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小巷惊魂
冷漠即罪
——致那些温暖的人们！
楔子
C市。深夜。细雨。
街灯湿漉漉的，似睡非睡地透着暗黄的光。
女子站在地铁站出口，扭头扫了一眼连接地铁通道和街道的扶手电梯，地下通道阴森森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紧了紧不合适宜的风衣，感觉身体略略有点发冷，决定穿过眼前两栋高楼之间的小巷，以便能节约5分钟回到公寓，再好好享受一个热水澡。
小巷呈L型，被两栋高楼委屈地挤压在中间，斜斜向下。远处大街上的灯光微弱地投射在小巷入口，很快就消失殆尽。
雨雾越来越浓，她一头扎进小巷。高跟鞋敲击水泥路面发出的哚哚声随即响起，尖锐清脆。
没走几步她就暗暗后悔了，这条白天都很少走的巷子此刻显得过于幽深，虽是九月，冷风裹挟着细雨穿过巷子，也让她感到了几丝凉意。
她硬着头皮，又一次紧了紧风衣，走进更深的暗处。
突然，她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她保持步伐，集中注意力捕捉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像风吹过树梢，又或者像蛇滑过枯叶，沙沙作响，又不甚真切。
她停下来，扭头往后，什么也没有。她暗笑自己太过紧张，故意轻咳一声，壮壮虚胆，抬步再走。没几步，那东西又不紧不慢跟了上来。她停下，声音好像又消失了；再走几步，再次响起。
她心头一紧，又试了一遍，停下来，声音停；加快走几步，声音又紧紧跟了上来。
“谁？”
她突然转身，那东西一闪，声音也戛然而止。她掏出手机，借助亮光扫向四周，但什么也没有。只见远处的灯光穿透雨丝，忽闪忽闪，愈发诡异。
回过身，她将挎包肩带绕过头顶，用手机照着路面继续往前。
奇怪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她突然加快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小跑起来。
那声音依旧紧追不舍！
确定有东西！她心头一颤，使出全身力气往前冲。手机的亮光随着快速摆动的手臂胡乱射向夜空，和密集的雨雾交织在一起。
很快就看见小巷另一端的亮光了，她几乎忘记了呼吸，继续前冲。高跟鞋急速踏过路面发出的尖锐声，和身后穷追不舍的怪异声音一起回荡在小巷上空，恐怖异常。
终于要到达小巷口了，她望着距自己不足1米远的光亮世界，就像百米运动员做最后冲刺那样，猛吸一口气，身子往前一窜。却不料，一只鞋跟不偏不倚，正好陷入水泥路面的小坑，一个趔趄，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光亮处。
就在摔倒的同时，一只高跟鞋也被抛了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不远处，细长的鞋后跟上，赫然缠着一只塑料袋！
所谓奇怪的声音，就是这只塑料袋发出的？！
惊魂未定之际，咚的一声，手机微信提示音骤然响起。她忍住痛，费力打开手机，屏幕直接进入微信对话界面，纯白对话页面上出现几行红字，疑似鲜血书写，字的下端悬着水滴一样的血迹，欲滴未滴——
死亡判决书
罪人：黄茵
网络名：性-感夜莺
罪名：冷漠罪、贪婪罪、淫-荡-罪
判决结果：三罪并罚，死刑
处决方式：杖刑、鞭刑、宫刑
执行时间：10月2日
执行人：正义杀手
她吓得浑身打颤，艰难爬起来，顾不上飞出去的那只鞋子，一瘸一拐冲向公寓楼。
雨，还在下。
巷子暗影处，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女子消失在公寓大门口。
——
作者的话——
大戏开启，，，，你敢关注，我敢给你好看。。。。
第02章 目睹命案
（9月21日）倒计时第100天
九月的C市还没有一点转凉的迹象。
晚上10时许的城市上空徘徊着一股热浪，街道两边的路灯被一团黑幕压得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吐着灰蒙蒙的光，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姚晓菲驾着一辆奥迪Q7向城北方向急速行驶。
她是一家民营整形美容医院的合伙投资人，也是这家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医师，刀术精湛，心思缜密。
雨意越来越浓。
她看了看仪表盘，迅速计算着到家的时间，如果把车速加到180迈，这样只需15分钟就OK了。不多不少，15分钟后，她准时把车开进了位于城北新区月半弯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看准车位，盘子漂亮一甩，完美入库。
能赶在大雨之前回家令她心情大好，她哼着小调，坐电梯上到15栋8楼，开门、关门、扔包、踢鞋，一气呵成——也只有回到这间两居室的温馨之所，她才能彻底放松自己，回归一个27岁未婚女子应有的样子。
正要把手摸向门边开关，她突发奇想，索性不开灯，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得精光，借助窗外微弱的暗光，骄傲地审视自己傲人的身材，昂首挺胸，任由凹凸有致的身躯突破制服的束缚，傲然怒放。
“你们想多了。”想起走在大街上，总会惹来一双双热辣辣的眼睛，她半开玩笑地轻哼一声，还在黑暗中多此一举地做了个鬼脸。
她打开客厅空调，走进了浴室，不多一会儿就裹着浴巾来到客厅。
空调已经发挥作用，她取出一杯冰激凌，斜靠在沙发上，正要享受这份惬意的凉爽，却拍拍了脑袋，想起忘了关阳台的窗户。
4平米的阳台被一把躺椅占据了一大半。靠窗一边摆了一个白色铁艺花架，花架上分上下两层，摆满了花盆。正值九月，菊花、兰花、月季开得正浓。每天上班之前，把窗户打开，给窗户里面那些不喜光的花花草草透透风，成为她的规定动作。每逢周末，她会稍稍睡个懒觉，但一定会赶在上午的太阳绕过防护栏斜射在阳台之前，泡上一杯菊花或者碧潭飘雪，美美地躺在躺椅上享受日光浴。
阳台正对小区中庭。中庭被东南西北四个朝向的6栋公寓楼围成了一个长方形，面积比一个标准的足球场略小。中庭的正中设有一个为了迁就多条绿化道而形成的不规则的游泳池。每到夏天，游泳池人满为患，要从下午一点一直喧嚣到晚上8点半。
她来到阳台，窗外的热浪带着一股咸腥味迎面扑来。她赶紧把窗户拉过来，只留下半条缝。
室内还没有开灯，她仍然裹着浴巾，透过那条缝口心满意足地闻着花香，一边挖着冰激凌，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窗外。
游泳池早已归于安静，路灯的光打在水面，在高温气压下蒸腾起一层薄雾。
隔着中庭，和阳台遥遥相对的正对面，是第11栋公寓楼，零零星星有几个窗户还透着光，朦朦胧胧一副想哭的样子。
她漫无目的地扫向对面公寓楼那几扇醒着的窗户，把视线停留在7楼或者是6楼的窗户上。透过窗户能看见两个人影，准确地说，是两个男人的身影。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其中一个人在比划着什么。从她高于对方一到两层楼的视觉看过去，其中一个人站着，另一个人坐着或者蹲着。
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边喝酒一边讨论什么事情。她正要把视线移开，蹲着或者坐着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一只手指不停地指向对面那个人。对面那个人向刚刚站起来那个人靠近了一步，同样用手指不停地指向对面那个人。
看来是两个男人在吵架了？她会心一笑，打算把窗户最后那条缝关上——她才没兴趣观看两个男人上演的深夜“哑剧”。
正要拉上窗帘，她看到刚刚站起来那个人突然蹲了下去，又突然站了起来，手里好像多了一样东西，明晃晃的一闪。紧接着，那个人连同他手里的东西一起扑向对面那个人。随着一声隐隐约约的惊呼声，两人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变故来得太突然，她惊得像一根木桩立在原地。
一道闪电适时划破夜空，整个小区中庭区域瞬间亮如白昼。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她披着一头还未完全吹干的头发，临窗而立，一只手抓住窗帘一动不动，白玉肌肤在强光下白得怕人。
正在闪电突然来袭的那一刻，那扇窗户边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影子的主人似乎被窗外某个东西吸引住了，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顿了顿，才把窗帘迅速拉上。随即，对面灯也熄了。
前前后后不过两三秒，一声惊雷紧随而至，意料中的暴雨说来就来，狂暴的雨点越过防护栏顶棚，重重地砸在阳台的窗玻璃上，像一个个誓不罢休的恶鬼。
谚语说，三月打雷麦谷堆，九月打雷坟谷堆。
她心念一动，快速拉上窗帘。
——
作者的话：
写作不易，且看且鼓励。。。。收-藏、评-论、转-发来一波。。。。
第03章 一案两尸
（9月22日）倒计时第99天
“感谢暴雨，我家廉租房升格成海景房啦。”
“远方的朋友请你留下来，让我陪你一起去看海。”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海的那一边。”
“海的这边海的那边，有一群上班人，他们垂头又丧气，淋得像落汤鸡。”
……
一场特大暴雨将C市变成一片汪洋，艰难出行的上班族苦中作乐，在朋友圈各种吐槽。
月半弯公寓物业管理公司环卫工张凯一边刷着微信，一边骂骂咧咧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这天本该他休假，一大早却被班组长电话招回了公司，被要求取消休假，清理小区里被大风吹倒的树枝。
临近中午，他才清理到小区中庭，一根树枝正好横搭在11栋6楼的阳台窗台上。他绕到6楼的房门敲门，没人，又折回来，找来梯子爬上阳台，三下五除二就把树枝扒拉下去。正要下梯，愣了，阳台上，一滩暗红色的东西从l6楼住户阳台的门缝漫出来，呈不规则的半圆状，散发出阵阵腥味。
“血！”
他一声惊呼，顺着楼子滑了下去。
命案消失不胫而走，C市城北新区青山警署肖峰警官带领刑侦人员到达月半弯公寓时，11栋入户口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人。
“但愿现场还没有被他们捷足先登。”
肖峰见怪不怪，带头钻过人群，来到到11栋2单元604房间门口。房门半开，环卫工张凯蹲在一边发抖，不敢朝房间多看一眼。作为案件的第一个发现人，他被要求留下来接受警方问询。
走进房间，客厅里迎面躺着的一胖一瘦两具男性尸体。
瘦一点的仰面躺在地板上，头靠近客厅和阳台之间的隔门，双目怒睁，胸部、颈部有多处刀伤，心脏部位插着一把水果刀，大量的血液从脖子、胸口流淌下来。脖子处的血迹沿地板延伸到门缝，再漫延到水平面更低一点的阳台。正如张凯看到的那样，在阳台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半圆。
胖一点的尸体距瘦尸大约1米，臀部着地，仰面靠在沙发一端，两眼睁开，面露惊色，似乎致死也不相信自己会遭遇毒手。致命伤来自脖子的一处刀伤，刀口又深又长，皮肤组织向外翻起，血液从脖子滴到沙发，再从沙发滴到地板上，已经凝固。
这是一室一厅的小居室，毫无生活气息。肖峰扫了一眼客厅，依次查看了卧室、厨房和卫生间，没有发现打斗迹象，很容易就把客厅确定为第一也是唯一案发地点，客厅区域列为重点检查区域。
他退回到客厅的窗户边，细致查看窗台的每一处细节，再沿窗户两条边框往上观察，一无所获。正要把窗帘拉开，窗帘顶端一个细微之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爬上窗台，靠近观察，发现窗帘上端连接横杆的位置有一处针线脱落的痕迹。进一步凑近观察，断痕处露出的窗帘布料新鲜如初，他断定这处断痕是最近产生的。
他沉默片刻，跳下窗台，把窗帘拉开。窗户下面的围观人群还没散，议论纷纷的，恐惧中带着点小兴奋。他把目光越过人群，扫向小区中庭区域，来到游泳池的时候，停了几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望向窗户左右两边的公寓楼，很快就摇了摇头，最后把视线锁定在正对窗户的楼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扫描仪一样从楼顶扫到楼底；想了想，又从楼底扫上去，在某个楼层位置停顿了一下，再继续扫到楼顶。
“怎么样了？”他终于收回目光，转身扫了一眼后期达到的正在忙碌的血迹和痕迹专家，转而盯向程志远和柳青两位同行警员。
“刚刚完。”柳青扬了扬记录本。
“肖队，有点不合常理啊。”警官程志远跟了上来。
“哦？”
“矛盾太多。从茶几上摆放的凉菜、白酒瓶、碗筷判断，房间里就两个人，死者之前在喝酒……酒也还没有喝完。应该是突然行凶。问题是，不管是谁杀了谁，凶手为什么也死了？”
“会不会是冲动杀人后，杀人者后悔了，然后自杀？”
柳青接过话问道。
“但是，不管是谁最后自杀，脸上都不可能出现这种惊讶的表情……一个决心赴死的人，内心不应该是很平静的么？”程志远说。
“三个疑问。”肖峰习惯性抓了一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比了比三根手指，“注意刀！刀是崭新的。厨房很长时间没开过火，菜全是凉菜，碗筷是一次性的，房间里没有发现水果，垃圾桶也没有吃剩的水果皮。说明啥？说明水果刀本不该出现，杀人是有预谋的，并非冲动杀人。第二，窗帘。窗帘上新鲜的裂痕是仓促之间用力过大造成的，我猜想窗帘是在凶案发生后被拉上的，如果两人是冲动杀人，怎么顾得上去拉窗帘？第三个疑点，血迹。一个人的脖子被突然划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划破了动脉，鲜血应该是喷射状，但现场没有呈现血迹喷射痕迹。”
“所以你怀疑……”
“对，目前为止，不能排除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肖峰说，“我们要对对面15栋公寓的住户重点走访，尤其是6层以上的住户。如果有目击者的话，基于案发房间的位置，对面6层以上住户最有可能。”
第04章 死亡威胁
（9月22日）倒计时第99天
中午饭点时间，姚晓菲主持的手术术前准备会还在进行中，微信消息提示声却接连响起，她不得不说了声“抱歉”，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月半弯公寓业主群传出消息，小区发生命案，一案两尸，地点就在她对面的公寓楼。
她咯噔一下，面无表情放下手机，把下午将要进行的手术事项做了详细交代，这才宣布散会。
借助吃午饭的空档，她通过朋友圈了解到了命案的更多信息，一个环卫工人偶然发现了阳台上的血迹，还被被吓得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命案就发生在11栋2单元604室；死者是两个男人，有人还在讨论是不是同//性//恋；警方已经对小区居民展开了调查，小区15栋公寓被列为重点走访对象……
阅读着这些信息，姚晓依头皮发麻，昨晚无意中目睹的那场争吵竟然成了杀人案？两个人都死了……等等，自己明明只看见了两个人影，如果两个人都死了，电闪雷鸣那一瞬间出现在窗户边的人又是谁？难道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闪电来临的那一瞬间，她正裹着浴巾，披散着头发，像木桩一样立在阳台一动不动。也是在那个时候，命案房间的窗户边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似乎被她所在这栋楼的某个东西吸引了住了，停顿了一下，才迅速拉上了窗帘，灯也很快被灭掉。莫非……莫非闪电照亮整个小区那一瞬间，自己也刚好被对面那个人看见了？
想到这里，她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一个杀人案的目击者，一个被人目击到的目击者。”她行驶在下班途中，这个特殊身份一冒出来，感觉出现在后视镜里面的每一辆车都在跟踪她，以至于绿灯都亮了好久，她还愣在原地发呆，招来后车一句清晰的骂声。
想起命案就发生在阳台的对面，她回到家第一时间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刚折回客厅，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她按下拒绝键，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又响起来；再拒绝，再响。
谁这么不识趣呀？她暗想，无奈接通。
“是姚晓菲吧？”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没跟警察乱说什么吧？”
“警察？什么警察？”
“哦，看来警察还没找上你。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别对警察说出你看见的。”
“我看见的？看见的什么？你是……昨天晚上那个拉上窗帘的人？”
“你就是那个披浴巾的人吧。记住，还想活命的话，别对警察说出你看见了什么。”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不但有你的电话，还知道你的公司地址，嗯，今天你是怎么开车回来的，我们也是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谁？”
“说过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对警察你该怎么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你就得死！”
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姚晓菲呆在沙发上，正想着报警，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人。
“正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吧？我奉劝你，千万别。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刚刚大学毕业，叫姚晓依是吧？”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你放心，目前为止，什么都还没做。警察应该很快就会来敲你的门了，我期待着你的表现。最后警告，别乱说话。”
挂断电话几分钟，果然有人敲门。
她又是一惊，透过猫眼，看见一男一女两名警察。
她迟疑着开了门。女警官出示了证件，叫柳青，是青山警署的，说是前来调查昨晚发生在对面公寓楼的命案，此行属于例行走访，不代表怀疑受访者，只是协助提供有助破案的信息。
“我明白。”
她把警察请进房间，暗自嘀咕：陌生电话说警察很快会来敲门，果然没过几分钟就来了，说明陌生人对警方的行动了如指掌，莫非陌生人就潜伏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着警方的一举一动？那自己面对警察的一言一行也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昨晚几点回的家？”了解完基本信息，叫程志远的男警察看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10点20，不多不少，回来大概20分钟就下雨了。”
“时间这么准？”
“开车回来的路上，特意看了时间，想争取在10点20之间赶回来，回来时间刚刚好，总算赶在下雨之前。”
“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
“没有。”
“窗帘一直是拉上的吗？”男警官指了指阳台方向。
“对。”她略略侧了一下身，想起陌生男人刚刚发出的警告，很快回答出来。
“白天也拉上？”
“……白天不在家，开窗的话，感觉不安全。”
“下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刚冲完澡，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看电视。”
“看的什么电视？”
“什么电视……记不清楚了，就是胡乱调了个台。”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问。
“好吧，谢谢。如果你想到了什么，可以给打这个电话。”结束问话，男警官递给她一张名片。
她把警察送出房间，迟疑着要不要给一个暗示，“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的警告在心头一闪而过。她打消了念头，目送两人消失在电梯口。
关上门，手机又响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你刚才的回答我很满意。”
“你他妈到底是谁？你躲在哪儿？”
“我在一个你看不见我，但我看得见你的地方。”
说完对方再次挂断电话。
她快速冲进卧室、厨房、卫生间，依次查看，没人！
窗户是关着的，窗帘也被拉上了，房间里也没有藏人，对方能听到刚刚她和警察的谈话，这个人藏在哪儿呢？
第05章 命案迷雾
（9月23日）倒计时第98天
上午，C市城北新区青山警署。
尸检报告陆续送达，作为刑侦队长，肖峰随即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
命案发生时间确定在7月21日晚10点至12点之间；尸检结果进一步显示，迎面躺在地上的男子死于刀伤，仰靠在沙发上的男子脖子上发现有勒痕，直接死因系受外力压迫脖子窒息所致；伤口分析确定，插在死者胸口的水果刀为现场唯一作案工具，水果刀上留有两名死者的指纹；经过DNA比对，躺在地板上的死者名叫赵勇刚，32岁，靠在沙发上的死者名叫段奎，35岁，均无正当职业；资料还显示，两名死者均有犯罪记录，犯下多起入室抢劫案，有过作为同案犯被判入狱的经历；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其他可疑指纹。
604室是死者段奎在五个月前通过中介租下来的，房屋所有者居住在C市另一个高档社区，一家三口已被确认正在外地旅游，排除作案可能。首先发现命案的环卫工人张凯21日下午7点半下班，第二天他该调休，下班后邀约同事在租住的民房打牌到凌晨4点，通过调查排除作案可能。
小区共有三个大门，监控录像显示，10点到12点之间没有人或者车辆通过三个大门出过小区，那个时段即将或正在下暴雨，实属正常；这个时间段进入小区的人和车辆经过排查，没有发现疑点。走访小区居民也没有发现有力线索。
“疑点有点多啊。”肖峰口述完目前掌握的基本信息，合上卷宗，又眯起了他那双标志性的细眼睛。作为令青山一带罪犯闻风丧胆的破案机器，他的细眼睛就是一把锋利的刀，能出其不意地撕破复杂的谜团。
“段奎是被勒死的？为什么？先勒死，再刺杀一刀，凶手不是多此一举吗？”程志远对尸检结果大为不解。
“段奎遭遇的两次袭击之间有明显时间间隔，从现场血流量也能证明这一点。那么，凶手的目的是什么？”肖锋说。
“也许是为了掩盖？刀伤导致死者脖子血肉模糊，没有先进的尸检检测手段，很难发现脖子的勒痕。”陈志远说。
“不错，凶手的目的是为了误导警方，让警方相信死者死于水果刀，而水果刀上只有另一个死者和凶手自己的指纹。凶手想让我们相信，段奎死于自杀或者死于另一个死者之手。”肖峰接过程志远的话，继续分析。
“假如段奎是死于另一个死者呢？”柳青问道。
“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问题又来了。赵勇刚明确死于刀伤，如果是赵勇刚杀死了段奎，那又是谁杀死了赵勇刚？如果赵勇刚杀人后自杀，那他身上的七八处刀伤又该怎么解释？”肖峰说。
“我倾向于排除赵勇刚死于自杀。一个决心自杀的人不应该有那种表情……愤怒的表情。”程志远说。
“我更加坚信最初的判断，案发现场一定还有第三个人。拉上窗帘的那个人就是第三个人，证据就是窗帘的一新鲜裂痕。那种裂痕只有在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才可能造成。”肖峰说。
“会不会是其中一个死者造成的呢？”程志远问。
“我相信不是。假如两个死者其中一个有预谋杀人，在行凶之前他完全可以从容拉上窗帘；如果是两人在争吵中冲动杀人，行凶后再拉上窗帘，就没有必要那么仓促，以致于拉坏了窗帘。别忘了，那把崭新的水果刀是指向预谋杀人的。”肖峰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跺着步子：“一个有预谋倾向的案发现场，发生了什么才算仓促之间？仓促之间……仓促之间……”
“难道凶案败露了……有人目击了案发过程？你们在走访过程中有没有发现疑点？”肖峰突然发问。
“你这样一问，我到觉得正对面的15栋8楼那个叫……叫……”柳青接不上话了。
“姚晓菲。”程志远提醒她。
“对，姚晓菲有疑点。”柳青说。
“哦？”肖锋和程志远几乎同时哦了一声。
“具体证据没有，就是一种女人之间的直觉。”柳青说。
“破案不能靠直觉的。”程志远说。
“说说你的直觉。”肖峰说。
“记得昨晚问到她看了什么电视的时候，她明示迟疑了一下，而且回答说不记得了，一个舒舒服服吃着冰激凌看电视的人会第二天就不记得看的什么内容了吗？这说不通；问她当晚窗户是不是关上的，她同样有迟疑，我注意到了她有意无意地动了动身，下意识地想挡住我们看向阳台的视线；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她目送我们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那一刻，她的眼神很奇怪，我说不上那个眼神是什么，就是感觉很奇怪。”柳青一口气把疑问说完。
“嗯，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你们再去走访一下这个姚晓菲。我怀疑案发现场的第三个人可能发现了什么。”肖峰点点头，“另外，我们要扩大调查范围，把凌晨零点到早上上班时段出入小区的监控视频也调集出来，重点排查这个时段离开小区的人和车辆。”
第06章 离奇失踪
（9月23日）倒计时第98天
自己被监听，妹妹受到威胁，姚晓菲毫不迟疑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失踪。
这天一早，她开始制造假象，把阳台的窗户半开半闭，窗帘整个拉开，找来几件干净衣服打湿水，稍稍拧干挂在阳台上；再把卧室和客厅的灯打开，把电视机也打开，调到常看的电视频道。
准备妥当后，她收拾好行李箱，掐准正常上班时间，打开房门；关上房门后，扯下一根头发，一头栓在门把手上，一头用钥匙塞进锁孔。
她来到地下停车库发动机汽车，趁发动机响起，用手机给院长发了一条短信，告诉院长事后她会回公司详细解释她必须离开一个星期的原因。考虑到那个陌生男子甚至知道她昨天下班的行车路线，她相信不仅家里，自己的手机也被对象监听了。
发完短信，关掉手机，取下电池，她把车不紧不慢地开出地下车库，以正常车速，按正常上班路线开向公司方向。途中，她刻意找了一个路边早点摊停车，下车买了早点，借此确认后面是否有可疑的车辆。
离公司大约一公里处有一个大型转盘，她把车拐上转盘，按正常车速绕着转盘转圈，一边转圈，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车。转到第五圈的时候，正好有辆大货车准备拐出转盘。她紧紧跟在大货车后面，看准机会一个加速，超越大货车，然后迅速回到右车道，紧紧贴在大货车的前面，尽可能借助货车的高大车身隐藏自己。
公司就在附近，她对这一带的路况相当熟悉，故意将车开到这一带也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迅速盘算出了一条复杂线路，拐下转盘前行200米，一个90度急转，拐进一条小巷，再做了几个左拐右拐的突然变线，最后把车停在一个手机**店门口。她扫了一眼前后左右的车辆，记住了它们的数量和颜色。
她进入**店，谎称手机昨天弄丢了，今天出门匆忙，身份证也忘了带，自己也记不住身份证号码，现在急用手机，恳请销售员通融通融，在没法留下身份证信息的情况下，卖给她一部新手机。
一大早迎来一个漂亮的女顾客，又是开门首单生意，销售员连说“理解理解”，不忘加了一句，“买一部好点的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她拿上新手机，走出**店，确认了一下四周的车辆，又走进旁边的一家超市，挑选了一大推食物，出来后再次确认前后车辆，快速钻进汽车，急速驶向公司相反的方向。
半个小时后，她驾着车出现在距离C市出城高速路口约3公里的地方。前几年，她和公司同事到这附近的农家乐度过假。凭借模糊记忆，她把车拐进靠右手的一条小道，开进越来越密集的山林。
沿着崎岖的山道前行不久，她看见了曾经来过的那家农家乐，却刻意将车绕过农家乐，继续向前，最后来到一个记忆中的天然形成的水池边。
她找好一个斜坡，把车头对准水池，把车缓缓滑行到斜坡中央。拉紧手刹下车后，她脱下上衣、裤子、鞋子，一起扔在驾驶座上，再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女式旅行箱，重新穿戴一番。她从刚买来的食物中分出一小部分，连同旧手机扔在汽车的后排座位上。
一切准备妥当，她找来一块石头，塞在汽车的后轮前面，再钻进汽车松开手刹，关上车门，来到汽车侧面。她仰面半躺下去，双手着地支撑身体重量，用脚后跟抵住石块，用力往前一顶。石块顶了出去，汽车缓缓向下滑动。她起身来到汽车尾部，推着汽车往下。汽车下滑越来越快，随后一点一点没入水中，直至整个车身消失不见。
不到1个小时，她拖着旅行箱，来到距出城高速路口约2公里处。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从一个职业女性变成了一个性感女郎，盘发变成了披肩长发；至于面部的变化，她相信就算是和她朝昔相处的同事也不能第一眼就认出来——这对一个美容医师来说，这根本不算难事。
C市因特大暴雨造成的内涝正在缓解，部分禁止通行的高速路口开始放行。她用新手机叫了一辆滴滴车。在等车的间歇，她给远在Q市的妹妹打了个电话，用妹妹最习惯的语调告诉妹妹，她要出差一个星期，说好周末要去看妹妹的计划不能实施了。她不着痕迹地提醒妹妹，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注意安全。
“为什么呀，姐姐？你是担心哪个帅哥把我勾走了吗？”妹妹在电话那头嘻嘻哈哈的。
“少贫嘴。哪儿哪儿的女大学又出事了，这样的新闻还听少了吗？一定要答应姐，少出门。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想象妹妹在电话那头可爱的样子，她心头一暖，语气却轻描淡写。
“好啦好啦，我听姐姐的就是。”妹妹在那头愉快地答应。
12点15分，一辆滴滴停在面前，她钻进后排，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顺手关掉手机。几分钟后，滴滴车载着她顺利通过高速收费站，消失在远离C市的方向。
第07章 恶毒计划
（9月23日）倒计时第98天
地下室。
一盏LED灯悬在一张条桌的上方，柔白的光投射在桌子上整齐摆放的电脑、监听器等设备上。
不大的房间烟雾缭绕。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耳机坐在椅子上，耳机的一端连接着监听设备。一部手机竖立在桌面，手机屏幕出现一个微信群会话界面，不时有群成员发来的信息在滚动。在他左手边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整齐放满烟头，就连烟头的摆向都完全一致：烟嘴一端朝一个方向，烟灰一端朝相反方向。
中年男子五官端正，发型讲究，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让你很难相信他就是C市青山一带传说中的牛哥。牛哥在江湖中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公开身份，就连今天被派出去的多组人马就没人见过牛哥的庐山真面目。
看到手机上发来的一个个消息，他真想骂一句“操你们他//妈//的”，但举在空中准备砸向桌面的手还是停了下来，跟这群蠢猪生气，不就证明自己更蠢吗？
昨天的恐吓电话收到了效果，警察上门时候，那个叫姚晓菲女人没敢向警方透露什么。他还是不放心，随即指派手下，24个小时跟踪姚晓菲，必要时可以直接绑架。
一大早，三个男子分乘三辆车隐蔽在月半弯公寓大门口。姚晓菲的奥迪Q7通过大门口，拐上上班路线后，三辆车不紧不慢跟随在后面。车上三个人通过对讲机保持每隔两分钟通一次话，中年男人也通过通讯设备适时掌握跟踪情况。
刚开始一切正常，奥迪车按正常路线正常行驶，姚晓菲中途停车买早点的细节都被牛哥一一掌握。
意外出现在转盘处。姚晓菲把车拐上转盘令后面的跟踪车辆有点意外，开往姚晓菲的公司不需要上转盘。接着奥迪绕着转盘转圈的行为更令他们大惑不解。为了不引起警觉，三辆跟踪车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加上被跟踪的奥迪车，四辆车几乎等距离绕行在转盘上，一圈又一圈。绕到第五圈的时候，夹在奥迪和第一辆跟踪车之间的大货车提示变道，第一辆跟踪车被迫减速。就在这时，奥迪车突然消失了。等大货车变完道，第一辆跟踪车已经错过了变道机会，再往大货车方向看过去，没有发现奥迪车。
第一辆跟踪车马上报告跟丢消息。第二辆跟踪车随即变道，往大货车方向追。第一辆和第三辆跟踪车继续在转盘上搜寻失踪奥迪。第二辆车加速超过大货车后，仍然没有发现被跟踪车辆。
第一时间获知三组人马跟踪失败，牛哥大感不妙，指挥三辆跟踪车继续在转盘附近区域展开搜查，另外安排四组人马快速赶往C市东南西北四个出城方向的高速收费站。牛哥有这个自信，只要能堵住姚晓菲的出逃路口，不管躲在C市的哪个角落，他都有手段把她找出来，再活活剥了她的皮。
临近中午，失望消息一个接一个，多组人马一无所获。
姚晓菲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另一组潜入姚晓菲住宅的人马也发来消息，这个女子居然像一个经过特训的反侦破高手，把房间里的灯、电视打开，阳台挂上湿衣服，制造出家里有人的假象。门把手和锁孔之间连接一根头发的小伎俩简直令他对姚晓菲刮目相看。一大早，姚菲菲的手机就处于关机状态，通过手机实施跟踪和监听的手段失效，这已经让他隐隐约约感到不安。再联想到她能利用转盘成功摆脱三辆车的跟踪，这系列举动，非普通女子干得出来。
他回想起21号夜晚在月半弯公寓发生的那一幕。一道闪电照彻公寓楼，他慌忙来到窗户边准备拉上窗帘，却被对面公寓15栋8楼阳台上的一个鬼影吓住了。那个鬼影披散着一头长发，脸、脖子、手臂、裸露的肩在闪电的强光下一片惨白，胸口裹了一件白色的袍子之类的东西，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一动不动地贴在窗玻璃上。他吓得半死，仓促间拉上窗帘，顺手有关掉了房间的灯。这世界哪有鬼？清醒过来后，他意识到一个更加可怕的后果，命案会不会败露了？他回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透过窗帘的缝隙观察对面，却发现鬼影消失了，阳台上的窗帘也被拉了上来。
现在他已经非常确定，所谓鬼影就是姚晓菲，她目睹了凶案过程，是月半弯公寓命案唯一的目击者。
牛哥眉头紧锁，正在苦苦思考姚晓菲可能的藏身之所，却收到一条重要消息。姚晓菲远在Q城市的妹妹在这天中午接了一通陌生电话，监听到是姚晓菲打过去的，姚晓菲告诉妹妹她要出差一个星期。通话时间很短，手机很快处于关闭状态，无法定位手机位置。
获知消息，他眼珠一转，把手中的烟头整齐摆进烟缸，一个计划瞬间形成。
第08章 线索中断
（9月23日）倒计时第98天
警方比牛哥派出的人马晚了一步。
程志远和柳青赶到姚晓菲住处，发现门锁已经被人为损坏，房间里面倒还整洁，没有过多破坏迹象。房间的灯、电视还开着，窗户上挂着正在滴水的衣服。
他们拨打姚晓菲的手机，不通，打电话到姚晓菲的公司，回答说她一大早就发短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警方立即展开行动，调阅小区监控视频，发现她的奥迪车在上班时间通过了小区大门。继续追踪，发现姚晓菲把车开在了上班途中。她不是请假了吗？
在转盘处，警方进一步发现了端倪，有三辆车在跟踪姚晓菲，但她利用一辆大货车成功摆脱。
随后姚晓菲的车出现在一条小巷，再故意绕了一圈复杂的路线，然后停留了大约20分钟，最后开向出城高速路口方向。在高速路口收费站，警方没有截获姚晓菲的车辆信息，随即在高速路口周边展开了大规模排查，最后在一处农家乐后边的水池边发现了疑似姚晓菲汽车轮胎的痕迹。汽车很快被打捞上来，被证实是姚晓菲的奥迪Q7。汽车和水池里面均没有发现姚晓菲的尸体。从水池连接柏油路面之间的一小段泥地上，留下了一串女式高跟鞋的脚印，被确定是姚晓菲留下的。
警方相信，姚晓菲是故意造成死亡假象，然后弃车逃亡。这一片区域远离高速公路，是监控盲区。高速公路收费站前后两公里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单身女子的踪影。
警方很快确认姚晓菲在市区停留的地方是一家手机**店，并获取了姚晓菲的新手机号码，但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至此，姚晓菲的线索完全中断。
深夜，青山警署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肖峰听完程志远和柳青的报告，眉头紧锁。
“有两点是明确的，姚晓菲的突然失踪绝非偶然，有人破坏门锁闯入她的房间，还有三辆车在跟踪她就是证明。再联想到她不排除是对面公寓命案目击者的嫌疑，我们可以把姚晓菲失踪案和月半弯公寓命案两案并案侦查。第二点，姚晓菲是主动失踪的，从她制造房间有人的假象、巧妙摆脱跟踪、制造汽车落水一系列手段来看，她感受了巨大的生命威胁。我相信她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躲了起来。”肖峰分析道。
“姚晓菲和命案肯定有某种重大联系，但她是命案的实施者还是目击者还有疑问。”程志远说。
“从她自身受到到了生命威胁来看，目击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她是行凶者，她的仇恨或者威胁已经被解除，威胁从何而来？对了，案发当晚到第二天上班这个时段的小区监控视频有没有新的发现？”肖峰问。
“目前还没有。但今天上午的监控视频显示，跟踪姚晓菲的车最早就出现在月半弯公寓附近。”柳青说。
|“上午闯进姚晓菲房间的人和跟踪姚晓菲的人是同一伙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我需要姚晓菲的所有资料，调查一下她的社会关系，找找看和她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肖队，这是花溪警署提供的资料。”肖锋的话被敲门声打断，是一个女警官送来资料袋。
资料是肖峰委托东城区花溪警署协助提供的。死者段奎、赵勇刚曾犯下多起入室抢劫案，案件均发生在花溪警署管辖范围，肖峰第一时间向花溪警署提出了协助请求。
资料显示，段奎和赵勇刚分别有四次和五次入室抢劫案记录在案。最后一次发生在四年前，两人作为同案犯涉嫌一宗入室抢劫杀人案被捕，后因证据不足被释放，成为一桩至今未破的悬案。
四年前的那起案子肖峰略有所闻，现在重新阅读卷宗，注意到有一个叫向高远的警察参与过段奎和赵勇刚所有案件的调查工作。
“向警官好，我青山警署肖峰。”肖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知道知道，大名鼎鼎的破案机器肖峰……这么晚打电话一定是因为案子的事吧？”
“正是。现在见个面？”
“可以，我不在警局，就在我家附件找个茶楼吧，就叫江南春茶楼。”
肖云峰记下地址，半个小时候后出现在江南春茶楼。两位分属不同警署的同行这才算第一次正式见面。
肖峰简单介绍月半弯公寓命案的情况，重点提到死者正是向高远调查过的犯罪嫌疑人。
“四年前那起案子怎么会不了了之，就没有疑点吗？”
“疑点重重，但他们提供了不在场的用力证据。”
“听说案发现场总价值100万元财产不翼而飞？”
“此后这两人就销声匿迹，直到这次作为死者出现在月半弯公寓案发现场。”
“今天就到这儿吧，谢谢。月半弯这个案子，接下来没准儿还得继续骚扰你。”
“欢迎骚扰。”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第09章 藏身之所
（9月23日）倒计时第98天
C市以西15公里。
一条山间公路的尽头连接着一座几乎被时光遗忘的小镇。
小镇即是水木镇，自西向东，像一艘弯弯的船静卧在山谷。一条青石板路长约3公里，从船头延伸到船尾，构成小镇的主街道。
青石板边角光滑，磨损严重，无声记录着时间流过的痕迹。偶尔有石板不翼而飞，像几块难看的补丁散落在街道上。一楼一底的铺面高高低低，临街而立。茶铺、理发铺、日杂铺、饭馆应有尽有。铺面清一色木质结构，底楼做营生，上楼住家。几间铺面的门板上，还残留着红色时期的标语，什么什么万岁、语录之类的白字依稀可辨。其中一间铺门紧闭，一根手指粗的铁条横在木板上，两端各挂一把铁锁。铁条和铁锁锈迹斑斑，和残缺的标语一起，固执地停留在时间的深处。
沿着青石板路斜斜向下，尽头处有一栋二层木质小楼。木楼即是小镇的船尾，在树林中半遮半掩。再往后，就逐渐过度到山谷的密林深处，和翠绿山色融为一体。
木楼建于清末，曾是小镇有名的豪宅，为一个中医世家所有。文//革期间，豪宅被抄，中医世家散落他乡。几年前，一个富商偶然发现这栋破败的小楼，买下来按旧貌修缮一新，以为偶尔度假之用。后来富商举家移民海外，富商的女儿请她大学时期的好朋友代为照看木楼。
富商女儿的好朋友正是从C市突然人间蒸发的姚晓菲。
姚晓菲此时就站在小楼院门口。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水木镇，好友移民前邀请她来过一次。姚晓菲还劝好友把小楼卖掉。好友说，卖掉就好像和这个小镇，和C市断了联系，断了念想，“万一在美//帝//国主义那边混不下去了，回来还有个窝。”
眼下身陷险境，这栋小楼成了姚晓菲最理想的藏身之所。
她打量了一会儿，推开院门。连接院门和一楼大门的过道两边种满了花草。花草疏于照顾，蔓延到了过道上。她小心穿过过道，打开大门。
和饱经风霜的外观不同，小楼室内装各种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可随时撤移的条桌，可供10多人同时用餐。大厅左边连通厨房，现代化餐具、厨具齐备；右边连通卫生间，马桶、浴缸等洗浴设备一样不落。
大厅正面的墙壁上，一幅巨型油画占据了墙面的一大半，格外显眼。油画是达芬奇名著《蒙娜丽莎》。当然，这是仿品无疑，真迹在巴黎卢浮宫呢。数百年来，全球成千上万的人都试图解读出蒙娜丽莎，或者说解读达芬奇隐藏在这幅油画中的密码，至今仍然无人探究出全部真相。
姚晓菲站在油画面前，默默注视着蒙娜丽莎的微笑，似乎要通过画中人那双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睛，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出现在月半弯公寓命案现场的中年男人是谁，他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看了一会儿，从大厅内置扶梯上到二楼走廊。走廊左边是两间客卧，右边是一间主卧外加一间书房。每间卧室外带一个卫生间，主卧的卫生间还用木板隔离出一间小小的桑拿蒸房。书房有暗门连通主卧和阳台。阳台是紧靠书房向右飞出去的一个4平米空间，通过二楼走廊也可绕到。一套木质座椅摆在阳台一角，落满灰尘。食指一抹，一条划痕清晰地留在桌面。
检查完房间，她来到院子门口，在门板背后的横架上放置两个空酒瓶，然后尽量保持通道上花草的原样，进入大厅关好大门，把旅行箱带到二楼，通过主卧的暗门进入书房。
她打开书桌上的台式电脑，输入密码，从一个隐秘的文件夹中找出相关资料。根据资料提示，顺利启动小楼监视系统。这样端坐书房，整栋楼房里里外外她都可以尽收眼底。如果把监控系统和手机连接，她还可以对小楼实施远程监控。
她正想这么做，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
坐在这个隐秘小镇的一个隐秘小楼的一个隐秘书房里，她稍稍安了点心。
经历了大半天的惊险逃亡，肚子不失时机发出抗-议。她取出上午摆脱跟踪车辆后采购的食物，一边吃一边盘算着得抽空去小镇上多买些吃的，日用品也得添置一些。她不知道还要这里藏多久，她相信那个男人要想找到她并不容易。“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叫姚晓依是吧”这句话她不敢去多想。妹妹才是她的软肋，一块藏在心底隐隐的痛。
她把零食一把塞进嘴里，打开新闻网站，搜索月半弯公寓命案的进展消息。
第10章 误入陷阱
（9月24日）倒计时第97天
Q市。
姚晓依哼着小调走出一幢写字楼，给自己刚刚在面试中的表现打满分。结束面试等电梯的时候，这家公司的人事经理追过来告诉她，三天后就可以来公司办理入职手续。
她从写字楼的阴影处来到炽热的阳光下，掏出手机想要把好消息告诉姐姐，发现姐姐关机，这才想起姐姐告诉过她，要出差一个星期。
她打算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就去C市看姐姐，让姐姐做一顿好吃的，奖励奖励她。她也想好了，等领了第一个月的薪水，要送姐姐一件礼物，以谢父母亡故这几年来姐姐的照顾之恩，尽管她常常戏称的“土豪姐姐”不差钱。
想起这些，她愉快地哼着小调，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却不料被一个高高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不好意思，美女，想请你帮个忙。我的手机和钱包刚刚被人偷了……”迎面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
“拜托，有没有更好的借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需要一点钱救急，不多，就100块？”这种套路，她听多了。
“对，哦，不对不对。我只需要50块。”男子有点语无伦次。
“你是不是还会管我要电话号码，说是为了方便联系，好在明天就还钱？”她看着男子一脸的囧态，她故意板着面孔。
“对，哦不，不用等到明天，今天下午就可以还钱。就50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实际上已经开始相信了。
“要不这样吧，我把这块表放到你这儿，还钱的时候你再给我就是。这是一块劳力士，你知道劳力士值多少钱吧？若非情况紧急……”男子取下手腕上的表递到她面前。
“表就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乐于解救帅哥。”她知道一块劳力士远远不止50块，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有过一块。
她没有要男子的表，掏出50块递给他，在他再三恳求下，给他留了电话。
男子连连道谢，大步离开。
走在九月的阳光里，她像走在三月的春光里，愉快地打量着这座她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想起三天后就要正式入职一家心仪的上市公司，她感觉自己一下就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人。
她特意选了一家好点的餐馆吃了顿中饭，以此作为正式结束学生时代的告别礼。从餐馆出来，她去逛了逛商场，为自己添置了一套得体的职业装。
下午五点半，手机响了。
“恩人美女好。”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恩人美女？”
“这么快就忘了？我是上午在大街上找你借钱那位。”
“哦，你还真打电话来了。”
“说过要还你钱的嘛。非常感谢你上午的紧急援助，救了我一命。你在哪儿？我一定要见你，当面感谢。”
“不用。”
“怎么能行，必须要还的。”
“见面就算了。这样，你加我微信，微信还吧。”
“不行不行，恩人姐姐，我必须要见你。一定要。”
“你叫谁姐姐呢？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老脸。”她哈哈大笑，想起那张帅气阳光的脸。
“我错了我错了，是恩人妹妹。求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一定要见你。”
她不再坚持，给他一个现在的位置。
10分钟后，一辆宝马车稳稳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一身名牌的帅气男子，笑吟吟地看着她。
“恩人妹妹，请上车吧。”他绕过车头，来到她站的这一侧，打开副驾车门。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我们不是很熟哦。”她笑了笑。
“一个朋友在前面不远新开了一家餐厅，环境和味道还不错。我想请你吃顿饭，正式表达感谢。请吧。”他一弯腰，夸张地做了一个标准的恭请姿势。
“你亏大了。我一定要狠狠地吃，远远超出50块。”她愉快地钻进了汽车。
男子体贴地为她关好了车门，快步绕到另一侧，钻进驾驶座迅速发动汽车。
一个她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是，趁汽车发动，男子锁死了车窗。
车左拐右拐，让本来就没有方向感的她很快迷失了方向。
“我们这是要往哪儿开呀。”
“就在前面，不远。”
男子简单回了一句，继续开车。
她望向他那张好看的侧脸，把他暂时的沉默理解成是为了专注开车。
渐渐的，她感觉有了些许睡意。
这种情况下睡觉就太失礼了，她摇摇头，把头稍稍对准空调吹过来的风，想要赶走睡意，却没做到。
“还有多久呀？”睡意越来越浓，她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
“很快了，你先靠会儿。”
她本能想拒绝，头却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往头枕轻轻一靠，感觉意识正从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抽离出去。
睡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夜幕初降，宝马车向郊外一个山顶急速驶去。
第11章 突然死亡
（9月24日）倒计时第97天
青山警署审讯室。
“警官好，警官好，我坦白，我交代。”警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瘦小男子连连表态。
格子男是昨天驾车跟踪姚晓菲的其中一个。警方调集监控录像，在转盘处发现了三辆跟踪车，根据车牌信息顺藤摸瓜，很快就将其中的格子男带回了警局。
没费多少口舌，格子男如实交代了昨天驾车跟踪姚晓菲的经过。说是一个叫牛哥的人指使的，牛哥通过微信联系他们，让跟踪一个开奥迪Q7的女人，女人叫什么做了什么，牛哥一概没说，他从来没见过牛哥的面。
“配合我们演一出戏，演好了，就算你将功补过。”肖峰突然心生一计。
“听警官的，你说咋演就咋演。”
格子男随即被带到审讯室隔壁房间。柳青从监听设备上取下耳机戴上，调试了几下，向肖峰做了一个OK的手势。肖峰也对格子男点点头。
“牛哥，我是猴子。”格子男拿起手机，开通免提，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没事打什么电话，不是了吗？有事微信联系。”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似乎要马上挂断电话。
肖峰赶紧跟格子男一个眼神，示意他尽量拖延时间。
“有人找到了那辆奥迪，在一个水池里。”格子男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汽车被发现的经过。这是肖峰在通话前教给格子男的应对方案。
格子男还没说完，柳青突然又做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对方位置已被锁定。
15分钟后，肖峰带队冲进了位于市区一栋居民楼一楼的地下室，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具尸体！
一个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仰面靠在一把椅子上，胸口一把单刃匕首刀刃向下深深插入心脏。血还在滴，沿着胸口滴到椅子的扶手上，再从扶手滴到地面。
男子已经断气，但还有体温。肖峰注意到了桌子上面的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整齐放满烟头。
这也太蹊跷了。肖峰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
死者就是刚刚和格子男通话的牛哥吗？从锁定手机通话位置到警方赶到地下室，只用了15分钟时间，谁可能第一时间获知通话男子被暴露了？谁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先于警方赶到地下室将男子杀害并逃离？
格子男在警局和死者通话全过程都在警方的眼皮底下进行，格子男没有机会在通话过程中向死者暗示什么。在死者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被监听的情况下，凶手又怎么可能知道？
地下室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条桌，桌上的电脑、监听设备等摆放整齐，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说明死者是在毫无防备情况下遭到凶手突然袭击，一刀毙命。
凶手很冷静，行凶后捣毁了设备硬盘，收走了死者的手机，确保没给警方留下追查线索后才从容离开现场。
凶手决定行凶加实施杀人加销毁证据加逃离现场，总共时间是15分钟，基本排除凶手是获知死者被监听后赶到作案现场，说明凶手和死者一直就在地下室。但地下室没有两人共处一室的迹象，地下室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部饮水机，一个烟灰缸以及电脑等监控设备外别无他物。
月半弯公寓命案现场有一个神秘的第三人——可能的目击者姚晓菲被人跟踪后突然失踪——跟踪姚晓菲的人受一个叫牛哥的人指使——和格子男通话的人是牛哥——牛哥的通话位置被指向这间地下室——警方15分钟后赶到地下室——一个死者出现地下室。
顺着这条线索梳理下来，如果死者被确认是牛哥的话，月半弯公寓命案的线索至此完全中断。
肖峰把视线从死者脸上移到桌面上，再次停留在那只烟灰缸上，突然灵光一闪，死者不是通话的牛哥！
肖峰来到死者面前，仔细查看死者的两双手指，再掰开死者的嘴巴，检查牙齿和口腔。他点了点头，取下死者的眼镜仔细观察。
“肖队，有发现了？”程志远结束搜查取证，看肖锋盯着眼镜发呆，凑上来问道。
“死者不是牛哥。”
“不是？”
“烟缸里每一支烟头都快烧到了海绵部位，说明凶手烟瘾很大，这样长期抽烟的人手指上必然留下黄斑。我检查了死者，手指干干净净，没有黄斑，牙齿洁白，口腔里也没有烟味。”
“牛哥才是凶手？”
“嗯，很有可能。而且，这幅眼镜并不是死者的。”肖锋扬了扬手里的眼镜，做了一个给死者戴上的示范，“这幅眼镜对于死者来说太小了，几乎是硬塞在耳朵两边，如果死者长期戴这幅眼镜，耳朵两边必然留下明显的压痕。我们仔细看看，嗯，没有压痕。”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让我们相信死者就是牛哥，这反而证明牛哥才是真正的凶手，死者是他的替罪羊。凶手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个地方，正常做法是销毁证据，在我们到来之前逃离现场，没必要杀人增加风险。他这么做就是想把我们引入歧途。但有一点我想不通，凶手怎么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个位置？”
“会不会是嫌疑人在和牛哥通话时暗中发出了信号？”
“格子男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没有异常表现。莫非凶手在通话过程中捕捉到了什么漏洞？如果是，又会是什么漏洞呢？”
肖峰又眯起了他那双标志性的细眼睛。
第12章 金蝉脱壳
（9月24日）倒计时第97天
牛哥确实没死。
下午他在地下室接待了一个手下。他很少这样做，为了减少暴露风险，他更愿意用电话和手下单线联系，这次被派出去跟踪、搜查姚晓菲的人马，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但下午这个人他不得不见，对方带来了被派往Q市执行绑架任务的那伙人传回来的最新情况。
手下正站在对面汇报进展，那个叫猴子的家伙打来了电话。
他很不满意任何手下私自给他直接电话，叫猴子有事微信联系，正要挂电话，猴子却说他发现了那辆奥迪车。
在猴子讲述奥迪车发现经过的过程中，刚开始他是信的，但当猴子脱口说出“姚晓菲”三个字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出了问题。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月半弯公寓命案的事，更没有提起过“姚晓菲”这个名字。他安排手下监视姚晓菲的住宅和跟踪姚晓菲的车辆，他说的是“那个开奥迪Q7的女人”。让手下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是他的处事风格。
猴子怎么可能知道姚晓菲？对猴子有了疑心，他更加谨慎地倾听猴子的讲述，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漏洞。
猴子说，姚晓菲的奥迪车是在在出城高速公路收费站附近一个山顶的水池里发现的，车里发现了姚晓菲的衣服、手机等物品，现场没有打捞出姚晓菲的尸体，还留下了一双女式高跟鞋的脚印……许多警方人员才可能掌握的细节也从猴子口中说了出来。他意识到，猴子出事了，说不定被警方控制了起来。再一想不禁汗毛倒立，这是一个陷阱，警方正在利用猴子定位他的位置。
他立即挂断了猴子的电话，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恭恭敬敬站着的手下，马上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夸奖手下办事得力，在Q市实施的绑架进展顺利，都是手下的功劳，这令他很满意。
他起身亲自为手下倒了一杯水，把手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椅子上坐好。他找出信封装上现金递给手下，说是提前支付这次行动的报酬，还特意多给了一些，以示奖励。
趁手下埋头数钱，他突然出手，一刀毙命。
看一眼手下拼命抽搐的身体，他快速、冷静地处理凶案现场：把电脑、监控设备里面的硬盘毁掉，删除电脑上留存的信息；把装有报酬的信封收起；把手下刚刚用过的杯子收起来；门把手、桌子、椅子、杯子、烟缸、匕首等地下室所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一一清理掉。
想了想，他又取下自己的眼镜，戴在刚刚断气的手下的鼻子上，再细心清理掉眼镜上的指纹。
一切整理妥当后，他钻出地下室，刚从一楼来到大街上，就看见两男一女三个警察飞奔而来。
好险！再慢两分钟，他就会和警察迎面相撞。
他马不定蹄转移到一处更为隐秘的住宅。此刻，他就坐在隐秘住宅的一间暗室里。暗室比先前的地下室大了一些，除了摆上一张桌子外，还被他放置了一张可折叠的沙发床。桌子上面同样摆上了电脑、监控器等必要设备。
他点上一只烟，坐下。
姚晓菲下落不明，跟踪姚晓菲的猴子被抓，地下室被警方突袭，意味着警方已经盯上了他。他不知道警方对月半弯公寓命案到底了解多少，他在现场精心谋划了两名死者相互残杀的假象，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指向自己的线索。
难道姚晓菲向警方透露了什么？姚晓菲在案发当晚有所发现是肯定的，但他不确定姚晓菲知道多少，是否在电闪雷鸣的那一瞬间看清了自己。警察走访姚晓菲的整过过程都处在他的监听之中，迫于警察到访前那通恐吓电话，姚晓菲并没有向警官透露什么，然后姚晓菲就离奇失踪了。他相信警方还没有掌握姚晓菲的线索。姚晓菲那天摆脱跟踪后不久，启用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在中午时分给Q市的妹妹打过一通简短的电话后，新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必须要赶在警方之前找出姚晓菲，让她彻底消失，永绝后患。姚晓菲失踪后，他派出多组人马继续寻找姚晓菲的下落，同样一无所有获。
夜里10点刚过，他终于等待了他想要的消息，派往Q市的人抓住了姚晓依，随后一段视频和几张照片也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他知道，他很快就能找出姚晓菲，而钥匙就是姚晓依。
通过姚晓依的手机截获了姚晓菲的新手机号码，他给姚晓菲的新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等着鱼儿主动上钩。
第13章 山洞遇险
（9月25日）倒计时第96天
Q市荒郊。
姚晓依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此时何时。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发现双手被反绑，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意识也随之清醒了一些。她逐渐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个陌生男人在大街上拦住她借钱，几个小时后打电话来说要还钱，然后一辆宝马车出现在她面前，她上了车，随即她就想睡觉，几次驱赶随意都不奏效，然后失去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明白了，陌生男子的出现就是个巨大的阴谋，所谓借钱、还钱都是对方精心设计的圈套，自己还傻乎乎地信了，还上了他的车。
她想不明白，陌生男子为什么要绑架她，还有，这个漆黑一片又是什么地方？
她用反绑手掌摸索身后的地面，感觉到一层黏黏的泥土，看来不是在某个有水泥或地板的房间。她艰难地站起身，用脚尖一点一点试探着慢慢移动，毫无方向感。直到脚尖终于触碰到某个障碍物，她转过身，用手掌贴近障碍物，又摸到一层泥土，没有先前那么潮湿。看来自己是被扔在一个山洞或者土坑之类的地方了。
她想起手机的亮光可以帮上大忙，把可能装有手机的一侧身体贴向泥土墙，把裤兜挤向墙壁，但没有感觉到手机的存在。她又辗转身体，挤压另一侧，还是没有。
也许手机被扔在了包里。她蹲下来，半躺在地上，手脚并用四处摸索，还是一无所获。
应该是绑架的人把手机收走了吧，她放弃寻找手机，当务之急是把反绑的手解放出来，她得首先找到一块石头之类的硬物，才能磨断绳索。
她又挣扎着站起来，慢慢摸索着来到泥土墙壁。四周漆黑一片，只能沿着土墙一点点移动，一边用手掌感知泥土，一边用脚尖往前摸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移动了多长距离，脚尖终于触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慢慢蹲下身，用手指触摸，果然是一块石头。
由于石块深深陷在泥土里面，只露出一小块凸起，她必须仰面躺下，以脚掌和肩背支撑整个身体重量。她缓慢移动身子，把反绑双手的绳索抵近石块，同时腰部往上顶起，以腾去空间供手腕上下移动。这个动作扭曲而费力，比她想象中困难得多。她并不气馁，不停摩擦，手腕不可避免地时不时擦在石头上，手腕处传来的生痛告诉她，手腕已经磨破皮了，甚至能感受开始有血流出来。
她紧牙关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但体力随着艰难的动作在一点点流失。她突然感到很饿，她不知道被扔到这儿有多久了，记得最后吃过的一顿饭是结束面试后的那顿中午饭，吃完后她去逛了商场，逛到5点半左右，被那个借钱的陌生男子载上了车，从那顿中午饭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
想起这些，她感觉饿得更厉害了，下意识舔了舔开始变得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似乎要借此赶走饥饿。
她继续摩擦着绳索，疼痛更加剧烈，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手腕的血开始滴了出来。她不以为意，一刻不停，支撑身体重量的双腿开始颤抖，进一步消耗着她为数不多的体力。到最后，她双腿一软，腰部重重地砸在石块上，钻心的痛让额头冒出阵阵汗珠。
休息了一小会儿，她一咬牙，再次支起身子，继续艰难地机械地摩擦着，直至手腕变得麻木，几乎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绳索有了点松动，士气大振，加快了双手的频率。
绳索终于断了，就在她几乎要耗费所有体力的那一刻。
她赶紧从背后抽出双手，把衬衫从肩膀处撕下两条衣袖，忍着痛，嘴手并用把手腕包扎起来，斜靠在泥土墙上，大口喘气，感觉体力有回来了一点。
危险并没有解除，她不确定把她扔到这儿的人还会不会回来，她必须要赶在别人回来之前离开。四周仍然一片漆黑，她找不到出口，也不知道出口离她所在位置有多远。
她站起身，左手扶着墙壁，摸索前行。只是，没走多远却被绊了跤，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被摔了出去，滚到另一个地方。
一阵剧烈疼痛从脚踝处传来，想必脚踝处扭伤了。她想要站起来，却没有能成功。她忍着痛在地上爬行着前行。这一处的地面比刚才更为潮湿，看来是摔到了比刚才矮很多的地方。
她不停地爬啊爬，终于放弃了。
她越来越饿，越来越渴，越来越潮湿的地面加速带走了她的体温，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体力也消耗殆尽。她终于爬不动了，绝望地停了下来，两滴泪珠也终于滚了下来。
她本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四年前父母遭遇意外突然亡故，她和姐姐手牵着手，看着爸爸妈妈的遗体被送走的那一刻，她哭得泪流满面。从那以后，她没有掉过任何一滴眼泪。那年她18岁，刚刚考取Q市一所知名大学。她家境富裕，进入大学后，她没敢虚度光阴，突然懂事的她知道，好好活着才是怀念父母的最好方式。
她以优异的成绩顺利毕业了，还刚刚拿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入职邀请。
现在，她哭了，四年来第一次哭。她哭早逝的父母，哭远在C市唯一的姐姐，哭自己在青春年华横遭不测，哭自己无力摆脱眼下的困境。
她失去了知觉。
第14章 以死相逼
（9月25日）倒计时第96天
下午的一场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傍晚的水木镇清新凉爽。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偶尔有青草从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缝隙钻出来，疯狂地向上生长。
街道两边的铺面渐次亮起了灯，底楼继续开门迎客。姚晓菲把紧张的心情暂时收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座悠闲的小镇，走进一家餐馆。
她一边吃一边想起Q市的妹妹，自高速路口跟妹妹通过电话后，她的新手机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又想起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警告，“我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决定冒着被监听的风险，跟妹妹通次电话。
刚开手机，系统提示她有一点未读短信。她点开，心头一颤，“我相信你会主动联系我的。”短信下面附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妹妹！妹妹坐在一辆轿车的副驾上，头靠着靠枕，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妹妹没有车，她也没见过这辆车……难道？
胃一阵翻滚，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警惕地扫了扫餐馆四周，结完账快速离开饭馆。
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她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按照短信显示的手机号码，输入数字，顿了顿，按下通话键。
“你果然没让我等得太久。”意料中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们只是把她绑了起来，扔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你想怎样？”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姚小姐不必担心。”中年男子不慌不忙，“目前为止，你妹妹还是完好的，如果你配合的话……”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我和警察的对话想必你也听到了，我什么都没说，警察后来也没有再找过我。”
“这个我信，不过嘛，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那就是死人！”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她怒吼一声。
“哈哈，我妈不想干什么，倒是我想干点什么。”对方毫不理会她的愤怒，“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你是爱你妹妹的吧？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敢不敢用你的命去换你妹妹的命？”
“啊……”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听好了，如果明天我收不到你死亡的消息，你将陆续收到我分批寄来的包裹，里面分别会有你妹妹的手、脚、头、心脏……”
“你他妈别说了，你这个杂种！”
“骂人是救不了你妹妹的。我警告你，胆敢把看到的秘密透露给警察，你就是死，也换不回你妹妹的命！”
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瘫坐在椅子上，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她突然抓起手机，快速拨出妹妹的号码，关机！
她一愣，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无声地开始哭，任由泪水一刻不停地涌出双眸，顺着姣好的面庞往下滴落，一滴又一滴。
哭了一会儿，她突然一把抹掉眼泪，抓起手机拨通那个陌生号码。
“我明天就死给你看！”她吼道，“你他妈要遵守承诺，放了我妹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恶棍！”
她想好了，唯有一死，才能挽救妹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个恶棍牢牢抓住了她的软肋，即便隐藏在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还是得乖乖就范，都不需要猎人来找她，自己就会主动走出去，成为那只待宰的羔羊，不，是那只主动自己宰掉自己的羔羊。
“敢不敢用你的命去换你妹妹的命？”没什么不敢，那个恶棍太小看她了。这个世界上，她只剩妹妹这个唯一的亲人，妹妹就是她的全部，也是她的命。
她唯一担心的是，那个恶棍会不会遵守诺言，在她死后放掉妹妹。她没有任何办法约束到这个恶棍，她连向警方报案的想法都不敢有。
她只能赌一把，这也是她能挽救妹妹的唯一希望。但在赴死之前，她还要做些必要的准备。
她从书架上找出信笺，给妹妹留下一封绝笔信。考虑到这栋小楼很快就会被那个恶棍找到，她把信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希望聪明的妹妹可以找到而不被别人发现。
随后她来到一楼大厅，站在《蒙娜丽莎》巨型油画面前，盯着蒙娜丽莎谜一样的眼神，沉思良久，想到了一个传递信息给妹妹的绝妙方法。
然后，她打算给自己化个妆，化个人生最后也是最美的妆。她从旅行箱里取出化妆盒，对照镜子，用一双精湛的主刀医师的手稳健地描着自己美丽的脸庞。她一边化妆，一边让自己27岁的人生一一闪过：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女时光，快乐的大学时光，名牌医科大学毕业后顺利的创业时光，父母四年前意外亡故的艰难日子，和妹妹相依为命的日子……
想到父母的冤屈，想到妹妹横遭不测，她面无表情，一心一意化着最后也是最美的自己。
第15章 慷慨赴死
（9月26日）倒计时第95天
万盛广场，时尚之都C市引以为傲的时尚地标。
广场坐北朝南，和东、西、南三个方向的主干道相连。广场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街心花坛。花坛四周的大理石台阶和广场零星摆放的椅子可供游客坐下休息。广场上还摆放着一组反应都市时尚生活的主题雕塑。
广场两侧是两栋5层楼的娱乐休闲区域，电影院、KYV、咖啡店、高档西餐、新派中餐等业态一应俱全。
广场的主体建筑是40层楼高的万盛大厦。万盛大厦的一到十层为时尚卖场，汇集了LV、GUCCI、夏奈尔、范思哲等国际一线时尚品牌，十层以上是高档写字间。
这天是周末，万盛广场人满为患。下午3点，姚晓菲登上了40层高的万盛大厦楼顶。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袭大红连衣长裙裹住修长丰-满的身躯，一条白色的腰带束在腰间，居高临下，俯视着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过去，她也是他们当中最普通的一员。有时候，她会约上三五个好友，选一家咖啡厅，坐在一张靠窗的卡座上，享受难得的下午茶时光，但现在，她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再等一会儿，40层高楼下面的万盛广场，就是她的人生将要要抵达的最后一站。
她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楼下人群的注意。
一个游客正在以万盛大厦为背景拍照，为了将整个大厦收入镜头，夸张地仰面躺在广场上，慢慢调整角度。
“楼顶上人！”
姚晓菲模模糊糊听见这个人的一声惊呼，随即，四周的人群纷纷靠拢，望向楼顶。
她很满意楼下人群反应，坚信那个恶棍此刻一定就隐藏在人群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已做好决定要从这儿跳下去，完成一次悲壮的死亡约定，以此拯救生死未卜的妹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得等，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但楼下有些人等不急了，一边兴奋而焦急地等待那决定性的一跳，一边不满地发着牢骚。
“1、2、3……跳!”
“尼玛，楼下很热的，为了等你跳下来，我足足晒了半个小时的太阳。”
“要跳早跳了，做做样子吧。”
“跳吧，美女，一跳解千愁。”
“你他妈倒是跳啊，跳完我还得去接孩子呢。”
……
围观人群一边兴奋地发着朋友圈，一边表达着高-潮迟迟不能到来的不满，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是能为他的朋友圈带来更多阅读量和点赞数的一件器物。
她对楼下人群的反应充耳不闻，只等警察到来的那一刻，确保警察最先来到她死亡的地方，从而获得她通过手机储存的秘密。由于手机处于监听之中，这是她唯一可以把线索留给警方却又不会被那个恶棍察觉的机会。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点开短信，是一张妹妹双手被反绑站在一个山洞口的照片。紧接着，电话响了。
“想要救你妹妹的命，就照我说的做。去，去到垃圾桶那边。”是那个恶棍冷冷的声音。
她知道恶棍正看着她，但没时间思考恶棍正处在哪里。她按恶棍的指示慢慢走向垃圾桶。
“现在，先把包扔进垃圾桶。”对方下着命令。
她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是确保她没有机会为警方留下线索。
“我留只口红和一瓶水吧，最后化一次妆。”她尽量语气平静，还把口红和水瓶高高举在头顶，示意正藏在某个暗处的人，故意转移话题，“你要遵守承诺，放了我妹妹。”
“在我说完话后，把手机也扔进垃圾桶，再把垃圾桶藏到旁边的水箱里面。做完这些，立即跳楼。为了你妹妹，别耍花招，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扔掉手机。”
她一边按指示行事，一边迅速盘算补救计划。
她藏好垃圾桶，刚来到楼顶边缘，就见一辆救护车开进了广场。从车上跳下几个人，一组在楼下准备支起垫子，另一组人冲进了大楼。
这让她稍感紧张。冲进大楼的人显然是来阻止她的，虽然她把楼梯口和楼顶之间唯一的一扇门牢牢拴住了，还是担心救护人员很快就能破门而入。
她焦急地等待着警察，用口红假装化妆，想好了要怎么留下线索。刚在左手掌心迅速写下四个字和一串数字，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有人敲门的声音，“小姐，千万别冲动，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紧接着，门背后发出一声猛烈的撞击，救护人员正在用什么硬物砸门，一下又一下。
“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跳下去！”她对着门的方向大喊一声。
话音未落，门迎声砸开，几名救护员随即出现。
与此同时，一辆警车急速驶进广场，一个急刹车，随即钻出几名警察。
这才是她等待的最佳时机！
她赶紧后退几步，稍稍蹲下身子，然后向前急速冲刺，同时喊了一声“晓——依——”，像一颗平射的子弹射了出去。
“不！”“啊！”
楼顶的救护人员和楼下的人群同时发出两种声音。
刚一跃到空中，她就看到一组正冲到大楼门口的警察停住了脚步，抬头惊恐地望着飞在空中的她。
她欣慰地看着警察，就像看到妹妹晓依扬起快乐的脸，张开双臂向她奔跑过来。她飞行在空中，急速下坠荡起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27岁的人生也像用快进键播放电影那样快闪。
她粗略计算过，从40层高的楼顶纵身一跃，空中飞行的时间在5到6秒之间。5秒多的时间一闪而过，但足够她实施死亡前最后一个紧急而重要的计划。
她早就计算好了如何避开楼下救护人员临时支起的防生垫子。她在空中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左手握成拳头牢牢抓紧，右手紧握一个刚刚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瓶。在即将触碰到地面的一刹那，她努力控制好身体平衡，双臂平行展开，双腿张开形成45度夹角，系在腰部的白色腰带的一端长长地拖在身后，左脸朝下，迎着广场的大理石路面狠狠砸去……
第16章 绝处逢生
（9月26日）倒计时第95天
Q市。郊区山洞。
几乎就在姚晓菲迎面砸向地面的那一刻，姚晓依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
她趴在一个疑似山洞的泥地上，缺少两条袖口的衬衫已被潮湿的泥土湿透，一阵风拂过她凌乱的头发。
是越来越凉的冷气刺激她从昏迷中再次苏醒。她一动不动，等待意识和体力一点一点回到体内，然后很快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仍然一片漆黑。她记起昏迷前从一个高处重重摔了下来，脚踝受了伤；记起在地上爬行了不很久，直至
体力耗尽，绝望地流下了眼泪……
她又一次感受到一股很微弱的风从头顶拂过。心念一动，有风的地方，就一定有出口！
她微微抬起头，用脸去感知若有若无的风。这次她没感觉到风，却隐隐约约听到有水流的声音。她稍稍趴下来，集中注意力，
小心捕捉水声。
她突然一阵狂喜，确实有水声！只要能找到有水的地方，不管水流有多长，沿着水流方向摸索，就一定能找到生路。而且，只
要有水，即便没有食物，她也可以再多坚持一两天。
重生的希望令她信心大增。她马上行动，半蹲着身子，手脚并用，循着水声慢慢爬行。
水流声越来越清晰，身下的泥土越来越潮湿，她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水流就在面前，右手做支
撑，伸出左手四处摸索。
水，她摸到了水，等于摸到了绝处逢生的门。
她把双手冲洗干净，捧起一捧水小心尝尝，水有些凉，甘冽可人。她放下心来，大口大口地喝水，尽管仍然饥肠辘辘，但她感
觉体力又回来了不少。
她脱下早已湿透的衬衫，就着流水搓洗干净，洗了把脸，把衬衫系在腰上，马不停蹄沿着水流摸索着向下前行。
处在这样一个四周漆黑的环境，她完全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两次昏迷中，沉睡了多久，不知道从发现水流到现在又过
了多久，也不知道顺着水流还要走多久，但她知道，顺着水流就一定能重见光明。
她走走停停，饿了就喝一口水全当充饥，累了就地坐下，小憩片刻，不断给自己鼓劲加油，速度有所减慢，但从来没有丧失信
心。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水流出现了明显的转向。她小心翼翼地顺着水流转了一个弯，前行大约100米，水流突然消失了。
她暗感不妙，摸索着来到断流处，用手探向空空的前方，从水流消失的下方，传来更大水流的声音。她明白了，这是
来到了一处断崖边，水流直接从断崖处飞流直下。
现在，她无路可走，除非涉险跳下悬崖。
她无法估计出悬崖的高度，也无法知道悬崖下面的情况，但不愿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她找来石块，对准水流消失的地方扔了下
去。石块砸在一个硬物上，感觉弹跳了几下，又过了三四秒的样子，才传来一声石头落水的声音。她推算出落差大概是100米左右，
这个高度，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
她还是不死心，在断流处的前方继续摸索，很快就彻底绝望了，即便她有心涉险跳下悬崖也没法实施——断流处的缝隙狭窄，
缝隙四周是坚硬的石头，根本没法容她通过。
她欲哭无泪，呆坐在原地。
怎么办？原路返回看来是唯一出路。但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不知道顺着水流走了多长时间，她估计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
她回到发现水流的地方；即便到达了发现水流的地方，她也不能确定有没有可能回到被摔下去的更高处，她不知道摔来的地方距高
处有多高；更重要的一点，她不能确认把她扔到这儿的人还会不会再回来找她，越远离第一次醒来的地方，安全就多一点。
不能原路返回，就只能坐以待毙。
她身子一仰，无力地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后脑勺和脖子处传来一股凉意。她用手摸了摸，是潮湿的泥土。她心头一颤，迅速
起身，用手指触摸着墙壁，发现从脚面坚硬石头往上约半米处就是潮湿的泥土层。水流突然断流，悬崖就在眼前，如果沿断流方向
挖开上面的泥土层，她就有继续逃生的可能。
天无绝人之路！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找来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块，左右并用，右手用力砸，左手使劲掏。泥土被地下渗水常年
浸泡，非常松软，进展异常顺利。
她两只手循环往复，不断地挖啊挖，握住石块的右手磨出了血泡。她把系在腰上的衬衫解下来，用石块用力摩擦，将衬衫变成
了几块布条，再手嘴并用，把磨出血泡的右手用布条缠好，依葫芦画瓢，左手也缠上。
她换成左手握石块，继续挖。但她越来越虚弱，为数不多的体力正在加速流失。早已饥肠辘辘的她靠喝水已经止不住汹涌的饥
饿感，潮湿的泥土进一步带走了她的体温。
她精疲力竭，几乎就要睡过去了。
“顶住，姚晓依。”她命令自己不许睡，她知道，如果这次再睡过去，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双手机
械地做着一挖一掏的动作。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砸向泥土层的石块突然变得一轻，泥土塌下来，一丝亮光从塌陷的缝隙透了进来！
终于挖通了。
她泪流满面，掏开最后一层薄薄的泥层，探出头。清晨的阳光打在她满是泥土的脸上，花草的清香钻进鼻尖。这是人世间最
美好的味道。
她望向下面，却是100米左右高的悬崖。但这已经难不住越挫越勇的她了。
她返回去，把破烂的衬衫撕成一条一条布条，充分打湿，再一根一根连接起来。她找到一处突出的岩石，把布条的一头拴在岩
石上，另一头沿着悬崖扔下去。
她双手一上一下，抓紧布条，一点一点下滑，全然不顾早已磨出血泡的双手传来的剧痛。她继续下滑，继续下滑，眼看就要滑
到布条的末端，离悬崖下面的水面还有还几十米。
没什么好说的，她调整好呼吸，咬紧牙关，双手一松，跳向水面……
第17章 死者开口
青山警署。
深夜，肖峰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放着一堆下午发生在万盛广场的跳楼自杀事件的相关资料。
盯着死者迎面趴在地面的一张照片，他的内心感到了极度的震撼，这要一颗多么勇敢决裂的心，才能做出如此惨烈而又平静的死亡？死者的身份已被确认，姚晓菲，C市一家整形美容医院的联合投资人，该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医师；月半弯公寓命案可能的目击者，或行凶者；案发第二天遭到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跟踪，巧妙摆脱跟踪后突然人间蒸发；今天下午突然出现在万盛大厦楼顶跳楼自杀。
肖峰快速梳理了一下有关死者的几条线索，当然明白死者跳楼背后隐藏着巨大秘密。死者左手掌心上用口红书写的“他杀眼镜”四个字已经明确无误告诉警方，死者跳楼并非自愿，而是形势所逼。
她遭遇了什么样的威胁不得不跳楼？既然都决心一死了，为什么不直接报告警方，而是采用暗藏字迹的方式暗示警方？她是担
心其他某种威胁吗？她不惜一死也要保护的东西又是什么？
一团团迷雾令肖峰眉头紧锁。
月半弯公寓命案还未侦破，现在又多出了两条人命，被怀疑指使跟踪姚晓菲的牛哥在地下室赶在警方到达之前突然杀人逃离，和月半弯命案有重要关系的姚晓菲跳楼死亡，这让他感受到事件背后有一个强大力量的存在。
压力还来自舆论。刚刚结束的案情报告会上，顶头上司也向肖峰传递了压力。上司说，上司的上司下达了必须限期破案的指令。上司最后撂下一句话，“我也给你来个限期破案，警局资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但案，必须给我破了。”
报告会正式将月半弯公寓命案、地下室杀人案、姚晓菲自杀案三案并案侦破，成立月半弯公寓刑事专案组，肖峰担任组长。考虑到月半弯公寓死者是四年前的一起入室杀人案的嫌疑人，肖峰当即提出请求，请花溪警署的向高远协助破案，因为向警官是四年前那起案件的侦办人之一。肖峰的请求当即得到许可。
眼下，肖峰还卷在他的椅子上，清理着一团团迷雾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再一次盯向死者的照片。姚晓菲左脸着地趴在地上，朝上的右脸妆容精致，右眼睁开，神态安详。头部下面一滩暗红的血迹，漫延在头部四周。她双臂打开，形成一条直线，右手握住一只盖子被拧开的矿泉水瓶，矿泉水流出来，和一处血迹融合在一起。左手紧握拳头，掰开手指，掌心里留有用口红写下的“他杀眼镜”四个字和一串含义不明的阿拉伯数字。她的两条腿微微展开，呈45度角。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而又用意深刻的死法，惨烈，平静，就连死后的姿势也精于计算。她死于超越自己生命的某种巨大威胁，她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她在楼顶呆了足足40分钟，直到警方出现才纵身一跃。
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取出纸笔，从矿泉水瓶入手，写下水瓶、瓶子、盖子、河流、大河、江河、海、海洋、水、雨、大雨、雨水、河水、海水、口渴、渴、渴望、喝、喝水、饮、饮水、字母W、水的英文单词wate
等和矿泉水瓶有关联的词或符号。再从死者的身体姿势入手，写下大、天、吴、夫等字，再将这些字、词、符号进行多组排列组合，他没有找出死者想要传递信息。
他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死者留在手掌上的线索。手掌上留有“他杀眼镜”四个汉字和一组含义不明的阿拉伯数字。“他杀眼镜”四个字是重要线索，“他杀”是指她的死亡是受人胁迫，并非主观自愿；“眼镜”是指胁迫她的人是一个戴眼镜人的，联想到死者和月半弯公寓命案的关联，这个戴眼镜的人或许就是警方苦苦寻找的命案现场可能出现过的第三个人。手掌上的字迹非常潦草，后面的阿拉伯数字似乎还没写完整，这表明死者是在仓促之间留下这个线索的。
这就存在一个巨大的疑问，一个决心自杀的人，一个在跳楼之前在楼顶停留了40多分钟的人，怎么都有足够的时间在手掌上留下线索。另外，选择在手掌上留下线索也是疑点，死者为什么不选择用纸张更仔细地写下秘密？或者用手机储存线索不是更方便吗？对了，手机也是疑问，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和背包之类的随身物品，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都市人出门在外没有手机是极不正常的。一个从容赴死的自杀者却在仓促之间通过手掌和奇怪的姿势留下线索，到底她想说什么？该出现的手机为什么没有出现？
手机又去了哪儿？
肖峰又抓了一把早已被抓得凌乱不堪的头发，苦苦思索而不得要领，不论如何，他得再去现场查探一番。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花溪警署的向高远。
“肖警官，我猜你还没睡吧。”
“睡不了啊。又牵出两条人命，压力山大。”
“我接到警局的命令，协助你破案。明天我就去青山找你报到？”
“欢迎欢迎，不是报到不是报到，是协助共同破案。”
“好的。明天见。”
第18章 午夜行凶
（9月26日）倒计时第95天
暗室。
即便是一个人身处暗室，牛哥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因为用力显得有些变形。他当然想发怒，刚刚死了个姚晓菲，又跑了一个姚晓依。
前一天晚上，姚晓菲后来又打来电话，“我明天就死给你看！你他妈要遵守承诺，放了我妹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恶棍！”
放下电话，他开心地笑了。他坚信姚晓菲会遵守诺言主动求死，至于他自己会不会遵守诺言，“呵呵，你见过哪个恶棍遵守诺言的？”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姚晓依活着，暂时没要姚晓依的命，是为了牢牢抓住姚晓菲的软肋，以防有变。姚晓菲一天不死，他那颗悬着的心就一天也落不下来。
今天下午3点刚过，就得知姚晓菲出现在万盛大厦的楼顶，他第一时间赶到了万盛广场，正如姚晓菲跳楼前所猜的那样，混迹在围观的人群中。
他正密切注视着姚晓菲在楼顶上的一举一动，突然想到一个致命漏洞——如果姚晓菲通过手机或某种其他方式给警方留下线索怎么办？和姚晓菲暗中较量这几天，他深知这个女人不简单，即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没准儿也有手段骗过自己，偷偷给警方留下线索。
他从人群中退出来，来到万盛大厦对面一栋楼房的楼顶，隐藏在暗处，一边近距离观察姚晓菲，一边以姚晓依为威胁命令姚晓菲按他的指示行事。姚晓菲果然有所忌惮，按指示把背包、手机等所有可能隐藏线索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几分钟后，在他的眼皮底下，姚晓菲跳了下去。
他很快下楼，再次混迹到围观的人群中，亲眼目睹了死得透透的姚晓菲的尸体，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结结实实落地了。
他暗中注视着警察处理案发现场，惊叹于姚晓菲惨烈死法带来的震撼。姚晓菲左脸着地趴卧在地面，一大堆鲜血沿着头部四处漫开，远远看去，像一朵怪异的暗红的花，花心处是半边仰面的右脸。那半边右脸是惨白的，死前经过精心打扮，美伦绝艳。右眼睁开，神态安详，好像她不是从40层高的楼顶跳下来摔死了，而是躺在一张床上想着心事。
盯着死者那只安详的眼睛，他头皮有点发麻。姚晓菲上臂展开成一条直线，两条腿张开成一个角，这种怪异的死亡姿势看上去不是无意而为，是她想暗示什么吗？刻意为之的姿势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心里刚刚落下的石头又悬了起来。他想起两件紧要事情。
他悄悄退出人群，潜回到暗室，向派去Q市的一组人马下达指令，“杀掉姚晓依，马上行动。”
2个小时后，Q市人马报告，姚晓依不见了！
不见了？一个荒郊野岭，一个女孩反绑双手被扔进山洞，山洞距洞口20多米高，没水没吃的，你们还敢告诉我她不见了？
他压住怒火，冷冷撂过去一句话，“沿着山洞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也别回C市了。”
他拿起另一个手机，打了一通电话，换上一套黑色衣服，趁着夜色，驾车来到万盛广场。
深夜的万盛广场空无一人，姚晓菲的尸体已被警方移走，只留下用粉笔勾勒的身体着地的形状。血迹已被清理，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
他穿过广场，潜入万盛大厦一楼大厅。他刚要走向电梯，顿了一下，绕到楼梯口，一层一层往上爬。楼道里空无一人，他喘着气，来到顶楼出口，发现白天被消防员砸开的那扇门还保持原样。他上到顶楼，向水箱处拐过去，一个绿色的垃圾桶让他吃了一惊。这里本来不该有垃圾桶，下午他眼睁睁看着姚晓菲按他的命令把垃圾桶藏在了水箱里，然后姚晓菲跳楼死了。
他快步来到垃圾桶，姚晓菲的背包和手机不翼而飞。他爬上水箱，仍然没有发现背包和手机的踪影。
必须找到手机！
他拨出姚晓菲的号码，还好，没关机。但等了好久，对方没有接听。他不甘心，再打，又过好一会儿，终于接通了。
“喂，哪个？”是一个中年女人略带沙哑的声音，明显是熟睡中被吵醒了很不耐烦的语气。
“这个手机不是你的吧？”
“我捡的，捡东西不犯法！”对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我买，五千！”他赶紧出声。
“五千？”对方来了兴趣，“我用不起，但我晓得，这是苹果，刚买的，至少八千……”
“我出一万，现在就要，现钱。”他顿了顿，“是我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今天弄丢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还是给了他一个地址。
他再次爬上水箱，清理掉刚刚留下的指纹和脚印，沿楼道返回广场，驾车离开。
第19章 直播狂欢
（9月26日）倒计时第95天
两岸小区。单身公寓。
网络主播黄莺正坐在直播镜头下，盯着直播间不断飙升的人气和粉丝刷来的礼物，抓起矿泉水连灌三口，借此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这些礼物是虚拟的，但可兑换成真实的白白花花的银子。初略算了一下，这些礼物足可兑换近万元人民币，由不得她不兴奋。
黄莺在这家网络直播平台的人气一直不温不火。作为网络主播，脸蛋是硬通货，她的硬通货不够硬，不算丑，但绝对不能说漂亮。好在她有她的秘密武器，就是拥有一对被粉丝啧啧称赞的伟岸胸-部。
今天下午一次意外直播让她火了一把，现在她要趁热打铁，打算祭出秘密武器，把直播室的人气彻底燥起来。她特意选了一件透明的低//胸//装，早早进入直播间。
她直接在镜头下化妆，把化妆过程直接播了出去，以满足部分粉丝的特殊癖好。直播推进，她那张原本普通的脸一点一点漂亮起来，也算对得起她“性//感//夜莺”的名号。
直播间的人气渐渐升起来。
她暗自兴奋，把那层薄纱往下拉了一点，两只雪白的兔子跃跃欲试，引来粉丝一阵骚动。
“主播，敢不敢脱了，哥刷一件最贵的礼物。”一个粉丝突然喊话。
“我要10件最贵的，你们刷够10件，我就……”瞄了一眼飙升的人气和不断增加的礼物，她心一横。
话音刚落，10多件礼物呼啦啦刷了出来。
她把镜头拉近了一些，抓住仅有的一层薄纱，慢慢往下拉，一点一点，然后一把拉下。
直播间的燥热瞬间达到顶点。
“哥哥们，礼物再走一波。”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让两只兔子晃得更加厉害。
粉丝更加躁动，各种弹幕和礼物快速刷屏，直播间的人气急速飙升，突破了她开播以来的最高纪录。
“哥哥们，还要不要更刺//激的？”
想起了下午在万盛广场拍下的视频，她决定给爆满的人气再加一把火。
她像往常一样，今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吃过饭信步来到附近的万盛广场，去商场逛了一圈，出来正想在广场找个位置，听到有人喊楼顶上有人。
抬头一看，果然有一个穿红色衣裙的女人站在大厦40层的顶楼边沿。
她用手机拍了一张女子的照片，放大一看，女子的神情出奇的平静，没有精神失常或情绪激动的样子。放大后的面部虽然不够清晰，但看得出来女子是经过精心装扮的，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
女子的装扮和神情让她相信，这个女人确实是准备跳楼的。作为网络主播，她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提升人气的绝佳题材。
她融入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拿出手机进入直播室，开始现场直播。
“万盛大楼有人要跳楼啦！”
随着她的一声吆喝，平时在大白天总是一片沉寂的直播间一下子热闹起来，甚至有C市本地的粉丝还嚷着要去现场看热闹。
“这是一条大鱼，得好好把握机会。”她暗暗给自己加油，手机一刻不停地对准楼上的红衣女人，一边直播，一边和粉丝频频
互动。
“现在是有奖竞猜时间，猜猜看这个姐姐会以什么方式起跳？”她毫不顾忌地拿楼上女子开着各种玩笑。
为了获得最佳直播效果，她随后爬上万盛大厦对面一栋高楼的楼顶，将红衣女人在楼上的一举一动拍了个遍，顺便把楼下围观人群举起手机对准楼顶的画面也收入直播镜头。
结束在楼顶的直播，她匆匆下楼，生怕错过了那个女人从高处纵身一跃的精彩画面。她一边下楼，还一边在直播间给粉丝开玩笑，“求求那位好心的姐姐，等我到了楼下再跳啊。”
谢天谢地，她来到楼下，刚选好位置调整好角度，那个女人就跳了下来，从起跳到最终落地，一秒不少，完整记录。
“完美！”看着直播视频，她对粉丝解说到，“这个女人后退几步，消失不见，很快又冲到楼顶边沿，往前一跳。身材完美，
落地完美，这半张脸——作为女人，本主播也要说，完美。总之，一切完美，跳得完美，拍得完美。”
“主播V5！”
“起跳很稳，转体难度高，空中姿态完整，血迹不多，水花压的好。这一跳，我打满分。”
“这个女人屁-股很翘有没有，主播，你没她翘！”
……
粉丝反应热烈，纷纷留言。
现在，她打算把直播视频重新发到直播间，让下午没有进入直播间的粉丝再兴奋一把。
“主播，啥更刺//激的，你倒是快点啊。”
“主播要给我们上演爱-情-动-作片哇？”
“少//儿//不//宜哦，哥很期待。”
……
粉丝兴奋期待着更有趣的画面，又刷出一波礼物。
“先给哥哥们一点额外福利，”看到粉丝的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她把下午拍摄的视频上传到直播间，“哥哥们慢慢欣赏，本
主播下播了。”
说完她退出专门用于直播的房间，默算着今天的礼物能兑换多少现金，美美地倒在卧室的床上。
第20章 意外灵感
（9月26日）倒计时第95天
深夜。一间简易的出租屋。
网络作家杨阳伏案疾书。
作为非著名网络小说三流作家，他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酣畅淋漓的写作快//感了。
他那些发表在网络上的不宜公开的文字一直就很少有人问津，和他低关注度的作品人气对应的是，他靠写作获得的收入相当微薄，以至于他正在为眼下租住的这间简易房屋的房租发愁。
房东已经在昨天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在一个星期后他还不能凑够房租，对不起，“你就卷起铺盖卷滚蛋，我宁愿房间空起，也不会租给你这种穷鬼”。
面对毫不留情面的奚落，英雄气短的杨阳给房东陪了笑脸，一口气说了三个“一定”。
但眼下的杨阳无心理会烦人的房租，沉浸在自己设定的小说情节中。
今天下午，正为房租发愁的他心烦意乱，无意间来到万盛广场，要寻找早已枯竭的小说灵感。
他坐在万盛广场中心花坛的台阶上，没看到灵感，倒是看到了满眼的大//白//腿。九月的C市还是美好的季节，时尚美女们穿着性//感，在万盛广场来来往往，着实晃花了这位长期黑白颠倒的网络作家的眼。
看着这些白花花的一片，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楼顶上有人，好像要跳楼！”
一个正在用手机拍照的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抬头一看，万盛大厦顶楼边沿果然站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只这一眼，他就像一个武林高手突然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抓住了那该死的消失多日的小说灵感。
他迅速起身，融入很快就聚齐起来的围观人群，兴奋地注视楼顶女人的一举一动。
他用手机拍了一张楼顶女人的照片，稍稍放大一看，惊叹于这个红衣女人的身材和容貌。照片上的女人一袭大红连体裙裹着丰//满别致的身躯，曲线完美。
他在小说里虚构过无数的美女，用过无数的词语去塑造过这些美女，然而眼前这个，无需着墨，怎么描述都显多余。他拍下这个女人的各种特写，把这些特写照片第一时间发在朋友圈。看着朋友圈异乎寻常的超高回复率和点赞量，他意识到，他的下一部小说有了一个绝佳的题材。
令人期待的那一跳真实发生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在他看来，红衣女人从楼顶一跃而下，完成了惊艳一跳，连空中姿态都极其性//感，着地的姿势和死法也充满暴//力之美。
女人左脸着地，右脸仰面朝上，能看见的半边右脸妆容精致，右眼睁开，安详平静，有一种极度绝望之后的淡然之美。女人双臂展开成一条直线，双腿微微展开一个角度。他读出了另外的含义，解读成微微展开的腿正是对他的款款邀请。望着女人平躺在地面余温尚存的尸体，望着那高翘圆润的臀//部，他控制不住体内汹涌来袭的热流。他悄悄退出人群，回到出租屋，打开电脑，快速敲击键盘。
他把跳楼女人设定成一个夜//场//尤//物，游走在多名C市富商之间。他给小说起了一个香//艳的开头，从跳楼女人性//感的身材写起，以自己下午在万盛广场的真实体验为依据，竭尽所能描写了一个跳楼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激//情//床//戏。
顺畅的开篇令他非常满意，他用“暗夜之神”的笔名把文章发在了一个低//俗//网络文学的网站上，煞有介事地取了一个超长的标题，“游走在11个男人之间的绝//色//尤//物——C市万盛大厦跳楼女人背后的真实故事”。为了增加小说的真实性，他把下午拍摄的现场照片上传到网站上，附在文章的后面。
小说引起了超出他预料的巨大反响，文章阅读量迅速飙升。文章后面的评论区，还有网友发来阅读感受。
阅读完读者评论，他留了一句“精彩正在酝酿，敬请期待后续”的预告，马不停蹄，奋笔疾书。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达到这种创造高度，小说情节随着笔记本电脑的敲击声徐徐展开，大段大段的床//戏充斥其间。他的大脑里不断闪现出躺在地面那具丰//满性//感的尸体，情绪亢奋，毫无倦意。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即将通过破碎了一半的窗户照进房间的时候，他才停下敲击的手指，初略统计了一下写作成果，不做任何修改，把这些文字附在开头部分的后面，点击发表，倒头便睡觉。
第21章 清洁工之死
（9月27日）倒计时第94天
姚晓菲从万盛大楼跳楼自杀的消息还在继续发酵，大量现场视频、照片充斥在网络上，其中还出现了有明显性//暗示的特写照片。
早上，肖峰浏览着这些信息正在摇头，一张照片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照片是警方到达之前，姚晓菲刚登上楼顶的时候被拍下的。照片上，姚晓菲正挎着一包，站在楼顶边沿，看着楼下围观的人群。
正是那个包让肖云峰大感吃惊。警方赶到现场之际，正是姚晓菲跳楼之时。从姚晓菲纵身一跃到落地，短短几秒都在警方注视中发生的，过程中以及尸体现场一直就没有发现这个包的存在。
包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在了？
肖峰同时想起那部现场应该有却没有出现的手机，立即就从青山警署赶往万盛广场。
来到楼顶，迎面一个绿色垃圾桶又让他吃了一惊。昨天跳楼事件发生后，他来过楼顶，非常确定没有垃圾桶。现在突然出现个垃圾桶是什么意思？
垃圾桶里面空无一物。他找来大厦物业管理的负责人，问他这个楼顶是不是一直都放有垃圾桶。
“有。清洁工每天都要对楼顶打扫一次。”负责人非常肯定。
“昨天当班的清洁工是谁？”
“昨天负责楼顶清洁的是哪个？让她到楼顶来一下。”负责人打通电话，“啊？马上联系，通知她来上班，马上！”
“叫刘翠，还没有来上班……现在连清洁工都不好管了。”负责人望着肖峰耸了耸肩。
肖峰不置可否，环顾四周，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拐角处的水箱，掀开水箱盖，没什么东西，但仔细查看水位，果然有期待中的新鲜水位痕迹。
还没来得及跳下来，手机响了，他接通，脸色一沉。
“那个叫刘翠的住在哪儿？”他预感不妙。
“就在附近，叫……叫阳光小区。”
“出事了！但愿……”肖峰扔下一脸惊讶的负责人往楼下冲。
阳光小区和万盛广场只隔着两条街，肖峰不到10分钟就赶到了出事地点。
他刚推开门，就立即后退几步，弯腰干咳几声，把咽喉一股辛辣生生压了回去。
纵是见过无数惨烈凶案现场的他也被眼前的惨相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体型健壮的女性仰面躺在客厅，血肉模糊的脸完全辨别不出本来的样子。鼻梁碎裂，整个鼻子被生生砸平，使得她的整张脸像一张血淋淋的薄饼。脖子上的刀口血腥恐怖，开口足足有一指宽，有碎骨从已经凝固的暗红血液中露出来。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生生反向掰断，只剩一层皮连接在断裂处。
客厅一片凌乱，茶几倾倒在靠近电视柜的一侧，茶几上的杯子、水果散落一地。
一切显示，死者和凶手经历了一番激烈搏斗。
死者会是万盛大厦的清洁工刘翠吗？姚晓菲跳楼前神秘消失的手机和背包，万盛大厦楼顶上昨天本该有却没有、今天本该没有却有的垃圾桶和刘翠有没有直接关系？
他的担忧很快被证实。万盛大厦那位物业负责人也赶来了，尽管死者面部血肉模糊，他还是通过死者的体型、着装和租住的房间位置，非常确定死者就是他公司的员工刘翠。
直觉告诉肖峰，刘翠之死绝非偶然，而是和神秘消失的手机、背包以及蹊跷的垃圾桶有着必然联系，一定是刘翠掌握了和姚晓菲跳楼有关的某个重要线索，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跳楼前，姚晓菲有足够的时间给警方留下线索，但她却在仓促间用口红把线索写在手掌上，从被发现站在楼顶到跳下去之间的40分钟内，她经历了什么？
肖峰又眯起了他双标志性的细眼睛，梳理着事件前前后后的逻辑：姚晓菲本该用手机留下线索，但她没有——因为她不能用或者没有手机——围观人群发在网络上的照片中，有张照片显示她用手机接过电话——无数双眼睛都看见，她跳下去后楼下没有发现手机——手机必定留在楼顶——肖峰两次爬上楼顶没有发现手机和背包——垃圾桶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昨天负责清扫楼顶的清洁工刘翠最有可能来到楼顶发现手机和背包——刘翠惨遭杀害——因为她可能发现了手机——凶手夺取手机是为了切断姚晓菲可能给警方留下的线索——凶手知道手机留在了楼顶，所以凶手昨天在跳楼现场——凶手事后来到楼顶发现手机不见了，刘翠可能发现了手机——刘翠被杀。
“我需要昨天下午3点到今天凌晨4点进出万盛大厦的所有监控录像。”肖峰梳理完刘翠被杀动机和过后，扭头对那位负责人说。
“没问题，没问题。”
“包括楼梯口和楼顶之间的。”
“一定，一定。”负责人说完就退出了房间。
肖峰又来到尸体面前，环顾激烈搏斗过后的现场，不出意料地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个粘有血迹的巨大烟灰缸，大脑里迅速还原着凶案过程。刘翠坐在沙发上，凶手突然一刀刺向她的脖子。她脖子血液喷涌，挣扎着用右手死死抓住凶手。凶手吃惊之下拖着她往后拉，过程中把茶几带翻，茶几上的东西散落下来。她体型健壮，还是死死抓住凶手不放。凶手恼羞成怒，抓起掉在地上的烟灰缸，对准她的脸一下又一下死命砸下去。这个时候她差不多死了，但抓住凶手的手还没松开。急于脱身的凶手又把她拖行了几十厘米，还没摆脱，凶手把已失去反抗能力的她的手指往反方向生生掰断才得以脱身。
还原着这场惨烈的凶杀过程，肖峰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的模糊身影。
第22章 摆脱跟踪
（9月27日）倒计时第94天
“尼玛，你到底跳还是不跳啊。”
“跳吧，美女，一跳解千愁！”
“好姐姐，等等我，等我到了楼下再跳哈。”
“游走在11个男人之间的绝色尤物——C市万盛大厦跳楼女人背后的真实故事”
“起跳很稳，转体难度高，空中姿态完整，血迹不多，水花压的好，这一跳，我打满分。”
……
刚刚经历生死逃亡，惊魂未定的姚晓依又迎来一次剧烈的情感冲击，姐姐死了，还毫无尊严地沦为一群看客恶意消遣的谈资。
从山洞九死一生逃亡出来，姚晓依意识到威胁并没有解除。她不知道威胁来自何处，出于什么目的。对方煞费苦心，谋划出“街头偶遇——以还钱为诱饵骗取信任——以还钱为诱饵骗上车——以**致自己昏迷——把车开进荒山野岭——把自己反绑双手扔进一个山洞”的一系列绑架戏码，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她小心潜回租住的公寓房间，换好衣服，刚把窗帘掀开半条缝，一眼就看到了有两人在楼下对着她房间的方向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在街头巧遇的男子。
她从窗户边闪退回来，毫不犹豫地收拾好手提电脑、证件、银行卡等必要物品。她冲出房间，快速来到24层的电梯口，扫了一眼正在上行的电梯，走楼梯步行到23楼电梯口，按下另外一部下行电梯。过于了大约运行三层电梯的时间，她进入下行电梯。电梯里面有几个人。她按下二楼，在二楼出电梯后步行来到一楼，穿过一条窄窄的通道，快速从后门离开公寓楼。
凭借对路段的熟悉，她接连拐过几条小巷，不时通过街道两边的橱窗观察后面有没有可疑人员，随后从自动取款机取出现金，又拐进旁边一家手机**店，巧妙地没留下身份信息，买了一部新手机，随后坐出租车来到一家看上去很很廉价的酒店门口。
她故伎重演，装出一副羞涩的表情告诉酒店服务员，她是来这儿订房间跟男朋友约会的，她还没有大学毕业，不想在酒店留下身份证信息。
“我可以出双倍的房钱。”她说。
酒店服务员一副“我很懂”的样子，给她办理了入住手续。
在出车租上，她拨打了姐姐的新手机号，发现还是关机。也是在出租车上开通新手机后，她才确切知道，从她在宝马车上昏迷到从山洞逃出来再到现在坐在出租车上，整整过去了70个小时，算起来已经超过三天三夜没吃过一点东西了。
她进入酒店房间，利用等待泡面泡开的时间打开手提电脑，想要获知自己被失踪三天三夜来发生的事情，却不料率先发现了姐姐的消失。
姐姐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在C市一栋40层的高楼跳楼自杀了。她还没来得及从痛失姐姐的悲痛中缓出半口气，又被卷入巨大的愤怒情绪之中。
网络上关于姐姐自杀的消息铺天盖地，那些无聊看客恶意中伤的言论像一把把刀划破姐姐惨死在地上时穿的那一件连体红裙，也一刀刀扎在自己的心窝。他们抱怨万念俱灰的姐姐迟迟不跳，耽误了他们的时间；他们面对姐姐体温尚存的尸体，谈论这具尸体的性-感；……他们就像消费一件器物一样，冷酷地，贪恋地消费着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和她死后的尸体。
姚晓依被悲痛和愤怒同时击倒，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头重重的磕在键盘上。就在身体正要从椅子上滑落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伸出手，紧紧抓住电脑桌的边沿，一只手指甲被生生划断。
她清醒过来，发疯似的抓起那碗早就泡开的方便面，连汤带面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姚晓依，你没资格哭！”她把眼眶的泪水生生压了回去，告诉自己，“你再不是那个22岁的女大学生了，你必须换种活法！”
一碗泡面全部灌进肚子，她感觉自己彻底活了过来，虚弱地身体正在快速恢复。她重新坐到电脑面前，梳理着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她不相信姐姐会自杀，姐姐给她打最后一通的话时候还说出差回来后要来Q市看她。对了，姐姐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星期吗？怎么还在C市？她打完那通电话后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是什么原因让姐姐不惜跳楼一死？自己无缘无故遭到绑架和姐姐的死有没有必然联系？
想来想去，找不到一点答案。她要尽快回到C市，越早越好，但眼下还需要做些必要的准备。
她想起出事前几天看到的一条新闻，说一个Q市化妆培训师能把自己化妆成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相似度足可以以假乱真，她模仿的蒙娜丽莎妆容惊艳世界，引起了《每日邮报》等西方媒体的关注。
她重新搜索出这条新闻，进入那位培训师的博客，找到了培训师上传到博客上的化妆教程。这些教程将是她回到C市实施计划的重要工具。
她认真观看了一遍这些教程，重点地方还做了简单记录，然后用自己的脸做实验，尝试着把自己化成蒙娜丽莎。
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长期受美容师姐姐的熏陶，学起化妆来，很快进入了状态。几个小时后，她真把自己那张脸变成了蒙娜丽莎的样子，相似度令她自己都感到吃惊。
她搜索了几张清晰度很高的人像照片，仔细观察了这几张脸的面部特征，存进手机，又搜索了一些资料，分论别类存入记事簿。
她定好了一张明天一早到C市的高铁票，设定好闹钟，把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床上一倒，睡了过去。
第23章 灭杀指令
（9月27日）倒计时第94天
今天诸事不顺。
牛哥推了推金边眼镜，难得地一声叹息。
凌晨他潜入万盛大厦，没有发现姚晓菲扔在垃圾桶的手机和背包。获得清洁工留给他的地址后，凌晨2点15分，他敲响了清洁工位于阳光小区的门。
在来的路上他就盘算好了，他不可能真出1万块去买回姚晓菲留下的那部手机，不是心痛钱，是担心节外生枝。
“世界上最有一种人才是真正安全的，那就是死人！”
类似这句话，他对姚晓菲说过，所以姚晓菲昨天死了。他打算把这句话对可能获知了手机秘密的清洁工也说一次。
“钱呢？”
门被打开，一个肩宽体胖的中年妇女堵在门口。
“进去说。”
他扬了扬手包，示意钱都带来了。
“苹果，崭新的，花1万你不亏。”
她把他让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屁股两边的沙发垫都翘了起来。
他没回应她的话，把门关上，轻咳一声，借助咳声掩盖，敏捷地把门反锁上。
“你认真数数。”
他扫了一眼关上的窗户和窗帘，从手包里取出一万现金，故意散开，撒在茶几上。
她看都没看他一眼，把钱收拢，一张一张开始数。
他绕到她背后，从手包里掏出匕首，寒光一闪，向她的脖子用力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惊愕之下，她下意识一把抓住他握着匕首的右手。
他想把右手抽出来，没能成功。他往后一拉，匕首还陷在她的脖子上，把刀口拉得更开。她的身体被拉得往后一仰，压倒了沙发，身体仰面倒下的过程中，她的脚带到茶几，茶几迎声掀倒。她全身抽搐，但抓住他的手牢牢不放。
他恼羞成怒，左手抓起掉在地上的烟缸，对她的脸用力砸去，一下，又一下。
她已经死了，脸被砸成一张薄饼，全身不再抽搐，没有一丝气息，抓住他的手僵硬、弯曲，死死扣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他低估了这个垂死挣扎的女人的力气，拖住她肥硕的身体拖行了一会，还是不能抽出手来。他愤怒之极，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握住，往相反方向用力一掰，随着一声脆响，她的食指、中指齐齐断开。
他冷静下来，捡起姚晓菲生前留下的手机，又从卧室找到了期待中的姚晓菲的背包。隐患总算解除，他退回客厅，小心清理案发现场，然后从容离开。
此刻，他就坐一个暗室的椅子上，看着姚晓菲留存在手机记事簿上的线索：月半弯公寓命案现场还有第三个人，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身高大约170，我跳楼自杀是受这个男人胁迫，他以我妹妹的生命相威胁。文字后面，还有一串奇怪的阿拉伯数字。
他猜得没错，月半弯公寓命案案发当晚，那个站在对面公寓楼的鬼影就是姚晓菲，在电闪雷鸣的那一瞬间，她果然看见了自己——“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身高大约170”。但现在他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唯一的目击者姚晓菲已死，通过她煞费苦心把线索留在手机上的举动来看，他对她发出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她没敢把线索直接告诉警方。手机就在他的面前，世界上知道秘密的人就只剩他一个人。尽管文字后面这一串阿拉伯数字他不明所以，也不用担心，只有他才知道的这串数字即便有天大的秘密，也毫无价值。
他点上一支烟，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他派往Q市执行绑架任务的人打来的，姚晓依彻底失踪了。
听着手下战战兢兢讲述搜索姚晓依的整个过程，他大呼不可能。
他的人马接到他“死要见人活要见尸”的命令后，带上手电、绳索返回山洞，重新搜寻姚晓依的下落。他们用绳索下到距洞口20米的山洞，借助手电往前搜寻，先是发现了一块石头上的血迹，又发现了捆绑姚晓依的绳索，明白了姚晓依是磨断绳索后再逃跑的。他们几个大男人，借助手电，足足花了10多个小时，才沿着姚晓依留下的痕迹追到一处断崖边，发现了被姚晓依掏出的一个泥洞，洞口外面是100米高的悬崖，姚晓依不见了踪影。
牛哥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年轻女孩，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在没有任何食物的情况下，逃亡了超过两天两夜。更重要的是，她连手机这种基本的照明工具都没有。他甚至怀疑是他的手下为了逃避他施加给他们的惩罚，故意隐瞒了什么。
手下说，随后他们发现了一根绳子，是用衣服撕碎的布条一根一根连接起来的，绳子用水打湿，一头栓在一块岩石上，一头垂在断崖下面，绳索的下端距断崖处的水面还有三四十米。想必姚晓依就是通过绳索下滑到半空中，跳到水里逃跑了。他们没敢沿着绳索下滑继续追踪，而是沿路返回山洞口。
牛哥再次震惊之余，立即明白，他的手下应该没骗他，从姚晓依的逃亡经过，他依稀看到了姚晓菲的影子。想起姚晓菲制造房间有人的假象、利用转盘成功摆脱三辆跟踪车辆、把车沉入一处山林的水池伪造自杀现场等一系列手段，对比起来，姚晓依也毫不逊色，两姐妹同样沉着冷静、心思缜密。
这让牛哥因为姚晓菲的死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手下报告说，他们从山洞返回市区后，立即潜入姚晓依租住在Q市的一处公寓楼房间，发现姚晓依刚刚逃离。他们冲下楼，一路追踪，直到在一个手机**店附近，才彻底失去了姚晓依的踪影。
听完手下的报告，牛哥立即下达新指令：继续搜寻姚晓依，全力阻止她回到C市，任何时候，一经发现，立即灭杀。
第24章 意外线索
（9月27日）倒计时第94天
青山警署。
夜已深，肖锋无心睡眠。
月半弯公寓命案的线索断断续续，刚断掉又接上，刚接上又被断掉。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命案背后那股强大力量，凶手呼之欲出，却若隐若现。
地下室的神秘男子、跳楼自杀的姚晓菲、被残忍杀害的清洁工刘翠，加上月半弯公寓案死去的两个有犯罪前科的死者，一个星期来，三起命案，5条人命摆在他面前，等待他破解。他感觉自己就站在事件核心的门外，明明听见了门里面的声音，推开门却什么也没有。
眼下侦破工作进展甚微，让他这个在整个C市都排得上号的“破案机器”颜面扫地。颜面倒是次要的，月半弯公寓命案已经被列为青山警署第一要案，警力得到了进一步补充，花溪警署的向高远警官也在今天下午前来报道，奉命加入他领导的专案组。上级部门早就下达了限期破案的命令，期限越来越近，他压力空前。
办公桌面上，正摆着一大堆资料。柳青从万盛大厦调集回来的监控录像他已经看过了，昨天姚晓菲爬上万盛大厦楼顶到今天凌晨4点之间，进出万盛大楼的人群中，他没有发现有力线索。
现在，姚晓菲的手机和背包凭空消失之谜已经被他解开。姚晓菲站在楼顶准备跳楼之前，计划好了要通过手机留下线索。她迫于某种压力把手机和背包扔进了垃圾桶，把垃圾桶藏在了水箱里。今天一早他爬上水箱做过检查，水箱留有水位明显上涨过的痕迹就是证明。这也是他在姚晓菲跳楼之后，登上楼顶没发现有垃圾桶的原因。
姚晓菲跳楼后，清洁工刘翠发现她亲自放在楼顶的垃圾桶不见了，在水箱里找到了垃圾桶，还意外发现了姚晓菲留下的手机和背包。
在昨天的围观人群中，还隐藏着第三个人，他知晓姚晓菲隐藏手机的秘密，但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他没有机会取走手机。昨天晚上这个人通过某种手段，绕开大厦的监控视频，去到了楼顶，但没有找到已被清洁工取走的手机。他获得了清洁工的地址，潜入阳光小区，残忍杀害了刘翠，取走了手机。这个人，和指使手下跟踪姚晓菲、杀害神秘男子的人有密切关联，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姚晓菲仓促间留在手掌心上暗示的那个——一个戴眼镜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男人通过什么手段胁迫准备跳楼的姚晓菲主动扔掉手机？被取走的手机里面有什么重要信息？
他想到，那个神秘人知道姚晓菲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藏进了水箱，说明他能观察到姚晓菲的一举一动，站在楼底的围观人群是不可能看见垃圾桶和水箱的，说明神秘人躲在一个高处监视着姚晓菲。
肖峰登录电脑，仔细查看围观人群上传到网络上的现场照片，重点搜索那些镜头能覆盖到楼顶的照片。他很快就搜索到了一个网名叫“性感夜莺”的网络主播，在网络主播上传到一个直播平台的个人账户上，发现了网络主播拍摄的现场视频，其中一段视频几乎用平行于姚晓菲所处楼顶的视角记录下了姚晓菲在楼顶的一举一动。
神秘人就是这个叫“性感夜莺”的网络主播吗？肖峰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设想，以神秘人谨慎的作案风格，绝无可能把自己拍摄的视频主动发布在公开的网络平台上。
他仔细浏览这段视频，很容易就确定了拍摄者所处的方位。视频显示，这个时候垃圾桶还在楼顶，姚晓菲扔掉手机，藏好垃圾桶是在之后发生的。
视频只有两分十四秒，快要结束的时候，画面出现剧烈晃动，想必是拍摄者结束拍摄准备下楼引起的。他正要关掉视频，却突然从凌乱的画面中扑捉到一个模糊人影。他暂停播放，把画面截成图片格式，放大查看，人影更加虚化，无法看清脸，但能依稀辨别出戴着一副眼镜。
这个人影就是神秘人？视频画面晃动得非常厉害，那个人影也是一闪而过，不用心观察很难发现，估计拍摄者和被拍摄者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影的存在。
肖峰继续浏览最后几秒视频，初步判断出人影出现的位置和拍摄者位置处在差不多同一个高度，就是说，这个人影出现在某个楼顶，高度和拍摄者以及姚晓菲处在位置相差不大。联想到神秘人是在近距离观察姚晓菲的一举一动，肖峰对人影就是神秘人的判断又多了几分，他决定要再探万盛广场。
肖峰又盯向了电脑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姚晓菲的右手手掌，是在对姚晓菲的尸体进行尸检过程中拍下的。姚晓菲跳楼身亡时，她的右手握成拳头紧紧抓在一起，尸检人员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手掌打开，获取了她在仓促间给警方留下的线索。
手掌上是用口红写下的四个字，“他杀眼镜”，暗示已经很明确，她跳楼自杀并非自愿而是受人胁迫，胁迫者是一个戴眼镜的人，她没时间，手掌上也没有足够空间供她留下更详细的内容。四个字后面，还有一串阿拉伯数字，28293138356383……数字越来越来潦草，越来越模糊，数字也明显没有写完，显示她是在非常紧急状态下仓促留下的。
这串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破案机器肖峰面对这组数字想破了脑袋。
第25章 突然一吻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Q市。火车站。
Q市和C市相距300公里，高铁一个半小时即可达到。
7点30分，姚晓依出现在排成长队等待安检的队伍中。站在她前面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比刚好1米70的她高出一个头来。年轻男子上身穿一件黑色T恤，背一个双肩电脑包，蓝色牛仔裤下配一双同色系白边板鞋，一副标准的上班族装扮。
她前面共有五个人，到第六个就是她了。她站在队伍中，不时掏出化妆镜假装化妆，通过镜子观察后面的有无可疑人员。
突然，两个似曾相识的人脸果然出现在镜子里面，稍一回想，正是昨天下午出现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面的那两个男子。
两个男子正从长长的队伍后面快速往前移动，他们一边走一边查看经过的人的脸。
他们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怎么办？她首先否决了立即冲去队伍，她绝对跑不过那两个人。往前冲，冲过安检口？不行，Q市安检口实行人脸识别检票，旅客只需把车票朝上，身份证朝下放在信息读取窗口，把脸对准摄像头，系统识别通过后，安检闸门自动打开。自己即便能绕过前面几个人，冲到安检口，她也无法快速通过安检闸门。
通过镜子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她向安检口四周扫了一眼，偏偏没有发现有穿制服的警察或保安。
刚刚安检口又通过了一个人，前面只剩4个了，但时间还是不够她在后面的人赶到之前通过安检。
她不用镜子就能感觉到两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她后面只隔着9个人，8个人，7个人……
怎么办？
“嗨，真的是你呀？在背后看了好半天，果然是你！”她急中生智，拍了一下前面那个年轻男子的肩膀，声音足够大，然后一把抱住男子的脖子，随即在他的脸上重重一吻。
在男子一脸惊愕中，她顺势一步跨过去，把整个身子扑倒在男子的怀里，根本没注意到丰满的胸//部已经紧紧贴在了男子的前胸。
“求求你救我，后面两个人很危险。”她吐气如兰，把嘴凑近男子耳朵，低声地、急促地说。
估计那两个人到了身后第4个人的位置了，她仍然保持着扑倒在男子怀里的姿势，感觉年轻男子僵硬的身子突然间放松了，双臂绕过来，交叉搭在她的腰部。紧接着，男子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一句低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把头埋下，别动。”
男子这一吻让她一阵惊喜，惊喜于男子的勇于相救和迅速反应。千钧一发之际，她赌对了。
她把头埋进男子怀里，无师自通地像热恋中的女子常做的那样，把手绕过男子的腰，交叉抱住，同时感觉到，后面那两人应该就站在了她和年轻男子身边。
“嗨，今晚我们看电影怎么样？”她听到年轻男子大声说了一句，用放在她腰部的手轻轻按了按。
“嗯。”她收到男子的信号，哼了一声，用头顶了两下，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她在点头的样子。然后，她就保持姿势不动，紧紧拥在男子的怀里。
过了很久，从她的心理感受角度来说，大概有四年那么久——除了父亲，她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四年前父亲意外亡故，这算是四年来第一次和男性有肌肤接触。
“他们走了。”就在她有点点发懵的时候，男子放开了她腰上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她就像突然接到解散命令的士兵，一把松开紧紧抱住他的手，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
“谢谢你。”她突然觉得这样不妥，又靠近了一步，扬起脸，认真地看着男子。
“没什么。该过安检了。”反倒是男子有点害羞了，指了指安检口。
几分钟后，他们肩并肩来到候车大厅，找到两个相连的位置并排坐下。得知他们将要搭乘的是同一列车开往C市的高铁后，她对摆脱身后那两个人有了更多信心。
距9点30分正式发车还有近50分钟，足够她检验一下昨晚临时修炼而成的一项特殊技能。她对年轻男子说了一声要去趟卫生间，很快就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她选了一个靠里的隔间，钻进去把门锁扣死，找出昨晚预存在手机里的一张人像照片，比照着人像的面部特征，开始化妆。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她终于把自己变成了手机照片上那个人的样子。
她从包里找出另外一套衣服，重新穿戴一番，以一个性-感美女的形象出现在候车大厅。这个时候开始检票还有不到5分钟，检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她看到年轻男子还坐在椅子上，不时焦急地看一眼卫生间方向。
她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刚刚救过她的年轻男子。他大概26岁，1米73左右，体型偏瘦，因此显得更修长一些。他脸有点白，是那种长期缺少阳光照射的白。他的嘴唇，就是刚刚吻过她额头的嘴唇，略略有点厚，和他略显清瘦的脸型不太相称。他的眼睛倒是值得一说，大大的横在两片不太浓密的眉毛下面，目光清澈干净，给人一种安静舒服的感觉，和那些长期伏案族普遍浑浊的典型特征不太一样。总之，这是一个略显木讷、安静的清秀男子。
年轻男子明显感到对面有人在盯着他看，抬头扫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下去。她非常肯定，男子一点都没有认出她来。她相信她的换妆也可以蒙骗过跟踪的两个人。
男子站了起来，看了看检票口越来越短的队伍，又望了一眼卫生间方向，收拾起东西，慢慢向检票口走去。
他焦急、失望的表情，当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心里微微一热，立即又是一凉——她看见了跟踪她的两个男子也排在等待检票的队伍中。
第26章 偷梁换柱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姚晓依远远地跟在年轻男子和跟踪她的两个男子的后面，直到看着年轻男子进了第8节车厢，跟踪她的男子进了第11节车厢后，才进入第9节车厢找到自己的位置。
列车开动后，她来到11节车厢，找到了跟踪她的两个男子。她假装着找人，不紧不慢经过两人，并注意到了两个人男人都看了她一眼，但很明显，他们没有认出自己。
Q市到C市的高铁大多数是直达班次，昨晚订票时，她特意选了要经停H和N两个地级市的这趟班次，以防意外。
刚刚看到跟踪她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一直在打电话，她怀疑他们知道她上了这趟车。再联想到她定车票时不得不留下了身份证信息，存在着他们也通过什么手段获得她的车票信息的可能。
她很快有了一个新的计划。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热情地把挨着她的中年妇女叫大姐，主动告诉大姐她在H市就要下车。列车准点停靠在H市后，她站起来特意给大姐说了声再见，走到9车和10车之间的车门下了车，再沿10车到9车的方向快速来到下一个车门上了车。
列车启动后，她进入卫生间，调出手机里预存的人像照片，重新换妆，换完妆又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很快以另一个人的模样走出卫生间。
她再次来到10车和11车之间的连接处，观察着跟踪她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在打电话。过了几分钟，两个人在低头交谈着什么，然后起身，往她的座位方向走过来。
她佯装在看窗外风景，等两个人从她身边经过后，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两个人来到她的座位处停下来的时候，她大为吃惊，他们果然获得了她的车票信息。
两个人正在和大姐交谈着什么，见大姐指了指窗外，估计是大姐在告诉他们自己在H市就下了车。其中一个人又拿出手机让大姐看，只见大姐在连连点头。看上去应该是他们在问大姐下车的人是不手机上的人。
她更加震惊了，大姐见到的是她在候车大厅卫生间换妆后的样子，大姐点头，说明那个人手机里的照片是她第一次换妆后的照片。这怎么可能？从候车大厅卫生间换妆出来后，除了那位大姐，她没有给任何人有过接触。她也试过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没认出换妆后的自己，那个救过自己的年轻男子也没有认出。那么，那两个人手机上的照片是怎么来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见其中一个人又在通电话，一边接电话一边招呼着另一个人一起往前走，来到9车和8车之间的连接处。这时候列车广播提醒，下一个站N市就要到站了。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两个人的目的，他们认为她在H市下了车，所以要在最近的N市下车，返回H市去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自己。
几分钟后，列车停靠N市，两人不出所料急匆匆下了车。她刚刚松了口气，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走进8车，寻找到了那个年轻男子，他背对自己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边用耳机听着音乐，一边低头刷微信。坐在他旁边过道位置的是一个年轻女孩。
“妹妹，我有个急事想求你帮忙。”她悄悄走过去，拍拍了女孩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女孩到后面去说。
女孩满脸狐疑跟在她后面，来到连接处。她告诉女孩，坐在女孩旁边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她怀疑男朋友劈腿，偷偷跑到C市约会，她是跟踪男朋友坐上这趟车的，现在她等不及了，要当面质问男友，所以想给女孩换个位置，说自己的位置就后面9车，不远。
女孩一脸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穿戴时髦的漂亮姐姐，满口答应了她的请求。
她来到年轻男子身边，把包放在行李架上。坐下不久，她假装突然想起丢了什么东西，站起来往自己身上的衣兜处拍了拍，又从行李架上取下包，假装一阵翻找。
男子摘下耳机奇怪的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好像刚刚把手机弄丢了，能不能用借你手机打一下？”
男子没说话，直接递给她手机。她播出号码，手机响了，就在座椅下面。
“奇怪，刚刚怎么没看见？”她装出一脸尴尬，“谢谢帅哥，你叫啥名字？”
“没什么。”他戴上耳机，低头刷手机。显然，男子还是没认出她。
坐了一会儿，她起身来到9车自己的位置，把年轻女孩拉到一边，告诉女孩，那个“臭不要脸的”承认了劈腿，这次到C市果然是去约会某个狐狸精，她再也不想多看这个男子一眼，“以免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请女孩帮帮忙忙，她想换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
女孩满口答应，说她也最鄙视那种吃到碗里看到锅里的男人。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热情和旁边的大姐主动聊天，偷偷把一只口红留在屁股后面。聊了一会儿，她假装突然发现了口红，对大姐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的把口红落在座位上。
大姐说可能是刚刚和她换座的女孩留下的。她假装过去找女孩，很快回来说换座那个女孩说不是她的。大姐说可能是之前的一个女人掉的。她问大姐，你是说之前还有女人在这个位置上。
大姐说，那个女人在H市下的车，还描述了一下那个女人大致的样子，还说，好奇怪，后来还有两个男人在座位上来找过那个女人，拿出手机里面的照片请大姐认。
照片正是自己在候车大厅换妆后的样子，她不动声色，说，大姐你可别认错了哦。
大姐说她可不会认错，虽然照片是站在一个很远和很高的位置拍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一上车就就坐在她旁边的人。
“那个女人穿得很暴露，不像什么好东西。她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死死盯着对面一个小伙子看呢。”
第27章 后会有期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是谁拍下了她换妆后坐在候车大厅的照片？照片又是怎么出现在跟踪她的男子手机里？
跟踪她的男子、救过她的年轻男子都没有认出她，排除了照片是他们拍下的。自己以姚晓依本来面目最后示人是在候车大厅的卫生间门口，40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就已经换妆。换妆后她坐在候车大厅的椅子上，对面坐着的是年轻男子。椅子上的人不多，多数人都已经检了票，跟踪她的两个男子也在排队等待。就这个时候有什么人拍下了她和对面男子的照片。
大厅里还有藏着第三个人？他是谁？谁才可能站在远处、高处拍下照片？
监控？姚晓依闪出一个念头，迅速做出如下判断：通过安检闸机后，她和年轻男子肩并肩来到候车大厅，并排坐在椅子上，有人通过监控视频发现了她；监控视频随后记录下了她走进卫生间的画面；40多分钟后她走出卫生间的画面也被记录下来；看视频的人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从卫生间出来，反而发现出来一个从来没有进去过的人，从而推断出换妆后的自己就是从椅子上离开年轻男子走进厕所的自己；看视频的人把换妆后的她和年轻男子对坐在大厅的照片发给跟踪她的男子；跟踪她的男子了上车，过了H市后才获得她的照片，这个时候她已经做出了在H市下车的假象，并换完第二次妆；跟踪她的男子获得照片后，马上来到她的位置上，被邻座大姐告知自己在H市下车了；错过在H市下车的跟踪男子选择在最近的N市下了车，返回H市去寻找并不存在的自己。
姚晓依梳理完整个过程后，意识到一个更为可怕的问题，谁有权利在这么短时间调用候车大厅的监控视频？如果是Q市警方，警方为什么要对她这个无任何犯罪记录的大学毕业生如此大动干戈？联想到自己突然被绑架，被扔进山洞；跟踪她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租住的公寓大楼；自己摆脱后，跟踪男子又出现在火车站；被她摆脱后，又上了同一辆列车。这期间，姐姐又意外死亡，她相信自己被跟踪和姐姐的死有着某种必然联系。
她突然意识到，在安检口出手相救的男子也处在了对方的监控之中，存在危险。昨晚她在网络上查阅过资料， Q市和C市之间的高铁也有监控镜头，但没有监控室，录像资料要在列车到达C市后由列车长带走，再存放管理。
现在距列车到达终点站不到20分钟，她还有时间帮助救过她的男子摆脱可能存在的监控风险。
她往刚刚获得的男子的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我是在安检口被你救过的那个人，你现在有危险，请到8车和9车的连接处来。
她来到连接处旁边的厕所门口，很快就看到他往这个方向过来。他没看见期待中那个在安检口出现的女孩，而是看见了一个刚刚坐在他旁边又突然换走的那个女子，一脸狐疑。
“进卫生间说。”待他迟迟疑疑走到自己面前，她一把把他拉进卫生间，锁上门，“相信我，你救过我，我不会害你。现在没时间解释，但保证以后一定会。现在我要给你换妆。”
她一口气说完，不由分说把他抵在墙壁，拿出化妆工具，开始给他化妆。
“你……你真是安检口那个女孩？”他将信将疑。
“如假包换。后面有两个人男人在追我，我扑到你怀里，亲了你一下，在你耳边说请你救我，你还说今晚我们一起看电影……这下相信了吧？”她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有人通过候车大厅的监控视频发现了我们，现在我要给你换张脸。”
他一脸惊讶，但没抵抗，任由她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终于大功告成，她递给他一个镜子。他又震惊了一下，他相信镜子里这张脸就是出现在公司同事面前，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终点站C市终于到站，他们手挽着手跟随下车人流进入地下通道。她拉着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远远落在人群的后面。距安检口不远的地下通道旁边有一条步行梯通向其中一个班次的月台。她带着他拐进梯子，上了几个台阶就停了下来。
她查过时刻表，另一列从Q市到C市的列车10多分钟后即将到站。等了近20分钟，又一批人流陆续通过地下过道。她拉着他融入这股人流，还是手挽手向安检口走去。
高铁出口闸门无需人脸识别，他们顺利通过最后一个出口。
C市高铁出口和地铁连通，他们很快乘上了一辆地铁。她拉着他坚持站在地铁车门口旁边，到了第五个站，在地铁车门即将关闭那一刻，她一步跨出了出去。
“我就在这儿下。后会有期，高飞！”她头也不回挤向地铁站拥挤的人群。
在他的又一脸惊愕中，地铁门瞬间关上，地铁快速启动。透过车窗，她已经融入人群，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2个小时后，她以一个清纯中学生的形象，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一家连锁酒店前台。她故伎重演，说她是和男朋友来约会的，他们打算多呆几天，但不想让父母知道，所以不能留下身份证信息，说她愿意多出一点钱。酒店服务员又是一副“我很懂”的表情，给她办理了入住手续。当然，没忘记加收她50%的房费。
她进入酒店房间，望向窗户对面一家叫丽锦大酒店的大楼，想了想，把手机打开，给那个叫高飞的男子——在高铁出口，她在他的车票上看到了他的名字——打了个电话，“我住在丽锦大酒店16楼1618房间，你千万别来找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她算准通话时间，挂掉电话，关掉手机。过了10分钟，她再次打开手机，给高飞发了条短信：我怀疑你的手机处于监听中，你立即关掉手机，转移住处。在你使用新手机前，我们不再联系。
她关掉手机，取下电池，从行李箱取出没留下任何身份证线索的新手机，充上电。
她给酒店餐厅打了一个客房送餐服务电话，然后稍稍清理了一下行李箱里的必备物品，等待着下一场好戏。
第28章 鱼儿上钩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下午4点半。
姚晓依把窗帘从两边拉到中间，通过望远镜密切注视着对面丽锦大酒店16楼1618房间的动静。她的房间位置比对面的1618房间稍高一点。她仔细观察过，对面1618房间还没住人，窗帘是拉开的，房间内可以尽收眼底。
10分钟后，对面1618房间突然被打开，从门口开冲进了四个人，其中两个人正是一直跟踪自己的那两个。
四个人冲进房间，四处查看了一番，没什么发现。相互交谈几句后，其中一个人来到窗户边，四周看了看。随后四个人很快退出了房间，房门被关上。前前后后10分钟，一切像什么也没有发现。
姚晓依收回望远镜。
不出所料，对方通过某种手段对高飞的手机实施了监听，监听高飞是因为她和高飞曾肩并肩出现在Q市火车站候车大厅，被对方误认为她和高飞是认识的，通过抓住高飞，就可以多一条抓住自己的线索。这也说明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线索，所以才会中计冲到对面的1618房间。
她希望高飞看过短信后反应足够迅速，已经转移成功并彻底关掉了手机。高飞是因为救他才卷入事件的，高飞若出事，她会于心不安。
她进一步梳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经过。跟踪她的人出现在火车站不意外，通过某种网络技术获取自己出行信息不难，他们的目的是要阻止自己回到C市。他们为什么怕她回到C市？联想到姐姐蹊跷的跳楼身亡，绑架她，跟踪她这伙人是为了阻止自己去查明姐姐死亡的真相，如果姐姐真是主动跳楼自杀，他们就没有阻止她的动机。
他们当然不是警方人员，但他们却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调集到火车站候车大厅的监控录像，还把自己成功换妆后的自己找了出来。她理解不了什么样的人才有权利或者手段调集到这些监控录像，但肯定不是自己背后这群绑架她、跟踪她的人能做到的，这伙人背后，还有一个更神秘、强大的力量存在。
在自己成功潜回C市后，对方又马上组织人马对对面的1618房间实施突袭，被她中途甩在N市的那两个人也匆匆赶回了C市，还参与了刚刚的突袭行动，说明对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和恐惧感。如此高看她这么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更说明姐姐之死背后，隐藏着更大秘密。
对方很快就会明白中了她设下的圈套，站在对方的角度，他们会怎么想？设计圈套的人是为了引他们出来，那么他们出现后，设计圈套的人一定会出现在事件现场附近，隐藏起来观察他们的行动，所以围绕对面丽锦大酒店四周一定会潜伏着那个设计圈套的人，能观察到1618房间视线范围更是重点搜查区域。
想到这儿，她立即明白，眼下这个房间并不安全。
她打开手提电脑，查阅了一些资料后，将自己留存在互联网上的所有个人信息预以及和朋友之间留存的交往信息全部删除。随后她给可能的来访者留下了一份见面礼，以一个性感妖艳的风尘女子的形象，离开了刚刚入住的酒店。
10多分钟后，她出现在另一个酒店，打开下午刚刚买的新电脑，收集姐姐跳楼前后的网络信息，她希望能从这信息中，找到解开姐姐意外身亡的钥匙。
她将姐姐从最早出现在万盛大厦楼顶到跳楼身亡过程中的所有照片、视频全部下载下来，按时间顺序依次编号、存储，然后把一张一张照片，一帧一帧画面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了几个明显问题。姐姐在跳楼前背过的包和用过的手机在她跳楼之前就不见了，在跳楼之前，她从楼下的人拍摄的视频和照片中消失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在干什么？手机和背包去哪里了？姐姐从来没用过腰带，那条配在红色连体裙上的腰带有没有特殊含义？白色腰带的其中一端明显过长，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姐姐起跳的时候喊了一声“晓依”，紧接着在空中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视频慢镜头显示，这个动作是在打开矿泉水瓶盖，她是在告诉妹妹这个动作有明显指向，那么到底又是什么意思？姐姐双臂展开成一条直线，双腿张开成45度角，这种奇怪的姿势明显是刻意为之，这个姿势又代表着什么？
姚晓依目前还没有这些问题的答案，但她知道，这些问题就是姐姐煞费苦心要留给她的话，回答出这些问题，就能解开姐姐死亡之谜。
仔细看着照片上姐姐那只睁开的右眼，姚晓依心如刀绞。姐姐眼神安宁地看着她，似乎早就算到了阴阳两隔的两姐妹会有这么一次隔世对望。过去22年来，姐姐曾无数次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看这个一生疼爱的妹妹，而这一次凝视，是姐姐能给予她的最后的疼爱。姚晓依知道，她的余生将带上这只眼睛前行，直到把这只眼睛带到另一个世界。
过了很长时间，姚晓依才平复好心情。她打算明天先出趟青山警署，看一眼姐姐。
她的新手机这时传来短信提示声，只能是高飞。
果然，高飞在短信上留了六字：晓依，我很安全。她大吃一惊，这短短六个字，包含着大量信息。
第29章 瞒天过海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暗室。
牛哥好久都没有这么亢奋过了，虽然今天接连遭遇挫败。
早上7点半左右，蹲守Q市火车站的人马发回的消息，前一天下午一度跟丢的姚晓依疑似出现在了火车站。
他当然知道姚晓依回到C市意味着什么，立即下了两道命令，查出姚晓依的乘车信息；马上找到她，就地解决。但手下很快报告，失去了姚晓依的踪影，随即指示手下买下三个小时内所有开往C市的车票，进入候车大厅搜寻姚晓依，见机行事。随着列车一辆辆开出车站，手下一无所获。
他毫不迟疑动用隐秘力量，获知了姚晓依成功通过了安检口，并同时获取了候车大厅监控录像。录像完整记录了姚晓依通过安检，和一个年轻男子肩并肩进入候车大厅，并排坐在椅子上的全过程。但随后姚晓依就走了卫生间，从此消失不见。手下混进女厕所，也没见到姚晓依的身影。女厕所只有一个出入口，姚晓依断无可能从其他路线逃跑。
不可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掉？
牛哥一面指示手下在围绕候车大厅再次展开秘密搜查，一面仔细查看进出卫生间的监控录像，一个一个排查进出的人，然后一个穿戴时髦的性感美女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么一个特性明显的美女，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怎么没有印象呢？他把录像慢慢往回退，一帧一帧寻找，没有发现，一直慢退到3个小时时长，还是没有发现这个美女进入卫生间的画面。
一个人不可能在卫生间呆上三个小时吧？他放弃了搜索画面，转而思考着各种可能。然后，两个明显的矛盾点重合在了一起：姚晓依进入卫生间，再也没有出来，但人却在里面消失了；卫生间走出一个性感美女，却从没见她进去过！他灵光一现，这个性感美女，正是姚晓依无疑！姚晓依进入卫生间换了妆，瞒天过海，以一个性感美女的形象走了出来！
但等他发现这点的时候，姚晓依乘车的班次已经开离了始发站，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已经有手下登上了同一辆班列。他将姚晓依和那个陪他一起进入安检口的男子面对面坐在候车大厅的画面发到手下手机上，告诉他们姚晓依已经换妆，让他们立即赶到姚晓依的座位上，将其控制着。
列车上的手下很快报告，车上没有发现姚晓依。刚上火车的时候，他们查看过，本该是姚晓依的座位上，坐着的是另外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现在想来，正是换妆后的姚晓依。但等他们刚刚再去查看的时候，座位上已经空空无人。邻座中年妇女在看了手下提供的姚晓依的换妆照片后，非常肯定地说手机上这个女人就是刚刚坐在她旁边的人。不过，那个女人在H市就下车了，此时列车已经行驶在H市和N市之间。
他立即指示手下在下一个停靠站N市下车，赶往H市追捕姚晓依，同时命令滞留Q市火车站的人马也赶往H市。两股人马汇合后，在H市火车站附近展开了秘密搜查，一无所获。
牛哥仍不死心，再次动用隐秘力量，调阅了进出H市火车站出站闸机口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姚晓依的踪影。这时他才预感到，可能又中了姚晓依的圈套，此刻她可能还在列车上，并即将到达终点站C市。他立即调整策略，指示一组人马到C市火车站安检出口等候，同时调查跟在姚晓依身边的年轻男子的个人信息，监听男子手机。
但是，C市火车站也没有截获到姚晓依，至此，阻止姚晓依回到C市的计划彻底落空。
好在追查年轻男子那条线有了进展，他们查出了那位叫高飞的陌生男子的个人信息，成功对高飞的手机实施了监听。牛哥指示，要牢牢抓住这条线索，他断定姚晓菲会和高飞联系。
他猜得没错，下午4点多，他们监听到了姚晓依打给高飞的电话，透露了自己入住酒店的房间信息。
但是，四个手下冲进丽锦大酒店1618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牛哥这才意识到出了大问题，他中了圈套，比姚晓依回到了C市，比失去了姚晓依的踪影更为可怕是，姚晓依主动设下了圈套，并成功让自己钻了进去。
姚晓依知道了多少？牛哥深感遇到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比姐姐姚晓菲，甚至比那个叫肖峰的警官更为可怕的对手。他即紧张又兴奋，这个22岁的年轻女孩激起了强烈的战斗欲望。
此时，他就坐在那间暗室的椅子上，思考着姚晓依设计圈套的用意。毫无疑问，她是为了把自己引出来，以确认追踪她的人的身份。她一定躲在什么地方，暗中监视着丽锦大酒店。1618房间空无一人，说明姚晓依提前知道房间没有住进客人。他立即下达指示，搜查所有能观察到1618房间的区域，尤其是1618房间对面的高层建筑。
1个小时后，他收到了一份挑战书：告诉你们背后的人，他必须死！一对人马冲进丽锦大酒店正对面一家酒店的房间，发现姚晓依早已逃之夭夭，还用口红在一张A4纸上给来访者留下了这份“见面礼”。
这是挑衅，赤//裸//裸地挑衅。
与此同时，负责人追踪高飞的人也发回消息，他们追查到了高飞的住处，但，高飞消失了！
“好，很好，非常好。”牛哥看着手机里那张A4纸照片，从金边眼镜薄薄的镜片射出一道光，“姚晓依，我们来好好玩玩！”
第30章 消失之谜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一份Q市警方发过来的资料摆在肖峰的面前。
月半弯公寓命案案发不久，可能的目击者姚晓菲就出现在了警方的视野，通过调查姚晓依的家庭背景，得知姚晓菲有一个唯一的亲人叫姚晓依，Q市刚刚大学毕业。姚晓菲跳楼自杀后，肖峰请求Q市警方协助调查姚晓依的情况，却被告知，姚晓依在9月24日下午就已经失联。
肖峰迅速梳理了一下时间：9月21日晚，月半弯公寓发生命案，姚晓菲可能是命案的目击者——9月22日，警官程志远和柳青走访姚晓菲，发现了许多疑点——9月23日，警方再次走访姚晓菲，发现姚晓菲的房门被人破坏，有人先于警方进入了房间，随后有人驾车跟踪姚晓菲，姚晓菲成功摆脱后出现在高速路口收费站，中午12点姚晓菲打了一通电话后关机，彻底消失——9月24日，远在Q市的姚晓依失联——9月26日，人间蒸发的姚晓菲主动出现了万盛大楼楼顶，然后跳楼自杀，直到今天，9月28日，神秘失联接近4天4夜的姚晓依突然出现。
Q市警方刚刚发来的文件提到，姚晓依今天上午8点20分通过安检进入Q市火车站候车大厅，她的车票信息显示，她要达乘9点45开往C市的高铁，这列高铁途经H市、N市两站，准点是11点28分达到C市。
Q市警方尝试联系姚晓依，发现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随后调集候车大厅监控视频，发现姚晓依进入女厕所后消失不见。警方反复查看，确认姚晓依换妆后再次出现在候机大厅，并在停止检票前几分钟通过了检票。和姚晓依并肩走进候机大厅的年轻男子叫高飞，供职于C市一家网络科技公司，高飞此行Q市是受邀出席一个网络科技论坛，并得到了警方的进一步证实。另外，姚晓依在失联当天上午，参加了Q市一家上市公司的面试，并顺利获得这家公司的入职邀请。姚晓依刚刚毕业于Q市一所名牌大学，成绩优异，在Q市期间，无任何不良记录。
以上就是Q市警方协助提供的有关姚晓依的详尽资料。
肖峰获得这份资料后，第一时间调集了C市高铁站安检口的出站信息和监控录像，发现了重要疑点。姚晓菲在12点07分通过了安检口，但监控录像显示，这个时间点通过安检口的人不是Q市候车大厅换妆后的姚晓依，而是另外一个打扮性感的年轻女子，从容貌看，绝对不是姚晓依。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年轻男子高飞也通过了安检，但这个人的相貌同样不是Q市候车大厅出现的那个年轻男子的相貌。这两个持有姚晓依和高飞车票的人一前一后通过安检后，手挽手走向C市地铁站入站口方向，然后失去了踪影。
肖峰还注意到一个更大的疑点，上午这趟高铁11点28分正点达到。正常情况下，姚晓依和高飞的车票信息应该在11点43分左右出现在安检闸机口，从11点43分到12点07之间有22分钟的时间差，如果持有车票的人就是姚晓依和高飞本人，那他们在这22分钟时间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急于出站？
就刚刚，肖峰查阅了今天上午从Q市发车到达C市的列车信息，发现11点28分正点到达后，最近到达班次的时间是11点43分。他想到一种可能，持有姚晓依车票的人，姑且就认为是姚晓依吧，是故意停在某个地方，等待第二列高铁到站后，混入人群通过安检。联想到姚晓依突然失联，姐姐跳楼身亡后又突然出现，在Q市候车大厅神秘换妆，手机故意关机等行为来看，她在刻意躲避着什么，这也能很好解释那不合理的22分钟的时间差。
但她又在躲避什么呢？是什么让她不得不做出换妆这种非常之举？她的神秘失联和姚晓菲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
目前，姚晓菲之死的调查有了点新进展。
今天上午，他又去了一趟万盛广场。根据那个叫“性感夜莺”的网络主播的视频，他推断出了网络主播拍摄视频的大致位置。他爬上万盛大楼对面一栋大楼楼顶，仔细观察，确定了网络主播拍摄视频时站的具体位置。站在这个位置上，万盛大楼楼顶尽收眼底，姚晓菲在楼顶的一举一动都被网络主播清晰地拍了下来。这个位置也能很好地拍下楼下围观人群的画面，网络主播上传的其中一段视频也正是从这个位置拍下的。
肖峰站在楼顶看了看四周，拿出手机模拟了一会网络主播拍摄的过程，然后想象网络主播结束楼顶拍摄后往楼下奔跑的样子晃动手机，一直跑到楼梯口。他模拟了几遍，让手机进入拍摄状态，再次跑向楼梯口。他仔细观察刚刚拍摄的画面，一帧一帧地看，再和主播拍下的视频做对比。他抬头看了看楼顶四周，很快确定了网络主播视频里一个一闪而过模糊的影子的位置。那个位置和姚晓菲站的楼顶、网络主播站的楼顶形成一个三角形关系，就在对面一栋高楼的楼顶。
肖峰来到另一栋高楼楼顶，确认出那个人影所在的位置。这个位置同样能将万盛大楼的楼顶尽收眼底，更重要的是，从这个位置看过去，万盛大楼楼顶拐角的水箱也一览无余。
肖峰这下总算明白了姚晓菲跳楼前手机和背包神秘消失之谜。他推测，站在这个位置的人用电话胁迫姚晓菲把手机和背包扔进垃圾桶，让姚晓菲把垃圾桶藏进水箱，再命令姚晓菲跳楼自杀。手机和背包被清洁工意外拿走，站在这个位置的人当天夜里潜伏楼顶发现手机不翼而飞，查到了清洁工，随机赶到阳光小区杀了清洁工，取走了手机和背包，拿去走姚晓菲给警方留下的线索。而这个人，就是姚晓菲写在手掌上的戴眼镜的人。
问题是，那个人还有什么手段，能胁迫本就做好了跳楼自杀准备的姚晓菲主动扔掉手机和背包？
肖峰脑海里闪现出“姚晓依”三个字，他打算会会这个刚刚回到C市却消失不见的女孩。
第31章 疑窦丛生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夜已深，高飞借宿在一个朋友家里，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今天的经历在他平静的生活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到现在都还在一圈一圈地晃动呢。
上在Q市火车站安检口，他接到了成人以来的第一个吻。
“嗨，真的是你呀？在背后看了好半天，果然是你！”
背后排队等候通过安检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他正要回头，却突然被背后一个女孩的声音打断，随后女孩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一吻。接近着女孩一把扑倒他怀里。“你认错人了”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从他脑海里闪现出来，一股奇异的清香钻入鼻尖，耳朵根处又传来一股温暖的气息。
“求求你救我，后面两个人有危险。”
他刚来得及沉入迷醉，耳边又传来女孩小声的、急切的声音。正在惊愕中，又见两个男子正从后面快速靠近他们。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电光一闪，迅速做出了他能做出的最好反应。“把头埋下，别动。”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女孩儿的额头，趁机在女孩耳边给了一句提示，双手抱住女孩的腰。女孩也瞬间反应过来，把头埋在他怀里，双手也环抱他的腰。这时候，两个男子正好靠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嗨，今晚我们看电影怎么样？”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女孩何等聪明，立即用额头顶了顶自己的胸口，还配合着摇了摇身子，看上起就像在拼命点头的样子。两个男子打消了怀疑，看了看安检口前面仅剩的两三个人，迅速去往另一列排队等候的人群，继续寻找。
这个时候，他才慢慢感觉到女孩柔软身躯里发出来的阵阵体香。眩晕中，他松开双手，告诉女孩安全了。女孩像一只兔子一样突然跳出他的怀抱，后退了一大步，接着又上前一步，仰起脸对他说谢谢。
他又是一惊，这是一张太过完美的脸，年轻，充满朝气，也因为刚刚身陷险境的紧张、和陌生男子拥吻而泛出点点潮红。
他们默契地一前一后通过安检，肩并肩来到候车大厅。刚坐下，女孩说要去趟卫生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他左等右等，直到临停止检票只差3分钟女孩都还没出来。
他失望地上了车。上车后，又是一连串意外。
列车停靠H市后，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从8节车厢和9节车辆之间的门上了车。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子，她是在Q市候车大厅出现过的打扮性感妖艳的女子。那时她正坐在他正对面的椅子上，一直盯着自己看。这个女子怎么可能出现在H市，还上了这趟车？
过了H市不久，原本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成熟漂亮的女人换了位置。这个女人骗取了他的手机号后，又和原来那个女孩换回了位置。年轻女孩换回来后，还一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女孩鄙视他是什么意思？成熟女人骗取他的手机号码又有什么企图？一连串的意外和疑问让他这个擅长分析的顶尖网络工程师头痛不已。
意外远远没结束。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达到终点站的时候，他接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刚刚骗取号码的女人说她就是在安检口被他救过的女孩，还说他正面临危险，让他去8车和9车的连接处找她。他将信将疑来到连接处，却被那个女人一把拉进卫生间，门也被锁上。他又是一惊，直到那个女人快速、准确的描述了在安检口发生的、只有他和那个女孩才可能知道的细节，他才相信眼前这个成熟漂亮的女人就是他刚刚就救过的女孩。
女孩很快给他换完妆，看着镜子里完全不同的自己和眼前这个成熟女人，又惊讶于女孩高超的变妆术。
女孩说过了，她来不及给他解释发生的事情，但答应以后一定会告诉他。尽管疑窦丛生，他还是听从了女孩的建议，手挽手下了车。
随着下车人群来到地下通道后，女孩拉着他越走越慢，最后远远地落在了人群后面。到了一个通往另一个月台的步行梯口，女孩把拉进了进去，上了几步台阶才停下。
他大概明白了女孩的意思。10多分钟后，又一批到达C市的旅客陆续通过地下通道去往安检口，女孩拉着他混进了人群，两人一前一后通过了安检口。
来到地铁站口，女孩问了他去哪儿，就去买了两张和他同一个站下车的临时地铁票。谁知道到了第五个站的时候，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女孩却突然跳出了车门。他才明白女孩拉着他坚持站在车门旁边的原因。
女孩跨出车门时，还给他说了一句后会有期，并准确喊出了他的名字，高飞。他记得在高铁上的时候，女孩扮成成熟女人骗取他手机号的时候，问过他叫什么名字，他没告诉她。不过他很快想到，女孩应该是在到达C市过安检口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车票。
隔着地铁车窗，望着女孩的背影融入拥挤的人群很快消失不见，他怅然若失，不由得回想起在安检口他们紧紧相拥，快速反应，配合默契，涉险躲过危机的一幕，惊险、紧张、刺激……嗯，还有点甜蜜。
第32章 反追踪
（9月28日）倒计时第93天
带着一张谁也认不出的陌生的脸，高飞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匆匆清洗完女孩在他脸上留下的扮装，迫不及待地登上电脑，想要一探女孩的究竟。这个聪明、大胆的女孩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吸引着他一一去解开。
从坐上高铁那一刻起，他的脑海里就一直在回想女孩那张过于完美的脸，隐隐约约在哪儿见过。当女孩把他拉进高铁的卫生间，专心致志为她化妆的时候，他近距离观察过女孩。女孩那个时候还是一副成熟漂亮女人的妆扮，她的眼神里面，有一种明显不同于她这个年龄的东西，他说不上是什么，就是感觉与众不同。更重要的是，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种眼神。
一路上他都在想，后来越来越明确地想到了一个人。
他登录电脑，快速查阅姚晓菲跳楼自杀后网络上流传的大量照片，果然找到了姚晓菲那半张美伦绝艳的脸和一只神态平静安详的眼神。没错，这眼神和今天偶遇的女孩简直如出一辙。他继续查阅资料，不出意料获知，从万盛大楼跳楼自杀的姚晓菲有一个妹妹叫姚晓依，在Q市上大学，今年刚毕业，22岁——对一个网络工程师，而且是顶级的那种，要查出这些信息对高飞来说太简单了。
高飞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姚晓依的脸和眼睛会有那种在哪儿见过的感觉。
但是，姚晓依今天一系列超出常人的意外举动又是什么意思？她说她有危险，还是说他自己也有危险是指什么？这些危险和姚晓菲跳楼自杀又有什么关系？
正在冥思苦想，姚晓依打来了电话，说她住在丽锦酒店1618房间，紧接着又说千万不要去找她。
这就很奇怪，既然说千万别去找他，又何必告诉他住哪儿呢？她紧紧是为了给他报个平安吗？高飞将信将疑。
10分钟后，姚晓菲发来的短信让他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怀疑你的手机处于监听中，你立即关掉手机，转移住处。在你使用新手机前，我们不再联系。”
他立即用专用设备检测手机，果然发现有了被巧妙植入手机的木马。以他这个专业人士的眼光来看，对方侵入手机的手段也是相当高明的了。他略施小计，跟自己的手机植入了一个程序，继续开着手机。
他一边计算着对方从定位他的位置到赶到这儿的大致时间，一边快速布置房间，准备转移。为了迷惑来访者，他玩了个小小花招，倒了半杯开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快速离开房间，10多分钟后，他转移到附近一家酒店房间，通过手机远程监控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20来分钟，三个人高飞没见过的人闯进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不出所料，其中一个看见了桌上的杯子，摸了摸，说一句“刚刚走，追”。三个人马上离开了房间。
高飞远程操控一个按钮，将房间门牢牢锁上，心想，这下你们想再进去可就难了。
看来姚晓依的担心是对的，有人不仅监听了他的手机，还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但姚晓依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他突然一惊，姚晓依明明知道对方可能监听自己的手机，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打电话？姚晓依要出卖自己？
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她要出卖自己的话，为什么10分钟后发来短信，让他赶快转移，关掉手机？以姚晓依今天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系列行为，她是一个足够聪明、冷静的女孩，那通没有多少含义的电话一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
会是什么目的呢？主动给一个可能处于被监听情况下的手机打通电话，电话内容并不重要，却强调了一个明确的地址？
高飞眼珠一转，再次佩服起姚晓依的聪明来，这是姚晓依设下的圈套，她在试图引诱监听的人现身！
那么，肯定会有人出现在丽锦打酒店1618房间了？
高飞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考虑到眼下这个酒店留下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存在暴露风险，得给自己再找个住处。他给一个好朋友打了通电话，说要借住几天。
他赶到丽锦大酒店附近，刚来得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四个人身影就进入他的视线，其中两个正是早上在Q市火车站安检口出现的那两男子。
四个人进入酒店大门，很快就消失不见。
从高飞所在位置，无法看到1618房间，但不难猜到，他们应该是奔1618房去的。房间里面应该空无一人，他不担心姚晓依会有危险，1618房间本身就是姚晓依设下的圈套，想必想必此时也潜藏在某个地方，正密切注视着1618房间吧？
想到此时，他和姚晓依就隐藏在丽锦大酒店附近，注视着同一个目标，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不出所料，这伙人很快又出现酒店门口，很快消失不见。
高飞这才起身往朋友家赶，一边走一边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是姚晓依设定的一个圈套，对方中计后，也能想到姚晓依也会潜伏在某个暗处监视1618房间吧？这就意味着姚晓依也存在被地方反追捕的风险？
要不要给姚晓依一个提示？他很快打消了顾虑，这一天他目睹过的姚晓依的所有表现足以证明，这样的风险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此刻，他就坐在朋友家一张单人床边，发了一条短信，“晓依，我很安全。”想象着姚晓依看见短信惊讶的样子，他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第33章 不祥预感
（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是肖警官吗？”
随着一声敲门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肖峰办公室门口。
肖峰只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尽管这仅仅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昨晚他就看过Q市警方协助提供的姚晓依在火车站出现的照片，即便没有看过，他也应该能很快猜到，因为姚晓依和死者姚晓菲的相貌相似度太高，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回应了一声她的名字，把她请进了办公室，还故意说他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因为作为死者家属，警方却一直联系不上她。
姚晓依平静地讲述了她如何在大街上被搭讪，被骗上宝马车，被反绑双手推进山洞，逃出山洞后又被跟踪，以及昨天在火车站和高铁上发生的全部经过。她的讲述自然流畅，逻辑清晰，当然，隐去了许多必要的可以理解的细节。
困扰肖峰多时的诸多谜团总算解开，姚晓菲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跳楼之前为什么被迫扔掉手机和背包，答案正是眼前这个姚晓依，隐藏在整个案件背后的人绑架了姚晓依，逼迫姚晓菲就范。
肖峰很想告诉姚晓依，姚晓菲跳楼自杀正是为了救她，但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心中还有疑点，Q市警方协助提供的资料当中，并没有姚晓依乘坐的高铁上的监控资料，这是可以理解的，当班监控录像要在列车到达终点C市后才能取下来交由列车长存放保管。姚晓依没有掩盖她在Q市候车大厅卫生间换妆的环节，讲到了她怀疑有人通过候车大厅监控视频发现了换妆的自己，也讲到了她是如何巧妙摆脱了两个男子的跟踪。
肖峰暗暗吃惊，一是惊讶于姚晓依能推断出有人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她变妆，并作出果断应对，二是惊讶于有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调集到监控录像，还获得了姚晓依的乘车信息。谁有那么大的能量调集到Q市火车站的监控资料？这个问题给肖峰带来了巨大震动。当然，从姚晓依的角度看过来，眼前这个肖警官一脸严肃，两只眼睛细长细长的，射出来的光像要把人看穿。
肖峰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姚晓依一一作答。
她说她不认为姐姐会自杀，姐姐在23日中午给她打过一通电话，那也是她和姐姐最后一次通话，姐姐说她要出差一个星期，还是说了一句“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自己当时根本没在意。
肖峰打断姚晓依的讲话，让她好好回忆一下姚晓菲的原话。
姚晓依想了想说，她不记得原话了，但大致意思是让她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注意安全，还让妹妹一定答应她，加了一句“姐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肖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姚晓依还提到，那个叫高飞的人在此之前她并不认识，是自己在万般无奈下临时求他帮忙；她和高飞是故意在地下通道等了一会儿，方便和下一班次的旅客一起通过安检口；她是担心跟踪她的人监听她的手机才没敢用手机。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听话完姚晓依的讲话，肖峰想了想，还是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姚晓依面前，“请你理解，警方是为了侦破案件才这么做的，而且我们相信，你姐姐也希望我们这样做。”
照片是姚晓菲的右手手掌，是尸检人员费了很大劲才把姚晓菲握成拳头的手打开，所以手指严重破损和变形；手掌上赫然有“他杀眼镜”四个汉字和一串阿拉伯数字。
姚晓依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在看到那四个汉字和一串数字后，先是脸色一惊，然后是眼神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肖峰敏锐捕捉到了姚晓依神态的变化，姚晓依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凛冽寒光，令他生出一丝隐隐的担忧，他甚至有点后悔给她看了照片。
看了一会儿照片，她用平静地语气说，她不知道这串数字的意思。说完她反问肖峰，姐姐的手机和背包去哪儿了。
看见肖峰在沉默，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姚晓依马上解释说，她在网络上查了围观人群拍的照片，发现在跳楼前，姐姐的手机和背包突然消失了。
肖峰如实告诉她，手机和背包不见了，警方也一直在追查。
姚晓依问，是不是戴眼镜那个人拿走了，是不是那个人逼死姐姐的。
肖峰说，不排除也不肯定，警方正在积极搜集证据。
“那，我可以去看姐姐吗？”她最后问。
肖云峰连说当然，叫上柳青，陪着她一起走向临时停尸间。
不大的临时停尸间分左右两边竖了两排不锈钢厢架，架子上面分层整齐排满一个个长条形的冰柜。
工作人员将装有姚晓菲尸体的长条冰柜拉出来，转移到停尸房正中央的条桌上，盖着姚晓菲身体的白布被一点一点的拉开。
肖峰默默注视着姚晓依，给了柳青一个眼神。柳青心领神会，靠近姚晓依，把双手搭在姚晓依的肩膀上。
姚晓菲的脸终于完整地露了出来。这是一张极具视觉冲击的脸。姚晓菲跳下去后，是左脸先着地，左脸承受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左脸的骨头全部碎裂，整个半边脸深深塌陷进去。尽管经过专业人员的竭力修复，这半边脸还是极其恐怖。姚晓菲着地时右脸仰面朝上，所以这边脸保持完整，面容美艳，妆容精致，显示姚晓菲在跳楼之前精心化过妆。这左右两半边脸，正如一美一丑，一正一邪，善良与罪恶，良人与恶棍，对比强烈，极具震撼。
面对姐姐这张脸，姚晓依没有像肖峰担心的那样，扭头大声痛哭，或是无力瘫倒。只见她身体剧烈一颤，马上又倔强地保持着挺立姿势；她的眼眶红润，明明有眼珠将要滑落，却被她生生地压了回去。
过了很久，她俯下身，在姐姐那张丑陋的左脸和美丽的右脸上分别深深一吻，然后对肖峰和柳青礼貌地说了句谢谢你们，一转身，出了停尸间。
肖峰眉头深锁，一丝不详之感一闪而过。
第34章 响亮的巴掌
（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江南春茶楼。
拜访肖峰出来，姚晓依接到高飞的电话，约她在茶楼见面。
姚晓依赶到时，高飞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卡座上。
“说吧，你到底是谁，虽然我知道你叫姚晓依。”盯着姚晓依那张恢复成本来面目的脸，高飞说。
“说吧，你到底是谁，虽然我知道你叫高飞。”姚晓依也看着他，说。
“好吧，我先说，我叫高飞，是一家网路科技公司的工程师，前几天受邀到Q市参加一个论坛……”
“你们公司的名字叫异度空间网络科技公司，主要从事各类网络通讯软件研发，你是这家公司最顶尖的网络工程师，27岁，还没有女朋友，收入可观。这些我都知道了，要查出来并不难。”
“来而无往非礼也。你叫姚晓依，22岁，Q市名牌大学毕业，成绩优异，正准备入职一家Q市上市公司。你还是前几天在万盛大楼跳楼自杀的姚晓菲的妹妹。对一个顶尖网络工程师来说，要查到这些也不难。但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害你？”姚晓菲一脸惊讶。
“你明明猜到我手机被监听了，为什么还要打那通电话？”
“你现在就坐在我面前，说明你足够聪明，猜到了我的用意，并且及时转移了住处。”
“实际上，我的住处确实遭到了袭击，有几个人冲了进去。好在你提醒得及时，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已经离开了。后来，我很快想通了你发短信之前那通电话的用意，那个酒店房间就是引蛇出洞的圈套。于是我立即赶到丽锦大酒店附近，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就看到几个人冲进酒店，其中有两个人就是昨天在Q市安检口那两个人。我猜，那个时候你也躲某地方，暗中观察1618房间的动静吧？”
“你明明知道手机被监听了，为什么还用？”姚晓依不置可否，反问他。
“这个嘛，要瘫痪他们植入我手机的木马对我来说太容易，如果我关掉手机，反而会让监听我的人起疑心。”
“这样别人就不能通过你的手机定位到你？”
“不能。”
“那你也可以把木马植入别人的手机，反过来监听对方？”
“只要我愿意。”
“那你听到了什么？”
“并没有。对方也是一个网络高手。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
“那你监听我手机了吗？”
“你猜呢？还是说说你吧，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担心的和你姐姐的死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高飞奇怪地看了她一脸，反问道。
姚晓依迟疑了一会儿，隐去了一些必要的细节，把自己被绑架扔进山洞，从山洞逃出来后，又被人跟踪到车站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总算明白了，你在车站和高铁上会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举动也算正常了。但是，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是你？”
“在安检口的时候，为什么选择让我来救你？”
“我没得选呀，情况紧急，而我前面第一个人刚好是你。不过我很幸运，幸亏那个人是你，反应那么机敏……对不起，害你卷了进来。”
“你知道跟踪你的人到底是谁吗？他们和你姐姐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我查了你姐姐在网络上那些照片，发现了很多疑问。”高飞摆摆手，继续问。
姚晓依刚要说话，突然眉头一皱。
“别回头！看看你背后第二排在看报纸的那个人，你认识吗？”她掏出化妆镜，偷偷推到高飞面前。
“不认识。进茶室的时候，我没有注意有这个人。”高飞一下明白了姚晓依的用意，保持身子不动，用镜子观察那个人，摇摇头说。
“从一进茶楼我就观察了一下，他的茶水基本没动，报纸也没有翻过，就连手拿报纸的位置都没动过。”姚晓依压低声音说道。
“所以你怀疑他在……”
“啪！”高飞话还没说完，姚晓依突然给了他一个耳光，紧接着一声嘶喊：“滚！你这个混蛋，我们俩完了！你滚，现在就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姚晓依站起来，手指指向茶楼出门的方向，同时快速眨眨眼睛。
高飞稍有迟疑，立即心领神会，一只手捂住刚刚被打过的脸，低着头，装出一副对女友做了亏心事的表情，在一群茶客惊讶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茶室。
姚晓依注意到，高飞经过那个看报纸的人时，那个人明显迟疑了一下，估计在犹豫要不要跟上高飞，但终究没动，继续假装看报纸。
姚晓依一屁股坐下来，还是一副愤怒的表情，扭头看向窗外，借助窗户玻璃，一边观察看报纸的人，一边思考着对策。
“服务员，卫生间在哪里？”姚晓依突然扭头，冷冷地朝服务员喊了一句。
服务员可不敢招惹眼前这个愤怒的美女，小心翼翼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请帮我把茶水看好，把那个臭男人的茶杯给我收了。”姚晓依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对服务员说。
10多分钟后，从卫生间走出一个中年妇女，不紧不慢消失在茶室门口。
从茶室成功脱身的姚晓依回忆了她从青山警署出来到和高飞见面这一段时间的经过，她一路保持警惕，确认没人跟踪。那么，看报纸的人一定是尾随高飞来的了？
她立即给高飞发了短信，提醒他可能是有人跟踪他进了茶室，他朋友家也不安全了。
第35章 突然死亡
（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姚晓依的突然造访给肖峰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震撼，尽管对面姚晓依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一脸平静。
姚晓依讲到她被反绑双手扔进山洞，再成功逃生的时候，故意轻描淡写，还刻意隐去了一些细节。肖峰大脑里很快还原出了她艰难逃生的过程。伸手不见五指，三天三夜颗米未进，两度昏迷，筋疲力竭挖开山洞，还要面临100米高悬崖的考验。从山洞出逃后，又被人跟踪到住处，再次被迫逃亡，再成功摆脱追踪。别说她一个22岁的年轻女孩，就是健壮的成年男子，也很难坚持下来。
再联想到她在火车站，在高铁上，在C市高铁出站口表现出来的一系列巧妙手段，这个女孩的心智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肖峰阅人无数，办过不少大案要案，从未有遇到过这么心思缜密、勇敢机智的女子。从这个角度上说，姚晓菲自杀前利用转盘摆脱三辆跟踪车、制造自杀假象等聪明之举也就有了相对合理的解释。这对相貌相似度极高的姐妹，有着同样的超高智商和情商。
姚晓依离开警署后，肖峰立即召集专案组做出了新的部署，还特别派出警力监视姚晓依。从对方有能量调集Q市火车站监控录像来看，胁迫姚晓菲、跟踪姚晓依背后的人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犯罪团伙。监视姚晓依一则可以实施暗中保护，二是有可能通过姚晓依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柳青负责带领一组警力监视姚晓依。在姚晓依和高飞碰面的茶楼，除了看报纸的人，同时还有柳青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柳青也注意到了看报纸的人的异常，立即报告了肖峰。肖峰指示，人员一分为二，分别盯紧姚晓依和看报纸的人。
高飞被姚晓菲机智赶走离开茶楼后，他身后一前一后跟着两组人，前面的是隐藏在茶楼外面的看报纸的人的同伙，后面是警方人员。
柳青已经知道姚晓依精通换妆术，姚晓依变成中年妇女从卫生间出来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姚晓依走出茶楼后，她也跟了出去。
姚晓依在前面走，不时通过街道橱窗观察后面，这个举动令柳青暗暗佩服。在一个拐角处，姚晓依拦住一个陌生男子，不知道她对那个男子说了什么，只见那个陌生男子扭头看了一眼柳青，就径直朝她走过来。
柳青暗感不妙，明白是姚晓依发现有人在跟踪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个男人前来阻扰。柳青正要掏出警官证，打算给男子解释，却见姚晓依身影一闪，冲进一家商场消失不见。
肖峰得到报告后，让柳青快速和跟踪高飞的人员汇合。
柳青回到队列，不远不近跟在跟踪高飞的人后面。高飞似乎有所警觉，沿途多次变化路线，他后面的人仍然紧追不舍。
快到一个小区门开，前面的高飞停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往前走。后面跟踪他人的迟疑了一下，加快步伐往前追赶。柳青这组跟踪车也紧随其后。
眼看到小区门口只有100米左右，高飞突然拔腿就跑，冲到小区门口，纵身一跃，跨过小区闸门，消失在柳青他们的视线之外。
高飞的突然举动显然令跟踪他的男子大吃一惊，稍一迟疑，也是拔腿就追。
柳青叫了一声“行动”，跟踪车刚刚加速，就见前面的男子停了下来，拿出手机，凑近耳朵接听。
突然，一声爆响传来，一股浓烟从男子接听电话一侧的头部周围涌出，疑似血液、骨渣、碎肉之类的东西四处飞溅。男子的身体剧烈扭动了一下，突然僵硬了一般，直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与此同时，柳青他们的车辆冲到倒地男人不足20米的地方才刹住。他们冲下车，快步来到男人身边，发现男子已经死得彻彻底底。男子的整个右脸消失不见，尸体四周满地碎渣。被炸开的窟窿露出森森白骨，鲜血正从窟窿汩汩流出。整个现场极其惨烈血腥。
很快，现场照片就传到了肖锋的手机上。令肖峰震惊的不是死者的死法，而是死亡时间。
死者死于手机突然爆炸，但手机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爆炸就太过蹊跷。除非刚好把手机拿到耳朵旁边，靠近头部，手机**的威力才足够对人造型致命杀伤。排除手机偶然自爆这种小概率事件，死者在这个时候接听手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诱使死者把手机凑近耳朵、靠近头部，然后引爆手机**。有人能把时机把握得这么准，又意味着什么？
肖峰倒抽一口凉气，这意味着引爆手机**的人也在密切关注着案发现场的一举一动。
柳青他们一直在适时报告跟踪过程，案发地点属于偶发地点，引爆手机**的人不可能提前埋伏在预定地点。那么……遥控引爆**的人就在警方人员内部？
肖峰实在是不愿，也不敢做这样的猜想。**引爆时间，正是警方跟踪车辆开始加速，准备对跟踪男人实施抓捕的时间。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赶在警方之前杀人灭口。跟踪男人能在那么紧要关头，放下追踪目标接听电话，进一步说明，跟踪男子和打电话的人关系甚密。
肖峰猜测，跟踪男子的行动正是受这个引爆**的人的指使。
肖峰一边做出上述推测，一边驱车快速赶往出事地点。他指示柳青他们迅速封锁出事地点1公里范围区域，密切搜查能目击案发地点的位置。
第36章 布置陷阱
（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在茶楼挨了姚晓依急中生智的一耳光后，高飞借机逃离现场。他并不担心姚晓依，相信她有足够多的手段轻松摆脱那个看报纸的人，反倒是自己得加倍小心了。
江南春茶楼到他朋友的住家很近，从拐几条小巷，沿一条大街直行就是。刚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跟踪，只是下意识地拐了几个弯，尽可能选择小巷穿行。直到路过一家商店橱窗，他才通过橱窗玻璃发现背后似乎有个男人在隐隐跟随。
为了确定男子的真实意图，他加快步伐急走了一小段路，利用下一家商店橱窗观察后面的男子。不出所料，后面的男子也是加快了步伐，而在高飞停下来的时候，又放慢了步伐，始终和他保持着四五百米的距离。
在几乎确定对方正是在跟踪他的时候，高飞收到了姚晓依发来短信。姚晓依在短信上说，她怀疑茶楼里面监视他们的人是跟踪高飞才去到茶楼，所以他朋友家也不安全了。
他装出一副毫无觉察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并盘算好了摆脱跟踪的方法。拐出小巷后，为避免男人中途怀疑，他决定按正常路线去往朋友家所在的小区，也就是沿眼前这条大街直线前行。
距小区门口约100米处，高飞突然拔腿就跑，冲到门口再纵身一跃，跨进小区闸门。途中，他听到了身后响起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应该后面男子追了上来。不过，在距小区门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脚步声好像又突然停了下来。
高飞来不及多想，当然不能直接跑回朋友的家，而窜进提前预想到的地方隐藏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声爆炸声。过了几秒钟，从小区楼上一处阳台又传来一惊呼声，“死人了！”再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多栋楼道传出来。透过缝隙，能看到一群小区居民纷纷向门口方向跑去。
高飞盘算了一下，从隐藏处出来，偷偷混迹在小区门口越来越多的人群中。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不断招呼围观人群往后退。他不敢太靠前，透过人缝看见一个男子直挺挺倒在地上，从死者的着装一眼就看出。正是刚刚跟踪自己的男子。
没过多久，又一辆警车快速驶来，急停在出事地点。从警车里下来一个瘦高男子。通过那双细长的眼睛，高飞一下就认出他就是青山警署的肖峰警官。肖峰是调查姚晓菲跳楼案件的负责人，C市新闻媒体对案件有过大量报道，肖峰的照片也曾出现在媒体上。
高飞退出人群，回到朋友的住处，收拾好几样简单的东西，给朋友打了一通电话，说了声抱歉，因为他的原因这个住处不安全了，让朋友也另找地方转移。
高飞绕过小区门口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回到自己的住处附近，通过手机远程遥控房间的视频，没有发现异常，再遥控拉上房间的窗帘，这才悄悄潜伏上去。
这处住宅是高飞几年前购置的跃层式高档住宅。一楼是宽大大客厅，另设餐厅、厨房、卫生间和生活阳台。转角扶手楼梯连接跃层，楼上设三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电脑操作间和一个阳台。
如果说这处住宅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房间里巧妙设置的各种通讯设备和防盗措施。作为一个顶尖的网络工程师，他相信即便是全副武装的警察，要想依次突破房间的大门、客厅、楼梯，再冲进电脑操作间，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
上次姚晓依提醒他赶快转移，他没有启动某些重要设备，一是他还将信将疑，二是不想引起监听他的人产生过多怀疑。
高飞回到房间，钻进电脑操作间，对通讯设备和监控设施做了一番调试。他又拿出一部新手机，通过操作电脑，把新手机和原来的手机连通，植入软件。他试了试在电脑上操控两部手机之间互拨互通，满意后再把原来的手机连接电源，使其长期保持充电状态，然后把手机藏在操作间一个隐秘处。
高飞下到楼下，环顾客厅四周，调试了一下投影仪，把投影仪对面的大幅荧幕拉开，把背后暗藏的设备取出，装入一个什么东西，再放回去。
接着他把客厅餐桌移动了一下位置，使之从窗外远处也能一眼看见。餐桌上还特意摆上两副碗筷，两个空空的盘子，一个碗，看上去就像有人准备用餐的样子。他找来一个热水壶，用手机遥控调试了下，给水壶加上水，把热水壶放在餐桌上，电源线插入墙壁插孔。
他来到房门，从门背后取出一个啤酒盖大小的圆形木块，往洞里塞入一个微型压力感应装置，再用圆木块把洞塞上。这是一个双保险，即便因为疏忽，高飞没能第一时间通过手机远程监控视频发现有人闯入，这个微型压力感应设备也能感应到有来访者，从而自发触动房间的防御力量。
眼下这处住宅，已经成为了一个用高科技武装起来的超级小型城堡，既有坚固的防御能力，也能进行适度攻击，危机时刻，还有具备程度可控的多处自爆。最核心的电脑操作间，经过了特殊改造，甚至可以抵御手枪、步枪、手**这些轻型武器的攻击。
满意地看了客厅一眼，高飞关门下楼，并遥控手机把窗帘拉开到合适的位置，确保如果有人从远处监视房间，刚好能通过半开的窗帘，看见餐桌和投影墙。
第37章 机关算尽
（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牛哥又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天。
成功获取高飞朋友的住址后，他安排人暗中监视。高飞上午从朋友家出来，就被两个人紧紧盯上了，并被尾随到了一处茶楼。
高飞要见的人果然是姚晓依，这是抓获姚晓依的好机会。牛哥指示，一个人继续盯紧楼上的高飞和姚晓依，另一个人潜伏在茶楼外面，以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随即又指派三人赶往茶楼支援。
在楼上暗中监视的人给他发回的现场照片中，他赫然发现了可疑身影，仔细辨认后确认是警方人员。惊讶之下，指示刚刚派出的三个人不要和先前的两个人汇合，而是呆在暗处等待指令。
没想到茶楼里的姚晓依突然翻脸，一耳光打跑了高飞。高飞下楼后，潜伏在下楼下的人迅速跟上。不出牛哥所料，在跟踪高飞的人后面，另有一辆疑似警方的家用车也跟了上去。牛哥指示，后面赶到的三个人尾随跟上前面的车。
就这样，从茶楼到高飞朋友的住处，一路上有四波人马，高飞前面领跑，一个跟在高飞后面，再后面是警察，最后面又是牛哥的三个人，场面很是奇特。
另一边，姚晓依打跑高飞后去了卫生间，换妆成中年妇女逃离了茶楼。等到监视姚晓依的人发现了上了当，姚晓依和跟随她的那个女警察已经一起消失不见了。
没过多久，女警察又出现那辆疑似警方车辆面前，并上了车。这时牛哥已经肯定车辆就是警方的车。他正要指示跟在高飞后面的人放弃行动，却被报告说前方发生突发状况，高飞在快到一个小区门口突然加速，跑进小区消失了踪影，跟踪高飞的人刚刚追了几步，后面的警方车辆也加速往前追。
牛哥立即判断出，警方要对跟踪高飞的人采取抓捕行动。再意识到，跟踪高飞的男子已经无法摆脱被警方抓获的结局。他当机立断，拨通了跟踪高飞男子的电话。这个电话是牛哥专门配给手下的，只能和牛哥保持单线联系。牛哥确信跟踪高飞的男子听到电话必须接听，不管在什么情况。
果然，追踪高飞的男子听到电话后，立即停下来，拿出手机凑近耳朵接听。手下刚一开口，牛哥立即按下按钮，遥控引爆了提前内置在手机里面的微型**。跟在警察车辆后面的三个人惊讶报告，跟踪高飞的男子突然倒地身亡后，牛哥不动声色指示手下迅速脱离现场。
想起白天的惊险一刻，坐在暗室的牛哥心有余悸，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预定时间，一个中年男子敲响了暗室的门。
“怎么约到这个地方？”中年男子有些不解。
“风声紧，这儿安全。”牛哥笑了笑，指了指条桌对面的椅子，示意中年男子坐下。
“不了，我还想好好享受一下牛哥的宝座。”中年男子却坚持坐在牛哥原来的椅子上。
“好说好说。”牛哥心里一沉，嘴上却接连打着哈哈。
“咱们就不绕圈子，这次兄弟我可是冒了大风险，你看……”
“好说好说，那兄弟你看……”
“怎么也得这个数吧？”中年男子伸出两根手指。
“兄弟，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我可没亏待过你呀。当年……”牛哥说。
“要说当年，牛哥捞到的好处可不比我少。”中年男子说。
“150万？”
“200万，一毛钱都不能少。”中年男子开口。
“如果……如果一毛钱都不给呢？”牛哥脸色一沉。
“对不住了，牛哥，这是你逼我的。”中年男子死死盯着牛哥，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手枪，对准牛哥说道。
“你要杀我？”牛哥一惊。
“我在想，即便我一毛钱不拿，今天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了吧？”中年男人用手枪点了点牛哥，示意牛哥别动。
“看来，索取200万只是一个幌子了？”牛哥说。
“你约我到这儿见面不也是幌子吗？如果我没猜错，这抽屉里也有一把枪吧？”中年男子笑了笑，边说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枪。
“聪明！你故意要坐我的位置，果然有所企图。”牛哥又是一惊。
“给牛哥打交道，谁敢不多个心眼？我猜下午那起手机爆炸案也是牛哥的杰作吧？对自己人下手，你牛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中年男子说。
“那么，你真认为杀得了我？”
牛哥突然摊了摊手，盯着中年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话音未落，牛哥用脚踩动隐藏在椅子腿上的按钮，升降椅子突然一沉，牛哥的身体也随着椅子突然下沉。
牛哥刚来及把头一偏，男子已经扣动扳机，一颗子弹近距离射出，穿透了牛哥的肩膀。与此同时，三颗子弹从抽屉下层的暗格射出，穿进男子的胸膛，其中一颗正中心脏。
“你……”男子身体一软，瘫在椅子上，面露惊色。
“可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就算准了你会坚持坐我的椅子，如果不这样，我还得多费一些周折。”牛哥毫不在意受伤的肩膀，冷笑道。
男子气若游丝。
“我猜，即使我把钱一分不少给了你，你还是会下手吧？嗯，我确实也没打算让你活着，所以呢，我们两个人必须要死一个。抽屉下还有一个暗格，在暗格里面安装一个发射装置并不难。在你自作聪明要坐在这把椅子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然，即使你没有选择坐这把椅子，我也有其他手段轻易杀了你。你还是安心上路吧。只有你死了，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落得下来。”
牛哥说完，看都不看男子一眼，离开了暗室。
第38章 疑点重重
（9月29日）倒计时第92天
“一个手无寸铁的嫌疑人死在多名警察眼皮底下”
“ C市一小区门口发生手机**致死案，青山警方一问三不知”
“8天6条命，警方不作为——月半弯公寓命案引发的思考”
“下一个会是谁——手机**案拷问青山警署”
……
看着网络上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肖锋一脸苦笑。
白天的手机爆炸案发生后，事发小区门口围满了大量围观人群，C市新闻媒体也闻风而动，许多自媒体人也纷纷赶了过来。那些自媒体各种稀奇古怪、添油加醋的提问更是令肖峰烦不胜烦，最后不得不一概以“还有待调查”应对，没想到落了个“一问三不知”的罪名，自媒体人还将质疑无限拔高，质疑对象从个人层面上升到了青山警署层面。这让肖锋的顶头上司、青山警署局长大为不满，自然将肖锋“请去”好好上了一课。
“你说，你自己说，这已经是第几次提醒你了？面对那些记者要圆滑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多想一想。”
就在刚刚，在局长办公室，局长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提醒肖锋要多动动脑子。
月半弯公寓命案发生以来，8天时间，6条人命，别说肖峰，整个青山警局都面临着巨大压力。
匆匆离开局长办公室这个“是非之地”，肖峰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纸笔，重新梳理这几起命案的线索。毫无疑问，每一件命案背后，都有一个隐隐约约相同的影子。
这个影子最早出现的月半弯公寓命案现场，然后指使跟踪姚晓菲；在地下室突然杀人，赶到警方到达前几分钟逃离现场；指使绑架姚晓依；在万盛大厦对面楼顶胁迫姚晓菲扔掉手机和背包；杀死清洁工刘翠，抢走手机和背包；指使在火车站跟踪姚晓依，通过特殊渠道调集Q市候车大厅监控录像；指使跟踪高飞，担心手下被抓暴露，引爆手机**杀人。除月半弯公寓命案外，其他每一个案件都有明显的作案动机——杀人灭口，掐断警方追踪线索。
肖峰在纸张上写下这个人的大致轮廓：中年男人、外号牛哥、戴眼镜。然后再一点一点补充这个人的更多信息：有团队，属有组织犯罪；有能力对别人的手机实施监听；反侦察能力强；月半弯公寓命案的死者涉险四年前一桩入室抢劫杀人案，可能和四年的案件有关联；有能力调集Q市火车站监控录像，有同伙隐藏在Q市交通或警局等部门。
想到这儿这些，肖峰马上联系Q市警方请求协助，并同时希望能调阅姚晓依在火车站时的监控录像。Q市警方很快有了回复，Q市火车站工作人员赵正伟有重大嫌疑，但赵正伟目前失联。肖锋隐约记得赵正伟这个名字，却想不起来是哪儿见过。
此时夜已经深了。有警员报告肖锋，已经奉命将牛哥的手下，那个叫猴子的人带回了警局。
猴子还活着，这让肖锋稍微松了口气。上次在警署设计诱捕牛哥，牛哥在最后关识破计谋，猴子已经暴露。联想到牛哥对跟踪高飞男子也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肖锋一度为猴子担忧起来。猴子是警方目前掌握到的、最接近牛哥真实身份的人。
肖峰来到审讯室亲自盘问猴子。猴子看了一眼肖峰递给他的照片，当即就指认被手机**炸死的男子正是牛哥的手下，猴子曾经见过。这也进一步印证了肖锋的推测，跟踪高飞的男子果然是受牛哥指使，那么，置男子于死地的幕后凶手，也是牛哥无疑。
肖峰又给猴子看了牛哥在地下室杀死的男子的照片，猴子立即指认出这个死者也是牛哥的手下。除此之外，猴子无法提供更多线索。
“以前的兄弟们都知道，被牛哥盯上的人，基本上就是死人。”猴子说，自从上次配合肖峰设计监听牛哥通话，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牛哥盯上了，最近都躲了起来，他不敢也不能联系牛哥。牛哥有过命令，不许手下主动联系他，要指派兄弟们任务，都是牛哥主动单线联系。
“只要你好好配合，警方会负责你的安全。”肖峰说。
“一定配合，警官，你说咋配合就咋配合。”猴子连连点头。曾经的兄弟被牛哥当街炸死，该怎么选择猴子自然清楚。
肖峰随即交给猴子一个任务，让猴子一有消息马上报告。
目送猴子离开警署，肖峰犹豫着要不要向局长汇报他的猜测，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这种怀疑太过敏感，影响重大，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还是先稳一稳。
系列命案背后的那个影子已经越来越清晰了，越是这样，肖锋内心的震撼就越来越强烈。如果凶手身份属实，必将在C市产生巨大轰动，肖锋不得不谨慎从事，他还需要猴子取回一条重要线索，以完成整个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肖锋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再次取出协助破案的向警官提供的一份案件卷宗。这是四年前发生在C市的一起入室盗窃案，却最终酿成了一场命案，死者正是姚晓依的父母。这起命案最终因为嫌疑人提供了明确的不在场证据，成为了一桩悬案。肖锋阅读着这份卷宗，果然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并进一步确认，他面临的对手，拥有巨大的、超乎他想象的能量。
第39章 将计就计
（9月30日）倒计时第91天
牛哥已经感受到了警方的步伐正在向自己一步一步逼近。从警方开始跟踪自己的手下判断，警方已经将怀疑对象越来越明确的指向了自己，但他想不明白警方是如何寻找到突破口的。这令他不得不加快对姚晓依的搜捕行动，他相信只要抓住姚晓依，堵住这个最大缺口，警方的线索就会戛然中断。
牛哥动用隐秘资源，调集多组人马，对C市宾馆、酒店进行秘密排查，姚晓菲生前的住宅也一直处在密切监视中，但就是没能发现姚晓依的下落。
昨天不仅被迫主动杀死了一名手下，还眼睁睁放跑了高飞，这令牛哥大为恼火。高飞是追查姚晓依的重要线索，但眼下只有高飞的简单信息，27岁，C市异度空间网络科技公司软件研发技术主管。据手下报告，高飞这几天根本就没上班，怀疑是躲了起来。奇怪的是，高飞的手机并没关机，但无法定位。
牛哥想到了高飞的朋友，那个名叫林晓的人。牛哥的人马出动后，很快报告牛哥，林晓也失踪了。
牛哥心生一计，他想赌一把，就赌高飞和林晓不在一起。他指示手下伪造绑架林晓的假象，以此要挟高飞。要实施这个计划，需要确保林晓的手机无法接通。这点难不倒牛哥。
准备妥当后，牛哥的手下给高飞打了一通电话，给高飞发过去一张林晓被绑架的照片，说林晓就在他们人手上，让高飞用姚晓依的线索交换。照片上的人满脸血肉模糊，从发型和衣着，能看出疑似林晓的样子。
牛哥监测到，高飞一边接电话，一边用另一个号码拨打了林晓的手机，发现手机无法接通。
高飞说要和林晓说话，一个男子就把手机凑近被绑这个人的嘴巴，这个人用含混不清的语气喊了一声“高飞，救我”，男子就把手机拿开了。
“怎么交换？”高飞问。
“现在就说出姚晓依在哪里，我们立马放人。”手下说。
“我信不过你们。把我朋友带到一个叫听雨轩的茶楼交换。”高飞说。
“那儿人多嘴杂，换个地方。”手下说。
“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人？不换！”高飞语气坚决，假装就要挂电话了。
牛哥适时监听着手下和高飞的对话，暗中指示手下答应高飞，并警告高飞不许报警。
C市有河叫朝阳河，是C市的母亲河，自北向南穿城而过。听雨轩茶楼就位于朝阳河河边，三层楼房临河而立。沿着主干道往右，拐进一条单行道，顺着河流方向前行400米即是听雨轩茶楼。
下午四点，按约定时间，牛哥的人马共七个人赶到听雨轩茶楼，并按事前预定方案，其中三个人分别潜伏在单行道左右两边和茶楼大门口附近，另外四个人按高飞给的具体座位准备上三楼。
四个人从茶楼门口消失不久，潜伏在楼下的三个人很快失去了联系。正在暗室远程监控的牛哥刚开始还认为三个人是担心暴露，暂时保持通讯静默，再一想不对劲，尝试和三个人通话，发现通讯中断。
牛哥大惊之下，正要命令上楼的四个人赶紧撤退，从暗室的监控视频发现有几个疑似警察的人正从多个方向向自己迅速靠近。
“妈的！”牛哥暗骂一声，知道中计了，顾不上听雨轩茶楼的手下的命运，大脑快速运转着自己的脱身之计。
这是一处高档社区，牛哥所处的暗室，是八楼一间两居室的书房改造而成。警察正通过小区三个大门向他所处这栋楼逼近，不到10分钟就能冲上8楼。
牛哥把耳机摘下来，仍然保持着通话状态，取出几个遥控**装置，简单调试了一下，抓上一套清洁工服装，迅速离开房间。
他穿好清洁工服装来到八楼电梯口，按下上行电梯，进去后按下顶楼楼层，隐蔽放上一个遥控装置。
他退出电梯，步行来到七楼，按下下行电梯，进入电梯后，他按下3、2、1层，又放置一个遥控装置。他从2楼走出电梯，快速闪进公共卫生间，随即引爆两部电梯和暗室的**。
随着三声巨响，一阵阵惊呼声从各个楼层传来，紧接着是一串串嘈杂的脚步声。
二楼的住户也惊慌失措纷纷跑向电梯口，发现电梯损坏，改走楼梯往下冲。
牛哥从卫生间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二楼人群的后面，混入从三楼下来的越来越多的混乱人群中，下到一楼。
按时间推算，大多数警察应该冲进了这栋楼房，留在小区三个大门实施封锁的警察应该不多。牛哥跟随惊慌的人群来到其中一个小区大门口，果然发现有了两个警察档在门口，不断劝说想要冲出小区的人群。
藏在人群中只能是坐以待毙，而且很快将会有更多警力赶来，小区将被彻底封锁。牛哥混在人群中，在地上又偷偷放了一个****，借助人墙掩护，引爆**。
爆炸声再次响起，牛哥在人群中趁乱高喊一声“冲出去！”被**顿时炸懵的人群像突然接到一声号令，尖叫着冲出大门。
20多分钟后，牛哥惊魂未定地转移到了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这是地处C市闹区的一处名叫荷花苑的住宅小区，其中一栋18楼的三居室，是牛哥多年前置下的产业。小区四通八达，视野开阔，是危机时逃脱的理想位置。这处住宅经过牛哥多年的精心改造，外观和其他住宅别无二致，内部却暗藏玄机，是牛哥最为秘密的藏身之所。
眼下牛哥就躲在这处住宅的一间经过特殊改造的书房。
他推测派往听雨轩茶楼的七个人已被警方一网打尽，但并不担心这几个人能向警方供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他做事一向谨慎，这七个人从来没见过他的面，更不知道他背后隐藏的惊天秘密。警察突袭听雨轩茶楼是高飞报的警，这点毫无疑问。但警察怎么可能知道他隐藏的暗室，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采取了行动？高飞不可能知道，警方也不可能通过手机定位到他的位置，一个大大的疑问在牛哥心头涌起。
第40章 数字暗语
（9月30日）倒计时第91天
四处爆炸，十三条人命，惊天大案令C市高层大为震怒，责令青山警署从严、从速破案，“不惜一切代价”。
夜里，C市有关领导、专家齐聚青山警署连夜召开专题会议。作为月半弯公寓命案发生以来一系列案件的负责人，肖峰向与会者详细介绍了整个侦查过程。他指出，月半弯公寓命案、地下室杀人案、Q市绑架案、万盛大楼跳楼案、清洁工被杀案、手机**案以及今天白天的四起爆炸案背后，都有是同一个人的影子。
肖峰陈述完毕，扫了一眼会场四周，沉默了一会儿，提出请求说，他需要给领导单独汇报。C市一位分管领导点头同意。
“我怀疑，这个人就隐藏在警察系统内部。”面对C市分管领导、三位下派专家、青山警署刘局长少数几位留下来的人，肖峰说出了他的猜测。
肖峰一语落地，现场一阵骚动。
分管领导提醒肖峰，这事非同小可，可别轻易怀疑自己的同志。
肖峰冷静地讲述他的推测。这个人动用了潜伏在Q市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调集了姚晓依在火车站等候大厅的监控录像。这个人叫赵正伟，几年前被警方除名。Q市警方协助提供的资料显示，赵正伟已从Q市回到了C市，目前失联。凶手很可能知道警方正在对赵正伟展开调查，估计赵正伟已经遭遇不测。多起案件表明，背后这个人拥有非常高明的反侦察能力，熟知警方的侦察手段。这个人凶残而狡猾，从来不以真面示人。包括今天在雨轩茶楼抓获的七个人，警方目前共抓获八个这个人的手下，但这八个人都交代没见过这个人的面，平时都是这个人单线联系手下。
肖峰说，昨天的手机**、地下室杀人现场和今天暗室爆炸现场发现的监听监视设备、今天爆炸现场起获的遥控**碎片表明，凶手有手段获得这些作案工具，并能熟练掌握和运用这些工具，这是他怀疑这个人就隐藏在警察系统内部的重要依据。
顶头上司刘局听后点了点头，问肖峰有没有具体怀疑对象。
肖峰摇了摇头，说他心目中隐隐约约怀疑一个人，但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证实。
C市分管领导对警署刘局长再次重申了限期破案命令，重复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肖峰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接到下午报警的高飞打来的电话。不久，在约定的一家茶楼，肖峰正式见到了这位和姚晓依有所牵连的年轻人。
“你怎么判断出牛哥绑架你的朋友是个骗局？”肖峰问。
“因为那个人喊了一句“高飞救我”，这话露馅了。从大学到现在，林晓一直叫我飞哥或飞神，从来不会叫我高飞。”高飞说，“我第一时间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所以决定将计就计。和绑匪结束通话后，我给林晓的女朋友打了电话，他女朋友说林晓正和她在一起呢，林晓这才知道自己的手机无法接通。然后我就向你们报了警。”
高飞很奇怪，问肖峰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了牛哥的老巢，并采取了行动。
肖峰只简单提了一下，说是获得了秘密情报。
高飞随后向肖峰讲起了困扰自己多时的疑惑，提到了姚晓菲跳楼前神秘消失的手机和背包以及姚晓菲死后趴在地上的奇怪的姿势。
肖峰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略显清瘦的年轻男子，暗想，能注意到消失的手机和背包，这个高飞可不简单。
“从姚晓菲的身体姿势，你能想到什么？”肖锋问道。
“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毫无疑问，这个姿势是姚晓菲刻意为之，就是要以自己的尸体为道具，为警方留下线索。”高飞说。
“可以告诉你，姚晓菲在仓促间用口红在左手手掌上还留下了另外一个重要线索，但信息不全。我估计姚晓菲右手抓住的被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和整体身体代表某种汉字，但是是几个汉字，是什么汉字，我一直破解不了。”肖锋准确把握着分寸，把他认为可以告诉高飞的都告诉了他。
“姚晓菲的右手可能代表着一个水字。不过，我更疑惑的是，姚晓菲束在腰间的那根白色的腰带。”高飞若有所思，继续说道：“红色衣裙配白色腰带倒也正常，不正常的是，那根腰带显得太长了点，这是姚晓菲的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令人费解，如果是刻意为之，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听了高飞的疑问，肖峰连连点头，对眼前这个年轻赞许有加。想了想，掏出一张照片，递到高飞手里。
“我果然没猜错，姚晓菲跳楼果然是受人胁迫。”高飞接过一看，马上脱口而出，接着又问：“那姚晓依就是凶手胁迫姚晓菲的工具了？”
“那姚晓依会不会想到这一点？”肖峰又点了点头，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但以姚晓依的聪明，应该很快就会想到吧。”高飞说。
“你和她应该有联系吧，我担心她知道了会干傻事。”肖锋说。
“我和她有电话联系，但她从来没有告诉我她住哪儿。”高飞如实相告。
“这个，你能看出什么吗？”肖峰又指了指照片上姚晓菲左手掌上留下的一串阿拉伯数字。
“282931356357383，”高飞一个字一个字读出这几个数字，看了看，摇了摇头，说：“再给我一些时间，也许我就能猜出来。”
“好吧，我们今天就到这儿。一旦有姚晓依的消息，请一定要通知我。这算是我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如果你真的关心她的话。”
说完两人握了握手，分先后离开了茶楼。
第41章 正义杀手
（9月30日）倒计时第91天
姚晓依从小家境优越，四年前父母意外亡故，她和姐姐继承的遗产也足可以让她们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她没有以此为傲。她是一个对社会有着正常理解力和认知的当代大学生，她知道贫穷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大学四年，她目睹过不少贫寒家庭出身的同学因为贫穷表现出来的自卑和不自信，也因为自卑和不自信，他们往往会对周边人表现出不必要的敌意和防范。
姚晓依试图从一个女人为了生存的角度，去理解黄莺的在网络上的行为。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为了生活得体面一点，在直播室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可以理解，虽然可耻，但罪不致死。
她主动接近黄莺，是想进一步查明姐姐死亡的真相。她通过黄莺发布在网络上的视频，知道黄莺曾出现在万盛大楼附近的某个楼顶，近距离拍摄过姐姐站在楼顶的镜头。她还发现，黄莺在楼顶拍摄姐姐时，姐姐的手机和背包还在，但姐姐在跳下去之前，手机和背包神秘消失了。警官肖峰说，警方也在追查手机和背包的下落。姚晓依怀疑，是黄莺拿走了手机和背包，或者知道什么线索。
无节制地消费死者、和粉丝恶意评论死者的尸体、把跳楼视频当成提高网络人气的工具，这些都罢了。但黄莺还把自己化妆成姚晓菲的样子，不-着-片-缕地暴露在镜头之下，以此迎合某些粉丝的恶趣味。
这种毫无下限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姚晓依。在青山警署的临时停尸间，她曾在姐姐的耳朵边轻轻说了一句，“我很快就会下来陪你。”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要手刃凶手的准备。现在，她不介意多杀一个人，再去赶赴和姐姐的死亡约定。
昨晚姚晓依伪装成一个男粉丝进入过黄莺的直播间，发现了黄莺的过火行为。但她不同声色，出手大方，刷了许多贵重的礼物，算下来可供黄莺兑换上万元现金。这令黄莺非常感动，姚晓依退出直播间后，黄莺主动申请加姚晓依为微信好友。姚晓依刻意拒绝了，她相信黄莺已经上钩，打算再加一把火，以便彻底获得黄莺的信任。
姚晓依已经查获了黄莺的基本资料，26岁，住两岸小区一间单身公寓，无固定男朋友。
姚晓依下午去两岸小区实地探查了一番，为晚上的行动做好了充分准备。
晚上她照例进入黄莺的直播室，冷眼看着黄莺的恶//俗表演，又不动声色地又刷了几件贵重礼物，把账号继续挂在直播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直播室留言，一边悄悄溜出酒店，潜到两岸小区附近。
姚晓依给黄茵发了一条微信，微信是姚晓依拍摄的一条短视频。短视频里，姚晓依化妆成姐姐的模样，在对着镜头说话，“我是姚晓菲，你应该还记得我这张脸吧？昨晚你不就把自己化妆成了我的样子吗？我知道你叫黄茵，老家还有年迈的父母，如果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在直播室都干了些什么，就到对面地铁站口的加油站来。记住，你只有15分钟时间。”
没过多久，就见黄茵批着一件风衣出现小区门口。估计是事发匆忙，加之外面下着小雨，临时找了这么一件裹住身子。
只见她在神色慌张地从小区大门走出来，匆匆穿过两栋楼房之间的小巷，从小巷口直接来到地铁站口，很快钻进地铁站口消失不见。
姚晓依知道，黄茵正在按视频的指示，穿过地铁通道，要去到街对面地铁口旁边的加油站。黄茵当然会失望了，因为那儿什么都没有。
很快，黄茵一脸狐疑地穿过地铁通道，回到了地铁口。于是就出现了本书最开始那一幕。
看见黄茵一头钻进黑暗的小巷，姚晓依本打算跟上去，却发现一只塑料袋意外地缠在黄茵的鞋跟上。
姚晓依放弃了跟进小巷，转而冒着越来越密集的雨雾，抄近道潜藏在小巷出口和两岸小区之间一个隐蔽处。看到黄茵一路狂奔，冲出小巷重重摔在地上，姚晓依不失时机发了一条早就编辑好的短信：
死亡判决书
罪人：黄茵
职业：网络主播
网络名：性//感夜莺
罪名：冷漠罪、贪婪罪、淫//-荡//-罪
判决结果：死-刑
执行人：正义杀手
姚晓依冷冷地注视着黄茵顾不得那只掉落在一边的鞋子，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冲向小区的大门。不多一会儿，姚晓依看到两岸小区806房间的窗户灯亮了一下，很快又熄灭了。
姚晓依并没有上楼。今天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她在等一个重要的日子。10月2日，姐姐的头七。
姚晓依再看了一眼806的窗户，趁着深夜细雨，潜回酒店。令姚晓依大感意外的是，刚刚经历过变故的黄茵又回到了直播室。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直播镜头下面的她还是那个性//感//夜莺，在直播镜头下继续无下限地为粉丝卖力表演。
姚晓依大手一挥，又刷出近万元的礼物，不等直播间的惊呼声响起，退出了直播室。
第42章 移花接木
（10月1日）倒计时第90天
下午去殡仪馆办理完姐姐尸体的火化事宜后，姚晓依刻意绕道去青山警署拜访肖峰，被告之肖峰不在。她正在为接下来来实施的计划着准备，而拜访警方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
柳青接待了她，并给她介绍了案件进展情况。
“那天在茶楼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等柳青介绍完，姚晓依突然问道。
“在大街上你跟那个男的说了啥？”刘倩不置可否笑了笑，反问她。
“我跟那个人说，帅哥，帮帮我，后面那个姐姐好像是同性恋，跟踪我好久了。”姚晓依也不好意思笑了。
告辞的时候，柳青说顺道可以载她一程。姚晓依连忙摆手婉拒，特别强调要约见高飞，还当着柳青的面给高飞打了电话，说是感谢他在火车站出手相救，一直没好好答谢他，想请他吃顿饭。
席间，姚晓依给高飞讲起小时候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讲起四年前父母双双意外亡故，快乐戛然而止，她和姐姐从此相依为命，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高飞唏嘘不已，给她说起了自己昨天识破牛哥的阴谋，警方突袭茶楼和牛哥住宅的事。高飞想起肖峰的叮嘱，没敢把姚晓菲正是受牛哥胁迫跳楼的事情告诉她。
“你是否想到了你姐姐趴在地上那个姿势的含义？而且，那根腰带也很可疑。”高飞问道。
“那你想到了什么？”姚晓依一脸惊讶，没想到高飞也注意了那根蹊跷的腰带。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那根腰带太长了，长得不合理。你姐姐不应该是个粗心的人吧？她在楼顶的时候，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整理腰带，但她没有。我怀她是在利用这根腰带在传递什么重要线索。”高飞说道，随即又提到了姚晓菲左手上那一串阿拉伯数字，问姚晓依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你怎么会知道又串数字？”姚晓依又是一脸惊讶。
“我昨天和肖警官见了面，是他给我看了照片。”高飞解释说。
“我也在想那串数字，但毫无头绪。”姚晓依说。
从被绑架那天算起，这是姚晓依多日来第一次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想到以后能这样安安静静吃饭的日子不多了，她心头一颤，不过很好地掩饰了过去，继续表现出非常享受这顿晚餐的样子。
晚餐后，不征求高飞的意见，她又要了一壶茶水。
“咱们今晚看电影好吗？”眼看晚上11点多了，姚晓依突然以高飞的语气和语调说道。
高飞一愣，然后瞬间醒悟。那天在Q市火车站安检口，跟踪姚晓依的两个男子追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正是高飞这么一句急中生智的话，进一步打消了那两个男子的顾虑，他们得以逃过一劫。
想到这儿，高飞装出一副姚晓依的样子，像姚晓依那天那样，点了两下头，还扭了扭身子。
姚晓依见状开心一笑，但眉间的愁云刚刚散开，很快又聚集起来，被她不经意间暗暗收起。
从餐馆出来，他们步行去到附近的电影院。
姚晓依去买了两张12点放映的夜场票。离12点还差15分钟，他们进了场。
放映厅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只坐了一半。姚晓依特意拉着高飞坐在最后一排。没过多会儿，姚晓依起身说上趟卫生间。直到开场快10分钟，姚晓依又才回到座位上，解释说肚子不太舒服，不过现在没事了。说完还把头靠在高飞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另一个姚晓依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中年男子，从卫生间闪出来，消失在电影院门口。
20后分钟，姚晓依来到两岸小区806室门口。她特意看了看时间，此时是凌晨零点30分钟，时间已进入10月2日，即姐姐的头七之日。
她敲响了房门，黄莺惊喜地把她请进了房间。
黄莺多次添加姚晓依为微信好友，都被姚晓依刻意拒绝了。昨天晚上黄莺下了直播间，又一次发出添加请求，说要感谢这位出手大方的粉丝给她刷了好几万的礼物。
“说我明晚去你那儿过夜，1万可以吧？”姚晓依终于同意了添加申请，随即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可以是可以，但……”黄莺等了一会儿，才回过去。
“那就2万吧。”姚晓依当然明白对方但字后面的含义。
“两岸小区，806。”黄莺很快回了个地址。
这个地址是多余的，姚晓依昨晚就来踩过点。
此时，一身男性装扮的姚晓依就处在这间一居室的单身公寓。客厅的一角改造成了一个不足4平米的直播间，每天晚上，黄莺就是坐在这里，带领粉丝进入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里间卧室布置简单，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昏暗的橘红色的灯光、劣质的香水味使整个卧室充满十足的暧//昧气息。
黄莺指了指床。
姚晓依也不多说话，直接躺了上去。
黄莺趴上去，双腿跨在姚晓依的腰部，挺着一对伟岸的那个啥，两只手不断揉搓，猩红的舌头左舔右舔，眼波如丝，问，“喜欢吗？”
姚晓依感觉一阵恶心，好在厚厚粉底掩盖下，黄莺根本看不出她的表情。
“还是我来吧。”黄莺还在各种卖力表演，姚晓依突然翻身坐起，再把黄莺反压在下面，说，“我们来玩点有意思的。”
第43章 死亡判决
（10月2日）倒计时第89天
黄莺半推半就，极力迎合着这个出手大方的“中年男子”。
姚晓依先把她的双手反绑在床头，再把双脚绑在另一头。
“你要玩点什么新花招呀？”黄莺娇滴发问。
姚晓依不动声色，用布条固定住黄莺的头部。
“什么？这是什么花招？”黄莺略略吃惊。
“现在，你好好看看这张脸。”姚晓依冷冷盯着黄莺，一点一点抹去脸上的妆容。妆容淡去，姚晓依逐渐变回自己本来的样子，那张美艳的脸像极了姐姐姚晓菲。
黄莺的表情则从疑惑到吃惊再到恐惧。
“你还认得这张脸吧？”姚晓依冷声问道。
“你……是那个跳楼的女人？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黄莺说。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姚晓依看了看时间，快到凌晨一点了。
“今天1号，哦不，10月2号。”黄莺满脸疑问。
“今天，是我姐姐的头七。”姚晓依冷冷说到。
“姐姐？头七？哦，你是她妹妹！头七是什么？”
“七天前，她死在你们眼皮底下，这不怪你们。你们冷漠自私，落井下石，鼓励她赶紧跳，对着她的尸体冷嘲热讽，恶意曲解，我也不怪。是的，你们没有义务去同情一个可怜的女人。”姚晓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掏出手机，播放出一段视频，正是黄莺化妆成姚晓菲的样子，在直播镜头下一//-丝//-不//-挂的画面，“但是，你做出这样的行为，就罪不可赦！”
“你……你就是昨晚给我发信息的人？”黄莺终于明白了，慌忙辩解，“你姐姐的死和我没关系，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她自己跳下去摔死的。”
姚晓依并不回答，顺手抓起枕巾塞进黄莺的嘴里，掏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一字一句宣读上面的内容——
罪人：黄莺；网络名：性//感夜莺；罪名：冷漠罪、贪婪罪、淫//荡//罪；判决结果：三罪并罚，死-刑；处决方式：杖刑、鞭刑、宫-刑；执行时间：10月2日；执行人：正义杀手。
黄莺想要张嘴，却说不出话，被牢牢捆绑的身躯在床上无望地扭曲着。
姚晓依面无表情，依次取出一根木棍，一根鞭子，一把小刀。
黄莺惊恐之下睁大双眼，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
“冷漠者，杖！”
“贪婪者，鞭！”
“淫-荡-者，宫！”
杖、鞭、宫，三种刑法，2分钟完成。
黄莺全身抽搐、气若游丝。
面对这具即将成为尸体的年轻躯体，姚晓依却没有如释重负之感，反而心生悲凉，为自己，为无辜惨死的姐姐，也为眼前这颗污-秽的灵魂。
稍事片刻，姚晓依冷静地处理掉现场的指纹和脚印，重新化上中年男子的妆容，看了一眼刚刚断气的黄莺，重新戴上手套，取出一支男士香烟，把烟头对准打火机的火焰，直到整支烟燃烧到将近一半才停下来，用脚踩灭烟头，看似无意地扔在床下。
凌晨1点25分，姚晓依不紧不慢从两岸小区大门走出来。她相信监控录像能准确记录她到达和离开两岸小区的时间。
她进入小区外面一个公共卫生间，很快装扮成一个中年妇女出来，绕到一个她事先打探好的监控盲区，用陌生号码登录微信，叫了一辆滴滴快车。
她一边等车一边擦去脸上的妆容，迅速恢复到她本来的模样。
距凌晨2点电影散场还差8分钟，姚晓依赶到了电影院。她给电影院里那个人发了一条短信。那个人很快给高飞说了一句要上卫生间，随即离开座位。
姚晓依算准时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是把头轻轻靠在高飞的肩膀上。
“还是不舒服吗？”高飞低头问。
“我没事。”姚晓依摇摇头。
电影散场，他们并肩走出了电影院。
“我们是就此分手呢，还是……”姚晓依问。
“要不我们沿着河边散散步步吧。”高飞说。
他们手挽着手，走在朝阳河岸边。
朝阳河自北向南穿城而过，水流舒缓不急。沿河两岸寂静无声，不远处的路灯还醒着，光透在河面，一阵风起，将光圈一波一波荡向远处，消失不见。
姚晓依看着河面发愣。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朝阳河能延伸到无穷的远方，就这样和高飞手挽着手，沿着无穷的河岸一直走，一直走。
10月初入秋，凌晨两点的河岸微微有点凉意。
姚晓依收回瞬间出轨的思绪，把高飞的手挽得更紧一些，继续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趣地和高飞讨论着刚刚的电影情节，还特意提到几个细节。她早就做足了功课，知道了这天深夜场要上影哪些电影，提前了解电影的大致情节，还通过网络上大量用于宣传的电影评论文章获知了一些重要细节。她知道高飞足够聪明，不想给高飞留下她中途离开电影院长达1个多小时的破绽。
临分手的时候，高飞执行要开车送她。姚晓依坚决拒绝了。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刚走几步，姚晓依又跑了回来，在高飞脸上轻轻一吻，说完又就跑开了，消失在越来越凉的夜色中。
高飞一阵懵圈。
一阵风又起，吹动了他业已潮湿的心事。
第44章 秘密抓捕
（10月2日）倒计时第89天
这天晚上8点，对牛哥的抓捕行动秘密展开。
经过肖锋的指点，猴子成功打探到牛哥可能住在C市荷花苑。考虑到九哥的凶残和可能的背景，所有参与行动的警员被要求全副武装。
行动开始，数十名警员将荷花苑团团围住。在东南西北四个小区大门附近还隐藏着荷枪实弹的狙击手，作为最后选项，如果疑犯负隅顽抗，他们可以就地射伤害。
肖峰带领三人小分队潜上18楼，来到预定的一间三居室的房门口。随着程志远将房门一击砸开，肖峰握住手枪，迅速冲进房间，直奔书房。程志远和柳青随即跟上。
肖峰冲到书房门口，刚要撞门，门却自己开了。
肖峰冲进书房，枪对准坐在椅子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紧随而至的程志远和柳青一前一后将书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肖警官突然驾到，什么意思呢？”中年男子把北朝房门的转椅转了过来，赫然正是牛哥。
“我是该叫你牛哥呢，还是该叫你向警官？”肖峰说。
“连牛哥这个诨号你也知道？哦，也对，猴子交代过嘛，但是，你用枪指着你的同-志是什么意思？”牛哥相当镇定，指了指肖锋的手枪，“还是把手枪收起来说话吧。”
“不需要我回答是什么意思吧？”肖锋不为所动，仍然定定地枪指牛哥头部。
“那好吧……我想知道，你是通过什么开始怀疑我的？”
“眼镜！有天晚上开会，我无意间发现你带了隐形眼镜，我猜你是一个高度近视的人吧？”
“一个警察戴隐形眼镜也值得你怀疑，肖警官是不是太多疑了？”
“警察戴隐形眼镜当然没什么，但我发现你耳朵两边有深深的压痕，这个压痕明显是被眼镜腿压出来的，一个在警局从来不戴镜框眼镜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压痕呢？”
“这也构不成怀疑的理由吧？”
“当然值得怀疑。这个故意装成不戴眼镜的人到底有什么用意呢？会不会就是为了掩盖他是要戴眼镜的事实？因为姚晓菲在跳楼自杀后，给警方留下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他杀眼镜”四个字，明确指向凶手是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天底下戴眼镜的多着呢，就算我是一个戴眼镜的人，又能说明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故意不戴眼镜的用意，但这至少是个疑点。有了这个疑点，我对你做了一次测试。你还记得暗室那一幕吧？一个叫牛哥的人匆匆杀人后，在警方赶到前几分钟逃离现场。现场的烟灰缸引起了我的注意，烟灰缸里的烟头摆得过于整齐，烟头统一朝向一头，烟灰一端朝向另一头，这是重度强迫性患者的典型特征。”
“讲得真精彩，请继续你的推理。”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一脸讥讽。
“通过观察你的左手手指可以发现，你是一个吸烟成瘾的人，但你太过谨慎，生怕暴露了自己扔烟头的习惯，在警局也很少有人看到你抽烟，这对烟瘾很大的你，应该是一种折磨吧。有天中午我们一起吃过饭后，我招呼大家抽烟，烟也正是你习惯的天子香烟，就是在暗室出现的那种天子，你假意推辞说平时很少抽。中途我借故和其他同事一起散去，我特意叮嘱餐厅服务员保持好烟缸现状，下午我再去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两个烟头整齐地摆放在烟灰缸里，连朝向都和暗室里出现的惊人一致。”
“即便我就是牛哥，我戴眼镜，有强迫症，也构不成你拿枪指着我的理由。肖警官，你还是坐下吧，你的推理很精彩，但你也没什么证据啊。”中年男子——现在可以说牛哥或向警官了——说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肖峰坐下。
“一次巧合当然不算什么，但多次巧合，就不得不令人怀疑，尽管要做出这样的怀疑令我感到非常痛心。”肖峰倒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枪仍然指着牛哥。
“收起你的痛心吧。说到底，你还是拿不出任何一个直接证据证明我和任何一起案件有关联。”
“向警官，哦不，牛哥，你真健忘啊。你忘了暗室里戴在死者鼻子上的那副眼镜吧？那个死者就是你的手下，是被你派往Q市绑架姚晓依的人；他回来向你报告重要情报，刚好我们通过猴子定位到了你在暗室的位置；你知道暴露了位置，把他杀了，把死者伪装成你自己，在我们赶到之前几分钟逃离了现场；为了把死者伪装得更像一些，你故意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给死者戴上，你谨慎过了头，实在不该多此一举，反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死者的头明显比你大了不少，那副眼镜明显不适合他，是被你生生架上去，我相信，现在把这幅金边眼镜架在你的耳朵上，应该是再合适不过了；另外，我检查过死者的左手、右手和牙齿，发现死者根本不抽烟，那么凶手必定是牛哥无疑；后来我还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是怎么觉察到警方正在监听你和猴子的通话，因为猴子不经意说出了姚晓菲三个字，这是我的疏忽，猴子怎么可能知道姚晓菲这个人，你正是通过这个三个字推断出猴子已经被我们抓获，我猜得没错吧？”
“你猜得没错又这么样？你说我指示绑架姚晓依，杀害手下，动机呢，杀人总得有动机吧？”
“动机很简单，掩盖姚晓菲可能知道的某个真相。跟踪姚晓菲，姚晓菲失踪后派人去Q市绑架姚晓依，通过姚晓依胁迫姚晓菲跳楼自杀，担心姚晓菲把线索暗藏在手机里，姚晓菲跳楼后，找到捡走手机的清洁工，杀害清洁工抢走手机，姚晓依逃出山洞出现在火车站再派人跟踪，姚晓依回到C市失联后，跟踪和姚晓依有牵连的高飞，担心暴露在小区门口引爆手机**炸死下手，设计绑架高飞的朋友要挟高飞以姚晓依的线索作为交换，暴露引爆四颗遥控**逃脱……所有这些，只有一个动机，掐断姚晓菲知道的线索；我只是想不到，一个人-民-警-察，竟然可以如此草菅人命；你不惜夺走这么多条人命，到底在掩饰什么？”
第45章 凭空消失
（10月2日）倒计时第89天
“除此之外，你就没什么疑问了吗？”牛哥不以为然，点上一根香烟。
“当然有。我想不明白，姚晓菲在万盛大楼楼顶的时候，你有什么手段胁迫她扔掉手机和背包，我已经知道你到时就站在万盛大楼对面的楼顶上，姚晓菲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你的眼底。”肖峰说。
“这你也知道？”牛哥倒是有点吃惊，他确信自己在楼顶上胁迫姚晓菲时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发现才是。
“是一个网络主播爬上另一个楼顶做现场直播，无意间晃到了一格人影，推测出人影的位置并不难，当我去到那个位置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垃圾桶和水箱，姚晓菲的手机和背包神秘消失就有了合理解释，显然是姚晓依被逼藏进垃圾桶再把垃圾桶藏进水箱，只是很凑巧，被清洁工捡到了，清洁工之死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我很好奇，那个时候姚晓依已经脱离了你们的掌控，你怎么可能继续胁迫姚晓菲？”
“肖警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姚晓依双手反绑被推进山洞，自然不会跟她留下手机。最意外的是姚晓依居然能从山洞逃生，早知道就该一了百了。幸运的是姚晓菲无从知晓姚晓依已经逃走了，姚晓菲担心被监听，长时间不敢开机，姚晓依自然也不知道姚晓菲跳楼了。但姚晓依出逃是个更大的威胁，我们并不能保证姚晓菲就没有给姚晓依留下什么线索，所以姚晓依也必须死。”牛哥仍然一脸轻松状，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系列命案背后的真凶。
“还有个疑问，姚晓菲到底看到了什么？在月半弯公寓命案现场出现的第三个人是不是你？”
“这个嘛，无可奉告，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也奈我不何。”
牛哥突然笑出了声。话音未落，椅子下方一块木板突然向下外翻，刚好露出一个方正正的洞口，牛哥连同椅子随之往下一沉！
紧接着从17楼传来椅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随后又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再紧接着又是什么东西掉在门外走廊的的声音。
变故来得非常突然，震惊中的肖峰几乎只停顿了2秒，大呵一声“追！”双手往书桌一按，整个人跨过桌子，纵身跃到牛哥刚刚坐的这一侧，随即从洞口跳了下去。
落到17楼书房的地板上，穿过卧室来到客厅，肖锋快速扫了一眼和18楼完全一样的房间布局，冲出房门，一眼就看见了掉在过道上的一只鞋子，和刚刚穿在牛哥脚上的一模一样。
肖峰继续往前追，一边追一边命令外围警力迅速向这栋楼房合拢，堵住楼房的所有出口，同时指令隐藏在32楼楼顶和1楼的警力分别从楼顶和楼底逐层搜铺，地下停车场的警力牢牢堵住电梯出口，力求多方合力，隔断所有出逃路线。
肖峰来到电梯口，发现电梯一部在下行一部在上行，折回到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下。随后赶到的程志远沿楼梯往上，柳青则折回到17楼和18楼之间的楼梯口。
一路冲到一楼，发现有留守警员正密切注视着电梯和楼梯口，报告说没有异常。同时从楼顶往下搜索的警力也报告称，没有发现牛哥。
肖锋要求一楼警员继续呆在原位，守住单元门，通知柳青返回18楼牛哥的住宅留守，自己则从一楼坐电梯打算重回17楼。
还未到达17楼，18楼的柳青报告说，18楼牛哥的住宅消失不见了！
“你是想说牛哥不见了吧？”
“不，是我们刚刚呆过的房间不见了！！”
怎么可能？
肖峰改上18楼，快速赶到刚刚呆过的房间，只一眼，傻了！
这套三居室的住宅约有100平米，进门迎面是一个玄关，左手就是一条走道，左拐进去，左边是餐厅、一间客房、一间主卧，右边是依次是客卫、厨房、客厅和书房，走道正对面，是连接主卧和书房之间的主卫，书房的门和主卧的门隔走道相对。
现在肖锋和柳青所站这个房间布局和刚刚同牛哥对话的房间户型一模一样，两人非常确信他们没有也不可能记错房间号，但房间的装修风格、家居摆设和他们第一冲进来时看到的完全不同。
尤其是10个平米左右的书房更值得一说。刚刚的书房是典型的中式装修风格，“厂”字型的红木书架一头占据书房门正对的墙面，拐角处伸出半米左右，和窗户边沿齐平。书房的正中摆了一件长条形的红木书桌，配一把宽大的红木椅子，刚刚牛哥就是坐在红木椅子上。书桌对面肖峰坐的椅子也是红木椅，只是比牛哥坐的要稍微小一些。
但眼下这间书房却是典型欧式风格，乳白色镶黑框的书架分左右两边立在书房正对的墙面，书架中间挂了一幅法国巴黎埃菲尔铁塔的摄影作品，书房中央稍靠书架位置摆着一张黑面白边的书桌，和同样白面黑边的书架相呼应。和书桌配套的椅子则是不锈钢材质的曲背椅。整体风格时尚、简约，和刚刚的中式风格完全不同。
肖峰一脸震惊，望向柳青。
“我也一头雾水，刚刚冲进来就这个样了。”刘倩无辜地耸耸肩，摇摇头。
肖峰随即来到刚刚牛哥坐过的位置，蹲下，用手指敲了敲地板，发现地板完好无损。不甘心，他挪开书桌，掀开书桌下面的脚垫，几乎是趴在地板上一寸一寸查看，没什么异常。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肖锋起身，抓了一把本就已经凌乱的头发，来到书架边，沿着书架的边框凑近查看，就连那副摄影作品也被他用手指逐一触摸过，没有发现暗藏机关的可能。
他环顾了一圈书房，又来到窗户边。窗户是关上的，窗台上也没有脚印。推开窗，窗户悬空，不见有攀爬过的痕迹。
“去17楼!”肖峰收回探出窗外的身子，突然急促喊了一声。
第46章 致命疏忽
（10月2日）倒计时第89天
两人一前一后从18楼沿楼道折回17楼，那只疑似牛哥掉下的鞋子还躺在走廊上。
冲进和楼上三居室位置一样的房门，肖峰又傻眼了！
这间三居室和正对楼上的三居室房间布局完全一致，正对楼上书房的位置还是被设置成书房，但这间书房的书架、书桌和他们刚刚从楼上洞口——如果他们确实是从楼上那个书房跳下来的话——跳下来时的书房又是完全不一样。
“这是刚刚我们跳下来的那间书房吗？”肖峰扭头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惊讶的柳青。
“不像，我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还特意查看了每个房间，这间书房和我们跳下来的那一间绝对不一样。”柳青语气肯定。
肖峰找来一根木棒对准楼上椅子的大致位置用力顶了几下，传来几声结实的闷响，两层楼房之间的楼板没有挖空迹象。
怎么可能？！
肖峰几近抓狂，打死也不相信走错了房间，但眼前的房间明明就不是他们曾经看到过的！17楼、18楼两套原来的房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肖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自言自语，突然问，“从你跑出17楼的房门到再回到17楼与18楼楼梯中间用了多少长时间？”
“从17楼房门冲到电梯口大约用了1分钟；正从楼梯下到15楼，接到你让我返回17楼和18楼之间的楼道，大约1分半钟；回到两层楼楼梯间大约2分钟；又接到你让我返回18楼房间过了大约1分半钟；冲回18楼房间半分钟，算下来，总共用时不超过6分钟。”柳青一边估算一边说到。
“不到6分钟时间，谁有本事把两套三居室重新布置一番？这不见了鬼吗？”肖峰有摇了摇头。
“肖队，有新情况！发现疑似牛哥的人驾车刚刚通过小区大门。”耳麦里面，一组留守小区大门的警员突然报告。
“前方设计路障，立即抓捕！”肖峰一边发出命令，一边往下冲。
肖锋冲下楼，在追向可疑车辆的途中接到报道，嫌疑车辆已被截获，车上的男子也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却不是牛哥。
男子交代说，他是倒卖二手车的，经常这一带散发宣传名片，10多分钟前，他接到一通陌生男子打来的电话，说是车库有一辆即将报废的车不想要了，让他马上开走，条件是要戴上车上的眼镜，穿上一件预留在座位上的外套。男子来到车库指定的车位，果然发现一辆没锁车门的车。他还好奇，有钱人就是任性，这辆车离报废还远呢。也没多想，开上车就出了小区，“这不，被你们拦下了。”
肖峰赶到后，很快明白这是中了牛哥的圈套，随即折回小区车库，来到二手车贩刚刚把车走的车位，百思不得其解。
给倒卖二手车男子打电话的是牛哥无疑，给男子打开车门的也是牛哥。让男子扮成牛哥的模样把车开出小区，是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为自己逃脱创造时间和空间。如果车门是牛哥打开的，那么牛哥是怎么来到地下车库来的？电梯到地下车库的出口处，早已安排有警员把守。即便牛哥有手段来到车库而不被发现，那他更没时间返回到17楼和18楼，那两套三居室6分钟内神秘消失，又是谁干的？
简直出鬼了。
但这个世界只有诡计没有鬼，一定是哪个地方出现了致命疏忽。肖锋边走边想，从地下车库上到一楼。
小区居民已被惊扰到了，聚集在中庭花园议论纷纷。
从8点开始到现在，抓捕行动快3个小时了，警方一无所获。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小区居民，肖峰不得不下令收队。
想起牛哥曾经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距离不超过半米，却眼睁睁给跑了，肖峰感到万分沮丧和自责。
他心有不甘，独自一人返回到18楼的三居室住宅。
坐在这间像魔术一样突然出现的书房，肖峰再次检查了椅子下面的地板，确认完好无损，又检查了书桌底板，没有发现暗藏机关之类的东西。
他悻悻离开18楼的房间，下楼来到17楼。门口那只鞋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肖峰捡起来，比划了一下大小，应该是牛哥留下的，推测是牛哥连人带椅从18楼的洞口掉下来，仓促间跑掉的。如果牛哥是跑向楼梯口方向，他又是怎么通过电梯或者楼梯逃离这栋被警方团团围住的楼房呢？
肖锋来到17楼的书房，掏出秒表，稍作准备后按下计时按钮，全力向外冲刺，穿过卧室到客厅，到房门口，打开房门后冲出来，再蹲下去脱掉一只鞋子扔在走廊上，不做停顿继续全力冲到电梯口，分别按下两部电梯按钮，再掐停秒表，显示总用时1分17秒。
他再次回到17楼书房，按相同的路线再次计时，到冲出房门且能看清整个走廊为止，共用时28秒。再测试从房门到走廊口，全力冲刺用时8秒。
看着三组用时，肖锋快速推演。牛哥早有算计，连人带椅坠落到17楼书房后应该没有任何停留全力冲出房间。自己迟疑停顿的时间，加上自己从椅子上起身，再跃过书桌往洞口跳下的时间约为3秒；跳下17楼书房跨过摔碎的椅子、穿过卧室来到客厅，稍微扫了一眼房间布局，到冲出房间的时间，相对牛哥约有3到4秒的延迟。就是说，在冲刺速度相当的情况下，他比牛哥晚了6到7秒冲出房门。这6到7秒能合理解释他冲出房门时，在走廊上没有看见牛哥的身影，因为牛哥刚好来得及消失在从走廊到电梯的位置。
自己和牛哥只有这6到7秒的时间差，自己赶到电梯口时，一部电梯向上一步电梯向下。这是一栋居民楼，没有茶水间、卫生间等公共空间可供牛哥躲藏。自己紧追在后面，牛哥只有坐电梯上下或者走楼底步行上下四种逃跑方式。
那他会选择哪一种呢？
第47章 再次现身
（10月2日）倒计时第89天
肖锋灵光一现，牛哥是从楼梯间行向上逃跑的！
电梯上下都有警方把守，排除；自己是沿楼梯往下追，且楼顶和楼底均有警察逐层往中间排查，排除；尽管随后赶到的程志远沿楼梯往上追，但和牛哥时间差在30秒以上，足够牛哥暂时摆脱。
肖锋站在从走廊到电梯的连接处，按下秒表，全力冲上电梯，按下两部电梯按钮，快速折回楼梯口，沿17楼楼梯向上冲，冲到转角处，也就是自己追击牛哥冲向电梯口时刚好看不到17楼向上的楼梯的位置，按停秒表，显示用时6秒，和自己从房间门口沿走廊到电梯的时间基本一致，合理解释了牛哥沿楼梯向上的可能性。
肖锋步行来到18楼，看了看，联想到程志远随后就是沿18楼继续往上追的，他可以认定牛哥正是返回了18楼，并回到了18楼的三居室。
问题是，这三居室凭空消失了啊！
肖锋再次站在这间三居室的书房窗户边，望着越来越深的夜，一个头比两个，不，比三个头还大，最后心有不甘地离开了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从18楼的三居室离开没多久，书房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其中一排书架缓缓上下分开，靠书架的墙壁上一块暗板随之逐渐移开，一张脸从暗板背后探出来，正是牛哥！
牛哥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这栋楼，甚至没离开过18楼和17楼！
当初，牛哥启动遥控按钮，从18楼连人带椅从洞口跳下17楼的书房后，拔腿冲出房门，还故意把一只鞋扔到门口，引诱肖云峰继续追出来。他快速跑到17楼电梯口，一部按下上行键，一部按下下行键，想借此分散紧随而来的肖锋、程志远和柳青三个人，随后折到楼底口，跑上18楼，冲进刚刚呆的房间。这个时候，最后检查完17楼的房间柳青刚刚冲去17楼的房门。
牛哥进入18楼房间后，快速按下遥控按钮，整个房间摆设像变魔术一样迅速变化。
这套房间和楼下正对的房间是牛哥几年前置下的，经过了精心改造，设计灵感来自于香港的一个空间设计大师。空间大师能在一个50平米左右的蜗居变化出多种空间造型，需要的时候，客厅、卧室、书房可有进行多种功能切换，采用的家居、摆件可供拆分、重组。简单说就是可有在短时间内，随意变化出需要的场景。
牛哥随即给一个倒卖二手车的人打了一通电话，让这人把他停在车库的车开走，通过遥控装置打开车门，以此分散警方的注意。
18楼的三居室迅速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书房，正如肖峰和柳青返回时看见的那样，完全没有一点刚开始的痕迹。
当柳青最先返回18楼，就要走到门口时，牛哥刚刚来得及躲在18楼和17楼之间的隐秘通道，并沿着通道下到了17楼房间。
当肖峰和柳青对18楼书房仔细检查的时候，牛哥正在17楼变换着另一个可变空间。肖峰和柳青离开18楼房间，准备绕道楼梯再到17楼房间的时候，牛哥正好有时间完成17楼的房间变化，并通过秘密通道再次回到18楼书房。
肖峰闻讯小区门口发现可疑车辆，和柳青从17楼房间冲下楼后，牛哥算准肖峰还会再回来。他不敢冒险冲出被警察团团围住的这栋楼房，但有足够时间隐藏在书架背后被掏空的墙体里面。这个空间比18楼和17楼之间的秘密通道更大，墙壁外侧有一块仿外墙砖的木板，危急时刻，他还可以掀开木板，用准备在这个空间里面的绳索逃脱。
即便躲在墙壁的夹层，牛哥也能通过多处隐秘摄像头关注着这栋楼房周边的情况。当肖峰无奈宣布收队，独自一人走进这栋楼房的单元门后，牛哥彻底放心了，他相信肖峰很难发现书架背后隐藏的秘密，即便发现了，他也有把握从外墙成功脱险。
心有不甘的肖峰返回18楼书房的时候，牛哥就在墙壁里通过摄像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当然肖峰再次检查完地板和那副摄影作品，来到书架面前时，牛哥甚至能听到穿过薄薄墙体传来的肖峰微弱的呼吸声。
通过监控，观察到肖锋消失在小区大门外后，牛哥这才从墙洞钻了出来。
牛哥重新坐在椅子上，不用多想，他就猜到了自己精心打造的这个隐秘之所是怎么暴露的，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如果我必须死，那么你记住了，我死之前一定会拉着一个人垫背！”他愤怒地拨通了一个电话，朝对方咆哮吼了一句。
这处住宅今晚算是暂时安全，但终不是长留之地。
牛哥以向高远的身份和肖峰共事没几天，已经领教到了这个对手的可怕。几个小时前，就在这间书房，肖峰一番逻辑严密的推理，一起起案件像放电影一样展开，就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令牛哥感到一阵阵后怕，他不知肖峰对月半弯公寓命案到底知道多少。他确信姚晓菲不敢向警方透露她看见了什么，但他也不确定姚晓菲到底看到什么，看到了那少。肖峰竟然问出了“在月半弯公寓命案现场出现的第三个人是不是你”这样的问题，他实在想象不到，肖峰是怎么发现案发现场还有第三个人的。还有，肖峰申请把自己借调到专案组协助破案，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四年前那起案子的侦办人，还是肖峰早就有所怀疑？肖峰对四年前那起悬而未决的案子到底了解多少？
不管怎么说，自己算彻底暴露了，相信警方的通缉令很快就会下达，当务之急是赶紧寻找另一个安全之所。
第48章 蹊跷的烟头
（10月3日）倒计时第88天
这天中午，快递小哥送包裹到两岸小区，电话通知806室住户黄莺下楼取件，手机打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快递小哥等不起，按照收货地址上到8楼敲门，被一股浓烈的腥臭味熏得退了半步。
接警后，肖峰很快赶到了现场。
凶案现场就在卧室，床上一张A4纸打印的判决书格外引人注目——
罪人：黄莺
网络名：性感夜莺
罪名：冷漠罪、贪婪罪、淫//荡罪
判决结果：三罪并罚，死刑
判决方式：杖刑、鞭刑、宫刑
执行人：正义杀手
死者全身**仰面躺在床上，四肢被绑在床的四个角，头被一条布带牢牢固定在床头，身体呈一个“大”字型。死者头部、胸部、下体各有一处创伤。现场起获木棍一根，皮鞭一根，尖刀一把。
肖峰仔细查看死者身上的三处创伤，很快确认起获的棍、鞭、刀就是现场作案工具。凶手按照自己判决死者的罪名，动用了杖刑、鞭刑、宫刑三种酷刑。最致命的是头部的杖击，从头部破损程度看，凶手用了很大的力量对死者施加了决定性的一击；胸口的鞭刑不足以致命，惩罚意味更浓；下体的宫刑创口很大，导致大量血液涌出，即便没有头部创伤，死者也会因流血过多而死。凶手手段极其凶残，头部一击以足以致命，凶手却没罢手。尤其是施加的宫刑极端恶劣，死者的下//体露出一个恐怖的血淋淋的窟窿，抵近观察能发现，肌肉组织疑似被利刃搅碎。
“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纵使目睹过各式各样的惨烈凶案，肖锋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床头柜上大量的女用性-具，房间的陈设不难推测出死者生前的职业。
A4纸上出现的“性-感夜莺”让肖峰一下就想到了死者的真实身份，她应该是姚晓菲跳楼那天出现在万盛广场的一个网络主播，还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过大量的现场直播视频。也是这个主播曾登上万盛大楼对面的楼顶，近距离拍下了姚晓菲在楼顶的一举一动。主播的镜头还无意中扫到了出现在另一栋大楼楼顶的牛哥，才使肖峰顺藤摸瓜，揭开了姚晓菲跳楼之前手机和背包突然消失之谜。
现在，这个因为现场直播姚晓菲跳楼迅速蹿红的网络主播惨死在自己的公寓，凶手是谁？凶手和死者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凶手作案后，还胆大妄为地刻意留下一份死亡判决书？这简直就是对警方，或者说就是对他肖锋**裸的挑衅。
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痕迹，死者四肢被捆绑，头部被固定，说明死者对凶手毫无防范之心，死者应该认识并信任凶手；行凶前，凶手和死者疑似在进行性//交易；现场留下的2万元现金特别引人注目，基本排除了为财杀人的作案动机。除了死者，随后赶来的法医没能在现场提取到其他指纹，说明凶手刻意清理了现场，进一步说明凶手是有预谋作案。肖锋认定，这应该是一起仇杀案，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是一个侦破方向，考虑到死者的特殊身份，调查难度会更大。
肖锋再次检查了那张所谓判决书，纸张是打印店常见的A4纸，字是电脑打印的，指纹也被清理掉，没有可以跟进的线索。
随后，他在卧室的床下意外发现了半只香烟。香烟是常见的男士香烟，只吸到一半，是偏平的，说明是人为灭掉而不是自然熄灭。再仔细看，能判断出是被脚整体踩平的。肖锋交给现场技术人员，但同样没能提取到指纹，甚至连唇纹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凶手刻意清理过现场，顺便把烟头上的指纹和唇纹清理掉也是正常的，但这不符合常理，凶手直接把烟头收走不是更安全吗？如果是死者或其他人留下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清理掉指纹和唇纹？这更加说不通。随后现场技术人员还报告说，烟嘴里连唾液分泌物都没提取到。
肖锋进一步判断，烟头是凶手刻意的留下的。那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无疑是为了掩盖真相，误导警方往歧路上走。凶手极力想掩盖什么？性别、身高、职业、年龄，还是其他什么？按相反逻辑，烟头指向越明显的，越是凶手想掩盖的。烟头最容易指向什么特征？性别！所以，反过来，凶手是女性！凶手多此一举，恰恰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
不过，小区物管人员通过监控录像指认，在初步判断的案发时间段内，进出小区的陌生面孔有且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监控录像完整记录了中年男子进出小区的时间，两次经过监控镜头都非常从容。以凶手谨慎的作案风格来看，如果凶手就是这个陌生男子，他要么会绕过监控视频，要么遮掩面部。
“小区外面有没有摄像头，有没有这个男子离开小区后的画面？”难道是小区里面的熟人作案？联想到凶手是女性的可能性更大，肖锋几乎就要放弃这条线索了，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有，不过很奇怪，这个人出小区后进了一个公共卫生间，却没看到他出来的画面。”在小区物业办公室，物业人员调出录像，指给肖锋看。
画面显示，凌晨1点30分，陌生男子进入了卫生间，但从此再也没有看见他出来，把监控记录的时间一直延长到快递小哥发现命案为止，也没见其身影。
难道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凶手不是女性？
事出蹊跷必有鬼！肖锋在心里重新把陌生男子列入了怀疑对象。
第49章 破解密码
破解密码
（10月3日）倒计时第88天
初秋的水木镇比C市要凉爽一些。
这座被时光按下了暂停键的古老小镇安静祥和，仿若一个不问世事的老者，偏居于C市以西15公里一隅，不喜不悲地注视着青石板街道上来来回回的小镇居民。
这天下午，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小镇街头，一双白色平底鞋轻快地踏在青石板上，不急不缓，任由雨后初晴的秋日阳光打在她面若桃红的脸上。
如果小镇有记忆，就会记得10多天前，有一个和她面容相仿的女子，也曾这样走在小镇的街道上。
眼下这个女子，正是姚晓依。
她成功破解了姐姐用惨烈的死亡姿势留下的线索。姚晓菲在C市万盛大楼纵身一跃，在空中做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姚晓依仔细查看过这个姿势，通过慢放镜头，发现姐姐是在拧开矿水瓶的瓶盖。这个发现帮助她顺利地破解了姐姐留下的死亡密码。
姚晓菲在身体即将触地的那一刹那，双手展开成一条直线，右手牢牢握住一个矿水瓶，瓶盖已经打开，水从瓶子里流出来；她的双腿张开呈45度左右的夹角，一根明显过长的腰带拖在后面。
姚晓依无数次端详着姐姐趴在地上的怪异姿势，明白这刻意的身体语言是姐姐要告诉她的话。拧开盖子的矿泉水瓶是和水有关还是和瓶子有关呢？注意到拧瓶盖的动作后，姚晓依确认和水有关，否则拧瓶盖的动作就显得多余。展开的双臂和分开的双腿，表面上看应该是个“大”字，但考虑到那根明显过长的腰带，如果把腰带也看成身体的一部分会怎么样？姚晓依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木”字。一个木字，一个水字，那么到底是水和木，还是木和水，再或者是水和木的组合字，比如“沐”字，比如杰字？这个字谜是代表一个人，还是一个地方，还是一个建筑什么的？
姚晓依反复念叨，突然想到了一个叫水木镇的地方，并记得起了姐姐曾说过，一个大学好友曾邀请她到水木镇度过假，还让她代为照看小镇上的一栋木楼。姚晓依怀疑，正是这个水木镇隐藏着姐姐留下的秘密。
要打听到木楼所在并不难，沿着这条青石板路，到头便是。
站在木楼院门口，姚晓依打量了一眼这栋和古老小镇一样已然苍老的木楼。刚推开院门，门背后两只空酒瓶应声而落，碎在地上。穿过连接院门和一楼大门之间长满杂草的过道，轻轻一推，一楼的大门就开了。
和看上去老旧的外观大不同，房间内部装饰一新，各种现代化家居一应齐全，只是因为缺少打理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一楼正厅正面挂了一幅油画，是达芬奇的名作《蒙娜丽莎》，油画尺幅巨大，占据了墙面的一大半。
姚晓依一眼就被这幅巨型油画吸引住了。她站在油画面前，默默注视着蒙娜丽莎的微笑，似乎要通过画中人那双隐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睛，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的是，就再10多天前，姐姐也曾站在这儿，也曾像她一样，默默地注视着神秘的画中人。
姚晓依看了一眼正厅左边的厨房和右边的卫生间，从正厅内置扶梯上到二楼走廊，先查看了走廊左边的两间卧室，再来到右边，进入一间主卧室。这间卧室比左边两间更大，外带一个卫生间，还用木板隔离出一间小小的桑拿蒸房。卧室右边的墙壁上，有一道暗门。
推开暗门，就是书房。踏进书房，一眼就认出了姐姐留在书桌上的化妆包。她猜得果然没错，姐姐正是要指引她来到水木镇，找到这栋木楼。
她坐在和书桌配套的一张椅子上，抚摸着姐姐留下的化妆包，欲哭无泪，猜想姐姐正是在这儿化完人生最后一个妆，离开水木镇，爬上了C市万盛大楼的楼顶。
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做出勇敢赴死的决定？把自己引导到这儿来，又想告诉自己什么？
姚晓依重新打量着这间书房。
书房正对卧室门的墙面是满满的书架，只在书架的中央内嵌一个小小的活动门，活动门连通外面的阳台。书架上沿距屋顶只有二三十公分。书架等距离分成五六层，分门别类地摆满了书籍。书房的正中是书桌，书桌上有一台台式电脑。书房墙壁一角，立了一个木制挂衣架。
如果姐姐要在这座木楼里留下点什么，书房应该是最好的地方，但姚晓依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姚晓依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她记下的一串数字，这串数字是姐姐在仓促间留在手掌上的，字迹很潦草，而且明显没有写完整。
姚晓依曾对这组数字做过多种排列组合，也没能找出其中的规律。现在她更加确信，这串数字和这栋木楼，甚至和这间书房有着重要关联。她再次把这几个数字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来，“ 2—8—2—9—3—1—3—5—6—3—5—7—3—8”，还是没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连接书房和阳台的活动门，来到阳台。一套木质座椅摆在阳台一角，落满灰尘，一道深深的手指划痕留在桌面上。这道划痕明显刚留下不久，会不会是姐姐留下的呢？
姚晓依想到，既然姐姐有话对自己说，为什么不把话留在木楼里一眼就看到的地方，比如书桌上，而是要煞费苦心留下一个数字暗语？
第50章 绝笔书信
（10月3日）倒计时第88天
夜幕刚刚降落在这座安详的小镇，姚晓依已经坐在临街一家小餐馆靠窗的位置上，一边吃着晚餐，一边打量窗外。
一个经营日杂百货的店家正在不慌不忙地把外面的货摊收进店里，有客人来问，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客套回应一番；挂着写有“只剪不洗5元，又剪又洗8元”牌子的理发铺里，理发匠正在往一个老者的嘴唇涂上一层肥皂水；稍远一点的一家茶铺，只剩两桌茶客，一个老者正在连比带划地讲着什么，忠实的听众散坐在四周，其中一个还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抽几口，又瞄一眼“主讲大师”……
这些生动鲜活的场景对姚晓依而言，显得过于陌生，却足够温暖，她甚至渴望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经营着一个小小的铺面，不用为挣多挣少而发愁，安安静静地，守着时间慢慢老去。可是，自己才22岁呀。
街道两边铺面的灯光渐次亮起，打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圈圈清辉。远处传来主妇呼唤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一群正在做游戏的嘴里答应着，却迟迟不肯动身，其中两个孩子面面相对，腿上挂着皮筋；另一个孩子用脚尖勾着皮筋不断跳跃，一边跳，一边嘴里念着什么。
马兰开花二十一！
姚晓依心念一动，手中的筷子一停，突然冲出了餐馆。没跑几步，她又冲了回来，掏出100块钱往桌子上一放，喊了一句“老板，这是饭钱”，在餐馆老板惊愕的目光中又冲了出去。
姚晓依想到了那串数字的含义！
在C市及周边地区，流传一种叫马兰开花二十一的民间游戏，就像刚才那群孩子一样，一边跳皮筋，一边唱童谣：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五五六，五五七，五八五九六十一，六五六，六五七，六八六九七十一，七五六，七五七，七八七九八十一，八五六，八五七，八八八九九十一，九五六，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这些数字没有具体含义，只是为了配合围绕皮筋跳跃时念出的有节律的拍子。
这种游戏姚晓依小时候也经常和姐姐一起玩，姚晓菲跳楼前留下这串数字，正包含着这首童谣的节拍。
姚晓依一边跑向小楼，一边在心里默念着282931356357383，断定这串数字和童谣有关。她气喘吁吁冲进木楼的书房，仔细打量着书架，搜寻有关童年、游戏、童谣、儿歌之类的书籍，果然发现了一套《中国传统童谣书系》。
姚晓依从书架取下这套书，一眼就看到其中一本书里夹有东西，打开正是一封信，信封上写有三个字：给晓依。
姚晓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抽出信笺，展开——
亲爱的妹妹：
姐姐祈祷上天，能让你看到这封信，这样至少说明你还活着。我的手机被监听状态了，你的手机又关机。这是我能想到的，能给你留下一些话的唯一方式。
刚刚，那个恶棍发来一张你被迷晕在车上的照片，姐姐隐隐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你落入了那群恶棍之手。你是姐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姐姐必须救你！给你写完这封信，我会给自己好好化一次妆，然后去赶赴一场死亡约定。
“你是爱你妹妹的吧，我想知道到底有多爱，敢不敢用你的命换你妹妹的命”，当那个恶棍在电话里用这句话来威胁我的时候，我真是想笑。这个恶棍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有些情感是超越生死的吗？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呀，我当然敢呀！我只希望那个恶棍能遵守诺言，在我死后能放了你。
那天晚上，我在月半弯公寓目睹了一起凶杀案，凶手应该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身高大约1米72。我知道的其实就这么多，这也是我被凶手追杀的原因。凶手发来了你被绑架的照片，威胁我不准报警，我没有机会把这个真相告诉警方。明天我会把真相留存到手机里，在警方到达现场时再跳楼自杀，确保警方能获得线索而不被凶手怀疑。我会把这封信藏书架上的《中国传统童谣书系》书籍里面，并把这个信息留存在手机里。
如果上天可怜我，让你有机会来到这儿，一定是警方把我留存在手机的信息转交给了你。
……
读到这儿，姚晓依已是泪如雨下，原来姐姐是为了救自己才去跳楼自杀的。而让姐姐没想到的是，在跳楼之前，还被凶手胁迫扔掉了手机，留存的线索也被凶手拿走了。自己能来到这儿，是姐姐被迫扔掉手机后，临时想起用怪异的死亡姿势和匆忙间写在手掌的线索，引导她到这儿来的。姚晓依一直在想，姐姐都准备跳楼自杀了，凶手还有什么手段能胁迫到姐姐，这才想通凶手绑架自己的真实目的。从这个角度上说，自己也是害死姐姐的凶手。
姚晓依一边哭，一边又看了一眼姐姐留在书桌上的化妆包，想起姐姐写完这封信后，正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化了一个最完美的妆，然后慷慨赴死的悲壮情景，心如刀绞。
她哭了一会儿，再次展开信笺——
我不确定这栋小楼是否安全，如果你推开院门后发现有两个空瓶子掉下来，如果在书架第二层那本《经典散文集》上能发现两根我留下的头发，说明这个地方暂时还是安全的。书桌上的电脑开打后，输入你的生日号码，点开“监控启动办法”文件夹，你很快就能找到启动这栋木楼的监控办法。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活了下来，一定要及时联系警方，在此之前，不要轻易离开这儿。
我最亲爱的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要让姐姐的死变得不值。
最后，千万别为我哭！
爱你！
姐姐绝笔
9月26日凌晨
“我答应你，我不哭！我不哭！我不哭！呜……”
姚晓依双手捂脸，一边口中答应着姐姐不哭，一边嚎啕大哭。两行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滴又一滴，滴在信笺上，散开，像一朵朵绝望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