错，让人猜想是不是某户人家的大少爷——
柳念茹顿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么小的概率也能够让她碰上？
那个人赫然就是伤势已经大好，又能够出来祸害女子的七皇子萧衍。
萧衍一下子就看到了柳念茹，正好她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就大大方方的在她身边坐下来了。
“战林郡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萧衍笑眯眯的对柳念茹说道。
“我自是无恙，不曾想七皇……”柳念茹挑眉，却慌忙被萧衍阻止了。
“萧公子，萧公子！”萧衍连忙纠正到。
他现在是微服出巡，身份不能为旁人看透。
柳念茹见他畏畏缩缩，嘲讽道：“萧公子真是无时无刻都像是一只花孔雀，偏偏爱装作翩翩公子。”
都是化名，刚刚是是叫她战林郡主来着？幸好船上人多，还没有什么人注意过来。
如果她的行踪被暴露，她不介意再送他去床上躺几个月。
“呵呵，柳小姐说笑了。”萧衍故作尴尬，将刚刚的乌龙一掩而过。
柳念茹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此时的船已经开动了，柳念茹闭上眼假寐。
最近反常的事情太多了，她明明出来谁也没告诉，那么萧衍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呢？还能这么好恰巧和她在一条船上。
她想到瑶贵妃，他们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但是她不会明明白白的问，因为就算问，也未必能够问到真相。
摇摇晃晃不知行了多久，柳念茹感觉有些饿了，于是从包里掏出干粮，打算就着吃一顿，却没有想到，一向很要风度的七皇子盯着她手里的饼，看起来很想吃。
“你看我干嘛？”柳念茹强忍着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问道。
萧衍轻轻咳了两声，然后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柳念茹想也没想，直接在将他的手肘推了回去，并且警告的说到：“你再动手动脚不安分，我就把你丢到江里去喂鱼。”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竟然如此粗鲁。”萧衍瞪着她吐槽道。
想他流连花丛多年，无论是多么凶悍的女子在他面前都化成一滩水，禁不住他的挑逗，只有柳念茹一如既往的直，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他散发的魅力。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柳念茹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讨厌的人做什么都是错的，这句话应用在萧衍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干粮能不能分我一些……”萧衍的声音骤然低落下来。
第三十五章 同行
坐船去江南需要多日，而且这是货船，不是那种私家的大船，自然需要自备粮食。而他大手大脚惯了，丝毫没有这种意识。
“你出远门难道什么也不带吗？”柳念茹惊诧的说。
“难道不是只带钱就好了吗？”萧衍有些无辜的说。
作为全国最有权势的人家孩子，他一向可真是没有考虑过那么多。
她只好把干粮分一点给他，幸好长舞比较细心，给她备的糕点足够两个人吃的。
不过就萧衍这种人，久居人上，也难免有一些类似于何不食肉糜的想法。
萧衍愉快的接过，看着她的目光要多讨好就有多讨好，时不时还对她飞媚眼，弄得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眼睛是有毛病吧。”柳念茹不客气的说。
她不是没见过不要脸的男人，可是能够和萧衍比拟的，她还真没有见过。
“柳小姐风采夺目，举世无双，我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的。”萧衍一本正经，看起来不像是再开玩笑的样子。
“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了。”柳念茹恶狠狠的说。
她在王府好不容易沉淀下来一点温和之气，都在萧衍面前化成了灰。
除却了萧衍实在是太讨厌了之外，王府真的是一个让她可以感到安心的地方。
“好的。”萧衍从善如流的闭上眼睛，竟然是难得安静。
没过一会儿，柳念茹竟然发现他睡着了，也许是闹腾累了吧。
终于一路颠簸，勉强靠着柳念茹的粮食，萧衍也撑到了下船的时候。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柳念茹一出船上，入目的却是十里枫林红胜火，遥遥的冲着来往的人群的招手。
一些枫叶落到了水面上，就连波涛汹涌的江也温柔了许多，盈盈的一波又一波。
“这是枫林渡，是江南最负胜名的渡口。”萧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也像是陶醉在此美景之中，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得轻了好多。
“嗯，那我们就此分别吧，各干各的事情。”柳念茹这些天难得对他好声好气的说话，也许是因为江南的缘故。
萧衍却有些诧异:“你还有什么事吗？碰到了就是缘分，何不一起同行？”
柳念茹不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故意为之，她直接的说:“一起同行？萧公子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我可没有你游山玩水的好心态。”
就算她真的是来游山玩水的，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难道你不是为了来找陆巩的吗？”萧衍直白的盯着她，一扫过去的烟尘之气，看上去到像个正经的皇子。
“你怎么知道？”柳念茹抿着唇问道。
她还以为萧衍会一直装傻下去呢。
“清灵那个小丫头，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要查她清楚得很。”萧衍轻笑。
她一时有些看不透他，这个人表现的面太多，太复杂了，于是说道:“是又如何，总归我和王爷不同路。”
言毕，她转身就走。
枫叶纷纷落下，柳念茹走出一段路以后，感觉他居然没有跟着自己，而是周围也没有暗中跟踪她的人，突然心里一松。
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好像她就是她，也不必紧张有人会突然出来刺杀她，这样的感觉真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这样自在过。
江南总是烟雨纷纷的。她没有备伞，随意那小雨如何粘在她身上，只是寻了一个干净的旅店，就进去了。
“小二，要一间上房，要安静的。”柳念茹冲店小二说道。
“好嘞！”店小二乐呵呵的笑道，操着一口吴语，为柳念茹在前面引路:“您这边请。”
柳念茹随他上楼，让店小二备好热水，洗一洗旅途的劳顿。
到晚上的时候，她派出的暗探果然来找她了。她们约定好了，在这家旅店会面，恐怕就在她踏进这家店门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
毕竟她也没有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行踪。
“陆巩现在似乎在被什么人追杀，我们这边有他的具体动向，要不要我带您去找他？”暗探单膝跪在地上说道。
他们都是柳念茹一手培养起来的，对柳念茹的忠心可见一斑。
“哦？那你可曾探查出来了，是何人要追杀他？”柳念茹撑着下巴问道。
她不明白段白岚为何将陆巩放了出来，而且陆巩为了逃命，竟然到了江南这等富庶之地，也许是想大隐隐于市。
“这，是长公主的人。”暗探答道。
柳念茹又确认了一遍:“你们没有弄错？是长公主追杀他？这可有趣了，长公主为何要追杀他。”
暗探有些无奈，他闷闷的回答道:“确认无误。”
柳念茹点点头，旋即陷入沉思。
看来清灵和陆巩的事情，几乎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长公主既不愿意清灵嫁给段白岚，也不愿意清灵嫁给陆巩，她这到底是何用意呢？
而长公主和丞相虽然是一对夫妻，可是他们的势力却是彼此分开的。陆巩可是丞相的人。
看来现在的局势可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你把陆巩的所在地告诉我，我要亲自去问他。”柳念茹说道。
陆巩本来应当只是一个普通的将领，现在好了，多方人关注着他。柳念茹自然不会让他死，而且要先他们一手保护好陆巩。
暗探上前贴脸和她说了几句，就退下去了。
第二日黄昏。
日头渐渐往下落，大地仿佛在慢慢褪色。就连那棵老槐树也慢慢模糊了，叶子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
柳念茹坐在老槐树上，悠悠的打量这个地方——在许多老旧的房子中间，夹杂这几个小池塘，房前还有几个阿婆在絮絮叨叨什么，年轻的媳妇已经进屋去哄小孩儿，男人们围坐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动情处，还放声大笑，起着哄。
好一副美好人间景象。
在这景象中，却迟迟不见她要等的人。
远远的只看到一个点，就像是水墨画一样的一点飞快的在人群中移动着，柳念茹只一下便确定了，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第三十六章 里面有人
陆巩，你逃不掉了。
却说陆巩离开了这里以后，就逃到了巷子里。柳念茹确定了周围除了自己便没有其他人跟着他了，还有些不解。
他到底是要干嘛，这么急急忙忙的。
自己跟着他，应该没有被发现才对。
陆巩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柳念茹想也不想，轻飘飘的落在他面前，淡淡的说:“你还想去哪儿？”
“郡主，你来了。”陆巩停住脚步看着她，一点也不意外。
不知道他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来，还是这些天已经见过太多人了。
“不错。”柳念茹慢慢走近他，他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有人让我保你一命。”
“我生就如此一副皮囊，没什么好保的。郡主，倘若你真的有心帮忙，帮我告诉那个人，让她忘了我，离这些事情远远的便好。”陆巩说道。
他生得极为好看，此刻只是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衣服，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
“为何？”柳念茹问道。
他很聪明，一猜就猜出来了，柳念茹是受清灵之托的。
“不为何，我如今逃得一日是一日，可早完是要死的。”陆巩有些自嘲的说，再也不见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子的风采。
柳念茹却是皱着眉说道:“我说了我会保你，你就不会也不能死。现在长公主的人在四处追杀你，可我手下的人也不少，躲他们并非难事。”
论侦查和反侦查，她可是行家。
“郡主要我拿出什么来换自己一命呢？”陆巩摊开手，眯着眼瞧着她。
他都活到这种程度了，自然是明白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好事，什么东西都是要用来交换的。
“我只要你告诉我，长公主为何要追杀你。我想你应该很明白，只有我才能保住你，因为追杀你的人，很可能还有皇上的人。”柳念茹说道。
“这正是我要拿命守住的。”陆巩笑了笑，转身就离开。
这无疑是拒绝了柳念茹的庇护。
看着他的背影，柳念茹什么话也没有说。
是的，世界上需要拼命的的事情很多，可是真的值得拿性命去守护的，寥寥无几。
等到陆巩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的，那名暗探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柳念茹不用回头，只是说道:“别让他死。”
陆巩身上无疑藏着很多秘密，他那么笃定自己会死，那么自己就偏偏不让他死。
“对了，郡主，还有一事。”那暗探迟疑了一下，说到:“七皇子昨日歇在了江南最大的青楼，今日却把人家场子给砸了，现在被人追着打。”
这倒是符合那位七皇子的性格。
“他那边，盯着就好，我们和七皇子应当是进水不犯河水。”柳念茹说道。
那暗探称了一声是，立刻隐匿在黑暗中。
柳念茹也没有打算停在此地，于是就近回到了自己住的旅店。
她走到房间外的时候，却敏锐的发现，里面有人！
她的房间里有人，还是个男人。呼吸清浅而绵长，应当是习武之人，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应该不是敌人。
她猜出了来人，心神一荡，打开房门，就见一个俊美的男人坐在他面前，他懒懒的用手支撑着头，侧着脸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怎么瞒着我来了江南。”段白岚见她回来了，于是过来拉住她的手，和她一同坐在桌边。
“我并未刻意掩去自己的踪迹，怎么能够算是瞒着你。”柳念茹看到他，心慢慢的静下来了。
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过来，虽然他也没说，真是奇妙的默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段白岚失笑，又问道:“你和七皇子在同一条船上，他可有对你不利？假如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便是。”
柳念茹摇摇头，她直直的盯着段白岚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段白岚疑惑的看着她，还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
只是他的手，却被她打落。
“段白岚，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只是合作的关系，我帮你训练军队，你帮我摆脱将军府对我的禁锢，仅此而已，可是现在想来，你对我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柳念茹看着段白岚，认真的说。
所有对她好的人，最后都是为了利用她。因为感情是最廉价的工具，甚至都不用付出太多。
每当她心里有些动容的时候，总是会记起自己前世的那些种种。
人心，人性啊，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想对你好，需要理由吗？”段白岚反问道。
在他心里，爱她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何那么多人都能够看出他的心思，她却一次又一次紧闭着自己的心门。
“当然需要，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你还有其他的目的吗？”柳念茹探究的看着他。
她这个人好像从来学不会婉转一样，也不害怕会伤害到别人。
“假如我说没有呢？”段白岚收起了笑容。
“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柳念茹别过头，“我会帮你做好我分内的事情，只是你不要妄想利用我什么。”
段白岚不知她怎么会这么想，也有些恼怒了，只是面上不显:“随你。”
气氛顿时凝滞下来了。
坐了一会儿，段白岚也觉得无趣，于是起身出门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柳念茹对他的态度会突然转变，明明她之前都答应加入征北军的。
而柳念茹却在他离去以后，有些懊恼的捂住脸。
明明她想对他说的不是这些，可就是不由自主。她因为害怕会迷失，会因为感情坠入无底深渊。
在开门见到段白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明白了，他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同。
她必须消灭这些不同。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也许是因为有心事了缘故。
只是她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她很不想见到的脸。
萧衍手执一柄折扇，剑眉星目看着她熠熠生辉，“念茹小姐，能不能借一千两银子周转一下。”
第三十七章 喧闹
砰！
柳念茹丝毫不给面子的关上了门。
不消她问，她也知道，这七皇子必定是为了赔青楼的钱，已经快倾家荡产了。可是他偏偏又不肯亮出真实身份，只能龟龟缩缩的。
毕竟，皇上还是很要面子的。假如他知道七皇子在外端了人家的青楼，还被人追着打，那是多么掉面子的事情。
再开门，那萧衍还在外面等着。
“五百两。”萧衍有些怯怯，像个小媳妇一样。
柳念茹看着只觉得糟心，这都是什么事儿，堂堂皇子竟然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
她摸摸口袋，发现自己也只剩七百两银票了，而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先说好了，什么时候还？”柳念茹抓紧了五百两银票问道。
这都什么人啊，吃她的干粮现在还问她借钱。
本来她也是不想理会他的，可是就在段白岚来过以后，她想起来了，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
谁知道，以后有没有能够用到他的地方呢？
萧衍虽然看着荒唐，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傻的人。从他作出那么多幺蛾子都没有闹到皇上面前，动摇他的地位可见一斑。而除了皇上，其他的人只觉得他荒唐。
“这个，我回京都就还给你。”萧衍眼光发亮的看着她。
“成交，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你也别再来烦我了。”柳念茹将钱给萧衍以后，就掠过他出门了。
而萧衍却看着柳念茹的背影，无声无息的笑了。
真是一个有趣的郡主，虽然表面上凶巴巴的，可是还是会分干粮，会借钱给他。
他真想知道，柳念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长成如今这幅别扭又可爱的模样的。
不知不觉，自己对她的关心好像是越来越多了。
柳念茹却浑然不觉萧衍的心思，她出门是为了去各大商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适宜做兵器的材料。江南富饶而又物产丰富，也许她能够从中找出什么灵感。
热热闹闹的小摊小贩沿街叫卖，柳念茹只买了一块油酥饼边走边看。大街小巷多是卖小吃和饰品的，看着赏心悦目得很，很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从前她都只当个看客，因为她明白这些和她无关，如今她却有种化为芸芸众生的感觉——感觉还不错。
穿过这条街，再转个弯，她知道那里有一家很有名的打铁的铺子。也许去找找那里的铁匠，能够问出一些什么来。
只是，一阵喧嚣声过，周围的人都四散开，而且不断发出惊恐的尖叫，硬是将这美好的氛围给生生破坏掉了。
柳念茹回头，只见她刚刚对他说完不要烦她的那个人，就如同丧门之犬一样，被人追着打。
追他的人看起来武功不高，只是力气和身体比寻常人好些罢了，她绝不认为那些人能够打得过萧衍。
也不知他抽什么风，偏偏爱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
柳念茹本来想不动声色的让开的，可是萧衍好死不死的，却偏偏朝她跑了过来，还大声的说道:“女侠救命！”
那副样子，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放手！”柳念茹强忍着怒气说道。
不是说了，不要烦她吗？
“好歹是相识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萧衍大声说道。
那些壮汉们见萧衍有熟人，于是将他们俩围在一起，连带着对柳念茹也凶神恶煞起来。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认识萧衍。
“这位小姐，假如你执意要庇护他的话，莫要怪我们欺负女人了。”领头的一个人有些迟疑的对柳念茹说。
“我不会庇护他的，你们请！”柳念茹想甩开萧衍的手，可是她发现，无论如何她都甩不开。
“松手！”柳念茹气鼓鼓的瞪着萧衍。
“不要！”萧衍也同样大声的回道。
他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
“假如你不松手，我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公布于众。”柳念茹威胁道。
她知道萧衍要面子，料想他应该会忌惮一下。
“他还有什么身份？姑娘不妨告知便是，正好我去找找他老子，看看他怎么教出这种儿子的。”那个壮汉闻言笑出声，显然不肯相信萧衍还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假如他这番话要是被皇上听到了，那肯定是要被诛九族的。
柳念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壮汉，把心一横，反正丢的不是她的人，于是大声说道:“你们现在追着打的人，可是当朝的七皇子，可想好了？”
“你还真叫？”
萧衍万万没想到，他方才才觉得柳念茹与众不同，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心灵，结果她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只是他惊恐，而那些大汉显然不这么想。
“七皇子？传闻七皇子在京都可是风流倜傥，衣冠楚楚的绝世公子，岂会如你一般猥琐？”那大汉把刀往肩上一抗，显然是怒不可遏:“什么人也敢嫁冒皇室身份，还有你这姑娘，看上去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和他也是一丘之貉。”
他以为柳念茹在欺他，于是抬着刀就往柳念茹身上砍。
无法，她只得轻跳一下，跃开躲避。萧衍自然是装模作样，又将周围的那些小摊磕倒了，她额头青筋直跳。
昨天端了青楼，他这今天又是惹什么事儿了？
还不待她问，那大汉又说到:“我们堂堂江南林家小姐，岂是你这等人可以垂涎的？”
江南林家可是江南首富啊！虽然说士农工商，可是排名也只是闹着玩，有钱的人难免会摸到权利的中心。
然而不知天高地厚的七皇子明显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反而不甘心的说道:“我不就是摸了一下她的屁股吗？你们至于这么大的火气？闹出人命怎么办？”
那大汉轻蔑的哼一声:“就算是你这一条命，也抵不上我家小姐的清誉。”
柳念茹大抵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正想要脱身而走，可是每每萧衍都会摸上来，段了她的路。
正在混乱之中，一袭白衣从空中落下，段白岚睥睨的看着众人，显然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第三十八章 表哥
“表哥！表哥救救我！”萧衍眼明手快看到了他，立刻大声呼唤道。
柳念茹转过头看过去，就见段白岚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表哥？亏他叫得出来。
“你这混人，怎么那么多亲戚！”那大汉有些不乐意了，挥刀的手也有些迟疑。
大概是段白岚一身高贵的气质，还有一看就很贵的大衣镇住了他们，让他们一时不敢妄动。
“你怎么来了？”柳念茹惊诧，她以为昨天一走，段白岚起码有一段时间不会理她呢。
“我来带你走。”段白岚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凉凉的看着萧衍。
看来上次的毒打还是没能让他长记性，他居然还敢再来。
“表哥，还有我！”萧衍大声的呼唤道。
“你？你就待着吧。”段白岚说完，就抱着柳念茹离开了。
他不知萧衍为何突然来这里装疯卖傻，但是总归不会出事，而是他最近越看萧衍越觉得不顺眼，没有揍他就是好的了。
那些人也没有阻拦，然后又把萧衍围在中间。
等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柳念茹才挣开他的怀抱，默默的退开一步。段白岚见她退缩，也不言不语，任由她动。只是他周身的气压还是很低，让人看了不敢冒犯。
“谢谢。”柳念茹说道。
其实她自己也可能逃离，只是萧衍着实烦人了一些。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段白岚说完，又一顿补充道:“所以你不用怀疑我对你别有居心。”
柳念茹有些尴尬，仍然是嘴硬道:“那就好。既如此，我先告辞了。”
她想走，可是他却有些舍不得。
本来此时他应当在京都的，可是就是舍不得放她一个人来这么远的江南，于是跟过来了。
他拉住了柳念茹的手。
柳念茹转过身，极快的将他的手甩开:“段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真奇怪，他的手可比萧衍的手好甩开多了，也许是因为怕弄疼她。
段白岚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还是离萧衍远一些，免得出了什么事情，累及到你。”
尤其是萧衍一言不合还对她动手动脚的，他看着难受。
“多谢了！”柳念茹心想，这可不是她愿意离萧衍那么近的，这是他主动找事上门，她才不愿意惹这些事情的。
话到嘴边，却又默不作声的疏远了。
“陆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清灵本不该麻烦你帮忙的，既然你也不想让陆巩死，那么我会保他一命。”段白岚想了想，又补充道。
他这一说，柳念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情没有问他。当真是，为了一些虚拟的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
“你当初不是说不会放过陆巩吗？怎么任由陆巩逃到江南了。”柳念茹问道。
王府若是想关押一个人，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让人逃了。
“有人救了他，我也不知道是谁，可能是丞相的人。”段白岚答道。
其实他也不是很在意陆巩的出逃，他心里并不是很想让陆巩死，就算是看在清灵的面子上吧。
“哦？”柳念茹脑子里飞快的分析道:“看来长公主和丞相，也并不是那么和谐，一个救，一个杀。”
她的眉毛轻轻皱起，嘴唇微嘟，无端多了一些娇憨之气。段白岚见她这个模样，心情亦是大好，一丝笑意游上他的眼角，他都还没有意识到，他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温柔可亲的样子。
“长公主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萧衍突然来江南，必然不是一时兴起，你也当心。”段白岚说，“虽然他荒唐，可是却很少做无用功。”
“嗯，我明白了。”柳念茹应道。
一轮明月映照在阁楼之上，萧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捏着价值千金的美玉做成的酒杯，缓缓的倒满了一杯酒。
而坐在他对面和他共饮的，却是首富林家的家主。
“有劳林家主为我演这一出戏了，实在是有趣紧。”萧衍笑道，举杯和林家主共饮。
一群乌鸦嚣张的大叫，在月光下飞舞着，带着几分小人得志。
“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执着弯刀，冷漠且无情的看着被他们包围在中央的男人。
陆巩却笑了，“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够杀得了我？”
黑衣人们闭嘴不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的迅速，朝着陆巩进攻。
他不愧是以前段白岚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之一，和他们缠斗许久也未曾落于下风。
一支穿云箭无声无息的朝陆巩射来，却在半空中就被一颗黑色的棋子打落了。
陆巩的目光似乎朝着黑暗中的某一处望了一眼，又生生的被拉回了。
又是数枚黑棋弹出，击中的具是黑衣人的要害，不消片刻，他们都躺在了地上。
陆巩巍然不动。
“陆巩参见王爷！”陆巩对着黑暗处行了一礼。
隐在暗处的两人走过来，自然是段白岚和柳念茹。
“你确定你不随我们走吗？”段白岚盯着陆巩，面上没有一丝笑意。
柳念茹也看着他，其实若不是因为清灵的缘故，她才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陆巩明白自己愧对了王爷，也愧对丞相，今天又承蒙王爷相救，陆巩不敢再受王爷庇护和恩泽了。”陆巩恭恭敬敬的对段白岚说道。
他说得情真意切，可是也改不了他曾经背叛了段白岚的事实。
“那清灵呢？”柳念茹冷冷的看着他问道。
“是在下辜负了清灵郡主。”陆巩眼底划过一丝痛色，仍然不肯退缩。
“那个秘密，对你而言柳这般重要？”柳念茹忍不住问道。
在利益的方面，她当然希望得知陆巩知道些什么。毕竟在信息不透明的古代，谁知道得越多，就能够先发制人。
而现在道义上，她是一定要保他一条命的。可是像他这样毫无求生欲的人，她还真的是头痛。
“是。”陆巩仍然不改口答道。
“不敢受我庇护？”段白岚却笑了，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立刻出现了一堆黑衣人。“我当然不会庇护你，只是你乃叛徒，我将你抓回去关押起来，天经地义。”
第三十九章 讶异
不仅是陆巩震惊了，就连柳念茹也非常讶异。
大安温温和和的段王爷，竟然也有像狐狸狡黠的一面。
“王爷！”陆巩失声道，往日的风度尽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惊恐。
“你放心，你不愿说的，本王以后自然会知道。”段白岚说完，揽着柳念茹的腰，身形一闪，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将柳念茹带回到了旅店，嘱咐道:“陆巩的命我也保了，明天你就回京都吧。”
见他语气有些疏离，柳念茹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
“嗯。”她闷闷的应道，正欲打算回房间，段白岚却又拉住了她。
“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段白岚恋恋不舍的看他一眼，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波动。
“知道了，对了你有时间，帮我从江南雇个打铁匠回来，我瞧着这里的工艺和京都的不一样。我这不是麻烦你，也是为了你的军队。”柳念茹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眼神，像逃一样的回到房间里。
从在江南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被撞破了一样。她要冷静。她绝不是这种感情用事的人。
只是第二天，她到前台结算住店的费用的时候，掌柜的却告诉她，钱已经结过了。
是谁结的，自然不必言明，她猜都能猜到。
“那位公子说，您来江南也是因他，所以他帮您付钱天经地义，让您不必心里有负担。”掌柜的是如此对她说的。
这么说来，她也的却是因为清灵才来的江南，而这件事情，本应该是清灵拜托段白岚的吧。
说什么渐行渐远，从此两清，可是十几年的情分摆在这里，他自然不会不帮。
只是她刚刚迈出门的时候，却又见到了萧衍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念茹小姐这是要收拾收拾回京都了？不如带我一个如何，旅途也好有个人相伴。”萧衍说道。
柳念茹是不情愿和他一起走的，于是假装没看见，可是萧衍却不依不饶的封了她的路。
“我不愿意同你一起回去。”柳念茹直接拒绝道。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萧衍看着柳念茹，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说道:“我瞧着段王爷日理万机的，应该也是没有空陪你一起回去。”
皇家无情，尤其是站在权力至高点上。他待人很少动真情，充满了各种算计，于是便以为其他的人同他一样。
段白岚也是从小就在权力的漩涡中，又怎么会是那种简单的人呢。
“所以这关你什么事呢？让开！”柳念茹听到段白岚的名字，这才想到，恐怕昨天段白岚现身给自己解围，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了。
不过是宴会上她帮段白岚挡了一枪，不让他和清灵订婚，没想到人人都将她和段白岚联系到了一起。
就在他们掰扯不清的时候，一辆装扮华丽的马车停在他们面前，那车夫穿得干净利落，简洁大方，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车夫。
“敢问您是柳小姐吗？”车夫低下头，很有分寸的问道。
“是。”柳念茹望了萧衍一眼，却见车夫好像没有看到萧衍一样。
“是这样的，有一位段公子让我送你去风陵渡口，那里会有船送您回去。”柳念茹没有动，倒是萧衍一脸揶揄的看着她。
“段公子还说，你为他做事，安排好您的行程是他应该做的。”那车夫见柳念茹没有反应，又连忙解释道。
柳念茹却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她算是来这里出差的，段白岚帮忙报销路费安排好这一切，也名正言顺。
萧衍也打算随她一同上马车，却被车夫给拦住了。
“怎么她能去得，我就去不得了？”萧衍收起扇子，上下打量着车夫，笑容也收起来了。
车夫见萧衍衣着不凡，想必身份也不凡，于是陪笑道:“那位段公子特别说明了，只能接柳小姐一个，其他公子一概不接送。”
柳念茹上了马车，听到车夫的话，顿时心情大好，段白岚还挺细致的，料到了萧衍会再来纠缠她。
“劳烦您快些驾车。”柳念茹拉开帘子对车夫说道。
车夫应了一声，撇下气得脸色发青的萧衍，立马驾车去往风景渡口。
一概不接送吗？萧衍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凭什么段白岚就能这样大摇大摆的接走她。
段王爷有的是钱，给她准备的船都是私船，不仅有单独的卧室，还有专门的厨师。在船上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这待遇可比她来的时候好多了。
而且最让她惊讶的是，她昨天才和段白岚说起让他帮忙找几个打铁匠，他今日便寻了几个江南有名的铁匠，和她一同坐船回去。
如此大好时光，怎么能不利用？所以她在船上无聊的时候，也经常请教铁匠一些问题，好改良她以前画过的那些图纸。
又漂泊了十多天，待她上码头的时候，却见长舞和清灵已经在码头等着她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她们都裹得厚厚的，长舞穿了一件绿色的夹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清灵倒是精神多了，静静的立在岸上，倒有几分公主的典雅。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长舞一见她下船，立刻就过来迎接，从篮子里抖落出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江南气候温和，可比不得京都寒冷。柳念茹身子骨向来好，所以也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嗯，你们怎么还专程过来接我。”柳念茹伸开双手，随意让长舞给自己穿好披风。
“是王爷传信回来说的，您这几日可能就会回京都，所以我和清灵郡主这几日都在这里等着。”长舞耐心的给她系好带子，回答道。
柳念茹在心里想到，长舞这般贤惠，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男子。若她是男人，一定要将长舞娶回去。
“清灵，陆巩已然无恙了，你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柳念茹对清灵说道。
不同于长舞对她的忠心，清灵对她乃是别有所求。
第四十章 孽缘
“我知道，谢谢你。”清灵欲言又止，眉间染上了一丝的愁。
想必是段白岚早就已经告知了她吧。
“既然如此，也辛苦你在这里等我。”柳念茹朝她点点头，带上长舞就打算回府。
王府的马车就停在码头外。
“念茹姐姐，是我唐突了，本不应该麻烦你的。”清灵突然喊住柳念茹，对她说道。
柳念茹一时有些搞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些。但是她还是好心好意的说道:“清灵郡主，你心性纯良，但是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如你想象的一样美好，你也该长大一些了，要拎得清是是非非。”
“清灵记住了。”清灵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情，眼眶突然红了。
“我虽然不懂情爱之事，只是陆巩，你忘了罢。”柳念茹说道。
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得再清楚不过了。陆巩不是一般的男子，他的下场甚至不会有多美好。
这终究是一段孽缘。
“清灵明白，可是总是有许多人，许多事情，是我们放不下的。清灵，从来不后悔认识他。”她言之凿凿，那份坚定的模样，倒让柳念茹想起陆巩说的，这个世界上，总有值得让人付出性命守护的东西。
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冥顽不明，倒也是相配。
“随你。”柳念茹竟然叹了一口气。
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她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的时候，阿雅正在浇花，见到她回来，便欣喜的跑过来。
“喔？她倒是还胖了不少。”柳念茹瞧着这小丫头长得水灵灵的，越看越顺眼。
她才不过十五六岁，要再长几年，一定也是一个美人。
“见过郡主。”阿雅欢快的说道，眼睛灵动，很是有神。
长舞跟在身后补充道:“郡主，你走了以后，王爷特地派王勋将军查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果然是那吴强误会了阿雅。不过现在吴强已经被赶出王府了。您放心，有我看着，这王府里没有人再敢欺负阿雅了。”
柳念茹忆起一个多月前的那件事，想不到段白岚竟然如此心细，顺道还解决了这件事情。
阿雅也拉着长舞的手，高兴的说道:“是的，郡主和长舞姐姐的恩情，阿雅会记在心里的。”
柳念茹笑了笑，她常年只有长舞一个人服侍着她，如今长舞有个伴儿，也挺好的。
又休息了几天，她也渐渐缓过来了，开始着手征北军的事情。
征北军不同于她以往训练的那些兵，那可是正统的军队，扎扎实实上过无数次现场的，血性十足。
长舞有了阿雅，也更加热衷于关心京都的八卦，两个人是不是窃窃私语讨论，说礼部侍郎的儿子又爱上了哪家姑娘，清灵郡主的追求者都从京都排到了护城河。但是这些她通通都不关心。
“郡主，您是不知道，我听闻，那七皇子似乎是要收心了，他居然向皇上请求赐婚，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能够得到这种殊荣。”长舞和阿雅围在柳念茹身边，分享着今日听到的逸事。
“哦？”柳念茹倒是来了兴致。
那个无比自恋又骚包的荒唐皇子，竟然会向皇上要求赐婚？她想起和七皇子在江南发生的事情，摇摇头，不知道他要去祸害哪家姑娘了。
“对呀，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听说皇上已经允了，只是不知道圣旨什么下来。”长舞说道。
“这七皇子有什么特别的吗？”阿雅一脸茫然的看着长舞津津乐道的样子。
她之前在王府时，便一直安分守己，从来不曾了解到这些事情。
“这七皇子风流成性，惹得京城多了多少痴男怨女，你是不知道。”长舞点点阿雅的鼻尖说道。
“那他的皇妃岂不是很惨，因为七皇子见一个爱一个。”阿雅天真的说道。
长舞一时被问倒了，诺诺的说:“这倒也是。”
柳念茹却想，虽然萧衍总是表现得很无能的样子，但是那说不定只是他的伪装。
她想起段白岚曾经和他说过，萧衍从来不做无所谓的事情，说不定这次求赐婚，会使京都势力产生变化。于是她对长舞说道:“长舞，你持续关心一下这件事情，七皇妃的人选确定的了话，便告诉我。”
说完，她就施施然的回了房间，留下目瞪口呆的长舞和阿雅。
郡主竟然会回复他们！
长舞都知道的事情，柳宛言不会没有听闻。何况她爱慕七皇子已久，恨不得将一双眼睛粘在他的身上。
“母亲，七皇子居然向皇上求赐婚，也不知道他求的是哪家姑娘。”柳宛言紧紧捏着手帕，求助的对王姨娘说。
她和七皇子的交集，除了那天他救了她，便只有那日训练场的时候。她借着瑶贵妃的光进去了。
“你放心，如今瑶贵妃这样喜欢你，说不定是瑶贵妃和七皇子说了说，求娶的你。毕竟你也算是贵妃身前的红人了，她可喜欢你喜欢得紧。”王姨娘安慰道。
自从她那日动了想让柳宛言嫁入皇室的念头以后，就千方百计的搭上了瑶贵妃这条线。
柳宛言本来生得不差，虽然心思歹毒了一些，也不失为一个聪慧细心的姑娘。更重要的是，她虽然是庶女，可是除了柳念茹这个嫡女以外，谁都明白柳将军对她的宠爱，于是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因此，瑶贵妃看重她也是情有可原。
“母亲，你说七皇子，他会喜欢我吗？”柳宛言有些赫然，毕竟女孩子家家脸皮薄。
“我家的姑娘，又有谁不会喜欢呢？你放心。”王姨娘连忙安抚道。
当然，这是发生在柳家的事情。
而宫中的瑶贵妃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什么？他居然向皇上求赐婚了，而是还是那个臭丫头？”瑶贵妃大手一挥，梳妆台的华贵首饰便哗啦啦的掉在地上，让人看了都心疼。
“是的。”她身前的宫女紧张的看着瑶贵妃说道。
第四十一章 赐婚
瑶贵妃虽然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大度，可是世界上脾气性格古怪得很，他们都不敢轻易去招惹。
“他娶谁家的姑娘不好，偏偏娶柳家那个贱丫头，可别忘了，上次她和我们还是结了仇怨的。皇上也真是糊涂了，竟然会答应这门婚事。”瑶贵妃冷冷的哼道。
“贵妃，柳将军势力大，说不定皇上是为了平衡势力，才有此打算。”那个宫女怯怯的劝道。
瑶贵妃却不当一回事儿:“如今我们的势力如日中天，可还需要谁的帮衬？我看，他就是脑子糊涂了。明明只要再等几年，皇位便唾手可得，他却要给我添堵。”
其实她想说的是，等皇上死了以后，东宫那个废太子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到时候七皇子登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若皇上没死，或是病了，逼宫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些话倒是不好在明面上说出来。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宫里的公公们带着一卷圣旨，浩浩荡荡的去了王府的演武场。
彼时柳念茹正在演武场训练士兵，只听一声“皇上驾到”，全场突然静了下来，然后俯身跪拜。
柳念茹自然也是摸不着头脑，也随着众人一起跪拜。
宣读圣旨的公公扬着脑袋，尖着嗓子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柳家嫡女柳念茹，贤良淑德，性行淑均，特赐婚于七皇子萧衍，择日完婚。”
柳念茹刷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公:“你再说一遍？”
公公有些不满柳念茹的态度，抬着眼睛说道:“郡主，我想皇上的旨意，我已经传达得明明白白了。”
柳念茹冷笑的看着公公，眉宇之间戾气尽显。她一步步的走向公公，宛如一个杀神。
就算是在宫中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公公，此刻在柳念茹面前也有些挪不动步。
她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威慑能力。
公公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手里夺过那个圣旨，并且撕碎，本来白面一样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刚刚做了什么。
“你……这可是圣旨！”公公颤抖的手指着柳念茹说道。
“我管你什么圣旨不圣旨，我柳念茹想嫁就嫁，谁都没有资格替我做主！”柳念茹说完，背对着公公走回演武场。
“继续练兵！”柳念茹强压住心底的情绪，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众将士闻言，也默默的开始操练。
一向耀武扬威的公公在这里碰了壁，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只是在她回到王府的时候，却突然身心一软，从心底感觉到疲惫。为什么，为什么被赐婚的人会是她？她一点都不想嫁给萧衍。
这种自己没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好。
“郡主，你怎么了？”长舞还不知道已经皇上下令和七皇子成婚的人是她，于是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柳念茹朝长舞摆摆手，然后吩咐道:“你去给我备热水，我有些累了，今天晚上想早些睡。”
长舞应了一声，只得下去了。
这一觉，柳念茹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前世，她本来是受父母疼爱的一个平凡的小女孩，只是在一场车祸之中，她的父母失去了生命，而她，也被送到了孤儿院。那年，她才七岁。
因为她超高的智商，于是被组织挖掘，然后她被组织的人领养，从此开始学习如何杀人。
是的，就是如何杀人。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杀的那个人，是一名娱乐圈的明星。他有恋-童癖，但是这个爱好不为众人所知。
柳念茹当时才只有十岁，就被组织送到这个明星面前。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明星抱着她的时候那种恶心的感觉，于是她就用藏在袖口的收缩刀，一下子扎进了他的心脏中。
他想打电话报警，可是柳念茹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她一下又一下的往他身上扎，仿佛看不到他求饶痛苦的表情一样。
“假如你不杀了他，那么组织就会杀了你。只要你任务失败一次，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是那个领养她的人对她说的话。
那人死了以后，她呆呆的坐在沙发上，隔了好久才想起哭。于是她放声大哭，她的身上都沾染了血迹，都是那个人的。
她杀人了，她真的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在她面前死去。
有多残忍呢？用领养她的那个人的话来说，就像是把一朵鲜红的花揉碎，榨成汁，洒落在白色的墓地上的美好感觉。
而她，此生再也不想回忆那种感觉。她就像在一个小小窄窄的大黑箱子里，看不到一丝丝的光亮。
仿佛提线木偶一样，人生被别人操控着。
就在她头痛欲裂的时候，她挣扎着想要从梦中醒来，却坠入了更深的梦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柳家嫡女柳念茹，贤良淑德，性行淑均，特赐婚于七皇子萧衍，择日完婚！！”
这段又尖又细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她仿佛看到了皇上阴笃的双眼，萧衍贱贱的笑容，扯得她脑筋生疼。
她满头大汗的从梦里醒来，意识到这是梦以后，仍然觉得心悸。
难道重活一世，她还是不能够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吗？她不甘心作为别人的棋子，任由别人摆布。
她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估摸着现在才二更。假如——那么她就不用嫁给萧衍了。
当机立断，她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将匕首，飞刀之类的暗器收拾好，放在口袋里。
她打算去暗杀那个老皇帝，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肆意摆布她的人生。
若是以前，她会做好皇宫的攻略，搞清楚皇宫的防御部署，可是今晚她实在是等不了了。
只要翻过那堵墙，她就可以进到宫里了。凭借着上次来宫里的经验，她可以找到皇上的寝宫，而到时候……她只要扔下一枚飞刀——
“茹儿，你想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 亲自暗杀
清冷的声音在夜空里响起，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段白岚，你怎么回京都了。”柳念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上次只是她一人回来，她以为段白岚还要在外逗留一些时日。
“我想回来看看你，幸好我来得及时。”段白岚过来握住她的手，低低的问道:“你夜闯皇宫，你想做什么？”
天知道，当他得知皇上要给萧衍和她赐婚的时候，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他绝不允许她嫁给其他人。
而刚回王府，他却刚好看到她跳上房梁离开，他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我要去杀了那个狗皇帝。”柳念茹甩开他的手，欲穿过她离去。
段白岚却是不肯的，他反手抱住柳念茹，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你冷静一点。”
夜凉，可是他身上却是温热温热的，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被赐婚的是我，不是你！圣旨都已经下了，难道他还能收回不成？”柳念茹挣开他的怀抱，一双眼通红通红。
她聪慧至此，怎么会不明白皇上的想法。
皇上不过是担心段白岚势力大，而自己和他联合在一起，会威胁到皇权，于是顺水推舟，将自己和萧衍撮合到一起。
古代皇权至上，下回来的圣旨岂会有回收的道理？柳念茹正是明白，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所以她才会想要杀了老皇帝，让天下大乱，拼那一点点的变数。
段白岚见她一次次的挣脱，只得无奈的抓住她的衣袖，好声好气的劝道:“茹儿，我比你更加不想你嫁给他。可是目前你还不能够杀了他。”
“为何？杀了他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吗？你又为何拦我。”柳念茹冷着眼看着他。
“你可知，弑君是要诛九族的，不仅仅是你，柳将军府的所有的人，都会因你受到牵连。”段白岚劝道。
他的真诚的对她说，企图用亲情劝她回头。
“你说将军府？这与我又有何干？”她今生在柳将军府鲜少有感受过温暖，她还存着前世的记忆，根本就不曾把他们当做过真正的家人，又怎么会在乎他们的生死？
“可是我在乎你，我不想让你出事。”段白岚将她重新抱入怀里，他还特地加大了力气，让她没法再次挣脱。
“段白岚！”她涨红了脸，有些生气的叫着他的全名。
“说我居心莫测也好，说我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也好，今天我定然是不会让你去的。”段白岚的声音一向柔和，可是像现在这样无奈又坚定的，却是少有的。
不管柳念茹怎么想他，她想无所顾忌，可是他不可以随她怎么想，不能眼睁睁的看她走错路。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嫁给萧衍的。只要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有我在，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逼你。”段白岚温柔的哄道。
那一刹的温柔让柳念茹有些失神。
从来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过这种话，从来没有任何人将她妥善安置在手心。她一直是强大的，是无可匹敌的，那只是因为无可奈何。
“你说的，你能让我不嫁给他？”柳念茹期待的看着他。
“我能。”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地了。真是奇怪，只有他这样说，她才会相信。
见她难得的乖巧，他心里又是有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从初相遇，他就觉得她和其他的女子不一样。
“外面风重，我们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段白岚脱下外套，将她裹住，然后抱着将她带回去。
月光下，她的神情格外的安静，不知道是因为在他怀里，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嫁给萧衍。
做梦总是容易费神的，更何况她精神一直绷紧着，此刻她才在段白岚的怀里睡过去了。
她的睫毛很长，皮肤也很白，在月光下更是衬得肌肤胜雪，让人情不自禁想去吻一口。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段白岚无声无息的叹了一口气。
他抱着她落到了她的小院里。这个院子里平时就没有几个人，在这夜晚更加显得宁静。他也不想惊动长舞他们，就默默地把她放到床上躺好，还帮她掖好了被子。
“你现在倒是安分得很。”段白岚看她这幅模样，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他贪恋她的睡颜，想要多看几眼，最后还是抵不过夜深露重，明日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王爷，江南的一切事宜都已经部署好了。只是属下还没有查到陆巩要保守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段白岚一出门，就看到陈钦站在院子里和他汇报道。
“继续查。”段白岚说道。
“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贱人！”柳宛言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容貌姣好的脸因怨恨而扭曲了，每条纹理上都写着恶毒。
柳念茹和萧衍被赐婚，除了柳念茹不乐意以外，更加不开心的就是柳宛言。
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女人总是压她一头，嫡女的身份也好，父亲的关怀也好。
她明明都已经有了段王爷，却还是要和她争夺七皇子。她不服，她一定要报复，要让她不得好死！
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和她来争夺这一切了。
她紧紧的握紧了手里的簪子，不知道出神在想些什么。直到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宛言啊，是娘，你开开门。”王姨娘有些忧心的喊道。
柳宛言换上一张笑脸开门，还俏皮的问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见她一派开心的样子的，王姨娘小心翼翼的问道:“宛言，你可知道七皇子的赐婚诏书已经下下来了。”
作为柳宛言的亲生母亲，她自然明白柳宛言对萧衍的喜爱，所以连忙赶过来安慰她。
“知道了，不就是姐姐和七皇子的婚事。”柳宛言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越是表现得不在意，王姨娘就越是心里打鼓。
自家女儿这性子，永远是嘴上说着没什么，暗地里不知道有多上心。
第四十三章 嫉妒得发狂
“你不要着急，没有七皇子，还有其他的皇子，京城的王公贵族可不少。我瞧着忠靖侯府的大少爷还很不错的。”王姨娘说道。
她一路爬到这个位置上，也不见得对柳将军有多少感情。她本出生卑贱，才做了人家的妾室，只要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在她看来都是极不错的。
“母亲，我这辈子非七皇子不嫁，您就不要操心我的事儿了。”柳宛言斩钉截铁的说。
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接近了，有了一丝丝的可能，她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呢？
“也不是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事情，只是若柳念茹嫁了过去，你去就只能当个侧妃了。侧妃终究是妾啊，难道你甘心处处低她一头？”王姨娘连忙劝道。
她为妾，自然是懂得做妾的地位有多难，寻常人家主母说一，小妾不敢说二，更何况皇室法度森严，她是绝不愿意柳宛言走自己的老路，去吃自己吃过的苦的。
而且，她的运气还算不错了，碰上了柳念茹的母亲死得早，也不能与她为难，还算自在的。
“宛言自有分寸，不劳母亲费心了。”柳宛言笑着对王姨娘说道。
她对王姨娘又是一番安抚，哄得王姨娘还以为她真的不为此时烦心了，心里稍微放宽了。
只是当王姨娘离开了以后，柳宛言却乔装打扮了一番，从后门溜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她想去干什么。
柳念茹院子里的花都败了，只有一坛菊花还傲然盛开着。
阿雅很是喜欢那一坛菊花，她说她喜欢黄色，更喜欢百花谢尽，唯有菊花还盛开着，认为它很有风骨。
长舞听着这话，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些道理。我知道王府还有梅花树，等到了冬天我们再去赏，保管你一年四季都能够看到花。”
阿雅听了很是欢喜，高高兴兴的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还没到冬天，她们却已经开始期待了。
这院子的主人，却总是闷闷不乐。因为她心情不好，段白岚还特地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在王府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精神。她虽然和段白岚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身体还好得很，可终究是拗不过他。
于是她便把上次带回来的打铁匠叫到了院子里，还特地让长舞购置好打铁的器具，每日活得像个打铁匠一样，让阿雅和长舞也有些担心。
“郡主，王爷说您最近觉得累了的话，可以休息休息的，不必这么劳累。”长舞找了个机会，对柳念茹说道。
本来打铁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好的事情，更何况是女子。可是柳念茹为了能够做出的好的模型，还时不时和打铁匠一起，那乒乒乓乓的声音听了都让人心悸。
“我每日在王府，有何劳累的？王爷不仅要朝堂上步步为营，还要训练营中将士，调查各类密文，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事情，他那才叫劳累。更何况，长舞，我从来不是柔弱的女子。”柳念茹否决了长舞的提议。
“可是自古女子都是依靠着男子生存的，女子再怎么强悍，归根结底，还是柔弱的。您应该多爱惜自己一些。”长舞仍然心疼柳念茹。
她之所以敢在柳念茹面前说这番话，也是因为柳念茹也将她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阿雅，你觉得呢？”柳念茹转头向阿雅问道。
“阿雅认为，女子不一定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女子也可以撑起一片天。何况天底下有几个男子能够如同郡主一般，因血战五匹凶恶的狼，而被封为战林郡主呢？”阿雅答道。
她年纪轻轻，却能有如此的想法，实在是难得，而是口齿清晰，逻辑严谨，也是个聪明通透的丫头。
“阿雅说的不错，长舞，你有空也多和阿雅学学，不要把什么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柳念茹深以为然，倒也对阿雅多看了几眼。
长舞吐吐舌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是的是的，郡主和阿雅都是女中豪杰，而我只是一介弱女子。”
柳念茹和阿雅都不禁失笑，但是因着这番话，她突然陷入沉思。
她后来也曾派人查过阿雅的底细，却发现她的来历总是迷着一团雾，竟然是教她也没办法查出来，就好像她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阿雅天真是天真，可是周身的气度却完全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女孩。
她也曾问过阿雅，她可还记得她家在哪儿，父母是谁？可是阿雅都摇摇头，说她都忘了。
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就被卖入王府做婢女，阿雅这个名字，还是当时买她的管家给她取的名字。说这个名字最符合她的气质，清清淡淡而不失活泼。
丞相府递了请柬来王府，是清灵郡主想约柳念茹一起出去散散心。
“散心？我最近这么忙，哪有空陪她散心？”柳念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只是长舞和阿雅却一反常态，催促着柳念茹出去走走，甚至连和清灵郡主的婢女一见如故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长舞和阿雅会这样，只能说明这是段白岚的意思。应该是他想让自己休息休息，还让清灵约自己出去。
没办法，柳念茹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只好应约了。
地点订在了京都最负盛名的酒楼——望江楼。能够去望江楼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非富即贵，而是在京都都鼎鼎有名的人物。
这天下了一丝丝的小雨，柳念茹只带上了阿雅和长舞就来赴约了。
进了望江楼的门，立马就有几个小厮殷勤的跑过来接待，楼内的桌椅都是用极其贵重的红木做成，隔开屏风上刺绣，也是十分的精致。果然不愧是京都第一楼。
“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清灵郡主，她应该在此处订了位置。”柳念茹上前说道。
那伙计恍然大悟的笑道:“您就是清灵郡主特地和我们交代的那位贵人——战林郡主吧，您这边请！清灵郡主在二楼订了包厢，风景是极好极好的。”
第四十四章 望江楼
他一边介绍望江楼的历史，以及一些招牌菜，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在柳念茹面前引路。
长舞和阿雅应该是第一次来望江楼，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到处望，只是还保持着王府的气度。而柳念茹算是明白了，为何这里能够被称为是京都第一楼，从她踏进这楼里开始，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上了二楼，只见一块木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清风居”，倒是一个好名字。
那店小二推开清风居的门，弯着腰请柳念茹先去。她进去了，果然清灵就坐在里面。
数日不见，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了期盼的缘故，她看起来神采飞扬，一时之间又让柳念茹想起她和清灵初见的时候，清灵也是这般无邪。
“念茹姐姐，你来了。”清灵朝她甜甜的一笑，招呼着她落座。
柳念茹在她身边坐在，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今日怎么想起约我出来？”
清灵眼睛弯弯，坦坦荡荡的说:“段哥哥说你最近不是很开心，让我陪你散散心。可是我平日也没有什么散心的好去处，唯一爱的就是这望江楼的美食了，还望念茹姐姐不要嫌弃。”
柳念茹一开始还觉得惊讶，后来又想，清灵是有一些小孩子心性，可是对于内心的目的，倒是从来都不遮遮掩掩的，于是也不以为意的说道:“哦？是嘛？我可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你吃这一顿饭，如果不好吃，我可以会怪罪你的。”
那店小二在门口还未走，听到柳念茹的话，连忙躬着身子陪笑道:“战林郡主这说的哪儿的话，我们楼里的美食，包您满意，若您和清灵郡主吃得不尽兴，这一顿我们就不收了。”
望江楼开了这么多年，也时不时给一些达官贵人免单，一来是为了让他们再来照顾自己的生意，而来也是为了卖他们一个小小的人情，从此有些交集。
不过清灵和柳念茹又怎么会真的白吃呢，还是清灵嗔怪的对店小二说道:“你啊，就会嘴甜，还不快去上菜！”
店小二闻言，立马高高兴兴的退了下去。
只是刚上完甜点，清风居却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赫然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萧衍。
萧衍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就观察了一下清灵，发现清灵也表现得很惊讶的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萧衍也会过来。
“七哥哥怎么过来了？”清灵问道。
萧衍的目光在柳念茹身上停留一下，然后笑着回答道清灵的话:“怎么我就开不得了？清灵请客，竟然不叫上我。”
他和清灵都是皇室中人，有了这层关系难免亲近一些。清灵只得笑道:“七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只是今日我已经请了念茹姐姐了。”
柳念茹的脸非常黑，黑成了锅底。
本来她对萧衍没什么感觉，虽然瑶贵妃要害她，可是她也没算到萧衍的头上。江南之行，萧衍聒噪了些，却也没能让她真心厌恶他。
让她觉得烦的，就是他和皇上请旨赐婚。
偏偏萧衍还十分没有自知之明的对柳念茹说道:“怎么，念茹怎么不欢迎我，还是说这顿饭其实是你请清灵的，我来了你不乐意？堂堂一国郡主，总不会那么小气吧。”
他自以为十分风流倜傥，幽默风趣，定能够获取柳念茹的芳心，柳念茹却冷冷的说道:“不知七皇子在江南欠下我的五百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借给他钱，当初就应该让他被青楼追杀，然后一点颜面都不剩。
“你和我成婚以后，我的所有东西都会是你。”萧衍低低的说道，声音醇厚。
清灵有些尴尬的咳嗽，七哥哥虽然风流，可是当着她的面的时候，还是很少说出这般话的。
她此举也是提醒萧衍注意分寸，毕竟她在私人感情上，更加偏向段白岚和柳念茹，是他们才救回了陆巩。
“你妄想娶我。”柳念茹也乐呵呵的说道。其实她心中已然气急，恨不得拂袖而去，只是看在清灵的面子上，这才坐在这里。
“我——”萧衍还想说什么，去被清灵给打断了。
“七哥哥！今日是我请念茹姐姐吃饭，是我和她叙旧，你偏生要过来打扰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怎地你还将我这个主人晾在一旁，眼里只有念茹姐姐了？”清灵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娇憨，像是在撒娇，这个样子，就是任谁看到了，也心生怜爱之心。
她轻巧的将话题转开，萧衍果然不好再说什么，而柳念茹却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有萧衍在，她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只是苦了清灵这个小丫头，一直在给柳念茹夹菜，每上一道菜还要给柳念茹介绍一下，努力的调动饭桌上的气氛。
这一顿饭对在座的两个人都觉得煎熬，唯一觉得自在的恐怕就只有萧衍了。
“我先出去透透气，你们先吃。”柳念茹说道。这顿饭吃得着实难受。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刹那，一枚银针快速的从清灵坐的位置发射出来，钉在旁边的墙上，几乎是擦着柳念茹的身子而过。
假如她不是一时念起想离开，说不定那根银针就扎在她的身上了。
“这是什么？”清灵明显受到了惊吓，一下从椅子上弹开，唯恐自己被针扎道，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念茹姐姐没事吧！”
“没事！”柳念茹微微眯了眯眼，想不到她今日居然差点在这里丧命，那明显就是为了针对她而设的。
她走过去望着那枚银针，针身发黑，明显是淬了毒的。
“店小二！！叫你们掌柜的过来！”萧衍只是微微一懵，很快的反应过来，拉开门喊道。
毕竟是在望江楼出的事情，他们肯定是有责任的。
“好毒的心思，是见血封喉毒药。”柳念茹冷笑着，又看向清灵。
假如不是清灵，那么她也不会来这里，更何况，那枚银针是从清灵的方向射出来的。
第四十五章 难道你不懂么
“念茹姐姐，不是我要害你，绝不可能是我。”清灵慌忙否定道。
且不说柳念茹本就武功高强，就算是段哥哥，知道自己要害她，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是的，清灵向来心性单纯，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萧衍也皱着眉说道，帮着维护清灵。
在他们看来，清灵就是那个单纯的小丫头，十几年的交情总归是深的。
柳念茹收回目光，声音冻成寒冰:“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着急甩开干系吗？”
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是有人想要杀她，然后嫁祸给清灵。只是萧衍的态度太让她反感了。
“我——”清灵泫然欲泣，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今日是她约柳念茹出来的。
萧衍拧着眉毛，觉得事态也有些严重，语气也加重了:“你怎可如此认为？”
“我怎么认为了？你还真是会脑补。”她本来就有些不耐烦，此刻对萧衍更是没什么好话。
“姐姐，你是否有哪里受伤了？”清灵红着眼眶，在柳念茹身上下打量着，语气是止不住的关心。
见她这样关心自己，柳念茹神色稍稍缓和了，有些生硬的安抚道:“我知道肯定是有人想栽赃给你，借你的名义除掉我，你莫担心。”
随后，她又斜斜的对萧衍说道:“说不定此事和七皇子有关呢。”
萧衍脸色骤变，“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么会加害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哦？”柳念茹露出狐疑的表情，“可是这间清风居，除了我们各自的丫鬟之外，便只有七皇子一人，更何况清灵只约了我，七皇子如何得知的，要说和你没关系，那还是很难让我信服。”
清灵捏紧了手，鼓起勇气上前说道:“我相信七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她为萧衍辩护本就在柳念茹意料之中的事情，柳念茹也认为此事是七皇子所为的可能性极小，可是她就是要试探一下。
“清灵，你先别说话，让七皇子说。他是如何得知我们在这里的，而是得知你订的是清风居，这么准确的找了过来。”柳念茹给了清灵一个眼神，然后不紧不慢的问道。
长舞很贴心的挡在清灵和萧衍之间，对清灵行了一个礼，便是尊敬，却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当然对于长舞的小动作，他们都没有察觉。
萧衍双目炯炯的看着她，说道:“你怀疑我，这也无可厚非。我素来爱这望江楼，今日只不过是偶然看到你来了，所以想过来同你一起吃顿饭。”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说是偶然，她肯定是不会信的。她鲜少出来，怎么可能一出来，就碰上了他。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毕竟这刚刚可是实实在在的，差点要了我的命。说不定是七皇子反悔了，不想于我成婚，可是又不能抗旨不遵。”柳念茹猜测道。
她一字一句的落下，叫人无从回避。
萧衍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是失望，还是失落，总而言之不太好看，他垂着眼眸，有些失望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你可知，是我亲自向父皇请求的赐婚，我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一个晚上，他才肯答应。念茹，你怎么不相信，他对你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想要娶你。”
长舞和阿雅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对萧衍多了几分敌意。
她们两个可知道，柳念茹为了这门婚事，可是每天都郁郁寡欢的。
而清灵却是很震惊，她对柳念茹也多了几分佩服。
她可从未听闻，有哪个女子在萧衍身边能呆满三个月的。柳念茹居然能教他收心，看起来很是不简单。
“你就这么想娶我？”柳念茹觉得有些好笑，在她看来，她和萧衍的交集并不深，甚至他对她的感情，在她看来还有些莫名其妙。
“想。”萧衍答道。
他看着她那张素净的脸，不施粉黛，可偏偏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塑的美。
见惯了浓妆艳抹，风情万种的各路美人，只有她身上那股倔强而又清冷的气质能够吸引他。
也许是在枫林渡口，他就已经对她动心了。
然而柳念茹对萧衍心里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她逼问道:“就算你想娶我，可是瑶贵妃可未必想娶我。在训练场，可是她和我的好妹妹教唆皇上，让我训狼，而当时七皇子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管如何，瑶贵妃终归是欠了我一条命。她想杀我一次，就必然想杀我第二次！”
这番话是试探，却也是她心中所思所想。
毕竟她在大安深居简出，除了瑶贵妃有对她莫名的敌意，她一时还想不出，有谁想要如此害了她。
“切莫说下去了，你可知要是被别人知道传了出去，肆意揣测皇家之事，可是大罪！”萧衍脸色一白。
“七皇子，我说的可属实？”柳念茹细细观察着他的微表情，见他唇角微动，眉头往下压，知道自己说到他的痛处了。
“总归，我会处理好你和我母妃的事情的。”萧衍说这话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下来了，其实他也有些没底气。
那日，瑶贵妃得知他求赐婚的竟然是柳念茹时，她直接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娶谁都可以，为何偏偏是那个丫头！”瑶贵妃从来没有对他用过那么严厉的语气斥责他。
他也不反抗，只是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母妃，你不是也想要柳将军的势力吗？我娶了她，柳将军势必会归顺于我，您又有何不满。”
他们母子之所以能够在大安有如此地位，靠的就是母子同心，步步为营，这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那个丫头一看就不是善茬，你以为她会真心把我当做母妃看待？你信不信，她现在要是站的比我还高，她恨不得杀了我。”瑶贵妃指着他，声音凌厉。她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样，闪烁着凌厉的寒光。
她不喜欢柳念茹，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不喜欢她，甚至有些毫无道理。
第四十六章 阻拦
“母妃，我从小到大都依了你，你也依我一次，如何？”萧衍几乎是祈求的看着她。
当时，萧衍心里想，他可真是爱她啊，竟然能够爱到能够为她来求了母后。
她一定会是他的。
“就她不行。”瑶贵妃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我会去求皇上，撤了这门婚事的。”
萧衍看着瑶贵妃离开的背影，眼神落寞，心里确是很坚定。
因为他知道，不管瑶贵妃怎么求皇上，皇上都是不会撤回的。
因为皇上忌惮柳念茹，忌惮段白岚，更加忌惮柳念茹和段白岚联合在一起。皇上是那么自负的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权力。
果然，皇上驳回了瑶贵妃的请求，而萧衍自从那一日后，就再也没有进宫了。
他神思飘远，再看到眼前的柳念茹的时候，目光中竟然带了一丝淡淡的忧郁。
而柳念茹只是凉凉的看着他。
清风居的门突然来了，是姗姗来迟的店小二，他擦着汗，点头哈腰的问道:“各位客官，你们叫小的有什么事吗？”
柳念茹指着现在还钉在墙上的那根针说道:“我在你们的店里，差点被人暗算，你们望江楼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那店小二被她突然的呵斥吓得腿软，连忙上前看。他也是在望江楼见过大场面的人，以前还有直接来砸场子的，他都没怂货，此时却有点怵柳念茹。
“这个，麻烦您等一下，我叫一叫我们的掌柜过来。”店小二也看出来了那枚针的不对劲，明白这个问题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
那店小二离开了以后，清风居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
“那个，要不我瞧瞧这把椅子到底是有何门道？”阿雅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上前想要触碰那把椅子。
毕竟，最有可能发出暗器的地方，就是那把椅子。
“别碰！”柳念茹连忙制止道:“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针，万一你不小心被扎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她虽然精通器械，可那也只是了解现代的那些工具，对于古代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因此，这也是她明明知道，却没有动那张椅子的原因。
没过一会儿，望江楼的掌柜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这掌柜的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可是周身沉着一股冷静的气质，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可靠。
萧衍主动上前和掌柜的说明了这件事情，那掌柜群让他退后，一剑劈开了那张椅子。
只见那椅子轰然裂开，数十枚银针软踏踏的倒在一堆碎屑之中。
他还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惹得柳念茹对他也是另眼相待。
“望江楼与各位无冤无仇，手底下的人具是清清白白的。一定是有人混进来了，在这里事先调换了椅子。”掌柜的三两下就想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并且将这件事情同望江楼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可有办法查出来，是谁调换的椅子？”柳念茹问道。
“这个，望江楼人多，难免有些顾看不到位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尽力查的，不过也可能什么都查不到。”掌柜的斟酌的说道。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仅仅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就已经有数不清的人从他房门外路过了。更何况他们的地位还不低，望江楼总不可能一个个的去问，那些爷他们都得罪不起。
“那就有劳掌柜的留意了。”柳念茹见好就收，也没有抓着不放。
“念茹姐姐，真是抱歉。”清灵满脸歉意的对柳念茹说道，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柳念茹知道和她无关，于是说道:“没关系。”
这顿饭不仅吃得索然无味，还害得她差点赔上性命。于是三人出了望江楼，就打算道别。
此时，柳念茹站在最左边，身后跟着长舞和阿雅，清灵站在中间，做右边是萧衍。
清灵还想和柳念茹说几句，柳念茹却拍拍她的手:“无妨，下次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出来。”
清灵点点头，而萧衍则是目送着她离去。
突然，她觉得脑后生风，出于杀手的本能，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躲，一直羽箭擦着她的发丝，生生的扎到地上。
这暗杀还没有结束？
柳念茹飞快的望向那箭来的方向，除了琉璃瓦的屋顶，其他什么都没有，她也并未看到射箭的人。
还不肯放过她是么？
萧衍已经运起轻功飞了上去，企图找到那个射箭的人。然而这个时候总是人来人往的，他什么也没看到，于是对柳念茹轻轻的摇了摇头。
“念茹姐姐。”清灵看着那支羽箭，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清灵，你先回去，我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柳念茹说道。
她也转身打算跟上萧衍，去追那人，就在此时，她的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郡主，你就一个人去，恐怕不妥，要不我们告诉王爷以后，让王爷帮忙查一下吧。”阿雅拉住她的衣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担忧。
长舞也附和的说道:“不如我们先回王府吧，还是王府里比较安全。”
然而柳念茹又怎么会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何况那些人都已经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了。
不死不休？她这两辈子还没有怕过谁。
“阿雅，长舞，你们先回去吧。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没事吧。”柳念茹说完，手一伸，从她袖口飞出一枚飞刀，刀上系着绳子。那飞刀被钉在了木墙上以后，她一收绳子，便沿着那根绳子往上，飞到了屋顶上。
她没有内力，所以只能够依靠工具来飞檐走壁。
“念茹，你既然一定要去，那么我陪着你一起去吧。”萧衍主动说道。
“不用。”柳念茹直接拒绝道。
她讨厌极了萧衍，才不想和他在一起。
“假如你怀疑是我母妃派来的人的话，他们至少不会对我下手，我在的话，他们会忌惮一些。假如不是我母妃，我至少也能护你周全。”萧衍认真的说道。
第四十七章 抓捕
“随你。”柳念茹实在不想和萧衍说太多的废话。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目光快速的在街道行人身上穿梭着，时不时还拿着自制的望远镜，细致的观察那些人。
既然是刚刚才来暗算她，那么那个人一定走不远。只要他隐匿在人群中，那么她一定能够找到他。
只见一个穿着灰扑扑的男人很是低调，身后还背着一个木箱子看上去像个乐师。他飞快的往外面走动，就像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可是，他这种举动在柳念茹眼里却很是醒目。
京都繁华，风气开放，来来往往的人向来都是从容不迫，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莫不光鲜亮丽，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她可是学过现代追踪术的人，万变不离其宗，就算在这里，也依然适用。
确定了目标以后，她在房檐上穿梭跳跃，极快的朝那个人移动。
那个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追着他，遥遥的回头望了一眼，和柳念茹视线相撞。
没错，就是他！
萧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柳念茹动了，自己也连忙运起轻功跟在她身后。只是她的速度过于快，就连他也是勉强追上。
不是说不会武功吗？看她好像也没有内力的样子，怎么那么能跑？萧衍突然对自己的武功水准产生了怀疑，难道是他轻功不行，所以跟不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飞刀从柳念茹的袖间脱手，直直的射向那个乐师。乐师也是身上带武功的人，连忙转身躲开，就在这时，另一枚飞刀却射向他背着的箱子。
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箱子应声而裂，露出里面的弩。
在专门研究大安的兵器的时候，柳念茹见过这种弩，名唤追思弩，顾名思义，就是它的速度像思念和回忆一样快速，转瞬便到了你的眼前，让你来不及反应。她当时见到的时候还很惊讶，居然有如此精巧的兵器，居然能赶上现代社会的枪炮了，但是还是能够用的。
也只有这种弩，才能够然后让她来不及反应。
“是谁派你来的？”柳念茹手执一柄匕首，正是她之前力战群狼的那一把，目光闪烁着精光，看着他。
“战林郡主果然名不虚传。”那个人笑了笑，却并不惶恐。他长相平平，是那种假如看了第一眼，绝不会记得他长相的人物。
可是仔细看，那人面容僵硬，应该是戴了假面具，故意隐去自己的真容。
“废话少说！”柳念茹才没有心思和他开展什么反派之间的对话，她脾气暴躁惯了，对于这种人，只能用拳头说话。
那人神色一僵，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不慌不忙的躲开柳念茹锋利的匕首。只是他已经被柳念茹缠上了，想要脱身却很是困难。
萧衍刚刚落地，就看到两个人已经交上手了，他暗暗佩服柳念茹的观察能力，同时也担心他们两个人打架误伤到旁人，连忙喊道:“你们快走，不要从这里经过！皇室缉拿刺客，你们快离开！”
不仅是刺客，就连柳念茹听着萧衍的话，神色也变得微妙起来了。
这个七皇子，还真是很让他们意外，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怕伤害到旁人。不知道他是真心的，亦或是做个样子。
在那个刺客走神之间，那个刺客很快就被柳念茹反手拿下，为了防止他服毒自尽，她还塞了一块破布在他的嘴里，让他无法咬合。
就在此时，京都的巡逻队这才缓缓赶到，他们一眼见到了萧衍，立马跪下来行礼。在他们看到柳念茹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有些踌躇。
他们和正规的军营不是属于同一个人领导的，因此自然也没有见过柳念茹。
何况柳念茹生得极美，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种五大三粗的女汉子。
“这是战林郡主，此人意图行刺战林郡主，你们还不速速将他拿下？”萧衍冲着巡逻队为首的人说道。
“小的见过战林郡主。是是是，这人竟然敢在京都公然行刺，小的绝不会轻饶了他，立刻就会送往刑部，您看这样可好？”那巡逻长有些讨好的说道。
他们这群人负责的是京都的治安问题，出了这种事情，他们都挪不开责任。如果七皇子有心怪罪，恐怕他们的前程怕是断了。
“要我把人交给你们！”柳念茹有些不屑的看着他。
她这个人防备心一向极重，对于其他的人信任不深。更何况，把人交给刑部，那到时候审查出了问题，岂不是让别人说了算。
“七皇子，这——”巡逻长有些为难的看着萧衍。
萧衍可是出了名的好说话，而且论地位，萧衍可比柳念茹高，他自然是听他的。
“你想怎么办？”萧衍征求柳念茹的意见。他明白，人是她自己抓的，他是无权插手的。
“帮我把他押回王府，我要亲自审问。”柳念茹不容置疑的说道。
这件事情，假借于任何人之手，她都不会放心。
“好。”萧衍应道，他看着呆立在一旁的巡逻长，催促道:“愣着干嘛，快点把人绑到王府啊。”
巡逻长这才反应过来，招呼着其他人，然后又没底气的问道:“七皇子，这动用私刑可是违反我大安律法的，这要是出了事儿——”
他话还没有说完，柳念茹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什么私刑，这人就是我们军队的一个逃兵，违反了我们军队的纪律，我抓他回去，算是动用私刑吗？”
军队的兵隶属于长官管，而朝廷慎刑司之类的根本管不到他们头上。这也算是钻了个空子。
“可是您明明说是刺客。”巡逻长有些左右为难。
“是刺客，还是逃兵？”柳念茹瞥了他一眼，无形中给他施压。
像这种办事的人，是不管上面的人的恩恩怨怨的，只要有个过得去的借口，一般都会打着哈哈过去。
“是逃兵！”巡逻长应道。然后他连忙让身后的人把这刺客绑起来，还不忘承诺道:“我一定会把这个人送到王府的，请郡主和七皇子放心。”
第四十八章 我总会护着你的
柳念茹也不让他们自己押送着，就一路跟着他们到了王府，有她在，那些想搞小动作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足够分量。
到了王府，那么都是自己人了。巡逻长将人交接过去的时候，是段白岚开的门。
“王爷！”巡逻长连忙在地上跪拜。
柳念茹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段白岚竟然在王府，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她还以为他定然是不在的。
“段王爷。”萧衍神色如常。
段白岚朝萧衍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他的目光落在柳念茹身上，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关切的问道:“可有受伤？”
见他们亲密的样子，巡逻长心里又开始纠结了。
战林郡主不是和七皇子有婚约吗？怎么她和段王爷好像也很亲密的样子？段王爷和战林郡主之间也并没有那种狗血的血缘关系。算了，那些上层人士的人际关系真是十分复杂。
萧衍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从前就明白段白岚对柳念茹的心思，只是那时，他还不喜欢柳念茹。
有谁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和别人搂搂抱抱呢？
“不曾，长舞她们应该早就回到了王府，你应该都知道了，这个人想要杀我。”柳念茹心下一暖，状若无事的回答道。
“无妨，我来帮你审问，一定要让那背后的人付出代价。”段白岚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看向那个刺客的眼神，也像是要吃人一样。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企图伤了她，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段王爷，您和我的未婚妻这样亲密，恐怕是有些不妥吧。”萧衍微微有些动怒。
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的男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可是他却忘了，他和柳念茹的关系，本就是他一厢情愿自己求来的。
柳念茹动过想杀皇帝的念头，自然也不会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可是都被段白岚拦了下来。她现在能够保持平静，无他，唯有段白岚的那句承诺——“我不会让你嫁给萧衍的。”
“往日一个屋檐下都住了，怎么那时不见七皇子介意呢？”段白岚冷冷的说道。
他察觉到柳念茹因为他说未婚妻三个字，而突然戾气变重了，料想她心里还是介意的。
巡逻长捂着嘴，因为听到了这些大人物的秘闻而有些不安，没想到战林郡主私底下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你，段白岚！”萧衍声音加重，因为他挑衅到自己而动怒。
往日再不济，他也会称呼一声段王爷，可是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怎么？明明这门婚事就是你一厢情愿，谁人不知道，我和茹儿本来就是郎情妾意，我不知七皇子什么时候喜欢横刀夺爱了。”段白岚揽着柳念茹，越发放肆。
这话将萧衍说得像个争宠的寻常小三，在段白岚眼里，他还是用那种不光彩的手法企图上位的。
柳念茹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她之前和段白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倾慕对方。虽然只是逢场作戏。
不过既然是戏，要做便做全套的好。她瞧着萧衍的模样，说不定自己激怒了他，让他没有念想也好。
“不错，七皇子，但凡你有点良心，就主动去求皇上退了这门婚事罢。”柳念茹说道，“我的心里只有段王爷。”
萧衍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是谁用力踩了他一脚一样。“念茹，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会放弃你的。就算你们两情相悦又如何，还是不能抗旨，你以后依旧是要嫁给我的。”
柳念茹古怪的看了萧衍，她就没有见过这种着急给自己戴帽子的人。见萧衍这么肯定，她越发不耐烦了:“你开心就好，爱怎么想怎么想，别在我面前出现。”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王府，似乎是嫌恶至极一样。段白岚连忙跟上去。
而萧衍脸上有些愕然，他早就明白柳念茹脾气古怪。在江南，她肯借给自己钱，他还以为她待自己是善意的，起码不讨厌他的。因此，他才能够那么笃定了求了这门婚事。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待见他。
却说段白岚跟着柳念茹进去，见她一个人走到荷花亭里，望着那早就枯败的荷塘发呆。
“茹儿。”段白岚轻轻唤道。
这么些时日，他也越来越摸透她的脾性了。她虽然聪明，可是对于自己的情感，好像故意封闭了一样。
而且，她有时温柔，有时却很暴躁。好像是从前无法无天的鸟儿突然入到了笼中不安一样。
“我一定能够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的，对吧。”柳念茹似乎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是的，不管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段白岚许诺道。
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会包容她，让她慢慢的敞开自己的心门，感受到人世间更多的美好。
……
王府的地牢同柳将军府的地牢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穿过一段荆棘而又隐秘的路，然后面前就会倏然出现一道石门，不同的是，王府的地牢门前只有两个人，而将军府的地牢门口，却很少有人。
柳念茹跟在段白岚的身后，看着他身姿挺拔的在前面领路，就算是阴暗的地牢，也多了几分清凉的感觉。
段白岚突然在前面停住，她一时不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却被他抱了个满怀。
怀里的女生温温软软，少了那股蛮狠劲儿，让人看上去就想怜惜调戏一番。只是话到嘴边，他终究克制住自己了:“怎么就连走路都走神了，想什么呢，那么深入？”
柳念茹习惯了他肢体接触，而且除此之外，段白岚对她一直保持着点到即止的关系。
“没，那个刺客的审问结果出来了吗？”柳念茹问道。
那个刺客交给段白岚审问已经有一个星期了，他看上去是个骨头硬的，不管怎么都不说。
“嗯，有了一点线索了。”段白岚揉揉她的头，看她有些失望，又补充道:“无妨，他应该是紫薇阁登记的刺客，只要我们去紫薇阁守株待兔，就一定能够查出幕后指使人是谁。”
第四十九章 紫薇阁
“紫薇阁？”柳念茹不解的看着他。
“紫薇阁是大安的一个组织，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能够帮你杀掉你想杀的任何人。”段白岚解释道。
这么说，她突然理解了。
这不就和她前世的杀手组织没有什么分别吗？来暗杀她的那个刺客，其实身手不错，可惜碰到的人是她，才栽了跟头。
“像这种见不得光的组织，为何皇上会允许它存在呢？”柳念茹有些愤愤的说道。
结合自己的经历，她觉得那些组织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把人当工具用，操纵着别人，满足自己的金钱欲望。不管是在哪国的政府，他们都是严厉打压这种类似于黑帮的组织的。
“因为，这幕后的主人就是皇上啊。”段白岚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种音量绝对没有人能够偷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这下轮到柳念茹吃惊了，但是结合大安的政治制度，她又恍然大悟。
有这个组织，那么他就能一边收钱，一边除掉自己政敌，名正言顺，两手都能抓。反正人死了，也赖不到他的头上。
那些为官多年的，难免和人结下梁子，做错一两件事情，造人记恨。真是高啊！
更加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皇上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派人代理出面也好，总之是十分绝密的事情，可是竟然会被段白岚查到。
她在思考的时候，就处于一种怎么也叫不醒的状态。段白岚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揽着她说道:“跟我去吧，我相信，这一次他定然会说的。”
她想，你审查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有说，怎么会就这一次就招了。但是她对他就是莫名的有股自信。
那个刺客被绑在呈“十”字的木桩上，身上血痕累累，还有许多未干的血迹，甚至他动一下，呼吸一下，身上就有某处在流血。
在伤口和鲜血的掩盖下，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相貌了。
“我本来还想不要吓到你的。”段白岚温柔的对她说道。
“无事。”柳念茹答道。前世她什么酷刑没有看过，相比较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对于段白岚总是把自己当做寻常的女儿家来看待，突然心里有些别扭。
两人的目光投向那刺客，具是冰冰凉凉，不带一丝感情。
“不管你们怎么问，我都不会说的，违反紫薇阁规定，泄露主顾消息，我会比现在还惨。”那个刺客撅着一张嘴，扬着头。
“紫薇阁主那么厉害吗？假如你泄露了，会有什么代价？”柳念茹问道。
像她以前的那种杀手组织，假如违反了规定，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现在的科技明显做不到那种程度，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玩死了，竟然还能让他们这么害怕。
那刺客不答，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软肋告诉别人。
段白岚却笑了，“紫薇阁会依据每个人所在意的事情，给出不同的惩罚，或者对他们施加心理和身体的折磨，或者摧毁他们的信仰。”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刺客张着嘴，有些虚弱的说道。
“很不巧，我刚好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段白岚笑得很是明媚，他总是这样，残忍的时候不露声色:“假如你不说，我保证会抓到你的妹妹，并且将她带到你面前，将她一刀刀的凌迟，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留意着柳念茹的反应，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放了放心。
“你！”刺客双目通红的盯着他，很明显，段白岚这一下真的扎到他的软肋了。
“假如你招了，我可以把你妹妹接出来，给你一笔钱，你们一起去其他国境生活，紫薇阁的刺客就找不到你们。”段白岚又循循善诱道。
他最明白不过，人性的弱点在哪儿。倘若有一丝丝的希望，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先是折磨他的身体，身体承受了痛楚，精神便也会变得疲惫。所以直到现在，他才开出筹码。
“你说的可是真的？”刺客满脸希冀的看着他。
“我相信你作为活在黑暗里的人，应该也了解过本王，本王言出必行。”段白岚见他松口了，连忙补上说道。
“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柳宛言让我来杀她的。我只知道她要杀人，其他一概不知。”那刺客低着头说道。
他已经将主顾卖了出去，他是了解过一些关于定王段白岚的消息，因此他才会这么孤注一掷。
只是柳念茹却愣住了。
柳宛言，她真是离家走了，差点还忘了有她这号人了。真是她的好妹妹啊，千方百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毫不意外是她，只是之前没有想到。
段白岚却没有马上相信，他挑了挑眉，继续威胁道:“你要知道，你骗我的下场是什么！”
“不敢欺骗王爷，王爷神通广大，顺着这条线一查便知，只求王爷放我们兄妹一条生路。”那刺客眼中似乎有晶莹，他妹妹对他来说，应该十分重要吧。
果然，顺着那人的描述，段白岚安排人暗中跟踪了柳宛言，顺藤摸瓜的就收集到了柳宛言去紫薇阁，花钱买凶的罪证。
当然，他们得知这些，已经是几日以后的事情了。
段白岚想要立刻去柳将军府，将柳宛言抓出来，让她为此付出代价，却被柳念茹制止了。
“你不是答应了那刺客，让他和他的妹妹去别的国家生活吗？假如我们现在去，说不定紫薇阁就立刻开始发布杀令，到时候他们兄妹俩肯定活不了。所以再缓几日吧。”柳念茹说道。
她现在居然能这样想，那说明她动了恻隐之心，是不是代表她有朝一日，能够完全的接纳这个世界上，接纳其他更多的感情呢？
段白岚心里一喜:“那随你罢，再等几天。”
柳念茹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平平淡淡的点点头。
段白岚思索了一下，又问道:“茹儿，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候过于残忍了？其实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让人以柔软的心灵来对待。”
第五十章 忧心
柳念茹奇怪的看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他太残忍了。”段白岚直截了当的问道。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那个刺客。
“不会，我差一点都被他杀了，那死的就会是我了。可是他要杀我，也是为了生存。”柳念茹闭着眼睛说道。
假如不做刺客，他活不下去，现在这样，是最难得最优解了。
“那我呢？”段白岚不甘心的继续问道。
也许是他从未有在她面前暴露过这些吧。他查过她以前在将军府的经历，知道她受过的那些委屈，也猜测她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的，所以他希望她变得更好。
可是，他们的这条路，就难免接触血腥。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会觉得王爷残忍，这是历史的发展不得不淌过的血河。”柳念茹回答道。
她很清楚，她现在所处的时代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而且在她已知的历史中没有任何模板，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有无限的可能。
她大气的回答，让段白岚稍微放了下心，但是随即看向她的眼神就更加欣赏了。
她总是这么出乎意料。
可是，段白岚却更加忧心了。
自古以来，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而柳念茹无疑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因为曾经受过伤，关闭了自己的心门，让自己感受不到世间的情情爱爱。但是她的伤口却从未被抚平，在某种时候，还会成为她致命的弱点。
七日后，定王段白岚带着一队军队，携将军府嫡女柳念茹回将军府。
虽然是女儿回家，可是那个阵势摆着就像是要出去打架一样，让人不得不怀疑，柳念茹是不是在定王手下惹了什么事，来将军府找柳讨个说法。
却说柳宛言得知柳念茹还没有死的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后来她又联系过她之前找的那个刺客，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他了。
不应该啊，按照紫薇阁的规定，他应该不会没有完成任务就自己逃走，更何况柳宛言已经付了钱了。
而且，她心里还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他被发现了吧？
王姨娘却不知道女儿心里想了一些什么，她拉着柳宛言的手，急急忙忙的朝门口奔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现在那个贱丫头来头倒是大得很，竟然让定王陪她一起回将军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婿来回门的。”
“柳念茹已经和七皇子定了亲，怎么可能和定王在一起呢。”柳宛言也没有平日诋毁或者谩骂柳念茹的想法，淡定得反而有些心虚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一边和皇子有婚约，一边和王爷纠缠不清。总而言之，你以后会过得比她好的。等定王不喜欢她了，她就是那地上的抹布。”王姨娘说道。
在她的心里，柳念茹永远是那个任由她欺负打骂的贱丫头，以至于她永远没有办法好好正视如今的柳念茹。
柳宛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思一下远一下近的。
想必，唯一快乐的，就只有柳将军了。他脸上喜气洋洋的，嘴巴咧开，眼睛都眯成一团。
这可是自从柳念茹离家出走以后，第一次回来，所以他格外的看重。至于其他人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他根本不在意。
和他的宝贝女儿比起来，那些都不算事。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在他的盼望中，段白岚携着柳念茹进了将军府。
段白岚依然是一袭白衣，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就是温润君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目光冷冽，穿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发间只插了一支碧玉簪子，让人看了就心生一股凉意。
两个气质截然相反的人站在一起，却让人觉得他们是佳偶天成一样。
只有柳宛言握紧了手，亲眼见到柳念茹还活着，她却有些不甘心。
明明她都已经有段王爷，却为何又要夺走七皇子呢？难道她有的，柳念茹全部都要抢走吗？
“念茹啊，你这一路辛苦了。”柳将军上前，确认女儿还完好，甚至还比以前圆润了一些，终于放下心来。
“柳将军。”段白岚看到满眼只有柳念茹的柳将军，也不以为意，反而主动打招呼道。
毕竟那是柳念茹的亲爹，而且他对柳念茹其实也挺好的。不过，他们父女之间的误会，他也不知如何调解。也只有等柳念茹能够认知到此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才可能被改变。
“段王爷，里面请！”柳将军朝着段白岚微微笑了一笑，引着他就往里面走。
王姨娘和柳宛言跟在柳将军的身后，就像两块背景板一样。
柳念茹却难得的关注了一下她这庶出的妹妹，很快她就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虽然柳将军对柳念茹很是热情，可是柳念茹却问候都不问候一声。柳将军也不以为意，他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柳念茹，所以才会让她对自己产生不满。
可是这落在王姨娘眼里，就让她有点不舒服了。
“念茹啊，你回来怎么也不关心关心一下你的父亲，他可是盼着你回来。你态度如此冷硬，岂不是辜负了他对你的期盼。”王姨娘状若很是关心柳念茹，实际上暗戳戳的置她于不义之地，这是王姨娘的老手段了，从前她便领教过不少回。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柳将军看着心里却急了，他朝王姨娘呵斥到:“念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家，你少说两句。”
他一向对王姨娘都是温声软语的，如今却为了讨好柳念茹而凶她，她面上顿时很不好看。
“父亲，你怎么可如此说母亲？母亲也是为了柳家，为了姐姐着想。”柳宛言见势，自然是帮着王姨娘说话了。
以往的话，只要这母女一唱一和，柳将军就会偏袒她们，觉得她们也是不容易。如今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