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安魂 黑红条纹相间的颜色上,是用硬木凿出来的一盏灵灯的粗糙轮廓。 浑浊的蜡油在安静的燃烧着,毛糙的灯芯时不时炸开一道如棉絮般的星火。 安魂曲,镇魂歌,包浆木鱼的敲击声,在沉重的空气中荡开。 寒博望着四周,神情麻木,动作僵硬。 空气中涌动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这两股气息就像粘稠的外壳,紧紧裹在寺庙的上空。 寒博每次呼吸,肠胃都要难受的抽缩一下。 “又一具。” 寒博走到被拓宽的寺庙门口,宽敞的青石地面上,堆积着大量等待运送的尸骸。 他们并不完整,甚至很多尸骸露出了黏腻的内脏。 他们很沉,明明没有多少重量,但每次抬起这些尸骸,寒博都觉得沉重。 风雪顺着衣服缝隙钻进来,手指跟脚趾早已没什么感觉了。 僵硬的尸骸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歪七扭八的痕迹,就像孩童随手的涂鸦,描绘出了一幅幅死亡的画卷。 走过前殿,走过僧居,到处都是白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 一名瘦弱的老者在地面上挑挑捡捡,神色疲倦,皮肤就像被烫过的鸡皮,皱皱巴巴的堆积在一起。 “喀嚓。” 可能是拖动的姿势不对,一截手指被卡在了地缝上。 寒博像是没有看到,依然麻木的拖着尸骸前行。 老者冷漠的看了一眼,伸手捡起断指,就像捡牛粪一样随意扔进了背后的篓子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汇。 他们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一样,寒博拖运尸体,而老者则是捡拾掉落的尸体零件和清理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叛军将近半年的围城,城里人出不去,城外的进不来。 食物匮乏,人心不稳。 那位伟大的,喜欢自我标榜的浔阳灵侯石敬塘。 在叛军围城前,就放弃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带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有那些娇妻美妾,干净利落的跑路了。 如果不是退隐还乡的浔川石将军挺身而出,联系上了城外卢峰山上的炼灵修士,一起收纳流民,组织守卫,想来这座坚城早已成为废墟了。 穿过僧居,后面就是宽敞平整的后院了。 本应是念斋礼佛,得大自在的清净之所。 可此时,这里宽敞的后院之中,堆起了好几座高耸的骸塔。 残肢断臂就像点缀在骸塔上的装饰物,底座则是一根根青白的手指与眼珠,或是某个人的头皮血肉。 除了寒博,还有很多刚招募的新兵在处理尸骸。 他们同样神情麻木,动作僵直。 费力的把尸体拖上骸塔,寒博望了一眼骸塔顶端漂浮的那盏灵灯。 它散发着微微的波动,连接着寺庙里的这些骸塔。 告慰死者,本是庄严,肃穆的一件事情。 但死人太多了,仪式也从最初的庄严,变得简陋快捷起来。 叛军围城前三月,人们在川石将军的带领下顽强抵抗。 那一次次的高烈度攻防战虽然死了很多人,但大家一直渴盼着帝国援军的到来。 三个月后,老弱稚童开始大量死亡,食物危机出现了。 再一个月,青壮也开始死亡,局势越发凛冽。 再一个月,就连那些深宅大户,也开始出现凄惨的哭喊。 可即使如此,上天好似也不愿放过这些可怜人。 暴雪降临,把原本就动荡不安的局势,彻底推上了悬崖。 混乱,兵变,崩溃,甚至还发生了易子而食,黑夜肉市一样的残忍行径。 更让人绝望的是,原本可以守护众人,高高在上的炼灵师们,反而死得最快最早。 要知道他们可是能几月不食不饮的炼灵师啊,就算发生了食物匮乏的危机,就算是发生了可怕的瘟疫与混乱,他们也应该活到最后才是。 可现实是,他们死的最早。 因为叛军内的炼灵师早已为这些城内的同行们准备了大礼-离魂蛊。 它们对普通人没什么威胁,反而是那些灵魂强大的炼灵师们,在无声无息间死在了它们手下。 这曾经造成了炼灵师们的一度混乱和恐惧,最后发现离魂蛊的不是什么高人,反而是一名以卖唱为生的老瞎子。 当老瞎子以简单的方式证明了离魂蛊的存在后,一起跟老瞎子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寒博是惊愕的,感到了一阵阵不可思议。 多亏了老瞎子,城内炼灵师不再有损失。 也多亏了离魂蛊毒,如果不是它能污染灵魂,这些普通百姓死后也没资格进入安魂阵中,享受灵魂安息的待遇。 一边胡思乱想着,寒博一边往前走着。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又走回了骸塔前。 为什么走回来?寒博不知道,也许是内心仅剩的那点儿光? 刚才进入安魂大阵时,寒博发现他拖动的那具尸体没有彻底死去。 那是一具少女的尸体,她紧紧蜷缩着,把自己团成了一颗球体。 那双苍白的小手攥在胸前,怎么也掰不开,摸上去就像一块冰坨子。 那微弱的灵魂波动,几乎消失的呼吸,让寒博无法扔下她。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儿?死了不是更轻松吗? 寒博在不断的质问着自己,可脚步却越发坚定,再次走进了安魂大阵。 ..... 鹅毛大雪飘荡着,灵灯微弱的波动在持续连接着几座骸塔。 炼灵师们露出倦容,疲惫的身躯就像一颗颗生锈的螺丝钉。 维持场内秩序,清场拉网的驻军们也消失了,可能跟炼灵师们一样,他们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这些驻军可不是寒博这样的新兵,他们是川石将军的亲卫兵,算是整个浔阳城内的中流砥柱。 没了驻军阻拦,也方便了寒博。 他快步往安魂阵的一角跑去,想要最后拯救一下那几乎失去呼吸的生命。 已遥遥看到那具随意堆叠在尸山中的少女了,寒博速度更快,麻木僵硬的五官上,也露出了一丝焦急。 “呼~!” 一阵灼烧灵魂的燃烧声陡然响起,灵灯光芒绽放,它被彻底点燃了。 阵阵模糊不清,吟唱给灵魂的镇魂曲不知何时响了起来。 天地为之一静,安魂仪式,开始了! 2.孽障 寒博不禁有些惊讶。在他仅有的灵修认知中,安魂仪式最重要的环节有三个:分别是献祭、引灵和安魂。 献祭是指利用珍贵的灵宝进行献祭,以唤起面位意志对这里的关注;引魂是利用尸山上方那盏灵灯内燃起的引魂香,将这些刚死的灵魂剥离灵海;而安魂则是将这些灵魂引入到位面意志的怀抱,让他们得到彻底的解脱。 但是现在,献祭、引灵、安魂仪式中最重要的三个环节全部都被这些举行仪式的炼灵师们打乱了秩序,混作了一团。 最重要的献祭环节已被完全忽略,仿佛在这个乱世中,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如草芥般死去的普通人去打扰沉睡中的位面意志。引灵的环节也不再如传说当中那般的飘渺神秘,进行着各种繁琐但却庄重的仪式。在场的炼灵师几乎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支节,而是直接点燃引魂香,强行开启了安魂仪式。 “难道,大家都被这满城的麻木所传染,已经到了轻视一切的地步了吗!?”嗅了嗅这些引魂香传来的迷人香气,寒博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 战事行至如今,这城内原本只能在战争中起到辅助作用的炼灵师已经越来越少,每一个都成了宝贝。且不说那天轮到他上战场,死了到是一了白了,可一旦负伤,他也需要这些炼灵师的救治。 再者,就是如今这城内仍然四处弥漫着的离魂蛊也需要他们来清理镶治,作为一个刚刚入伍的大头兵,他又如何敢去得罪、或者说又有什么资格去得罪他们呢! 好在终于找到了适才安置少女的位置,寒博扒开上面胡乱垒放着的尸首,看到了这个娇小得已有些变形了的少女。 “还好!那丝微弱的气息总算还在!”他俯身将手指伸在了她的鼻端,发现她依然还活着。 他抱起少女,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整座安魂大阵已经起了变化—— 在那八座巨大灵塔的加持下,空中那抹幽暗的引魂灯已经被点燃,开始在尸山之上载浮载沉,明灭不定地发出团团浓香,散发出强烈的波动。周围尸山中那些刚刚死去的灵魂受到这香气的牵引,开始脱离灵海,化为一片片洁白的魂火跳脱出来。 这些魂火游荡于尸山之间,就犹如一只只不断闪烁着的萤火虫,只在空中稍一停顿,便如扑火的飞蛾般向那团浓香扑去,仿佛那里就是新世界的大门。 先是星星点点,然后是无数的灵魂全都升腾而起。 在不断的前仆后继中,这些悲苦的灵魂仿佛都已经等得太久,对这个混乱的世界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而不管那团灵光背后的世界是天堂,还是地狱。 寒博不由停下了脚步,这还是他第一次目睹这万魂升腾的景象。尽管他还未踏入灵修之门,对这灵修之道的认知一片空白,但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按照常识,上空引魂灯燃起的浓香应该是紫玄位面最纯正的灵气的颜色——也就是紫色——而决不可能是现在所呈现出的黑色。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就在那团浓香之下,前方的死人堆之中,赫然还安坐着一个大活人! 那人头发曲卷,长发披肩,看不清面目,只是静静地安坐于群尸之间,显得肃穆而安宁。他似乎也对空中的那团浓香感到有些诧异,轻“咦”了一声,但随即却又低下头,扬手一招,便唤来数朵魂火,在他的指尖上载浮载沉。 随着他的双手随意挥动,划过数道繁奥的轨迹,这些被他召来的灵魂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开始东倒西歪,四处乱颤。 它们一会儿被拉成一道道长长的魂光火线,组成一个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神秘符纹。一会儿又如星光般炸开,幻化成一座座莫名的星座。最后又“卟”地一声,不断地收缩坍塌,湮灭为一团虚无的星火…… “唉,又失败了……”那人抖了抖手指,有些失神地望着这些如满天繁星的魂火,语气之中似有无尽的怅然。 看到这诡异的景象,寒博心头转过了无数的疑问。 这人是谁!?到底在做什么!?炼灵师?封灵者?城外叛军的奸细!?从他的语气之中,寒博发现,像这样诡异的事情,这人恐怕不只做过一次。 作为一个普通的军人,寒博知道他与灵修者的世界有着天壤之别。不说封灵骑士,就是不以战力见长的炼灵师也能轻易地将他抹去!与这样的力量对抗,无疑于自寻死路。 但是作为一个军人,天然的使命感却让他不得不有所行动。 喊人?这场中已空无一人,灵塔相距遥远,况且这团黑色的浓香已经开始四处弥漫,化为团团烟雾,连视线都已经变得逐渐模糊。 走!?——他踟蹰良久,最终还是抬起了头,尽力压下那颗砰砰乱跳的心,向着那人悄悄挪去。 “朋友何故叹息!?我们已经在此候了你三天了!”就在寒博即将接近那人时,浓雾中一道声音已经响起。 在那人的周围,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四位劲装军人,前后左右四方站定,封住了那人所有的去路。 四位军士全部身着灵兽蛮牛的牛皮所制成的战甲,已然出鞘的长刀赫然是城内守军的制式武器。胸甲前用灵法印上的硕大的“浔”字正隐隐散发出灵力波动,一张张脸上散出有若实质的杀气,显示出他们都是在生死之间走过了无数次的真正精锐。 是“浔字营”的精锐战勇!!! 寒博长出了一口气,那颗一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作为如今城内的王牌战队,他对他们有着决对的信心。事实上,他们胸前的那个“浔”字如今早已成了城内所有幸存的人们的最后的底气与希望。每一个能身披“浔”字的人,无论是在城头与叛军对战,还是在城内维持秩序,就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寒博正准备近前加入战阵,那怕只是帮着呐喊助威也是好的。但突然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好像也是违反了禁令! 虽然浔字营的兄弟们还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但回到新兵营,一顿板子怕是少不了的。他灵机一动,停下脚步,赶紧倒伏在尸山之中。脸上抹上鲜血,只用半闭着的眼睛,偷偷地望着场中的变化。 “朋友,交出武器,跟我们走吧——我们负屃将军有请!”四人中的队长向那人喊话,语气干净利索,颇有军人的铁血之气。 那人见自己被四位百战精勇团团围住,丝毫不见慌乱,神色依然平静:“负屃将军川石风流儒雅,扬名紫玄,就是在整个位面世界也流传着他的赫赫威名。像这样一位大人物,我自然会去见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一位战勇暴喝一声,显得很不耐烦,但目光却望向队长,似在等待他的命令:“队长,跟他啰嗦什么!这小子滑得像条泥鳅,可别又像上几次那样被他溜掉了!” “那就得罪了!”见那人依然端坐于地,对自己不理不采,队长微微点了点头。 那暴喝的战勇等的就是这一刻,队长这“得罪”之声未落,一柄战刀已对着那人呼啸而去! 这一刀直指那人脖颈要害! 从它斜劈而去的凌利轨迹之中,寒博发现这不是他以往在城北码头上见到的那种江湖决斗的花哨姿态,而是战场上的生死博杀——干净利落,直指目标!! “好刀法!!!”寒博在尸山之中不禁在心中暗赞了一口。 然而面对这凌利的刀锋,那人却无动于衷,即不作反抗,也没有动作,只是依然平静的盘坐在原地。 但就在刀锋即将砍落在他的脖颈上时,一股白色灵气一闪而逝。“啪”的一声——那柄堪称精良的战刀竟然断为两截,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断刀,那人叹息一声:“唉,这是何必呢!你们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倒是应该注意这安魂场内古怪的黑雾。” 那直扑而上的战勇早已经发现不对劲,他左腿轻点,飞速后退,甚至比扑向那人的速度更加的快速。就在他左腿轻点的同时,另外两位战勇的身影已动,两柄长刀同时直扑那人,分别劈向他的左肩与右腿! 这一起一伏之间,几位战勇配合得默契无间,显出了平时的训练有素! 那人轻叹一声,对再次扑来的两人发出了一声激赏:“负屃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调教出你们这浔字营。看来这浔阳城,我这次是来对了!”。 说着间,那人却是依然安坐于地,神色淡然。而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两刀的结局竟然与刚才一模一样。随着一道白光一闪而逝,两柄长刀又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见此异状,寒博不禁目瞪口呆。急速退回原处的四位战勇也是面面相觑,大家望着手中三柄只剩半截的残刀,最后全都望向了队长。 “布阵!!!” 队长的脸色这时才露出了浓重的忧色,但最终还是一声轻叱。四位“浔”字战勇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一拍胸甲,胸前的那个“浔”字顿时泛起一团暗紫色的灵光。 这四团灵光仿佛拥有灵智,很快便相互伸展,联结在一起,瞬时又形成了一团环形的光幕,将那人团团围住。 “走——” 随着队长的一声令起,四位战勇开始围着那人急速游走起来。随着他们游走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光幕开始涌起阵阵灵力波动,卷起了阵阵的呼啸,直将周围的一具具尸体都卷得翻滚不已。 “协脉阵——”寒博心里一声欢呼! “倒是难得……”看着这越来越紧缩、越来越靠近的光幕,那人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脸上第一次有了重视的神色。 尸山之中,寒博连忙稳住心神,不觉睁大的眼睛中露出了即不安又激动的神色。他认识眼前这个灵光环绕的战阵名为“协脉阵”,这是“浔”字战勇协同对付强大的敌人时才会使用的战阵。 他曾听他们新兵营的队长——同样是来自浔字营的石坚队长说过——这套阵法开创自紫玄传奇灵王易时中。对敌之时,战队之间同时开启脉轮,形成和谐共振,便组成了协脉战阵。 队长说这协脉阵乃是紫玄扬名位面世界的利器,也是紫玄封灵骑士所开创的独特阵法。 攻,可集所有人的力量于一人,一击必杀!守,可所有人共同分担敌人的冲击,凶兽不动!尤其是一旦被围进这包围圈之中,任凭你再强大,也无法破阵而出,只能束手就擒。 在石坚队长描述时,寒博当时无比的神往,恨不得自己能早日踏入灵修之途,也能与队友们组成这协脉阵,与城外的叛军一决雌雄。但队长却一把拍了他的脑袋,笑着告诉他没这么容易。 这座战阵的难得之处不只是需要战友之间配合默契,敢将自己的身后交给战友。更为难得的是组成战阵的每一个人的灵修境界都不能差距过大,而且必须达到“结脉境”以上才能有效激发。 只是眼前这几位浔字营的战勇虽然精悍,却还需战袍的辅助才能激发,显然对此无法收发由心。看来这城内陷于苦战,封灵骑士大批折损,川石将军已经不得不将浔字营的招收标准放宽了范围。 可即便如此,寒博发现这阵法灵力的波动是如此强烈。甚至令离这战阵足有数丈之远的他身上也顿感压迫大增,就连灵魂都有了不稳的迹象。 他张大眼睛,死死地盯住场中的变化,不想错过一点动作。 突地,一道刀光在紫色的光幕之中闪现,依然干净利落地斩向了那人的胸口!!! 但就在刀光起处,那人的身影也已启动—— 在刀光的激发之下,寒博终于第一次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他发现那人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身型高大欣长,长发飘荡,面容不显俊美,但眼神却清澈无比,只是平静的神色之间隐隐透出一股抑郁之气。 眼看那人身陷战阵,刀光乍起,他竟不闪不避,只待刀光即将斩落在他胸前时,才随手轻轻一点,修长的手指已经碰在了迎面而来的刀面之上。 叮当一声作响,那道凌利而至的刀光一偏,已然劈空! 寒博没想到这集四大战勇之力的强悍一刀,竟只是掠过那人的衣袂,斩下了涌起衣角上的一片布料。 随着这一刀劈空,那协脉阵的光幕上泛起了一丝不可觉察的紊乱。那人似乎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他清澈的眼睛突然变得凌利,射出了一道精悍的白色灵光。整个身型突然暴起,化为一道残影,一指点向那光幕中的薄弱之处。 “破——” 随着他一声轻喝,协脉阵上的光幕激起一道涟漪,随后炸裂开来。几位浔字战勇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寒博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经破了战阵,衣袂飘荡地站在了阵外。 那人不再等四人有所动作,身型残影再起,满身游走,手指连续指点,一一轻击在四人脑后。这四位精悍的“浔”字战勇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寒博“呀”地一声,脱口而出,但随即将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看了这么久,看够了么?”一道寒博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这声音虽然轻柔,但却露出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压迫之力:“出来吧——” 寒博死死地伏在尸山之上,仔细掂量了一下自己与他的差距,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豁然站了起来:“你杀了他们!!?”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示弱,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人。只是在下意识里,却不知道自己的手中依然紧紧的抱着那个少女。 那人玩味地看着寒博,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少女,轻声自语道:“倒是难得——人心不死,看来这浔阳城能陷入死地而不坠,不算没有道理!” 那人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有些激赏地看着寒博:“你准备救她?” 正准备走近,却听得天空之中突然一声轻响,那人倏然回首,不禁脸色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寒博见那人走近,习惯性便要抽刀相博! 可今天搬了一天的尸首,身上那里带有什么武器。不过他这右手一松,少女滚落于地,“啪”的一声,从她怀中溜出了什么物什,滚落在了地上。 凭借着头顶上方那微弱的灵光,寒博发现那是一把已经只剩下了半截的残刀。刀身锈迹斑斑,刀锋裹上了一层青色的铜绿,显得残破而苍老。 寒博已经管不了那许多,抄起残刀,便向那人扑去!!! 他从未指望这一刀能伤到那人,但是这些天长久累积下来的绝望与血性,还是让他拼尽了全力。 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手中残刀将将碰到那人,一股熟悉的白光闪起,却并没有将这残刀震断。寒博只感到一阵轻轻的阻隔,便“嗞”的一声插进了那人的左肩。 那人一阵吃痛,一团刺目的白光突然涌起,寒博的胸口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将他弹起数米之高,撞塌身后的尸山,才轰然摔落于地。 寒博伸手摸了摸已失去了知觉的胸口,一本残本古卷从怀中滑落。看到封面上《猎灵之誓》几个字,他才恍惚想起,这本残卷还是从老瞎子那里弄来的。他一直没怎么留心,却没想到在这里救了他一命。 寒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不过虽然身体失去了控制,但他的眼睛依然能视,脑际依然清明。他发现那人并没有向他走来,而是死死地盯着天空,如临大敌。 一轮血色的残月,不知何时已凌空而起! 寒博强打精神,尽量让自己清醒起来。可那轮残月是如此冰冷,又是如此诱惑。已至于令仍然活着的他都感到了一阵阵的心动神摇,他灵海中的那抹灵魂正在不停的震颤,仿佛也想像那些魂火一般,要脱离灵台的束缚,奔向那个轻飘自由的新世界。 安魂大阵中,黑色浓雾不断浮动,它们仿佛都听到了那轮残月的指令,扑向了四处飘荡着的洁白魂火。 有些强健的灵魂已经发现不对劲,开始拼命奔逃。 可是在这漫天而来的黑雾里,那有它们逃生的路!?它们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即时湮灭,在空中爆成一朵朵七彩的烟花! “真好看,原来死就是这个样子的啊!”寒博的意志开始模糊,一直紧崩着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而此时,那人死死的盯着那轮黑色的残月,轻叱一声:“孽障!” 声音未落,那人身上白色的灵光顿时大涌,缓缓流过周身,最后全汇于右手指尖一点,结成一个犹如深渊的脉轮,发出了炽热如太阳般的光亮。他随手轻点,这白光便向那轮血色的残月激射而去。 当——轰—— 那点白光与那残月堪堪相撞,便爆裂开来,整个安魂阵中发出一记无声的闷响! 在这剧烈的爆炸声中,那轮残月只是轻轻晃了晃,便稳定了下来。它好像被激怒了一般,随着一声轻“呲”,整个身躯居然扩大了一倍! 随着那轮残月的倏然变化,这安魂场中无边的黑气仿佛听到了召唤,开始变幻形态,向着那人缠绕而来!!! “哼!”那人一声冷哼,全身白光泛起,结成了一个护身领域。右手随手轻挥,一条条白色的光链洒出,这缠绕而来的丝丝黑气便随光而化。 他还想再次涌起灵力向那残月发起一击,左肩一阵吃痛,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插着一把残刀。 他咬紧牙关,一把拔出,这才注意到倒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寒博。他发现寒博的脸上居然挂着痴痴的微笑,不由一声轻叹:“‘亡灵之谱’现世,猎灵者踪影再现,看来天下从此多事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救你吧!” 刚才那一击他已经用尽了全力,他知道再斗下去,也不过是徒劳。况且这亡灵之谱诡异,一旦突破了他的护身领域,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轻轻摇头,抱起寒博,准备离去。 那轮残月见那人不再挑衅攻击自己,也放下身段,不再理会。它似乎只对这些死去的灵魂感兴趣,又唤起无数的黑气,开始大块朵颐。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地躺在寒博身边的那个少女,突然起了变化! 就在那寒博昏死过去,那人与残月相斗之时,少女身上的冰雪已经开始悄然融化。 随着这安魂的歌声不断悠扬,灵塔传来的波动越发的流畅,她的身段变得柔软,蜷缩着的躯体开始舒展。她的脸开始泛出一丝血色,身体变得滚烫,并微不可察地震颤起来。 在不断升高的频率之中,一朵红色彼岸花的印迹在她的额头上一闪而逝。随着“卟”一声轻响,少女的身体骤然一轻,一朵洁白的魂火已从那朵彼岸花中脱体而出。 “咦——”看到这朵悄然出现的灵魂,那人轻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命运使者?”他似乎很是诧异,也有些忌惮,在仔细观察过后,才满脸疑惑的轻声问道:“魅灵!?” 3.恢复原样 这朵魂火好像听懂了那人的问话,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算是给了他回应。它似乎想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有些懵懂地摇晃了起来。 这大阵中安魂的歌声令她有些厌烦,场中其它灵魂的尖叫让她有些焦躁。她发现自己生前的躯体正在快速的萎缩、消散,不由发出阵阵无声的嘶鸣。 突的,它安静了下来,发现了寒博。它飞到寒博身边,看了看那人,又轻触寒博。先是嘤嘤袅袅,再是幽然旋转,就这样围在他身边不停地徘徊。 “怎么,你确定要这样做!?”那人似乎对此颇感意外,开口问道:“可是,你要考虑清楚,这寒博并不是一位灵修者!” 那朵魂火听到那人所说,似在寻问,又似在自语,更像是在泫然欲泣。 “唉——”那人轻叹一声,略作沉思,对那朵魂火回道:“既然你执意如此,让我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吧!” 那朵魂火听闻,开始不停的跳跃,像是在让那人快想办法。但就在此时,安魂场中那些黑气一阵涌动,已经发现了它的存在。这些黑气就好像发现了什么美味,一阵无声的尖啸,向着它飞扑缠绕而去。 “糟糕!”那人脸色一沉,准备施救。却没想到这些黑色的动作竟是如此迅速,不待他反应过来,已是绕过他洒出的灵光,将那朵灵魂缠住。 先是丝丝入扣,然后则是全然包裹,直将那朵灵魂彻底困住。他想要出手,但又担心伤了那朵灵魂。一时踟蹰下来,不知如何下手。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朵被黑气包裹的魂火度过最初的慌乱,居然又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它对这吞噬灵魂的黑气全然不惧,随着与黑气不断的相峙,它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那些黑气开始不停的翻滚,尖叫,就犹如烧沸的热水一般,四处蒸腾,消散。 终于,在一声无声的尖啸声中,那朵魂火破壳而出—— 它在空中抖了个激灵,似乎对这些胆敢侵犯自己的黑气感到十分愤怒!随即泛起一点灵光,又向着它们挑衅地扑了过去! 这些一直在这安魂场内无往不利的黑气终于遇到了敌手,它们刚才显然是吃了大亏,知道它的厉害,竟然全都纷纷退避。 只是它们实在舍不得这样的美味,退进维谷之间,只得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之团团围住。即不敢靠近,又不愿离去,只好保持着距离,随着这只魅灵不停移动。 “唉,没想到……这傻小子倒是有福气!”那人见状,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吧!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想办法!” 那只魅灵听见那人的夸奖,不由“脸”露得色,又开始欢声轻叫。它不再管那些不敢造次的黑气,昂头抑胸,顺着他开出的道路一路跳跃而行,向着阵外走去。 只是没想到,就在此时,空中的那轮残月一振,终于发现了它的存在。它发出一声欢快的尖啸,整个安魂场内无边的黑气仿佛都听到了无尚的指令,开始抛弃其它灵魂,全部都向着它汹涌而来。 就是那些一直在它身边巡逡不前的黑气也突然鼓起了勇气,疯狂地向它扑来—— “糟糕!听我指令!”那人一手夹着寒博,一手不断地挥出白色的灵光,急对它说道:“我们准备冲出去!” 可是他却发现任凭他挥手的速度再快,也已经很难护得它的周全。总不时的会有些漏网之鱼,冲到它的身边。那只魅灵倒是对此不以为意,有些厌烦的震开这些纠缠上来的黑气,同时也发现了悬在空中的那轮残月。 它显得十分愤怒,身体又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 突地,它居然冲出了他的保护圈,在无边的黑气中傲然而立,对着那轮黑色的残月怒目而视!!! “小心!!”那人显然被这只小小的魅灵的举动给惊呆了,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保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又被这些黑气所淹没。 但这只魅灵对此全然不惧,它的震颤频率越来越快,甚至快到了连他的眼睛都无法分辨的程度。在黑暗之中稍一停顿,它化作一颗流星,穿透无边的黑气,狠狠撞向了那轮残月!!! “不要——”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知道这残月的厉害的,虽然它应该只是一个分身投影,在背后操控它的猎灵者显然也不算强大,但这也只是对像他这样的活着的人而言。不说它传说中那令人恐怖的名声,就是它对灵魂和各种凶灵的天然威压,就足够这只魅灵受的了!!! 当—— 一记令人战栗的闷响无声的炸裂开来—— 烟消雾散,云破天开,那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他赫然发现那只魅灵居然还活着! 在半空之中,它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头晕,却没有显出任何受伤的迹象。而那轮残月经此一撞,身型竟是再此扩大了一倍! “这……真的只是只魅灵!?”望着这黑云翻滚,灵魂呼啸的异象,那人只觉惊心动魄,心动神摇!!! 经过一阵修整,那轮残月终于稳定了下来。它似乎直到这时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渺小的对手。它凝神静观,大怒之下,又涌起无边的黑气,与那朵愤怒的灵魂对峙了起来。 当——当——当—— 又是数次无声的巨响炸裂开来!每一次的撞击,都卷起无边的黑气。每一次的撞击,那残月便扩大一倍。 他发现在不断的撞击中,那朵灵魂的颜色从白变成了紫,最后又成了殷红欲滴的红色。而那轮残月原本引发的漆黑如墨的浓雾也慢慢转薄,甚至变成了透明的颜色,直到慢慢消散…… 直到这时,那些在灵塔之上一直心不在焉的练灵师们才发觉了异样!他们发现在这安魂大阵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正在横冲直撞。 他们吟颂的歌声越来越高亢,灵塔上的灵光越来越明亮,他们灵海中灵力的消耗速度也越来越恐怖。可是他们发现,任凭他们再努力,这股越来越惊人的力量仿佛就像是无尽的虚空,他们的这点灵气,根本就无法填满!!! 卟—— 几个主持着仪式的炼灵师维持不住,几乎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其中一位更是当场灵海爆裂,身死灵灭。 随着那位炼灵师的死亡,几座灵光流转的灵塔终于支撑不住,黯淡下来。那盏飘浮在空中的灵灯也开始摇摇欲坠,最后轰然溃散—— 整座安魂大阵突然崩溃,那轮血色残月也变得越来越大,颜色越转越淡,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突然炸裂开来,就此烟消云散。 一切尘埃落定,那朵疯狂震颤着的灵魂这才幽幽地回到了寒博身前。适才连续不断的撞击显然也让它变得很虚弱,它又开始围着寒博的尸首开始幽然旋转。 “唉——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那人望着这只古怪而凶悍的魅灵,又看了看手中的寒博,不由一声轻叹:“我们走吧,驻守的战勇很快就到——” 但就在那人的话音未落时,适才被他点倒在地的“浔”字战勇,有一位已经幽幽醒来! 他望着场中的异象,看到灵塔正在轰然倒塌,不由眼睛发红。又见那人依然在这大阵之中,随手操起一柄残刀,鼓起身上最后一点灵力,便像流星一般向那人激掷而去!!! “糟糕——”那人一声惊呼,当他发现不对,想要涌起灵力护身,已然来不及!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举起左手,想截住飞来的长刀。却没想到这柄残刀倏的一声,突然变道,已经钉在了寒博的脑门上。 那只魅灵也发现了不对劲,它想阻止残刀,但它这灵魂的形态虽然能对付那轮残月,但却对这柄残刀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望了望那人,又望着寒博,不断急促的旋转中,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很抱歉!”望着没入寒博脑门的残刀,又看了看那朵令他感到有些战栗的魅灵,那人一脸歉意:“刚才被你惊着了,来不及救助,伤了这寒博!” 那朵魂火不停的悲鸣,但就在此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又悬停了下来。它冲着那人吱吱唔唔,像是在讨论着什么。 “这倒是个办法!”那人也是满脸的沉思状,最后才点了点头:“只是——” 那只魅灵见那人点头,不再犹豫,最后猛地一扎,裹挟着无数的黑气冲进了寒博的脑门。 那柄残刀倏然跌落,而寒博那颗悄然逸出的灵魂,则静静地没入了地上那本正在翻动着的残书之中。 寒博幽幽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残破的老屋之中。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衣袍,这衣袍虽旧,但显然是一件珍贵的灵宝,正散发着丝丝灵气波动,让他觉得温暖如春。 “我还没有死!?”他想擦擦自己发花的眼睛,却发现胸前和额头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只是被这疼痛一激,寒博眼前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 他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安魂场,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破败的院落中。 角落之中,一个人正在火堆前盘脚而坐,手里正握着那柄残刀和残卷细细地查看着。虽然依然不辨那人的面目,但看这修长身影,不是那人又是谁! “没错,确定是他!”寒博让自己极力的冷静下来,观察起了这里的环境。 这屋子原本应该极大,足有三进间,只是如今大半已成断壁残垣。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最里面的进间,虽算保存完好,但四面墙壁也只剩下两面。这两面残墙正好迎着风雪的方向,房顶虽然残存不多,却仍能稍挡风雪。 他的额头上的伤口突然一痛,眼前的一切花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 只是——等等,怎么一切都有些不对劲!我什么时候能够不借助灵阵就能发现灵气了!?—— 寒博一阵愕然,因为他赫然发现这院落尚存的宅基上隐隐传出了丝丝紫色的线条,这不是传说中的灵阵又是什么!?看它的布线与走向,他记得曾在老瞎子的那些老唱本上见到过,这应该是“福禄三才阵”的才有的走势。 这套在紫玄颇为常见的灵阵无法杀伐攻防、御凶于外,但却能缓缓聚集天地灵气,能藏风聚水、含养气运,是紫玄殷实人家首选的护宅灵阵。 更让寒博觉得不对劲的是那个在火堆旁安坐的人! 寒博发现自己居然看到了那人身上丝丝流转的白色灵光,它们从那人的脑门中的灵海出发,一路向下,经印堂,过人中,跨过一个个节点,在他的周身串联成了一条条互相贯通的灵脉。 这八条曲径交叉的灵脉最后又全部集于那人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尖,结成了一个隐隐可见的脉轮,一个状如深渊的小脉轮。 而这脉轮,正是强大的封灵骑士的标志!!! 寒博有些不敢相信,他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这一些依然如故! “难道是自己正在疼痛中的额头!?” 他睁开了眼睛,再定睛细看,却发现那人正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他额头一阵悸动,那些古怪的画面消失,而眼前的那脸也终于清晰了起来。他确认眼前这人就是在安魂大阵中的那个人。 “你终于醒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那人放下了手中的残卷,揉了揉受伤的左肩,对他?了?手,微笑道:“临渊位面封灵者,临渊绝!” “你把我怎么样了!?”寒博终于冷静了下来,冷冷问道:“你在这浔阳城里杀了浔字战勇,任凭你修为通天,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浔阳城!” “杀人?”那人一脸苦笑:“当时杀了他倒是好了!不然也不必如此麻烦——” “你没杀人!?”听着临渊绝的问话,寒博心中不由一动。 他努力回想起安魂大阵中的种种细节,发现这人除了行为有些古怪,好像确实对自己并无恶意。难道说自己真的误会他了!?可在这座末世孤城之中,谁知道有多少罪恶正在四处发生? 这人到底是何来路?城外叛军的奸细!?逃兵?还是传说中的猎灵者!?安魂大阵中那四位“浔”字战勇的命运究竟如何?还有那个小姑娘…… 正在胡思乱想间,寒博抬头,发现临渊绝目光瞥过。四目相交,寒博只觉对方的眼睛又如精光般一掠而过,竟令他的双目似有烧灼般的感觉,一时众多杂念雪融。 4.真的? 不由顺口回道:“我叫寒博,熟悉的人都叫我小行子。只是、只是如今在这浔阳城内熟悉我的人已经不多了。” 寒博一声叹息,见那人肩膀上的伤口,不由又是一阵歉意:“你的伤……不要紧吧!?” “我的伤?放心!”望着寒博凌乱的模样,临渊绝幽然一笑:“至于你的伤,我也已经为你上了灵药。今晚好好修息一下,明早就应该能恢复行动。” “这个收好!一定要记住,这两样东西对你很重要!”说着间,临渊绝又将手中的断刀与残卷安放在寒博身边,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你要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般地珍视它们!!!” “可是,这柄断刀不属于我啊!”想起那个少女,寒博不由脱口问道:“那个少女,她还活着对吗?” “活着!”临渊绝望了一眼寒博脑门上的创口,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叹息:“此刻她应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她还活着就好!”寒博想伸手接过断刀与残卷,却痛出了一身冷汗:“这样也行,只要她还活着,我可以找机会还给她!” “怎么?”临渊绝看着寒博急切的模样,不觉轻笑一声:“你认识那个少女!?” “不认识。只是当时看到她还有一丝气息,便想救下她——”寒博想起日间救起她的前后过程,有些遗憾地回道:“唉,不管怎么说,遇到了,总不能不管!” “是啊——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临渊绝一时失神,幽幽一叹,才继续问道:“小兄弟,我很好奇,你对这灵修之道到底知道多少!?” “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听老瞎子吟唱那些英雄传奇时了解过一些。”听闻那个少女已经安全,寒博对临渊绝终于放下了戒心,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哦,对了!在围城之前,城北码头上渔龙帮的大当家随口夸过我几句,说我是块炼灵的好材料。” 临渊绝幽然一笑:“这么说,你是对这灵修之道一窍不通啰!?” “我最远的地方只去过城南的庐峰山,只是一个在浔阳城长大的孤儿。叛军围城之前,我只是一个城北码头扛活为生的小苦力,哪有机会成为灵修者!?”寒博一时郝颜,轻声回道:“这都那些城中的富家子弟和豪门大族的人,才有机会踏入的领域。” “这就是了!你不妨说说看,你都在他们那里听说了些什么?”临渊绝轻轻一叹,正色道:“尽量详细地说,因为这可能对你很重要!” “听那个老瞎子讲,我们的位面世界有八大主位面,它们就像繁星一样飘浮在虚无的冥海之上。它们由十一条灵路联结在一起,每一个位面都有自己独特的灵气。” 寒博轻咳一声,见临渊绝神情严肃,不由继续说道:“比如说我们紫玄的灵气是紫色的、焚莲位面是黄色的、寒山是红色的、已经陨落了的天启位面是青色的;还有蓝灵是蓝色的,云影是橙色的,暮光是绿色的,你们临渊位面的灵气则是白色的。” “这么说,你能看见这些灵气?” “我当然能看见!你说你来自临渊位面,没有说谎……我能看见你身上的灵气就是白色的。”说到这时,寒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面前坐着的是一位强大的异位面灵修者。而且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言语也停顿了下来。 “你不用担心说错什么!”临渊绝对寒博的话不以为意,继续鼓励着他:“说下去。” “听老瞎子说这些灵气各不相属,在这个位面是灵气,在另一个位面则可能成为灵修者的致命毒药。所以这些灵气的相互转换,就需要炼灵者的帮忙。”寒博鼓足勇气,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异位面的灵修者进入不同的位面,便会受到位面意志的压制。修为越高的灵修者,受到的压制就会越大。” “你的那位朋友说的不错!”临渊绝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状如硬币的灵印,放在大姆指上一声轻弹,在空中转了数圈,又落在他的手背:“我虽然来自异位面,但并非是你们紫玄的敌人。” “紫玄灵印!”寒博看到这枚只有帝国朝廷才能颁发的通关灵印,彻底放下了心来:“你是朝廷派来的救兵吗!?” “是与不是,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临渊绝轻声一笑,收起了灵印:“我倒是对你口中的那个老瞎子更感兴趣。” “当然,这老瞎子现在可是我们将军的座上宾,很神奇的老头。”寒博想起老瞎子的种种,一时忘却许多不快,不禁嘴角飞扬:“他说这世间位面万千,但灵修体系却只有三个:分别是披坚持锐、决战沙场、战力超群的封灵者;布阵制器、医病安魂、催生灵气的炼灵者;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则是传说中的灵修禁忌猎灵者……” “看来你也知道这猎灵者?听说过猎灵禁忌!?” “我不知道……” “怎么,担心我是猎灵者?”临渊绝见寒博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脸露微笑:“放心,如果我是猎灵者,你此刻应该已经是个死人,成为我控制下的亡灵了。” “我看过《猎灵之誓》,知道猎灵王者叶浮沙的故事。”寒博的脸上又是一阵郝颜,不由继续说道:“只知道他们能操控各种凶灵种族来战斗。” “你说的就是这本残卷吗?”临渊绝指了指寒博身边的残卷,点头笑道:“那你知道,猎灵者操控的这些凶灵种族都有哪些吗!?” “是的,”寒博点头是:“这本书残缺不全,不过我知道,这凶灵共有四个种族,他们是亡灵、凶兽、巨魔,还有灵妖。” “那你可知,在这四大凶灵种之外,最近又冒出了另一支凶灵族群!?” “什么!?”寒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这……《猎灵之誓》里好像没有,老瞎子也没有说到过啊……” “那你可听说过命运之岛上的魅灵?”临渊绝默然,点头说道:“也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使者!?” “命运之岛!?”寒博努力地搜索着各种道听途说,还有他自己胡乱想象出来的灵修世界:“听押货走船的渔龙帮的兄弟们说过,这命运之岛是冥海之上的四大幻境之一。上面有命运神殿,只要愿意花钱,便能从命运使者口中求得自己的前世今生,未来的祸福……” “可是,等等!这有些不对啊!”寒博一时愕然:“这魅灵不是天启位面特有的原生族群吗!?听说她们通常以灵魂的形态生存,喜欢寄居于灵修者的灵海之中,只有受到天然纯正的灵气的洗礼,才能化为人形。可这天启位面已经在五百年前陨落于叶浮沙之手,早已消失不见了啊……” “唉……”临渊绝又是幽然一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道:“如果我告诉你说,那个少女就是传说中的魅灵,而且是命运之岛最为高阶的命运使者,你会不会吃惊!?” “什么!!!”寒博想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不觉悚然惊觉:“你是说……那个少女!?” “不错!”临渊绝一脸肃然,点头回道:“那个少女就是已化为了人形的魅灵!可是此刻,它已变回了魅灵形态,正沉眠在你的灵海之中……” “这不可能!”寒博努力地回想着他所知道的关于魅灵的一切知识,一时语调大乱,急不择言:“不是都说这魅灵对灵修者大有脾益……怎么……它什么时候成了凶灵族群了!?” “你都说了,这天启位面毁于猎灵王者叶浮沙之手,魅灵种族失去家园,四处流浪……我想,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临渊绝回想起那只魅灵,也是心有余悸:“而且我这些年飘泊冥海,已经在几个位面之中听到了魅灵冥化的传说。尤其是这命运之岛自从被蓝灵位面所据之后,听闻她们一改以往善良温柔的秉性,开始像灵妖那般毁人修为、夺人灵舍,甚至是……” “甚至什么!?” “甚至操控宿主,冥化灵修者!” “好吧!最起码我还不是灵修者!”寒博望着临渊绝,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还没有举行觉醒仪式,还没有开辟出灵海……” 他很想看到临渊绝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他从临渊绝的脸上得到的回答却是一脸沉重,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寒博满脸惊悚,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时间变得空空荡荡,不停地喃喃自语:“老瞎子可是说过的:猎灵禁忌,天下灵修,人人得而共诛之!” “小兄弟!你也不用着急,你的问题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临渊绝看着遭逢巨变而变得有些痴傻的寒博,心下有些不忍,只好继续安慰他道:“当然,也可能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真的!?”听到临渊绝的话,寒博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犹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么说,我不会被冥化!不会成为猎灵者!?” “唉……你知道这世界有封灵、炼灵和猎灵三大灵修体系。”临渊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捋清一下思路,向寒博问道:“那你知道这三者之间的分野界限究竟在那里吗!?” “我还不是灵修者啊!”寒博泫然欲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临渊绝:“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哦,也是!不过你能看到这天地之间的灵气,倒是好办了!”临渊绝一边安抚着寒博的情绪,一边抬头望着了深沉的夜空,他的灵识扫过周边的残垣断壁,最终在坊间一处散发着腐臭的杂草丛中停了下来:“抱歉,就是你了~” 随着他轻声哼出,寒博发现临渊绝那渊深似海的灵海之中泛起了一点涟漪,右手指尖上又升起了一个脉轮。随着这个状如深渊的脉轮升起,一丝灵力已然飘出去。 它丝丝袅袅,绵绵若存,就像没有断线的风筝般飘过院落,越过断壁残垣,最后在那丛杂草之中稍一悬停,一朵暗淡的魂火便已然被它摄住,带回到了这间残屋之中。 此刻,它正在临渊绝的指尖上静静的悬停着,载浮载沉。 “这就是灵魂,我们每个人都具有的灵魂!”临渊绝操控着指尖上的脉轮,将那团虚弱的魂火移到了寒博面前,让他看个仔细。 “它强大无比,是万法之根,所有灵修者力量的源泉!但它也脆弱无比,除了能与灵气接触融合之外,一旦它脱离灵海,碰到任何其它东西,不是遭受重创,便会即时湮灭!” “这灵魂平时居于我们每个人灵海之上的灵台里,这灵台就像一座宝塔,塔有七层,塔底又有两门,是为生门和死门。” “生门和死门?” “是的,正是这两门,才决定了灵修者的分野:其中出生门而离魂者是为炼灵,开死门而噬魂者是猎灵,而开两门引魂入灵海者是为封灵。” 临渊绝说着,手上一顿,指尖的脉门形态一变,已将那团幽暗的魂火摄住,开始不断将之拉长,膨胀,最后散放成了一团团的星光。这一团团分散了的星光又继续分散下去,直至达到这颗虚弱的魂火达到它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才停了下来。 “你仔细看好了——这就是灵魂向炼灵方向演变的形态:生门者为离散、扩张、它导向空间与永恒。向这种形态衍化的灵魂能产生所谓的念力,这念力能催生、固化、引导和采撷这天地之间的灵气。” “按照某种不成文的说法,这念力有十一重,被称作炼灵十一念。这念力觉醒得越多,能操控的灵气种类和范围就越多越广。“随着灵魂形态的不通衍化,从灵奴到灵徒,再从灵徒到灵使,一路晋阶到灵师时,这炼灵者的灵魂便可衍化到离开人的灵海,来到这现实世界中。” “当然,为了使脆弱的灵魂不至于受到重创,炼灵师都会先选择炼化自己的本命灵物,直到将灵魂与之彻底融合,才能长时间灵魂离体,从而大大加强炼灵的能力。” “难怪如此!”寒博一时听得入神,以往杂乱零碎的灵修知识终于连成了一串:“我记得老瞎子说过的,他说炼灵者的标志就是本命灵物。” “他说的没错!”临渊绝郑重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让你要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般珍视你手中的这本残卷!” 5.界限? “你是说!?” “是的,你猜的不错!也就是说,因为这场变故,你直接跳过了灵奴和灵使阶段,现在就已经是一位拥有本命灵物的炼灵师了!” 他见寒博依然有些懵懂,不由又继续叮嘱道:“历来这炼灵师都会将自己的本命灵物视为自己最大的秘密,因为这炼灵者虽然能够催生和控制灵气,但是不能产生灵力,不善战斗。是以如果本命灵物一旦被敌人知晓,轻则遭受重创,重则即时毙命!” “也只有继续修炼,由灵师至灵尊、再由灵尊至传说中的灵王,才能将这本命灵物化实为虚,在本体与外界之间自由切换,炼灵者这一致命的弱点,才能被有效规避!” “那封灵者呢?” “至于我们封灵者。”说着间,临渊绝手上一抖,那一道道不断扩展着的魂光又开始收缩,恢复到了它原来的模样。 只是它在这个型态上没有停留多久,又不断地收缩,一直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它开始轰然坍塌,如同星光一般炸裂开来,最后化为道道流光,结成了一条条相互联结着的灵脉。这灵脉一旦贯通,便结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的脉轮。 “这就是封魂!我们封灵者的标志便是这脉轮。” “封灵者通过觉醒仪式觉醒灵魂,通过生死两门将灵魂投入灵海之中进行淬炼,不断的激发自身的潜能。再过人身上的八条灵脉结成脉轮,便可将这灵海中的灵气转为灵力,用以战斗。” “五百年前,八大主位面集结于暮光位面的占星之城,为了对抗猎灵者而订下了寒火之盟。在那场盟约之中,八大主位面的封灵王者与十三炼灵王者齐聚一堂,才第一次将这封灵体系集结整理,确立了如今的规仪。” “封灵者从觉灵、结脉到封轮、起幻,再到入念、引魂……走的是一条不借外力,内求诸己,不断自我超越的艰难之路。” “是以我们封灵者虽然在三大灵修体系中崛起得最晚,但却能后来者居上,成为如今灵修世界的主流,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的封灵之道,不过是觉醒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按照我们的自由意志所进行的塑造过程!” “这各位面的封灵功法也是各擅胜场,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寒火之盟中,曾经有封灵六法之说:其一是为我们临渊位面的‘幽冥原罪约’,蓝灵位面的‘蓝光灵心结’,云影位面的‘云影魔血印’;还有寒山位面的‘寒山九骨引’,焚莲位面的‘五蕴因缘集’,当然还有你们紫玄的‘紫玄未央诀’。” “至于说到这猎灵者……”临渊绝说着间,手上又是一抖,这点点魂火在他的操控下又开始继续收缩、聚合,然后又继续裂变式下断裂下去,直到寒博无法看清它真实的存在。 只是在极深的黑暗之中,那团本已虚弱至极的灵魂突然升腾,燃起了道道火线。 这些火线都空中自由伸展,划出了道道繁奥的轨迹,最后组成一个个神秘的符纹——正是寒博在安魂大阵中昏死前所看到的那轮血色残月。 “这不是……”寒博还一直沉浸于封灵者的各种异像之中,突然看到这轮残月,不禁一声惊呼! “是的,你没看错!这就是猎灵者灵魂的衍进形态,所谓开死门而纳凶灵,正是为传说中的噬魂!” “这死门为聚合、收缩、它导向时间与轮回。通过与魔神定立灵魂契约,向这个方向衍进的灵魂式会结成种种魔谱。这魂谱一旦圆满,便可以通过诱惑、粘滞、束缚和消蚀等四种方式招纳和控制凶灵之种,用以战斗。” “而我们今晚在安魂大阵中看到的便是四大魔谱之中的一种——亡灵之谱!传说当它圆满之时,会变成一轮血色的圆月。这亡灵之谱一旦圆满,便可操控无数亡灵用以战斗。战斗之时,这亡灵几乎无穷无尽,除了封印,或者将猎灵者本尊杀死,至今还没有能够彻底杀死这些亡灵的办法!” “你是说,我们这浔阳城内出现了猎灵者!?” “是的,今夜我之所以出现在安魂场,正是为了追查这猎灵者的踪迹!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这猎灵者并没有在浔阳城内!” “哪那轮残月?” “唉,这魔谱可依靠阵法跨越空间的界限,如果今日出现的亡灵之谱不是分身投影,而是本尊出现,只怕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对话了!”临渊绝一声叹息,继续说道:“不过这猎灵者虽然强大,但终究是假借外力。而且需要与魔神定立灵魂契约,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即会遭到反噬。” “况且这凶灵族群原本生于冥海,起于幻境,身上所携冥气本就与位面灵气天然对立,一经相遇,便会相互湮灭,是以一直就是我们位面世界的大敌!” “灵魂契约!?”寒博看着临渊绝不停的演示,脑中灵光一闪:“既然我的灵魂寄居于这本残卷之中,也就是我说我并没有与魔神定立灵魂契约?我不会成为猎灵者!?” “小兄弟你很敏锐,不过这也正是我的不解之处!”临渊绝一声叹息,继续说道:“我们人的灵魂只有一个,无法分割。这炼灵、封灵和猎灵三者之间向来也泾渭分明,各不相通。虽然也有炼灵者和封灵者坠落成猎灵者的先例,但它们无一不是废去自己的一身修为之后,才能发生这种转变。至于你身上的这种情况,按照常理来说,你此刻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 “是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临渊绝继续安慰着寒博:“存在即是合理,我反倒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打通炼灵、封灵……还有猎灵这三者之间的界限!” “打通……这三者之间的……界限?” “是的!”临渊绝幽然一笑:“当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看着临渊绝不断的推衍,寒博不由一阵神往,又是一阵的战栗。他不断的设想着种种可能性,可又在心里一一否决。 沉默良久,他才回过了神来:“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临渊绝一时愣住,不由轻轻一叹:“是啊,为什么要帮你?也许就像你一样吧,遇到了,总不能不管……” 两人正说着间,寒博蓦然转头,望向了屋外的风雪,他似乎听见了追兵的脚步声。 几乎就在同时,临渊绝也侧头倾听,他向寒博发出了激赏的神色:“如果你还想活下去,记住今晚我对你说过的话!如果到时不知如何选择,那记住你今日救人的初心,便会不再感到害怕。” 临渊绝说完,也不待寒博有所反应,便站起身来,踏出这间破屋,消失在了外面的风雪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寒博终于缓缓回过神来。他发现巡夜的士兵迟迟没有到来,想必是被他引向了别处。火堆正在慢慢燃烧,身上的灵药开始发挥作用。屋外风雪萧萧,这间屋子里却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他想摸摸自己脑门上火辣辣的疼痛,但还未触及,便痛出了一身冷汗。这疼痛让他突然涌起一阵不真实的感觉,真是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他干脆静静地躺着,仔细地回想着临渊绝对他说起的话,不断叮嘱着自己今后需要注意的事项。在一遍遍的回想之中,安然睡去。 清晨,他猛然醒来,惊坐而起,发现身上虽然依然隐隐作痛,但伤已经好了大半。屋外风雪未停,虽已天亮,但只得些微光。还是这座孤城,这间破屋,这场雪。 他慢慢地爬起身来,恍恍惚惚地踏入风雪,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他掖了掖身上的衣袍,回望了一眼破屋,终于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 火堆燃烧的灰烬仍在,额头上多了一个丑陋的伤疤。更重要是他身上这件宽大衣袍内传来的阵阵灵气的波动,让他在这末世围城之中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浔阳城矗立烟云,西接庐峰灵山,北临月影大江,引蛮荆而控瓯越,襟三江而带五湖,乃紫玄斗宿的第一重镇,也是保护帝都未央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城方圆一零八里,城墙低处八丈,高处十一丈。城基宽阔,可同时走马八匹。九座城门环绕,各有铁栅四层。城墙由青乌灵石和凶兽之血层层垒就,乃紫玄第三坚城,也是传奇灵王易时中为数不多亲临督造的城池之一。 五百年前,紫玄传奇的封灵王者易时中在席卷整个位面世界的凶兽之灾中异军突起,他率领未央军团退凶兽,拓疆土,逐凶顽,重整了紫玄河山,而这浔阳城就是他昔日最重要的战场之一。 据说,在此战胜了汹涌而来的凶兽之潮后,易时中立于城头,望着这一片焦土,久久不语。从人问其故,他长叹一声,说出了那句在紫玄流传久远的谶语:“每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真名世者!” 按照后人的解说,易时中说的是每隔五百年,这紫玄位面便会有犹如末世般的灾难降临,然后会有王者从中兴起,挽狂澜于即倒,救生灵于水火。 行至如今,易时中已经逝去五百年了,他预言中的灾难已经如期来临。 帝国刚刚压下西北风息荒原上的墨渊盟之乱,这紫莲教又兴起于南方的云梦天泽。不过数年,便冲出被封印的山谷,越过南方十万大山的阻隔,席卷了紫玄位面的东南七宿。令元气本已大伤的帝国又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 这紫玄教众裹挟着越来越庞大的叛军辗转东南,一路崛起。所过之处,无不血雨腥风、赤地千里。就连这不世雄城浔阳城也眼见无法幸免,化为紫莲教崛起路上又一座枯骨累累的死城。 是以,多亏了易时中的远见与坚持。在得胜回朝之后,他旋即下令重整紫玄的位面大阵,并在大阵一个最重要的节点上重建了这浔阳城。是以这座孤城,才得以就此横亘于这乱世之中,将这自称为紫莲冥王座下的百万叛军阻隔于他触手可及的帝都繁华之地,也庇护着城内正莫名其妙的寒博。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他受伤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那柄残刀如今正悬在他的腰间,残卷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他额头的伤疤已经结痂,慢慢变成了一个状如眼睛的古怪印记。关于这一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甚至就连他最信任的石坚队长也不曾吐露半句。 只是这些天以来,他的脑海依然是一片空空荡荡,墨漆如渊。他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灵修者能够内视的神通,也不见那只沉眠于他灵海之中的魅灵有任何异状。 那个自称临渊绝的封灵者已经不见了踪迹,甚至就连那天安魂仪式中出现的事故也没有在城中流传开来,仿佛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回到了新兵营,养伤,操练,所有的一切依然如故。 整座城池,仿佛又陷入了往昔的麻木与坚持之中。 寒博花费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他身体所发生的变化,他额头上的那只灵眼已经可以自由睁闭,将眼前的世界分为正常和属灵的两个界限。只要他随念所想,灵目闭合,那些纷繁复杂的灵气、离魂蛊、城防大阵所带来的繁复线条便会悄然隐去,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不过他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他总觉得自己的这具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他的灵魂已经出窍,正在天空之中遥遥地俯望着这个世界,也俯瞰着自己这具令他已有些陌生的身体。 只要他张开灵目,这雪,这城,还有他这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幅画,画中线条凌乱,随着灵气四处飘舞,看似毫无规则,但却又有着它们自己的秩序。在这些线条后面有什么,他总想极力地看过去,但每次就犹如陷于鱼缸中的鱼,想要扑出去,又都在这幅画面前弹了回来。 他轻叹了一声,收回灵目,又踏上了城墙。 从这里放眼望去,寒博只见荒芜一片。城墙上的青色灵石已被火炙烧成一片焦黑,这焦黑沿着城墙一路向下延伸,延伸到城下那道铁栅水门,掠过那片已成废墟的码头水道,再漫过那条划分了死亡颜色的河岸线,一直伸展到犹如深渊的月影大江之中。 这血与火混合成的荒芜的黑色,就如同藤蔓一般四处漫延,一直漫延到月影大江上那烽火连绵的水寨营盘之上。 6.慎言 那便是紫莲叛军,紫莲冥王座下第一悍将血雾灵王红莲儿所率领的围城大军。除了这城北的临江门,东西两面还各有陆军大营两座。此次紫莲大军裹挟大江上下无数百姓,号称五十万,虽然川石将军嗤之以鼻,斥之为吹牛,但在城中百姓看来,看这漫延过水陆两地三方的连绵营盘,数量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城上每隔十五步便有一具灵兽雕像,这些雕像都有寒博身型的数倍大小,张口眦牙,眼睛暴凸,形似龙身,名为负屃,栩栩如生。 或许托了受伤的福,寒博这些日子的工作,便是每日擦拭保养着这些雕像。尤其是确保灵兽背后的一个机关随时能够打开,并不时搬运来一种特殊的灵石,安放在这机关之后。 在前几日,他曾偷偷开启灵眼,细细检视过这些灵兽雕像。发现在这些灵雕的身上,一条条繁复精巧的灵线组成了一个精巧的大阵,而这他每日精心保养的机关和灵兽张开的嘴,无疑就是灵兽身上的阵眼。 只不过这一具具灵兽身上的繁复线条又整个的联结在整座巨大的城墙之上,最后漫延过整个城池中央的将军府,汇聚于城南的庐峰灵山中。那里,应该就是传说中整个紫玄位面大阵的三十六个节点之一,也是如今浔阳城真正的力量之所在。 关于那座灵山,寒博自认熟悉无比。它正是紫玄的三十六洞天之一,山上终年紫雾缭绕,常有灵修者在其中结伴灵修。虽然此山名为灵修的洞天福地,但却并不禁止像他这样的凡人出入。 在闲暇无事之时,寒博经常上山采药打柴送给那个卖唱的老瞎子。有一次还曾遭遇变故,差点死在山上,但从未真正见过传说中的灵修高人。但当他这次凝神细观,却差点被那夺目的紫色灵气所散发出的耀眼的光芒灼伤了眼睛。 于是,他只能闭上灵目,老老实实地干起了他的活计。 好在这维护灵兽的工作虽然单调枯燥,但总好过他的兄弟们每天都在城内南湖中新建起的战船上日夜操练,也比在这城头担惊受怕的守夜差事来得轻松。 围城之初,川石将军大开方便之门,浔阳城一下子拥入各地十数万的难民,龙蛇混杂,谁也说不准里面有多少紫莲叛军的探子。这样虽然使得围城血战时不用愁兵源,但投军的人却是无法一一甄别。 故这类涉及到护城大阵的机密工作,只有寒博这样本是浔阳城居民并有人作保的人才能参加。 只是今日的气氛有些特别,寒博一踏上城头,便被边上的石坚队长拉着跪下。寒博偷偷抬头看去,不远处,一副金紫色灵甲正昂立在城头,全城无人不识的臂甲上狰狞的负屃浮雕,已彰显出这甲胄主人的身份—— 如今这浔阳城唯一的主帅,曾经追随过传奇灵王易时中战斗过,并亲得其赐名为负屃的未央九子之一——也是当今的紫玄灵王紫玄螭吻最为信赖和倚重的封灵骑士——负屃将军浔川石。 寒博只觉心脏不停的狂跳,尽管入伍已近半年,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统帅,传说中用兵如神,坚守无敌的负屃将军。 然而,浔川石自然无心顾及他身边的一个小兵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宁静,只是远远的扫过江面,停在了那座硕大无鹏犹如凶兽的叛军水寨之上。 浔川石身型修长,几缕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白色髭须飘荡下来,显出了满身的儒雅,倒是与他这一身战甲有些不相协调。灵修者生命漫长,据说在追随传奇灵王易时中之前,他是一个不问世事,只以躬耕颂读为乐的读书人。 一日,他观书有感,竟自行踏入了封灵之途。后来又得易时中感召,成为了他最初的几位追随者之一。一路血雨腥风之中,他以书生之姿率领未央军团九营之一的负屃营转战南北,千里诛凶,却从未一尝败绩。 待传奇灵王易时中在与猎灵联盟的大决战——天启之战——中身死陨落之后,这浔川石又回到紫玄,退守田园,耕读于这浔阳城外的庐峰灵山之下。 若非如今这天下大乱,他又重新出山,收拾人心,拼死坚守这已经陷入绝望的浔阳城,只怕无人识得这个已入垂幕之年的儒雅老者便是传说中的未央九子——威名赫赫的负屃将军。 城头之上,“浔字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守城灵兽负屃也开始呜咽作响,仿佛准备随时睁开它的灵眼。 浔川石盯着大江,良久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灵尘已动,叛军会有动作,让新兵营准备出战吧。” 身边的将官高声唱“诺”,转身离去。不一会儿,寒博与石坚队长也被叫下城墙,回到了城下南湖中的船队之中,城头之上,瞬时便空去了大半。 在川石将军身后,立着一位身型瘦长的青年。这人面容青癯,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手上正摩娑一枚雪花形制的灵印。在这甲胄林立的城头,他却一身青衫,显得颇为异类。他便是如今这城内唯一的炼灵尊者,也是川石将军引为股肱的随军炼灵师朔风。 “朔风,前些日安魂仪式的事情处理好了?”浔川石眼睛盯着大江,口中随意问起。 “禀将军,处理好了!”朔风听闻,近前?身回道:“是弃城而逃的敬塘灵候留下的几位安魂师出了差子,已经被我下狱,只等将军有空时再详加审问。” “那安魂蛊的防治,处理得怎么样了?” “将军放心,这城内的‘忘魂蛊’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不会再有漫延之虞。”朔风?敬回道:“只是手下无能,那几个异位面的封灵者,又失了他们的踪迹。” “唉,那几位都是如今各位面的后起之秀,倒是难为你了!”浔川石轻声一叹:“对了,前些日子那几个浔字营受了伤的孩子没事吧?” “那人并未下杀手,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四人已经无大碍。” “无事便好……唉,帝政糜烂至此,皆因像石敬塘这样的人太多!”浔川石微微摇头:“朔风,你在我紫玄年轻一代的炼灵者中出类拔萃,甚称制器布阵的圣手。这城防大阵由你镶补才得重新完整,我们能守这孤城到今日,你堪称居功至伟。” “将军过誉了!谁人不知,如果没有将军在,这座城,还有某等,只怕此刻早已身死灵灭,葬身于紫莲叛军之手。”朔风见川石将军称赞,当即有些诚慌诚恐地摇头回道:“况且将军素以坚守扬名位面世界,所思所虑,非某得能及万一。” “哦?朔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了!?”浔川石一声轻笑:“不过既然说到所思所想,那你不防猜猜看,我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将军说笑了,我又不是城北码头来的那个老瞎子,可不会算命!”朔风轻然一笑,?敬回道:“这紫莲叛军围城近年,劳而无功,近日动作不小,整个水军营盘突然调动,将这强征而来的流民渔船尽数调至前营,只怕一场血战已在眼前,将军可是忧虑此事?” “朔风啊,你就是太聪明了。我倒不担心这场血战,这个红莲儿灵法诡异,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也算得是个难得的人物。可是这一年以来,她该用的招数也都用了。” 浔川石轻轻一叹:“我思的是如今整个紫玄帝国大阵失调,民生困苦,妖孽横生……我担心的是易师所托非人,我也要愧对他老人家的嘱托了……你说这座孤城,这样守下去,究竟有没有意义!?而我们的生命与灵魂,存在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 “将军慎言!”朔风听闻,神色不禁一变,忙躬身揖道:“虽然当今灵王紫玄螭吻与您同为当年的未央九子,但她毕竟还是得到了易老灵王的亲传,就连这传位召书也是您带回紫玄的。如今她为帝国培养出了紫玄未央这等麒麟儿,又兼得位面意志的加持,具有无尚的权威。我想,将军您应该高兴才对。” “唉,未央倒是个好孩子!只是我的那个老朋友啊……”浔川石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正要继续下去,突听得大江之上战鼓声响,便转移了话题:“你说得对,看来今日一场血战怕是免不了。你猜猜看,今日这群孩子,能活下来几成?” 朔风转身见城下南湖内正在集结的新兵战船,摇了摇头:“大概三成。” “我跟你打个赌,只怕未必能留一成,更可能是……没有。”浔川石摇了摇头:“唉,如果有活下来的,你准备一下,就为他们举行觉醒仪式吧。” 浔阳城下,一艘艘陈旧的战船从城内的南湖水寨中驶出,全都集结于临江门前。这些船都是用临时征召而来的各种小船改建而来,每艘船上不过载得二十名军士,说是战船,其实说它们是些渔船更来得合适。 在战阵中央一艘颇为高大的舫舰上,队长石坚看着这些战船,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不过短短数月时间,这些船已经越来越陈旧,船上那些新兵的年纪已经越来越小。 城外的紫莲叛军一路裹挟了无数生灵,有着用不完的炮灰,城内的兵却是越打越少,川石将军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浔字营”,不到关键时刻决不会用。如今日这般情形,只能让这些依然有些懵懂的新兵们上了。 他自己也是这么一步一步地熬过来的。在围城之初,他只不过是在城北码头上讨生活的渔龙帮内的一名普通帮众,靠着一点封灵修为替人在这大江之上转运货物为生。随着紫莲叛军的到来,他随着难民逃至城中,也曾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最后是川石将军挺身而出,一身负屃战甲,白色的须髯飘然于江上,几乎以一已之力挡住了叛军疯狂的进攻。正是他那犹如天神下凡的气象,才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勇气。 他响应号召,加入了浔字营,并在川石将军的调教下迅速形成了战斗力。而朔风灵尊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他带领着庐峰山上的练灵师加入战团,很快改造战船,训练新兵,重启护城大阵,终于给他带来了一丝坚持下去的希望。 可饶是如此,在这接连中不断的血战中,他身边死去的人还是太多了。昨日明明刚刚认识,还在与自己调笑,今日转眼便成了城头上的一具残尸。现在这批人出城,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三成?四成?只有天知道! 但作为队长,石坚知道自己不能泄气,这群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勇气与希望。他清了清有些发涩的嗓子,看着这群稚气的手下,朗声训道:“紫莲叛军新一轮的攻势又要开始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这战阵之中的气氛立时变得凝重。原本不算齐整的船队也整齐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整个新兵营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直挺挺地站着,静静地操着战船,听着他的训令。 石坚对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训练感到满意,这些孩子都由他精心挑选,皆是在城北临江码头上游荡惯了的水手和苦力,无不善于操舟,熟习水性。有着这样的服从度和纪律,一会儿活着回来的人会多一些吧。 “你们都没有上过战场,是的,你们是一群新兵,没人看得起新兵。或者说你们现在还不配叫作兵,你们只是一群苦力,靠人施舍才能活下来的可怜虫!” “谁是兵?看看你们的头顶,看看那‘浔’字大旗,想想川石将军当年追寻传奇灵王转战南北,逐凶兽、诛凶顽,与猎灵连盟大战于天启之野,扬我紫玄未央军团之名的气魄。那才是兵,才是军队!那才是让你的朋友和亲人为你骄傲的存在!” “你们平日也在训练,你们知道,从新兵到‘浔字营’要训练多久?一个月?一年?不!我告诉你们,只需要一天!就像你们的队长一样,也只需要一天时间,便可由一个普通人加入浔字营,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这个日子就是今天,只要你冲出去,杀死你的敌人,你就是一名正真的士兵!就会得到在城内举行觉醒仪式的资格,成为一名真正的灵修者!” “城外就是紫莲妖徒,围困了我们近一年的紫莲妖徒。你们有些是浔阳人,有些是从这月影大江逃难至此的难民。你们的故乡被他们摧毁,你们的亲人被他们屠戮,你们的朋友被他们奴役。我相信,你们每一个人都与城外的这些紫莲妖徒有着血海深仇!” 7.战斗 “冲出去,杀死他们!别让浔阳城像其它的城池一样被他们毁灭!亲人就在你们身后,敌人就在你们面前!如果挡不住,你们的父母会被他们杀死,姐妹会被他们凌辱,家园会被他们毁灭!” “挡住他们!杀死他们!记住,我们的任务就是冲出去,杀死他们!你们在保护你们的亲人,在保护浔阳城!” “你们每日训练,口令、纪律,不需再说,我只再提醒你们一条:抬头看看你们的大将军,他在看着你们。你们记住,川石将军也曾经是和你们一样,都不过是没有家世背景的读书人!他是如何成为负屃将军,成为人人景仰的未央九子的?” “记住:奋勇向前者,封侯拜将有期;退后一步者,死!” “现在听令,进——” 沉重的临江水门被慢慢拉开,七道铁栅发出令人齿酸的声音慢慢张开,如洪荒怪兽亮出了满口的獠牙,等着品尝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 一万新兵营的半大孩子,操动着五百条陈旧的战船,依靠着方才慷慨的训话所激起的一丝勇气挺直着身子,听着那渐渐密集的战鼓声,开始越过临江门,越过早已残破的临江码头,向着月影大江冲去。 城头的战鼓声越发聒噪密集起来,远远只望见敌人的战船正在临近,无声呐喊声中,木桨划过水面,激起道道凉意,划过众人的心头。 寒博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拥来的紫莲教的大军,以及被众多小舟簇拥的那艘高大的战船。围城一年,寒博不是没见过敌军的战船,但一般敌人所用的战船不过高两层,五丈长,即使站在它的船头,面对高达十丈的浔阳城墙仍只能是望洋兴叹。 但这次,紫莲大军中推出的那艘战船——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战船了,根本就是一头移动的虚空巨兽——那艘由远古巨兽改造而成的巨舰足有八丈高,数十丈长。 原本通身的骨架上被安装上了灵木贴合而成的壁板,驱动也并非由人力,而是依靠驱动巨兽残存的灵魂意志而游曳向前,虽显笨重,但却凶猛如兽。 看它汹涌而来的气势,比之高耸入天的浔阳城墙也矮不上太多,寒博很难想象,那些紫莲教徒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才能驯服这头虚空巨兽的意志,并将之改造成如今的这艘巨舰。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寒博不过稍一出神,耳边觉得一阵炽热,紧接着便听到轰然巨响,两颗火球已经坠入己方的战船阵列之中,炸碎的木屑四处纷飞,惨号声已经开始响起。 “散开!”这是石坚队长声嘶力竭地大喊,指挥舰上的旗语也开始翻飞:“梅花破甲阵!冲——” 寒博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那突然从敌人巨舰上飞射而来的巨大火球又倏然而至,虽然小船已经被水手操桨灵活地躲过了一劫,但他们的身上还是沾上了一点溅过来的火光。这火一旦沾身,便挥之不去,瞬间便吞噬了那位水手的生命。 在队长的怒吼声中,寒博的身体先于他的意识,手中将那柄残刀掖好,接过坠水而死的水手的木桨,稳定小船,奋力地摇桨,冲了出去。 随着他的灵目张开,那个属灵的世界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他看到无数的灵线在空中交错,飞舞着向他眼前飞扑而来。他知道,这每一根灵线的尽头,便意味着要吞噬一个鲜活的生命。 他的灵魂高速的运转起来,尽力地计算着每一根灵线的落点,手上的木桨也在不停的翻飞。直到所有的战船都分散开来,在这江面之上结成了朵朵梅花,从指挥的旗舰上又传来了旗语。 寒博几乎是跳着跃到了战船中央,拍下了那个按纽。随着一阵灵力的波动散发开来,一朵朵梅花全都相互联结在一起,组成了即分散,又相互联结的一个大阵。 这梅花破甲阵正是朔风灵尊的手笔,除了船中央那根已经上了绞盘的硕大灵弩,这颗结阵的按纽,已是这些由渔船改造而来的战船上最大的改造了。 然而这个散发着薄薄灵光的大阵虽然能挡住敌军那些抛射而来的火球,但却对这近身的博杀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一刻,双方的战舰撞在一起,血腥的混战已经开始。 在将近半年的训练之中,这每一艘战舰上都有二十名战士,其中五名轮换手水,五名盾牌兵,五位长矛手,五名弓箭手,还有五名短刀手。 大家相互配合,结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列,可远攻近防,进退自由。 但是面对着纷拥而来的敌舰,无数如飞蝗的箭雨,还有那些破船矛和跳入船中的敌军,这个已经操练得日渐成熟的阵列就如大洋之中的漂萍,很快便摇摇欲坠。 寒博发现敌军的战舰比已方的要高,无数的敌船将已方的梅花破甲阵挤压在一起,敌人从船上跳下来,犹如平地。若不是有这梅花破甲阵的加持,此怕此刻便会被这敌军的战船冲垮,成为溃败的逃兵。 寒博站在战船之上,他的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他木桨被另一名水手接过,拔出残刀,便与汹涌而来的敌人战在了一起。不要怕敌人,只要你站住,保持住队形,你的战友会帮你挡住敌人。但当你溃退,你一定会死! 不要怕敌人,如果你怕死,就不要怕敌人……对面不是人,是魔鬼,是烧了你们的家,杀了你们亲人的魔鬼…… 还有什么来着?平日里队长声嘶力竭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的那些教训,此刻都失去了意义。寒博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由理智控制,仿佛一个突然冒出的精灵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而自己的灵魂,仿佛已游离了这艘战船,只默默在一边观看。 刀光闪! 在刀光闪烁的这一瞬间,越过那染血的刀锋,陆拾看到一张脸,一张木讷的、青春逼人的、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这样的脸他见过无数次。一起在码头上扛活的苦力小陈,渔龙帮与他交好的小厮,身边一起训练厮杀的小李……或者……自己…… 敌人的刀已然突破外围的护盾,劈到了他眼前! 脑子里仍是乱成一团,身子却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手中锈迹斑斑的残刀直直迎上。虽起手慢了一瞬,寒博的刀却后发先至,恰好准确迎上那砍来的一刀,一声脆响,两刀相交,敌刀不出意料的断为了两截。 然而他还是忽略了敌军那柄刀的长度,虽然那刀已断,但那砍来的刀锋仍不受阻碍一般直直砍下。刀锋停在他的面前,鲜血顺着刀锋一滴滴流下,在他眼前滴落。 那刀并没有砍中他,他身旁一位手持短刀的战友被敌人一脚踢中,翻了一个身,跌落战船,溅起了一阵水花。原来是战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刀,救下了他的命! 他大吼一声,那柄残刀又奋力挥出,方才那人抽刀回挡,但他手的刀却是毫无阻隔地插入了敌人的身体。 鲜血。那不是自己的鲜血。我还活着! 寒博这时才觉得自己的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黏稠而温热的液体,敌人的血。他愕然看着手中的那柄残刀,一时竟忘了身在何方。他发现身边的队友一个个地倒下去,不断纷涌而来的敌人又被队友杀去,然后一同滚落,坠入大江,血如泉涌…… 城头上,浔川石白须飘荡,目光紧紧盯住眼前的混战。那艘巨舰只要再前进一步,舰上射出的巨大火球便足以砸到这段城墙,但无论是浔川石还是他身后的朔风灵尊,乃至周围笔直站立的侍卫士兵,没有一人有丝毫惊慌的神色,更毫无离去稍避的意思。 “倒也真难为了紫莲教这帮逆贼,竟寻找到了一只远古巨滝。可惜,虽然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驯服了巨滝残存的意志,但却不能发挥其力量的十之一,怎能敌得过这传奇灵王留下护城大阵。”朔风冷笑一声,面色却不动:“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踏入负屃灵兽的射程一步,而我们的士兵,马上就要攻到他的滝船上了。” “撑到此时还能依稀保持阵形,这批新兵素质不错。”浔川石微微颔首不语,又过了片刻,才沉吟道:“朔风你设计的这个梅花破甲阵也很不错,看来这次打赌我要输了。” “这次训练他们的石坚是将军您亲自挑选的人才,自然是错不了的。”朔风面无表情道:“看紫莲教徒乌合之众,早已乱成一团,看来不用一刻,我军就要大胜了。” “不要太早下结论,这不过是他们的一次试探,就算我们胜了,也无关大局。”浔川石微微摇头:“不过这个石坚不错,回来后调回浔字营,升为游击队长。这次的这批新兵能回来的,一并审查,都提入浔字营。” 朔风点头称是,却突然声调一变:“不好,红莲儿那疯婆子又亲自来冲阵了!” 浔阳城的战船仍然在前进,慢慢凿穿了敌人的船阵。然而战斗也没有停止,变得越发的血腥。 寒博的脸上不知沾上了多少鲜血,他没有时间伸手擦拭。身边的战友已经越来越少,接驳跳入战船的敌人已经越来越多,总是不时地突破外围的护盾,冲进了阵列之中。 他尽力地与队友保持着阵型,手中的残刀不停地挥舞,刺出。他不知道是否刺中了敌人,他只能与战友们不断地维持着逐渐缩小防护的阵地,尽力地保护着那个仅剩下的仍在拼命摇桨的水手,还有那有那枚最为珍贵的灵弩。 如若不是他的灵目让他能够早人一步看清敌人的刀剑砍落的线路,在这样的刀林枪雨之中,只怕他早已殒命。 他所能依靠的只是自己手中的这柄残刀,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的锋利和无与伦比的优势。但凡与它碰在一起的刀剑,无不都应声断裂。 又有几位战友倒下,这配合默契的阵列终于无法成型,战船之上陷入了彻底的混战。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死去,他只是下意识地护住那枚灵弩,不停地砍向敌人。 然而,他到底还在活着。他已经看到了敌军的那艘巨滝战舰,那头远古的虚空巨兽。那是他此行的终点,也是他们胜利的旗帜。只要毁了它,毁了它,我们便能活着回去! 寒博发现已经有己方的战船突破了敌阵,对着那艘巨大而又有些笨重的滝船射出了道道灵弩。每中一弩,那滝船便一阵扭曲。每中一弩,它庞大的身躯便随之摆动嘶鸣,搅起了阵阵水花。 看准一个空当,寒博挥出一刀,逼退一个敌军。转身随手斩断了绞盘的绳索,那枚灵弩倏然射出,已经穿透那个敌军,挂着他的尸首向那艘巨舰飞去。 但几乎就在同时,寒博突然感觉到额头一阵刺痛,就像那枚灵弩并没有射向那艘滝船,而是射向了他的灵海。他只觉眼前一暗,整个世界好像都慢了下来。 周围所有的杀戮,挥动的刀枪,甚至就连那些射向巨滝船的硕大灵弩都停顿了一下。大江忽然变得荒凉,一朵红莲冉冉升空,跳入他的眼帘。 这朵红莲朦胧,游曳于血海,如风絮飘残,凄苦自生。其笼罩之处,幻境结成,莲瓣之上弥漫出道道血色的丝线,鬼哭妖号之声随之响起。但凡有人听闻,先是停滞不动,脸带痴笑。然后更是被这血丝穿透,随之血脉崩裂,整个身体爆为一团血雾。 而在那朵血莲周围,又有一个个脸上抹着血纱的妖女追随左右。她们手持双刃,左右翻飞,状如鬼魅。但看双刃所过之处,无不残骸破碎,断肢乱飞。 血雾灵王红莲儿! 这浔阳城的噩梦,紫莲冥王洪翼冰座下第一员悍将,此次围攻浔阳城的总帅,可令这月影大江上下婴儿止啼的凶神,红莲儿! “天丝血煞!”城头上的浔川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细细地盯着那朵摇曳凄苦的红莲,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重的怨气!” 一旁的朔风灵尊则是一时失语,喃喃自言道:“这个嗜血的疯子,居然又亲自出来冲阵!” 忽听铁甲哗啦响动,周围侍立的几位副将一同跪倒:“将军,那红莲儿如此猖狂,末将愿率兵出城一战,取这反贼首级!” 浔川石似乎没听到手下的请战,只盯着城下那大江之上那片不断弥漫的血雾,陷入了沉默。 浔阳城的新兵本就是第一次上战场,能坚持至今结阵不破,着实已算队长石坚创造的奇迹,最大的原因怕还是他们对敌的军队,也主要都是紫莲教徒裹挟的流民仓促组成。 8.拼命的游 但如今凌空冲来的却是紫莲叛军统帅亲率最精锐的血雾亲兵,对方虽然不过五百人,却瞬间将那脆弱的梅花破甲阵冲垮。 这战船的结阵一散,新兵的恐慌登时飓风般扩散开来,方才还大占优势的浔阳城新军立时溃不成军,开着驾着战船四散奔逃,只剩了被这血雾亲兵追杀的份。 城头上,众将官还在跪着,浔川石一言不发,只紧紧盯着那如同鬼魅的身影。 这血莲一映入寒博的眼帘,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恐惧登时涌上他的心头。他看到了传说中的幻境,这是封灵者晋阶到起幻境才能结成的领域! 封灵者从觉灵开始,一步步走到结脉,封域,再到起幻,这已是封灵骑士真正强大的标志。只有在起幻之境,才能让自己的脉轮外化,结成控制自如的领域,变幻各种不同的幻境! 在这幻境之中,只有它的主人才是真正的主宰!! 计算那一条条杀人夺魄的血色丝线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无暇多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地打滚,滚出战船,坠入了冰冷的大江之中。这寒冬的江水冰冷刺骨,但却救了他一命。 一条微不可察的红色灵线几乎贴着寒博的头顶划过,削断了他头上的数缕头发,好在终究没有伤到皮肉。 但他战船上的同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还没等他们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船上仅存的五名新兵已被这天丝血煞的幻境迷住,突起又这根根血线刺穿、切割,鲜血骤然从他们的断肢中喷出,然后突然爆裂,犹如下了一场血雨。 这个疯狂的红莲儿,仿佛不是在战斗,而只是在享受着这杀戮带来的快感! 甚至不光只是寒博的战友,就连仍在船上与己方厮杀着的紫莲叛军也无一幸免,全部都被这丝丝血线一一切割,成为了这大江之上新添的亡魂。 看着寒博的坠水逃亡,从空中飞掠而过的红莲儿露出了一丝惊诧。 她本以为幻境笼罩之处,这些都还没有踏入灵修之途的炮灰必无生还之理。不料自己的天丝血煞一出,却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像是未卜先知般的躲过了自己的杀着。 红莲儿自视甚高,却没有那种灵修者保护位面的誓言,也没有不得向凡人出手的戒律清规。此刻她幻境一变,又向正在水中挣扎的那个孩子弥漫而去。与此同时,她的一位血雾亲兵也觉察到了寒博,手上双刃一翻,已向着他飞扑而去。 寒博只觉得一阵绝望。 被这冰冷的江水一激,他已经能看清那弥漫而来的幻境,甚至看清了其中一条条血色丝线,和这血色丝线源头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但是,他看清也没用,因为他躲不开。 不要说那令人绝望的幻境,就是那个飞扑而来的血雾亲兵,他也无法避开。他竟是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更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只是静静的仰躺在水面之上,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但就在这绝望的一刻,寒博骤然看到了一张脸。那是队长石坚的脸。 他的队长石坚在这江面无数的浮尸之间骤然出现,从水中跃身飞起,碰开那个如同鬼魅的血雾亲兵,双手执刀朝着那盏飘浮于半空中的血色莲花重重劈去。 刀光闪过,那朵红莲化为一团血雾,然后又重新凝结。 这一刀几乎抽空了石坚的灵海,他一刀劈中了那朵血莲,但也只是如此而已。没有想象中的金石之声,也没有令人血脉贲张的灵力碰撞。石坚队长知道自己的一刀已经劈空,在这天气血煞的幻境之中,没人能够找到隐匿其中的红莲儿。 就在那朵红莲再次凝结,天丝血煞的幻境再次笼罩了石坚队长,一片血雾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赫然出现。这一刀未能伤及红莲儿,却已将她激怒。 她竟不惜在石坚队长面前现出本尊,一只血红色的长手急射出条条血线,袭向了石坚。这血色丝线所过之处,便有鬼哭之声响起,悲声凄切,动人神魂。 石坚奋勇一刀未曾奏功,忙要趁乱遁走,不料红莲儿骤然现身,他只觉身形一滞,仿佛无数冤魂厉魅缠绕身旁,竟是一时呆住,愣愣不知逃走。事实上,他根本就无法逃走,只见血丝过处,石坚一声惨叫都未及发出,已是满身插满了血丝,顿时爆成了一团血雾。 与此同时,那个飞扑而至的血雾亲兵也已到寒博的头顶,两支血色双刃,对着寒博的脖颈利凌斩下! 寒博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个猛子扎下去,躲过了那个血雾亲兵飞掠而过的双刃。虽然身上又多了两道深深的伤痕,但终究是暂时逃得一命。 尽管他的水性在同伴之中算得一流,但此刻,他只恨自己潜水的时间过短,不能一气回到浔阳城中…… 城头上,眼见石坚那如卵击石的拼死一击,浔川石终于开口,不觉幽长一叹:“看来我们都看错了。这个红莲儿亲自冲阵并非有什么图谋,而只是想要杀戮。我们派出去的人越多,她就越高兴。朔风,准备开启大阵,若有新兵能逃过死线,便尽力救回来吧。” “红莲儿这个疯子!”朔风灵尊点头:“这石坚不仅训练新兵有一套,看他方才那一击,既有不怕死的血性又能隐忍待得最佳时机,竟能击中红莲儿这疯婆子的幻境结界,实在是大有潜力可挖,可惜……” “可惜他面对的是血雾灵王,这紫莲妖法极尽鬼魅之能事,确有它的过人之处!”浔川石看着大江之上的那场四外弥漫的血雨,看着那朵血雨腥风的莲花,浔川石微微叹息:“是啊,她是疯子,可我们不是。朔风,我们看着吧,看今天能否有奇迹,能有谁从那个疯子手下逃回来。” 整座血雾弥漫的大江之上,已经不存在战场的对阵。当那朵红莲升起,五百血雾亲兵出现,这已经不再是战争,而是转成了屠戮,单方面的屠戮。 听闻红莲儿曾经是一名渔家女,一家人靠在南方云梦天泽中打渔为生。但是接连而来的天灾与官府的逼迫令她家破人亡,就连她自己也被逼投湖自杀。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去,化为了大泽之中的怨灵之时,没想到她却在紫莲教主的施救下起死回生,并很快成长为了一名强大的封灵者。 不过她与这素来以堂堂之阵对敌的封者士不同,她所喜欢是的杀戮,就像泽中怨灵那般的杀戮。据说她天丝血煞的幻境初成之时,便发出誓言,要杀尽紫玄灵侯,屠尽天下灵修。以现在这大江之上的屠戮看来,她这誓言并没有太多的水分。 战船的阵势已破,失去了队长的浔阳新兵们,都在如寒博一般的四散奔逃。 有些极力的将战船摇回浔阳城,但更多的还是如寒博一般坠入水中,拼命地向回游。 当战士失去了战意,失去了勇气,就已经无法称为战士了。他们只是猎物,在那些如鬼魅般翻飞飘浮的血雾亲兵面前惊慌奔逃的猎物。 寒博并非循着一条直线潜游,而是从东头探出脑袋,换上一口气,又从西边探出。每一次探头,竟都像是设计好的,每次都惊险地躲过了那血雾亲兵的扑杀。 游,拼命的游。 不时地潜水,又不时浮出水面透出一口气。管它什么军令,什么阵前后退者斩。头顶的那朵血莲,那天丝血煞的幻境,比这一切都更加的可怕—— 在这血色弥漫的月影大江上,在离城千丈有一条很明显的分界线,那是临江码头的江岸线。在它的前后,岸石的青黑色和江水的血红色泾渭分明,越朝向城里,青黑色越浅,而朝向江,那血红色就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那就是“死线”,是生死的分界线。越过去,便可能生,得到护城大阵的庇护。否则便是死,不管是死于血雾灵王的屠杀,还是血雾亲兵的屠戮。 潜水,不断的潜水,不停的划动手脚,拼命的奔逃。 寒博记得自己似乎射过了三次血雾亲兵的刺杀,或者是四次。这个时候想这个实在没有意义。曾有一次他清清楚楚看到一名血雾亲兵的脸,那张抹着血纱的冰冷的脸似乎离他的眼睛不过咫尺。 但他没有举刀,没有还击,他只是逃。 一路逃,一路看到了更多的面容,那些他熟悉或不熟悉的战友充满恐惧和痛苦的面容。这些面容都还没来得及让他记住,便在他眼前爆裂,化为一团团的血雾。 这就是败,败便是死么?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他最怕的面容。 那朵血雾弥漫的血莲,血莲之下领域之中隐隐显现的那具娇小的身影,还有那张满脸恐怖、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无限恨意的脸。 紫莲叛军西路军的统帅,血雾灵王红莲儿再次追上了小兵寒博。 红莲儿很兴奋。 若单论灵力与修为,她在紫莲教五大灵王之内并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是敬陪末席。但若论沙场争雄,尸山血海之内布洒恐怖和死亡,整个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血雾灵王,天丝血煞,五百血雾亲兵,本就是杀戮的代名词。 她很骄傲,她之所以能成为公认的紫莲冥王座下第一悍将,是因为她与那些自命不凡假惺惺的所谓灵修者不同,跟与同等的高手争雄比起来,他更喜欢的是杀戮。 杀戮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能让她无比兴奋。而那猎物如果能挣扎一番,她会更加高兴,也能让她心中那不断积蓄着的绵绵恨意能够渲泄一二。所以,她再次盯上了那个从她天丝血煞下幸运地逃生了一次的小兵。 她已看出,那小兵拥有让许多灵修者羡慕不已的绝佳天赋。那种似乎能看到灵力的运行,并对其运行的速度和方向都有着无以伦比的判断力让他在这个修罗场上活到了现在。若他能遇到名师,稍加磨练,日后便足以成长为一名可怕的灵修强者。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眼见寒博就要越过那死线,红莲儿骤然加速,血莲浮于半空,鬼哭妖号之声再起,那血色的幻境笼罩大江,骤然笼罩在寒博头顶的水面之上,只等他再次露头。 看着那头惊慌失措的猎物终于露头,红莲儿妖笑一声,天丝血煞如吐信的毒蛇般向着寒博的灵海扎去!! 寒光乍现。 一条江水凝成的白色匹链迎空而起,就如一条出水蛟龙般直刺那朵红莲。瞬时便破了这天丝血煞的幻境。 红莲儿只觉得背上寒毛倒竖。 她娇喝一声,整个幻境骤然收缩,那刺向寒博的缕缕血丝毫不迟疑地回收,全部都朝着那迎空而来的白色蛟龙缠绕而去。 轰鸣声起,灵力激荡,血雾飞贱! 就在那突起白色蛟龙被红莲儿绞碎的一瞬间,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白色灵光倏然而至,已经突入红莲儿的血雾领域,随即轰然爆裂开来。 好霸道的灵力! 红莲儿的血雾幻境竟是支撑不住,竟被这一点白光全然破去!若她的本尊晚上一瞬,只怕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所伤。 红莲儿的本尊真容悄然浮现。看她身型娇小,窈窕可爱,但一张原本俊俏的小脸却是血泪纵横,伤痕累累,沟壑密布,犹如疠鬼! 她急切掩面,飞身急退。 那刺客却是从水中飞身而起,手中脉轮一结,全身泛起白色灵光,指尖一点,一团刺目的白光已刺向了红莲儿。 又逃过一劫的寒博惊惶抬头,只见半空中两条人影乍离乍合,那突然出现的封灵者忽左忽右,指东打西,灵动跳跃,竟是和那红莲儿瞬间交手十数招不落下风。 转眼间,二人均已打出真火,红莲儿一手掩面,一声妖笑,血色长丝骤然一亮,与那些似慢实快的白色灵光纠缠碰撞在一起。 又是阵阵轰鸣之声响起,那封灵修士在半空之中连退数步,嘴角已有鲜血沁出。 寒博几乎惊呼出声。 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修长的身躯,平静的神色,一双眼睛明亮而又抑郁,竟是那日他在安魂仪式上遇到的那个自称临渊绝的年轻人。他仗着自己一身灵修,想趁敌不备,刺杀这敌军统帅。故这么长时间里,一直潜伏于这冰冷的大江之中,只待红莲儿肆意杀戮放松警惕之时,才出其不意,连招袭出。 奈何红莲儿久经沙场,反应之快大大出乎临渊绝的预料,他筹划已久的一击只破了她的幻境,而本尊竟是毫发无伤。 9.逃走 此刻当面对决,临渊绝一身功法虽也不俗,但比起紫莲教五大灵王之一的红莲儿却实在有所不及,不过正面互拼一招,竟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红链儿血丝漫天飞舞,鬼哭妖号之声愈烈,暴风般朝那年轻人席卷而去。临渊绝白色的灵力光芒越发暗了下去。不出三招,红莲儿血丝一卷,临渊绝勉力挡住,却是一口鲜血喷出,倒飞而去。 红莲儿长啸一声,飞身追上,半空中血丝如万鬼摄魂,直追而下。 不过她虽一招败敌,心内却是暗惊。她恃之以横行的绝技,除了这天丝血煞的幻境之外,便是以这鬼哭妖号的灵法扰乱敌人的灵魂,打乱敌人的气息。 不料这年轻人虽然灵修未必绝顶,才刚刚进入封域境,刚刚结成领域。却丝毫不受这鬼哭妖号的影响,自己的绝技无声无息间便被破去大半,这震撼几乎让她的灵魂无法再保持通明的状态。 二人对敌不过片刻间事,不仅那五百血雾亲兵未及掉头追来,寒博更是惶惶然刚回过神,他终于有机会看清了红莲儿的出手,也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竟自冰冷的江水之中跃起,翻身爬上一条尚未沉没的战船之中。挽起一尊还未射出的灵弩,对准了红莲儿,直射而出。 红莲儿身形方追上临渊绝,天丝血煞正欲刺出,骤觉破空之声袭来。 本来她身形甚快,又有幻境护身,普通弩箭根本无法确定她真身,但这一弩竟是长了眼睛一般,不但看清了她的真身,还像算好了一般,只在半空等她,直刺她的灵海。 红莲儿冷笑一声,身形不停,娇喝一声,一团血丝洒出。这能射透巨滝战舰壁甲的灵弩碰上这团血丝,竟如陷入绕指柔一般,节节断裂,灵屑纷飞。 不过这一弩虽未能伤及红莲儿,终究让她缓了一缓。 那临渊绝得此片刻喘息之机,长吸一口气,竟不再逃,全身泛起白光领域,手中脉轮再起,一点刺目灵光直刺向红莲儿。 红莲儿一声妖喝:“找死!” 她正要一举毙了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却突地一惊! 在那袭来的年轻人明如皓月的眸子里,他竟看下到本该有的惧意或是同归于尽的绝然之意。这样自杀般的袭击,那年轻人的眼中竟丝毫不见狂热,反而满是平静。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未曾使出?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直接在她的灵海之中炸裂开来。其破坏力决不亚于绝顶高手的灵力冲击,其中仿佛含有无数的怨灵,直接轰击在她的灵魂之上。 红莲儿只觉一阵令她无法承受的刺痛与恐惧感袭来,整个天丝血煞的幻境都一时萎顿。她强运灵海,身形一沉,快速下落,避开了临渊绝那致命的一击。 不过转瞬,她身上的天丝血煞再起,又从下方刺向了临渊绝。 临渊绝迅时便身中多根血丝,其中两根竟是刺穿了他的灵海,直达其灵魂深处!但他却如丝毫不觉。只是灵光不灭,人光合一,化为一颗流星,直直刺向了红莲儿。 轰鸣声再起,临渊绝那道白光已以破去红莲儿的幻境,但是刚刚刺到红莲儿的灵海,便停滞不前,不得寸进。 临渊绝这一招名为“救赎”,乃是他所练独特功法“幽冥原罪约”的绝杀式。意取牺牲自我,以救赎世人之意。一旦使出,便一往无前,充满了悲悯绝决之意。可是他拼尽了全力,竟是仍然无法战胜红莲儿。 红莲儿目光血红,面目狰狞,一阵狂笑。这个年轻人天赋超绝,人也算是顽强,可惜,就要死了!只是她的笑意未满,那令她恐惧的叹息之声再起。 在大江之上,战船之中,寒博一直处于懵懂与愕然之中。当这声苍老的叹息再次响起,他才终于回过神来,确认了这一声叹息真的是来自于自己的脑海! 寒博只觉一阵恍惚,红莲儿在半空一声怪叫,身型又顿了一顿,天丝煞也慢了下来。这红莲儿纵然修为超绝,功法诡异难测,若是平时,这莫名的叹息之声她自足以应付得来。可惜现在,临渊绝决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只见炙热的白光一闪,一道灵力长驱直入,直接插入她的灵海。 临渊绝不再停顿,手上脉轮一变,这团白色灵光轰然作响,随即在红莲儿的灵海之中爆裂开来。白光过去,红莲儿的头颅已拎在他的手中。 红莲儿长号一声,紫莲叛军第一悍将的血雾灵王就此身亡! 临渊绝抖落一身血水,缓缓降落在寒博所在的战船之上。 “借剑一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寒博一眼,一道灵力拍在船舷之上,那艘战船便如箭便飞驰起来:“快逃回去——”临渊绝看着那艘回城的战舰,抄起寒博抛来的的那柄残刀,又朝着那艘攻城的巨滝战舰急掠而去。 寒博一时不禁呆住,看临渊绝出其不意杀了敌人主帅还不满足,他竟单身再闯敌阵。 同样看呆了的还有城墙上的朔风灵尊以及众多的将官。 本来那一面倒的杀戮让城墙上的人都不忍细看,不料那年轻人白光突起,竟与红莲儿缠斗数招,众人精神都是一振。接着却见那年轻人武功终究不如红莲儿,不过数招后便是险象环生,更兼她那五百血雾亲兵马上便到,均以为年轻人必无幸理。 不料异变频生,一股莫名的气息突然涌起,两声叹息之间,竟将红莲儿逼入绝路。不过一眨眼间,形势倒转,紫莲血雾灵王,这城外五十万大军的总帅红莲儿竟然落败身亡。 眼见红莲儿这个封州城最大的梦魇突然授首,朔风灵尊整个人只愣了一刹那,便忙躬身请命:“将军!这红莲儿身亡,紫莲叛军必乱,我大军冲击,城围可解。” 浔川石方才眼见红莲儿身死灵灭,化为一团血雾的一刹那,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旋又回复了那淡然的面容:“继续鸣金,护城大阵不得懈怠。” 朔风灵尊只觉得难以形容的不可理喻。眼见那年轻人高举红莲儿的头颅,再次闯入敌阵,失去了统帅的五百血雾亲兵茫然不知所措,竟是挡不住这一人一剑,转眼已快到了那艘巨大的攻城滝舰之前。 而本已四散奔逃等待被戮的封州城新军们也感受到了这突来的逆转,一些胆子稍微大些的新兵已开始调转船头,回头反击。 蛇无头不行,更何况紫莲叛军大军成分混杂,除了少部分紫莲妖徒的精锐部队外,还有很多是临时收拢的豪强土匪,更多的则是裹挟而来的沿江百姓。这样的队伍若主帅出事,乱成一团或是就此溃散也并非不可能。 红莲儿以总帅之尊亲上沙场,本就是极为不智的行为,无非是自恃武功绝顶,一般士卒难以伤他。但上得山多终会遇虎,在这个年轻人舍命刺杀和那莫明气息的配合下,这浔阳城第一号强敌竟如此轻易身亡。 这正是一举击溃紫莲叛军围城军的大好机会! 一举击溃这围城的五十万大军,紫莲妖徒的实力最少折损一半,再乘胜追击,若与朝廷大军配合得当,以此为契机,一举平复紫莲教也有希望。这是匡扶社稷安定位面的绝大功劳啊! 然而浔川石却似丝毫不为这激动人心的前景所动,只淡然看着城下风云变幻的战局。 临渊绝方才一剑击杀红莲儿,却也被红莲儿的天丝血煞刺穿灵海,受伤着实不轻,此刻飞纵之间仍以左手高举红莲儿的人头,敌人看来自是在炫耀战果,浔川石却知道实在是因为这个所轻人已是强弩之末,只能以此震摄敌人。 果不出所料,红莲儿一死,敌人登时如无头鸟兽,四散奔逃,不一刻临渊绝便已来到那艘已失去了操控的巨滝战舰之前,正要凝运灵力,一剑刺向那巨滝残存的灵魂意志,再次震慑敌人,却突然心头一悸。 大恐惧!危机,从未体验过的危机! 飘泊冥海多年,穿行于无数位面,大小杀伐无数,所见高手杀神不知多少,但他却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危机。 没有理由,这是自血海走过的封灵骑士的第六感。 临渊绝没有丝毫犹豫地停步,转身便朝城墙方向飞逃。 在紫莲后方的水寨之中,一面无任何标志、纯血红色的旗子突然高高立起。紫莲妖徒军队的慌乱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同一时刻,城墙上观战的朔风灵尊也惊呼出声。 城外五十万紫莲妖徒同声欢呼,似乎直让江水无风起浪,天地随之颤抖。 他们喊出的是一个名字:“冥海生莲,其翼自生;拯救万民,光照紫玄!” 那是紫莲教教主之下第一人,五大灵王之首,僭越了不动冥王尊称的狂徒,一人掀起这场搅动紫玄东南七宿——几乎是半个紫玄位面的紫莲教之乱,百万紫莲叛军的实际的主宰,紫莲冥王的血色旗帜。 整个紫莲叛军的宗军之主,竟在这关键时刻,亲自来到这浔阳城战场。 临渊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闯荡冥海,经历风雨多年,他决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他孑然一身,混入这修罗沙场,独刺那武功远高于自己的血雾灵王红莲儿,更足以证明这年轻人沸腾的热血和惊人的胆识。但即使再给他一倍的能力和胆识,他也决不想回头,不想面对那突然出现的敌人。 即使再狂妄上十倍,年轻人也明白,自己任何想与那人对抗的念头,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事实上,在紫玄大部分人眼里,自传奇灵王易时中在五百年前殒落于冥海之上,当今紫玄,除了当今灵王紫玄螭吻之女——那个在觉醒仪式上便震撼了整个紫玄的位面之子——紫玄未央,再无一个人配做那人的敌手。 逃。 城墙上的众人一时忘了这场战争的胜负,只紧紧盯着那几乎化作一缕轻烟的年轻人临渊绝。若紫莲冥王真的已到,那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刚刚刺杀了自己麾下第一悍将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能否逃出生天,的确要看他的运气了。 临渊绝一脚终于踏入那生死界线! 不及欢呼,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 只有修为极高的几人隐约看到,就那么红光一闪,如闪电般划过整个战场,一个红袍人已站在生死线前。 天地间瞬间寂静了下来。 五十万紫莲妖徒同时轰然跪倒。血红色的长袍,血红色的面具,一人,傲然孤立在生死界线之间。 浔川石轻轻挥手。 那墙头的负屃神兽终于泛起了它无声的悲鸣,一道道粗如腰身的暗紫色灵光矢已经急射而出,如同下起了一阵遮天的流星雨。 那分割开生死的线,就是城墙上负屃神兽的最远射程。 这负屃神兽乃当日传奇灵王易时中集整个紫玄之力打造的守城利器,不仅射程高达恐怖的千步,其威力更可直接洞穿号称物理攻击无效的恐怖凶兽。更可连续击发,只要灵石足够,依靠这紫玄位面大阵源源不断的补给,便可让那巨大的灵光矢几无间断地轰出。 没有人能在这无隙的灵光矢下冲到城墙前,更无法在千步之外威胁这巨大的浔阳城。所以,在这负屃的射程之内,城墙外千步之内临江码头上,本该最是拼死攻城鲜血挥洒之地,鲜血反而沾染得最少。 因为这是死亡的领域,任何理智的人都会自动远离它。即使是狂妄的红莲儿也没有试图靠自己挑战这紫玄传奇灵王的遗泽。 然而这一刻,红袍人肆无忌惮地闯入了这死亡领域。 十发灵光矢,即使是半桶水的寒博,依靠这新得的灵目,也可以勉强躲过。 百发灵光矢,以临渊绝的身法,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 千矢齐发,红莲儿有天丝血煞的领域护体,却也不惧。 但若是毫无间隙、一轮一轮、永无止境的灵光矢,那即使是再绝顶的武功,再强悍的灵修者,也决不可能视若无睹。 因为再强悍的灵修者终究还是人,还要喘息,会累,会乏,会疏忽,会犯错。灵海之中的灵气总会有枯竭的时刻。而易时中留下的负屃神兽大阵,只要灵石还够,是不会停,也不会犯错。 灵光如矢,迅若流星。 所有负屃神兽张开的巨口都指向唯一一个敌人。那个站在紫莲叛军之前,浔阳城之前,独自一人孤立如山的红衣人,紫莲冥王翼自生。 10.这是哪里? 临渊绝虽已逃入负屃的射程,却仍是丝毫不敢大意,疾驰若飞。不一刻见前方一艘战船也在拼命奔逃,却是寒博寒博。 临渊绝当即顺手抓住寒博的衣领,带着他临空疾驰。 急啸声起。 那红衣人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颗流星。 一支逆风而行的流星。 万千流星,在他的面前,只显得满是空隙,足以让他自由穿越。即使是负屃神兽,也无一发灵光矢能挨近那血红色的身影。 但他虽快,却终究是人间的速度。 负屃神兽万矢齐发,虽不能挡住那魔王,但终究让他无法再施展那一瞬间仿佛超越了空间的限制的神妙速度。现在这紫莲冥王的速度虽仍如鬼魅般疾速,但终究让临渊绝有了片刻喘息逃走之机。 临渊绝拎着寒博已到城墙边。 紫莲冥王迫近城墙不足五百步。 浔川石面色凝重,忽地喝道:“上魂石。” 灵光矢骤然密了一倍,这灵光矢的颜色也从暗紫变成了已近于朱的鲜紫色。虽不再是流星,却如星幕。 崩溃声传来。转瞬之间已有三尊负屃神兽承受不住魂石的强烈冲力,就此崩坏,两名正在上石的士兵被碎裂的灵石击中,倒飞而出,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这负屃神兽设计本只承载灵石,但制造时易时中却在紫玄炼灵王者风云老人的协助下,加固加强了灵阵中的一个关键机关,便可承载比这灵石更为珍贵的魂石。魂石灵光矢自是更强,但反震之力却非其所能承受,稍一长久便会自毁。 负屃神兽乃浔阳城最强力的守护神,故之前无论情况如何危急,从没有人舍得用过殊为难得的魂石。但今日,面对那魔神鬼魅般的紫莲冥王,负屃神兽终于首次用上了魂石灵光炮。 这是从未展露过真正威力的强大灵器,也是整个紫玄都难得一见的强大灵阵。因为它的对手也是从未在人间现身的强大冥王。即使紫莲冥王的身形再如鬼魅,在这几无空隙星幕之下,也终究再无法趁隙前进。 红色身形终于稍停了脚步,但魂光矢却也丝毫无法伤害这神魔般的红影。易时中与炼灵王者的杰作,足可射透凶兽之躯的魂光炮,却无一发能靠近那红色身影,一到红色影晕旁,便纷纷坠落。 这是封灵者与炼灵者极限的对抗,非普通人所能干涉! 所有人只有屏息凝视。 负屃神兽再毁四尊。 那红影终于停住,退去。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即使是紫莲冥王,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在方才的一刹那,众人恍惚间甚至觉得,那红衣的紫莲冥王已不是人,而是如可洒豆成兵,召呼亡灵的猎灵者。 似乎只凭他一人,就足以攻入这浔阳城。 幸好,一切只是错觉。 临渊绝拎着寒博飞身而起,眼见便要上了墙头。 只是那红影来得快去得更急,一转眼已退回月影大江之上,骤然一顿。 破空声急如虎啸。 浔川石骤然上前,凌空一把抓住临渊绝,向城墙掷去。同时须发直立,战甲耀光,口中闷念一声:“错——” 就在两人堪堪落入城墙,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天空仿佛都随之晃了一晃。 寒博正滚落墙边,几乎掉了下去,抓住墙头稳住身形,顺势朝下一看,登时大吃一惊。只见一片灵光弥漫,灵屑横飞。一艘庞大的战舰正凌空飞来,与傲然而立的浔川石撞击在一起,发出了阵阵雷鸣般的轰响。 只这冲击的余波,便将寒博生生地震晕了过去。 方才那不动明王不过稍一挥手,在这负屃神兽都力所不及的距离,竟将那艘攻城的巨滝战舰整个如暗器般横江丢了过来。而这川石将军竟也仅凭一已之力,便硬生生接住了这惊天的一击。 不过这浔川石虽然将这巨舰一举击毁,但剩余的小半还是随着巨大的惯性撞上了城墙。 一个巨大的滝头,正嵌在方才寒博所在处的城墙上。仅其中一只残存的眼睛,竟就比寒博的整个身体还在巨大。 众人望着这嵌在城墙上的巨滝残骸,不禁愕然。 这是何等神功! 这就是封灵者真正的力量么? 浔川石白须飘荡,轻吐一口闷气,脸上神色数变,才转头缓缓飘落城头。 他看向从那修罗沙场里逃回的仅存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关切。那个新兵早已昏死过去,临渊绝也已站立不稳。 不过临渊绝的睑上却丝毫不见痛苦之色,见浔川石看向自己,随手把手中仍握着的红莲儿的人头朝浔川石一扔,双手抱拳:“临渊位面封灵骑士临渊绝,见过负屃将军!这人头便权作见面礼。” 雪过初晴。寒博幽幽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灵榻之上。张目四望,他发现这是一间颇为豪侈的卧室。虽然现在仍是寒冷的冬天,但这屋内却灵气浓郁,温暖如春。 在灵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紫宣卷轴,笔法灵动,绵里带铁。画中仕女神色俨严,俨然随时便要透画而出。周围有许多珍贵的紫檀制成的木架,原本上面应该摆放着灵宝珍玩。但是此刻却都被一些古怪的炼灵器皿所占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寒博想翻转过身,却发现身上十几处伤口一同传来阵阵疼痛,令他不觉呻吟出了声。他赶紧摸了摸怀中,还好那本残卷还在,那柄残刀也静静地安放在他的床头。 “小行子!”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终于醒过来了啊?” “老瞎子!?”寒博一阵愕然,他见一个老头正在摆弄着一个古怪的器皿,不断在蒸溜着某件东西,散发出了阵阵灵雾。看那老头头发凌乱,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不是那个神奇的老瞎子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寒博心下莫名:“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嘿嘿。”老瞎子嘿然一笑:“这是以前的浔阳灵侯府,如今川石将军的将军府。当然,现在这里又是我老人家的炼灵室了。” “瞎!你这个老东西,又要弄什么骗人的把戏了。”寒博望着老瞎子,哂然一笑:“以前你在码头上弄那些古怪伎俩骗骗过往的普通人也就罢了,你要是你敢骗川石将军,我可第一个不答应!” “哈,古怪!?我老瞎子过往那些骗人的伎俩,你小行子可没少出主意!”老瞎子一双深陷的老眼皱了皱,笑看着寒博:“再者说了,如今能在这城内活下来的人,谁不古怪?出去一万人,回来就你们两个,还能有比这更古怪的事吗?” “呀!对了。”寒博想起临渊绝,不禁脱口问道:“与我一同回城的那人,他还好吧!?”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老瞎子,交上新朋友了啊?”老瞎子又是嘿然一笑:“放心,他的伤虽然比你还重,但他修为高,天赋也高,不算要紧。不过这人就是不要我老瞎子治,好像我要害他似的。” “瞎,你老瞎子不就是个卖唱的吗?”寒博嘿然一笑:“什么时候又能治病安魂了?” “咳咳……这个……我老瞎子行走江湖,总是艺多不压身吗!你身上的伤可就是老瞎子我治好的!”老瞎子轻咳数声,继续笑道:“怎么样,虽然你身上有些变化,但我老人家的手艺还不错吧?就你这伤,普通人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好,不过在我老人家手下,保管你明天就能活蹦乱跳。” “你不是瞎子吗?”寒博原来与这老瞎子调笑惯了,不觉反唇相讥:“怎么能看见的我活蹦乱跳的?” “哈,看见?”老瞎子嘿然一笑:“你小行子能看见,我老瞎子就不能看见了?” “看见?”寒博见这老瞎子话里有话,不由一阵紧张:“你到底看见我有什么变化?” 老瞎子听寒博语气之中透出了一丝紧张,不觉收起了玩笑:“哈哈。我瞎子几斤几俩,你小行子还不知道?” 说着间,他转身从桌上端来一碗灵药,摸索着送到了寒博嘴边:“放心喝吧!这是川石将军赐下的。他本想为你举行觉醒仪式,却没有想到你已经开了灵海。还直夸你骨骼清奇,是块灵修的好材料。我老瞎子听了,自然就知道你变了。” “要说这川石将军吗,眼光还真是毒辣。他不但发现了我老瞎子的不凡之处,奉为座上宾,还看上了你小行子!”老瞎子不无自得地说道:“将军说等你伤好了便将你调入浔字营,做他的随护亲兵!” “真的!?”寒博一阵激动,差点连这灵药都咳了出来。 “慢着点……”老瞎子轻声调笑道:“喝吧,喝完就好好再睡一觉。一觉醒来,你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寒博一碗灵药下肚,只觉这灵药端地霸道,一股热流下来,瞬时便传遍百骸。周身的疼痛和寒气一但遭遇这股热流,便如夏雪消融,迅时褪去。这股热流很快又涌上他的灵海,一阵暖意在他的灵魂深处涌起,令他昏昏欲睡。 看着寒博呼吸慢慢平稳,老瞎子这才放下已经空了的瓷碗,轻叹一声:“进来吧!” 一个青衫男子来到房中,对着老瞎子深深一揖,他面容青癯,正是那朔风灵尊:“老先生,不知结果如何?” 老瞎子一指那个正在蒸溜着的物什,淡然说道:“您自己看吧?” 朔风揭开那个蒸溜的器皿,从中取出一枚灵针,看到灵针上鲜艳的紫色,不禁皱眉:“不是猎灵者?” 老瞎子轻哼一声,言语之间,颇有不满:“我老瞎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这探魂针可不会骗人!” 朔风灵尊若有所思地道:“不是猎灵者便好!” 老瞎子哧笑回道:“怎么,灵尊信不过老瞎子的伎俩?” 朔风尊灵见老瞎子作色,倒也不以为意:“哪里的话!老先生于这安魂和制器一道神出鬼没,超过在下许多。又是发现和镶治这离魂蛊的功臣,既然这探魂针并未变成黑色,您的这位朋友自然就不是猎灵者。” 他又细细盯了盯这探魂针,才冷声回道:“老先生万勿怪罪!处于这末世围城,川石将军将这莫大的干系都交付给在下,朔风不得不小心行事。” “唉,这也怨不得你。”老瞎子轻声一叹:“不过,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打算何时兑现承诺,放了老瞎子?” 朔风灵尊依然语调平平,冷然说道:“老先生稍安勿躁。待那件东西完成,这围城一解,朔某必会兑现承诺,重谢老先生。” “那我老瞎子可就等着啦!”老瞎子又是一声冷哼:“好在这将军府有吃有喝,我老瞎子过得倒也算自在。” 说着间,那朔风灵尊已经轻拂衣袖,离开了房间。老瞎子听得那朔风灵尊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悠悠地回转过头,细细地盯着寒博,就像是在守护着自己的亲人。 “小行子,好好地睡吧!”他将一只老手轻抚在寒博额头上,另一只手轻拍着寒博,轻声哼哼着:“醒来过后,你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随着老瞎子不断的轻哼,寒博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梦中。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变得轻如飘絮,正从一团幽深的黑暗之中升起,向着光明不断的飘飞。恍惚之中,他似乎听见一道声音一直在召唤。循着声音一路飞升,也不知道多久,他突然被一道巨浪拦住了去路。 他的灵魂高高升起,放眼望去。 海,好大的一片海! 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四处浊浪滔天,并隐隐放射出七彩的极光。他刚想踏足其间,却忽听得一道少女的声音传来:“呆子!危险——” 他听闻声音,不觉停了下来:“谁?——” “呆子,可算叫醒你了!”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再不来,我都快闷死了,快抬头看——” 寒博应声抬头,忽见得在大海之上一座灵塔赫然浮现。这塔共七层,金光熠熠,灿然悬浮。只是灵塔上的两道大门依然紧闭,一个清秀的少女在那灵塔的最高层中冲着他兴奋的招手。看那模样,正是那日他在安魂大阵中救下的少女。 寒博不觉一阵愕然,惊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会被困在塔里?” 少女脸上微嗔,娇声道:“死呆子!这里就是你的灵海啊。还问我为什么会困在你的灵台里,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11.大麻烦 “我的灵海?”寒博一阵恍惚,终于回味了过来,不觉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内视神通?” “哎呀,算了算了,你这个死呆子!”那少女咯咯一笑:“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 “好的,我现在就放你出来。”寒博这一生之中还从未与女孩打过交道,不觉一阵慌张。说着间便要跨入灵海,向那灵塔飘去:“生门还是死门?哦,对了,这灵台的门要怎么打开?” “别动,呆子!你想害死我们吗?”少女急忙喝止:“你不知道你这灵海有毒,灵魂入者立死吗!?” “有毒?”寒博被那少女吓了一跳,停了下来:“我的灵海怎么会有毒?” “唉,说你是个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真是白瞎了你的那双灵眼了!”少女嗔笑一声:“你不知道所有的灵气混杂在一起,会变成对灵魂致命的毒药吗?” “老瞎子好像是这么说过……”寒博望着这黑浪滔天、泛着七彩灵光的灵海,不由一阵愕然:“可是……不对啊!我这灵海不是你弄成这样子的吗?而且今日在江上那两声叹息应该是你发出的吧!?你这么强大,应该有办法出去才对啊!” 少女脸上一怒,怨声叹道:“哼!你还敢说!那两声悲悯之叹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要不是你这么没用,差点害我们于丧命于江上,我至于虚弱成现在这个样子吗?还有你这灵海的事,可不能全怪我!” “没错,这黑气是我带来的。可是你灵海内这七彩的极光可不是我带来的,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你贪嘴,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是有什么机缘巧合,才在体内积聚了这么多灵气?” “好家伙,蓝的、白的、紫的、红的、橙的、青的……这八大主面位的灵气,你倒是一个不落,照单全收啊!”少女一声娇喝:“哼!当日我为了救你,冒死冲入这灵海。没想到一进来就被这些灵气追杀,直害得本使躲进这灵台才逃过一劫,你说这事算谁的!?” “这……我这一辈子尽是缺吃少穿,那有什么机会乱吃什么东西啊?”寒博细细回想,心下忽然一动:“哦!对了,几年前,有一次上庐峰山采药,被一只野狗咬伤。差点死在山上,算不算是你说的劫难?” “野狗?”少女问道:“那只野狗长什么样?” “那野狗有三个头,口中流涎,满身疮斑。”回想起当日情形,寒博至今不觉战栗:“我从未见过那么丑的野狗,而且它身上的那些疮斑的颜色都不一样,各种颜色都有,倒是与我这灵海上的这些光斑有些像” “幽冥鬼犬!”少女一声惊呼,疑问道:“难怪,这就是了!只是,这幽冥鬼犬乃是一种远古凶兽,早就灭绝多年了啊,竟然又在这紫玄出现了?而且你一个普通人,被冥幽鬼犬咬了之后,居然还没有死?这到是奇了!” “这个,后来是老瞎子救了我。”寒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个什么幽冥鬼犬,很厉害吗?” “唉!我说呆子,我该说你运气好呐,还是不好呢!”少女叹息一声,回道:“这幽冥鬼犬专食灵气为生,贪多无厌,什么灵气都吞,所以才会全身毒发,长满疮斑。但是,这也正是它致命的武器,但凡被他咬中,再强大的灵修者都是九死一生。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往往会被冥化为猎灵者。” “啊!那怎么办才好?”寒博一时心神大乱,又回想起临渊绝那日对他说起的种种,不觉惊道:“听临大哥说,你是什么命运使者,你不会也把我冥化为猎灵者吧?” “喂,呆子!你胡说什么呢?”少女一时气恼,声调不觉提高了八度:“那个死临渊绝,看我出去之后怎么收拾他!” “好像也是!看你这样子虽然凶了点,但好像人还不错。”寒博听闻,不觉喃喃挠头:“那你说该怎么办?” “办法吗,倒是有两个。”少女正色道:“一个是你从炼灵出发,将这灵海净化为纯净的灵气。我就可以出灵台,在你的灵海中重朔肉身,然后就可以出去了!”少女顿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是等我恢复力量,想办法在灵塔与残卷之间搭一座桥。到时我们灵魂互换,就可以出去了啊。” “灵魂互换?”寒博想起了那本安顿着自己灵魂的残卷,不禁脱口问道:“你说的是那本残卷吗?” “是的,你的那本残卷很特别!”少女正色道:“虽然我暂时不能进入你的灵海重朔肉身,但我发现,如果我慢慢恢复力量,应该有机会进入那本残卷之中。” “如果你到了残卷里,哪我呢?”寒博疑惑问道:“还有你说的炼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真是个呆子!”少女娇然一笑,一道气息传来,缓缓降落于寒博的灵魂之中:“你不会动用你的念力试一试啊。” “念力!?”寒博一阵懵懂:“什么是念力?” 正说着间,寒博一个恍惚,仿佛在冥冥之中,自己已与这灵海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联系。他心念一动,这灵海便突起风浪,那些裹挟在黑浪中的七彩极光忽然大盛,射出了团团灵光,冲宵而上。 瞬时之间,在这灵海之上,灵台之下,便映射出了一团璀璨的星空。其中有星云汇聚,星光璨然,陨月坠落。 几番风云过后,这星空随之一变,天地之间突然寒霜涌起,白雪飘下,苦雨洒落;再一变,这些风云气象又化为残山,辟为僻壤,积为剩水;最后又是一变,这干枯荒凉的世界又化为老树,开出昏花,结成枯藤…… “一变、二变、三变……十一变!”灵台中的少女眼见这灵海上涌起的幻象,目不转睛地盯着,口中喃喃数数,越到后面越是惊讶,当这幻象变幻至十一道时,不禁满心喜悦:“天通炼灵十一念!哎呀,没想你这个呆子竟然是炼灵圣子,看来本使这次算是赌对了!” 灵海之内,异象翻腾。这卧室之中,也是幻象丛生。 虚空之中,突然涌起阵阵灵力的波动,一道苍老无匹的意志正在苏醒,正穿过无尽的星空,越过重重冥海,照临到了这里。他似乎对这个正在觉醒的渺小灵魂颇感意外,但看到那个困于灵台上的少女,又纵声长笑,悲苦不能自持。 一道灵光闪过,寒博床头上的那柄断刀突然铮鸣,锈渍纷纷剥落,刀锋殷红欲滴,剑气无端纵横…… 望着这不断变换着的星空云影,老树昏花。听着这断刀铮鸣,剑气纵横。老瞎子竟然老泪纵横,虔诚下拜,满脸的激动与欣喜:“轮回已经启动,众神终将回归……” 良久之后,幻象消散,灵海恢复了平静。依然是那黑浪涛天,七彩的极光灿然,但不同的是寒博。 他缓缓回过神来,望着那灵台之上的少女,深深一揖:“多谢姑娘助我觉醒!” “哎呀,你这个呆子,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你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本使都有些不习惯了!”少女咯咯一笑:“不过你也别得意,虽然你觉醒了灵魂,算是踏入了炼灵之途。可想要解决这灵海的问题,那可还远着呐。” 寒博回味着刚才自己与灵海建立联系时的种种感受,幽幽回道:“是啊!刚才我调动灵海,发现其中的黑气与七彩灵气各不相让,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慎便会引发它们相互煙灭,甚至是爆裂。想要将它们净化一种纯净的灵气,确实很难,也很危险。” 寒博一声叹息:“而且还有一个大麻烦,我这灵魂只能借助这残卷之力在外面调动灵海,灵魂根本就不能深入进中,无形中又增加了难度。” “唉,你知道就好。”少女也是跟着一声叹息:“不过幸好你的灵海目前还只是处于天冲魄的状态,如果一旦晋阶,就是诸神复生,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天冲魄!?”寒博疑问道:“七魄是什么?” “瞎!你这个呆子,我还以为你灵魂觉醒之后,开了窍了呢?”少女轻哧了一声:“你知道生门和死门,怎么竟不什么灵海七魄?” “这个……”寒博挠了挠头,讪讪回道:“听临大哥说起过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不过他并没有提及这灵海七魄。” “唉!呆子,没想到还是要本使来给你科普。”少女格格一笑,说道:“我们人有三魂,也就是离魂、噬魂和封魂,这三魂的不同决定了炼灵、猎灵和封灵者的分野。而七魄则是我们灵修者力量的根基,也是三大灵修体系的共业。” “要知道这灵海的灵气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灵海的大小随人的天赋而定。但它再大,终于极限。随着我们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多,灵海储存不下,这灵气的形态便会发生变化。目前,我们灵修世界所探明的灵海变化的形态共有七种,约定俗成,便是为七魄。” “这一魄天冲,形态为水;二魄灵慧,形态为光;三魄为气,形态为雾;四魄为力,形态为电;五魄中枢,形态为晶;六魄为精,形态结体;七魄为英,形态复归为魂。灵海的每次晋阶,我们的力量都会随之增大,境界便也向上提升。” “目前你这灵海的形态为水,自然就是天冲魄。如果一旦晋阶为灵慧魄,水幻为光。虽然你天通十一念,但想厘清净化它们,那可是门都没有!” “十一念?”寒博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天通十一念是个什么意思?” “哎呀,你这呆子!”少女一声娇嗔:“唉,算了!今天本使清仓大甩卖,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干脆全给你说了吧。省得到时你在灵修时胡来,害死本使。” “你听好了!这炼灵一脉一直便有十一念的说法。在灵魂觉醒时,炼灵者的灵魂与灵海初步建立联系,都会产生幻象。这些幻象越清晰,变幻的次数越多,也就预示着灵修者的天赋越高,未来的成就越大。” “一般来说,这炼灵者幻象共分四大类:一为星空幻相,具体对应为陨月、星云和陨火;二为气候幻相,对应为寒霜、飘雪、苦雨。三为大地幻相,对应为残山、剩水、僻壤;四为植物幻相,分别为枯藤、老树、昏花。” “这十二者对应着我们真实世界的灵气属类,正是为炼灵者所说的十二灵根。因陨月一道源自冥海,极为不详,为炼灵者所忌讳之外,其余十一灵根,便被称为炼灵十一念。” “每念一起,便对应着一个根灵,激起一道幻象。这变幻的次数越多,也就预示着炼灵者对灵气的掌控越深,广度更大。如果这十二大类幻象无始无终,循环不已,便象征着我们位面世界从创世到毁灭的过程,也预示着世界的生死轮回。” “一般来说,能激起三道幻象者,是资质不断的炼灵苗子。通六道者是为上才,能通八道者是为上上之资,极为罕见。在这之上,能九道以上的则古今罕见,而能激起这种十二道幻象,并能像你一样循环不已的……” 寒博挠了挠头,疑问道:“会怎样?” “会被人称之为炼灵圣子,传闻可炼灵、制器、布阵和安魂四者同修,解决炼灵族群数百年来分裂与冲突的历史,恢复位面世界的圣地占星之城!” “四者同修?”寒博一脸茫然,懵懂问道:“这炼灵族群分裂是怎么回事?占星之城又是怎么回事!?” “这炼灵一脉起源于古老的暮光位面,在当今三大灵修体系之中,它成熟最早,创制最为完备,也是位面世界最早的主宰者。 这四族之中,炼灵一族通星空幻象,炼灵师的本命灵物也通常在其中撷取,他们自认自己最为高贵,向来看不起其它三大族群。而制器一族通大地幻象,对各类金属灵石最为敏感,也最为好斗。布阵族通气侯幻象,是布置各种灵阵的能手。安魂一族则通于相物幻象,是炼制灵药,治病安魂的圣手。 他们将灵魂向位面意志献祭,并借位面意志之力调风理水,镶治位面大阵,倒也能唤风呼雨,在凡人看来与神仙无异。但因炼灵功法无法打通灵脉结成脉轮,并将这灵海内的灵气转化为灵力进行战斗,是以战力其实一直低下。 12.还有一个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炼灵一脉才在数百年前那场席卷了位面世界的凶兽之灾中无力抵抗,不但丧失了位面主宰的地位,还差点被历史淘汰。若非封灵一脉崛起,需要炼灵者协助共同对抗猎灵者,只怕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 到了如今,这炼灵一脉的祖地暮光位面在天启大战中差点陨落,几乎坠为幻境,就连圣城占星之城也坍毁为一片废墟。无数炼灵者更是被迫离开家园,在各位面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这四大族群的命运也各有不同,其中炼灵一族的祖地为暮光位面的炼灵谷,幸运的在天启大战后保存了下来。他们靠着炼制灵石、转换各位面的灵气、给商团放贷为生。因其有不可替代性,又是财神爷,倒也地位尊崇,独成一体。这各位面的炼灵者遇到难度时,往往要前往祖地讨教,算是暮光们面如今的主宰者。 制器一族远离故土暮光位面,成为了在这位面世界制造和贩卖灵器的商人族群,其中最为有名的叫月陨商团,其辖下的月陨商铺四处开花,分支商会遍布各位面,势力颇为庞大,组织也足够严密。 安魂一族不问世事,隐居于暮光安魂谷,以四处行医,安魂治病为职业。至于这布阵一族则早已各位面同化,已经不能称之为族群了。这四大族群各不属,明争暗斗,纷纷指责对方是圣城陨落的罪魁祸首,尤其是这月陨商团和炼灵谷,更是相互杀伐,不死不休。” “如果你想解决这灵海的困局,我想你最应该努力的方向便是这炼灵一脉。只有找到了这万灵杂居的净化之法,才有可能让我们摆脱眼前的困局。” 寒博听到这许多的炼灵秘事,前方终于看到了方向。忽然又想起少女适才所说,又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可以在灵台与残卷之间搭一座桥,具体要怎么做?还有你的力量,要怎样才能恢复力量?” “这个很简单,像你刚刚喝的这个的通魂草就很不错!另外,没事了也可以多高兴高兴,你高兴了,我的力量就会慢慢恢复了。”少女说得口干舌燥,不耐烦的说道:“不过要想建起这两桥的话,可就不那简单了。” 什么!?只要我高兴就行了?寒博看着少女的可爱模样,不由思绪飘然:难道说她爱上自己了? 他正想着间,却没想到少女一声娇喝道:“喂!你这个呆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魅灵天生就善于刺探情报吗?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可警告你,不准喜欢我!!!” “什么?”寒博心下一惊,随后又讪讪地说道:“那我今后在你面前可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哼!你在本姑娘面前,需要有什么秘密吗!?”少女气鼓鼓地说道:“哼!想我魅灵一族天生便以灵魂形态存在,以众灵魂喜悦时波动散发出的香气为食。天生便通噬魂四引,与猎灵者正好相反,乃世界上最为纯净天然的生命,你有什么可对我保密的!要是不无奈进了你的灵海,本姑娘才不稀罕呐!” 寒博看着娇嗔的少女,嘴上讪讪不语,但如何能管得住自己的心里怎么去想,脑子一时又想歪了。 “什么?你还敢喜欢我……”少女脸上微红,羞嗔道:“谁让你喜爱我的……你这个流氓……” 少女说完间,竟直接下达了逐客令。寒博只觉灵魂一紧,一股巨力吸来,瞬时便如掉进了深渊,急坠而下。在不断的坠落之中,他有些慌张地高喊:“姑娘别这样啊……我不喜欢你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你可以叫本姑娘封夕落——” 少女气鼓鼓地看着寒博的灵魂离开灵海,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满脸通红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好险,好险!这个死呆子,真是臭不要脸。” 不过看着自己正在慢慢恢复着的力量,又满脸回味:“嗯,这样的感觉……可以多来一点……”只是没想到,这回味之语却是说出了声,一时满颊飞红。 忽又想到寒博离开前的那句话,不由嗔怒:“你这个呆子!敢不喜欢我——” 良久之后,幻象消散,灵海恢复了平静。依然是那黑浪涛天,七彩的极光灿然,但不同的是寒博。 他缓缓回过神来,望着那灵台之上的少女,深深一揖:“多谢姑娘助我觉醒!” “哎呀,你这个呆子,你我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你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本使都有些不习惯了!”少女咯咯一笑:“不过你也别得意,虽然你觉醒了灵魂,算是踏入了炼灵之途。可想要解决这灵海的问题,那可还远着呐。” 寒博回味着刚才自己与灵海建立联系时的种种感受,幽幽回道:“是啊!刚才我调动灵海,发现其中的黑气与七彩灵气各不相让,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慎便会引发它们相互煙灭,甚至是爆裂。想要将它们净化一种纯净的灵气,确实很难,也很危险。” 寒博一声叹息:“而且还有一个大麻烦,我这灵魂只能借助这残卷之力在外面调动灵海,灵魂根本就不能深入进中,无形中又增加了难度。” “唉,你知道就好。”少女也是跟着一声叹息:“不过幸好你的灵海目前还只是处于天冲魄的状态,如果一旦晋阶,就是诸神复生,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天冲魄!?”寒博疑问道:“什么是天冲魄!?” “瞎!你这个呆子,我还以为你灵魂觉醒之后,开了窍了呢?”少女轻哧了一声:“你竟不知道这灵海七魄?” “这个……”寒博挠了挠头,讪讪回道:“我确实不知道,还请姑娘教教我。” “唉!算了算了。还是跟你说清楚一点吧,省得到时你胡来,害死本使。”少女格格一笑,说道:“我说呆子,你知道我们灵修者有三大体系吧?”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寒博老实回道:“其中一个是炼灵体系,走向这条路向的灵修者靠是的是将灵魂献祭给位面意志,便借其力缠风理水,催生灵力,是最古老的一个灵修体系。” 寒博见少女并未插话,又继续说了下去:“还有一个是封灵体系,这封灵体系自一千年前的那场凶兽之灾中崛起。面对着到处肆虐的凶兽,炼灵者无力抵抗,差点被淘汰于历史的洪流之中。 正是封灵者的崛起,才揽狂澜于即倒。这封灵者与位面意志取得共鸣,走的是不借外力,内求诸己,不断自我超越的艰难之路。是以这封灵体系虽然崛起得最晚,但却战力超群,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已成为了如今灵修世界的正宗。”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则是传说中的灵修禁忌猎灵者……”寒博顿了顿,见少女的脸上并无异色,又接着说了下去:“听老瞎子说,这猎灵者能操控各种凶灵种族来战斗。五百年前,这猎灵者曾是整个冥海上最为庞大的势力,他们凿通了冥海上的十一条灵路,但也是整个位面世界的敌人。 其中最出名的猎灵王者,名字叫着叶浮沙。据《猎灵之誓》中记载,她临终之前发出过惊天三击,一击‘陨月’,横扫了整个军团。二击流沙,击杀了八位传奇的封灵王者;三击‘寒火’,毁灭了你们天启位面……” 说到这里,寒博见少女陷入沉思,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少女思乡之痛,连续改口道:“不过这叶浮沙也死于八大封灵王者的合力一击,已经身死灵灭。这猎灵者如今也已成整个位面世界的禁忌:所谓猎灵禁忌,人人得而诛之!” “是啊,人人得而诛之!”少女从沉思中缓缓回过神来:“既然你知道这三大灵体系,那你可知这三者之的分野在于何处?” “这个……”寒博老实回道:“我不知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少女又恢复了乐观,咯咯笑道:“难怪你刚刚一进来,就冒失地想要打开这灵台之门!” 少女继续说道:“呆子,我告诉你,这三大灵修体系的分野就在这台灵上的两道大门上。这两道门被我们灵修者称之为生门和死门,其中出生门而离魂者是为炼灵之始;开死门而噬魂者是为猎灵之端。至于这封灵者则这两门皆可开,将自己的灵魂投入灵海,封魂通灵,便是为封灵。” “这离魂、噬魂和封魂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三魂七魄中的三魂。这三魂的不同决定了炼灵、猎灵和封灵者的分野。而七魄则是我们灵修者力量的根基,也是三大灵修体系的共业。 要知道这灵海的灵气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灵海的大小随人的天赋而定。但它再大,终于极限。随着我们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多,灵海储纳不下时,这灵气的形态便会发生变化。 目前,我们灵修世界所探明的灵海能够发生的稳定的变化共有七种,约定俗成,便是为七魄。” “这一魄天冲,形态为水;二魄灵慧,形态为光;三魄为气,形态为雾;四魄为力,形态为电;五魄中枢,形态为晶;六魄为精,形态结体;七魄为英,形态复归为魂。灵海的每次晋阶,我们的力量都会随之增大,境界便也向上提升。” “目前你这灵海的形态为水,自然就是天冲魄。如果一旦晋阶为灵慧魄,水幻为光。虽然你天通十一念,但想厘清净化它们,那可是门都没有!” “十一念?”寒博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天通十一念是个什么意思?” “哎呀,你这呆子!”少女一声娇嗔:“唉,算了!今天本使清仓大甩卖,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干脆全给你说了吧。” “你听好了!这炼灵一脉一直便有十一念的说法。在灵魂觉醒时,炼灵者的灵魂与灵海初步建立联系,都会产生幻象。这些幻象越清晰,变幻的次数越多,也就预示着灵修者的天赋越高,未来的成就越大。” “一般来说,这炼灵者幻象共分四大类:一为星空幻相,具体对应为陨月、星云和陨火;二为气候幻相,对应为寒霜、飘雪、苦雨。三为大地幻相,对应为残山、剩水、僻壤;四为植物幻相,分别为枯藤、老树、昏花。” “这十二者对应着我们真实世界的灵气属类,正是为炼灵者所说的十二灵根。因陨月一道源自冥海,极为不详,为炼灵者所忌讳之外,其余十一灵根,便被称为炼灵十一念。” “每念一起,便对应着一个根灵,激起一道幻象。这变幻的次数越多,也就预示着炼灵者对灵气的掌控越深,广度更大。如果这十二大类幻象无始无终,循环不已,便象征着我们位面世界从创世到毁灭的过程,也预示着世界的生死轮回。” “一般来说,能激起三道幻象者,是资质不断的炼灵苗子。通六道者是为上才,能通八道者是为上上之资,极为罕见。在这之上,能九道以上的则古今罕见,而能激起这种十二道幻象,并能像你一样循环不已的……” 寒博挠了挠头,疑问道:“会怎样?” “会被人称之为炼灵圣子,传闻可炼灵、制器、布阵和安魂四者同修,解决炼灵族群数百年来分裂与冲突的历史,恢复位面世界的圣地占星之城!” “四者同修?”寒博一脸茫然,懵懂问道:“这炼灵族群分裂是怎么回事?占星之城又是怎么回事!?” “这炼灵一脉起源于古老的暮光位面,在当今三大灵修体系之中,它成熟最早,创制最为完备,也是位面世界最早的主宰者。 这四族之中,炼灵一族通星空幻象,炼灵师的本命灵物也通常在其中撷取,他们自认自己最为高贵,向来看不起其它三大族群。而制器一族通大地幻象,对各类金属灵石最为敏感,也最为好斗。布阵族通气侯幻象,是布置各种灵阵的能手。安魂一族则通于相物幻象,是炼制灵药,治病安魂的圣手。 他们将灵魂向位面意志献祭,并借位面意志之力调风理水,镶治位面大阵,倒也能唤风呼雨,在凡人看来与神仙无异。但因炼灵功法无法打通灵脉结成脉轮,并将这灵海内的灵气转化为灵力进行战斗,是以战力其实一直低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炼灵一脉才在数百年前那场席卷了位面世界的凶兽之灾中无力抵抗,不但丧失了位面主宰的地位,还差点被历史淘汰。若非封灵一脉崛起,需要炼灵者协助共同对抗猎灵者,只怕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 13.不自量力 到了如今,这炼灵一脉的祖地暮光位面在天启大战中差点陨落,几乎坠为幻。如今已是残破不堪,就连圣城占星之城也坍毁为一片废墟。自此之后,炼灵者被迫离开家园,散落各处。并很快在各位面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甚至被各位面所同化,已不能称之为族群。” “不过其中炼灵一族的祖地为暮光位面的炼灵谷,幸运的在大战之中保存了下来。他们靠着炼制灵石、转换各位面的灵气、给商团放贷为生。因其有不可替代性,又是财神爷,倒也地位尊崇。 制器一族远离故土暮光位面,成为了在这位面世界制造和贩卖灵器的商人族群,其中最为有名的叫月陨商团,其辖下的月陨商铺四处开花,分支商会遍布各位面,势力颇为庞大,组织也足够严密。 安魂一族不问世事,隐居于暮光安魂谷,以四处行医,安魂治病为职业。至于这布阵一族则早已各位面同化,已经不能称之为族群了。这四大族群各不属,明争暗斗,纷纷指责对方是圣城陨落的罪魁祸首,尤其是这月陨商团和炼灵谷,更是相互杀伐,不死不休。” “如果你想解决这灵海的困局,我想你最应该努力的方向便是这炼灵方向。只有找到了这万灵杂居的净化之法,才有可能让我们摆脱这个困局。” 寒博听到这许多的炼灵秘事,前方终于看到了方向。忽然又想起少女适才所说,又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可以在灵台与残卷之间搭一座桥,具体要怎么做?还有你的力量,要怎样才能恢复力量?” “这个很简单,像你刚刚喝的这个的通魂草就很不错!另外,没事了也可以多高兴高兴,你高兴了,我的力量就会慢慢恢复了。”少女说得口干舌燥,不耐烦的说道:“不过要想建起这两桥的话,可就不那简单了。” 什么!?只要我高兴就行了?寒博看着少女的可爱模样,不由思绪飘然:难道说她爱上自己了? 他正想着间,却没想到少女一声娇喝道:“喂!你这个呆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魅灵天生就善于刺探情报吗?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可警告你,不准喜欢我!!!” “什么?”寒博心下一惊,随后又讪讪地说道:“那我今后在你面前可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哼!你在本姑娘面前,需要有什么秘密吗!?”少女气鼓鼓地说道:“哼!想我魅灵一族天生便以灵魂形态存在,以众灵魂喜悦时波动散发出的香气为食。天生便通噬魂四引,与猎灵者正好相反,乃世界上最为纯净天然的生命,你有什么可对我保密的!要是不无奈进了你的灵海,本姑娘才不稀罕呐!” 寒博看着娇嗔的少女,嘴上讪讪不语,但如何能管得住自己的心里怎么去想,脑子一时又想歪了。 “什么?你还敢喜欢我……”少女脸上微红,羞嗔道:“谁让你喜爱我的……你这个流氓……”少女说完间,竟直接下达了逐客令:“本姑娘不高兴了,科普工作到此为止,想听的话下次再说吧!” 说着间,寒博只觉灵魂一紧,一股巨力吸来,瞬时便如掉进了深渊,急坠而下。在不断的坠落之中,他有些慌张地高喊:“姑娘别这样啊……我不喜欢你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你可以叫本姑娘封夕落——”少女气鼓鼓地看着寒博的灵魂离开灵海,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满脸通红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好险,好险!这个死呆子,真是臭不要脸。” 不过看着自己正在慢慢恢复着的力量,又满脸回味:“嗯,这样的感觉……可以多来一点……”只是没想到,这回味之语却是说出了声,一时满颊飞红。 忽又想到寒博离开前的那句话,不由嗔怒:“你这个呆子!敢不喜欢我——” 就在寒博灵魂觉醒时,在将军府的后厅中,比寒博受伤还要重的临渊绝正幽幽的倚在太师椅上,含笑面对着捻须微笑的浔川石。 浔川石早已卸下甲胄,换上了一袭玄色长衫。与战场上的凌利气势相比,此刻他的脸上苍白疲惫,显出了暮年才该有的苍老。 在他身后,朔风灵尊肃然而立。在两人远处的大门口,两名甲胄亲兵正在执守,看不清面容。 整个诺大的后厅之中,除了三人之外,再无其他人。 这将军府原本为那个弃城而逃的浔阳灵侯石敬塘的灵侯府,也是整座护城大阵的枢纽所在。浔川石搬进这里时,已经令搬去了许多闲杂饰物,但还是压不下这一股奢豪**之气。 墙上那些来石敬塘来不及带走的珍玩字画不说,就是在这案桌之上,几件摆件也是极尽工巧之能事。剥开层层禁制,里面竟有活动着的春宫图画,细细观之,纤毫毕现,活灵活现。 临渊绝一把扫开那几件摆件,脸露讥色,微微抱拳:“临某伤重,失礼了。” 朔风灵尊见这临渊绝托大,心下不悦,正欲开口。却见浔川石依然脸带微笑,却也不好说什么。 浔川石望着临渊绝那因灵海激荡失血过多而变得一片苍白的面容,轻咳一声,捻了捻白须微笑道:“临少侠虽非我紫玄灵修,但身怀大义,智勇双全,于战场之上手诛红莲儿,解我浔阳危困,在下替数百万浔阳人谢过临少侠。” 说着,竟是深深一揖。只是没想到这一番动作牵动灵海,浔川石微皱眉头,竟是咳出了一口鲜血。 “将军!”朔风灵尊连忙扶住浔川石,却被他一把制止。 “让临少侠见笑了!”浔川石抹去嘴角的血渍,微笑道:“浔某自五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身受重创,后来归守田园,也曾一直想办法恢复修为,却始终不得其法。说来惭愧,今日与那紫莲冥王硬拼一记,已算是强弩之末了。” 朔风灵尊一眼担忧地看着浔川石,又转首冷眼望着临渊绝:“临少侠,我们将军信任阁下,还望眼前之事断不能外传,免我浔阳军心浮动!” 那临渊绝原本想起身躲过浔川石这一揖,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变故,不觉有些郝颜。他郑重起身,深深一揖:“负屃将军言重了,将军通达,修为通天,竟能对我这样的陌生人生死相托,在下心悦臣服!今日之事是临某莽撞了,害得将军如此,临某深感不安。” 浔川石微微一笑,缓缓坐在太师椅上,轻咳了一声回道:“临少侠不以功自居,且八脉全开,潜力无穷,又修得这临渊失传已久的‘幽冥原罪约’,倒真有几分当年临渊横临老灵王的神采,浔某佩服。” 临渊绝顿首回道:“在下惭愧,渊横灵皇乃我临渊一族的传奇,渊绝岂敢与之相比。此次能侥幸成功,也是赖浔阳将士用命,还有那个未曾出面的高手的暗中配合,才得以手诛此贼。” 浔川石调匀气息,继续问道:“不知临少侠所说的那个未出面的高手,连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么?” “从两道直接攻击灵海来看,如果临某所猜不错,应该是命运之岛派出的命运使者。只有这魅灵一族所修的悲悯之叹才能无视一切障碍,对灵魂直接发起攻击。”临渊绝点点头,回道:“这命运使者通常都是魅灵,素来以灵魂状态存在于天地之间。是以临某也不曾与之谋面,却没想到被她救了一命。” 浔川石微微点头,沉吟道:“这魅灵一族自从在五百年前的天启大战中失去家园,不得以游荡四方,终得以命运之岛为根基,组成这个了以情报贩运的庞大组织。浔某就是在退守隐居于这庐峰山,也时有耳闻。看来这我们这浔阳城,倒是又有一番热闹可瞧了。” 临渊绝一楞,不料想这浔川石退守田园,如今又坐困孤城,消息却是灵通得很。正欲开口,却听得朔风灵尊再次插话。 “临少侠当真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朔风灵尊语调一顿,继续说道:“你于二十日前从水路潜入浔阳城,进城之后直奔城西的月陨商铺,怎奈这家灵器商铺已被废弃。之后又数次在我们的人眼前逃脱,甚至还破坏了我们的安魂大阵。想必阁下是眼见无法完成任务,这才有了后来的大江潜伏,行刺红莲儿的事吧。” 临渊绝细看了朔风灵尊一眼,冷哼一声,淡然回道:“灵尊手段高明,又手握这浔阳的护城大阵,临某过往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朔风被这临渊绝的言语一顶,在浔川石面前倒也不好发作。不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临少侠只有功于我们浔阳,何罪之有。”浔川石像是恢复了过来,呵呵一笑,轻拍了椅子道:“朔风灵尊行事谨慎,得罪了临少侠,也只是在执行浔某的命令。我们浔阳如今已成绝地,不得不小心行事。另外,临少侠可知,就在你入城前后,还有三人潜入这浔阳城?” “什么人?” 朔风灵尊又接过浔川石的话,继续说道:“风月之林的刺客壬塞,悲鸣之渊的兽尊者睚眦,还有幽冥神殿的鬼使。这几位也都是一入城便找到了这月陨商铺,虽然与阁下一样,我们的人也没有留住他们,但从封灵功法的特征来看,确是这几人无疑。” 临渊绝喃喃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朔风灵尊继续说道:“如果我所猜不错,这三人应该是为了同一目的而来。只是我有些想不通,这风月之林、悲鸣之渊、命运之岛和幽冥神殿号称为冥海四大幻境,向来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传闻它们之间少有往来,彼此甚至颇有敌意。此番却为何突然联手,来到我浔阳城?” “更令在下想不通的还是阁下,您出自临渊位面,与这冥海的四大幻境素无往来,如今却又为何与之联手?阁下为我浔阳城立下如此奇功,在下本不该怀疑,但事关浔阳安危,还望阁下如实相告。” 临渊绝微微点头,他并不对着朔风灵尊,而是对着浔川石深深一揖:“将军所虑确是事实,临某也无可隐瞒。将军虽然未出这浔阳城却知天下大势,那您可曾听闻这蓝灵位面经过‘觉醒运动’,已经产生了一位雄才大略的新晋灵王?” 朔风灵尊接口问道:“你说的是阁下的同族,如今蓝灵新晋灵王雷米尔?” “你是说雷米尔恢复了修为?”浔川石一阵愕然:“这个雷米尔可就是当年你们临渊位面的救赎七使之一?我记得当年位面联军与猎灵联盟的大战之中他身受重创,境遇比浔某还要糟糕,怎么他竟是恢复过来了?” “将军所说不错,这雷米尔确是在下同族,五百年前也确为我临渊传奇灵王临渊横座下的七大使者之一。自五百年前与亡灵军团的那场大战之后,我临渊位面受到冥化,大量生民被迫迁徙蓝灵,这雷米尔就是其中之一。” “我临渊族群迁徙蓝灵之后,慢慢与蓝灵族群产生了族群冲突。只是这雷米尔非但不站在我临渊一方,而是投靠了蓝灵,靠出卖我临渊族群的利益而在蓝灵才逐渐得势。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此人竟在解决蓝灵命运神殿坍塌的危机中重新恢复了修为,如今已经成为了蓝灵位面的主宰!” “在此之后,他又组建觉醒军团,殖民了云影和临渊位面,并与暮光位面的炼灵谷结成同盟,势力正急剧膨胀。这眼下只怕已经准备剑指紫玄,宣称要重建占星圣地,恢复当年的寒火之盟了。” “哼!阁下如此诋毁您的同族,诋毁这一个主位面的王者。”朔风灵尊一声冷笑:“真是不自量力!” “灵尊所说差矣!”临渊绝看了一眼朔风,肃然道:“在下一生志业只为恢复我们临渊位面,怎会与临渊叛徒为伍!如今各位面的反抗者隐然已经结成了同盟,共抗蓝灵的侵略。我想这冥海四大幻境想必也是因此之故,才会放下过往的恩怨,共同联手对抗强敌。” “而且据我所知,这暮光位面虽是炼灵祖庭,但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虽然在安魂、制器、炼灵和布阵这四大炼灵族群之中,炼灵公会一直执暮光位面之牛耳,他们所在的炼灵谷也堪称暮光位面的精华之所在,但其余三族却并未倒向蓝灵。 “其中安魂一族一直置身事外,布阵一族早已失去踪影,制器一族却是公然反对暮光站在蓝灵一方。我想这些炼灵一脉的辛秘,灵尊应该比在下更为清楚吧!在下此次前来,正是受命于这制器一族中的陨月商团,为将军送来一份大礼。” 14.刺客 听到这最后一句,浔川石的脸色微变:“什么?连这月陨商团也被卷进这趟浑水中来了?” 听到浔川石的脸上仍有犹疑之色,临渊绝继续说道:“若非陨月商团的分支遍布各大位面,财可通天,我们这些异位面的封灵者,怎能潜入这紫玄腹地中的浔阳城?” 说着间,临渊绝从怀中掏出那枚紫玄的通关灵印,交给了浔川石:“将军请看,这就是陨月商团交给在下的入关凭证,也是与这浔阳城内联络人取得联系的信物。” 浔川石看了看那枚通关灵印,又交给朔风灵尊。朔风灵尊随手轻捻,查探过后,才微微点头道:“这么说,你去城西的陨月商铺,就是去找这陨月商团的联络人了?那你口中所说的这陨月商团送给我们将军的大礼,又是什么?” 寒博微微一顿,开口说道:“这个在下确实不知。不过在接受这份任务之时,授命之人对在下说了四个字:离魂之器!” “什么?”朔风灵尊一声冷哼,将那枚灵印抛还给临渊绝,冷笑说道:“朔某于这炼器和布阵一道也算颇有心得,这离魂之器乃我制器一族的远古传说,也是制器之道中的无尚明珠。无数年来,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制器师为之困顿终身,也未得寸进。怎么,阁下这次竟将这离魂之器带来了?” “正如灵尊所说,这离魂之器如此难得,这陨月商团怎会轻易交给临某。”临渊绝也是一声冷哼:“至于如何交给将军,他们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手段。如果想要知道答案,只怕还是得找到陨月商团的那位联络人才行。” “好啦!不管有没有这离魂之器,我们还是听临少侠的,先找到这联络人再说吧。”浔川石见两人越来越针锋相对,只得微笑打断两人的对恃,吩咐道:“朔风,就劳烦你辛苦一趟,好好追查一下那位陨月商团联络人的下落。” “至于临少侠有伤在身,就在这将军府内调养数日,待伤好之后再与朔风汇合,一同商量着办吧。” “属下谨尊将令!”朔风灵尊?敬回道。 “多谢负屃将军,在下这点小伤不足为虑。”临渊绝冷眼看了朔风灵尊,又对着浔川石?手回道:“况且这将军府气闷,在下还是想在这城中四处走走,透透气。” 小雪初晴,临渊绝一人行走在大街之上,踏雪而行,显得寂寞而孤独。抬眼四望,在这末世围城之中,四处都一片萧索。 虽与城外叛军的战事又陷入了僵持之势,锋火得以暂息。但在这浔阳城内,四处还是一片死气沉沉,少有行人往来。 战事起时,这浔阳灵侯弃城逃走,浔川石仓促之间接手这浔阳城,能维持至今日的局面已是不易。所幸他好像早已料到今日这局面,他散尽家财,用个人威望争取到了城中大族的鼎力支持,安顿下了这城中的秩序人心。 随后他又收纳流民,将守城旧军改造,并大肆召纳封灵者进入军队,很快便形成了战斗力。同时他将在庐峰山上潜心苦修的朔风灵尊请下山来,快速修补了这护城大阵,才使得这浔阳城至今维系不坠。 不过在这个被围了将近一年的孤城之内,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麻木与绝望的乱世之中,一个人在这荒凉的街道上行走,还是需要巨大的勇气。 临渊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灵海之内依然激荡不已,想起红莲儿那直刺自己灵海的天丝血煞,他至今仍是一脸心悸。虽然他还有最后的保命手段,但若是那个小兄弟再晚上一刻,只怕即刻便会身受重创,难以自由行动。 至于说到将军府气闷,想要出来走走,倒也并非是针对朔风灵尊的气话。他所修炼的“幽冥原罪约”乃当年的封灵六法之一,素以隐身匿踪,出奇不意而闻名,自有其独特的恢复手段。 这“幽冥原罪约”乃创自临渊传奇灵王临渊绝,能修炼此之法之人,无不是天赋超绝之人。他们临渊一族自小生活于玄水之中,素来与水亲近,现在他只想找到一个安静的水域,赶快疗伤。如今这浔阳城内波谲云诡,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大意。 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一个僻静的湖畔。见四周无人,临渊绝将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扳指随手轻转,这汪池水泛起一道白色的灵光,瞬时便净化开来。 他入水盘坐,沉浸于齐腰的冰水之中,开始呼吸吐纳,汲取灵气,疗养灵海。一呼一吸之间,很快进入冥想状态。 只是说来奇怪,这浔阳地处紫玄南疆,在这风雪连绵的冬季,这湖边竟然生出一丛绿意,也不知是何等奇异的灵物,才能凌风傲雪,独自绽放。 临渊绝心下一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丛老绿,他颇觉意外。 却忽听得破空之声响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倏然而至。 不及多想,临渊绝虽然依然端坐于水中,但身型却是一顿,手指前趋,一个状如深渊的白色脉轮已幽然隐现。 没有想象中的灵力激荡。 那破空而来的物什与他的脉轮堪堪相触,便失去了所有的冲力,静静地悬浮在他的眼前。 他脉轮一收,才看清,那个袭来之物是一枚灵印。 这灵印乃异位面灵修者进入紫玄必须的灵物,就如入关的关凭,如果没有它护身,便会受到位面意志的天然压制。只是这灵印虽然都得沾染上位面大阵的气息才能发挥效用,但颁发的人却是各异。 看这灵印苍老斑驳,印纹古旧,竟与他身上的那枚形制相同,就连这印纹都一模一样,不差分毫,显然也是陨月商团所出!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那丛老绿,?手道:“风月一出,绿意弥满,天下授首,果然名不虚传。阁下可是风月刺客壬塞?” 对面一丛老绿悠然而动,那人仍然不现出真身,但一步步向临渊绝走来,却是步步生春,绿意一直从岸边漫延到了湖面之上。 “到底还是让你看破了行藏,久闻临渊一族善于藏踪匿迹。”一道悦耳的女子声音从那丛漫延而来的绿间中传出,言语之间似乎颇不服气:“如今看来,不算浪得虚名。” “阁下过奖。没想到陨月商团这次竟然真的请动了风月之林,倒是好大的手笔。”临渊绝摩挲着手中的灵印,微微一笑:“只是不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阁下可否与在下一起参详?” “哼,我们风月刺客素来只接杀人的买卖。接单之时,从来只看灵石,不问是非。”那女子悠悠一叹,仍是不愿现出真身:“至于岛主为何要接下这单生意,白白浪费我这个金牌杀手的时间和精力,在下也是不解。” “据在下所知,陨月商团这次不光请了阁下,同时来这浔阳城的还有悲鸣之渊的兽尊睚眦,幽冥神殿的鬼使,还有命运之岛的命运使者。”临渊绝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他们能请动四位,只怕这次陨月商团所图非小。” “什么,连那三个家伙也来了?”绿意之中,那道声音突变:“难道那传说中的离魂之器,竟是真的!?” “阁下也知道这离魂之器?”临渊绝说着,传那枚灵印抛还给壬塞:“何不以真身相见?有些事,还是见面容易说清楚。” “风月之林,除非是要杀之人,否则从不面见接客。想要见我真容,也得有人出得起这个钱才行!”那灵印一融于绿,便消失不见,那壬塞悠然说道:“有人来了,我们有缘再见。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是不要见我真容的好。因为我发现你这人蛮有意思,还不想你死在我手里。” “今日江上的那场刺杀很漂亮!”壬塞的声音越来越弱,慢慢消失:“我觉得你应该是我们风月之林的刺客。” 那丛老绿突然消失不见。临渊绝抬起头来,见来人正是那个脸色冰冷的朔风灵尊。他暗道一声晦气,这几日所见,无一不是装神弄鬼之辈。 这个壬塞不以真身相见倒也罢了,想想那日在安魂大阵中看到的亡灵之谱,还有这离魂蛊之毒,四处都透着诡异。 他在将军府曾数次用灵识查探于这个朔风灵尊,虽然在浔川石面前不敢过于放肆,没有查得什么异状。但游历四方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人很不简单。此次一为疗伤,再者也是在想着怎么找到突破口,却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又找上了门来。 朔风灵尊走近一看,见临渊绝独自一人在这冰天雪地的湖水之中呼吸吐纳,吃了一惊。想起绝渊一族亲近于水的传闻,心下一阵释然。不过他的脸上仍是冰冷:“临骑士,受将军令,派我与阁下有要事相商。” 临渊绝仍然端坐于水,冷声回道:“灵尊有何事吩咐,临某听着便是。” 朔风灵尊冷冷回道:“在下已经查清楚了陨月商铺的情况,将军令我向你通报一声!” 临渊绝知道他们早已盯上了这陨月商铺,自然不会现在才来查他的底细,却也不点破,只是从水中起身回道:“灵尊可是找到那个联系人了?” 朔风灵尊见这临渊绝从水中起身,却全身不见一点污泥水渍,就连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几分。心下不觉一声暗叹,看来这“幽冥原罪约”号称六大封灵功法之一,绝非虚言。 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那商铺的主人姓何,三月之前,那片街区突起瘟疫,商铺受到波及,人已经死了,如今他的尸首只怕早已在那安魂场中安息了。” 朔风灵尊声音一顿,继续说道:“至于那残留的商铺,我已经仔细查过,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过我的部下在残屋之中发现了一枚小小的探魂针,却是大有收获。” 说到这里,朔风灵尊本想卖个关子,却见那临渊绝并不着急追问,只好轻咳两声,掩饰过尴尬,继续说道:“这枚探魂针已经残损,已经毫无效用。不过其炼制手法颇为独特,倒是引起了我的怀疑。而且炼制这枚探魂针的人,只怕与阁下一位相熟的人关系匪浅。” “谁?” “今日与你一同回城的那个新兵!” “你是说寒博?”临渊绝听闻,不禁脸色微变:“你说的那个炼制探魂针的人,现在何处?” 朔风灵尊对这临渊绝的反应颇为得意,点头说道:“那人此刻正与你的老熟人在一起,在我们将军府中做客。” “既然那人已在你们的控制之中。”临渊绝脸色一冷:“何必又要找我?” “阁下所说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事倒是有点难办。”朔风灵尊微微一笑,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温度:“那人是一个老瞎子,素来在城北的临江码头上卖唱为生。但半年前,这个老瞎子意外地破了这离魂蛊之毒,为我们浔阳城立下了大功,现下正被我们将军奉为座上宾。朔某想要查他,恐怕还得颇费一番功夫。” “这么说,”临渊绝一声冷笑:“负屃将军还是信任那个老瞎子的啰?” “我们将军仁慈宽厚,待人素来不疑。正是他的这种风度,才能维系这座孤城不坠。”朔风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但是朔某身系浔阳安危重任,不得不小心从事。本来我也不疑有它,但是在与老瞎子的接触过程中,我发现了这人的古怪。” “虽然这老瞎子满身灵气皆无,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却没想到竟是一个制器安魂的高手。我细细查看过他在将军府中炼制的灵器,手法就与陨月商铺中那枚残损的探魂针一模一样。我想你手中的那枚紫玄灵印,应该就是他的手笔。” “此话怎讲?” 朔风灵尊轻声一笑:“你仔细看看你手中的通关灵印,是不是没有灵气的波动?” 临渊绝眼睛一亮,喃喃地道:“没有灵魂波动!离魂……离魂之器,莫非真的是他?” “不错!”朔风灵尊点头,微笑道:“怎么样,阁下有没有兴趣与朔某合作,一起去查一查那个瞎子到底有何图谋?” “你打算如何下手?”临渊绝脸色一变,正色道:“你是说让在下替你去查那个老瞎子吗?” “那倒不必!如今临少侠已得入得了我们将军的眼,你去查与我查其实没什么两样。”朔风满脸堆笑道:“对那个老瞎子,我们需要曲线救国。我们就先从他在临江码头安身之处查起,一旦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在将军面前,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15.凶灵 临江码头原本渔龙混杂,是往来商旅,三教九流的汇聚之地,也是整个浔阳城最大的贫民窟。在这围城之后,这里也成为了最为凄凉的所在。 这临江码头以临江门为界,分为外码头和内码头,这外码头早已在战火之中变成了一片废墟,成为了无人区。而这内码头也不逞不多让,这些还留在此地的人,要么是有恃无恐的强者。要么便是已经认命了的人,剩下的只有一具麻木的躯壳。 即使在流血流杵的沙场之上,生命如草芥般的脆弱渺小,但仍然能让人感到在恐惧之中所爆发出来的求生渴望。但是在这里,一切都死气沉沉。 在街上并非没有人,但是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麻木与沉重。即使挡了路,被人一脚踢开,顶多换个姿势,连头都不愿意抬。 临渊绝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不过令他有些称奇的是,这老瞎子的住处居然保持完整,没有烧塌也没有被砸。事实上,这个由朽木和乱石胡乱垒起的窄小窝棚,好象也没什么好抢、好砸的。 随行的一队浔字战勇依然精悍干炼,很快便清退行人,支起一道防线。十余个战勇一齐动手,将整个小屋翻了个底朝天。 可是没什么好翻的,一眼望去,这个残破的小屋便可一览无余。 除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和廉价的灵石,剩下的便只有一堆老书残卷,还有胡乱堆放着的尚未完成的图纸。对于一个粮食比生命更为珍贵的地方,这些东西显然激不起这些早已饿疯了的人的任何兴趣。 临渊绝于这炼灵一道所知不多,随手翻看了几处,便觉兴趣缺缺,放弃了所谓的搜查。而那朔风灵尊一种细看下去,却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越看越心惊,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尤其当他看到那一堆胡乱画着的图纸时,竟然一声惊叹,连连称妙。 临渊绝此次愿意前来,不过只是想看这朔风灵尊要玩什么把戏,但现在看他这失态的情状,不觉随口问道:“朔风灵尊,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这老瞎子果然有些门道!”朔风灵尊手里紧紧抓着一张尚未画完的草图,惊声说道:“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 临渊绝疑问道:“怎么讲?”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那朔风将手中的图纸一扬,对着临渊绝说道:“想必这陨月商团托你们几位带到这浔阳城内的,应该是一张图纸吧。” 临渊绝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灵袋,回道:“灵尊说的什么,临某可有些听不懂!” 朔风灵尊嘿然一笑,道:“阁下倒也不必自谦。想我追查你们也不只一天两天了,一直以来都毫无头绪,直到你说出了离魂之器时我才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如今又看到了老瞎子的这些图纸,朔某便敢断定,你们几个受这陨月商团所托,带来的定然就是这制造离魂之器的图纸。” 临渊绝脸露微笑,但心下却已在防备:“灵尊为何敢如此断定?” “对于我们制器一族来说,这离魂之器可是无尚的追求。”朔风灵尊轻然一笑,继续说道:“我们炼灵者虽然对为灵气天然敏感,却不能像你们封灵者那般将灵海灵气转换为灵力,也不能像猎灵者那般操控凶灵,素来以战力低下而著称。” “或许正是因此之故,在数百年前席卷各位面的那场凶兽之灾之中,我们炼灵者才差点遭受没顶之灾。若非后来猎灵者崛起,你们封灵者需要我们的辅助,只怕我们早已被历史淘汰,消失于这茫茫星河之中了。” “但是若能造出传说中的离魂之器,我们炼灵者便可摆脱这战力低下的命运。”朔风脸上显出了激动的神色:“在下浸淫于这制器一道颇久,历来不管再精巧威力再大的灵器,都需要这灵力的激发才能成为杀人的利器。但这离魂之器却可不必灵力的激发,便能诛妖降魔。” “一直以来,朔某都只当这是一个传说。却没想到,这个老瞎子竟然真的摸到了其中的门道。”朔风灵尊微微一顿,继续说道:“看他的进度,应该就在等着你们四人送来这最为关键的四张图纸了。” “靠灵器便能对抗封灵功法?”临渊绝认真的看着朔风,不解问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若有这种灵器,那我们灵修者的百年苦修岂不是统统没用了?” 朔风灵尊脸色一变,正色说道:“不管有没有用,阁下将这图纸交于朔某,在让下打造出这离魂之器,便不就知道了?” 临渊绝一声冷哼:“莫说在下没有携带图纸,就是带了,这与你说的要追查那个老瞎子又有何关系?就是送,临某也该送给那个老瞎子,就当是完成了任务。” “”朔风见临渊绝作色,也不气馁:“这陨月商团倒底许了你什么报酬?只要能让朔某造出离魂之器,解了这浔阳之围。朔某向你保证,这报酬当定加倍奉上。” 临渊绝不再看那朔风灵尊,一声冷哼,轻轻?手道:“哼!我本念着陨月商团共抗强敌,解我临渊之难,才依约来此。什么离魂之器,浔阳之围,我统统不在乎!道不同不相为谋,临某告辞。至于这图纸,如果是那老瞎子想要的话就让他到我这里来取吧!至于其他人,临某办不到!” “真的一点合作的机会都没有?”朔风轻笑一声:“你要什么条件,可以说!” “条件!?”临渊绝一声轻笑:“我的条件就是你随在下面见负屃将军,将这一切都说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朔某无礼了。”朔风一声暴喝:“拿下!” 临渊绝早有防备,就在朔风灵尊声音未落,指尖结起脉轮,一点白色的灵光泛起,一道残影直刺朔风。 但是临渊绝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点至朔风灵尊,一个壮硕的巨影凭空出现,挡在了他身前。 那人身型巨大,双目凸出,敦实如铁,竟是一个高达近三米的巨汉。临渊绝的身型算是欣长,可是在他面前,竟然变成了一个孩童一般。那人上身赤祼,下身却裹着一件镌满狰狞兽纹的护身灵甲,正张着满口黄牙对着他嘿然而笑。 金石之声响起。面对临渊绝这突起的刺杀,这人竟不躲不避,而是只凭肉身,便硬扛了一记。 临渊绝手中一麻,发现自己这足以消金切玉,摧毁一切的灵力竟像撞在巨山之上,非但不得寸近,更有一股巨力反弹回来,发出了铮鸣之声。 临渊绝急速后退,口中惊道:“兽尊睚眦!” “哈哈,不过瘾,不过瘾!”兽尊睚眦哈哈一笑,一双暴眼盯着临渊绝:“传闻最近临渊又出了个能传承‘幽冥原罪约’的封灵天才,原来不过尔尔!再来,再来,也好给本尊松松骨!” 临渊绝手上一振,止住了自己擅抖的手指,冷哼一声道:“悲鸣之渊,凶兽之尊,没想到你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也有被人收买的一天!” “错,我与兽尊之间不存在收买,而是合作!”朔风灵尊嘿然一笑:“既然临少侠不愿合作,那你只能去死了!浔字营,结阵——” 十余位浔字战勇同时一拍胸前,将临渊绝围在中间,满身游走起来。 临渊绝知道这阵法的厉害,不待这协脉阵结阵圆满,便欲破阵而出。却突然听得一声暴喝:“都别动!他是我的——” 那兽尊睚眦双足踏起烟尘,直直撞向临渊绝。半途与那协脉阵一相接触,便将几位浔字战勇弹飞,撞破破木棚,摔在外面的窄巷之中,顿时倒地不起。但这点障碍并没有影响睚眦分毫,满屋震动之中,他满脸狞笑,又像一座大山般地压向了临渊绝。 临渊绝手结脉轮,泛起灵力,与这睚眦生生硬拼了一记,顿时便喷出了一口鲜血!不过随着这口鲜血喷出,他的整个身躯就像飘絮一般飞起,在半空之中一折,全身顿时泛起一层白色的灵光,迅时穿破屋顶,腾空而去。 他老伤未愈,又拼着添上新伤,也要借了这睚眦的一撞之力,逃离这个险境。 “想走!”朔风灵尊一声冷笑:“空——” 朔风手中那枚雪花灵印一亮,整个木棚顿时灵光大作,整个空间仿佛都凝滞了下来,所有的灵气也为之空。临渊绝身上的灵力无所依傍,心下一空,瞬时便从半空之中跌落,狠狠地砸在地上,卷起了满屋的烟尘。 没想到这朔风灵尊早有准备,早已在这木屋之中提前布下了大阵!满屋的烟尘之中,望着睚眦又狞笑着向自己冲来,临渊绝不禁幽然一笑。 这睚眦所炼功法名为寒山九骨引,乃当年的六大封灵功法之一。这功法原本出自寒山位面,修炼之人以锤炼筋骨,在不断的自虐式的战斗中强大自身。传闻能修炼这门功法的人都需身赋凶兽血脉,其血脉越纯正,其威力便越大。 这睚眦虽然出身悲鸣之渊,但那里是凶兽的聚集之地,也不知通过什么秘法才修得了这套灵法。看他九骨通了七骨,虽然双腿应该是他的弱点,但看那他那护身灵甲,临渊绝知道自己绝无机会。 这睚眦有恃无恐,朔风灵尊又环伺在侧,只怕在这木棚外面还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与灵弩,如果不动用这保命的手段,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再劫难逃了。 临渊绝摩挲了左手食指上那枚暗淡无光的扳指,正准备将它捏碎,却没想到身下一空,已经坠入了地底之中。 他应变极快,身上灵光泛起,在空中随身一折,双手轻拍旁边的墙壁,已安然落地。暗黑之中,他看见前面一道身影,捻起脉轮,泛起灵光,手指即刻前驱,便要向那身影点去。 “临大哥,是我——” “寒博!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我原来的家啊!你不知道吗,就是我收留了老瞎子——” 地道之中,临渊绝跟着寒博一路狂奔,七拐八弯之中,也不知跑到了多远。忽觉眼前有一丝微光透出,临渊绝拎着寒博纵身而出,已置身于一片寒林之中。 临渊绝放下寒博,吐出一口浊气,嘿然一笑:“没想到你的能耐不小,竟在家里挖了这么长的一条地道?” “这个地道是老瞎子发现的,不过我只怕也瞒不了灵尊他们多久。”寒博气喘吁吁地望着临渊绝:“现在该怎么办?这座林子虽然地处偏僻,但还是在城内。朔风灵尊手握护城大阵,只要他想找,我们根本逃不出去。” 临渊绝看着气喘喘的寒博,嘿色一笑:“怎么,你就这么信任我?” “临大哥两次救了我的命,我自小就是个孤儿,朋友不多的。”寒博愣了一下,回道:“灵尊说老瞎子的坏话我全听见了,而且封夕落……哦,就是我灵海里那个姑娘说,她在灵尊身上嗅到了凶灵的气息!” “姑娘!?”临渊绝又是一声嘿笑:“怎么,这么快就叫上姑娘啦!?” 寒博脸上一红,讪讪不语。 临渊绝见寒博期期艾艾,倒是满脸欣慰,不再调笑下去。 “什么?凶灵!?果然……”他忽地听到寒博所说,心下一沉,思索起来。良久之后,才对着寒博正色道:“你信任川石将军吗?” “当然信任!” “好!小行子,我相信你的判断!”临渊绝脸色一变,沉声说道:“我们走——” “去哪?”寒博一阵愕然:“如今这浔阳城围得铁桶一般,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为什么要逃!”临渊绝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们回将军府!” 夜已变得深沉,浔字营大营教场之上,红莲儿头颅高高在挂在旗杆之上。旗标之下,一位玄衫男子负手而立,长须飘飘,脸色疲惫,正是浔阳城的负屃将军,浔川石。 原本这大军的校场设在南湖水寨旁,但自这城内的离魂蛊之毒兴起,他便听从朔风灵尊的建议,删繁就简,将这诺大的将军府拆除大半,改建成了这座军营。一则可方便随时调配军力,二则这里靠近护城大阵的中心,可防那离魂蛊之毒。 每日入夜,从将军府出门,来到这校场之上检点军营,是他每日的习惯。 不管形势有多艰难,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这即是为了安定人心,也是他一生的习惯使然。但是今日,他抬头看了红莲儿的头颅,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只是低声喃喃,语气之中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感叹。 16.立斩不赦 “听闻你昔日的誓言是杀尽这天下的灵侯,屠尽紫玄灵修。我虽在不是朝廷在封的灵侯,但也算是位添紫玄灵修之列,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也是你想要屠戮的人之一吧。” “唉,回想当年,我追寻易师,一路激扬,心中所怀的便就是你这样的悲愤与豪壮。想想当年那些伙伴,无不光芒闪耀,青春逼人。却不知曾几时,自己反倒变成了当初最为讨厌的模样。如果我如今还是青春年少,想必也会和你一样,成为这紫玄的叛逆吧。” “如果易师还在,遇见你会怎样……我想,如果他依然健在,断不会让你、让这个世界变成为如今的模样。你应该会和当年的我一样,让我们紫玄又多出一员战将!让这世间受苦的生灵多生出一丝希望,也让这个世界变得……” “唉,真是可惜啊……看看今日这满江的血雾,这围城内外的无数死亡……这些可都是我紫玄的精华,位面意志的伟大馈赠啊!竟就这样白白的被浪费,被毁灭。” “在你短暂的一生中,在你不断杀戮的生涯里,可曾有过一丝迷茫?生逢这样的乱世,我想就连易师也会感到困惑吧。你先走了,我们这些后继者很快就会跟来。不管怎样,在这世间总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坚守,值得我们为之牺牲……” “因为,更大的乱世即将到来,而像你我这样的死亡,才刚刚开始……” 将军府门口,一个身影晃动,向着浔川石仓惶撞来。 他身边的两位随护亲兵见状,远远喝问:“谁?”同时持刃而上,准备阻拦来人。 红影一闪。 那道身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没有了动静。两位亲兵急退,护在了浔川石身边。 “不要慌!”浔川石脸色依旧淡然:“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也不能怪这两名亲兵,他们久随将军,无一不身经百战,见惯了风浪。但日间大江上那道红色的身影令他们更过深刻,甚至染上了深深的惧意。 见川石将军吩咐,两人警惕向前,不一刻,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老瞎子!!!” 浔川石脸色微变,身形一闪,已到了两人身边。看伏倒于地的那人,不是老瞎子又是何人! “还活着吗?”浔川石问道。 一位亲兵伸手探了探了老瞎子的鼻端,又摸了摸颈脉,回道:“没救了。” “唉!”浔川石一声长叹:“赶紧召朔风灵尊过来!” 不一刻,朔风灵尊已急急赶来。这营中的战勇听到了消息,也都应声而起,紧急列队。不过一刻,校场之上顿时甲胄林立,数万战士整齐划一,虽然没有一点声息,但却战意升腾。 朔风灵尊细细察探过后,凝神问道:“你们两个真的看到了那道红影?” 那两名随护亲兵相视一望,同时点头道:“确定无误!” “难道说,”朔风灵尊悚然而惊:“紫莲冥王那个魔头,真的潜入这城内了?” “朔风,你对那紫莲冥王还是忧虑过堪了。”浔川石摇了摇头:“不说我们此刻我们已经加倍防守,这翼自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避开这护城大阵悄无声息的潜入城来。就算进了城,他何不先杀你我,为何反倒对这个毫不相干的老瞎子下手?” “将军思虑得是。只是这老瞎子古怪,属下担心,这老瞎子恐怕并非是无关之人。”朔风灵尊点头称是,随即却又蹲下,在老瞎子身上摸索起来:“那魔头潜入城内,也许不是为了杀人,而为了其它东西!” “将军请看!”说着间,朔风灵尊已从老瞎子身搜出了一枚灵印,正与临渊绝日间那枚一模一样:“紫玄灵印!” “你是说,”浔川石接过灵印,仔细端详,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这老瞎子就是陨月商团的那个联系人?” “灵尊所说不错!临某可以作证——”声音起处,一道身影已从营门缓缓走来,正是临渊绝。他日间在大江之上刺杀红莲儿的壮举早已传遍全城,这浔字营战勇有不少曾经目睹,就是没有亲眼见到的战勇,此刻也全都注目而视,纷纷为他让开了道。 临渊绝来到了浔川石身前深深一揖,这才转身,翻过老瞎子,一把扯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却见老瞎子胸前有一片古怪的红色淤痕,如灵印大小,但片片莲瓣却清晰可见,赫然是朵血色莲花。 “紫莲冥王印!”朔风灵尊一声惊呼:“难道那魔头真的进城了!?” “陨月商团紫玄总执事,也是将临某一干人等叫到浔阳城的联系人,钟离魂!”临渊绝深深一叹:“日间临某才在朔风灵尊的帮助下查得了一些端睨,便急忙赶回来禀报将军,却没有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浔川石手中摩挲着那枚灵印,沉吟良久。最后缓步来到了临渊绝身边,蹲下身来,细细地观察着那朵血红的紫莲冥王印。 “将军小心!”朔风灵尊一声惊叫。 声音未落,地上那个死去多时的老瞎子突然睁开了双眼,原本空洞的眼眶竟然冒出了丝丝黑气!他伸手一爪,势如闪电,已经插向了浔川石的咽喉!!! “孽障!”浔川石一声闷哼:“错——” 入念境! 封灵者从觉醒灵魂开辟灵海开始,至结脉而开脉轮,到封域而结领域,再至起幻而生幻境。而在这之后,则是起幻入念,灵念自生,一念三千! 作为一个入念境的至强高手,浔川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心生一念,灵力自起,竟将那个突然冥化的老瞎子如炮弹般飞了出去,砸落于地,陷出一道深坑,眼见粉身碎骨,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而就在此时,在他身后的临渊绝手中灵光一闪,一道炙热的白光已经拍在了浔川石的背后! “叱——”浔川石又是一念自起,拍在临渊绝的护身领域之上。 灵力翻涌,金石铮鸣! 那临渊绝身上白光明灭不定,血气翻涌。在地上犁出一道数丈长,深达近尺的沟壑,才停了下来。 浔川石再欲起念,没想到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他的两名随护亲兵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扶住。 “你们!?” 浔川石一双老睛露出精光,对着一名亲兵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却只觉一阵软绵阴冷的灵力袭来,他本已受到重创的灵海一阵翻涌,眼前一黑,卟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顿时萎顿于地,昏死了过去。 “将军——” 在这火石电光之间,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几乎齐声大喝!几位修为高强的将领已飞扑而至,当场便要将临渊绝这大胆狂徒斩于刀下,挫骨扬灰! 几乎就在同时,临渊绝残影连闪,躲过数人的凌利扑杀,直击那两位浔川石的亲兵。 两声金石交鸣之声响起,临渊绝硬受这两掌,身影一折,一个加速越过两人,一只泛起白光的手指已按在了浔川石的灵海之上。 “将军——” 两位亲兵大惊失色,正欲再上,与之博命! “大家不要妄动!”朔风灵尊终于反应了过来,生怕临渊绝伤了浔川石,急声喝道:“当心将军安危!” 众人一时投鼠忌器,生生刹住身影,满脸悲愤地望着临渊绝。 “临渊绝!本尊竟是错信了你!”朔风灵尊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冷声喝道:“你若胆敢再伤将军分毫,定叫你挫骨扬灰于当场!” “哈哈……负屃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已近暮年,却仍是老当益壮。若非这离魂蛊毒,临某这次怕是要失手了!”临渊绝一阵狂笑:“都给我让开条道,否则,你们景仰的将军立时便会身死灵灭。我临某能让大名鼎鼎的未央九子之一陪葬,倒也算是值了!” “大家让开——”朔风急声叫道:“临渊绝,只要你放了将军,本尊答应你,任何条件由你开!” “哈哈……”临渊绝高声大笑:“我临某日间刺杀红莲儿于大江之上,为的就是取信于你们浔阳城!没想到竟然一着功成,血雾灵王你安息吧,能换得大名鼎鼎的未央九子,也算死得其所——” 说着间,临渊绝已挟持浔川石至大营门口,一手拍在浔川石背后,这位老者即时便如流星般砸向众人。几位将官迎身接住。其余众人欲飞身直追,却发现这夜色茫茫,早已失了那人的踪影。 “大家不要慌乱!所有浔字营听令,各自归位,守好位置!”朔风灵尊接过浔川石,连连施救,同时高声大喝:“田副将,传我将令,全城戒严!加强城头防守,防止城外叛军突然来袭!” “石副将,你带领五百浔字战勇全城搜捕,不要走了那个狂徒!记住,此贼强悍,遇见不必强攻,立即发送信号,等待救援。只要不走脱了此贼,让他出城报迅,便是大功一件!” “徐副将,你速速召集全城安魂师到将军府集结,本尊要开启护城大阵!” 得令之人纷纷应诺。 “慢——”朔风眼睛血红,一扫众人,厉声喝道:“今日校将所有人等,没有我的命令,皆不得出营。今日之事,若有一字传到营外,不管是谁,立斩不赦!!!” “诺——”看到朔风灵尊煞气冲天,一众军士登时镇定下来。 营盘人影恍动,不一刻营盘所有人已各自起身,扼守岗位,端的训练有素。凭谁也不会相信,这支浔字营,不过是成军不到一年的新军。 正在此时,一道悲愤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之中响起:“老瞎子——” “小行子!你不要命啦——” 临渊绝身影闪过,拎起扑向那老瞎子的寒博,便向营外飞去。 “大胆狂徒!竟敢去而复返!当真欺我浔阳无人么!”朔风灵尊浑身发抖,几乎失态,对着一时愣住的数万将士冷声尖啸:“给我杀——” 一道白光,如流星般在浔阳城参差错落的房顶之上急射而行。 身后杀声振天,兵戈铮鸣,灵弩如蝗。不时有高手从他无法防备的角度扑杀而至,与临渊绝硬拼上一记。 临渊绝长发凌乱,目光如炬,鲜红的血渍已经染红了他的白衫长袍。这寒博最初还曾激烈挣扎,现下已被他一掌拍晕,扛在肩膀上。 这些血有些是他自己的,但更多的还是这浔阳城的官兵的。 尽管自从这校场之中逃离,一路之上,临渊绝尽量避开了所有不必要的缠斗,但还是无法避免与这些已经疯狂了战勇陷入血战。 突地,数道身影连踏数步,借着房檐拔地而起。数柄长刀凌空而至,从不同方位袭向了正奔驰在半空中的临渊绝。看他们一往无前的疯狂气息,竟全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式。 临渊绝手捻脉轮,指尖连点,荡开了前面两柄劈来的长刀。 但是他能防住身前,却无法防住身后。随着白色的灵光一闪,金石碰撞的酸涩声响起,两柄长刀已劈在了他的护身领域上。 御空飞行是封灵者到达封轮境,开启了领域才能获得的神通,但是却也极为耗费灵气。他连日大战,新伤添旧伤,灵海本就告急。这一路之上,又不断的展开御空飞行,躲避追兵,令他原本就不丰盈的灵海此时已经近于油尽灯枯。 是以,这两柄长刀虽然只是两名颇为普通的浔字战勇,未能破去他的护身领域,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他只觉背后隐隐生痛,领域已经摇摇欲坠。 临渊绝不想纠缠,正好借着这两刀带来的冲击在空中一折,硬生生横漂数丈,躲过面前两人的追击,一脚踏在一个屋檐上,周身强涌起护身领域,便准备再次凌空而起。 但就在他踏上屋檐的一瞬,一道悄无声息的黑色灵力忽倏而至,袭在了临渊绝的脚上。 好霸道的灵力! 这临渊绝所修炼的幽冥原罪约,本就以不断提炼灵气,打熬灵魂见长。其灵海内的一身灵气本就精纯无比,寻常封灵修士与之相撞,往往要退避三舍。否则,他也不可能越阶战胜那个红莲儿。 但这是这道黑色的灵力一旦纠缠上临渊绝的白色领域,非但没有消融或者弹开,反倒竟是如绕指柔一般。将他的领域撕开一条缺口,便直临渊绝体内钻去。 临渊绝吃了一惊,连忙运灵抵御。虽然成功将之去除,但经此一扰,脚下一空,已经带着寒博砸碎一个青瓦飞翘的屋檐,向大街之上摔去。 17.当然相信 临渊绝也算是久历沙场,阅敌无数。但能将他的行动路线判断得如此准备,节奏掌握得如此精准,他还是很少遇到。 来不及多想,他在半空连翻数个筋斗,一脚点在墙上御去一部分下坠之力,同时右手轻点,左膝着地,已经安然落在了地上。 他抬头一望,想寻找到那个暗中偷袭的高手,但哪里还有那人的踪影! 然而,那个高手虽然不见,但是他的境遇也好不到那里去。只见无数浔字营的战勇已将他团团围住,随着领兵的石副将一声令下,丝丝光幕涌起,已将他围困在协脉阵之中。 他与这协脉阵数度交手,早已知晓它的厉害。若是这组阵之人只有五人,他可轻易破去。五十人,只要拼着身受重创的决心,他相信自己也能够破阵逃离。 但是这五百人的协脉大阵,即便自己的身体处于巅峰状态,他也只能束手就擒。想必只有像紫莲冥王那样强者才敢以身试法,以一已之力破去这样的大阵吧。 望着这越来越紧的光暮,临渊绝一脸苦笑。 他见寒博依然昏迷,摇了摇头,喃喃说道:“看来这次,我们是真的要折在这里了。不过也好,总算还有你这个朋友一起做伴,倒不算孤单。” 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 “魅灵!” 临渊绝的惊声未落,那些组成协脉阵的浔字战勇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惊雷,尤其是那数十位游击队长,更是灵海紊乱,如遭电击。 他们乃是这协脉战阵的枢纽,一时皆双手抱头,纷纷倒地,这协脉战阵便再也维持不住,出现了数个缺口。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临渊绝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出,指尖捻起脉轮,已如流星般冲出战阵,急射而去。 “都给我追——” 石副将正是日间在城头上见他于大江之上只身刺杀红莲儿的浔阳守将之一,他知晓此人的厉害,担心这协脉大阵困不住他,早已在大阵之外严正以待。 见这临渊绝破阵而出,一声令下,一柄长枪早已飞身而至。 虽然他原本是浔阳灵侯石敬塘的部属,石敬塘的弃城而逃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正欲以此见功,洗刷自己的污点,是以一出手便毫无保留。 作为一个封轮已久的高手,他这一枪,凭谁也不敢小觑! 然而,眼见他这一枪即将见功,刺中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临渊绝时,一点绿意突然凭空出现! 石副将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悸意! 他身型一顿,连忙收枪,身前一横,改刺为扫,狠狠的砸在了那点绿意之上。 一阵轰响。那点绿意受到这强横的一枪,竟是炸裂开来,一团团浓浓,洒落一地。 那些急追而上的浔字战勇此时才纷纷赶上,纷纷踏过这星星点点的浓绿,向着临渊绝的身影直追过去。 “小心!” 这石副将的叫声未落,这地上的点点浓绿竟是突然大盛,化为无数蔓延的藤条,将这些战勇全部缠住。 鬼哭狼嚎之声响起。 这些战勇一但被这些默绿的藤条缠住,全身便以眼见可见的速度溃烂起来。不过一刻,这些战勇便全部化为一滩血水,只余一具具的枯骨散落于地。 没想到这些绿色的藤条,竟然全部都全由剧毒幻化而成。石副将一声长叹,连忙近前施救。等到他将这些剧毒清理完毕,那里还有那临渊绝的身影! 一个偏僻的池塘,稀薄的星空之下,四处绿意大盛,直将整个池塘都包裹了起来。 四周寂静得可怕,那寂静让人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一抹绿意包裹着的不是正处于修罗沙场中心的浔阳城,而是安静和平的世外桃源。 池水之中,临渊绝正端坐于池水之中吐呐呼吸,安然疗伤。寒博则愣愣地呆坐于岸边,虽然人已经醒了过来,但灵魂却是处在一种悲伤和巨大刺激所带来的双重麻木之中。 “唉,这护城大阵已经开启,凭我的修为,顶多能撑四天。”绿意之中,一道妖娆的女声响起:“临渊绝,你究竟作何打算?” “怎么,怕了?”临渊绝一边疗伤,一边微微睁开了眼睛:“如果怕了,你可以先走!” “切!日间刚夸过你几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让我失望了!”壬塞幽然一叹,笑着说道:“为了这么一个废柴寒博你竟然可以连命也不要,现在竟又要留下来为他陪葬。不懂牺牲的价值的人,不配做我们风月之林的杀手!” “既然如此,”临渊绝微微抬头,微笑说道:“那阁下又为何要救我?” “呵呵,你可别自作多情。”壬塞一阵妖笑,说道:“我只是看不惯睚眦和鬼使那两个蠢货罢了!能让他们不痛快的事,我风月之林向来就是不收钱也是乐意做的。” “哦?你是说在校场偷袭负屃将军,又在半路袭击我的人便就是那幽冥鬼使!?”临渊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这就是了!传闻那幽冥鬼使能随意变幻成不同的人,更诡异的是他还能模仿他人的功法而丝毫不露破绽,看来都是真的了?” “哼!除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东西,还能有谁?”壬塞声音一顿,传来一阵恨意道:“总有一天,我们风月之林要让幽冥神殿这帮见不得光的东西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临某倒是可以助阁下一臂之力。”临渊绝嘿然一笑,说道:“最起在码这浔阳城内对付那个幽冥鬼使,在下乐意之至。” “你疯啦!?”壬塞一声惊呼:“事已此至,你不想到逃出浔阳城这个修罗场,还要继续在这城内生事?而且只靠我们两个人?” “那倒也未必!”临渊绝嘿然一笑,从灵袋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图纸,在手中一扬:“朔风灵尊现在还舍不得杀我,我们手上还有他要的东西。况且,我们也不只有两人!” “还有谁?”壬塞一声妖笑,讥讽道:“这个差点害得你丢了性命的拖油瓶!?” “你说话可得小心,可千万别让你的克星听见!”临渊绝微微一笑,提醒道:“到时你被人逼得现了原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谁?你是说封夕落那个死丫头吗!”壬塞一声惊呼,音声之中竟是露出了深深的惧意,同时又透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惊讶:“难道她……她竟然认了这个拖油瓶为……主人!?” “唉,这个寒博可不是废柴!”临渊绝幽然一叹:“若论身逢绝境的勇气,对这个绝望的世界还能抱有善意,还有对朋友的义气……我想他可能比我们绝大多数的人都强……最起码,他比我临渊绝要强。” “哈哈,命运之岛的天之娇女,命运使者封夕落向来眼高于顶。听闻她上一具肉身乃由命运之岛上的灵池孕育而成,为的就不愿认主赎身。”壬塞妖然一笑,说道:“如今你竟说她原意委身于这么一个废柴寒博?打死我,我壬塞都不相信!” 正说着间,一声轻叹响起。 “封夕洛——”壬塞一声尖叫,连这绿色的幻境都差点维持不稳:“真的是你!!!” 直到这时,寒博才从老瞎子死去的悲痛中缓过了神来,对两人转述起封夕落的话:“夕落让我转告两位,她说……她说我本魅灵,认主赎身天经地异,有什么好奇怪的……” 临渊绝见寒博脸上微红,心下终于松了口气,不由调笑道:“呀,小行子,你总是缓过来了。看来安慰人这种事,还是姑娘更管用。你替我转述一下,问问你的夕落。她们命运之岛向来明哲保身,从来中立于各方势力的争斗。怎么竟然会惹来这杀身之祸,甚至也肉身也不保?” “此事不涉及我命运之岛的机密,告诉你们也无妨。”寒博微微一顿,竟是按照封夕的口吻回道:“本来我来这浔阳城是与浔川石做一单生意的,生意完成,我还顺便帮了他们一个忙。若不是本姑娘慧眼,朔风那个笨蛋能想到这陨月商铺与那个老瞎子的关系?本来生意已了,我突然对那浔川石将军身边的一个人产生了兴趣,你可猜得到是谁?” 临渊绝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穿着黑色甲胄,带着面具,总是跟在浔川石身边的随护亲兵?” 寒博看了临渊绝一眼,又转述道:“她说你的眼光不错。见那人出营,夕落好奇心起,一路跟随他到了陨月商铺。不料还未探得情报便被他发现,那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只是一招就差点要了夕落的命。” 寒博转述得语焉不详,临渊绝却是暗自心惊。能在规矩森严,竞争残酷的命运之岛成为天之娇女,一身修为怎么想也不会太低,竟然被那神秘的亲兵一招重伤。看来这浔阳城真是藏龙卧虎啊。 寒博又转述道:“夕落说虽然没有探得他的灵魂,但她看到了。在那人身上,夕落看到一股蓝色的灵力,虽然他出手极快,但她还是看见了。她说那人一定不是紫玄灵修,而应该来自蓝灵。” “来自蓝灵!?”谢泽心一惊,仿佛不经意间被卷入了一场勾连甚广的阴谋之中。一时沉吟,思绪飘荡。 “这事现在有点意思了!”壬塞幽然一笑,仍是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寒博,轻声问道:“我说封夕落,说说你们的计划吧。我们风月之林的刺客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若是此事不成,那我也只好就此告辞了。要知道,对抗这护城大阵的搜索,我本就已经在做亏本的买卖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临渊绝收回心神,盯着这抹绿意的深处:“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就在你我身上的这两张草图上。只要能骗得朔风灵尊相信我们给的草图是真的,我们就有机会!” “哈哈……”壬塞一阵妖笑:“我们?几个封灵者?要骗一个已入灵尊境的炼灵者!?” “当然不只是我们?”临渊绝望了望寒博,从池中起身,将一张图纸送到了他面前,幽幽一叹:“小行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寒博有些茫然地接过图纸,粗粗看了一眼,随即却是眼睛一亮:“唉,没想到老瞎子平日里教我的……竟然都是这些东西……老瞎子你放心!小行子绝不会让你白死!” 寒博细细察看着那张图纸,良久之后,他脸上又是一阵黯然,望向了临渊绝:“临大哥,你相信我?” “当然相信!” 寒博脸上一振:“行,那我试试吧!” 说着间,他从怀中掏出了那本残卷。随手翻开,一股灵光映射而出,映照在那张图纸之上。数息之间,这灵光几经变幻,循环不息。 “炼灵天通十一念……”异相之上,绿意深处,壬塞一阵目瞪口呆,竟连声音也变颤抖了起来:“封夕落啊,你这眼光不是高,而是太高了……” 说着间,从绿意深处,一张薄如蝉翼的图纸缓缓飘下,落入了寒博的手中。 将军府,大厅中。 一个巨大的沙盘前,八个炼灵师分站各方,控制着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随着他们的操控,这个巨大的沙盘上便涌起了阵阵灵光,联结成一个天圆地方的穹笼光幕,直将整个诺大的浔阳城映照得纤毫毕现。 在这沙盘四周,还有众多的炼灵师忙碌进出,不断搬来海量的灵石,维持着整个大阵的运行。 如果是浔阳城头的负屃神兽是这座护城大阵最强大的攻击武器,那么这座沙盘则是这座大阵真正的核心。这里不仅控制着那些神兽,也控制着整个浔阳城的一府两楼一百零八坊。 一条条灵脉就从这里出发,经过南城中心的鼓楼和北城的钟楼再分散开来,就像神经网络一般扎进这浔阳城的每一个里坊,联结着每一条或大或小的街巷,串联起了整个城头上的负屃神兽。 除了城头之上,在这浔阳城内的许大多街边、高阁的屋檐之上、深宅大院的大门前,也都立着一尊尊的负屃神兽。如果不用心查看,它们只不过都是些街头巷尾的装饰而已。但若这护城大阵一旦开启,它们便将会是最令人胆寒的武器。 在这浔阳城内,没有人能逃脱它的照临。 不过,如果将这座浔阳城的护城大阵嵌入整个紫玄来看,它在紫玄的位面大阵中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节点,尽管它算是其中最亮的那四个节点之一。 18.说下去 五百多年前,整个紫玄的位面守护大阵经传奇灵王易时中与护国炼灵王风云老人的重新疏浚治理后,便奠定了如今的格局。 它从帝都未央城出发,分为四大主脉:向南经过这浔阳城、向北经过风息堡、向东经过刑天城、向西经过昏花城之后又化一为二,分为八条支脉弥漫过紫玄的三关四宫二十八宿,点亮了整个世界。 它们是万物滋长的源泉,灵修者成长根基,也是帝国权利的保障。 自这易时中之后,这每一个节点之上的护城大阵,都需要帝都颁发的灵侯之印才能开启。但是自这浔阳灵侯石敬塘弃城逃跑之后,护城灵印早已不知去向,所幸的是朔风灵尊冒着诛连九族的重罪重新私造灵印,才让这浔阳城避免了城毁人亡的命运。 担下了多大的罪责,也就有多大的权利。一旦这护城大阵开启,这一城与一人便合为一体。而只要那枚雪花灵印还在朔风灵尊的手中,那在这座池里,他就是唯一的王者,那怕就连川石将军,也要退避一席之地。 然而,虽然这护城大阵煊赫无比,威力惊人,但总也会有偶尔失灵,甚至它无法办到的事情。连续三天,朔风灵尊一直都在搜寻那个击伤川石将军的狂徒,却始终一无所获。 所有炼灵师的精神都高度紧张,朔风灵尊已经下达了死命:若不能找出那个狂徒,那这里的所有人都只能为浔阳城陪葬。 朔风灵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冷漠,语调平平。但所有熟悉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当他呈现出这种神情的时刻,便是他最为认真的时候。 事实上,也没人敢想象这件事情背后的后果。虽然灵尊传出命令,说川石将军经过城内安魂师的急救,眼下已无大碍。但看着眼前诡异的气氛,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这护城大阵开启,鲸吞四方灵气。对这灵石的消耗也是惊人,若非到了生死关头,没人敢如此浪费这浔阳城内本就已不多的保命库存。 眼下,所有的人,都只盼着能快点找到那个狂徒,结束这一切。如果说这城中的中流砥柱川石将军一旦真的倒下,这城内的灵石也总有耗完的一天,到了那时,只怕这城内所有的人都会被城外的紫莲叛军屠戮,死无葬身之地。 将军府的后厅,朔风的脸上又呈现出了这股冷漠的神情。他对着安坐于太师椅上的川石将军的一句询问,一直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在他身后,浔川石的两名随护亲兵依旧在门前侍立。在他身边还两站着两人,一位是那来自悲鸣之渊的兽尊睚眦,还有一位则是面目模糊、隐于黑暗中的幽冥鬼使。 浔川石所在的太师椅被一层深紫色的光幕笼罩囚禁着,整个诺大的后厅之中,只有这寥寥四人相对而视,气氛显得空旷而又诡异。 “是啊,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久良之后,朔风终于回应了浔川石的疑问。他轻轻地念起了一首在紫玄流传久远的歌谣,歌谣的名字叫着《寂寞之谶》: “寒火坠,风云翻,耿耿星河浴血天; 寂寞鼎,幽冥现,灵光耗尽天枢乱; 轮回转,三生残,天地未央赤心见。” 这是紫玄所有的封灵者都熟悉的一首歌,在封灵者踏入灵修之门的觉醒仪式上,这首紫玄圣歌便会在仪式之上、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传闻,觉醒之人天赋越高,潜能越大,这《寂寞之谶》的歌声便会越洪亮,响起的范围越广。 十年之前,当今灵王紫玄螭吻的独女——八岁的紫玄公主——紫玄未央在未央城举行觉醒仪式,这《寂寞之谶》的歌声响彻云霄,瞬间传遍了整个紫玄的三亘四宫二十八宿,几乎同时在紫玄无数的灵修者灵魂深处响起,甚至就连许多还未曾踏入灵修之门的普通人的脑际也突然听到了这首紫玄圣歌。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这歌谣响起之时,紫玄位面的护卫大阵竟然自动开启,无数城池的护城大阵被一一点亮。这本是位面意志觉醒的征兆,也是整个紫玄面临着犹如末世的劫难之时才会出现的警示。 所以,有人说这紫玄未央是应运而生的位面之子。也有人说,这或许是紫玄天下大乱、末世来临的征兆。 吟起这首圣歌时,朔风灵尊语调轻柔,神情逐渐迷离:“虽然我不是封灵者,无法响起这紫玄圣歌。也不是紫玄未央那样的麒麟儿,能让整个位面的意志为我点燃。但自我在刑天城内得遇明师,八岁觉醒,踏入这炼灵之途以来。近三十年间,我一路器阵双修,也曾见过不少风景。” “正是这些风景让我对这个世界、对紫玄未来的命运产生了自己独立的判断。但也是因为这种独立的判断让我被挤出帝都的权利中枢,来到了这庐峰山上,成为了一名无人过问的在野灵修。然后,又有幸得遇将军,冒着诛灭九族的大不违私造灵印,重启护城大阵,成了这浔阳城的守墓人。” “我对这一切从未后悔,我敬重将军为人,愿意为您生死驱驰。但很遗憾,时至如今,在将军与这独立的判断之间,我依然选择坚持自己的内心。” 听着朔风灵尊的回答,浔川石叹息一声:“你就真的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那离魂之器,便真的能够改变我们浔阳城、乃至整个紫玄未来的命运!?” “我不知究竟是将军对,还是朔风对。我不是天通十一念的炼灵圣子,也不是紫玄未央那样的麒麟儿一样。我相信就像是有这样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看清这世间的一切吧。”朔风神色一振,朗声回道:“但我觉醒之时,天通炼灵八念,被恩师誉为难得的天才。于这布阵与制器一途一路畅通无阻,自遇见老瞎子,看到那些图纸之后,我更加坚信自己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关键。” 浔川石望着朔风灵尊,眼中露出精光:“既然如此,你又如为何要杀了他!?” “唉,总得要有人牺牲。”朔风微微一叹:“况且,如果不是他,朔风实在想不到还有其它办法拿下将军,让您与我们合作。” “好,你很好!竟然连我的随护亲兵都收卖了!”浔川石一声冷笑:“你就真的如此敢赌!?” “赌?这世间的一切谁不在赌!?”朔风头一昂,傲然回道:“所以既然都是赌,这浔阳的命运与其让将军赌,还不如让朔风来赌!”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浔川石又是一声叹息,神情之间老态毕现:“这个世界交给你们年轻人也好。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还是要交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手中的。” 朔风对着浔川石深深一揖,说道:“这几日就委屈将军了。将军可安心疗伤,这离魂蛊之毒,在朔风完成使命之后,定为将军解去。” 说完,朔风又对着兽尊睚眦点头致意,缓缓说道:“这里就交给兽尊了,我们的计划能否成功,这里会是关键。” “哈哈,放心!”兽尊睚眦一拍赤祼的胸膛,咧嘴一笑:“谅一头又老又病的凶兽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况且他不是被关在笼子里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兽尊虽然修为高深,功法强悍。”朔风微微一笑,正色回道:“但永远不要低估一位入念境的封灵宗师的力量。” “哈哈。我倒希望这老头能锤打锤本兽尊的筋骨。本尊这几根骨头见识过不少所谓的高手,但全都是名不负实,全都是在给本尊挠痒痒。这入念境的宗师,我可还没见识过呐。” 兽尊睚眦一阵嚎叫:“这几日闷在这小房子里进不能进,出不能,实在憋坏我了!我说朋友,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还请兽尊稍安勿躁。”朔风灵尊微微一笑,安抚着道:“我们的计划只差这最后一步!过不了几日,承诺两位的东西,朔某定然双手奉上。” “灵尊放心,既然已经卷进了这趟混水,我与兽尊两人自然会尽全力。”兽尊睚眦还欲再说,一旁的幽冥鬼使打断了他的话,阴冷说道:“在下担心的反倒是另外两张图纸,那临渊绝的强悍自不必说,现在又多了两个帮手,在下都曾与他们打过交道,那两人可都不好惹。” “放心,只要这护城大阵开启,在这浔阳城内,我就是王者!”朔风灵尊傲然回道:“再者说,我们准备的东西虽然还未点睛,但应该也可试试它的威力了。” “那东西在下见识过,并不怀疑它的力量。否则,在下也不会被阁下说服,与你合作。”幽冥鬼使幽幽回道:“在下怀疑的是这浔阳的护城大阵,既然它像您说的如此强大,为何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那几人的消息?” “放心,很快就会有了。”朔风灵尊微微一笑:“你看,这不就来了!” 话音未落,一直在门口执守的一位亲兵走了进来。自这川石将军在校场受袭,这里便成为了整个浔阳城的禁地,没有朔风灵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连他手下最信赖的炼灵师们也不行,一切的禀报,都必须经过门口站着的那两位执守亲兵。 这名亲兵身着黑甲,脸带面具,近身对朔风灵尊行了个军礼,禀道:“禀灵尊,外面炼灵师禀告,护城大阵已经发现那些狂徒踪迹了。” “几个?” “一个!” 灵风灵尊颇感意外:“谁?” “那个名叫寒博的小兵!”那位黑甲亲兵机械回道:“按灵尊的交待,炼灵师并未对那人动手。而且,眼下那名小兵正独自一人向将军府狂奔而来,已经快到大营门口了!” “身后可有人暗中跟随!?” “大阵并未发现!” “独自前来!?”朔风灵尊摩挲了手中的雪花灵石,若有所思地道:“这事越来越有思意了。来吧,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来,那我们只好接着了!” 说着,朔风灵尊又对着幽冥鬼使幽然一笑:“既然人已上门,那就劳烦鬼使先生陪着灵某把这出戏唱下去吧。” 大军校场,兵戈林立,杀气升腾。 朔风灵尊手捻那枚雪花灵印站在高台上,望着那个从大营门口缓缓走来的寒博,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可察的笑意。 他挥手示意,众军士动如潮水,整齐划一,为那个有些胆颤心惊的寒博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他身后,一袭紫金色的负屃战甲孤身一人端坐于帅椅之上。虽然显出了大病初愈的憔悴,但却一脸坚毅,不动如山,正是幽冥鬼使假扮的负屃将军浔川石。而在帅台四角,四尊负屃神兽的雕像正安然矗立,腾云蓄势,怒视整个大军校场。 高台之下,寒博刚想行一个军礼,已被两侧的浔字战勇叉住,摁跪于地。 朔风灵尊转头看向身后的川石将军,才回身高声喝道:“寒博,为何要背叛浔阳,与这城外的逆贼狂徒为伍?若非将军修为通天,眼下已安然无恙,否则此刻你已经被军法从事了!” “回禀灵尊。”寒博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属下并未背叛浔阳城、背叛川石将军!” “哼!”朔风灵尊一声冷哼,叱道:“你说没有背叛,证据何在?” “禀灵尊,属下被那人一路挟持,假装昏迷才让他放松了警惕。”寒博急急说道:“后来又见他与另外两名同伙汇合,说起了两张图纸的事……” “哦!?”朔风灵尊眼睛一亮,示意两人放开寒博:“说下去!” 寒博揉了揉生疼的肩膀,继续说道:“他们说这两张图纸至关重要,是什么离魂之器的制器草图。后来他们三人对着两张图纸研究了半天,也没琢磨个所以然出来。没想到的是他们聊着聊着,竟然为了这张两图纸打了起来。我寻得他们一个疏忽,趁他们不注意偷下这两张图纸,连忙逃了出来。” 说着,寒博从怀中掏出两张薄如蝉翼的图纸,奉在手心,高声说道:“我想这两张图纸至关重要,放在属下身上也不安全,便急忙飞奔回营禀报将军。” 朔风灵尊接兵勇递来的图纸,默运灵识,暗中查探。脸上神色数变,才将图纸捧于手中,交给了端坐于帅椅之中的川石将军。 他见将军将那两张图纸放入怀中,点头示意,才轻咳一声:“既然你被临渊绝那狂徒所挟持,必定知道他们的行踪,可速速报来!若能一举擒得此贼,你非但无过,还可记上大功一件!” 19.住手 “这……”寒博脸露为难,回禀道:“回禀灵尊,为免走露消息,此事我只能对将军单独面呈!” “大胆!你们竟还想故技重施,真当我紫玄无人吗!?”朔风灵尊一声暴喝:“左右拿下!” 看着寒博重新被摁倒在地,朔风灵尊双眼一扫整个校场,冷声喝道:“临渊绝,我知道你和你的同党已经来了!既然你没胆量出来,而将这个寒博送来诈我,就别怪我军法从事了!” 说完,又一脸寒霜地盯着寒博:“寒博,你既曾是我浔城军士,便该知道军法如山。一旦投敌杀无赦,无人可以留情。左右,准备行刑!” 话音未落,突然白光一闪,自校场东北方的一座塔楼最高处,一柄残刀耀起道道白光斜掠而下。 在这雪后初晴的阳光的映照下,那白光越发神圣。虽然只是一道灵光,却似乎将整个校场都映成了圣洁的白色。 与此同时,一首圣洁的歌谣,已经在校场之上飘然扬起:“战争的日子满了,人们的罪赦免了;我把一切的罪孽,在九层迷渊里加倍受罚;来吧,让我们在血海之中预备我们的道路,在灵海中点燃神圣之光;当黑暗笼罩大地,幽暗侵袭万灵,我们终将在死灵之渊中再次重生……” 听闻这神秘悲壮的圣歌,所有的甲士在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浸身在一片白色的圣水之中,那神秘的圣谣也似乎变成了有形有质之物,缠绕束缚在所有人的灵海,摇动着每个人的灵魂。 这股歌声让人的身子懒懒的,不愿再拿起刀枪,只想在这歌声中暂时歇一歇疲惫的灵魂,在圣水中洗一洗被血腥浸透了的身心。 “临渊圣歌《救赎之谣》?”朔风灵尊一阵恍惚:“不对!这是……红莲儿的天丝血煞!” 朔风灵尊只觉红莲儿那个魔头再次复生,虽然这灵光已由怨毒的血红变成了圣洁的白色,鬼哭妖号由神秘悲壮的灵歌所代替,但这惑人心魄的效果却丝毫不爽,反到是更有加强之势。 可惜这奇迹只维持了那短短一瞬。 白光一敛,歌声顿息,所有人都觉一阵恍惚,仿佛从美梦中醒来。方才那短短一瞬间,竟让人觉得仿佛历经三世。 然而一瞬也就够了,那白光灵光瞬间已越过了整个校场,一柄残刀,直直剌向朔风灵尊。 白光乍现之时,朔风灵尊早已轻捻手中的雪花灵印,暗中防备,不料那白光一来,他的心神竟也一阵恍惚。待得心神恢复,那柄残刀已至眼前。 “结!——” 朔风灵尊一声轻喝,手中的雪花灵印紫光一闪,周身已经结成一道紫色光幕的护身领域,将之团团围住。 金戈交鸣,灵力涌动,临渊绝喷血倒飞而出! 朔风灵尊紧急结成护身领域虽然乃这护城大阵所结成,但事起仓促,他本以为这临渊绝会有后手,不料一招之下竟是大占便宜,心下大喜。方知临渊绝方才那一手,其实大耗灵力,竟已是强弩之末。 想来也是,必是这临渊绝在那日与红莲儿的战斗中所有悟,才得以初创新招。他以临渊的封灵圣歌取代怨灵之号,以白色灵力取代天血煞丝,竟硬生生以封轮境生出这只有起幻境才能使出的幻境神通。这等天赋与悟性,近乎神迹!若待给他时间成长,这临渊绝将会成为何等的人物!!! 朔风灵尊一招得势,不敢稍懈,口中又是一声轻叱。 “起——” 临渊绝还未落地,眼见那四尊负屃神兽口中射出四道紫色光矢,同时袭向他的胸前。半空之中,他连忙泛起层层白光,结成护身领域。同时双手结起脉轮,收刀于胸前,挡在了这负屃神兽射来的光矢之上。 灵力轰鸣,灵光一闪,临渊绝挡住这四道光矢的合力一击,人又借势倒飞。 朔风灵尊正得意,眼见那临渊绝的身子借四大负屃神兽的一击之力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竟是直朝后方的川石将军飞去,不由一惊,手中雪花灵印紫光一闪,正欲再次催动神兽,却觉一声苍老的叹息响起,直接在他的灵海之中炸裂开来。 灵海激荡,灵魂悸动! 寒博身边数位押住他的战勇倒地不起,痛苦地抱着额头,哀号不已。这声叹息如此霸道,甚至就连朔风灵尊身上这护城大阵所结成的护身领域也一阵紊乱,灵光激荡,闪烁不定。 悲悯之叹!—— 这一声叹息,正是寒博灵台之中的封夕落所发! 作为命运使者,她所修习的悲悯之叹正是以直接的灵魂攻击而闻名。当日在月影大江之上,正是她的两声叹息打乱红莲儿的节奏,才使得临渊绝一着见功,将她刺杀当场。 而在临渊绝在浔阳街头身陷五百浔字战勇所组成的协脉大阵时,又是这一声叹息破去大阵,令他逃出升天。这朔风灵尊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 这护城大阵直接秉承紫玄的位面意志,按说没有任何的灵修者胆敢冒犯神灵之威,自寻死路地与之与直接碰撞。但没想到这一声叹息却是取巧之极,它循着临渊绝那柄残刀斩出的一丝缝隙溯源而上,竟是一举成功,直接在朔风灵尊的灵魂之中炸裂了开来。 这缝隙一闪而逝,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捕捉,却没想到还是被她寻得战机,一着得手! 朔风灵尊强吸一口真气,稳住心神,领域再次结起。可这一丝分神,那负屃神兽的紫色光矢还是失了准头,掠过临渊绝的肩头,轰碎了帅台前那根挂着战旗的旗杆。杆顶上的战旗、还有悬挂于战旗之下的红莲儿的头颅全都跌落下来,滚落于地。 整个校场的甲士此刻才反应过来。此地集结的都浔字营的百战精兵,虽慌不乱,却见大部分甲士兵分两路,一批直奔帅台。另一批则结成协脉大阵,直朝着寒博围去。其他人则纷纷执箭引弓,提防着可能出现的那个敌人。 临渊绝先拼力发出那超出他境界极限的一剑,又与这护城大阵互拼重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当下不管身后的威胁,人刀合一直川石将军射去。 这是临渊绝他们计算好的,这幽冥鬼使虽然假扮川石将军能以假乱真,也能假扮临渊绝的功法而毫无破绽。但这川石将军修为高过这幽冥鬼使许多,只要逼得他出手,临渊绝便自信能让露出马脚。 然而川石将军却始终安坐于帅椅,冷眼看着场中混乱的一切,似乎有恃无恐。就临渊绝离他还有三尺距离之时,他轻拍座下帅椅。 铮的一声轻响,一道无形的灵力凭空涌出! 残刀骤然顿住。 “离魂之器!”临渊绝心上涌起大危机,这猜到这个应该就是朔风灵尊依据老瞎子的图纸制作出来的离魂之器,虽然还只是半成品,并没有完成最后的步骤,却没想到其威力竟依然霸道如斯! 他只觉面前的整个空间都空了一下,整个身型竟就这样被定在空中,动弹不得。随之一股灼热的气浪汹涌袭来,一点令他感到刺痛灵魂悸动的灵力,直逼他的面门! 正在临渊绝陷入绝境之时,在这凝滞的空间之中,又是一点无声的振动响起。 一团幽冷的火光凭空涌起! 那个幽冥鬼使假扮的川石将军突然出帅椅中跳了起来,紫金色的战甲上竟是冒出一团幽冷的火苗,火光一闪,已经燎着了他的眉角。 川石将军双手一甩,两张薄如蝉翼的图纸被他从怀中扔出,他才得以机会拍去抹去眉眼之上沾滞着的幽冷火光。 正在这个空档,临渊绝只觉身上一松,轰然坠地。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当即手往地上一拍,已腾身而起,再次人刀合一,直向川石将军激射而去! 幽冥鬼使见状,一声轻喝,身上涌出一股暗紫色的灵力,向着扑来的残刀拍去。他早已察觉这临渊绝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模仿的是川石将军的灵法,但他自信自己定可化解来袭的一招。 但正待他脚下一顿,身体前扑,却觉劲风袭来,竟是一支短小的灵弩无声无息地迫近己身。那短弩来得甚是刁钻,恰好迎在他前扑之径,竟是避无可避。 这一弩正是寒博身藏的短弩所发。本来以寒博的力量对幽冥鬼使这样的高手,断无威胁之力。他所使用的又是可随手装卸的普通短弩,若在平时,对于强大的封灵者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有灵目相助,发现这幽冥鬼使身上灵脉流转皆以一处暗门为支点,当即不假思索,随手一弩射出。当日在月影大江之中一弩射中隐身于幻境之中的血雾灵王红莲儿,靠的也是这取巧之法。 只是这个暗门仍是幽冥鬼使本门功法的罩门,也是他身上最为薄弱的所在,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也并不知晓他的这个秘密。他心下大惊,只得转身回防。将那拍向临渊绝的一掌折回,以掌作刀,屑向了来袭的短弩。 暗紫色的灵光闪过,那支短弩被他轻易斩落。只是这一来,他的身型一滞,一柄残刀已经刺中了他的右肩。 幽冥鬼使一阵吃痛,心神大乱,一股黑色的灵力骤然出现,已经在不自觉之间使出了幽冥神殿的本门功法。他感觉到不对,连忙收起灵力,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临渊绝已经身型一缩,抹到他的身后,一柄残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统统给我住手!”临渊绝一声高喝! 这一声喊得恰是时候! 此时朔风灵尊手中的雪花灵印正灵光大盛,负屃神兽口中的灵光已经蓄势待发,对准了临渊绝的后心。寒博也早已被无数兵勇围住,踹倒在地,眼见便要乱刀斩下! 但只这一声号令,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经川石将军这将近一年亲力亲为的训练,这浔字营早可做到令出如山,水火不避。接到命令,执行起来断无折扣。 况且这川石将军乃是这浔阳城的中流砥柱,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与希望所在,一旦他倒下,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有幸存之理。还有的则是始终盯着临渊绝的行动,准备随时扑杀而上的一些战勇,确实看到了川石将军身上那一闪而逝的黑色灵力。 临渊绝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如此行险,算是赌对了。 这一路杀将进来,虽显漫长,但却不过是火石电光之间的事。这其中任一个环节出了纰漏,他与寒博几人只怕立刻便会被众军士斩于当场,乱刀分尸。而那小行子也果不负众人所托,那两张图纸在关键时刻终于起到了作用,破去了这冒牌的“离魂之器”。 尽管这一切都源自那个已经死去了的老瞎子所留的后手,但寒博不过刚刚觉醒,踏入这炼灵之道才寥寥数日,便能骗过已入灵尊境的炼灵尊者朔风,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再接着又是一着神来之笔的一弩,才助得他逼得幽冥鬼使现出了原形,控制住了这个冒牌的川石将军。 朔风灵尊眼见大好局面转瞬陷入被动,忍不住喝道:“你些紫莲叛军的奸细,快放了将军,我保证让你活着离开这浔阳城。” “哼,将军!”临渊绝一声冷哼:“大家都给我看仔细了,你们确定这是真正的负屃将军吗?” 在场的军士终究不是笨人,虽然他们近年连日血战,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城外的叛军身上,对这些灵修之间的仇杀无心分辨,但毕竟还是有人会产生怀疑。是才看到那一丝一闪而过的黑色灵力的军士,此刻更是心生警惕。 校场之上,一片寂静。 临渊绝一声冷笑:“当日你逼我合作不成,想要设计杀我也就罢了。如何敢勾结冥幽鬼使暗害负屃将军!难道你真的想让这浔字营的数万将士,这浔阳城的数百万生灵与你一起陪葬吗!?” “哼!说我是紫莲叛军的奸细,当日我在大江之上只身刺杀这血雾灵王红莲儿,万目昭昭,这红莲儿的首级还在这帅台之上,难不成也是假的?” 此言一出,虽然校场上训练有素的士兵不敢窃窃私语,但场中气氛已变。当日见临渊绝在大江之上只身刺杀的气概,本就对他有好感。只是那日见他偷袭川石将军,一时热血上头,直欲杀之而后快。但回想起当日种种细节,确实有许多地方不对劲。 20.给我上啊 更何况川石将军遇袭伤重之后,这朔风灵尊便将将军府的后厅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川石将军本就亲民,对于这浔字营的军务素来亲力亲为,这避而不见的举动,断不是他的惯常作风。 眼前这位被临渊绝制住的这位,虽然外表与川石将一模一样,就连神态举止几可乱真。但将军身上那股不努自威的上位者气势,一分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却是丝毫没有。 不过这川石将军虽然亲民,却也军威如山,普通军士心存敬畏,根本就不敢直视。又加上这几日诡变突生,众军士心神大乱,根本就来不及细细分辨。如今细看,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朔风灵尊见场中气氛已变,急着转寰,不由冷笑说道:“你是杀了那红莲儿,可是却又引来了紫莲冥王这个大魔头,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点吗?” 临渊绝嘿嘿一笑:“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的?你也太看得起临某了,我可不是朔风灵尊,没有你这等细腻的心思。也不像你手掌这浔阳的护城大阵,可以随时调配海量资源,安排出刺杀负屃将军这样缜密精巧的杀局!” “哼,你休要转移话题!”朔风灵尊一眼扫过已然心军不稳的校场,急声冷笑道:“据我们安插在紫莲叛军中的内应回报,这紫莲叛军的内部早已不稳,暗潮涌动。这紫莲冥王领军征战四方,声威日隆,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紫莲教主早已对他起了疑心。” “这紫莲教起于东南,其进军方略本应该是攻下东边的刑天城,并以刑天城为基,打开刑天灵关引入异位面的异族势力,共同对抗我紫玄帝国才对。但这紫莲冥王却是私调大军,分兵围攻这位于紫玄北部的浔阳城,这等于是飞地作战,乃兵家之大忌。” “但这紫莲冥王为了一己之私,竟是孤军深入,想一举偷袭我浔阳城,与紫莲教主分庭抗理。怎奈碰上我们的负屃将军,近年无功,这才成了骑虎难下之势。而这血雾灵王红莲儿本好就是紫莲教主的亲传弟子,对紫莲冥王向来心怀芥蒂,此次她突然身死,未必不是这紫莲冥王铲除异已。否则以你的修为,那日哪能如此顺利!?” “既然灵尊巧舌如簧,那何不给临某和众军士解释解释,这把帅椅和那两张图纸又是怎么回事?”临渊绝一声冷哼:“听闻这浔阳城内的炼灵之事向来由灵尊负责,川石将军从不过问。那为何适才灵尊过接我这位小兄弟带来的两张图纸,竟将这图纸交给川石将军?” 临渊绝目露精光,继续质问道:“这两张图纸的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哼!此乃我浔阳城最大的军事机密,你若不是叛军奸细,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朔风灵尊脸色不变:“当时你刺杀川石将军几乎得手,最后却又惜命逃走。我始终想不明其中关节,如今想来,只怕你刺杀将军是假,充当死士也是假,而破坏我军的机密布置才是真!” “哦,灵尊与将军的机密布置倒真是了得。”临渊绝一声冷笑:“竟然被我这小兄弟的小小手段便轻易破去,还害得川石将火烧眉毛,狼狈不堪,真是可笑至及!” 朔风灵尊一声断喝:“无知小贼,安敢猜揣度将军的心思!哼,川石将军数百年前便名扬位面世界,在与猎灵联盟的大决战时,只怕你的祖辈都尚未出生。” “好,很好!既然灵尊一口咬定临某就是紫莲叛军的奸细,那我就认下了也罢!”临渊绝冷笑一声:“能与让临某心生敬服的负屃将军一同赴死,倒也算是美事一桩!” 说着间,临渊绝手中的断刀已入得浔川石的脖劲半分,一丝鲜血已顺着残刀滴下:“川石将军,你说呢!?” “你……”朔风灵尊一时气窒,手中雪花灵印上的灵光闪烁不定:“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校场之上许多军士原本已对这川石将军和朔风灵尊生起疑心,以为临渊绝会提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却哪里想到被这朔风灵尊逼得节节后退,哑口无言。身处不利境地之后,竟然又以川石将军为要挟,眼看嫌疑越来越大。 “狂徒,还不放了将军!“有些军士已经热血冲起:“否则,我浔字营五万将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临渊绝纵声长笑:“我临渊绝倒是想看看,如今这川石将军的性命陷于我手,谁人敢动!!!” “好——”朔风灵尊见状,一声断喝:“那我就动给你看!!!” 说着间,朔风灵尊手中灵印紫色的灵光闪过,四尊负屃神兽同时射出了四道灵矢。只不过这四道灵光不是射向临渊绝,而是直对着他身后的寒博飞射而去。 就在这校场之上陷入乱斗之时,这将军府后厅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这兽尊睚眦性情暴躁,最是一个耐不住的人。浔川石被囚于大阵之中,正盘坐疗伤,与灵海之内的离魂蛊毒作着斗争,并不理会他的呱噪。而门口两位执守的亲兵又都像是哑巴一样的人,他数次找他们搭讪,却全吃了闭门羹。 他气得高声喝骂,那两个亲兵干脆关上大门,将整个后厅禁封起来,对他的发泄置之不理:“朔风灵尊有令!”那名执守亲兵在门后冷冷回道:“兽尊只能留在这后厅之中,没有他的命令,你那里都不能去!” “哟,你这条背主求荣的野狗,还挺忠于执守的吗。”兽尊睚眦环眼暴凸,扯着可裂金石的粗嗓嘲笑道:“怎么,你敢开门打本兽尊几下吗?老子这几根骨头可是早已饥渴难耐!只要你打,本兽绝不还手!” 他见挑衅无功,嘲讽无效,干脆又砸起了东西。 可这厅内的东西早已被他砸得七凌八落,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可砸。他一个气恼,竟是直直地向着紧闭的大门撞了过去。可刚刚触及门板,便被这护城大阵的禁忌弹射回来,跌坐于地。 他摸了摸隐隐生痛的右肩,一声喝骂:“奶奶的,这护城大阵还算有些门道!” 他气乎乎地站起身来,走到唯一张未被他砸坏的茶几之前,端起一杯茶,便要牛饮。正在此时,却见茶杯之中泛起一点绿意。 “壬塞!”兽尊睚眦一声惊呼,那只杯茶已被他急急甩出:“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死婆娘,怎么哪儿都有你!” 茶杯尚未落地,半空之中,那点绿意突然大盛,已化为根根藤蔓,弥漫过房间,将整个后厅都笼罩在一片绿意之中。 与此同时,一声妖笑从这绿意深处响起:“怎么,不过几日不见。你这个笨蛋又在想我了啊!” “死婆娘!”兽尊睚眦一声怒骂,言语之间竟是颇为忌惮:“有本事你就以真身相见,我们硬打硬的干!老是弄那些黏黏乎乎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 “是吗?”壬寒一阵妖笑:“你都说我是死婆娘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叹啊!” “死婆娘!”兽尊睚眦气急,本想怒骂,但硬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竟是连声调也低了下来:“我说一个挺漂亮老娘们,整天弄这些湿湿溚溚的毒药,就不觉得恶心吗?” “我知道你这个笨蛋不喜欢啊!”壬塞一阵妖笑:“所以,我很喜欢——” 壬塞说着间,一点浓绿飘出,已沾在了兽尊睚眦赤祼的胸膛上。一点轻烟随即飘出,一阵皮肉烧灼的焦臭味便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后厅。 兽尊睚眦一声狂吼,竟自生生将那被剧毒沾上的一块皮肉撕扯下来,扔在地上,顿时化便为一滩血水。这滩血水随即不断沸腾,化为了一股轻烟,消散于无形。 “你个贼婆娘,当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啊!”兽尊睚眦痛得一声狂吼。 不过他嘴上强硬,但身体却很诚实,只是不停的退缩,避让。只可怜一个壮若凶兽的巨汉,竟是被逼得四处乱窜,如同一个孩子般不停吵嚷、蹦跳。 只见那点点墨绿的剧毒不时飞来,只要有一点粘在他的身上,便是一块皮肉!不多时,兽尊睚眦的身上便已鲜血淋漓,眼见赤祼的上身,已没有一块完整的好皮肉。 “两个亲兵!里面有人闯入,都快给我上啊——” “你们都是死人吗?” “误了你们朔风灵尊的大事,不想活了吗!?” 然而任凭这兽尊睚眦如何暴怒叫唤,两人在这后厅之中闹得如何鸡飞狗跳,那门口执守的两位亲兵却只以为这是这睚眦又在发疯,干脆来了个始终充耳不闻,不动如山。 “你个死婆娘!”兽尊睚眦见大门无法叫开,在这后厅之中已退无可退,不由凶性爆发:“老子与你拼了——” 随着一声狂吼,这兽尊睚眦巨足一跺,竟硬生生将这有护城大阵庇护的地板踏出一个巨坑,卷起一阵烟尘,对着一丛旺盛的枝蔓冲撞而去。 一阵劈啪作响,那丛枝蔓应声而断,化为一滩轻烟,消失无踪。 “哎哟,你这头笨牛终于开始发疯了啊!”壬塞一阵妖笑,语气之中已经郑重起来:“早就该这样了吗,不然就不好玩了。” 说着间,那些绿色的枝蔓又重新弥漫,化为一张大网,将兽尊睚眦根根缠绕,困在了中央。兽尊睚眦一阵撕吼,巨臂青筋暴起,一双铁手不停撕扯。 这根根枝蔓纷纷断裂,又不断生成,一时陷入了焦灼的相持之中。 兽尊睚眦的身上轻烟不断冒起,那些被枝蔓勒住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蚀下去,有几处已深可见骨。看那根根灵骨竟是流转着七彩的灵光,这些藤蔓一旦遇见,便应声断裂,化为一阵青烟。 时间一久,这壬塞的绿意竟也黯淡了下去,甚至有了不稳的迹象。 “嘿嘿……”兽尊睚眦强撑这剧烈的疼痛,狂吼道:“妖婆娘,我知道你这次来并不是和本尊过不去,而是想着要救这老头吧。没用的,这护城大阵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我倒是想看看,是你比较着急,还是我更着急……” 校场之上,临渊绝早就防备着朔风灵尊对他突然发难,但这一着竟是对着台下的寒博射去,若是对上自己,他自有应对之法,但没想到他竟是射向寒博。 临渊绝不及多想,放开川石将军,结起脉轮,一柄残刀急急挡向了那射向寒博的灵矢。 朔风灵尊见状大喜,手中灵印又是一闪,四道暗紫色的灵光矢再出,射向了临渊绝的空门。临渊绝想要回防已是来不及,眼见便要血溅当场。 啵—— 临渊绝捏碎了大姆指上的白色扳指! 一道夺目的白光凭空出现,看它的体量只不过幽幽一点,但发出的灵光却煌煌夺目,不可直视。那两道射向寒博与临渊绝的八道暗紫色灵光矢与这白光遭遇,竟如夏雪如娇阳,瞬时消融得无影无踪。 更惨的还是有朔风灵尊,他的护身领域与之相遇,竟也有了溃散之势,原本密不透风的领域此时已变得四处漏风,千疮百孔。 就在此时,幽冥鬼使周身一变,黑色灵力大涌,如同阴冷吐信的毒蛇般向那朔风灵尊袭去。 “幽冥鬼使!”朔风灵尊一个不防,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护城大阵失去了控制,软软地委顿于地:“你……” 校场之中一些修为高深的军士反应了过来,想急救朔风灵尊,却又突然发现川石将军摇身一变,竟成了另外一个人。 大家一时呆住,全都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 “朔风灵尊,本以为你还算有些本事。却没想到也不过只是个志大才疏的可怜人而已。”那幽冥鬼使一声阴笑:“这出戏本使不演了,就此别过——” 说完,一团黑气涌起。待有少数几个反应过来,扑杀而至,那里还有他的踪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场军士一时面面相觑。 有的看着脸带快意瘫坐于地的临渊绝,有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兵寒博,还有焦急地的围在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朔风灵尊的身边,都不知做何道理。 终于,还是有人反应了过来,对着朔风灵尊急声吼道:“你吧川石将军怎么样啦!?” “将军——” “是你害了将军!?——” 21.疑点 “快说,川石将军到底在哪?” “……” 帅台之上,众声喧哗,大有兴师问罪,要将已身受重创,萎顿于地的朔风灵尊生吞活剥之意。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一暗,一轮血色的残月当空升起! “亡灵之谱!”临渊绝一声惊呼:“大家快散——” 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绝望,适才他用去了自己最后的保命手段,又在挟持幽冥鬼使的过程悄悄说服他反戈一击,使尽浑身解术才解得了这场危局。 却没想到,这朔风灵尊竟然真的就是那个猎灵者! 当日在安魂大阵之中,那轮血色残月正忙着吞噬灵魂,培植这亡灵之谱,呈现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投影,并没有杀气涌出。而眼这轮却是肉眼清晰可辨,杀气盈天,不是本尊又是什么。 他急急示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校场之上,无边的黑气涌起。在这黑气之中,竟隐隐有亡灵波动,那些在这场变故中死去的战勇突然睁开了眼睛。许多意志薄弱的军士已受到这轮残月的蛊惑,变得痴傻,开始拔刀相向,眼见一场无端的血腥杀戮,便要在这校场之上兴起。 更令临渊绝感到心惊的是,那只剩一颗头颅的红莲儿竟也随空飘起,补全了她早已爆成了血雾的身躯,展开了他天丝血煞的幻境。她茫然地望向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逃—— 寒博只有一个念头! 他随手拎起寒博,鼓起早已干枯了的灵海,便要飞身而逃。可在这血月的照临之下,他那里还能动弹!临渊绝刚拎起寒博的衣领,便萎然倒下。这寒博却是一脸茫然地望着那轮血色残月,口中喃喃:“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孽障——”一声苍老的暴喝响起! 这一声暴喝中似有洪波涌起,一阵凉意袭来,竟令临渊绝的灵海一振,清醒了几分。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川石将军须发怒张,黑衫激荡,一双老眼精光迸射,死死盯着那轮残血。这一身气势,竟是比那日在城头与紫莲冥王硬拼一记时更盛! “夺——”川石将军随念起处,化为一道流光,向着那轮残月激射而去。 寒博只觉眼前一个恍惚,已失了川石将军的身影。 再举目望向天空,却发现那轮残月已经日薄西山,黯淡下去。随后则是卟的一声,彻底消失不见。 场中黑气一时消散,死而复生的军士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那展开了天丝血煞的的红莲儿又变化了一颗头颅,轰然坠地,滚落在寒博的脚边。那些茫然地拎着刀的军士回过神来,全都茫然地望着彼此,不知所措。 川石将军的高大身影从半空之中悠然飘落,他的脸色苍白,轻咳数声,一双老眼竟然变得昏花起来。 回过神来的众军士见将军如天神般缓缓降临,不由同时跪倒,心悦诚服,齐声喊道:“将军威武——” 川石将军飘落在朔风灵尊身边,见他满眼泪花,已经口不能言。他瞥了一眼朔风灵尊额间那朵正在慢慢消散的亡灵之印,不禁一声叹息:“唉,可惜了——押入大牢吧!” 数天之后,将军府,后厅。 被兽尊睚眦破坏的地面与墙壁已经修复了过来,一应陈设皆已换成了普通的军用之物。虽显朴素,不过这一换,倒是去掉了原来的奢侈之气,清爽了许多。 两位亲兵在门口执守,依然不动如山。 川石将军则端坐于主座,在他的下首,恢复了几分血色的临渊绝安然就坐。寒博立于厅前,川石将军本来破例要给他赐坐,但他却是怎么也不肯,浔川石便只好由他去了。 他那日在这里被困于大阵之中,见壬塞与兽尊睚眦打得不可开交,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尽管后来一阵莫名波动之后,他得以脱困,并在关键时刻拿下了已经变成了猎灵者的朔风。 但是也正是从那个时刻开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袭来,仿佛自己一下子苍老了百岁。这几日,他接见部属,稳定军心,又将此事的前前后后了解了个清楚,更是觉得后生可畏,而自己到底还是老了。 浔川石看了看眼前这两个青春逼人的所轻人,微笑着开口问道:“所以,最后是临少侠手中的那只扳指扰乱了护城大城,救了浔某?” 临渊绝笑道:“让将军见笑了,这枚扳指乃临某一位长辈赐给在下的保命手段。所幸它一举功成,也算使得其所。” 浔川石轻轻叹了一口:“如果它没有成功呢?” 临渊绝也是心有余悸地回道:“如果没有成功,那么临某与这位寒兄弟、还有那位已离开了浔阳城的壬塞,只怕都要交待在这将军辛苦建起来的浔字营的校场上了。” “如果朔风得逞,只怕交待在这里的还会有浔某。”浔川石轻轻一叹,对着临渊绝赞许地回道:“果然英雄出寒博,临少侠心思缜密,行事果敢,勇于担当,日后定将前途无量。” “将军谬赞了,今日若非这几位朋友仗义相助,我临某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怕也于事无补。”临渊正色道:“况且到了最后还是将军一锤定音,救下了临某,也再次救下了这浔阳城的千万百姓。” “唉,此事说到底还是因浔某而起,对那朔风太过信任,也太过失察了……”浔川石脸带愧色,看了看临渊绝,最后又把目光留在了寒博的身上:“孩子,你也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亲兵吧!” 寒博听闻,心下一阵激动,竟是满脸通红,紧张地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意?”浔川石望着他。 “愿意!”寒博手足无措,竟是连军礼都忘了行,便脱口而出:“属下愿意——” “在下?喜欢寒兄弟了,终于得尝所愿!”临渊绝见状,会心一笑,替他解围道:“只是不知那朔风,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浔川石摇了摇头,说道:“唉,浔某也正在为此事为难。” 临渊绝疑问道:“这猎灵者,人人得而诛之,将军有何可为难的?” 浔川石长一叹,摇头说道:“要说这朔风灵尊在我紫玄年轻一代的炼灵者之确实出类拔萃,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浔某虽然早已发现他种种可疑之处,但却一直下不了决心。直到现在,我也只为他感到可惜,却并不怪他。” “唉,说到底,这一切都不过是理念不同罢了!” “在围城之初,我们两人便曾为这城防之事已有过分歧。他主张主动出击,瓦解围城叛军。我则主张坚守,以待时变。” “起初我还以为他只是建功心切,毕竟他被老夫从庐峰山上请下来搅进这趟浑水里,已经违背了朝廷的禁令,担着诛连九族的天大干系。有功不一定被赏,但有过则必死无疑,可以说是退无可退。” “所以当时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分歧,不过是老人与年轻人之间惯有的冲突罢了。年轻人吗,有点冲劲总是好的。而我作为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不过只想着一切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这浔阳城乃我紫玄帝都在北方的最后一道屏障。当时城内人心未固,城防残破。兵不像兵,人不像人。如果冒然出击,此城一旦失守,这城身后的未央三垣之地便将无险可守,一马平川,浔某断不敢以此行险。” “后来,我们为此又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正是他的一句话打动了我,让我觉得或许自己是错的?” “此话怎说!?”临渊绝问道。 “他说如今位面世界风起云涌,蓝灵位面正在迅速崛起,已然并吞了云影与临渊,并与暮光炼灵谷达成同盟,俨然有虎狼之志。这猎灵势力又四处蠢蠢欲动,而我紫玄自当今螭吻灵王继位以来,却实行闭关锁国之策。三大向外通商的灵闭了两道,只余这刑天灵关与外界相沟通,正是取乱之道。” “如果紫玄不是这么一味闭关自守,这紫莲教和渊墨盟之乱断然不出现。就是出现,也会在萌芽之中便被扼杀,那能形成如今这蔓延之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正是像浔某这样固执守旧的心态,才是紫玄发展到如今危局的根源。” “老夫为此思索了很久,总觉得这朔风所说算得有几分道理。正想着与他好好说开来,共同维持面前的危局,等形势转寰之后再支持他的想法,让他大胆去干。却没想到他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心急了。” “而更令老夫没想到的是,他竟是走得那么远,不但背叛了浔阳城,甚至还坠落成为了一个猎灵者!可惜,着实可惜啊!这一切都是老夫的罪过。” “将军何苦如此自忏!”临渊绝听得入神,正对浔川石这封闭与开放,冒进与守旧之论心有戚戚焉,没想到这浔川石却是自责起来,连忙起身安慰道:“想将军挽狂澜于既倒,将浔阳城这局死棋硬生生给盘得活了回来。如果不似将军这般心胸与宏量,能待人以宽,予人以信,以一颗大悲悯之心怀纳众流,怎可维持这危局到今天!” “唉,临少侠倒是会宽老夫的怀。”浔川石叹道:“其实我应该能早些发现了朔风身上的种种疑点的。早在半年前,这离魂蛊毒突然在浔阳城突然兴起时,我就隐隐地怀疑过他。当时我暗中追查,种种线索也都指和向了朔风,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 “后来这老瞎子建功,以一已之力破了这离魂蛊毒,并提出了用安魂大阵来压制它的办法时,就曾暗中提醒过我这朔风的种种可疑。”浔川石一声叹息:“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害得了他的性命!” “若非后来临少侠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布局,逼得他们提前动手,对老夫突下杀着,再后来又有少侠以一己之力破局,只怕这后果更加不可设想!”说到这里,浔川石竟是起身,对着临渊绝深深一躬,一揖到地:“临少侠数次三番拯救于我浔阳危城,此番又救得了浔某的性命,真不知何以为报!” 临渊绝连忙跳着躲了浔川石的这一揖,诚惶诚恐地回揖道:“将军严重了,这本就是我辈封灵骑士理应该做的事。” “唉,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浔川石抬起身来,却发现身体摇晃,头脑昏厥,只是扶住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现如今,没了朔风灵尊,这护城大阵形同虚设,老夫苦苦支撑的这浔阳危局只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将军何必如此丧气!”临渊绝起身回道:“在临某看来,解灵还需系灵人。既然这些问题都出在这朔风灵尊身上,那解决这危局的钥匙也就在他的身上。” “怎么,临少侠有办法?”浔川石昏花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你与老夫一样都只是封灵骑士,这护城大阵繁复复杂,近年大战,多有毁损。在当日一战中,朔风又毁掉了他私造的雪花灵印。如果没有这大阵的整体的设计图纸,这满城之中,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修复和重启这座大阵的人了。” “在下没有那设计图纸,可是那朔风灵尊有啊!”临渊绝振然回道:“再者说,这护城灵印历来皆由朝廷册封的灵候所执掌,想那弃城而逃的石敬塘,也应该是一位封灵者吧。他之前能控制这大阵,那现在将军应该也能。至于那图纸,只要我们对那朔风严加审讯,不怕他不愿意给。” “唉,老夫未偿不是在这么做。”浔川石摇了摇头苦笑道:“眼下这朔风灵尊已心存死志,如果不是我们看得紧,只怕他早已自尽以谢天下了。” “怎么?”浔川石见临渊绝神气自若,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不禁疑问道:“临少侠有办法让他开口?” 临渊绝微笑地指了指向寒博,对浔川石点了点头说道:“临某不能,但不代表没有人能啊!” “孩子,你?”浔川石疑惑地望着寒博,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真的能行?” “我……”寒博听闻川石将军说到老瞎子的死,一阵黯然,两行泪眼便欲掉下来。这厢陷入深深的悲愤之中。忽听得两人所说,原本连连摆手。但听得灵海中的封夕落的话,又只好乖乖地收回了手,讷讷地回道:“那我就试试吧。” 22.没错 地牢里一片寂静。 临渊绝在地上盘膝坐下,看着被捆成了粽子一般的朔风灵尊,思索了半天,方才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竟是这幅模样,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 朔风灵尊冷哼了一声,似在对临渊绝表示不屑,也是似在表示自己的抗议。 为了防止他召来亡灵,他的额头上钉入了镇魂钉,身上早已没有了一丝灵魂的波动。原本这看守还给他留了一张能够说话的嘴,方便他交待问题。没想到到他竟然想到了咬舌自尽这一招,不得以之下,这地牢里的看守又在他的嘴里塞了一个木塞。 眼下他虽然能够说话却不能闭合,现在是想吐临渊绝一口痰也不能。 临渊绝摇了摇头:“你天赋异禀,器阵双修,竟能凭着残缺的图纸就能打造出威力如此惊人的‘离魂之器’,能在三十出头便能坐拥浔阳雄城。以阁下之能,在这样的乱世中,走到哪儿都会是无数势力极力拉拢和争夺的对象。但是你却依然要投入猎灵者的阵营,竟还要为此心甘情愿的赴死,你这样做值得吗?” 朔风灵尊干脆不语,不对临渊绝做出任何反应。临渊绝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地牢里,就像是在唱一出独角戏。 临渊绝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猎灵者之间等级森严,组织严密。上位者的亡灵之谱对下位者的亡灵之谱有着天然的威压和绝对的控制力。但是这种控制力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一旦有一人暴露,你们之间这种强烈的灵魂控制方式便会让人有迹可循,从而威胁到整个猎灵组织。” “所以你们的人一旦暴露,便会被组织立即切断联系。等待着你们的便有这凶灵的反噬,等于就是一个死人了。你的亡灵之谱还未大成,不可能控制亡灵太多时间。就算当时你杀了校场上的所有人,自己也不可能活下去,你如此决绝,究竟是为何?” “我知道你们猎灵者一旦入了这魔道,便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有些时候,死对你们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不过你既然这么想死,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临某只好来送你一程!” 说着,临渊绝望了一眼在两人身侧立着的寒博,既然是在对着他、又像是对着他灵海里的封夕落说道:“还等什么?我们开始吧!”。 寒博点了点头,一阵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从他的灵台之中涌出,这地牢之中便响起了一阵热烈而又妖娆而的旋律。丝丝振动唤起了节奏,直接在朔风灵尊中的灵海之中飘荡了起来。 朔风灵尊一阵扎挣,口齿不清地惊道:“魅灵之舞!?” 临渊绝笑道:“是的,你没听错,魅灵之舞!专门为了送你而响起的魅灵舞曲。怎么样,这滋味与被这凶灵反噬相比,感觉如何?” “临某曾经在风月之林的风月欢场中见识过,这魅灵之舞妖绕多姿,堪称天下之一绝。这些魅灵舞女不但是一个生命与灵魂的奇迹,也是许多男人一生中最梦魅以求的艳遇。多少豪客一掷千金,只是为了这享受这沉迷于其中的片刻欢娱。” “它引人灵智,夺人神魄,能叫人心甘情愿地沉溺于其中,甚至为此献出自己的灵魂也再所不惜,是以这魅灵之舞也被人叫做‘离魂之舞’。” “只是世人愚钝,大家皆以为这夺魄摄魄的欢娱,皆源自于那些魅灵娇娘的无匹的身段和如水的舞姿,却不知这真正的精髓是这伴随着舞蹈而传出的曲调与旋律。一旦沉迷其中,那他灵魂深处所有的污垢与梦想、希翼与秘密、还有所有的记忆与想象都将被洗劫一空,荡然无存……” 朔风灵尊本已心如死灰,形同槁木。但是当这魅灵舞曲的旋律涌起,临渊绝细细诉说着时,他原本麻木的脸上涌起了极度的惊恐,随后便陷入一股令他无法抵抗的诱惑之中。 他想涌起灵气在灵海中建起防护,却怎奈那镇魂钉乃安魂一族专为对付这猎灵者而制作的无尚魂器。一但被钉入灵海,那他的灵魂是连一丝动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旋律带动着他的灵魂,慢慢地放下了一切抵御。 但就在这朔风灵尊即将彻底沦陷时,灵魂深入一点血色涌起,他悚然而惊,眼开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寒博。 临渊绝原本眼见那朔风灵尊的脸从极度惊惧慢慢平静下来,随后又挂上了痴痴的微笑。心下大定,看来这封夕洛不愧为命运之岛的十三使者之一,对付这朔风灵尊已然凑效。但没想到变故突起,这朔风灵尊竟然依靠灵海中的凶灵之种醒了过来。 临渊绝轻拍了寒博的肩,轻声道:“这将是一场灵魂志意对决的硬仗,你要做好准备!” 寒博郑重的点了点头,缓缓盘坐于地,手中已经拿出了那本残卷。 临渊绝冷哼一声,对那朔风灵尊继续说道:“我们其他灵修者人死灵灭,魂归位面意的怀抱之时,都要吟诵起那首安魂的《轮回之歌》。但是你们猎灵者将灵魂献祭给了冥海魔神,从来不在乎什么轮回,因为你们注定要陷入沉沦,在冥幽之渊中永世不得翻身!” “既然注定要走向一条悲苦的沉沦之路,那在上路前,何不干脆欢乐快活一些?”临渊绝见寒博一声冷哼:“不用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来。” “既有歌舞,怎可无酒!”临渊绝一声高喝:“狱卒,好酒好菜端上来,临某这几日就在这里陪着我们的灵尊大人,倒要看看,他的灵魂之中到底能隐藏着多少秘密——” 五天时间过去了,酒席已不知换了多少桌,但这“歌舞”却始终未歇。寒博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那朔风灵尊,他手中已经摊开了的那本残卷也开始幻出各种光华,不断地记录着一根根的线条。 临渊绝则在一旁协助,但见寒博有不支的迹象,便不停地说着一些刺激朔风灵尊的言语,同时给寒博送去补给。 再过三天,寒博终于得到了这修复护城大阵的图纸。 再过两天,寒博终于知道了这护城印灵的制作要点。 再过一天,临渊绝将浔川石请到了地牢。 浔川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区区十几天,那一脸死灰神色的朔风灵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在他面前盘坐着的寒博虽然也神色倦怠,但一双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浔川石也曾轻自审问过不少高手,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阵中见识过无数的猎灵者。他很清楚,当猎灵者的脸上露出这样神色的时候,自己基本上已经可以在他嘴中掏出一切信息。 那普通人微不可察的“离魂舞曲”缓缓停歇,寒博因熬得太久而变得赤红的眼睛轻轻闭上,手中的那本残卷也啪的地一声合上。 “成了?”浔川石望寒博问道。 “禀将军,成了!”寒博睁开了眼睛,从残卷之中拿出两张画满了各条线条的图纸,虚弱地对着浔川石回道:“这护城大阵的图纸和印灵的制作关键都在这里了,请将军过目。” 在浔川石身后,一位中年炼灵师接过图纸,细细查看过后,激动地道:“没错,就是它们!” 寒博回道:“属下才刚刚踏入炼灵之途,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我相信有了这些图纸,城内的炼灵师就应该能够按图索骥,很快修复重启大阵了。” 浔川石轻轻拍了寒博的肩,欣慰地道:“你先好好休息,至于这大阵修复的事,就交给他们去做吧!” 浔川石见寒博被人扶着下去休息,炼灵师应诺而去,反倒不着急了。他一脸复杂的望着已经幽幽转醒的朔风灵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临渊绝在一旁似笑非笑:“我看他现在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朔风灵尊虚弱地说着,但这声音中却豪不掩饰地露出了他的求生渴望:“这能说的和不能说的,都已经被那寒博用‘离魂之曲’搜刮一空,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临渊绝冷笑道:“既然没什么能说的了,将军,我看就将他拉出去砍了吧。” 朔风灵尊大吃一惊,全身被捆,几乎倒在地上挪了过来:“将军,看在我坚守这浔阳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在下一命吧!” 浔川石一脸复杂,心下暗叹这临渊绝与寒博用了什么手段,竟将这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属下变成这么贪生怕死的模样,不由冷哼:“你这个样子与死了有何分别!?你已经不再是浔某认识的那个朔风了。” 眼见浔川石身后的两位亲兵就要将自己拖出去,看这将军这次是真的不再对自己心软,朔风突然迸发出一股大力,挣脱两人,高声叫道:“我还有话要说,这里不只有我一个猎灵者。” “你说什么?”浔川石与临渊绝两人相视一眼,悚然而惊。 “你们都知道,我们猎灵者之间通过各自的亡灵之谱便能暗中联系。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人的面,但我确信他就在城外的叛军之中。”朔风灵尊的语速极快,生怕自己说慢一点,就会被拖出去杀了。 浔川石怒道:“你撒谎!若你早与这城外叛军相勾结,这浔阳城还能守到今日!?” 朔风忙道:“我没说慌,那人通过亡灵之谱对我说,城外叛军此次行动目的并不是攻下浔阳城,而是要刺杀一个人。” 浔川石冷哼一声:“谁?” “紫玄未央。”朔风急道:“他们真的目的是为了刺杀紫玄未央!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位猎灵者的面,但只要他出现我就可以发现他,你留下我,下次见到紫玄未央,我能认出他们来。他们要刺杀紫玄未央,不让我找出他们的话……” 浔川哈哈大笑,打断了朔风连珠炮般的话语。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他转身看向临渊绝,仍是哈哈大笑:“你听到没?你听到没?他说有人要刺杀紫玄未央!就凭你们,想刺杀我整个紫玄位面的麒麟儿紫玄未央?” 说着一脚重重踢出,朔风整个人横飞而起,撞在墙上方弹落下来,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微微挣扎。浔川石这是第一次对这朔风灵尊真正动了怒意,就是当日他设下杀局对付自己,他都没有像这般的动怒。 “紫玄未央!?”寒博一脸惊讶,不解地问道:“就是我们紫玄到处都在传颂着的那个位面之子吗?” 在浔阳城的城墙上,寒博惊讶地望临渊绝。高高的城墙依然?立于月影大江之畔,而他们两人,则站在负屃神兽的阴影之中。 寒博此时手中正拿着一张图纸,与一位中年炼灵者商量着一尊损坏的负屃神兽的修复工作。 自从寒博和灵海中的魅灵封夕落一同合作,从朔风灵尊灵魂中摄取得这护城大阵和启动灵印的设计图纸之后,城内所有的炼灵师便兵分两路,一路修复护城大阵,另一路则想办法重造灵印。 所有的工作都在快速的推行。 寒博才刚刚觉醒,这灵力有所不逮,对于大阵的修复并不能做太多的实际工作。但他无疑是现在整个浔阳城最熟悉这座大阵的人,是以他还是一路忙得不可开交。 不时有城内的炼灵者跑过来找他帮忙,校订着一条条灵脉的走向与位置。制作着灵印的人也时不时地找来,请教其中最为幽微的灵线的联结。 这印灵需要在方寸之间纳下数十万根灵线的串联与联结,与这大阵修复的工程量和难度不逞多让。在这份工作中,寒博额头上的那灵目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经过十余日昼夜不息的抢工,眼前这大阵的修复和灵印的制作已大功告成。川石将已经在大营中的帅台上宣布,今日他便要手撑灵印,再次重新启动这护城的大阵。 细细算来,自那日紫莲冥王现身、在这城头与浔川石硬拼了一记之后,时间已过去一月有余。这城外的紫莲叛军虽然不断调动着部队,但不知为何却像是配合好似的,始终没有发起过一次像样的进攻。 寒博尽管忙得不可开交,但他还是一直抽空向临渊绝请教诸多修行上的难题。临渊绝也是对之倾囊相授,但有所求,从无藏私。但是今日忙中闲聊,他无意间说起了朔风灵尊交待的那个信息,却没想到寒博的反应是如此之大。 23.此话怎讲? 寒博自哪日审讯完朔风灵尊之后,便在极度疲倦中昏睡了数天数夜。他们两人之中,更累的还是封夕落,至今她仍在寒博的灵台中沉睡不醒,是以寒博并不知晓在他走后朔风灵尊此后的失态与交待。 临渊绝微愣了一下,笑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紫玄未央?” “在紫玄,有谁不认识她啊!”寒博合上了嘴巴,失声道:“听说她在觉醒仪式上点燃了整个位面大阵,《紫玄圣歌》也几乎在同一瞬间在紫玄所有封灵者的脑际中响起。听说上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还是紫玄位面最伟大的传奇王者易时中。” “易时中!?”临渊绝点头,长叹一声:“是啊,五百年前,我们八大主位面的联军齐聚占星之城,在那里定下寒火之盟,这易时中便是最重要的主事人之一。” “他与蓝灵位面的传奇灵王苏蕾亚称为双璧,乃是当时最为强大的封灵王者。听说其威能甚至还在我临渊位面的无尚王者临渊横之上,堪称我们整个位面世界的中流砥柱。” “想当年,我们八大主位面的联军与猎灵军团纵横冥海,辗转万里,相斗于无数位面。历经数次大战,才终于将它们包围于天启位面,一举将猎灵联盟歼灭。” “但是这一场大战,有多少英雄人物就此陨落,多少美好河山就此消失。天启位面毁于叶浮沙之手,彻底的陨落在了茫茫冥海之上。我们临渊、暮光、云影三大位面都遭受重创,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 “你们紫玄与蓝灵位面倒是在大战之中受损最小,但是易时中与苏蕾亚却也是同样的双双失踪,就此下落不明。” 临渊绝见寒博听得入神,又长叹一声:“再强大又有何用?就如那《安魂之歌》所唱的:万物方来,万物方去;存在之轻,永恒轮回。这在诸神消逝,魔神现世的世间中,从来没有什么永恒之物。人们所能够经历的,不过是永无止尽的杀戮,无休无止的欲望,还有连这生命都无法填满的虚空!” 寒博见临渊绝感叹,提头回道:“但是这天下终归还是需要英雄,五百年前需要易时中。如今这浔阳城正是靠川石将和您这样的英雄,才能幸存至今。而人们都在传说,如想要想结束紫玄位面如今这犹如陷入了末世的混乱局面,便需要紫玄未央。” 临渊绝不禁笑道:“你才这半大点的孩子,想得倒是挺多。说正事,你最近的灵修进展如何?” 寒博点头道:“自那日我灵魂觉醒,踏入了炼灵之途后,靠着残卷的作用,这几日明显感受对这灵气的控操得到了加强。而且我发现我的灵目,看东西看得更远了。” 临渊绝微微颔首:“你知道,因为机缘,你变得很特别。有了灵目与封夕落的相助,对于灵力的预知和方向的感知都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这天赋能让你在速度和准确度方面轻易达到别人终生难得的成就。” “而且于炼灵一道,你有着独特的天赋。天通炼灵十一念,能制器布阵,炼灵安魂四者同修,这些你都已经体验过了。但你可曾想过,你也可以同时踏入这封灵者的路途?” “封灵之途?” 临渊绝道:“没错,封灵之途。自你与我描述过你灵海的困局之后,这几日我一直思考此事。虽然你目前因灵海的困局无法将灵魂浸入灵海,无法打通身上的灵脉,但是你可曾想过……” 临渊绝正说到这,突然语声一变:“那是什么?” 寒博也看到了。 那是一点炙热的紫色亮光,它起自于将军府,看似只是灼热的一点,但迅时便向四周扩散开来,弥漫向了整个浔阳城。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 在这巨烈的冲击波下,浔阳城内这无数的楼台厅阁便像被推到的积木一般倒下。 钟楼、鼓楼、街巷、里坊、行人……这浔阳城内的一切、寒博与临渊绝目之及,在这横扫一切的冲击之下,瞬间便化为了一阵烟尘。 在这漫天的烟尘之中,诺大的浔阳城内,四处的爆炸声都开始响起。而在这爆炸声中,无数紫色的亮光闪烁,也开始如点点繁星一般的亮起。 “护城大阵!”寒博一声惊叫:“是护城大阵出事了!!!” 随着惊叫声响起,他身后这尊仍在做着最后检查的负屃神兽发出一阵咯吱声响,一道紫色灵光冲宵而起,顿时爆炸开来。 临渊绝反应迅捷,还未待这负屃神兽炸裂,已拎起寒博飞速倒退,悬在了半空之中。 而两人身后几位忙碌着的炼灵师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随着负屃神兽炸裂开来的灵石碎块如箭矢一般射过,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倒了血泊之中。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完! 随着四处响起的爆炸声渐渐停歇,这四处冲天而起的烟尘又骤然收缩,就像是遇到了鲸吞的小鱼小虾,全部都向着那些爆点急流而去。 四周风云变幻,大阵鲸吞一切! 悬于半空的临渊绝被这股吸力所牵引,竟是连护身的领域都有了不稳的迹象。而更令绝望的是,这股硕大的吸力竟然引起了江水倒灌,一线仿佛连接天地的浊黄色向着浔阳高大雄伟的城墙拍来。 看似极远,不一刻便已到了近前! 那是洪水。紫莲叛军连绵数里的营盘,在这滔天的洪水下,不过一瞬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四处都充满了残破的战船,断裂的橹槁,还有死人的尸首。 在这天地之威下,人力所做的一切防御,都脆弱得如同一个玩笑。 隔得太远,即使是寒博的灵目也看不清那水寨营盘内的详情。看不清那无数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紫莲教徒。 其实不用看清,因为那黄潮瞬间已到了浔阳城下。 封州城,高十一丈,阔一丈半,城门处七道铁闸。这是人力的巅峰,是人类征服自然的智慧和勇气的傲世结晶。当年初建这城的易时中曾骄傲地宣称,即使月影大江干、临宵册脉断,这浔阳城也不会倒。 但显然,他们错了。八丈高的洪水咆哮着撞击在浔阳城墙下,激起层层浊浪。寒博一时已傻了眼,只愣愣看着浔阳城四周。双目可见之处,尽成泽国。 城内一片慌乱,所有人原本都被这城内四处响起的爆炸声和冲击波所惊呆,不论城民还是士兵,全没头苍蝇一般惊慌乱转。 但随着这月影大江上滚滚袭来的巨浪轰然撞击在城墙之上,这些四处惊慌失措的人竟被惊天动力的巨响所惊呆,一时全都愣愣地停了下来。 大水已经沿着门缝渗入城内,城内积水越来越深。这种情形,封州城便如一个巨大的罐子。等着里面的水涨上来是死,而罐子一旦破了,那死得就更快。只有少数脑子很快并且运气特别好、恰好在城墙边上的人抢先爬上了城墙。 第三波大浪袭来。许是这高大城墙的阻拦激起了洪魔的愤怒,这一波大浪竟足足高过城墙。巨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城内的水已经和城外一样深了。 大概是方才内外压力差异之下,那有着七道闸锁、紫莲大军费尽心力一年也没能攻破的城门也已被撞开了吧。 极目望去,除了四面城墙上三三两两惊慌失措的兵士外.再见不到一个活人。 天威难测,天威也是公平的。不过一瞬之间,这座围城内外已被抹平,再也不需要有人费尽力气冲进城,也不需要有人用生命和鲜血去固守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这滚滚洪水中。 “走,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望着这水火并发,突然而至灾难,临渊绝脑子里的每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灵修者凌空飞行,向来是封轮境且领域圆满的高手才能拥有的神通。但既便是临渊绝这样的高手,这御空飞行也只能坚持半盏茶的功夫。 也只有如红莲儿那样能够展开幻境大阵的起幻境界,才能有效地对抗这这位面意志的威压,于空中来去自由。 若是达到了浔川石那般的入念境,成为名符其实的封灵大宗师,才能跨出这一界限。一念起处,瞬时数里,无视于空间的限制。 然而如今这浔川石早已如风为残蚀,一身修为也不过只苦苦强撑,即便是他只怕也无法施展这样的神通了。 临渊绝极力地在这四处风云突起的浔阳城上空保持着稳定,他知道,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一久,坠入这一片吞噬天地的汪洋之中。他作为一个临渊族人倒还好说,自有他传承的秘法可以保命,但这寒博只怕即刻便会死于当场。 他极目四望,看着城南那座高耸云的庐峰山,在如今一片汪洋的浔阳城,那里应该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如若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凭他的修为或可冒险一试,但若还带着一个寒博,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寒博看着已成汪洋的浔阳城,只觉心内一阵绞痛,却是流不出眼泪来。 浔阳城数百万城民,十二万守军,围城五十万紫莲叛军,此刻却只得一片湖泽,已见不到一人。 这样的汪洋,这样的天威,能从这样的巨浪中侥幸逃生的,能有几人? 正在他恍惚间,忽见得一条小舟,寒博惊觉回神,不禁高喊:“临大哥,你看——” 临渊绝顺着寒博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条小舟正在水面上疯狂打转。船上一位浔字营的兄弟正在极力地操着木桨,挣扎着从一个巨型的漩涡中逃出来。 眼见此时已经挣扎无望,便要被吸进那个吞噬一切漩涡吸进水底,舟毁人亡。 不及多想,临渊绝拎着寒博便向那小舟飞去。 临渊绝避开那个漩涡,在与那小舟还有丈余的距离时,手结脉轮,一掌轻轻推出,一股柔和的灵力拍在那小舟的船舷上。小舟一个箭步前冲,加上那浔字战勇的极力操桨,已然脱离了险境。 临渊绝与寒博飘然落于舟上。那个浔字营的战勇这时才缓过神来,见到两人,眼睛一亮,行了个军行:“浔字营封灵战勇浔阿三,感谢临少侠与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临渊绝望着眼见这个浔字营的兄弟,刚准备回礼,却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心下突生警兆! “临大哥小心!是幽冥鬼使!”寒博也是一声高喊,急快向临渊绝示警。 一道黑气无端出现,化为一条灵蛇向着临渊绝缠绕而去。这临渊绝也是反应极快,手结脉轮,一点炙热的白光对那条灵蛇轰击而去。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灵力激荡,就在临渊绝射出的那点白光与那黑色灵蛇即将相撞时,那黑色灵蛇仿佛拥有灵智一般,瞬间一分为三,射过白光的攻击,又向着临渊绝从三个不同角度缠绕急袭而来。 这小舟舟身陕小,容纳三人已显拥挤,临渊绝避无可避,只得双足轻点,腾空而起,才险险地避过了那三股黑气。 临渊绝欲待再回击,却见那幽冥鬼使已向着仍留在舟上的寒博袭去。 寒博灵海内的魅灵封夕落日前为了从朔风灵尊那里摄取情报,元气大损,至今仍然沉眠未醒。面对幽冥鬼使这样的高手,他几无还手之力。 寒博手中的断刀尚未拨出,千变机身形诡异的一闪,竟像是瞬移般地抹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氤氲着黑气的惨白长手,已经掐在了寒博的脖子上。 幽冥鬼使看着仍在空中的临渊绝,冷笑问道:“那日你在校场帅台上对千某的承诺,可还作数?” 临渊绝一声冷哼:“临某不是那朔风灵尊,既然许下了承诺,当时自当践诺。只是你对一个孩子下手,就不怕坠入了你们幽冥神殿的威名了么!” “哈哈……”千机变一阵阴笑,回道:“这个孩子可不普通!不过既然你对他如此重视,那我倒是可以放心了!” 临渊绝眉头微皱,冷声问道:“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们幽冥神殿向来公平,讲求等价交换。”千机变阴声回道:“虽然你已经许下了承诺,但人心难测,所以我也要取你这朋友身上的一件东西,等你践诺之时,我自当奉还。我看就他手中的这柄残刀吧,你看可好!?” 说着间,那幽冥鬼使取过断刀,划破了寒博勃间的皮肤,取得了一点鲜血。他口默念,一丝黑气融入这点鲜血,瞬时便融入刀内,不见踪影。 24.不过如此 “索命符!?”临渊绝一声断喝:“千机变,有本事冲着临某来,何必对我的朋友作此下作手段!” 千机变冷哼道:“有了这柄断刀在手,千某也就放心了!谁人不知你临渊一族最善锤炼灵魂,在下的这点小把戏,只怕还不能奈你何。不过这个孩子吗,如果到了约定的期限临少侠还不能履约,那千某就只好用他的命来偿还了。” “你……”临渊绝还欲再说,却见一团黑气突然涌起,他定神细看,这小舟之上那里还有幽冥鬼使的身影。 临渊绝缓缓下舟,满脸欠意地看着寒博:“实在很抱歉,没想到倒是把你给卷了进来。不过你放心,待得明年初春的三月初三我践约过后,临某一定会将你的断刀取回奉还。” 寒博摸了摸脖间被千机变割破的皮肤,微笑道:“不要紧,临大哥向来是一诺千斤的人,我相信你。只是不知临大哥当时在校场之上到底与他许了什么约定,才说服他对朔风灵尊反戈一击的?” 临渊绝轻叹一声:“唉,说到底这千机变也是一个可怜人。他们冥幽神殿功法诡异,修习这云影追光斩虽然能够变幻不同人的形貌,但是代价也非常惨烈。他们需要用毒药将自己的这一身肉体全部消蚀,才能获得成功。” “即便功法大成之后,这毒药的反噬也会周期性发作,让人痛不欲生。当时我就是对他许下我临渊的疗伤圣药救赎之丸,他才同意出奇不意地对那朔风灵尊反戈一击。不然当时我们在那帅台之上,断无机会击败朔风灵尊。” “这,这么邪毒的功法。”寒博听闻临渊绝所说,不觉不寒而栗:“那千机变也愿意修炼?难怪我当时在帅台上见他通身灵脉中有一处暗斑,想必就是他体内积聚下来的毒素了。” 临渊绝继续说道:“唉,要说这云影追光斩是门邪互不功法也不尽然。这门功法本出自云影位面,如果是云影本地生灵巨人族,因其身体天赋特殊,修习它便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这千机变身上没有巨人血统,却强行修习,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寒博不解问道:“既然那千机变知道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强行修炼?” 临渊绝轻声一叹:“他们冥幽神殿行事古怪,每年都会派出使者,在各位面寻访无家可归但又身怀灵修天赋的孤儿,带回冥幽神殿进行栽培。我想那幽冥鬼使千机变应该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吧,只怕修习这功法,也并非出自他的所愿。” “也是孤儿……” 寒博一声叹息,方欲再说,却忽听见一声巨响,一道大浪又越过城墙,向着他们身处的小舟涌来。 “不好!大浪又来了!”临渊绝一声大喝,“你来操桨控制方向,我来行舟,我们得赶紧上得庐峰山!” 说着间,临渊绝摧动灵力,寒博操起木桨,一艘一舟,披浪前行,向着南方的庐峰山急驰而去。 一路之上,寒博张开灵目,极力地避开那些仍然在鲸吞一切的爆炸点所形成的漩涡,那是护城大阵毁坏后的后遗症。想这大阵联连着整个紫玄的位面大阵,且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四个节点之一。 此间一毁,只怕不知要牵扯到多少城池,多少名山。 两人来不及叹息,寒博不时告诉临渊绝的发力节奏,两人的配合也是越来越默契。一路急行,这艘小舟不但数次惊险地从那些犹如黑洞般的吸力漩涡中擦身而过,甚至还躲过了数次从水底突然射出的水箭。 这水箭乃是浔阳护城大阵自毁后仍然不时蹦出的爆炸点所激发而出,它在水底炸开,却是将这浊水硬生生变成了杀人的利器,稍有不慎,被这水箭射中被是舟毁人亡的下场。 这个时候,寒博的灵目便发挥了他关键性的作用。在寒博的眼中,整个世界又成了一幅由线条所组成一幅画。这些线条原本应该就是防城大阵与庐峰山的联结点,如今有些线条依然完好无损,但有的却已经断裂。 但凡有断裂之处,便会有爆炸响起,在这汪洋之中卷起一个个的漩涡。 寒夜的灵目张大了极致,灵魂也在快速地计算着,但凡遇见断线,便敢紧更换方向。若遇见完整流畅的灵线,便催着临渊绝加大力量。 就这么一路急行,那庐峰山已经远远在望。 但就在他们即将脱离险境之时,寒博的灵目却突然一阵刺痛。他心道不好,正想高声示警,却发现整个天空都突然暗了下来。 一轮血色的残月,骤然升空! 看那轮血月朦胧,显然只是实体的一个投影,并不似朔风灵尊当时在校场上的那般刺目。眼下,它正在大块朵颐,鲸吞着这些被爆炸和洪水所吞没的数百万生灵的灵魂! 一时之间,两人几乎都同时停了下来,一叶小舟就在这轮血色圆月之下。周围一片洪水汤汤,两人相互望着,气氛越发的诡异。 “看来那朔风灵尊并未说慌!”临渊绝轻声一叹:“这浔阳城外,竟然真的还有一位猎灵者存在!” 临渊绝一身封灵功法无比强悍,但此刻却兴不起一点争雄的意兴。 如果说那日在安魂大阵中的残月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胃甜点,那如今这死灵便遍的浔阳城便成了它真正的饕鬄盛宴。 安魂大阵中他都对之无可奈何,现在面对这轮残月,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远远的,临渊经与寒博只看到那轮残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满起来,先是下弦月,然后是半圆,再然后则是一轮殷红欲滴的满月。 寒博终于从灵目上传来的刺痛中缓过了神来,他喃喃地道:“临大哥,你不觉得这个亡灵之谱的气息很熟悉吗?” 临渊绝也回过了味来,不觉惊叫道:“你是说?它与在安魂大阵出现的那轮残月是同一个!不好——” 他的声音未落,那轮已近于圆满的月圆居然这在亡灵遍地,浩汤汪洋的人间地狱中发现了他们几个人的存在。 很显然,它已经认出,他们几人便是当日胆敢在安魂大阵中挑衅它的渺小存在!它一声呼唤,便搅动着无数的亡灵,裹挟着淘天的浊浪向两人袭击而来。 它的目标显然也不只是临渊绝与寒博两人,它更加看重的还有此刻正在寒博的灵台之中觉睡着的魅灵封夕落! 一支水箭,竟直直向着寒博额头上的那只灵眼,急袭而来。 临渊绝右手指间脉轮结起,化为一个白色的灵轮,挡住了那支水箭的袭击,同时左手一掌拍在水面,将这船硬生生横数丈,才堪堪躲过来袭。 “快跑!”临渊绝大声呼喝,几乎鼓起了全身的灵力,催舟向着南方的庐峰灵山掠去。 寒博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手操舟控制方向,一只灵眼却是死死盯着那轮血色的江圆月,努力地判断着危险来临的方向。 险象环生! 临渊绝鼓荡灵力,操着小舟如流星般在水面急驰,不时变换着轨迹。而寒博一边控制着小舟前行的方向,一边则将灵魂潜入灵海,不停地叫唤着仍在沉睡中的小魅灵。 突然,一道水剑射中了船头,直将小舟抛起数米之高。 寒博一个不稳,一声闷哼,竟是要向水面栽去。 小舟眼见倾覆,临渊绝凌空而起,一手拎住寒博。同时一身白色的领域忽然暴涨,将那小舟裹挟在内。离那庐峰灵山还有不近的距离,此刻他们断然不能失去了这艘小舟。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把握,一个人逃至那庐峰山上,那现在面对这轮既然圆满的血月,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此时,寒博终于唤醒了封夕落! 她一声刺人耳目的尖啸响起,那轮既然圆满的血圆竟是一暗。那道射来的水剑在空中一顿,最终让临渊绝险险地避了过去。 几乎就在同时,汪洋之上,血月之下,一道两人熟悉的苍老身影凭空出现,白须飘荡,一身玄衣,正是那浔川石将军。 看着将军在半空之中一个瞬移便是数里,连续数闪,已与那轮血圆碰撞在一起。展开了一场惊天惊动地的大战! “快看!是川石将军——” 寒博一声兴奋的高喊。适才他强行将灵海内的魅灵唤醒,又经她这用尽全力的一击,他的身体眼下已严重透支。一阵倦意袭来,竟然就此晕倒,失去了知觉。 寒博幽幽的醒来,那轮血月已经消失不见,一轮昏黄的太阳正挂在月影大江边。 他站起身来,环顾左右,营盘俨然,甲胄鲜明。 寒博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庐峰山上,而这座军营,正是当日浔川石立于这庐峰山上的另一个浔字大营。 当日紫莲叛军围城,却始终于这南门一道往往围而不死,正是因为这只军队的存在。因为庐峰山实在太过重要,浔川石下了死命令也要确保这里的安全。没想到,这支驻扎于此的三万浔字营因此而逃了一劫。 这庐峰山离浔阳城南门数里,山上大寨傍山依水,粮草充足,与浔阳城成犄角之势,也是浔城城通往帝都的最后屏障。 身后传来人声,寒博转身望去,顿时热泪盈眶:“临大哥……原来,我们都还活着……” “是啊,都还活着。”临渊绝一声长叹:“所谓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那轮血月!?”寒博急急问道。 “唉,若是川石将军胜不了一个亡灵之谱的分身投影,他怎能以一身老病残躯独立支撑浔阳这座末世围城至今日!”临渊绝想起刚才浔川石与那轮血月这场大战,也是心悦诚服,脸上写满了敬仰之意。 寒博问道:“这么说,我们的危机已经解除,暂时安全了?” “这猎灵者虽然已被将军驱逐,”临渊绝随手指向了山下:“但是这坚守了一年的浔阳城,到底还是垮了!” 寒博顺着临渊绝手指的方向望去,见脚下月影大江黄浊的江水仍是滔滔东去,不过水势却终究小了很多。 洪水已基本退却,只有地势稍低的地方仍为水泽。 已可见大大小小船只漂游其上,打捞财物。或看看还有没有命大到活到现在的人,至于漂浮的尸首,数量实在不多,触目皆是,谁也没空去理了。 寒博长叹一声,双脚一软,便要跪倒在地。 临渊绝扶住了他,叹息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休息吧!无论要做什么,都在休息过后再做打算吧!” 在山上的浔字营虽然兵不多,但身处灵山,得地利之便,一应粮草灵石到充足。临渊绝与寒博经过几日休整,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 与此同时,当日从浔阳城中逃生的官兵,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归拢过来,聚集在此。 那时城内大阵突毁,爆炸四起,又兼大水突袭,但训练有素的“浔”字营战士终究反应要快上很多。城内南湖水军营寨上本就有战船,故还有很多将士都及时登船,逃出生天。 还有部分像临渊绝这般已入封轮境的高手能独自逃生的,如今也正在慢慢归来。 不过加上这些人,庐峰山上的总兵力仍不到五万。 浔川石此刻站在庐峰山上的含阳口前,望着脚下一片黄浊污泥和远方那残破不堪的浔阳城城,默然不语。 身后有人躬身施礼,临渊绝与寒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军!” 浔川石并不转身,只看着远处的浔阳城,叹道:“临少侠,你游历冥海多年,穿行过许多的位面,也风识过不少幻境,可曾见过如此惨状?” 临渊绝也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回道:“我此番应约来此浔阳城,本已预料绝非轻松之事,却没想到竟能经历如此惨事。只是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竟究缘何而起!?” “唉!”浔川石一声长叹,声音中传出了无尽的苍凉:“这大阵自毁,责任在我!” 临渊绝默然喟叹,一时竟是无语。 “不,将军,这责任在于属下!”寒博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上挂满悔恨,无地自容:“请将军对属于军法从事,以振军心!” “唉……说到底,这都是浔某的过错!”良久之后,浔川石才缓缓地道:“孩子,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想到临到了了,还是上了这朔风灵尊的当!” 25.要死了 “只是……” 浔川石见临渊绝欲言又止,便向他点头,轻声说道:“临少侠有话但说无妨,如今临某已经将你当成是自己人了。” 临渊绝郑重点了点头,回道:“当时寒兄弟在朔风灵尊那里套取这护城大阵和启动灵印的情报时,临某一直都在身旁,并未发现有纰漏之处。” “想寄居于寒兄弟灵海内的魅灵封夕落乃命运之岛的五弦使者,天赋异秉,其所修习的魅灵之舞也是摄取人灵魂内情报的至高功法。这命运之岛作为冥海中的一个小小幻境却能数百年屹立不倒,其所交易的情报从未有过错漏的历史。” “所以我想,寒兄弟这里从朔风灵尊那里套得的两张图纸,断然不会有问题。这大阵自毁,只怕问题还是出在其它环节!”临渊绝郑重点头,回道:“因为这朔风灵尊能骗得了别人,但却骗不了自己的灵魂!” “临大哥,你别说了!”寒博一脸奥丧。 “唉,临少侠言之有理。”浔川石一声长叹:“只是,倒了如今,这一切还重要吗?就算将我与寒博这孩子都斩子,这浔阳城也回不来了!” “这……”临渊绝还想再说,终是咽下了要再出口的话,不再言语。 沉默良久,浔川石终于转过身,对两人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斥候回报,紫莲教残存叛军已进驻浔阳城,因情况太过混乱,看不出他们还有多少兵力,但肯定比我们要高出很多。” 临渊绝问道:“我们也看到这战报,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将军打算准备如何应付?” 浔川石低头叹息:“洪水滔滔,浔阳城又失守。这守城之事,本就因我一人而起,胜,难说有功。如今兵败城亡,又谈何应付!只是令我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未央那孩子居然给我来信了。” 临渊绝与寒博相视一眼,面色同时一变,临渊绝问道:“就是朔风灵尊说的那个紫玄未央!?” 浔川石又转过身去,目光抬起,看着即将落下的斜阳,直到眼睛疼痛:“除了这个紫玄未央这孩子还能有谁!她来信说,浔阳城失守非战之罪,让我收集残军,固守庐峰山,扼住未央三垣之地最后的门户。她正调集大军,确认稳妥后将会亲率大军来助我收回浔阳城。” “将军打算什么做?”临渊绝上前一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但有吩咐,临某赴汤倒火,再所不辞!” 寒博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将军是打算趁紫莲叛军立足未稳,杀个回马枪,与敌军决一死战吗!?” “唉,多聪明多年轻的两个孩子啊!” 浔川石静静地望着临渊绝与寒博,良久之后,才一声叹息:“我突然在想,或许一开始朔风灵尊的想法就是对的!与其这样坐困等死,倒不如豁出去或许还能争得一丝生机!” “再不至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杀上一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得今日的局面,败得如此窝囊,败得如此的狼狈!” 浔川石苍老的浊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今天,就让老夫也与你们样,都年轻一回吧!我们杀回去——” 兵旗猎猎,五万“浔”字营的将士列阵于庐峰山上。 大劫方过,经历了那样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悲痛和迷茫。 浔川石苍老而伟岸的身躯站在高处,背对着浔阳城,久久不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的大将军,看向大将军身后那残破的浔阳城。 浔川石开口,语音低沉:“你们看到了。没错,那就是浔阳城,是你们用鲜血护佑的浔阳城。现在,它已经毁了。为什么它会毁灭?是洪水?毁于大阵自爆?毁于朔风灵之手!?毁于紫莲叛军!?” 浔川石眼中爆出一团精光:“不!它没有毁灭不怪任何人,而是毁于老夫!毁于我这个固步自封,昏聩无能的老朽手中!” “将军——” 五万将士应声跪倒,眼含热泪! “自这紫莲教兴起以来,所经之地,赤地千里,所有城池村镇,莫不被抢掠屠杀一空。他们是一群疯子。是你们,是你们守护住了浔阳城,守住了浔阳城内的三百一十五万的百姓与无数的生灵。” “大家跟着老夫,背负着拥兵自重的禁忌,坚守一年都始终未能等到朝廷派来的缓军。但是你们却始终不离不弃,你们无愧于勇士的称号!虽然如今这护城大阵已毁,但我们这里还有‘浔’字营!有那些已经死在了这浔阳围城之战中无数的不死英灵!” “一切的罪责都在老夫,我们没能最后达成我们的使命,我们没能守住我们的亲人。我浔川石向天下、向易师、向我们紫玄伟大的位面意志,向着浔阳城内枉死的三百一五万百姓和我们的八万浔字营的弟兄谢罪!” 浔川石突然转身,对着远处的封州城单膝跪倒! “将军——” 五万兵士齐声呐喊,声如雷震! 有泪,但没有人哭。 寒博也站在队伍中,双手紧握着一柄新得的制式军刀,作为一名亲兵站在浔川石的身侧。他的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但胸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无边的杀气。 浔川石站起身来:“浔阳城已成死城,现在那些魔鬼正在城内庆祝他们的胜利。战士们,随老夫最后一次出征,这一次我们不再只是坚守不出,我们要主动出击!“ 浔川石的声音变得高吭而坚定:“如果兄弟们还信任老夫,那就跟着我一起冲锋!我们夺回浔阳城,为死难的亲人报仇!” “报仇!!!——” “夺回浔阳城——” 浔阳城内,斥候飞马疾来,在紫莲冥王耳边急报。 紫莲冥王面具遮掩下的嘴角沁出一丝冷冷的微笑,挥手斥退斥候,转身看向城下整齐列队的十二万紫莲教徒。 “他们来了。”不动明王的语声出奇的低沉,那略带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足以蛊惑人心的魅惑。 “浔妖靠着易时中的遗泽,在这浔阳城顽抗我紫莲大军将近一年。他太狂妄了,浔阳城得以固守,靠的是的坚城,是那座护城大阵,是易时中的遗泽!但他疯了,他以为他据城固守,便能抗拒我紫莲的百万大军!” “所以,当我亲来浔阳城,当他发现自己已无路可走的时候,他竟然与那猎灵者合作,妄图毁城自爆,引得这月影江水倒灌,与我们玉石俱焚!” “可惜,他终究要明白,我们是紫莲的信徒,是受到紫玄位面无尚的位面意志的庇佑的。浔妖自取灭亡,我们的大军还将无往不胜,我们将席卷紫玄,重张位面意志!将这个已经腐败的朝廷,那些盘踞于位面大阵之上的吸血鬼们全都條荡干净,还紫玄一个明光的未来!” “现在,狂妄的浔妖不甘失败,他又来了,带着他的残兵败将。” “我的兄弟们,用我们的刀剑来告诉他。紫莲庇佑,战无不胜!” “消灭他们,荣光属于你们!” 黄色淤泥布满了浔阳城下的每一寸土地。寒博只觉得每迈一步都要耗费平日几倍的精力。他违抗了浔川石让他呆在自己身边的军令,自己请命,加入了决死的先锋营。 每当他想到老瞎子的死,想到那一万多个死去的新兵营的水军,想到与自己在同一条战船上并肩做战过的战友,他只觉得胸闷欲塞,有一股杀气不吐不快! 浔阳城的大门已经洞开,失去了护城大阵和负屃神兽庇估的浔阳城,已不是那永不陷落的坚城了。 现在,它不过是一道高高的墙而已。 没有预料中的箭如雨下,灵光如矢。滔滔洪水,卷走的不止是浔阳城的百姓,紫莲叛军的军械怕也荡然无存。 这护城大阵早已自爆毁去,这叛军也没有足够的箭矢,来构成抵挡“浔”字营的第一道防线。 白刃相接。 在这齐脚踝深的淤泥里,战事一开始便陷入了疯狂的混战。 无论是紫莲教徒还是“浔”字营,在那场大洪水中损失了至少三分之二兵力紫莲叛军。大家都没有时间休整,只匆匆整合便拉上战场。 虽也勉强排成阵势,但是两军甫一交锋,缺乏磨合训练的阵型登时混乱。 不一刻两军便混杂一处,不要说协脉阵,就是普通的冲锋与防守的阵型无力保持,所有的人,在一相接战,便都在以最原始的本能混战。 四处灵光闪动,杀声震天。 寒博麻木地挥着军刀。刀锋之下,鲜血飞溅,滴落在黄泥之上,让这染血的土地更加泥泞。泥泞和鲜血又混杂着溅起,粘在蛮牛兽皮制的战甲上,太阳一晒,立即干涸。 这是一场野兽般的战争,没有谋略,胸中只有热血;不能退却,失败只有死亡。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着野兽般的精光,那是仇恨、恐惧、悲哀、狂热,还有那听天由命的麻木。这几项奇隆的感情混合在一起,便成了,疯狂。 杀戮,杀死敌人;报仇,为亲报仇;刀锋所向,一视同仁。 无论是死守近年的“浔”字营战勇,还是无惧死亡的紫莲教徒,当被敌人的刀锋砍人身体的时候,当脉轮卷起的灵力插入敌人的身体时,都毫无差别地倒下、死亡。 尸体在一具具增多,刀锋已经卷刃,灵海内的灵气早已干涸。 但没有一人后退。 被那一场洪水激发出血勇的战士,无论身边的人如何死亡,他们的仇恨都支撑着他们,只拼命挥刀,直到死亡。 决不后退!对面是魔鬼!必须消灭他们!浔阳城是我们的! 这一场厮杀的惨烈,让久经沙场的浔川石都难以正视。 临渊绝满身浴血,白光连闪,不一刻便从战场上杀回后营浔川石身边:“将军,前方快撑不住了!还不上后备队?” 浔川石苦笑:“你看看身后,哪里还有后备队?战事一开始,我们所有的兵力就已经全部压上去了。” 临渊绝几乎连站都站不住,看着山坡下血腥的厮杀,绝颓然倒在地上:“只要再有一万人,我们一定能赢。他们也是强弩之末了。” 浔川石猛地抬头,看向那空旷的原野。轻轻地摇头:“看来的确不是谁能成为易师那样的统帅啊。临少侠啊,这一仗我们确实是要败了。” 身边新晋副将急急禀报道:“赶紧鸣金撤兵吧。将军,请您上马先撤。” 浔川石苦笑:“这种情形怎能撤兵?撤兵就等于亮出后背让他们屠戮。临少侠,这一场我们赌输了,我们这仗输得彻底。” 临渊绝不语,浔川石突然大笑:“虽然输得彻底,但输得高兴。咱们虽然败了,但也决不让那紫莲冥王好受。众将,我们已没必要在这做什么指挥了,我们的兄弟在下面,拔出你们的刀。‘浔’字营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逃走的将军。跟我来!” 浔川石刚准备泛起灵力,冲天而起。临渊绝突然跃起,一把拉住了这准备慷慨赴死的老将军:“将军等等,你看!” 寒博也知道自己就要败了。 虽然身处战场,看不见整个大局。但他的刀锋越来越滞涩,他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他们的战线在一步步后退。 断刀依然锋利,但挥刀的手已经麻木,身上的伤痕增加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的灵目就是看清再多的灵线也没有用,寒博已经没有力气躲开袭来的刀枪,现在每次只能勉强避开要害。 要败了。 要死了。 再也没人能救自己。 自己马上就会倒下。 但是他并不后悔,反倒是满怀的畅快。想他寒博不过只是这浔阳城里一个土生土长的孤儿,自然便在这临渊码头上艰辛地讨生活。 在他短暂的一生中,苦难日多,生存艰难。但到底这浔阳城还是给他带来过许多令他回味的快乐。 与吟游四方的老瞎子的相遇,与码头渔龙帮老大的调笑,还有隔壁二婶的笑骂声……这些原本不过再平常不过的平凡日常,如今都显得是那么的甘美。 虽然他只是一个孤儿,但这些人都是亲人。这里就是他的家,这浔阳城就是他的坟墓。他生在斯,也理所当然地应该死于斯。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让他意外的踏上了灵修之门,让他看到了走向一个不一样的人生的机会。但说到底,他还只是那个在城北临江码头上扛活养活自己的小行子,一个在这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孤儿—— 26.异变陡生 突然,他的手脚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无所见,无所闻,似乎这厮杀的沙场没有任何变化。 但所有人仍是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 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压力。 仿佛蓝天整个都压低了,沉沉压在所有人的头顶,那近在咫尺的太阳炽热得让所有人从内至外地躁动。 寒博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似乎心底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喊着。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他们来了!他不知道,那是杀气,真正的百战精兵浴血奋战凝成的杀气,那让所有人警醒、所有人惊惧的无敌杀气。 大地震动。 浔川石整个人似乎都愣住了:“未央那孩子,没想到居然亲自来了!” 轰隆隆的声音一瞬间震荡了所有人的耳膜。在那方寸之地厮杀浴血,还活着的数万人,无论是训练有素的“浔”字营,还是狂热无惧的紫莲教徒,都不禁扭头朝右看去。 一面紫金色的旗帜远远飘扬,旗帜的正中央两个鲜红色的“未央”大字正闪闪发光,散发着强烈的灵力波动。 在这战旗之下,一人一骑,一马当先地向着紫莲叛军的后翼冲来。看其通身灵光冲天,就犹如一轮太阳般,直接冲入了敌阵之中。 在他身后,铁骑奔驰。 高大的麒麟凶兽和凶兽身上那浑身紫色甲胄、长刀如林的铁血骑士犹如天军下凡,气势不可阻挡。 这泥泞的平原完全无法阻滞那些高大麒麟凶兽的脚步,只一瞬间,那方才还只隐约可见的凶兽骑兵已冲入了沙场,如同当日洪水撞击城墙一般重重撞在紫莲叛军防线上。 崩溃。 仿佛一条青龙肆虐在这黄浊的平原。紫莲叛军近五万人组成的坚实阵势就在这区区不过千余麒麟骑兵的冲击下,瞬间撕裂。 协脉阵!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协脉阵的威力! 寒博望着那千骑飞奔来而,整个阵型之中耀眼的光幕直冲宵汉!与浔阳城这浔字营所组成的协脉阵根本不可同日而言,一个是萤火之光,另一个则犹如烈日骄阳! 而这五万紫莲叛军的阵列与这烈日骄阳一相冲撞,便如同脆弱的瓷器被刀锋撞击,寒博几乎能听到那代表着毁灭和杀戮的脆裂声。 一瞬间,形势逆转。 “浔”字营战士齐声欢呼,紫莲叛军却瞬间失去了全部勇气,四散奔逃。因为他们都认出了那天军一般的凶兽麒麟,以及那阵前那个高悬“未央”两字的战旗。 未央军团,凶兽麒麟,威震整个位面世界的未央军团! 这个由易时中所打造,就连如今的浔川石当年也不过是其中一营营长,这紫玄有史以来最恐怖最强大的军队。 浔川石愣愣看着那本决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只怀疑是否在梦中。 临渊绝望了望浔川石,不禁神往地喃喃道:“没想到这仅仅承袭了未央之名的军团便强大如斯!遥想当年,八大位面联军列阵于天启之野,八大封灵王者和十三炼灵王者齐聚,共抗那猎灵王者叶浮沙。那会是何等的壮观,何等的气魄啊!” 浔川石却是一声苦笑:“未央这个孩子啊,唉——” 满目疮痍。 倒塌的城墙,损毁的城门,满地鲜红血液和浑浊的黄土混合成的泥土,还有那已被洪水冲刷侵袭得面目全非的临江码头。 临渊绝靠在城墙上,无聊地看着城下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兵丁:“难得这么一场大难之后,你们还干得如此起劲。” 寒博面朝城外,张开灵目,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自己曾经的家,回道:“紫玄未央即将进城,他们一想到能看到这位传说中的麒麟儿,都激动了吧。” 临渊绝也扒住城头朝外看去:“你不激动么?紫玄未央名满紫玄,听说还是一位比你大不了几岁的绝世美女。之前又亲赴战场,率领千骑麒麟凶兽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不想看看这位麒麟儿么?” 寒博点头道:“我应该也是想见到她的吧。不过这几天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想不出来,所以心神不宁。” 临渊绝颇感兴趣道:“什么事呢?说出来也许就能想到了。” 寒博挠挠头:“那日我们攻入城里,搜寻之下竟然发现了朔风灵尊。” 临渊绝感兴趣道:“朔风灵尊?他居然没有死?” 寒博道:“他应该是当日被关在城里,侥幸未死,被他那猎灵者的同伴救下了。没想到他的同伴被川石将军大发神挥,驱逐走了。这紫莲叛军也是一溃千里,竟是无暇他顾,结果因为他灵力已废,又落入了我们手里。当日我看到他,突然就觉得不妥,似乎以前就有过一些事情不妥,但我又想不出来。” 临渊绝点头道,正准备说下去。却见一尊麒麟凶兽鼻端喷着白雾,背着一身紫金战甲的骑士,缓缓来到了浔阳城门前。 在它身后,这千骑麒麟凶兽列成阵列,竟是没有一点声息。虽然刚刚经过一场血战,却依然意气保满,通身灵光蕴籍,没有一点风尘之色。甚至就连一丝血渍,都不曾沾染。 两人几乎同时停声,向着那缓缓而来的一骑望去。 那位骑士虽然脸戴覆面头盔,满身紫金战甲。但从修长却不失矫健的长腿,纤细而充满力量的手臂,还有胸甲上那两团流线型的凸出的护甲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骑士。 浔川石早已率众将在城门口迎接,准备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未央公主。” 那女骑士见状,却是从麒麟战骑上跳将下来,一路小跑到浔川石的身边,一把扶住了正欲行礼的浔川石。 她将头盔摘下,一团爽利的短发迎风飘动,一张极具古典雕塑美的脸便现映在寒博与临渊绝面前。挺拔的小鼻子,刀刻一样的唇,无处不在的透出神圣的气息。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给人一种健康而充满力量的美感,令人赏心悦目。 临渊绝轻声一叹:“果然青春逼人!” 而寒博却是几乎看得有些痴了,不觉喃喃地道:“没想到这传说中的紫玄未央,竟是如此的年轻啊……” 这个年轻的女骑士便正是紫玄位面的麒麟儿,灵魂一经觉醒便震撼了点燃了整个紫玄位面、被所有人期许为紫玄未来的希望的紫玄未央。没想到她竟与这浔川石不但相熟,只怕关系也非浅。 她像一个晚辈一样挽着浔川石的手臂,说道:“浔师怎么亲自出城来接未央了!当日给浔师写信不都已经说了么,让您要保重身体!唉,都是未央无能,让浔师为这天下之事所累。害得您……我没想倒您的身体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浔川石见紫玄未央坚持不让自己行礼,倒也就这样受了,他左右端详了紫玄未央一阵,叹了一声:“几年不见,公主又长高了。”随即又朗声笑道:“公主放心!浔某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上几年。我还要看着你登上灵王之位,重整我紫玄河山呐!” 说着间,他又轻叹一声,低声问道:“只是不知,您母亲这一向可好!?” 紫玄未央脸上一丝阴霾一闪而逝,笑道:“浔师放心,母亲一向安好。此次她命我领军前来,还特地让我带来旨意。说浔师和浔字营诸位将领苦守浔阳城一年,今日又在这危难之际,当机立断,夺回浔阳城,可称奇功。她还说,等天下大定之后,要为浔师庆功封赏呐。” 浔川石面无喜色,只躬身叹道:“未央啊!你就不要在这里调笑老夫了,只怕我比你更了解你的母亲!” “哎,浔阳城此番奇祸,也是浔某未能善守之故,只觉愧对百姓。你此番领军前来,只怕并不是你母亲的旨意吧!” 紫玄未央一声轻叹,双手垂了下来:“就知道瞒不过浔师!不过此番浔阳城之事虽是苍生大难,但乃紫莲妖徒的逆天暴行,与浔师无关,到时在母亲那里我来说!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是进府再说吧。” 浔川石叹息一声,点头应是,正要启程进入城内。 却见一麒麟战将跳下战骑,疾步向前,对着紫玄未央行了一个军礼,面露难色:“将军,您不都说好了的吗?此次我们助浔将军解得浔阳城之围,便要立即返回刑天城驻防,你这……” 紫玄未央轻手一挥,说道:“叶将军辛苦了,自五年前与浔师分别,我难得再见。你自引军回防,我与浔师在此叙叙旧,三日之后便回。” 那叶将军见紫玄未央所说,向着浔川石行了个军礼,才对未央回首称诺:“还望将军即时返回,如今这刑天城的危机只怕不下于这浔阳城,那里更需要将军!如若晚了,末将在灵王那里,也没法交待!” 说罢翻身跨上麒麟战骑,一千凶兽骑兵,就此扬尘而去。 将军府内,大排筵席,却无人下箸,一片肃杀。 紫玄未央坐在首席,她已御下战甲,换了一身男装,虽然中性,却欲发显得她英气逼人,光彩夺目。 在她身后立着两名侍卫,同样皆是女将,身着麒麟战甲,短发束身,英姿勃发。 紫玄未央与正浔川石低声闲聊,忽然目光一亮,道:“浔师说的那个朔风灵尊,可能带来让未央瞧瞧?” 浔川石点头吩咐下去,不一刻,两名卫士拖着重新落入“浔”字营手里的朔风灵尊,扔到地上。 浔川石一直担心紫玄未央的安全,是以方才对她说了那朔风灵尊的事。虽然浔川石对紫玄未央的修为非常放心,但心下仍不免坠坠不安。 浔阳城大阵自毁,四处水火并起,朔风灵尊经历生死一劫,被他的猎灵同伴救回,旋又重被抓获,几番折腾之下,本就狼狈不堪的脸上已露出麻木之色。 浔川石暗提灵力环顾现场,护在紫玄未央身前,扬声问道:“朔风,你之前说你们猎灵者要行刺于公主,你现在可以指认一番。只要你指得对,我便饶你一条命。”同时目光打量紫玄未央身边的两们女侍卫,却是看不出一人有恐慌害怕的神色。 朔风灵尊颤巍巍站起,呆滞的目光慢慢环绕过屋内众人.开口道:“是……” 只出口一个字,胸口骤然飙出一股鲜血,轰然倒地。 事起突然,浔川石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竟是根本不知这一着刺杀从何而来。屋内高手环绕,除了自己和临渊绝,还有紫玄未央以及她带来的诸多护卫高手。 在这样的阵容下,那朔风灵尊竟然是无声无息地被人灭了口,而自己枉称宗师,竟是连敌人从哪里来、用的什么功法都没看清,心下不由大惧。 他已是风烛残年,一生所经历的惊心动魄的大事只怕比这屋内的人加起来的都多,早已炼得每临大事心如止水,面对泰山崩而色变。但这紫玄未央身系紫玄未来,他关心则乱,竟是瞬间展开领域,将之护在自己身下。 紫玄未央看着浔川石紧张的模样,心下一暖,轻笑地安慰着浔川石道:“浔师未免太过于看重未央了……” 声音未落,异变陡生! 站在紫玄未央身后一名抱着酒的小厮突然从酒坛中射出一道黑色的灵光,直直刺向紫玄未央的后背。 事起仓促,紫玄未央身后两名侍卫急忙拦截。但身上一旦沾染了那一丝黑气,不管是麒麟占甲,还是涌起的灵光,一经相撞,便即时湮灭成一团虚无。 “幽冥之毒——”浔川石一声惊呼! 他本已缓缓收起的领域又是大涨,将这紫玄未央护在当中! 但看这一团黑气激射在浔川石的护身领域之上,居然也丝毫不落于下风。一阵滋响,已经腐蚀大片灵光,眼见便要向那紫玄未央袭去! 浔川石见那酒坛不过半尺高矮,形制就是这浔阳城普通的酒具,甚至连灵器都算不上。却没想到,其中居然藏着他多年未曾见过的剧毒。 这幽冥之毒由源自于冥海中的冥气所炼制而成,其中又参杂凶兽和灵妖身上的数种无解的毒药,一旦被他沾上身,无论多强大的位面灵修者,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浔川石领域一振,将那幽冥之毒消于无形,同时他即时也明白了过来:原来那刺客并没有潜伏在紫玄未央身边,反而一直潜伏在他的将军府中。 27.搏杀之间 正在浔川石一个恍神之间,那小厮又连射数道幽冥之毒,其速度之快,直令人眼花缭乱。几乎道道都直接指向紫玄未央。 那浔川石回神来,心下一定,连连催动灵力,消去这幽冥之毒。同时心念一起,一股磅礴的灵力已袭向了那小厮。 卟地一声,那小厮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只是令浔川石没想到的是,这小厮身受重创,非但没有萎顿。而是在半空一折,突然狂声大笑起来。他一双手捧着那个酒坛放到嘴边,直接咕嘟地将这半坛的幽冥之毒喝了个精光。同时散发满身的黑气,只身化为一道流光,向着紫玄未央撞去。 这说来话长,现场博杀之间,实则不过短短一瞬。 眼看那小厮抱着必死之心,也要袭向那紫玄未央。浔川石若下重手将之击毙,只怕他这满身的幽冥之毒便要四处飞溅,破了他的领域,伤到紫玄未央。 而且浔川石还在忧心那位猎灵者,虽然当日汪洋之上那一战,他拼尽全力将那轮血色圆月击溃,将之驱逐,但猎灵者行事诡异,保不齐他们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就在这浔川石稍一踌躇间,那小厮已撞在了浔川石的护身领域上。一相砥触,那小厮眼见难得寸进,竟是狂笑一声,引灵自爆。 啵——一个巨大的冲击波炸裂开来,浔川石一个稳,那小厮已破去他的领域,冲了进去。 只是诡异的是,这小厮爆裂开来的那一滩黑气非但没有向着四周抛洒,而是凝为一支黑色的酒剑,对着紫玄未央急射而去。 正在这满场惊呼,那小厮引灵自爆所化为的黑色酒剑即将伤到紫玄未央时。 这大厅之上紫金色的灵光顿时大盛,一道绵密无比的领域赫然出现。其中重重流转的灵光护壁波光闪动,竟隐隐传出紫玄的封灵圣歌。 是紫玄未央展开了她的护身领域! 那小厮引灵自爆所产生的冲击波虽然能破开分神的浔川石的领域,但对这道领域却是毫无办法。眼见这一道酒气撞在这领域之上,即不是得寸进。 紫玄未央一声轻喝,随手轻挥,一道紫金色的灵光涌过,那支黑色酒剑竟是微微一颤,自此化为无形。 眼见刺客落败,浔川石长出一口气。 那朔风灵尊果然是大吹法螺,什么天启之锥,刺客的武功的确诡异难测,也怀抱必死之心。但仅靠这去刺杀有位面意志庇护的紫玄未央,只能说是痴人说梦了。 浔下石心下方安,突觉眼前一暗,幽暗欲盲,一道幽冥之毒竟是又起。不过这团黑气,却是来自紫玄未央身后方才那被震飞的女侍卫之一。 但见黑气起处,红色的血海突然涌起,在那一片翻滚沸腾的血海之中竟带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浔川石惊见这比方才那刻还要酷烈邪异的幽冥之毒,并未如他想的那般刺向紫玄未央,竟是朝自己激射而来。 他虽惊不乱,已然护向紫玄未面的护身领域骤然回防。是才与那小厮交手,他对这幽冥之毒已有心得。展开灵力与之硬拼不是明智之举,只得使用巧劲将之甩开。 眼见那黑气即将与浔川石的护身领域相交,那丝黑气竟突然一转,刺向一边的临渊绝。 本来异变陡生,临渊绝指尖结起脉轮,便欲冲向首座,却不料那小厮瞬间败亡,这边却是更强的幽冥之毒袭向浔川石。 当即白光一闪,转向浔川石,意图帮他先挡一招,好让他能及时回防。不料事变突然,那团黑丝竟朝自己而急射而来。 眼见那黑气沸腾,血光闪耀,血色中竟隐隐能听到冤魂哭泣之声,临渊绝忽然想了红莲儿的天血煞丝的幻境! 那日他与之交战之后,有感而将之化为己用,对这冤魂惑心本已有心得。 但是谁料这黑气中的冤魂竟是比那红莲儿的天丝血煞还要强上数倍,他听得哭声,心神一荡,竟是瞬间失神。 黑白两道灵力一交,黑气愈盛,白光却因主人失神而一敛。此消彼长之下,这幽冥之毒的气势更显酷烈,临渊绝几乎被这黑气突破领域,伤得本尊。 也多亏他及时收敛心神,就地一滚,急忙闪避,狼狈之下才逃过一劫。 但是这道黑气似有灵智,一招失了对手,竟是在半空之中又骤然转身,再次轰击在临渊绝的护身领域之上。 白光几乎难以支撑,临渊绝正觉慌恐,却突觉压力一消,那黑气竟又嘶鸣转向,朝着紫玄未央急射而去,轰击在了她的护身领域上。 紫玄未央适才展开领域,化为那小厮自爆所化的黑气酒剑,转眼便见临渊绝险象环生,当即飞身离座,干钧一发之际引走了那侍卫所发出的幽冥之毒。 只是这黑气中的冤魂鬼哭一旦遇上紫玄未央领域中的煌煌圣歌,竟是顿时消音,呜呜作响,仿佛哀鸣。 紫玄未央轻喝一声,随手再度轻挥,一道紫光闪过,那黑气寸寸消蚀,消于无形。她有着难过地望向那突起行刺的女侍卫:“红叶!没想到你——” 那位女侍卫脸上微红,随身下拜:“红叶无心伤公主,此次行动,实不得已。戏叶就是拜别,今后还望公主保重!”说完,竟是随手自拍灵海,倒地身亡。 紫玄未央一阵唏嘘。 她自小得到浔川石的教导,性格倒是随了他的宽宏大量,素来善待下人,只将她们当作姐妹一般看待,却没想到一直随侍身边的红叶竟真的紫莲教潜伏在身边的奸细。 正在她满心悲愤,急欲抢救那女侍卫时。却突然一声闷哼,领域离散,身子飞起,同时一口鲜血喷出。 地上,方才那“死了”的朔风灵尊如闪电般飞起,手中一柄断刀闪动,人已经追上了倒飞的紫玄未央。 其身形之快,竟超越了空间的界限,已用上瞬移! “紫莲冥王!”临渊绝和身边的寒博同时想起一人,却来不及惊呼出声。再看他手中的那柄残刀,不是寒博的那柄断刀,又是谁的!? “幽冥鬼使!”临渊绝与寒博又是同时一声惊叫。 浔川石方才急于护住那紫玄未央,心神已乱,一时不察竟未发觉,真正的大敌来自身后。那朔风灵尊再次落入浔字营之后,他也曾去看过一次。方才见面容没错,也未细察,却不料这朔风灵尊早已被掉了包,竟是紫莲冥王假扮的。 紫玄未央身系紫玄位面的一身气运,正如紫莲教之紫莲冥王。这紫莲冥王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杀了这紫玄未央,早是尽人皆尽之事。但谁也没料到,这紫莲冥王竟如此神通广大,竟然亲自出现在将军府,一击得手。 浔川石恼怒的暴喝一声,身上残影一化,已对着那紫莲冥王追袭而上。 紫玄未央的护身领域绵密无比,又得紫玄位面意的庇护,按说只在她身在紫玄,无人能伤得了她。其所得主场之势,就犹如那日在校场之上手持浔阳灵印的朔风灵尊。 但她毕竟年轻,修为不够。那紫莲冥王乃是是进了入念境的封灵宗师,又手持这柄古怪的断刀。被其一击之下,她这护身领域竟全然无效,顿时身受重创。 紫玄未央顿时只觉一股冰冷的悸意在自己的灵海中直接升起,瞬间便要将自己整个灵海都要冰冻起来。他不敢回身强攻,而是借着一击之力倒飞出去,企图脱离那柄古怪残刀的笼罩。 与此同时,她急唤起位面意志的加持,修为竟是陡然上升了一个境界,从封轮境直接晋身为起幻境。身体化为一道残景,已飞身而出,急躲这紫莲冥接踵而来的第二次攻击。 那紫莲冥王见一招未竟全功,却是手中断刀一扬,趁势飞身追袭。其速度竟是比身后追来的浔川石还要快上几分,眼见便要再次刺进那紫玄未央的灵海。 临渊绝此刻方才反应过,急急结起脉轮,飞身追去,却怎及那两位入念境大宗师的瞬移和一个得们位面意志加持的天之骄子的速度。 这浔川石和紫玄冥王的修为本在伯仲之间,但浔川石早已入得迟暮之年,又兼新伤旧创不断叠加,他这幅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不过苦苦支撑罢了。而这紫莲冥王却是正值壮年,两人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紫玄未央见浔师拖着一幅残躯为自己博命,仿佛一直子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尽管自己样样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但母亲却始终不喜欢自己。那怕她在八岁那年觉醒灵魂,点燃了整个位面大阵,引得这紫玄位面意志的加持,但母亲却还是不喜欢自己。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百般挑剔,动则打骂,甚至不理不采,冷眼旁观的脸上透出一脸的嫌弃。每当这个时候,只有浔师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他总是笑眯眯地哄自己开心,甚至为自己当面顶撞母亲……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么?这一刻,紫玄未央已逃无可逃,便甘脆落地回身,竭力回击!那怕只是以卵击石,她也要拼一把,让浔师能有脱身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紫莲冥王手中断刀再次刺向紫玄未央,紫玄未央转身回击,两人正准备硬碰硬地来上一记时。 所有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血花四溅。 如在夜空中开了一朵无声的烟花,半空中的紫莲冥王双腿齐膝而断! 然后,所有人才听到琴鸣般的一声响。 “铮!” 整座浔阳城都听到了这一声。 仿佛整座浔阳城都随着这一声跳动了一下。 寒博呆呆握住手中的机簧。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甚至连紫玄未央都顿了一顿。 顿这一顿便够了。 人影一闪,浔川石已经赶到,一掌印在那紫莲冥王的背上,他人已倒飞而出。这速度虽然不及之前那种神魔般的速度,但比之临渊绝仍是要快得多。 浔川石暗道不好,刚要追击,那人影已停住。 他顶着朔风灵尊那张脸或者说幽冥鬼使的身份的紫莲冥王跌坐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那刚刚粉刷过的石地,左手高高举起,却是抓着无力反抗的新兵寒博。 紫莲冥王怪笑道:“浔老儿你别过来,不然你暗中苦心谋划、精心栽培的这个小子就没命了。” “暗中谋划、精心裁培?”临渊绝大吃一惊。 正在此时,紫玄未央已经停住脚步,站在了临渊绝身边,朗声说道:“紫莲冥王或者说是幽冥鬼使,久违了。” 紫莲冥王抓着寒博,脸上已不再是的朔风灵尊的模样,而是满身黑气弥漫,真正的面容已经隐于暗黑之中:“好个紫玄未央!好个临渊绝!你们两人暗中谋划了这许久!这便是陨月商团交给你们的真正的离魂之器吧?” 临渊绝见紫莲冥王道破自己的行止,也不再隐瞒,对着身边的紫玄未央行了一个封灵战士之间的平辈礼,说道:“临某所幸不辱使命,完成了未央公主交给在下的任务!” 紫玄未央右手爽利轻挥,回道:“临兄弟,当时在刑天城我们平辈相交,未央果然没有看错人!兄弟放心,回到刑天城,我自然会兑现我的承诺。” 说完,紫玄未央又对紫莲冥王满脸骄傲之色:“不错,这便是真正的‘离魂之器’。陨月商团给我的人说它能对抗入念境的封灵宗师,你今天信否?” 紫莲冥王转头看向手中的寒博,他兀自抱着那机簧。方才他觑准机会射出,不料一击奏效,竟是让一生紧慎小心的他阴沟里翻船,断了双腿。 此前数番试探,他早知道这个小兵的诡异,也在朔风灵尊身上得知了那陨月商团的离魂之器。但自认在场之人,包括那个所谓的离魂之器根本无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但他没想到,这陨月商团竟然真的造出了传说中的“离魂之器”。 紫莲冥王对点头道:“你们找了个合适的使用者,不错。可惜,这离魂之器只能用一次吧?从此世上再无绝世武器了!” 临渊绝哈哈笑道:“你说得没错,这陨月商团拼尽全力,耗费了无数资源,这传说中的离魂之器也只能进展到这一步了。至于真正的离魂之器,听说其威能能诛神灭魔,只怕临某此生是难以眼见了。不过对付你,这个也就足够了!” 紫莲冥王双腿已断,盘膝坐在地上,忽地转头看向浔川石:“用这小子的命,换我的命,如何?” 28.你做的? 浔川石冷冷看着这紫莲冥王,最后对着紫玄未央说道:“这一切全凭公主做主!” 紫玄未央冷冷看着他半晌,道:“我不管你是紫莲冥王翼自生,还是幽冥鬼使千机变,但看你枭雄本色,未央愿意尊重于你。好,你放下这个小兄弟,自己去吧。但是有一个条件,是你必须将这断刀物归原主!” 紫莲明王纵声长笑,将手中断刀扔在地上,开口道:“我的名字不叫翼自生,也不叫千机变!我的真名叫做曾阿牛。诸位,告辞。”说着双手按地,一团黑气浓起,飞身而出。 整个大厅之中,没有紫玄未央发话,满座武将谁也没有动作,任由那幽冥鬼使,或者说是紫莲冥王去了。 果真如紫玄未央所说,她只在浔阳城停留了三天,便离去了。 那一场足以让天下震动的刺杀已传遍了紫玄四方,紫莲叛军先在浔阳城大败,又失去军事上的第一领袖紫莲冥王,登时元气大伤,这场席卷了紫玄近半个位面的血腥叛乱平定可期。 经过数月的修整,浔字营又慢慢步入了正轨,这浔阳城也慢慢恢复了一丝人气。不过想恢复以往那繁华富庶的北方第一雄城的光景,只怕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是不用想了。 天气渐渐转热。 寒博在那场厮杀中受的伤也已养得差不多了,浔阳城之事已了,他即将返回刑天城,赴紫玄未央之约,去完成此行最后的工作。此番他身为未央公主朋友的身份暴光,虽然他只是一位异位面的灵修者,但在紫玄灵修界的声望却是又高了几分。 城墙外,牵马的临渊绝看着那脸色逐渐变得丰润起来的寒博,不禁脸露微笑:“从那日起你就没来找过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呢。小行子,听将军说你正式成为贴身亲兵了?” 那寒博寒博短短几个月已经长高了不少,不过比之临渊绝的欣长还是差了将近半个头,闻言点头道:“一个前月前,我就正式到将军的身边任职了。不过听说新任浔阳灵侯不日便即将到任,我们浔字营也即将开拔,离开浔阳城了。” 临渊绝道:“去哪里?” 寒博低头:“前往西北几息荒原,围剿渊墨之盟的残党余孽。” 临渊绝叹息道:“唉,自从残山灵关关闭之后,这紫玄西北已变成个无人闻津的苦寒之地。你们紫玄朝廷有功不赏,无罪却罚。竟让一身老病的老将军再次身陷死地,竟连修养身体的时间都不给。唉,真是可惜了川石将军了。” 寒博沉默半晌,摇头回道:“朝廷的圣旨一个月之前已经到了,听说这是当今灵王紫玄螭吻的旨意,她说这是让将军与浔字营将功折罪,过往拥兵自重、私造灵印的罪就一并勾消了。紫玄未央来信说她曾极力在灵王面前争取,并想让将军回未央城养伤,可惜是没有成功。唉,倒是将军对此不以意,还一幅挺开心的样子。” 临渊绝默然,沉吟片刻后方道:“小行子,其实以你的资质应该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你可曾想过离开这直事非之地,离开紫玄,到冥海之外去闯荡一番?” 寒博摇了摇头:“其实未央公主在刺客当日也曾对我说起过这事,她说让我去去未央军团做随军炼灵师。我没有答应。” 临渊绝眼睛一亮,说道:“这不是好事啊,你为什么拒绝?” 寒夜抬起了头,道:“川石将军对我有恩。” 临渊绝轻叹一声道:“唉,浔将军对小兄弟确实是用心良苦!若不是那日幽冥鬼使在庆功宴上道破这一切,我们也想不到将军竟为你做了这许多。” 寒博脸色微红道:“那次刺杀事件之后,将军曾经与我有一次详谈。我才知道我与老瞎子的相遇其实是他安排的。而且不只如此,甚至在我还是一个在浔阳里内吃百家饭,受尽屈辱地艰难求生的孤儿的时候,他便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如果没有将军,我应该早就死过很多回了。” 临渊绝沉默良久,轻声一叹:“是啊,川石将军深谋远虑,对我们都算有恩。你愿意跟着将军也是好的,只是你在我养伤的这些时日对我避而不见,应该是有什么心结吧。此番你来送我,我很高兴。如果有什么话想要问就问吧,我一定如实相告。” 寒博沉吟良久,才问道:“你和未央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临渊绝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临渊位面反抗蓝灵殖民的炽字军团的一员。我们兵败退守九层迷渊之后,便被整个临渊与蓝灵位面颁下了联合通揖令。为了拖累战友,我在陨月商团的帮助下逃至你们紫玄,在刑天城遇见未央公主,没想到受到了她以兄弟相称的礼遇。” “三个月前,在一次酒后交谈中,她对我说起了浔川石和这浔阳围城的战事。川石将军曾是未央公主幼年时的老师,对她影响很大,感情也很深。但她限于军务与身份,无法前往,便请我来这浔阳城走一趟。作为朋友,我自当义不容辞。” 寒博纳闷道:“那幽冥鬼使呢,如果他是冥幽神殿的人,怎么又成了我们紫莲叛军的紫莲冥王?而且你们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他在这浔阳城的谋划。” “唉,其实未央公主一直在关注着这紫莲教之乱,很早就怀疑过这紫莲教之乱的背后有异位面渗透的影子。我们一直暗中追查,后来又借助了陨月商团的力量,才终于查得了其中的蛛丝码迹。” “但没想到这幽冥鬼使竟是如此诡异,胆子也是如此之大。他为了刺杀未央公主,竟不惜隐藏修为,布下了这么一个精巧之极的杀局。现在想来,那朔风灵尊应该很早就受到了他的蛊惑。这一次他谋刺未央公主,也几乎成功,若不是靠你。” 寒博脸色一红,道:“不是靠我,是靠你和未央公主、靠川石将军、还有那个真正的‘离魂之器’。你当时是对此产生怀疑,所以才安排我站在大厅,并把那个真正的离魂之器给了我?” 临渊绝点头:“总之一切都是运气而已。其实你不是要问这个吧?我当你是兄弟,你有什么想问的,也不用犹疑。” 寒博沉默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便问了。那个‘离魂之器’其实一直在你身上?” 临渊绝点了点头:“我在陨月商团中恬列护法之职,他们制成那武器之后,便已经交给了我。” 寒博道:“所以,你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图纸不是绝世武器的图纸?” 临渊绝沉默了半晌:“是的。你果然是在怀疑这件事。” 寒博的声音犹豫:“我很笨。但是这些天我不断地向城中炼灵师请教这炼灵制器之道,一遍遍回想当时的情形,又仔与夕落细琢磨了你和金修罗交给我的那张两图纸。我突然,突然有一个想法,我不知道……” 临渊绝道:“你怀疑那图纸不是离魂之器的武器设计图,其实是毁去这浔阳城护城大阵的装置图纸?” 寒博沉默不语。 临渊绝点头道:“其实你这个怀疑我也有。为了区区几张图纸,竟然邀约了冥海四大幻境的青年才俊同来浔阳城,这事本身就透着奇怪。若说这是那个毁去浔阳护城大阵的自毁装置的图纸,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我想此举应该不是陨月商团的谋划,我虽然成为陨月商团护法的时间不长,但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虽心心念念地回到暮光、恢复占星圣城,但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求财。而且这布阵一途,也实非他们所长。” “摧毁浔阳护城大阵,月影大江江水倒灌,让紫玄位面大阵彻底陷入紊乱,逐渐慢得衰弱,本就不符合他们的立身之本,要知道做生意最大的基础就是整个位面世界的繁荣。” “而且让数百万生灵涂炭,位面大阵陷入紊乱,彻底得罪像紫玄这般强大的主位面。这样大的责任,这陨月商团自然不想担,恐怕也承担不起。他们把我也卷起来,无非是想着嫁祸给这陨月商团罢了。” 寒博点头:“那这到底是谁干的?他们甚至计算到了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存在,所以才提前将此图纸送到了朔风灵尊中的手中,导致我与夕洛从他脑中所取的情报,会是他们想要给的情报。” 临渊绝点头:“我对此也颇为不解,这些日子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答案。不过我想此事只怕还是那一直藏在暗黑中的猎灵组织所为,让这位面世界天下大乱,一直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吧。” 寒博抬头问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是这猎灵组织所为,可是如今浔阳战事已毕,大家为何不去追查?那朔风灵尊的下落也至今不明,我曾问过夕落,她说只要愿意花时间精力和财力,以紫玄位面之能,要追查这猎灵组织,并非没有办法!” 临渊绝长叹了一声:“唉,有些事并非像小兄弟想的那般简单,只怕也不是像你我这样的人能够左右的。” 寒博冷冷笑道:“是啊,他们只忙着争权夺利,有功便抢,有过便委。说到底没人会管我们这些平凡生灵的死活,这浔阳数百万条性命在他们眼中,都只不过是可以随时摆上贡桌上的祭品罢了。” 临渊绝轻叹道:“唉,要说想从根本上解决这猎灵者的肆虐,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此事要慢慢来,需要徐徐图之。” 寒博仰首道:“这话怎么说?” 临渊绝眼中露出精光,顿首道:“要彻底根治这猎灵者的问题,就需要我们位面世界政治昌明,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这世间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希望之中,谁又愿意将自己的灵魂与魔神订立契约,坠入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不归路上去呢。” “想那猎灵者自从于五百年前被我位面联军所击败,传奇猎灵王者叶浮沙陨落之后,这五百年来却剿之不尽,灭之不完。说到底还是这个世界让人绝望的事情太多,黑暗存在的地方也太多。” 寒博一时呆住:“政治昌明,百姓安居乐业……” 临渊绝见寒博的脸色变得沉重,打破了压抑的气氛,换回了笑脸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还是聊聊你的修行吧。看你的样子,这几个月来你于炼灵一道应该长进不少!“ 寒博回过神来,一阵扭捏,才摩挲着从怀掏出一个形状歪七扭八的酒葫芦,抛给了临渊绝:“这是小行子送给临大哥的临别礼物。“ 临渊绝接过酒葫芦,放在手中端详了一会。 他见这小葫芦色泽斑驳,紫色里红,其中竟隐隐散发出赤、紫、绿三道灵光。虽然器物的形制不甚完满,但一看便知并非天然之物,而是由上等灵石炼制而成。 妙的是壶内嵌有一个小巧的阵法,阵法之中盛有灵酒。看其储藏的规模竟是有足足十余斗之多,比临渊绝在浔阳城所见过的最大酒缸的容量还要大上数倍。 临渊绝不禁眼前一亮:“你做的?” 寒博脸上一红,回道:“是在城内几位炼灵师的指导下完成的,这是我的生平炼制的第一个灵器,算是小行子的一点心意,还望临大哥不要嫌弃。” 临渊绝张大了嘴巴,摩挲着小葫芦道:“我怎么敢嫌弃!小行子,你可真是个炼灵天才!没想到一个小葫芦居然融合了炼灵安魂、制器布阵四道于一炉,就是陨月商团的制器大师们也不敢说自己能做作出这一个小葫芦来!” 寒博见临渊绝喜欢,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临大哥喜欢便好,这个小葫芦确实费了小行子不少脑子。这灵气有四大性质,分别是离合、聚变、放射与衰变,炼灵四道便正是建立在灵气的这些性质之上的。” “其中炼灵之道取离合、制器之道取聚变、制器取其放射、安魂取其衰变。但是灵气的这四种性质合到一块便会相互抵牾、甚至是相互排斥。我是想了无数的办法才把它们捏在一起的,幸好赶在临大哥离开浔阳之前完成了。” “这赤紫绿三色是我融合了寒山、紫玄和焚莲三个位面的灵石的缘故,原本还想将大哥的临渊位面的灵石融进来,很遗憾因为时间的原因没有成功。这各位面的灵气相生相克,但应该有其共同的基础。我听说炼灵祖庭中的有些灵尊已经能达炼制出五大主位面通用的灵石,这三色共融就已是我的极限了,我是无法做的。” 29.强大起来 “至于其中那小阵法是我在老瞎子留下来的那些图纸中找到的,老瞎子没有标注名字,但他喜欢喝酒,这个小阵法可以将普通的酒水酝成口味更醇的灵酒,没什么实用价值,但也算是小行给大哥留的一个纪念吧。” 临渊绝打开葫芦的盖子,喝了一口,高兴在笑道:“好酒!大哥即将临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这封灵之道的窍门吧!” 寒博一脸疑问:“封灵之途?” 临渊绝点头道:“还记得大阵自毁那日,我在城头对你说起过的话吗?” 寒博回忆道:“记得当日因这灾难突起,话便没有说下去。不过我的情况你了解,我的灵海有些问题,灵魂根本无法出灵台而封入灵海,那打通灵脉和结起脉轮的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临渊绝摇了摇头,微笑道:“还记得我交给你的那个离魂之器吗?我想你解决这俱困局的关键应该就在它身上。” 寒博从怀中摸出那个犹如灵弩的离魂之器递给临渊绝,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说?” 临渊绝接着离魂之器,点头道:“这件事只怕还是要问你自己才更加合适。当时我在陨月商团听他们说起过这离魂之器的制造,所谓灵兵,不过是模拟我们封灵功法的原理,在这灵兵之中植入我们与我们封灵者身上类似的灵脉系统,一旦有灵气输入其中,便可将攻击力量成倍的放大,进行攻击。” “想我封灵者从觉醒灵魂开启心弦,封于灵海,再到打通灵脉,结成轮脉。这灵脉开得越多,体系越完备,这结成轮脉的可能性就越大、威力也就越大。所谓五弦八脉,六大封灵功法,都只不过这灵脉所结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当日朔风灵尊自行造出的应该是通了六脉的‘离魂之器’,而你手中的这柄则是八脉俱通的神器。但是以陨月商团的人力与资源,这离魂之器也都只走到了这一步。因为想要造出真正的离魂之器,则需要模拟出灵魂,开出封灵五弦,但你知道,这创造灵魂乃是诸神的领域。” “但是你的情况所有不同。于炼灵一道你天通十一念,虽然目前还只是刚刚踏足。但看这只小葫芦,我想他日你造出这八脉俱全的灵器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已认你为主的魅灵封夕落天赋异秉,乃是我们封灵者中绝无仅有的五弦全开的异数。” “尽管你目前因灵海之困,暂时无法封灵开弦,打通身上的灵脉。但若得这封夕落之助,你再借用制器之道模拟出这个过程,封灵之途于你而言,并非没机会。” “至于这把离魂之器到底是没有灵魂之物,已经用过了一次,就是一把普通的灵兵了。你就留下好好端详做个纪念吧,说不定会有助于你早日找到突破口!” 说着间,临渊绝翻身上马,双手的拱,来了一个极具江湖的告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临某此次浔阳城之行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这个小兄弟。江湖路远,我们下次有缘再见吧。” 说罢,一骑绝尘而去。 送别了临渊绝,寒博回到了将军府,已经入夜。他走进后厅,见浔川石正一个人在厅上俯着身体,挑灯看碰上地上铺着的军用地图。 寒博熟练地从仍在用文火熬着的火炉上端起药罐,滤出一碗灵药,端到了浔川石面前:“将军您该喝药了!小行子离开不过半日,你就又忘了。” 浔川石笑呵呵地接过灵药,一饮而尽,接着轻声问道:“人送走了?” 寒博接过浔川石手中的灯,替他照着铺在地上的那张紫玄西北风息荒原堪舆全图的军用地图,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送走了。” 浔川石倒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说道:“怎么,见过了临少侠,你这心结还是没有打开?” 寒博惊觉自己失态,起身行了军礼,回道:“原本我就知道是没有答案的。如今这浔城大阵自毁,数百万生灵毁灭,这天下所有的人只怕都不是将这罪责安在将军头上,就是安在这猎灵者身上。” 浔川石捻须笑了笑,道:“那你又怎么会这么信任老夫呢?要知道,我也曾经骗了你啊。” 寒博挠了挠头:“将军您不一样,自您入得这浔阳城以来,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从未为自己谋过一点私利。浔阳城这些已经死去的、还有如今活着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小行子不信任您,那这天下那里还能有可信之人。” 浔川石轻轻叹了一口,回道:“是啊,孩子,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是让你记住老夫的所作所为,而是你现在的这份初心。如果以后遇到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你就想想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寒博点头:“小行子记下了。” 浔川石捻须笑道:“记下了便好,那你还不仔细撑灯?” 寒博脸一红,赶紧接过已经空了的药碗,挑起灵灯,让浔川石仔细地看着地图上的地型地貌详图,还有其中所标注的位面大阵的灵脉走向。 这西北风息荒原地广人稀,戈壁与绿洲纵横,盆地与高山环绕。中间一条临霄山脉将整个荒原分为了南北两部,紫玄位面的第四大雄城风息堡便矗立于这山脉与平原的交界之地。 原本这风息堡之外有一条通向寒山位面的冥海灵路,因之设关,名为残山灵关。但自这紫玄螭吻成为紫玄灵王之后,将这残山灵关和紫玄南部昏花城外的昏花灵关一并关闭,只余东部刑天城外的刑天灵关与外界沟通。 是以一个原本商阜繁华,多族杂居的富庶之地迅速的衰落下来,成为了一个消息闭塞,无人问津的苦寒之地。 从风息堡一路向北,还有水草丰美,灵气丰沛的乡镇点缀其间。而若向南则土地贫瘠,凶兽丛生。尤其有一个纵横千里的塔克沙漠居于其间,一直是个生灵勿近的绝地。这渊墨盟之乱这便起于这风息荒原的南疆之地。 而浔川石的目光也一直紧紧地盯着这南疆之地,似在寻找着一些什么。 寒博见浔川石不时顿首,停下来低头沉思,不禁问道:“将军可是在寻找那渊墨盟残部可能的藏匿之地?” 浔川石点头微笑:“看来经这浔阳城一役,你倒是长进不少,竟知道考虑军略了。” 寒博红脸上一红,郝然回道:“将军取笑了,这些时日见将军忧心忡忡,整日盯着这风息荒原的地图研究。小行子只不过有感于将军所忧,自然流露罢了。” 浔川石呵呵一笑,问道:“哦?你倒说说看,我在忧虑什么?” 寒博点头道:“想这渊墨盟的叛军主力被风息灵侯曾格林沁的大军所击溃后,便化整为零,散落于这广袤的风息荒原。数年来剿之不尽,春风又生,欲与之决战却又寻之不得。 战事旷日持久,久拖不下,才造成了朝廷震怒,撤了兽格林沁的灵侯之职,将其下狱,让将军出兵围剿的局面。所以我在想,将军应该是在想办法怎么寻找到这渊墨盟的叛军主力,将之一举围歼吧。” 浔川石点头赞许,笑问道:“那你觉得要找出这叛军的主力,可有何办法可用?” 寒博脸上一红,讷讷笑道:“小行子那懂什么军略,但我想的是:是人就要吃饭,是灵修者便需要灵石与补给,是军队便需要灵脉的支撑。” 浔川石轻叹道:“你这话倒说到了根源上了,只是我紫玄未面大阵自易师定鼎,多方疏浚以来,经过这五百多年的岁月洗礼,堵塞的堵塞,被驻虫截流的截流,只怕早已是混乱不堪。” “像这张紫玄位面大阵图,现在还能信它几分都是一个问题。加之我们浔阳的护城大阵自毁,是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如今这西北之地的灵脉变动会更的紊乱。” “唉,这次出兵,只怕会难上加难。” 寒博一时默然,他没想到这浔阳大阵的自毁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抬头对浔川石道:“不知将军打算何时出兵,小行子愿为前驱,为将军开路,先行探清灵脉,找到那渊墨盟的残余主力。” 浔川石呵然一笑,捻须回道:“不急,等这浔阳的新任灵侯到任,全部交接清楚,我们再行出发不迟。” 寒博一脸愤慨,问道:“朝廷与灵王如此对待将军,难道将军就一点都不介怀吗?我听军中的兄弟们都在传言,说这是朝廷对我们浔字营实施的以剿代耗的毒计,想将将军与我们全部都……” 浔川石一声厉喝,打断了寒博:“小行子!” 他见寒博愣住,随即却又是一声长叹,安慰道:“有些事还是现在你能够置喙的,再者说想要解决这些难题,总得要慢慢来……已经入夜了,这些日子你一边随伺在侧,一边又修习炼灵之道,帮着恢复浔阳城的秩序,也辛苦了,早点去睡吧。老夫想一个人静静。” 寒博还想再说,见浔川石苍老疲惫的高大身影,鼻间一酸,为他披上一件长袍,行了个军礼,慢慢退出了后厅。 回到营房,寒博倒在床上,便呼呼睡去。 在这几个月之中,寒博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他尽心尽力地服伺着重伤难愈的浔川石,一边又接着他的军令在城内四处救济这劫后重生的灾民,帮着恢复与安抚浔字大营已有些不稳的军心,还要挤出所有的空余时间与随军的炼灵师请教炼灵之道…… 寒博如此尽心劳力,一则是不希望让浔川石失望,二则是他也想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 这些日子以来,有着太多的迷团他无法解开,也无法想通。 他手中的这柄断刀、封夕落的来历、川石将军对自己的暗中栽培、老瞎子的死、朔风灵尊的下落、浔阳城大阵的自毁、还有那些灵光乍现的猎灵者…… 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如乱麻一般纠缠着他的灵魂,令他无法解怀,常常陷入恶梦之中。 更令他感到恐惧的还是临渊绝交给他的那柄离魂之器。那日他拿着它,看着紫莲冥王那如神魔一般的战斗,他看到机会,按下机簧,瞬间改变了战局。 他感受到了力量,那是足以改变他人人生,甚至可以改变天下大势、改变一切的力量。虽然那是假的,是借这机簧而来的。但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了它。 然后他很害怕。 寒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这力量。当他发现自己一击可以杀死紫莲冥王,可以杀死川石将军,甚至可以杀掉任何一个人,他真的感到了恐惧。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杀了他们,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手,也不知道大家究竟在为何争斗。为了这样的争斗,甚至不惜牺牲这浔阳城数百万的生灵…… 这样软弱的自己,让寒博感到害怕。有时候,他从心底里甚至拒绝这样的力量,拒绝知道那些纠缠着他灵魂的事情背后的真相。 就如川石将军这般,虽身负未央九子之名,贵为当今紫玄麒麟儿紫玄未央之师,拖着老病之躯,散尽家财,几以一人之力挽浔阳城于即倒,独立支撑住了这紫玄的半壁江山,但最终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此次远征风息荒原,说是朝廷倚重,实则等同于流放。这浔字营大多都是浔阳的子弟兵,听闻要离开家乡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荒原,全都炸了锅。若非川石将军极力安抚与弹压,这支他苦心经营起来的浔字营只怕早已军心不稳,溃散于这劫后余生的浔阳城。 川石将军倒是一如既往的宽宏大量,对谁都待之以诚,依然是那幅悲悯天下的胸怀。然而如果是他寒博处在那个位置,他会怎么选择? 他又能怎么选择?一切都没有答案! 但是他讨厌自己的软弱,讨厌自己的弱小,讨厌自己这样被人摆弄来摆弄去,总是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总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爱和看重的东西受到伤害却无能为力。 他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间,他似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灵魂一阵飘忽,他又来到了自己的灵海之上。一切都没什么改变,依然是那片海,依就是黑浪淘天间杂着七彩的极光。 自从上次自己觉醒灵魂与这封夕落第一次见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再以灵魂真身回到这里。 30.猜测 虽然如今他们两人已经可以运用灵魂波动便可以对话,也曾在复制那两张欺骗朔风灵尊的草图、以及后来在审问朔风灵尊时建起了强烈的灵魂感应,进行了密切的配合。但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这片灵海保持了审慎的态度,即便是在寒博最危机的时刻,都没敢动其一分一毫。 现在也是该尝试着去着手解决这个难题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停的练习炼灵之道,尝试着打通炼灵四道之间的界限,也是为了解决这个做着准备。 事实上,寒博早已尝试着运用念力将这灵海内的七彩极光慢慢融合为纯净的灵气,但这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实验阶段,都只在那本残卷中秘密进行。 这些实验也取得了不断的进展,他已经成功地将那赤、紫、绿三道特性迥异的灵气转化为了纯净的紫色,也曾将那黄、白、蓝三色转化为了纯净的蓝色,但是紫蓝两色却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调和。这两者一旦相遇,不是会产生爆裂现象,便会是产生湮灭现象。 但这种实验性质的尝试终归效率有限,于是他便想到了运用灵阵来提高这转换的效率,又运用灵器来扩大和稳定这灵阵。 后来他又想到了从安魂一道而解决这个难题,利用灵气特有的衰变性质来将灵海中的那些黑气消解剔除出去,但这些黑色的灵气竟是比这其它有颜色的灵气更为顽固,也更加的强大,任凭他做出怎么样的努力,却始终不动如山,令他毫无办法。 而这些不断练习与实验的结果,便是他意外地造出的那个不圆不扁、形制颇为难看的酒葫芦。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想再顾及这么多! 随着他的念力起处,这灵海之中骤然掀起波澜,赤、紫、绿三道极光乍亮,犹如三条出水巨龙般涌出水面,在灵海之上盘旋不已。 寒博念力再起,这三条巨龙开始不断膨胀。随着灵气的不断扩张,这赤、紫、绿三灵气也开始由浓转薄,颜色也慢慢变淡。 经过数道变幻,循环不止的流转之后,这些灵气已变得极为广大,极为细微。如果细看,但会发现那些灵气就像是一些微小而浮游的粒子,正在不断的分裂分解下去。直至化为了一层氤氲于灵海之上的一层薄雾。 直到这些灵气粒子已解无可解时,寒博一声暴喝:“合——” 这层广大至之极的灵雾便骤然收缩,聚合。随着一阵犹如炸雷般的轰响涌起,这灵雾之中闪过无数的闪电,一场色彩浓郁的紫雨突然来临,飘飘然洒落于这灵海之上。 这灵雨与那灵海中的蓝色极光一经相遇,便炸起阵阵水花,随即又湮灭成一缕缕的轻烟,消于无形。 寒博还想再次涌起念力,调起这灵海之中的灵气,却突然被一声震响打断:“你这个死呆子!疯啦——” 一直沉眠于灵台之上的封夕落被这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所惊醒,从窗台上见到这灵海之上的异象,一阵目瞪口呆,连忙引动心弦,打断了寒博的念力:“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灵雨缓缓变小,薄薄的紫雾仍在慢慢消散,奔腾不息的灵海终于也慢慢地向着恢复的方向逐渐平静。 封夕落惊得拍了拍胸脯,对寒博说道:“我说呆子,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何必跟自己过去!?你这灵海的镶治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我们要慢慢来。” 寒博颓然地收起念力,对封夕落回道:“临大哥说要慢慢来,将军说要慢慢来,现在连你也说要慢慢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只能让那些争权夺利的阴谋之辈兴风作浪,让那些猎灵者继续暗中作乱,让我浔阳城这数百万生灵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么!?” “这里……这里……可是我的家啊!” 封夕落看着欲哭无泪的寒博,轻轻叹息着安慰道:“呆子,我知道你的苦,可是这天下,八大主位面,无数生灵,有谁不苦?” “没错,你的家是毁了,但这浔阳城毕竟还存在!我相不过十数年,只要这里重续灵脉,历精图治,这浔阳城很快又将会百业兴旺,生灵滋蔓。” “可是你想想我,你们这浔阳城好歹还有个盼头,但我魅灵一族不但家园遭劫,甚至是整个天启位面都毁于叶浮沙之手,彻底地消失在了这茫茫冥海之上。我的族人被迫四处流浪,寄人篱下,不是被人当成玩物,便是坠落成为猎灵者,遭人四处追杀。” “若不是我们岛主拼尽性命争得这命运之岛,取得了这立锥的一席之地,只怕我们魅灵一族早已烟消云散,消失于茫茫冥海之中了。” 寒博见封夕落神色黯淡,连忙沮丧回道:“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封夕落轻叹道:“这事与你无关,也怨不得你。” 两人沉默良久。 这封夕落才开口说道:“喂,呆子,日间你送别那临渊绝时,他的话我可听见了。你就不觉得他的话说得挺有道理?” 寒博回过神来,讷讷道:“他说了挺多的话啊,都挺有道理……你是说,封灵之道?” 封夕落点头,回道:“对的,他说这离魂之器,到是让我想起了一些我们魅灵一族认主赎身的过程。你有没有想过,要说这天底下最灵敏,最强大的灵兵其实就是我们的身体!” 寒博若有所悟:“你是说……” 封夕落点头,继续说道:“你猜的不错,既然你额上意外受伤,能得到这只灵眼。只要我们配合得当,应该有机会在你这身体上利用灵器的造出一套灵脉系统!” 寒博仰首道:“灵器倒是好办,比如说像我们浔字战甲由那朔风灵尊所设计,本就对封灵战士有加持功能。可是我们这灵海内的灵气并不能使用,这灵气该怎么办?” 封夕落咯咯一笑,回道:“本来看你今天挺聪明的,没想到这么快又成了个呆子!你怎么忘了,你手中有那本残卷啊……” 寒博眼睛一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倒是把它给忘了!” 封夕落笑道:“就是了,你这个呆子不是炼灵天才吗?既然能将本来相互排斥的炼灵四道封于一炉。我们可以在这残卷中安置一个储存灵器的阵法当作灵海,由我启动封灵五弦来调度。然后再打通这残卷与附于身上的灵脉系统的联系,自然就可以模拟出这封灵者的法门了。再者就算这不如真的封灵者,但我们早已心意相通,到时再多加练习,这封灵之途未必就走不通!” 寒博沉吟良久,点头道:“我觉得这个解决办法,可行!” 就在那寒博与封夕落两人密切配合,如火如荼地进行的封灵大计时,一队装饰华美,阵势豪侈的车队已经越过庐峰灵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浔阳城。 新赴任的浔阳灵侯,终于到任了。 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的是,这朝廷派来的新任灵侯竟然大家都认识,正是在浔阳围城之初时那个弃城而逃的旧任浔阳灵侯石敬塘。 这石敬塘身材高大,长得相貌堂堂,也算是得一位起幻境的封灵高手。但是这行事却对上馋媚,对下倨傲,言语尖刻。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讨得了当今灵王的开心,竟逃过了这弃城而逃的罪责,又得以官复原职。 石敬塘一进入这将军府,便当着满营官兵和浔川石的面出言不逊,说当时他离开时,这将军府经他经营多年,是何得的央央气象。没想到他这一走,竟是被拆得七零八落,没有了灵侯府的规制与气度。他要再重建,不知得要耗废多少心血。 他一路随手指点,出言酸薄。直气得浔字大营的五万大军差点当场造反,若非川石将军拦着,这些历经生死的战勇只怕早就一涌而上,当场宰了这个货色。 但是这石敬塘一进入这将军日常起居的后厅,摒退众人之后,却是马上换上了一幅谗媚的嘴脸,说未央公主托他向将军问好,只看得一直随伺在浔川石身边的寒博咬牙切齿,目瞪口呆。 “想必这位就是未央公主口中说的寒博小友了吧!”石敬塘满脸堆笑,转首对着寒博双手揖道:“公主说当日正是你一击重创那那紫莲冥王,果然英雄寒博,她也托小的向您问好。” 寒博正准备冷眼相对,却没想到他满脸堆笑地轻轻拍手,一位随从已托上来了一个礼盒。石敬塘亲手从盒中取出一件战甲,捧到了寒博面前。 “未央公主说寒博小友于这炼灵一道的天赋非同小可,于战斗之时的临场机变、战机把握也堪称一绝。”石敬塘满脸堆笑道,谗道:“可是于这防护一途却是多有不便,这件战甲乃公主亲自在我紫玄的炼灵王者风云灵王那里求得的,是风云老灵王这些年来不可多得的亲手制作的灵器,就当是公主感谢寒博小友当日的救命之恩了。” 寒博看着这件虽显轻薄,但却灵光蕴籍,防护力惊人的战甲,心下为之一动,暗道自己这些时日一直为这封灵之途的灵器苦恼,尝试了无数办法,却始终无法与他在残卷内建阗的灵阵相沟通,这下倒是全有了。 但他心下感谢于未央公主的好意,脸上却是依然冷眼对着那石敬塘。他用眼光询问了身边的川石将军,见他点头首肯,这才接过战甲,冷声回道:“属下谢过未央公主的美意。”但却依然对那石敬塘只字未提。 石敬塘干咳数声,掩饰过尴尬,又对着浔川石说道:“公主知道将军不日既然开拔,领军前往风息荒原,是以也让在下为将军送来一份大礼。不过这份大礼小的无法奉上,还需要将军移步。” “什么礼物?” “一个人!” 浔川石若有所思,疑问道:“灵侯是说我的那位老朋友,被你带到这浔阳来了?” 石敬塘脸上当即露出敬仰之色,连拍马屁:“将军真乃神算,没错,此番公主托在下带来的人正是将军的老友,已被革职拿办的风息灵侯曾格林沁。” 浔川石哈哈大笑,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扬手:“快快有请!” “这——”石敬塘面露难色,不安地回道:“这,这曾格大人实在是太过固执,小的本想将这曾格大人一同前来与将军相会,曾奈他说自己刑余之人,不上高堂。一入这浔阳城,竟径直往城内的地牢去了。” “哈哈,这个老东西,还是这个脾气!”浔川石哈哈大笑,对着寒博抻手一招:“小行子,我们走!哦,对了,带上你新做的那个小酒壶,这个老东西好酒!” 说罢,两人将那石敬塘直接晾在原地,径直走出了将军府的后厅。 地牢之中,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重新修整,但这经水浸泡了月余的地牢仍然一片潮湿,四处闷热逼人。 一个五短身材,脸型消瘦的老者立于其中一个单人牢房内,正暴躁地来回踱步。周围的看守显然已经吃过他的苦头,全都躲得他远远的,脸上充满了敬畏。 寒博随着浔川石一入地牢,张开灵目望去,只觉面前就像立着一尊随时准备暴发的凶兽。他周身紫色的灵脉光耀刺目,仿佛随时准备贲张。看其灵海中灵气的纯度和力度,竟是比健康时的浔川石还要强上数分。 寒博见那老者轻咦一声,向着自己望来,只吓得赶紧闭上灵目,老老实实地站在浔川石身边,走进了牢房。 浔川石一进门,一把便将手中的酒葫芦抛了过去,开怀笑道:“你这老东西,还是一样的臭脾气。记得上次自未央城分别,你就嚷嚷着要喝我老浔的酒,这下如你的愿了。” 曾格林沁接过酒壶,拔开壶塞,海饮了数口,爽朗笑道:“好酒!哈哈,好酒!浔夫子,我们俩个老家伙总算再又见面了!自上次未央城一别数年,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你了!” 浔川石也跟着哈哈一笑:“怎么,你老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死了?遥想当年,我们九人追寻易师左右,你小曾子可是性格最暴躁,最不惜命的一个!想当年就在这浔阳之战中,你独身一人冲入兽凶群中,硬生生冲过敌阵,于万军之中斩杀了那头兽王,我们才得以一举扭举战局。怎么,如今倒是英雄气短了?” 曾格林沁嘿嘿一笑,道:“我们九人之中,就你浔夫子最像易师。喜爱读书,善于思考,我老曾可是比不了。没想到如今老了,你连易的诙谐性情倒也学了几分。” 31.一月有余 浔川石一声轻叹:“是啊,算算时间,易师已经走了有五百年了。我们几个人也都老了……这次你回到未央城,可亲自见到了那位!?” 兽格林沁脸色一黯,也是一声长叹:“唉,见到了……所以我才要求来这里,就是被她处死,我也一定要见你一面!有些事,说什么我都不信!就算那紫玄螭吻再荒唐,也不至于让你这个当年最为理智的浔夫子落到今天这一步啊!” 浔川石怅然一笑,回道:“不瞒你老曾头,我在这浔阳围城之中,确实曾经数次想过要退却,撂挑子不干了!但转念一样,像你我这样的老家伙,拖着这老残刑余之身,除了有这点用之外,你说说我们还能为我紫玄、为故去的易师做些什么……” 兽格林沁目露精光,正待发怒,但见浔川石这满身的暗创,虚弱的灵海,心下一软,终是只长叹一声:“唉,罢了罢了……只是我不可惜我老曾,我只是为你浔夫子不值啊!” 寒博见两位老友相聚,这浔川石难得开怀,他心下也跟着高兴。但见两人忽又说起当今紫玄灵王对两位的不公平待遇,不禁满怀悲愤,脱口而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却没想到这兽格林泌听闻,竟是一声暴喝:“哪里来的小子!我们两个老家伙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这一声暴喝,直震得寒博灵海沸腾,灵目生痛。他感到身上一股重压莫名袭来,便要被压得双膝跪地。好在浔川石轻一拂,扫去了这曾格林沁自然喷出的灵力余波,他这才身上一轻,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过这身上一轻,脑子却是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若不是紧紧地扶住墙壁,只怕立时便要跌倒在地。 浔川石见寒博只是被震懵了,并无大恙,这才呵呵笑道:“我说老曾头啊,你喝了人家的酒,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曾格林沁这才有心思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你是说这酒葫芦是这小子做的?” 浔川石捻须轻笑:“这还有得假!怎样,这酒不错吧。我们浔阳城,独一份!” 曾格林沁再次细看了这酒葫芦,高兴地喝了几口,又深深地看了寒博一眼,才道:“难怪,难怪!你老浔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这酒没得说,好!” 浔川石随手指了指仍在晕头脑胀的寒博,微笑道:“我说老曾,你再仔细看看,看看这小子像谁!?” 曾格林沁听闻,细细看了寒博,脸上神情剧变:“你是说……像,是像啊……” 浔川石点头微笑:“像就好,总算没有白费我的一番苦心。” 曾格林沁嘿嘿一笑,对着寒博道:“我说小子,你这么一个弱鸡,也能做老浔的贴身亲兵!?我看这老浔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吗……” 曾格林沁这声音一出,寒博只觉灵海一阵清凉袭来,顿时清醒了一半,终于听清了他的语,心下惶恐,连忙回道:“刚才是小的不懂规矩,望曾格老灵侯万勿怪罪!只是将军对小的有恩,还望不要牵怒于将军。” 曾格林沁嘿嘿一笑,朗声道:“嗯,你这小子不懒,懂得忠心护主,我老曾喜欢!”说罢,又转向浔川石道:“我说老浔啊,你这次去风息荒原,可有何打算?” 浔川石脸色一正,严肃回道:“这些时日以来,我也正在为此事烦恼,你来了就好!我正要讨教,想我这新练制出的浔字大营兵不过五万,但这风息荒原地广人稀,如果将之分散开来,只怕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曾格林沁轻声一叹:“老夫与这渊墨盟的贼人周旋了数年,不得不说,这渊墨盟的首领兼玄墨是算得是一个对手。此人行事诡异,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专门往那众族杂居,穷山避壤中跑。我也是花费了数年,好不容易布下一个杀局,才引得他率引主力来战,才一举将其击溃。” “没想到这伙贼子却是溃而不散,又走回到了以前老路。我临走之前得到情报,听说这兼玄墨与暮光布阵一族的流亡者,还有寒山位面在我紫玄的数十万遗族搅到了一起。如果让他们将这位面大阵破坏,并镶补出一个什么新的洞天福地,又与寒山位面的九骨军团联络上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浔川石心下一惊,问道:“这渊墨盟竟和那流沙一族扯到一起去了?这可当真是棘手了!我最近也得到密报,听说这紫莲教的一部分残部也已向风息荒原转移,若让他们也搅到一起,只怕到时这局面会更加糟糕。那依你老曾看来,此次进军,我当采用何方略最为稳妥?” 曾格林沁喝了一口酒,沉声道:“我吃了这兼玄墨不少的亏,但也总算摸出了点他的门道。此人行事诡异,善于用秘术蛊惑人心,用小恩小惠收买百姓,在风息荒原上的普通部落与底层百姓之间颇有威望。但是他的弱点是也正是在于此,若与大军正面交锋,基本上只有败,没有胜。所以我曾送你浔夫子两句话,也算是我为这风息荒原尽的最后一份心了。” 浔川石双手一揖,问道:“浔某受教!” 曾格林沁顿首道:“先北后南,缓进急战!” 浔川石哈哈一笑,道:“老曾啊,你这方略倒是与浔夫这些日子的所思所虑不谋而合。” 曾格林沁笑道:“我早知你浔夫子成竹在胸,原本也不必多嘴。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想这风息荒原北部也算得富庶丰饶,有城廓大镇可以依据。这渊墨盟的势力难得渗透其中,就是渗入,有这城中大族的支持,清除他们倒也不算难事。” “只是这南疆则是穷山恶水,民贫灵瘠,也算是这渊墨盟的大本营。你此番领军前去,只要先将北疆拿下,扫清这渊墨盟扎根其间的势力。再攻下南疆达板、克鲁孜和长陵三座要塞城市,打开南疆的大门。然后再政治为先,遣出大批炼灵队伍在南疆镶治山水,调运灵脉,与那渊墨盟争夺民心,徐徐图之。待找到其叛军主力,未尝不可一战而定。” “唉,原本我安此方略行事,已大有成效,已将那兼玄墨困于这塔格沙漠周围。却没想到却被这紫玄螭吻弄得功亏一篑,这渊墨盟的势力不但复盛,再次侵扰北疆,甚至就连这风息堡都被渗透了进去。” “如今在这风息堡内接替我灵侯之位的张乐行不过是与这石敬塘一般的货色,你不可倚重,甚至要时刻提防。而那寒山位面因我紫玄关闭了残山灵关,最近多有不轨举动,你也要时时提防,但对此则只可安抚而不可分兵与之对抗。不过我曾虽然离开了风息荒原,但也不是没有留下可用之人。” 曾格林沁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名单,交给了浔川石:“这些人中,你老浔日后可以重用的是这个名叫徐占彪的人。他跟随老夫多年,也算知根知底。原本他正得我军令,引一支偏军深入南疆,以期能引出那兼玄墨的主力,却没想到反倒是我老曾害了他。让他就此深陷死地。” 浔川石默默地看了一遍名单,默然道:“如今,这徐占彪身处何处?” 曾格林沁道:“我离开风息堡时曾接到他的急报,他在南疆的定远城遭遇了兼玄墨的主力。我正想引军前去,却没想到一道圣旨,成了阶下之囚。我想以这彪子之能,定能够据守定远城,等待来援。” 寒博见两人一路商讨军略,又讲到这徐占彪坚守孤城,引起了自己在这浔阳城的回忆,一时心下激动,不禁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小行子愿为两位将军前驱,前去联络那徐战彪将军。” 曾格林沁与浔川石听闻,不由相视一笑。 曾格林沁喝道:“好小子,有种!” 浔川石则是会心一笑,轻声道:“不要着急,有你建功的时候。” 寒博知道自己又冒失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站了起来,感叹道:“想两将军身处凶境,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却一心想着天下苍生。如果我们紫玄能多一些像两位将军这样的人就好了。” 一席话,却说着曾格林沁与浔川石一时默然。 那曾格林沁又海饮了数口,朗然道:“好小子,你说得对!如果易师还在,我想我们大好紫玄断不至于坠入今天这样的局面。只是可惜,像我们这样的老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紫玄的未来,以后就像只能靠你们了。” 说着竟是对寒博深深一揖,一双老眼中居然涌出了泪花。 寒博被他这一着唬得吓了一跳,连忙躲过他这一揖,急急回礼道:“兽格老灵侯折煞小行子了。” 浔川石站在一旁,也是一声长叹,声音哽咽:“唉,老曾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曾格林沁抹去了泪眼,哈哈一笑,爽朗道:“浔夫子,我们既然已经见过了,也算了了我老曾头的心愿。你还要正事要办,我们就此别过吧。他日再次相见,我想只怕是我们共赴黄泉,一起去见易师的时候了。” 浔川石也是慨然一笑,对着曾格林沁深深地回了个礼:“就此别过——” 与这地处北方,但却水气充盈的浔阳城不同。 这紫玄西北的风息荒原地广人稀,戈壁与绿洲纵横,盆地与高山环绕,目之所望,无不一片荒芜,风沙漫天。尤其是这南疆之地,更是苦寒酷烈。往往日间太阳直照,热得人要脱衣解帽,到了晚上却以是四处冷霜弥漫,能冻得人跌一个跟斗。 寒博一行十余人的小分队,在这南疆的戈壁荒原之上,已转了一月有余了。 自浔阳围城上次与那曾格林沁在地牢一别之后,浔川石于即日便提军开拔,来到了风荒原之上。细细算来,他们这五万浔字营的大军入驻这风息荒原已半年有余。 川石将军采取了曾格林沁缓进急战,先北后南的进军方略。经过大小十余次战斗,这浔字营已在北疆收复大小城池十余座,又安抚住了望山城中的数十万寒山遗民,彻底稳固了北疆的局势。 随后又在风息堡当地驻军的配合下拿下了南疆达板、克鲁孜和长陵三座要塞城市,打开了南疆的门户。但这渊墨盟自从与浔字营几经试探,发现这浔川石是一块比曾格林沁更难啃的骨头之后,便退出北疆,化整为零,彻底地消失在了这广袤的风息荒原之中。 任凭大军再如何寻找,却始终难觅其半点踪影。 不得已之下,浔川石又采取了曾格林沁建议的第二步策略。他派出大量的炼灵师队伍向着这南疆一路深入,做起了调风理水,镶治灵脉,安抚民众的工作。这工作有明有暗,寒博一行众人扮作商旅在南疆的戈壁荒原上一路前行,为的便是为大军前驱探脉,希望能从灵脉的走向与聚合中寻找到了叛军主力的蛛丝马迹。 眼看日已西斜,寒博看了手中帝国颁发的堪舆全图,仔细地盯着图中所标注的位面大阵的灵脉走向,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出发之前,浔川石告诫寒博像这张紫玄位面大阵图现在还能信它几分都是一个问题,他还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这次出行,他们所遇见的情况,只会比浔川石说的更加糟糕。 几天前,他们追寻着一条地图未曾标识的小灵脉一路追踪,但走到这个古堡前便失去了它的踪影。队伍为了行程的安排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继续前行,另一部分则认为应该在这古堡中休息一晚。 这决定继续前行的是五位随军炼灵师,而坚持就此休息的则是十位乔装改扮的浔字战队的精锐战勇,他们负责寒博等几位炼灵师的安全。这荒原之上,常有凶兽出没,又兼深入这墨渊盟的大本营,不由得他们不小心行事。 一位随军的中年炼灵师压低了声音道:“我何必灵追寻将军左右近十余载,在浔阳围城之前便算是他的门客。幸得将军之便,也算见多识广,见识过不少人物。但于这炼灵一道,我未见过有比小先生更有天赋之人,所以我坚信他的判断。如果今夜我们不继续追踪,只怕这条古怪的小灵脉便会彻底失去踪影,我们这几日的辛苦就算全白费了。” 另外几位炼灵师也纷纷附议,表示赞同。十位精锐的浔字战勇则一脸无奈,只好都望向了寒博。 这何必灵嘴中的小先生,便正是寒博。 32.不好 如今这寒博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虽然脸上仍不时露出一丝稚气,相貌也颇为普通,并不显眼。 但他腰悬断刀,一身薄薄的暗甲穿在身上,虽然是在扮着商客,但一股军人的爽利作风却是难以掩藏。加上额上一道眼形伤疤赫然醒目,也让他的身上多出了一股狰狞的精悍之气。 远远望去,看他更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封灵战士,而不是一位随军炼灵师。 这何必灵于炼灵之道上原本是寒博亦师亦友的人物,还在浔阳城试着制作酒葫芦时,寒博有何不懂之处便经常登门讨教,常常持以师礼。但这何必灵却坚持不受,认为自己不配为寒博之师,倒是一口一句小先生地叫着。 寒博开始还不习惯,坚决拒绝。到了现在,反倒是整个小分队的人都被他洗了脑,这小先生之名已名正言顺地成了寒博的尊称。 寒博见双方争执不下,不由收起灵目,皱了皱眉道:“这条灵脉着实古怪,想必应该是一位布阵高手所为。就算是这样追踪下去,在这黑夜之中只怕也难得确定它的踪迹与走向。要不,何师我们就在这堡中安息一晚,明日再行计议吧!” 这何必灵长得身体圆肥,作为炼灵者,本是体虚的体质,这月余一路风餐露,脸上更是露出风尘之色。他有点吃惊地道:“怎么,连小先生对追踪这古怪的灵脉,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寒博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感觉对方似乎已有所察觉,再强行追踪,只怕会打草惊蛇。” 这浔字战队的游击队长名为浔长天,乃浔阳城本地人士,在浔阳围城之中曾数次见寒博与临渊绝一举扭转战局,当日在校场之上挫败朔风灵尊,他也是见证者之一。是以对这寒博格外敬重。 他见寒博点头,连忙接腔道:“是啊,何先生,我们十人负责几位先生的安全,不敢大意。这几日,我隐隐感到有凶兽在旁在窥视。派出来的斥候也至今未归,我们约定的接头地点就是前面的这座古堡,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 何必灵轻叹一声:“唉,既然小先生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进堡安歇一晚再说吧。” 一行十余人的小分队,架着两辆载满货物的马车缓缓走进了这个古堡之中。 这是风息荒原上最为见常的村落,为避冷热与风沙,这些古堡往往靠着山坡兴建,房屋围成半圆。这些房子往往都由黄土夯成,敦实而矮,屋顶成圆。倒是屋内向地下掘进,住在其间,冬暖夏凉,算得是个安居的好去处。 但是一行人走在其间,却是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警惕。 众人方才遥遥远望,只见这古堡边缘的几幢房子完好无损,整个古堡规模颇大,甚有气象。但没想到走近一看,却见四处无人,一片荒凉。许多的房子已成残垣断壁,厚厚的黄泥土墙上四处涂满血渍,连屋顶也已完全坍塌。 寒博张开灵目,见有几处深可见底的爪痕上依然留有残存的黑色灵力,一看就是凶兽所为,令人触目惊心。夜已开始深沉,四处冷霜已爬上了墙壁,只余一些风息荒原上所特有的巨型血鸦张一双双血红的双眼,站在屋顶房梁上盯着众人,不时在渐起浓雾中呱叫几声,令人瘆得慌。 散出去在堡内四处探查的斥侯很快回报,这堡内四处都空无一人。在位于古堡中央的一个祠堂内,发现了尸骨,一共三百二十一具,看其死状并非是死于争斗,而像是死于行刑式的处决。因为这些尸骨全部整齐地排成了一排,所有人的头颅都已被砍下。 那游击队长浔长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寒博与那何必灵说道:“两位先生,这古堡古怪,为了诸位的安全起见,我看我们还是另寻一个安全的地方露宿吧。” 何必灵嚷道:“来也你,走也是你!死人我们在浔阳城见过的还少吗?我们虽然是炼灵师,但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来那么多的矫情。” 这浔长天还欲再说,却忽见得堡外一个身影急驰而来。 外围值守的一位浔字战勇早已前驱,按刀冷喝道:“谁!?” 那人急回道:“是我,斥侯石方!” 待得那人走近,不是浔长天日间派出来的斥侯又是何人。 寒夜人只见这石方满脸倦意,气喘吁吁,便随手抛去一个酒葫芦,让那人喝了几口灵酒,暖暖身子。 那石方喝下几口灵酒,谢过寒博,方才回道:“禀队长,石方复命。您的判断是准确的,确实有两伙人一直在我们周围转悠,人数都在五十左右,皆是启脉境的封灵好手,不过看情形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他们好像是有约在先,而会面的地点就在这古堡,所以我才急忙赶回来复命。” 浔长天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他们是不是渊墨盟的叛军?” 石方道:“看封灵功法,不像。倒像是……” 那石方还未回话,寒博已是冷声说道:“他们来得好快!” “其中从东而来的应该是紫莲叛军的余孽,领头那位已入封轮境,只怕不是普通的教众。另一从西而来的人马,看情形像是寒山异族的封灵者,为首的修为也不弱。我们此番只为探脉寻踪,不为杀敌。长天队长,这进出古堡就这东西两条路,我看我们还是先隐匿,静观其变吧!” 这寒博的灵目经过这半年多的修练,探视范围已达数里之遥,多次以此见功,带人众人脱离险境。那石方队长见寒博所说,当即下令护住几位炼灵师,驱车赶马,隐入堡中祠堂。马上套,车卸铃,屏神敛息,以待时变。 不过一刻,两队人马已在这堡中祠堂前的广场上相遇,火把烈烈,总算在这寒冷的迷雾中,带来了一丝热躁之意。 寒博从祠堂墙上的一个细小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双方人马皆在五十上下,紫莲妖徒一方全部跨于战马之上,身悬长刀,战马肥膘,列成阵列,颇为精悍。而那寒山异族数十人虽无人骑马,全部步行,但这些异族全部身型高大,一个个皆在两米以上,全身肌肉暴凸,是以相较之下,比那紫莲教众的气势竟是只强不弱。 两方首领就着火把细细看了对方,似乎皆对对方的人强马壮也颇为诧异。其中一方首领首驱马出阵,正是那紫莲教的残众,他对寒山首领拱了拱手,说道:“东西都可来了?” 那寒山首领也出得阵来,沉声冷道:“我要的人呢?” 紫莲教众的首领手一扬,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少女被推出了阵前。借着依稀的月光,寒博见那个少女扎着两支冲天辫,一双眼睛大而圆。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个头小小的,显得娇糯可爱。虽然被人绑着,但脸上却丝没有害怕的神情。 她被人推搡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不由转头对那人怒目而视,张开两支小虎牙:“你不要让我发怒哦!发怒了对你没好处!” 那个紫莲妖徒被这个小丫头惹笑了,刚准备举鞭吓乎她。却没想到寒山异族的阵列中驱出两人,一个捏住那个紫莲妖徒,另一个那小丫头拎着,扔在了己方的首领面前。 小丫头被摔了个口啃泥,从地爬起来,对着那个首领怒目而视:“看什么看!我说了,你不要惹我发火哦!” 那寒山异族首领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他细细盯了一阵,确认无误。才手上一扬,掷出一张薄纸,飞至对方首领手中。 那紫莲叛军首领接过图纸细细察看,脸上露出狂喜神色:“不错,确是那人手笔!”既而又是脸露疑色,问道:“既然阁下已经找到了线索,为何不与我们合作,继续追查下去?若真得了那件东西与渊墨盟结盟成功,我们紫莲教众决不会亏待你们寒山留在这紫玄的族人。” 那寒山异族首领冷哼一声:“那东西对你们紫玄人来说弥足珍贵,渊墨盟对你们紫莲残部是救命的稻草,但这两样东西我们寒山遗民都不在乎,就此告辞!” “哼!不是我们的朋友,便就是我们的敌人!”那紫莲首领一声冷哼:“既然他们已经投向了浔妖,左右,拿下,一个不留!” 声音未落,寒博只听得抽刀声起,数十匹战马分作三路,踏出火星,对着寒山方阵冲杀而去。眼见这紫莲教众手中一柄柄战刀泛起灵光,对着寒山异族的战士劈砍而下,便要血光四溅。 然而这寒山异族数十人竟是全部岿然不动,只将那伤者护中央,一双双冷眼全都瞪着这些紫莲妖徒。忽听得一声声暴喝响起,这数十寒山异族竟以手作刀,以身为盾,直直撞向了飞奔践踏而来的马蹄与刀光。 一阵人喊马嘶! 没想到这寒山异族与肉身与战马刀光相撞竟是丝毫不丝下风,虽然有多人身上添伤,但其中数位高大威猛的战士竟是直接搬起急速飞奔而来的马蹄,一条钢腿扎于地上,将粗糙的石砾黄土硬生生地犁出一道深槽,才将来犯的数匹战马掀翻在地。 这头马倒地,群马奔腾之势已破,后面的战马也跟着停滞了下来。好在这些紫莲妖徒弓马娴熟,一见前面受阻,当即别转马头,围着这一群寒山异族拍马转圈,舞刀呼喝。 寒博心中一声暗呼:“寒山九骨引!” “要说你们这些寒山异族的骨头还真是贱!有好好的刀枪不用,硬是喜欢用肉身硬扛!哼,我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一直在阵后掠阵的紫莲首领一阵冷笑:“施毒——” 说着间,只见那些围着寒山异族策马转圈的紫莲教众连连呼喝,随手轻扬,一阵黑气随即在寒山异族之间弥漫开来! “不好!冥幽之毒——”寒博一声轻呼,便欲出手示警,却没想到被身后的浔长天抻手摁住。寒博见这浔长天急急摇头,他一声轻叹,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已经伸出的手。 想这幽冥之毒乃当日紫莲冥王刺王紫玄未央所用,其上沾染冥气,竟是比那离魂之蛊的毒性还要凶悍数倍,就连浔川石的护身幻境都不能与之硬扛,这些肉身见长的寒山异族最是害怕这些毒物,遇到这冥幽之毒,只怕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随着这黑气的弥漫,许多寒山巨汉纷纷倒地。他们身上一旦沾上这毒气,皮肤即时变黑,救无可救。只有那寒山首领依然在那里苦苦支撑,但整个身形也是阵阵晃动不止,摇摇欲坠。 那紫莲首领一声冷笑,随手一扬,一支足有磨盘大小的锯齿飞轮倏然出现,泛起阵阵黑色的灵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接削在了那寒山首领抵在胸前的双臂之上。锯齿与血肉碰撞,一阵令人齿酸的嗡嗡声响过之后,那寒夜山首领的双臂已留下了一道深可见内的创口。而那飞轮竟像是拥有灵智一般,一阵嗡响,又飞回到了紫莲首领的手中。 “飞轮亲兵!”寒博一声轻呼:“没想到夜叉灵王这个魔头,竟真的到了南疆。” 这夜叉灵王乃紫莲叛军的五大灵王之一,乃是这紫莲冥王的亲传弟子,一身飞轮幻境神出鬼没,其身边有五百飞轮亲兵,他们所使的器兵便正是这锯齿飞轮。 数月之前,这夜叉灵王带领的三余残军曾在北疆与浔字大营曾有过一次遭遇战,丢下数千尸首之后便仓皇而逃,却没想到竟是来了这南疆。 寒博身后浔长天正是那场遭遇战的参与者之一,他自己认得这些飞轮亲兵,脸上也是变成一脸凝重。 那飞轮亲兵见那寒山首领依然双手撑地,虽然他早已支撑不住,却是怎么也不肯倒下。不由心下愠怒,喝道:“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飞轮硬!”说着间,那锯齿飞轮一阵嗡响,又向着那寒山首领飞削而去! 正在此时,寒博眼睛一亮,忙喝道:“不好!浔字战勇,结阵!” 寒博的声音未落,那锯齿飞轮在空中倏地折了一个弯,直接对着是寒博一行众人飞来,直接撞破了祠堂土夯的土墙,仍然速度不减,撞在了这些浔字战勇堪堪结起的协脉阵的光幕之上。 那柄锯齿飞轮急速旋转,切割在浔字战勇的协脉阵上,发出了阵阵令人齿酸的翁翁声。但是任凭它再如何锋利,遇到了这层薄薄的紫色光芒,却是不得寸进。 是才这名飞轮亲兵出奇不意地飞射向匿于祠堂中的这支小分队,幸得寒博提前预警,这浔字战队才得以及时布出阵法,逃过了劫。饶是这浔长天身经百战,临机应变之力不可谓不快,但见那个正在他眼前冒着丝黑气的飞轮,还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33.一声叹息 这寒博名义上虽是川石将军的贴身亲兵,但整个浔字营都知道,这川石将军这对小行子格外看重。甚至有些有些能够接近将军的都比兵传言,将军对他的栽培胜过了当年他对未央公主的栽培。 他自己死了到是不甚要紧,若是让这寒博有半点闪失,只怕将军不杀他,他也要自裁谢罪了! 那飞轮亲兵见一招偷袭并未得手,口中一声轻叱,那如磨盘大小的飞轮当即一声轻响,从中裂开,顿时化为二十八个小飞轮四散开来。撞击在祠堂四面黄土夯成的墙壁上,轻轻一穿,便是一个大洞。 这二十八道飞轮如穿花之蝶般四处翻飞,一时土屑纷飞,墙壁上的大洞随之四处开花,不一会,眼见这屋顶便要坍塌下来。 这紫莲首领也是心下懊恼,自这支小分队一进入南疆以来,他就盯上了他们。他一路苦心经营,才布了这个杀局。原本想自己这一招偷袭毫无征兆,虽然未必能一举击溃这支浔字小分队,但一着见功,杀他数个战勇应该是有可能的。 这浔字营最令人恼火的便是这协脉阵,无论是在战场上摆开阵仗的相互强攻,还是街头巷口的遭遇战。这协脉阵就像是一个乌龟壳,虽然进攻不是其所长,但防护却是利器。简直凿之不进,啃之不下。想要破去这个阵法,往往要花费数倍的人力,才有可能成功。 他眼见这协脉大阵已起,如果他龟缩在房内,待己方的人攻进去,只怕会事倍功半。于是他灵机一动,干脆将这屋顶轰踏,将之逼到广场之上,才好再进行他下一步的计划。 果然如这紫玄首领所料,这浔长天眼见屋顶便要塌下来,他们这些浔字战勇对此并不畏惧。但几位随军炼灵师,除了寒博之外,皆是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大阵就算再绵密,只怕也难保万一。 想到此处,这浔长天一声断喝:“出屋,进广场!” 十位浔字战勇听得队长命令,当即将五位随军炼灵师护在大阵中央,保持着彼此的位置与结阵的稳定,缓缓向着屋外慢慢挪去。只是还未到得广场,才刚刚走出大门,一阵灵弩便对着这大阵急射而来。 其中一支粗如手臂的灵弩更是呼啸而至,眼见便要射向大阵的薄弱之处! “是破甲弩!大家小心——” 浔长天队长一声暴喝,连续换过三个战友的身位,来到那个大阵的薄弱之处,一刀斩在了这急飞而至的破甲弩身上!浔长天虎口一振,协脉阵一阵灵光闪动,已险险地将那破甲弩斩落在地。 然而这一支刚刚斩落,第二支破甲弩已被三个紫莲妖徒架上了绞盘,條然一声尖啸,又已夹杂着丝丝黑色的灵光,破空而至! 浔长天咬了咬牙,长刀再起——硬是拼着虎口迸血、灵海激荡的凶险,再次将这支巨弩斩落于地! 两招得手,浔长天心下却无欣喜,他心知这支小分队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看来此番斥侯探得的情报有误,这紫莲妖徒准备得如此充分,分明就是专门针对着自己而来。那里有半点不期而遇的意思!? 这破甲弩他能斩落这一二、却无法再斩落其三。若对方那第三支巨弩再次射来,只怕这协脉阵将难以维持,所有人都将暴露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正在这浔长天心下焦虑,不知如何自处之时。铮的一声轻响,一支小巧的弩箭毫无阻碍地穿着协脉阵的防护光幕,射在了那架破甲弩的巨大绞盘发射架上。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 那架巨弩已经炸裂开来,那三个操控这架巨弩的紫莲妖徒身受这巨大的冲击波,已被抛翻在地,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浔长天一时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支小小的灵弩的威力如此巨大,竟是比那破甲弩的杀伤力还要强上数分! 他看了看寒博,见他手中正端着一把小巧的灵弩,他心下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离魂之器!” 那紫莲首领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却是狞笑道:“哈哈!原这那个伤我冥王的小妖就在这里!兄弟们,为冥王复仇的时间到了,大家都给我冲啊!” 那紫莲首领兴奋的呐喊仿佛一剂兴奋计,打在了众妖徒的心脉上。数十名悍不畏死的妖徒居然不管不顾,直接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浔长天眼见敌方便要冲撞至协脉阵的光幕上,灵海灵力猛然一提,大声呐喊:“守住——” 然而没有他想象中的剧烈冲击! 那些紫莲妖徒距离这协脉大阵还有数米的距离时,却突煞住车,纷纷从怀中掏出一只只的小酒瓶,全部砸在了胁脉阵的光幕之上。 那些黑色的酒水抛溅出来,与这紫色的光幕一经相遇,便滋滋地腐蚀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寒博心下一惊,连忙喝道:“是幽冥之毒——大家小心!” 这浔长天久经战阵,应变不可谓不快。他早已听得这幽冥之毒的厉害,刚才见那寒山异族的数十位战士就是着了此毒的道,已经知道早有防备。 他一声大喝:“布条,大家摒息,护住先生们!” 这十个浔字战勇乃是这浔长天精挑细选而来,是精锐中的精锐,与这浔长天配合多日,早已心意相通。他的话音未落,几个同时拿出布条蒙住了口鼻。 寒博等几位随军炼灵师也连接有样学样,全部摒息,以防中了那幽冥之毒。 但是这一阵担搁,这协脉阵的防护力终究是弱了下来,已有几个较弱战勇面前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丝紊乱。 突然,众人只觉大地震动,飞沙走石。 一股凶悍无比的力量直接斜插过来,狠狠地撞击在了那协脉战阵的薄弱之处。那个较弱的浔字战勇一个维持不住,已经口喷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这协脉阵讲究的便是这环环相扣,生生不息。一旦有一个环节出了差子,便是即时破功,而且受到连带的冲击。 有一个浔字战勇倒下,其余的战友便即时受到冲击,这十人的小分队中,除了这浔长天,其余几人几乎全都身受重创,有三个更是倒地不起,已经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 “寒山九骨阵!” 寒博一阵愕然,他没想到破去这协脉大阵的并不是这些幽冥之毒,而是刚才倒地不起的那些寒山异族所组起的寒山九骨阵。 在当今闻名位面世界的战阵之中,如果说这紫玄未央军才的协脉阵是善守第一的话,那这寒山九骨阵便被世人许为冲锋凿阵第一。 这寒山九骨引的封灵功法从凶兽身上得到启示,将脉轮结于人体内的骨骼之上,专门横练肉身。对敌之时,几乎与凶兽一般刀枪不入,凶悍无比。 看来刚才他们中毒倒地不过是两队人马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寻找到这个战机,一举破了这浔字战队的协脉阵。 “你们倒是用心良苦!” 寒博一声苦笑,他们一路之上一直小心行事,遇事尽量不出头,尽管地低调行事。但没想到千提防,万提防,还是着了这紫莲妖徒的道。 想来这幽冥之毒是何得难得,这一支紫莲残军的小分队怎么可能配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哈哈,我说老洪。”那寒山异族的首领一阵狂笑,对着那紫莲首领说道:“这传说中的协脉战阵也不过如此吗!早如这战阵这般脆弱,我们何必演得这么辛苦。” “哈哈,老涂说的是啊!”那紫莲首领一脸得色:“早知如此,我们直接杀将进去不就得了!” “那还等什么!?” “杀——” 在两位首领的吆喝声中,这紫莲妖徒与寒山异族两队人马合于一处,直接对着寒博他们冲杀了过来。 浔长天强行压下灵海内的激荡,拉起受伤的队友,已经全部护在了向位随军炼灵师的身前,下达了最后的军令:“保护诸位先生,死战不退!” 这命令刚下达,数位寒山异族战士已经踏着沙尘,冲撞而来。看他们全部坦胸露背,赤裸上身,气势虽然不及那悲鸣之渊的兽尊蛮牛,但也非同小可。 浔长天咬紧牙关,手中长刀泛起灵光,便要迎击而上。 突然,一声叹息响起。 那几个冲撞而来的大汉灵海之中一个惊雷起,腿上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这冲撞之势立减。 悲悯之叹! 浔长天见那寒山异族的来势,原本准备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之抵住,那里想到这情势突变。他可不能辜负了寒博的美意,操起长刀,便对着敌人斩落而下。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几位浔字战勇也抽刀迎上,加入了战团。 这敌人的兵力本就占优,浔字小分队一时伤去近将一半,又失去了协脉阵的最大倚仗。这浔长天本以为自己这一支小小的队伍是必败无疑,他也只不过是听天命,尽人事罢了。 却没想到得这小先生之助,一会一声叹息响起,一会儿一支“离魂之箭”射出,这每一箭,每一声叹息,几乎全都恰到好处。 其节奏之精准,踩点之准确,几乎都击在敌人的软肋之上。瞬间便会改变战局,使浔字战勇转败为胜。 除了这寒博,其余几位随军炼灵师也没闲着。 他们显然也为这突发的状况做足了准备,虽然他们身体孱弱,无法直接上阵杀敌。但他们长期琢磨这炼灵之道,各种小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 一会一个燃烧弹,一会一支小暗器,虽然杀力不强,但也将这些冲杀过来敌人弄得狼狈不堪,对这浔长天几人多有助益。 是以浔长天他们这支浔字小分虽然战力下滑严重,但一场乱斗下来,竟与敌人斗了个平分秋色。两股敌人对这些炼灵师恨得牙痒痒,一直想冲进去直接杀了他们,但浔长天那能让他们得逞! 浔长天长刀一亮,又截住一个企图冲进防御圈的紫莲妖徒,战在了一起。 两位在后压阵首领一直死死地盯着场中的变化,已经看清了这场胜负的关键就在那寒博身上。那个寒山异族的首领看着战局,对这寒博颇为忌惮。 “你说这是这小子伤了你们紫莲冥王,我原本还不信。如今看这小子虽然是个炼灵师,有认主的魅灵相助也就罢了。但没想到他竟能操控灵兵,伤到我的战士,着实有些怪异。” 老洪冷哼:“哼!料那寄居于他灵海中的那只魅灵的力量终究有限,这小子也就仗着他手中的那枚离魂之器罢了!我看他手中的箭也没几支了,等他的箭射完,我定将一举将之擒拿献给灵王,为我紫莲冥王复仇雪恨。” 老涂一阵长笑,点了点头:“有理,那我们就替这小子数着!” 寒博手操已成普通灵兵的离魂之器,一直冷眼看着敌人的攻击,心下也变得焦急起来。这离魂之器用一次威力就小一次,能射出十支箭已是它的极限,眼下已剩这最后一支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破局,只怕他们这支小分队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 他眼见那浔长天身陷险境,已被两位紫莲妖徒围在中央,陷入了缠斗,身后又有一个寒山异族的战士偷袭而至。 浔长天长刀一抹,逼开一个紫莲妖徒,但刀势未尽又抽刀回劈,架住了另一个紫莲妖徒劈过来的长刀。但是如此来,他背后的门户已是大开,眼见便要身受重创。 寒博见状,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正好赶到那偷袭之人的必经之路上。 那偷袭的寒山战士本以为自己一招见功,却没想到这一箭竟是避无可避,不得已连忙收手,抵在胸前,以期能挡住这射来的一箭。 一阵金石铮鸣之声响起,火花四溅之中,那个寒山异族一时抵挡不住,双手一松,已经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 那两个首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当寒博最后的一支灵弩射出,那紫莲首领凌空而起,手中金轮一扬,已向着寒博呼啸而至。与此同时,那个寒山首领也是巨足一顿,卷起一阵烟尘,向着寒博冲撞而至。 两位首领一上一下,分作两路,同时对着寒博急攻而来。 “小先生小心!” 浔长天虽然一直身陷战阵,但一颗心却始终放在寒博身上。他见两大敌首同时攻向寒博,连忙示警。 34.休想 同时身上涌起灵力,一刀逼退面前的敌人,手中长刀一振,如飞矢般射向那紫莲首领飞在半空的金轮。再拼得受对面敌人一刀之伤,也要纵身急进,扑向了那个冲撞而来的寒山异族首领,拦在了他与寒博之间。 “来得好!” 那寒山首领一声狂笑,骤然加速,左肩一沉,直接撞在了仓促而来的浔长天身上。一阵骨胳碰撞的碎裂之声想响,那浔长天口喷一口鲜血,倒身飞出,直接跌落于寒博身前。 浔长天战斗多时,身上四处受伤,灵海已向近枯竭。适才他双手交丈十字抵住了那寒山首领的疯狂一击,本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挺身硬扛而已。虽然他算是抵住了那寒山首领的一击,但看他双手臂骨扭曲,一双手已经废了。 再看他手中飞出的那柄长刀,已是准确地斩在了那飞轮之上。 但一声兵戈铮鸣之声响过,那金轮受此一击,竟径直发化二十余片小金轮,分作四面八面,全都向着寒博呼啸而至。 浔长天见一招未能见功,心下一急,便要爬起来护在寒博身前,以肉身替他挡住那些呼啸而至的致命金轮,准备以死护住身后的寒博和几位随军炼灵师。 整个战场之上,其余几位浔字战勇没有了寒博在身后的支持,也全都立即陷入被动,不断地被敌人砍翻在地,生死不知。 仅剩的几位浔字战勇见到情况有异,也全都收缩战线,与浔长天并肩站在一起,准备共同赴死。 “哈哈……既然你们这第想死,那就都给我死吧——” 那紫莲首领眼见自己操控的金轮马上便要追斩到寒博身上,可以即刻见功,却没想到那浔长天与其余数浔字战勇却是扎挣起身,挡在了寒博身前。 他心里一阵愠怒,当然加大灵力,便要将这些碍事的战勇斩于当场。 就在这些金轮即将削过浔长天与众位战勇的身上时,寒博一个翻身,已驱身而出,将那浔长天护在了身后。 一阵叮当作响! 这二十八片锯齿金轮全部都招呼在了寒博的背上,绞烂了他的身服,一件紫金色的护身软甲已经显露了出来。 寒博长长吐一口浊气,他对这件紫玄未央送给他的紫金软甲的防护之力还算比较满意。 适才与那紫莲首领挥出的金莲相撞,非但没有任何的损伤,反而是毁去了其中数片。而他寒博除了有一点胸闷之外,身上居然没有一点不适。 见此意外,那敌军的两位首领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那紫莲首领收回金轮,连忙查看手中的武器,不由心疼不已。这金轮虽是夜叉灵王亲赐,但他后来还是花了大价钱从陨月商团那里进行了改造,由原来的二品灵兵晋升为了一品灵兵。 在夜叉灵王座下的五百金轮亲兵之中,他的这套灵兵堪称一绝。以往的战斗之中向来无往不利,却没想到就此毁于寒博之手,要想再次修复,也不知要花去他多少灵石。 而那寒山首领看见寒博身上露出的软甲,则是两眼放光,他寒山一族的封灵功法向来以肉博冲锋,近战无敌而著称。 但这寒山九骨引号称九骨,也只有九骨全通才能全身没有一处弱点。而他只是通了三骨,有了这件软甲,于战斗之时,无异于是天赐之宝。 “都给我让开!他是我的——”这两位敌人首领几乎是同时暴喝,一个是心痛悲切,还有一个则是声出贪婪。 那紫莲首领已不舍得再挥出金轮,而是纵身飞扑而至,半空之中,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一把黑色的粉抹,准备一把毒倒这寒博。 而那寒山首领则是脚踏烟尘,一路冲撞而来。 “小先生小心!”浔长天急声大喝,想要再次出阵替寒博挡下这轮攻击,但那里还动弹得了。 “长天队长放心!” 寒博见两人一上一下,分作两路攻击而来。他开张额间灵目,看清了两人来势,同时心中默念:“夕落,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说罢,他手提断刀,对那冲撞而来的寒山首领非但不避,反而作势向他冲去。 那寒山首领见寒博作势冲来,心下一喜,暗道这小子居然想着要与自己对撞,那不是自己找死么!不由脚下加力,速度更快了几分。 “死吧——” 但就在这寒山首领一声暴喝,眼前便要将这寒博撞得粉身碎骨之时,却见他手中的断刀上突然泛起一股七彩的灵光。 他心下大骇! 没有听说炼灵者能转换出灵力的啊!要知道这人的灵魂只有一个,你选择了炼灵之途,那封灵之途便已经对你关闭。这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相通,除非你自愿与魔神订立灵魂契约,坠落成为猎灵者,否则这炼灵者向来就只能炼灵制器,战力孱弱。 但怎么…… 事情反常必为妖,那寒山首领不及多想,连忙收住冲撞之势,双手交叉十字抵于胸前,挡住了那直劈而来的断刀。 一声削金切铁的铮鸣声响起! 那寒山首领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看看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甚至就连这三色的骨头上也被砍开了一道裂隙。 更令他觉得惊恐的是,这断刀上所附着的七彩灵力居然具有惊人的腐蚀性。一旦沾染在皮肉身上,便会即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下去。 这寒博一招得势,手中断刀连续斩出,叮当作响之声不断传出,足足有十一刀之多。在这连续挥刀的过程中,寒博周身幻起了各种幻象,从星辰到苦雨,再老树昏花,这些幻象周流不息,循环不已。 寒博打完收功,见那寒山首领早已倒地不起,一双巨臂被软得血肉模糊,不堪入目。不过一刻,便身全被七彩灵光所腐蚀,全身变成了黑色,眼见已经活不了了。 “你……你这个妖徒!” 那寒山首领一声狂喝,就此气绝。 见到寒博突起发难,连续斩出十一刀,将那寒山首领斩翻在地,那从空中飞扑而至的紫莲首领心中一惊,一把粉沫洒出,便欲急速后退。 没想到一声轻叹凭空响起,空中即时卷起一阵轻风,已将那些黑色的粉沫尽数卷回,喷在了那紫莲首领的脸上。 那紫莲首领急急坠地,不停地咳嗽,连忙从灵袋中翻找解药,那里还来得及顾及这寒博。 寒博见一招见功,连退两名强敌,心下暗呼好险,背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连续斩出的十一刀,便是他与灵海中的封夕落琢磨出的封灵招式。他先是在残卷中画出一道阵法,将他灵海内的灵气牵引至此储存,又将紫玄未央送来的战甲进行了微调,在封夕落的帮助之下,模拟出了一个灵脉系统。 又经过这半年多来的不断练习,才终于将这几者打通,并从他天通十一念的幻象中得到启示,创出了这前所未无的封灵招式。 不过他进入这炼灵之道日浅,残卷中的储存阵法容量有限,那护身软甲上的灵脉系统也只是通了一脉。适才连续斩出十一刀,已是他们两人能够使出的最大的限极了。眼下残卷中储存的灵气已经干枯,他就是想再劈上一刀,也是不可能了。 寒博之所以如此行险,是他与封夕落商量好的。面对如此危局,若不能一招震慑敌人,陷入持久战,只怕情形会更加的糟糕。 那紫莲首领服下解药,看到了地上那寒山首领的尸首,就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寒博:“你怎么……你不是炼灵者么……” 寒博强行让自己震定了下来,手中断刀一挥:“谁说灵者就不会砍人的!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那紫莲首领脸上阴晴不定,但终究是吓破了胆,不敢再近前。而其手下的妖徒则收拢战线,纷纷在他麾下聚集,准备随时听侯命令。 而那群寒山战士在刚才的战斗中折损过半,又兼这首领突然身亡,更是心无战意,他们收拾起首领的尸首回到已阵,正在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 寒博让封夕落展开灵力,进行偷听。却发现他们正在商议这首领与这紫莲残军合作,本就是背着族中长老而来。与这首领暗中将那流沙遗族杀死,将他身上的灵阵图纸偷出来,本已是犯下了族中大忌。 既然这首领已死,正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这首领身上。他们该得到的人也已经得到,不若就就此离去。 时下已至深夜,月明星稀,透过浓雾照在这荒原古堡上,甚是荒凉。只有一群血鸦不时呱叫两声,都在等着这群人离去,便可飞扑而下,啃食这满地的尸首,饱餐一顿。 场面之上,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寒博缓步走到己方的阵列之中,那何必灵等几位炼灵师早已在替浔长天几人包扎疗伤,眼看已经止住伤势。 寒博评估了一下当场的形势,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对那紫莲首领说道:“洪首领,既然你也不想打,不若我们做一个交易?” 那紫莲首领冷冷地道:“哦?这话怎么说!” 寒博暗中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道:“如果我所猜不错,刚才这寒山首领交给你的是一份灵阵图纸。你好等着将这图纸交给渊墨盟的人,完成你们夜叉灵王的交给你与这渊 墨盟结盟的任务对吧!” 紫莲首领暗吃了一惊:“你怎会知道此事?” 寒博一声冷笑:“我非但知道,而且还知道你手中的这张图纸是假的!” “假的!?”那紫莲首领将信未信,已将那张图纸拿了出来:“说是假的,你有何凭据!?” “实在不瞒洪首领,我们这一行人深入这南疆之地,也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寒博说着间,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数日前找到了那人,并从他手中也取得了一份图纸。” 说着,寒博将手中的图纸一扬,道:“不若我们做一个交换,我将这张真图纸交给你们,我们各取所需,就此分别如何?” 紫莲首领一阵冷笑:“这话说得好听,你们浔字营与我紫莲神教有不同戴天之仇,我又怎么能够确定你手中的那图纸就是真的呢?” 寒博呵呵一笑,将手中图纸扔给那紫莲首领,说道:“这个好办!我想你刚才既然能够识得那人的笔法与灵气气息,那洪首领可以亲自验证!” 那紫莲首领接过图纸,细心校验,又将两张图纸进一一比对,脸上开始阴晴不定。终于,他像下定了决心,双手一拱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之间的仇怨,他日再在战场上一并讨回吧!” 说着间,他轻手一挥,便要带人离去。 但就在此时,一直被那群寒山战士夹在中间的少女突然叫了起来:“大哥哥救我,他们是一群坏人!” 那小丫头嚷着间,便要扎脱那巨汉的束缚,向着寒博跑来。但他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里扎脱得动。她心上一急,张嘴便向那巨叹的手上咬去。 这寒山战士一身肌肉如铜皮铁骨一般,见小丫头咬他,也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一阵吃痛,皮肤已经渗出了血。他手上一?,已让那小丫头跑了出来。 那寒山战士一把将她薅回,给了她一巴掌,这小丫头已经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嘴上还在嘟囔不清地说着:“我说了你们不要惹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好处。” 寒博一时恻隐之心大发,眼见那紫莲首领便要离去,连声急声喝道:“慢——” “怎么!?”那紫莲首领狐疑道:“你要反悔!?” 寒博笑道:“既然你们刚才交易的筹码是那个小丫头,我想现在你得到了真正的图纸,那你们将这个小丫头交给我,才算公平!” “你休想!”那紫莲首领还未回复,那寒山战士中已是有一人高声大喝。那首领被寒博斩杀之后,这一群人中,最属他最为强壮,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这群人的新首领。 “哈哈……”那紫莲首领一阵狂笑:“你都听见了!?既然你如此能耐,何不自己去取!?” 寒博心下慌张,嘴上却是镇定:“哼!当日在浔阳城我曾与你们紫莲冥王交手,虽然他双腿被我所伤。但我素重他一诺千金的品格,也算是条汉子。怎么,到了你这里,竟是没有了你们紫莲冥王的一丝英雄气概了吗!?” 35.是你 那紫莲首领一阵狂笑,道:“刚开始我还一直在犹豫,以为你这个小妖还藏有什么后招。没想到你竟是外强中干,在这里唬我!各位兄弟,你们还在等什么?都给我上,抓住这小妖, 我们夜叉灵王会重重有赏!!!” “杀——” 那紫莲首领一声令下,剩下的三十余名紫莲妖徒已手操兵刃,冲杀而来。更令人绝望的是,那剩下的寒山战士也同仇敌忾,跟着冲锋而至。 寒博脸色凝重,看了重伤倒地的浔长天他们一眼,对着身边的何必灵揖了揖手道:“唉,对不住各位了!”说罢长叹一声,准备束手就擒。 但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哭喊之声冲上了云霄!随着这哭声而来的是飞沙走石,黑云翻滚,寒霜骤降! 那群一直周围的枯枝房梁上呆着的血鸦最先感到了危险的来临,全部呱叫一声,扑楞楞地飞得没有了踪影。 那些眼看便到冲到寒博一行人面前的敌人听到这刺耳的哭声,瞬间便觉灵海遭受到重击。一些修为较差的已经抱头倒地,痛苦地嚎叫不已。有些灵修强一些的也在强运灵力进行抵抗,那里还能再有冲锋之力! 寒冷! 寒博因这灵海内有封夕落之故,对这哭声并不惧怕。但他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这刺骨的寒冷! 寒博稳住心神,循着哭声寻去,只见这哭声不是传自那个小丫头又是谁? 此刻那个小丫头此刻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正坐在地上嚎淘大哭,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中眼泪正不停地流出,飞射四溅。 这泪珠一经落地,但化为寒霜,正在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四处漫延。但看这股寒气所过之处,无不结成冰霜。 在她身边,那个一直拎她的寒山战士早已全身惨白,须白染霜,已经冻成了一座冰雕。小丫头不过随手甩在他身上,便轰然爆裂,碎成了一地。 那莲紫首领见此异状,竟是惊得连手下和座下的战马都弃之不顾,早已飞纵而逃。他座下的那匹战马来不及反应,还在奋蹄之时,便被冻成了一尊飞马冰雕。 寒博心下一惊,掏出酒葫芦,连灌数口灵酒,又将身上全部浇湿,便顶着狂风向那小丫头冲去。 这灵酒是他与浔阳城内的几位炼灵精心研制而出,对于这风息荒原上的寒冷颇有助益,是以对这抗寒颇有奇效。但即便如此,只怕对这恐怖的寒流,也只能抵得片刻。 “小姑娘,不要哭了,我们已经安全了——”寒博总算挤到了少女身边,连忙安慰着她,转移着她的注意力:“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大哥哥!他们都是坏人——”小丫头见寒博过来,倒是哭得更凶了:“我叫红无焰,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欺负我——” “好啦,好啦!你不要哭了!”寒博心下焦急,但脸上依然和颜悦色:“你要是不哭,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 那红无焰见寒博说要给他糖吃,一双大眼骨碌一转,立时停住了哭声。她刚想伸手来要,但全身绑着,那里动弹得了。不知是方才哭得太累,还是受到了刺激刺,竟是白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好险——” 寒博一把抱住这个昏死过去的小姑娘,只见这古堡广场上的近百人竟无一幸免,全部都被冻成了冰雕。 而所幸的是浔长天他们跟离这小姑娘最为遥远,但也只差一刻,便要丧身死了这小丫头的哭声之下。 何必灵抖落一身寒霜,跳着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来到了寒博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色和满身的霜雪。 方才一阵生死博杀,实在是生死一瞬的危机,他们俩人都以为自己这一支小分队必无幸理,却没想到最后竟以这样诡异凶险的方式结束。 何必灵深为忌惮地看了这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小丫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先生,这小丫头着实古怪!看他的哭声,倒像是云影位面的云影追光斩。可是这个小丫头看上去不像是云影巨人种族啊?我老何虚度百年,却从未见过能有天通此功法的人,看来这南疆透着诡异啊!” 寒博也是一脸苦笑,自从离开浔阳城这半年多来,直至这次南疆之行前他一直追寻在浔川石身边,时时受其耳提面命,于这灵修一道的见识已非浔阳城时可比,自然听说过这云影追光斩的功法。 听浔川石所说,这云影追光斩乃当年寒火之盟上,八大封灵王者和十三炼灵王共同评定的封灵六法之一。这功法出自云影位面的巨人种族,有狂沙、烈火和寒霜三路,眼前这个小姑娘无疑是其中的寒霜一路。 这巨人种族天赋异秉,其身体灵气的容纳之量乃居于当今位面世界各灵族之冠。但因其容量大,所以也无有无法精纯的缺点。是以施展之时,飞沙走石,泥沙俱下,除非达到一定境界,否则便会无法控制,对周边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看这小姑娘不过是一个小布点,看上去比正常人的个头还要小上一分,那里像是巨人种族? 何必灵接过寒博递来的酒葫芦,深深地喝了几口,去除了些身上的寒气,问道:“小先生,你打算怎么办?” 寒博见他怀中小丫头的呼吸已经慢慢平稳,只是眉头依然深锁,小嘴上仍在不停地嘟囔着,像是在做着噩梦。寒博生怕她再你刚那样来那么一下,轻叹一声,道:“那紫莲首领此一去,已成惊弓之鸟。浔队长他们也都身负重伤,需要治疗,我们还是在此休整一晚,明天再商量吧。” 何必灵对此自无疑议,又转回身,准备去帮助查看浔长天他们的伤势。却又被寒博叫了回来:“何师,您不觉得这个小姑娘身上的灵气有些古怪吗? 何必灵一愣,道:“小先生这么一说,倒是让老何咂摸过味来了,看这小丫头身上的灵气与那古怪灵脉中的气息确实是像。” 寒博沉思片刻,沉声道:“何思可曾还记得我们追踪这条灵,几次断了线索的具体位置?” 何必灵心一下一动:“小先生是说……”他连忙取出那张风息荒原堪舆全图,看着自己曾经做下的笔注。 他将三次断掉线索的地方一一找了出来,将再这三点相互交叉地画了联接线,最后看了看那三条联接线的交叉点。 何必灵内心一惊,指着这个交叉点上的里格沙漠道:“莫非小先生认为,我们追丢掉了的那几条灵脉和这条灵脉一道,最终的汇集之地,都在这里?” 寒博沉思回道:“在此之前我就有所怀疑,现在看来,只怕那个布阵引灵的高手正是将这灵脉引到了此处。” 何必灵思索了一会儿,嚷道:“不可能啊,这有悖常理。这里格沙漠乃生灵勿近的绝地,燥热不堪,将灵气引到此处,怎么可能留存得住!” 寒博指了指这个昏死过去的小丫头,说道:“原本我也以为不可能,但是见了这丫头身上的寒霜灵气,一切的疑问也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何必灵沉吟道:“小先生说得有道理,听说这云影位面黄沙漫天,但却能够灵气充裕,想必那个布阵高手应该就是受此启发,才布得此阵。只是这里格沙漠上瘴疠横行,这浔队长他们都有伤在身,我们就是想进去,也无能为力啊。” 寒博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有人能够出来,那我们一定就能够进去。” 何必灵眼前一亮,指着这个小丫头道:“小先生是说,我们进入那里的钥匙,就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寒博点了点头:“正是!” 第二日,烈阳高照,寒博一行众人缓缓离开古堡,决定继续前行,前往里格沙漠。 他们这一行人减员严重,十位浔字营的精锐战勇只活下来了三人,且全部丧失战力。五位随军炼灵师也大多有伤在身,虽然他们灵药灵器等补给还算充足,但想全部复原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了。 越过这个古堡再行十余里,前面就是沙漠。寒博发现越向沙漠的方向走,便觉越发的荒凉。起初还能看见些人烟古堡,但到了后来,除了那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血鸦,放眼放去,四处全都荒无人烟。 一走进了沙漠,他们的行程也变得越发的艰难起来。 尽管他们都是身怀灵力的灵修者,但这漫天的风沙酷热,还有严酷环境对灵力的极度消耗,都让寒博他们难以负荷。更让他们感到纠结的是浔长天他们几个伤员,让他们弃前行也不是,不放弃也不是。 但是令寒博惊奇的是,就在他准备让人带着受伤的浔长天他们返程,他与何必灵两人继续进行时,一直陷于沉睡之中的小丫头红无焰却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她一个人呆在马车之中,感到越来越闷热。 她一闷热便会出汗,而她一出汗,风沙便停了,酷热降了,整个世界都清凉了下来,甚至就连地上的柔软的沙子也变得坚硬了起来。 寒博与何必灵相视一笑,他们都觉得这次冒险他们算是赌对了。 不过令他们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按照地图所示来到了目的地,但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沙漠绿洲。 放眼望去,四周除了这漫天的黄沙,起伏不定的沙丘之外,别无一物。寒博与何必灵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灵阵的结界,但想了无数的办法,却始终无法破解。不得已之下,他们这一行人只得在这里不停地原地打转,来回徘徊。 半个月之后,在一辆慢慢前行的马车之中,那个自称叫红无焰的小丫头终于悠悠转醒了过来。她一双大眼珠骨碌地转了数转,才弄清了眼前的状况。自从那日受伤,这小家伙就一直陷入了沉眠之中。 刚开始,寒博还颇为担心,一路察探着她的身体。但却惊奇的发现这个小丫头非但没有衰弱下去,其灵海之中的灵气反而来越充盈,身体也越发的强健,着实令寒博惊奇不已。 “大哥哥,是你?”她见身边坐着的寒博,乌溜溜的大眼睛里一亮,一只小手已经伸了出来:“我的糖呢!?” 寒博微微一笑,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放在她的手中。那小丫头抓过糖,便乐 呵呵地舔了起来。可是才刚舔几下,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有些不发意思地瞟了寒博一眼:“我饿。” 好大一顿吃的! 寒博他们一行准备充足,身上又带着各类信储量巨大的灵器,粮食与各类灵药足足准备了半年之需。却没想到差点被这个小丫头吃了个底朝天,如是你这样的再来几顿,只是他们立时便会陷入饥荒。 寒博看了看小丫头圆滚滚的肚皮,微笑着说道:“你要是再这么吃下去,我们可就要饿死在这沙漠之中了。” 小丫头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肚皮,又拿着棒棒糖舔了一口,摆了摆满手油渍的小手道:“不怕不怕,我会让爷爷会还给你们的。” 寒博微笑地看着红无焰这个小丫头,也不点破,只是继续问道:“你告诉哥哥,你怎么会被那些坏人抓住的?” 小丫头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口齿不清地回道:“我一个人跑出来玩,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然后就遇到了他们。他们逼着我去找爷爷,还不给我吃的,他们都是坏人!” “那你的爷爷呢?” 听见寒博所问,一骨碌爬了起来,好似想到了什么,小圆脸上充满了惊惧:“哎呀,要是被爷爷知道了我偷跑出来了,那无焰可就麻烦了,他会关无焰小黑屋,会打无焰屁股的。” 说着说着便要弦然欲泣,直把寒博惊出了一声冷汗,不知如何安慰。 正在这时,天地之间忽然飞沙走石,卷起了一个巨型的风暴。直将寒博他们一行的五辆马车全部都掀翻在地,那红无焰更是吓得直往寒博的怀里钻。 寒博抱起红无焰,飞身出马车,连忙运起灵气进行抵抗。位于他灵台之中的封夕落也高度戒备,准备随时振动心弦,发出叹息。 寒博连忙去看另外几辆马车的情况,所幸的是浔长天他们几个经过这半个月的修养,已经恢复大半,此刻也都已经破车而出,泛起灵气进行抵御。 若非如此,只怕会难逃噩运。 正在众人都感到一阵惊诧时,一道喜极而泣的苍老声音已在风暴之中传来:“哎呀,我的小无焰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36.一饮而尽 红无焰听到了这个声音,连忙往寒博身后躲。寒博拨出残刀,残卷中早已蓄满了七色灵气的灵阵已经暗中启动,身上的软甲也暗暗地泛出了灵光。 他见来人是一个干瘪的老头,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一只老了的血鸦。可是那晒得干黑的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又特别精神,那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 寒博张开灵目,发现这老头不过是一个刚刚结脉的封灵者,而且先天根基有限,到了这把岁数,他的封灵之路到了这里也算到头了。 不过他依然对这个老头心怀警惕,因为很少见到这样尖利明亮的眼睛,尤其是在这样无人的沙漠之中突然出现,便更显突兀。 那老头一经出现,一双眼睛全都放在了红无焰那个小丫头身上。见寒博紧紧地护住了红无焰,脸上显出怒容,涌起灵脉,便要发作。 红无焰那小丫头见两人要起冲突,才掐着小手指,慢慢走了出来。她一双圆眼轻瞟了那个老头,才讪讪地叫了一声:“爷爷。大哥哥是好人,你不要怪他们。” 风暴骤停,那老头一把冲过来,抱起红无焰,嘴上亲个不停。那红无焰也咯咯笑个不停,她将老头拉到一边窃窃私语,那老头脸上不时对寒博这几个陌生人露出了狐疑之色。 良久之后,老头才展露笑容,对着寒博哈哈一笑,拱手道:“感谢诸位救下了小老儿的宝贝外孙女。我叫张乐行,熟悉我的都叫我老乐、或者老张头都行。既然我们有缘,大家远来是客,便请到舍下做客,休整几日再行赶路吧。” 说完随手轻挥,大阵结界打开,沙漠之上凭空露出一道圆型拱门,一片硕大的绿洲已经展现了众人面前。 就在这大阵结界打开的一瞬间,寒博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为何他会数次失掉了这古怪灵脉的踪影了。但他与何必灵相视一眼之后,同时心中也是大为惊骇。 这炼灵之一脉的四大道路皆源自于这灵气的独特性质,其中炼灵一道依据的是灵气之间离与合,各种不同属类的灵气可以相互换转的性质。制器一道依据的是灵气本身的放射性,可以融于万物。安魂一道取的是灵气的衰变性质,只要运用得当,便可以消解灵修者身上的病灶。 而这布阵一道,取的则是这灵气聚合的性质。布阵师利用特定的灵引便可将这散布于天地之间的灵气聚于一处,发挥出特定的功效。或储存灵气,或禁囚凶兽,或杀人夺魄,不一而足。 这布阵一道最为闻名遐闻的便是这各位面的灵脉大阵,它们的灵引皆是位面意志,由许多的远古大能布设而成。这些大阵含盖了整个位面,决定了位面各处灵气的多寡,通常由位面灵王所亲自掌握。而这些位面大阵之中,尤其以紫玄位面的灵脉大阵最为闻名。 它系统绵密,布局合理,是紫玄位面虽经万千劫难却始终屹立不倒的保证,也是它的实力能够在八大主面中始终排在前三甲的根基之所在。但是自当今灵王紫玄螭吻登基以来,这大阵的紊乱却是日甚一日。 尤其是浔阳围城之战中这浔阳大阵自毁,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搅乱了这风息荒原上的灵脉。所以这个一直藏在暗中的布阵师才得以有机会施展手段,以整个风息南疆为舞台,布下了这个惊天大阵,生生在沙漠的深处创造出了这么一个绿洲。 原本寒博与何必灵都以为他们这一路追踪的这个古怪的灵脉的灵引会像其它的阵法一般,都是些珍贵的灵宝,或者某位上古大能残存的灵魂意志。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大阵的灵引居然是血! 是灵修者的血! 而这血便正来自于眼前这个名叫红无焰的小丫头!!! 或许是她身上的灵血过于霸道,会将灵脉冻住。所以这一路之上,他们每次失掉这灵脉的踪影时便会遇见成批被杀害的人。这应该是这个布阵师为了去除红无焰身上霸道灵力的镶补之法,用普通人的血来中和掉它的寒气。 原本寒博还一直不解,但当他来到这个大阵的核心中枢,看到这大阵结界上的灵力属性,才恍然大悟。 寒博当即冷笑一声,对那老头说道:“好大的手笔!不知张老先生可就是这布阵之人!?”他明知这老头是个封灵者,但为了不暴露自己,只好装作不知,也想 看看这个老头到底有几分诚意。 那老头呵呵一笑,轻咳数声,掩饰过自己的尴尬道:“恩公这可就折煞小老儿了,我若有这本事,何必躲在这荒原之中了此残生,只怕早就随着众位一起去闯荡世界,建功立业去了。” 寒博没想到这老头倒是实诚,又继续追问道:“哦!?那老先生可否请这布阵之人出来见上一面?有些问题,晚辈倒想对他讨教一二。” 张老头脸色微笑,正色道:“这个,还望恩公原谅!我得深受这位的大恩,能在这乱世荒原中获得一个安身之地,全是拜他所赐。他指名说不得暴露他的身份,小老儿也岂能恩将仇报!?” 寒博一声冷哼,当即道:“既如此,那就恕晚辈打扰了。既然无焰已经找到了她爷爷,那我们也就告辞了!” 红无焰那个小丫头见寒博要走,小嘴一瘪,眼见又要哭起来。 那老张头显然也知道这小丫头哭声的厉害,连忙哄住她,又转首对寒博道:“想必恩公与诸位也看出了无焰对我们这些乱世难民的重要性,所以小老儿对诸位的感激之情绝无虚假。如果有何不周之处,还请恩公原谅!” “不过,让小老头讲出那位布得此阵的恩公,你们就是在这里将小老儿杀了,我也决不多说一个字。当然,我也决不会怪你们!“ 寒博看了一眼红无焰,觉得这个小丫头甚为可怜,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将她救出这个苦海。他刚想发作,却没想到被何必灵一把抓住制止。 这何必灵毕竟是老江湖,当即对那老头笑了笑,向前行礼回道:“老先生雅量,既然如此,我们?敬不如从命。” 那红无焰似乎看出了寒博并不开心,又颠颠地跑过来,高兴地牵着他的手便往里走。 寒博心下一软,到是不好发作了。他其实也知道这何必灵的意思,他们身怀军务,为的就是从灵脉之中找到渊墨盟主力的下落,眼见线索就在眼前,怎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年轻,太过于冲动行事了。 他看了看红无焰这丫头满怀期也期望的眼神,只好轻声一叹,招呼众人随着老头走过灵阵的结界之门。 只是没想到,一来到了绿洲之上,寒博只觉一股清风扑面而来。 与外面的荒原和无休无止的杀戮比起来,这里无异于就是个天堂。与其说这是个绿洲,到不如说它是一个小型的草原更为贴切。在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之上,四处牛养成群,飞鸟翔集。 不时会有古堡村落点缀其间,这些古堡倒是完全延袭了风息荒原上的传统——简单、古雅、朴素,保持了泥土原本的色彩。这些村落都有不少的居民,或三五千,或七八百,也算得是人丁兴旺,安居乐业。 只不过令寒博有些意外的是,这些牧羊人与居民大多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虽然其中有些人身怀灵力,但大多数却都是些普通人。 他们无不对这张老头敬若神明,见过经过,全部都顶礼膜拜,心口念念地感激他在兵荒马乱的荒原中救下了他们,让他们不再成为这命如草芥的乱世难民。 寒博一行众人随着张老头拍马经过大小十余个村落,又 绕过几片棕榈林,才终于来到了这个绿洲的最深处。 寒博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大湖赫然显现。寒博张开灵眼,见这大湖灵气蒸腾,想必就是这个荒原灵阵的阵眼了。 在大湖的旁边,绿洲上的人们建起了一个足可容纳近十万人生活的小城镇。虽然建筑风格依然是古堡的样式,不过与外面相比,到底还是有了些人气,也多些了城镇的气象。红无焰牵着寒博,手中的棒棒糖已经快要见底。 她抹了抹嘴,满脸神气地告诉寒博,这里就是她的家。 是日夜晚,老头张乐行为寒博一行众人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也当是庆祝红无焰的归来。众人显对这红无焰都无比的看重,是以对寒博一行众人也格外的热情,全然没有对外来人的敌意。 宴会虽然不算丰盛,但与外面兵慌马乱的荒原比较起来,却无异于是琼琳玉宴。 若不是浔长天他们几个有伤在身,被安排在别处休息,不然他应该非常高兴能参加这样的宴会。因为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为了保护寒博几位炼灵师的安全,几乎就没有认真吃过一顿饱饭。 寒博张开灵目,四处查探,发现宴会上的这些陪客虽然不像外围村落中那般的四肢不全,但其中也绝少有灵修者。只有与张老头坐在一起的几位精壮汉子身怀灵脉,但也算不得是多么了不得的高手,总算是慢慢地放下了心来。 红无焰理所当然地享受起了众人对他的重视,大块朵颐起了对她无限量供应的食物,不一会儿,一只烤全羊便下了肚。看来她外出的这些天,真是把她给饿坏了。 寒博心里总觉得这片绿洲古怪,一直暗中探查,倒是没怎么吃喝,可是何必灵却是张老头很快便混得熟络,推杯换盏起来。 酒饱肠酣之际,那张老头端起酒杯,对着寒博敬酒道:“小恩公,你也不要怪罪我老张头失礼。这一路之上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些难民若是失了这大阵的庇护,不过就是些待宰的羔羊罢了。若不是无焰这丫头告诉了我你们救了她的事情,我小老儿也不敢将您往这里面领。” 寒博见那张老头说的也算是实话,心下不免有些愧疚,当下也端起酒杯回敬:“老先生客气了,我们与无焰这丫头有缘。到底是她救的我们还是我们救的她也说不清楚,倒是此番叨扰贵境却又对老先生起了疑心,是晚辈惭愧。“ 说着间,寒博便要一饮而尽。 正在此时,一直在旁边喝得不亦乐乎的何必灵却伸手拦住了寒博,阻止他喝下这杯酒。他微醺地盯着那张老头看,却又是不言不语,宴会上欢闹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那张老头一脸惊愕地望着何必灵,疑问道:“何兄,你这是何意?“ 何必灵打了个酒嗝,一双发红了的眼睛盯着张老头一字一句地问道:“张兄,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拿下我们?”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 那张老头一咬牙,不待何必灵说下去,左手一扬,将酒杯朝何必灵的脸上砸了过去。同时右手一翻,从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灵光一闪,当即划向寒博的咽喉。 这一番动作,张老头事前不知演练了多少遍。他知道自己虽然算得是个封灵者,但只不过就是个才刚刚摸得灵修的门槛便已被宣告结束的弱者。与这些真正的灵修者比起来,一旦动手,落败身死不过是瞬间之事。 所以,在宴会开始时,他也有意将他们一行人中的浔长天几位精悍的封灵战士与他们分开,只留几个炼灵者在宴会上。但饶是如此,他的心下仍然惴惴。这些灵修者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会有多少手段? 但事情不能不做,他只能寄希望于万一。他知道炼灵者战力孱弱,这个寒博又是这群人的首领,虽然有些古怪,但毕竟还只是个寒博。他只盼着那何必灵躲过这劈面一掷,一时不及救援,自己能将这寒博押为人质,还有下一步博奕的机会。 他眼观六路,见何必灵身体一晃,躲过了这铜质酒杯的一掷,却没有冲过来救援的动作,心下一喜。动作骤然加快,眼见匕首已快要抵在了寒博的脖颈前,却突觉手上一紧,竟是无法再前进半寸。 他定神一看,只见寒博的右手后发先至,已在脖颈前等着他,三根手指正捏住了他匕首的刃脊。 张老头见机极快,一见匕首受制便知道这寒博也断非自己能够匹敌。他不敢争夺,当即大喝一声,让屋内其他身怀修为的灵修者动手。刚想开口,却眼脖间一股凉意袭来,匕首的利刃已抵在了自己颈上,只吓得能出口的声音也缩了回去。 37.绰绰有余 原来寒博夺过匕首,也不换手,三根手指捏着锋刃就这样直直刺出,将尖锋抵在了张老头的喉间。 在座的几位身怀灵力修为的绿洲居民见自己的首领被擒,当即涌起灵力,便要纷拥而上,救下张老头。但宴会之止,突然灵光大作,浔长天他们三位精锐战勇已经手持长刀,赫然出现了寒博周围。 一直在高兴地啃着一只羊腿的红无焰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一双大眼惊恐望两寒博和爷爷两个人,眼见又要大哭起来。张老头叹息一声,他喝止手下不要妄动,又将手中的一枚灵印轻轻地摩挲一下,那红无焰眼睛一翻,就此昏睡了过去。 张老头的内心变得极度的沮丧,虽然他知道自己修为不济,但没想到他精心布下的这个局一经被发现,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心里在想,如果是洛儿没有外出从军,以他的灵修天赋来行此事,想必会有几分把握吧。但他这个儿子是他亲自赶出去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管怎么说,以他的灵修天赋,他不应该呆在这个见不光的地方,这个世界也容不下他。 看着张老头启动灵阵,将红无焰陷入了沉眠,寒博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虽然身怀灵目,能查探到灵修者的一举一动。但他毕竟还是太过年轻,却没想到张老头放在他酒杯中的并不是灵毒,而是普通的蒙汗药。 幸亏何必灵及时示警,他才及时做好了应变的准备,一举拿下了这张老头。这蒙汗药虽然对他并不致命,但如果一旦喝下,只怕也难免会着了这老头的道。 燃起的篝火映照在宴会上,原本热闹的众人突然全部定住。 一群绿洲居民将七八个外来的客人围在中间,一个捏着匕首刃锋的寒博和一个看起来像是将自己的咽喉故意凑到刀前的干瘪老头,构成了一幅诡异莫名的画面。 何必灵见寒博仍是楞在当场,并不说话,暗自叹了一口气:“张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我们有何对不起贵地,你们竟要下此毒手?” 张老头惨然一笑:“几位果然英雄了得,暗害你们是张某心胸狭窄。但技不如人,张某心服口服,要杀要祸随意吧。但此事都是张某一人所为,还请放过我们这绿洲里的无辜百姓吧。他们能够存活至今,已是不易。” 说罢便紧紧闭住了嘴,不再说话。 寒博终于回过了神来,冷声问道:“是不是晚辈让老先生请出那个布阵高手,犯了你们的忌讳,你们才如此对我们的?” 何必灵也是跟着冷笑:“只可惜你选错了对象,我建议你还是直说了吧。老兄不说,我们小先生也有办法搜尽你的灵魂,让你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张老头叹了一口截断了何必灵的话:“我张老儿深受诸位大恩,原本不该这样对待诸位,可是我自问我张老头一生行事光明正大,从无私心,小恩公既然有此手段,那就请动手吧。我绝无怨言。” 寒博心下一动,问道:“是不是有人胁迫贵地?” 张老头一笑,叹息回道:“小恩公你倒是愿意为人着想,我也想告诉你是有人挟持了我这绿洲里的这些老弱病残才迫不得已,可惜不是。 长话短说吧,我们的斥侯于数日之前得到消息,说渊墨盟已经颁下令牌,并传令紫莲教残军,夜叉灵王率领两万精兵沿路搜索而来,在寻找一个浔字营的小分队的踪迹。” 寒博与何必灵等人听到夜叉灵王几个字均是一震,立时想到前些时日在那个古堡中遇到了的那一阵紫莲叛军,还有那个逃走的紫莲首领。 众人均是心想,果然这紫莲残军还是和渊墨盟结成了同盟,只是想不到他们竟能调动大军来搜捕他们这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的小分队。 自紫莲冥王在浔阳刺杀紫玄未央未遂失踪之后,这紫莲叛军已是兵败如山倒,被朝廷军队四处追杀。但百足之虫死不僵,幸存的夜叉灵王和黑莲灵王仍是率领着庞大的军队转战四方。 传闻这夜叉灵王是紫莲冥王的再传弟子,麾下下的两万大军仍是百战精兵,若是全力挥军来此,找到这灵阵的结界,的确不是这个绿洲中的十余万老弱病残能够抵挡的。 何必灵沉吟,但寒博却是有些愤然,道:“不过是听说而已,你便急着要捉拿我们去献媚么?你就不怕他们一旦找到你们这个绿洲便鸠占鹊巢?要知道你们这相绿洲养下他的两万兵马,可是绰绰有余!” 那张老头脸面苍白,却不见愧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里面的算计想必两位也都能想明白,也不用我张老头多说。我们做的这事的确是百口莫辨,但人在乱世…… 我们这两绿洲现在有人十二万三千二百一十五人,但抛去残疾之人不算,只有一万一千零六十七个壮丁,而灵修者更是所剩无几,只不过十余位老弱灵修而已。 贼来如梳官来如篦,我们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我们这个灵阵的结界能够让我们躲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斥侯说那夜叉灵王百事不顾,在这一片区域逡巡不去,不知用何办法已找出了两个隐藏起来的沙漠绿洲,对你们已是志在必得。 日间我冒着大不违出结界相迎,除了是迎时无焰那个小丫头之外,也是想将你们的车辙痕迹去掉,若不……”何必灵听闻,就是这张老头就是不说,他们心下已经全然明白了。 寒博也明白张老头这一番话的算计绝无错误,但见张老头言语之间竟无一丝羞赧之意,平平淡淡如同讲述一件于己无关的小事,心里仍是气不打一处来,道:“就算如此,那夜叉灵王的大军还不知在何处,你不嫌下手太早了么?” 张老头微微摇头:“等大军发现灵阵结界,大军叩关时就晚了。再说那时你们也有了警惕,我们又怎么能留得住你们?说实话,不论是夜叉灵王还是你们这支浔字小分队,我们都惹不起,但两下相较,只好找你们这支看起来比较容易下手的小分队来对付了。” 寒博似乎被张老头这淡然的态度给镇住了,意是无力再继续质问。他早就知道这张老头以微弱的修为却能在这乱世荒原之中掌管着这么大一片绿洲,诸事无人不从,必有过人之处。 日间在结界之外的沙漠上,他就敏锐感知到老头的不简单,但现在听他淡淡地一席话才彻底明白张老头的心胸,看向这老头的眼神不由添上了些许复杂的神色。因为他似乎在这个老头身上看到了那个他从心底里敬仰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川石大将军的影子。 然而这张老头也并非毫无所动,他看了看仍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红无焰,眼神里终于掠过一比愧色,声音也没法再保持淡然,又自开口,却远远扯开了方才的话题:“当年这南疆的渊墨盟之乱兴起,我们这里格沙漠内的三十二个小绿洲联络自保,一洲有事四方来援,才能苟活至今。 不料那渊墨盟后来改变策略,他们派出一位布阵大能,重新调理这荒原上的灵阵。并发下了令牌,与他们合作者存,不合作者死。我们迫于无奈,为了生存才保住了我们的绿洲,并还有所扩大。 但是那些不愿合作的绿洲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消灭,多少乡亲旧友叩门求救?我们能开门么?不能!在这乱世荒原之中我们能救得起么?不开门只是看着他们死,开了这阵的结界只能跟他们一起死。 于是我下令卷起了风暴,将他们全部都埋葬于风沙之中!” 即便说到风暴两字时,那张老头的声调仍是不见波澜,但这两个字却如炸雷般在寒博和何必灵等人的耳边炸响。 寒博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除了投靠这渊墨盟,难道就没想过别的办法么?如今这浔字大营已入驻荒原,而且离此不过数日路程的定远城还有朝延的驻军,听闻守将徐占彪是一员猛将,以一支偏军与这渊墨盟周旋数年而始终屹立不倒……” 这寒博的话还未说完,张老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们这浔字大营虽然派出了大量像你们这样的小分队,但主力远在北疆,远水解不近渴。至于徐大将军,我们送信求援的信使早就派出去了,不过以我们对那徐战彪大将军的了解……只怕他未必愿来,如今就算愿意来,只怕也未必敢来。” 寒博疑问道:“此话怎么讲?” 那张老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因为这渊墨盟虽然表面上的战力不见得如何,这传说中的渊墨盟主兼玄墨至今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身,行事一直以诡异著称,但是他们却有着令所有的人都恐惧的手段!” 寒博心下一惊,哂笑问道:“哦!?什么手段能让这徐大将军也会惊恐?难不成他们都是一群猎灵者么!?” 张老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道:“他们不是猎灵者,但是他们却有能力制造猎灵者!因为他们一旦颁下渊墨盟令,接令而不遵者,这令牌便会自行发作,将接令之人变成猎灵者!而这渊墨盟令此刻就在我的手中。” 寒博悚然而惊:“你是说这个渊墨盟令就是你手上的这枚灵印?“ 张老头黯然地点了点头:“正是,它不只是渊墨盟令,同时也是这个灵阵的启动灵印!” 那何必灵听闻,也是脸色微变,正待说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解这枚灵印。寒博的灵目却是一动,发现在绿洲之外,已有阵阵剧烈的灵力波动传来。 那张老头也摩挲着手中的灵印,沉吟良久,几乎与寒博同时轻叹了一声:“夜叉灵王的大军,已经到了。” 旌旗招展,营盘俨然,一队队的铁甲武士昂首阔步,代表着紫莲教的血色旗帜迎风飘扬,号角轰鸣让大地随之震动。这沙漠的严酷环境非但没对这支大军造成任何困绕,这风沙烈烈,反倒令这这些战甲闪出阵阵寒意。 站在灵印幻出的光幕之前,寒博、何必灵和浔长天他们脸色一阵的发白。这两万兵马如果放在浔阳城自是边个零头都算不上,如果对上北疆的浔字营主力也只有被碾压的份。但在这个灵阵绿洲之前,只看这阵势便如泰山压顶。 只怕对方整好阵势,突破这灵阵的结界,这绿洲内十几万的老弱病残,不过片刻便会被这强大的军队碾成齑粉。 这实力的差距,不是任何机关或巧计能够扭转的。 屡经战乱,这绿洲之内的精壮早已抓的被抓,战死的战死,本就没剩多少人,这灵修者更是少得可怜。此时大部分人都已明白过来他们的处境,再见到这阵外大军的气势,一旦敌军冲进来,只怕他们会吓得连兵刃都拿不起来。 寒博、何必灵和浔长天三人对视,心内也都是一凉。 心道,只怕这次真要葬身此地了。这里和那古堡的情形不同,就怕这寒博再出奇不意,红无焰的哭声再诡异,也救不了他们。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点好处,夜叉灵王的大军已至,他们断无退路可走,这时候就算把他们这支小分献出去也绝救不了他们这个绿洲了。所有人倒是都盼着寒博他们能有什么大神通来拯救众人,所以此刻寒博他们倒不再担心这张老头和寨中的众人对他们再有什么不轨意图。 张老头手下仅剩的几名灵修者正忙着四处调集人手,在灵阵结界之后集结阵列,准备万一灵阵结界被破时,可有防御之兵。 可是这张老头却是看得通透得多,他叫住众人,轻叹一声,吩咐道:“你们去把所有的兵器库都打开,这绿洲之中,无论残弱病残,每人分一把。等会儿结界若破了,有力气的,能拼一个是一个吧。不想多受折磨的,用来自杀也行。” 他这话说得平平淡淡,他手下的这几位灵修者也不惊讶,径自分头去了。 日头慢慢升高,不知不觉旭日已经初升,照耀在里格沙漠上,气温很快变会快速地升高。 寒博望着那不动如山的紫莲叛军,低声问道:“你看这夜叉灵王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还不进攻!?”虽然对方不进攻对他们而言是好事,但看这夜叉灵王将大军摆在灵阵结界之前,分明已经发现了这结界,却又摆出一副安兵不动的架势,实在不合常理。 虽然没人限制他的自由,但是那张老头仍是很自觉地站在了寒博和何必灵的身边,在三人身后,浔长天几位有伤在身的浔字战勇仍是紧握刀柄,可随时鼓起灵力,制住这个老头。 38.眼花了? 张老头闻言沉吟道:“难道他们是在等我们去交涉?”但他的话一出口便觉是废话。此刻对方实力占据了绝对上风,又与渊墨盟正式达成了同盟,连他最可利用的一张招牌也都失去了价值,对方何须与己方交涉? 这老老头本不会想不到这节,不过关心则乱而已,不由又是轻叹一声:“唉,要是洛儿还在就好了!” 半夜不谈鬼,正午不说人。这张老头不过偶发感慨,却在这结界的光幕之中,一道他熟悉的声音一闪而逝。 张老头以为自己眼花了,心思方转,但见阵外夜叉灵王的大军之中突然风沙飞扬,那最中间的一座巨大营帐轰然四散,一片惊呼声中,一道削瘦的身影冲天而起,身后十数个金齿飞盘声应而起,发着“嗡嗡”的声音紧紧追袭。 见此异变,寒博等人也是神情为之一震,紧紧盯着了光幕。 那张老头细细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身影,只见那人身上披着一套极为不合身的紫莲残军的黑色甲胄,身上几处地方更有鲜血涌出,颇为狼狈。 他不敢再回身去硬碰那些飞盘,双手挥舞着一根房梁般大小的圆木,闻风而至的兵丁都不以近身便被砸得四散飞开,他却毫不停顿,径直朝着这灵阵结界的方几突围冲来。 好在那主营内似乎是夜叉灵的高手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看到他出手,那些追袭的飞盘一现身便即刻被收回,这一耽搁,那位削瘦的青年已经硬冲进了兵丁群中。 此地乃是格里沙漠之中,行人绝迹。他们又早得从渊墨盟处得到情报,本来面对这座隐藏在结界中绿洲根本没有被这群老兵放在眼中,故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戒心。此刻被这么一位突如其来的高手横冲直撞,这群精兵短时间内竟结不起阵势。 这群精心竟是被这么削瘦的青年打得四散奔逃,而外围的士兵顾忌内圈的同袍,也不敢乱放灵弩,就这么一耽搁,那青年已是突破了大半个军阵,不一刻便冲出了紫莲大军的重围。 只是这人一旦突围反倒更加危险。海参崴了对同袍的顾忌,紫莲大军顿时乱箭齐发。那削瘦汉子将手中巨木一掷而出,抵住了袭来的箭雨。但是如此一着,速度却是慢了下来。 更加的危机是来自两侧。只听得一阵鬼哭妖号之声已起,两队手持双刃面抹血纱的女子战队已是应身而起,向那削瘦青年扑杀而来。 “血雾亲兵!” 寒博一声惊呼,他自然识得这群行为鬼魅的女子杀手,他们本是血雾灵王红莲儿麾下的精锐,却没想到这血雾灵王死后,这些杀手却是被夜叉灵王接收。看她们凌空飞舞的身形,还有这鬼哭妖号之声,一旦神魂陷入这泥淖之中,只怕这青年的修为再高,也难免受困,难逃众军的围攻。 盯着这个青年看了良久,那张老头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喜悦:“洛儿……我就知道你没有怪罪爹爹!哈哈……你知道家乡有难,到底还是赶回来了!” 说着间,那张老头看见一脸狐疑的何必灵,当下朗声道:“这人名叫张洛,是我张老儿的儿子!诸位看……” 何必灵见眼下形势危急,就是再出变故又能差到哪里去?沉吟不过片刻,与寒博对视了一眼,当下断决说道:“既然是公子,那老哥便将他放入阵中吧!” 张老头难得地脸露激动,扭动了手中的灵印。顿时之间,这阵外的结界之处便卷起阵阵狂风,替那人阻住了追兵。 他一个闪身,已进入结界,消失在了紫莲大军的眼前。 正在那削瘦青年已入绿洲,已接过阵中守军牵过的战马,全力向着这灵湖小镇飞奔而时。寒博却是心中一紧,警兆大作。他见在这紫莲大军一阵骚动,大阵之中已经推了两具巨型的破阵弩,对准了灵阵的结界之门,便要攻阵。 但与此同时,他却又感觉到另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正在传来。再看张老头张开的光幕之上,突见左边又有号角声传来,另外一队骑兵正从东方远远驰来。 寒博心下明白,原来这外面的紫莲大军不着急进攻,原来竟是在等待援军一同到齐。看这远远驰来的战骑不下五千,众人均是心如死灰,知道现在是再无幸理了。如此多的贼军,就算是他们能够联络上定远城的徐占彪大将军,只怕也未必能够挡得住了。 忽然,寒博心下一动,不觉喜道:“徐字战旗!?是定远城的徐大将军到了!!!” 这张老头尚未知晓这寒博有灵目相助,但何必灵与浔长天他们觉得心下大喜,纷纷朝着这灵阵的光幕看来。 众人看那远方大队骑兵奔驰,这边的紫莲大军显然也不知所以,本已架好的破阵弩也停了下来。号角号再起,大阵即时调整布局,大片的鹿角木砦被移到东方,摆开了一副迎战的架势。 不一刻,远方的马蹄声不绝,风沙四溅。目光所及之处,可见那奔驰而来的数千骑兵之后,又有将近上万步卒缓缓行来,中央一个徐字大旗高高飘扬,不是那徐占彪的徐字营,又是谁? 寒博对着何必灵喜道:“何师你看援军已到,我们是不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却见何必灵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着急,先看看动静不迟!” 寒博虽然天赋卓绝,但说到底还是个寒博,此番来到这沙漠绿洲又是连番着了这张老头的道,心下也变得安稳了起来。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川石将军一定要让何必灵跟着他一路前行,此刻终是知道川石将军的良苦用心了。 他稳下心神心,再凝聚灵目望去,再看这阵外双方大军都在缓缓变动,那新来的徐字营骑兵已然列阵防御,但步座却仍是还在稀稀拉拉地朝着这边奔来。那夜叉灵王亲率的大军虽因这张洛掺营乱了一阵,却是阵势严整,军容俨然,行动之间丝毫不见散乱。 寒博在浔川城被围近年,出曾见识过浔字营阵间对敌的骁勇,一看便知这两看起来人数虽然差不多,但论起纪行战力,只怕是天差地别,不由暗自心惊。适才他准备说服张老头开启灵关,冲杀出去,与这徐字营来个里应外合,如今看来,又是孟浪了。 那浔长天也是久经战队,乃是一个在战场上尸山血海滚出来的百战老兵。他见两军阵势,也是摇了摇头:“小先生注意看紫莲残军的营后,他们的辎重车辆都是空的!” 寒博再凝目望去,果见一辆辆大车虽然看起来鼓鼓的,但车轮陷于这沙漠之中却都是浮在上面。看来只怕大半都是空的,当即心内一觉,知道这一战虽有所延迟,却是免不了了。要知除了那离此不远的定远城,附近再无可供补的所在。 那紫莲大军本就是残军败将,这南疆苦寒,本就难以有供应大军辎重的地言,若是他们现在已无粮草,那除了攻破这个灵阵结界,掠夺粮草之外,再无别的路可走了。所以就算再来多倍的援军,他们无非是准备的时间长一点,攻击的力气用得更大一点而已。 那张老头见张洛已经入得阵内,但对几人抱歉一声,便收起灵印光幕,转身指了指大门,示意要去接那个削瘦的青年。 何必灵和浔长天的目光都向寒博望来,他点了点头,人家父子相见,总不好如此不近人情。他们两人见状,也是轻叹一声,只好放行。 看着老头出门的身影,寒博忽然起一事,向何必灵问道:“何师,我有一事不明,适才一直没有机会相问,方才您是如何看出这张老头的酒上有问题的?” 何必灵呵呵一笑:“我哪能看出酒有什么问题,你只是看出他这个人有问题罢了。事后想想这张老头也算是煞费苦心。小先生你见这老头并非是灵修高手,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那宴会上的酒肉都没有问题,我们暗中验过便也就没有戒心,之后我与这张老头相互敬酒也没有问题,但却在向你敬酒时下药,可惜他还是露出了破绽。” 寒博点头:“适才宴会之上,我的灵目一直张开,我见这座中之人都太弱,也就没有时刻注意探查他们的灵魂。那个张老头到底露出了什么破绽?” 何必灵笑道:“一则,他有意将长天与我们几个人隔开时,我便起了疑心,便暗中叮嘱长天队长注意。二则,可能是这老头一直紧张准备出手,所以他很奇怪地用不常用的左手举杯与我敬酒,明明动作很僵硬却还要装得很自然。但是在向小先生敬酒时却突然换成了右手,所以我才及时制止。” 寒博愕然,半晌才道:“所以,刚才何师是在诈那个老头!?” 何必灵轻叹一声,回道:“小先生天赋卓绝,但为人正真,又身怀寒博热血。有时过于冲动,有时又对人又太过于善良,于这人心一道也向来不以恶意揣测,所以才一时不察。当你到了我老何这个岁数,便就会知道,身处于这乱世之中,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经得起考验的。” 正说话间,却听得脚步声响,几人回头看去,却见那张老头带着那个名为张洛的削瘦青年进来了。 张洛对着寒博深深一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了过来,道:“徐字营徐占彪将军座下亲兵张洛,拜见先生。” 寒博先是一楞,他张开灵目,见这张洛不过近三十的年纪,整个人灵海充裕,八道灵脉竟是通了六通。修为也达到了结轮境,已可结起护身域。虽与临渊绝和紫玄未央那样的天才不能相比,但也算得是难得的封灵材料了。 见他直接亮明身份,寒夜心下倒放宽了许多。看来这张老头是彻底看清了形势,待这张洛一到,便直接领来见过众人,倒免得他们几个人还担心会被人捆了送出去和谈。 寒博伸手接过令牌,暗暗查探了令牌上的灵力波动,不禁眼前一亮:“这么说,这石副将军已经与徐大将军联络上了?” 这石副将军乃浔川石座下的第一员猛将,虽然在浔阳城内与朔风灵尊多有交往,但川石将军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后浔字营到了风息荒原之后,他果然屡立大功,深得浔字营官兵的拥戴,寒博也与之多有接触。有他到了这南疆,寒博是彻底放下了心。 张洛点头道:“到了,这石副将军非但与徐将军联络上了,而且此次领军的正是石副将。我们徐将军还亲点了五千骑兵,交给石副将统领!” 何必灵听闻,心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了片刻,方问道:“你是说这阵外的领军将领是石富宽?” 张洛的个子也不算高,模样身型与那张老头极为相似。他见何必灵似有疑问,脸上的反应与神情禁与那老头一模一样:“何先生是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么?诸位的事情刚才阿爹已经都跟我说了,如今我们徐字营和浔字营已成一家,都拴在了一根绳上,还让何先生不要将这点小误会放在心上。” 何必灵脸上的疑惑也是一闪而逝,没想到眼前这个削瘦的青年竟是如此敏锐,抓住了他的心思,当即便哈哈一笑道:“那里,张少侠方才独闯贼营,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果然人才难得。张兄,你得此如此,想必此番情势定可扭转了。” 那张老头见何必灵夸赞自己的儿子,脸上神情复杂,当即也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要说还是多亏了你们浔字营和徐大将军。” 寒博见两个老江湖打哈哈,心下暗动,对着那张洛问道:“张少侠,这紫莲贼兵势大,按兵不动却也不退,不知这石副将还有徐大将军有何军令?” 这话终于问到了正题,张洛微微一凛,回道:“徐将军座领定远城,数年来与渊墨盟不共戴天。但怎奈这渊墨盟行事诡异,根本无法寻找到他们的主力。所以此番徐将军与石副将商议,定要借这紫莲残军之手,一路穷追猛打,将这渊墨盟的主力给翻出来!此战胜利之后,这追查的责任就落在先生之手了!” 就在这张洛说话之时,他与灵台中的封夕洛飞快一触,已了解了对方内心所想。 这张洛……有问题。 虽然封夕洛不好动用魅灵之舞对这张洛进行摄魂,而这张洛的修灵也高,普通的探魂术又无法探得重要消息,但是没有由来也没道理,这纯粹是他与封夕洛的直觉。或许是因为,这张洛准备……太有问题了。 39.找我有事? 这沙荒绿洲向来极为隐密,从不为外人所知,就算这里是他的家乡,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他们这支小分队的行事极为秘密,只怕就是石副将也未必知道他已经来到了南疆,那他又怎么随身携带了石副将的随身令牌? 这张老头见儿子安然无恙,心下一块石头落地,又扭转灵印,现出了阵外的光幕。眼看日已慢慢高升,这徐字营的大军也终于稀稀拉拉地齐集在灵阵之外。那些铁骑倒是阵法俨然,但这后面的步军则是慢慢吞吞,那动作慢得让寒博都看不过去,只想跳出阵外吆喝几声。 张老头举目看去,脸上也满是忧虑之色:“洛儿,这紫莲的夜叉灵王不可小觑啊,你说的这石副将……”他见寒博等人皆是这浔字营的人,这后面的法也就不好直接说出口了。 张洛哈哈一笑。他本极不削瘦,脸型也与这张老头一样,颇有一点猥琐的味道,却故意要做出这精豪的神态来,看着着实显得不太协调:“阿爹勿忧,这徐大将军处事向来周密紧慎,又兼得这石副将勇猛无敌,这阵外的一切,全都在两位的掌握之中。” 那张老头心怀忧虑,可是他手下的这批人却是没有这般心思。他们久未出阵,对这外面的局势一无所知,此刻只对这个多年不多见的张洛突然出现欣喜不已。见他出人头地,灵修有成,更是代他喜欢。便纷拥而上,忙趁机过来问他别来情形,也顺便打探这荒原之处的消息。 他们一群人在那边叙旧,那张老头却是一脸尴尬,也不去寒喧,而是和寒博几人悄悄退到一边,细细地看着阵外的局势。 张老头沉吟道:“诸位见多识广,尤其是小恩公更是天赋异秉,还望诸位不吝赐教,教教我这个老头子。小恩公,您看这夜叉灵王,他摆的是什么阵?” 这寒博每次听到有人要考较什么军略时,便总会想到川石将军。他自从成为将军的亲兵之后,这浔川石从未当他是一个属下,倒像是一个有些宠溺孙儿的爷爷一样,不时的挑逗他玩。只是在这玩闹之中,已将自己平生所学尽算传给了寒博。 寒博见这老头的语气,心下一时别扭,却也只能苦笑答道:“本来这夜叉灵王大军压境,又早探得这灵阵的底细,攻破这灵阵结界不过举手之劳,眼下去按兵不动,我本以为他必是想围灵调兵,引附近军队来援,再趁援兵新到立足不稳之际猛攻求胜。” 张老头点头,轻叹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是兵家正道。” 寒博摇了摇头:“现在我就不懂了。方才听张少侠说我浔字营的石副将率军来援,这石副将我是了解的,他用兵素来刚猛。若有三分胜算,他便敢出兵奇袭,有五分胜算,他就敢正面硬扛,若有七分胜算,他便会排开皇皇之阵,引敌军来战。” “但是眼下看他率领着弱势之军,却不出军奇袭,而是也像这夜叉灵王一样按兵不动,这……我着实不解。若说他自认率领的这万余军队足有七分胜算,却也不像啊。” 何必灵见两人所谈,点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夜叉灵王真的是想调动定远城的援军过来一口将它吃了,可是这援军已到,他为何不趁这石富将立足未稳之时,击其中流,而是坐视援军结阵,这是何意?” 那张老头点了点头,皱眉问道:“以诸位的眼光看,这石副将带来的部队,可与那夜叉灵王的二万余大军对抗么?” 寒博看了浔长天一眼,他虽也曾身在浔字营,却不过是个新兵。虽然在川石将军的调教下,眼光大增,但毕竟还没有浔长天这百战老兵的战场直觉来得准确。 那浔长天见寒博示意,当即也有话直说道:“听说这夜叉灵王所率领的两万兵众是一支败军,在北疆与我浔字营的主力曾交战数次都败下阵下。但现在看起来阵容严整,士气昂然,不仅不像是败军,看起来竟比当年在浔阳城外的围城大军还要更你精锐。至于石富将的这支部队……颇为奇怪。” 张老头小眼一张,问道:“奇怪在哪?我看他们动作虽然慢但却不乱,似乎都镇静得很啊。” 浔长天点头:“张老……先生果然敏锐。乍看这些战士散漫凌乱,但你细看邓能发现他们个个毫无慌乱恐惧之色,并不是麻木,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自信。很奇怪,这样的神情,我只在未央军团那些天子骄子脸上见过。我们浔字营虽然也算百战精锐,但……这支军队,确实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张老头长叹一声:“果然如此。方才我就一直在担心,那夜叉灵王既然与渊墨盟达成了同盟,又心存了吞并有这绿洲之意,不可能不撒出斥候侦探周围情形,但明显没有预料到你们这位石副将的突然出现,才会措手不及。那这支不小的军队是如何在这一览无余的沙漠里不被这紫莲大军发现的?” 几人正在小声商谇,却突见得这印灵射出的光幕一阵晃动,众人忙定睛看去,却听得号角声响,轰隆隆的大地震颤。 又有一支大军从西边汹涌而来。 看其军旗猎猎,沙尘漫天,但整支大军却无匹战马。所有的兵士全部赤裸上身,肌肉暴凸,正是那寒山位面留在紫玄的异族所组成的军团。 看这寒山异族所组成的军团,人数竟也有万余之多,且全部是精壮。其中每个小队竟由灵修者统领,其中领军的一位老者身上灵力蕴藉,竟是一位起幻境的高手。 那张老头喜上眉悄:“是寒山异族的大军。洛儿,你快传讯给石副将军。你们两军左右夹击,那夜叉灵王的末日就到了。” 然而此刻,整个宴会厅仙却是突然冷场,竟无一人接口。 三支大军诡异地呈三角姿态驻在这灵阵之外的荒漠上,仿佛将这灵阵钳死了一般。 即使突然在侧面又出现了这样一支万人大军,即便自己落入了两面交攻的绝对劣势,那夜叉灵王所率领的紫莲残军也丝毫不见慌乱。而更奇怪的是,这两支占尽优势的大军似乎也不想抢先动手,夺这难得的大功。 一时三支军队竟似有了默契一般,各自按兵不动。 那寒山大军的首领似乎也对这灵阵的结界颇为熟悉,竟在三支大军的目睹之下,只身前往结界之前叩关,示意要进阵详谈。 看那老者看上去已年近七十,头发胡须花白,但一身肌肉却是强壮异常。寒博将灵目聚于他的身上,发现其身上九根灵骨竟是通了五根,虽然与他见过的悲鸣之渊的灵尊蛮牛稍差一筹,但也已是他见过的最为强壮的寒山战士了。 那张洛这时才绕围着他的众人,走到张老头和寒博几人面前,哈哈一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我说过这一切都在徐将军和石富将的掌之中。烦请阿爹还是将这伊长老放入阵中,他应该是有事要找这寒先生有事!” “找我有事?” 寒博颇为诧异,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古堡挟持了红无焰的那群寒山异族,心下有些了然。看来这寒山异族的伊首领应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了。 张老头看着寒博,脸上一阵狐疑。但见寒博微微点头,心知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只好叹息一声,放进了那个老头。 眼见那老者入得阵来,不一会,一个肌肉暴凸,身型高近三米的老汉径直入得这宴会厅,那张洛合哈大笑,迎了上去:“伊长老,好久不见,你这身体是越发的强健了!” 那伊姓老者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道:“原来张洛小友及时回来了,没想到徐将军派出的人竟然是你!早知如此,我也不必如此急吼吼地赶进来了。那位寒先生,张洛小友已经见过了?” 张洛哈哈一笑,将目光望向了寒博,说道:“你要找的那位寒先生就是这位了。” 那伊姓老汉满脸疑惑打量了寒博,见在他腰间悬着的那柄断刀,一双巨目凶光一亮,问道:“就是你杀了我那个不成器的族人?” 寒博原本还在听两人寒暄,倒似早就熟识了一般相谈甚欢,心下暗中测探两人的心思,正发现了两人之间有一丝不善的苗头,却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将目光集到了自己身上,那伊的目光更是不善。 他当即条件反射般地轻握住了残刀,残卷中的发阵已经启动,灵海中的封夕落也是做好准备,只要随念轻起,便可振动心弦,进行战斗。 那老伊见寒博断刀上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脸上一变,接着又是一阵豪笑:“涂闻夜那个妖徒说是你能打破灵修界的千年惯例,可以炼封双修,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这妖徒倒不是禁不住我寒山的刑罚而随意攀咬的了!只是我没想到,寒先生竟是如此年轻!” 说着竟是径直向来,一掌拍在了寒博的肩上,朗声说道:“杀得好!洪战寒这个孽徒犯下我族禁忌与这紫莲徒合作,差点坏了我们与川石将军合作的大计!” 寒博身上虽有软甲相护,也早有准备,但被这巨汉一拍,也是肩上一沉,差点被他拍倒在地上。那浔长天原本想近前相护,但却被他及时制止。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当日形势危机,杀了先生的爱徒,还望老先生原谅!” 这老伊大手一挥,笑道:“我们已与川石将军结盟,你我已是一家人,还谈什么原谅原不原谅。寒小友不杀,我老伊也会亲自动手,杀了这个叛徒!” 那张洛见两人敌意消除,便对着被众人晾在一旁的张老头道:“怎么,我说老爹,眼下大局已定,你怎么还不整治酒席款待贵客么?说话这些时日,为了促成这三方联盟,我是跑断了腿,已有多日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 那老伊也是哈哈一笑:“就是,这无酒怎么谈正事?哦,对了!还烦请张族长将你的孙女也一并请出来。她是这事的见证人,有些事想要说开,还是人都到了齐了才好办。” 张老头一脸无奈,但听自己那一直与自己有隙的逆子说大局已定,不管怎么说,眼下看来,确实在军力上自己这一方已是占据了优势,所以心下也稍微轻松了下来。他当即堆起笑脸,吩咐再新开宴,又将陷于沉眠中的红无焰唤醒,将她带到了席上。 那红无焰张着一双迷糊的大眼,看到了寒博,便一声大哥哥叫着,即时扑了过来。又忽见到了老伊那个巨汉,条件反射一般地跳到了寒博身后,躲了起来。 虽然此番筵席和昨夜一般,颇为丰盛,但众人心牵挂,如何吃得下? 那巨汉老伊气氛颇为尴尬,也不再装着,只是开门见山道:“听闻洪富宽那个妖徒说,寒小友见过那位布阵的大能?” 此话一出,在宴会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寒博。甚至就连张老头出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寒博心下暗叫糟糕,当日在古堡之中本就是为了骗取那紫莲首领的信任,才灵机一动,说是与那背后的布阵之人有过交集,那里想到那紫莲首领竟被这老伊所擒获。现在又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正在他想着应该如何回应,却没想到那张老头却是先开了口::“昨日小恩公也对小老头说起过这个布阵的大能,说来惭愧,当时我对小恩公说绝无泄露他的名讳行踪,实在是小老儿真的没有见过他,那里能有他的形踪!? 想这渊墨盟能够在这风息荒原上风声水起,这个布阵大能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若不是他能够给我们这些乱世中的人带来这无法抗拒的诱惑,我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受制于他,为他们源源不断地提供青壮和灵修者。 如若小恩公真的知道这人的下落,还望告知。如果找到了这布阵之人,那渊墨盟之祸也就去了大半。” 那老伊也是帮腔道:“张族长说得不错!想我寒山一族也是因为这渊墨盟的使者说可以为我寒山异族提供一个栖息之地,我们这才着了他的道。后来得到了这渊墨盟令之后,已经是下不了船,不得不跟着他们走了。 我那个被寒小友斩了的徒儿虽然不成气,但他眼光还算是独到。他看出了这布阵大能背后的弱点,那就是这个大阵需要云影位面的巨人之血作为阵引。所以他才杀了我族中那个云影遗族,逃了出去,想自己追查这布阵之人的下落。 40.此话怎讲 只是他那里知道,我寒山别的没有,骨头却是最硬!其实我早已与川石将军暗中联络,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行动。却没想到我这个傻徒儿竟是贪功冒进,走了要与这紫莲妖徒合作的邪路。后来又遇到了你,才没有继续酿成大祸。” 寒博听两位所说,只好叹息一声,如实回道:“实在不瞒诸位,此次我与何师这支小分队深入这南疆之地,就是受了川石将军之命,追查这古怪的灵脉。本来已经有了些头绪,对这人的布阵手法也摸了个大概。但是说来惭愧,因我修为浅陋,好几次咬住了那人,却又最终被逃脱。” 巨汉老伊听闻,一脸的遗憾:“这么说,那紫莲洪妖说你与这布阵大能会过面,不是真的罗?” 寒博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当日我也是为了脱困才想出此法来哄骗他的。当时情况危急,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巨汉老伊手中酒杯一顿,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冷道:“我寒山一族因为残山灵关关闭,不得已失去了与故乡的联系,在这紫玄成为了势单力孤的遗族。但若有人敢骗我,那我族中数万精壮可是都不答应!” 寒博心下惭愧,正不是如何作答,却见那张洛笑嘻嘻地出来打圆场道:“老伊息怒,这布阵妖人的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风息堡的前任灵候曾格林沁够厉害的了吧,还不是为此吃了鳖,最终被朝廷拿问! 再说这徐大将军坐领定远城,花费了数年时间都未能找到那布阵妖徒的踪影,这寒兄弟进入南疆不过月余,便就咬住了那个妖徒。只要给他时间,我相信找出那个妖徒,甚至就是找出那个渊墨盟主兼玄墨来也说不一定!” 老伊叹息一声:“唉,也是我太过心急,倒是强人所难了!” 说着,他话风一转,对着那张老头道:“既然如此,我看张族长还是将你族中的那个阵引交出来吧。免得到时我们大军对战之时,你这里反到成了一个稳定的因素!” 那张老头一窒,问道:“这话怎么讲?” 老伊道:“你我都是埋进这黄沙半截的人了,被这渊墨盟令冥化成猎灵者也就算了!可你忍心将你全部的族人被冥化成猎灵者?虽然你族中并无高手,但我想再强大的大军面对这十几万的猎灵者,只怕也会军心不稳的!” “这……” “张族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 那一直躲在寒博身后的红无焰听闻众人的对话,恍惚之中似乎听懂了众人要杀她,当即扯着寒博的袖子,惶急道:“大哥哥,他们是不是要杀无焰?他们都是坏人,大哥哥救我!” 寒博知道处在当前形势,如此处理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但是他一听到红无焰这个小丫头的叫声,心下已是软了下。再眼见她陷入沉眠,便要陨命当场,却是脱口而出:“慢——” 众人听到寒博所说,均是眼前一亮。 那老伊呵呵一笑:“莫非寒小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小友……” 寒博点头道:“伊老族长所想不错,我虽然没有咬住那人,但经过我这一阵的追查,已经摸清了那布阵之人的底细。只待掌握时机,便可逼迫那人现出原形。而这其中的关键,便在那小女孩身上!” 老伊一眼狐疑地望着寒博:“此事身系阵外的数万大军、甚至是整个风息荒原今后的命运,寒小友可不能儿戏!?既然你已成竹在胸,可否将你的计划告之一二,也好让我等可以安心厮杀!?” 寒博郑重点头道:“我自然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但也正是因为此事干系重大,眼下这这场对峙的局势也不甚明朗,所以请恕我不能将计划告诉各位。但我可以保证的是,诸位今天的这场厮杀,这灵阵绝不会成为大家的拖累!” 老伊脸上阴晴不定,?吟良久,才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道:“既然小友是川石将军座下亲信,那我老伊就信寒小友这一回!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希望功成之后,小友能够兑现你的诺言!”说罢已是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就此离席,走出了宴会厅。 那张洛见闻,也是说道:“老爹,我们就此别过,但愿你们能够活着相见!” 众人也都纷绘离席,分头准备去了。一时之间,一场宴会就这样结束。时下已经日近黄昏,寒气又将涌起。 待得众人离去,厅中又只剩下了寒博一行数人与那张老头,何必灵长叹一声:“只怕这一场浩劫,就在今夜了。” 寒博还未及答话,那张老头狐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恩公适才说的,可都是属实?” 何必灵抢着回道:“这是自然,我老何入这炼灵之道近百年,小先生是我见过的最有炼灵天赋之人,他说有办法,那自然就有办法!” 寒博轻声一叹:“老先生如此敏锐,可是看出什么了?” 自从进入这灵阵之中以来,这老头心思深远,行事也是大出于人的意料之外,寒博说是有办法解决,不过是说慌而已。这何必灵知他甚深,他出言之时,便与眼神暗示。但他见寒博坚持,也就只好作罢,转而全力支持。那老伊看不见,但这张老头却是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老头叹了口气道:“看得看不出,原跟敏锐无关,只是与有感情有关,与这有心和无心有关罢了。其实若将这红无焰杀了,我也不愿意见到。虽然她只是我们花了大价钱从刑天城买来的云影奴,只是当作阵引之用,但是这些年来与她朝夕相处,人也是有感情的。我说她是我孙女,却也不是违心之语。” 寒博一时听得呆了:“你既然重情若此,为何行事又如此……” 张老头哂然一笑:“如此不尽人情!?那只是人还有得选择罢了,如果没有了选择,谁又不想为自己保留这一份温情,保留这做人的底线呢。 小恩公与何兄都是聪明人,现下这局势,哼哼,金钩香饵都布好,只待天黑捉金鳌。只不知究竟谁是金钩,谁是金鳌罢了。想让我在这局势未明之时违背良心,我老张头实在是做不到!” 寒博与何必灵相视一望,点头不语。 实际上,当这老伊所率领的寒山大军一到,他们已同时想通了这一切怪情势的缘由。要知道,这寒山大军一到,强势之态立时逆转,只要两边夹击,这离轮儿所率领的两万大军必败无疑。 虽然渊墨盟令能将人冥化为猎灵者这一理由也算站得住脚。但是这渊墨盟为了向人证明这渊墨盟令有将人冥化为猎灵者的能力,曾经也曾冥化过数人,但也是事后便立即交之杀死。从未有大规模冥化所控制的部众的先例,显然对这猎灵者也深为忌惮。 再者,想这紫莲残部已与这渊墨盟达成同盟,这渊墨盟既然只能将人冥化为猎灵者却不能控制,那岂不是将这盟友也一块坑了!?要知道此地虽然有两万紫莲叛军,但夜叉灵王此番并未亲至,他手中依然握有八万大军。这渊墨盟就不怕到时联盟破裂,得不偿失!? 能解释这奇怪情形的答案只有一个:离轮儿一定是与张洛或这老伊之中的某个人有所勾结,而另一个人和他的军队,才是这一次狩猎中真正的猎物。 金钩香饵钓鳌,这这个荒漠绿洲便是香饵,离轮儿便是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只不知道张洛和伏青去,谁是金钩,谁是猎物罢了。 那何必灵想到此节,不禁皱眉道:“既然张兄已经有此怀疑,那张洛可是你的儿子!你信不过那老伊,却为何连你的儿子也信!?” 张老头一声长叹,道:“事已至此,我这个老头子也就不怕家丑外扬了!” “唉,要说这个不肖子,于这灵修一道确实天赋超绝。年少之时便已觉醒灵魂,早早通了灵脉,一直便是我族中的希望所在。但是自从我部被这渊墨盟挟持之后,这小子不思进取,反到直接带领族中一众灵修投靠了渊墨盟,成为了渊墨大军的一员!” 寒博与何必灵均是一惊,几乎同时问道:“什么?张洛是渊墨盟的内应?” 张老头呵呵一声苦笑,回道:“要直接说他是渊墨盟的内应,倒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他带领族中一众好手随着渊墨盟转战北疆,成为了一个个普通的士兵,眼见被他带出去的族人一个个都枉死在了战场上。这小子居然做了一件事,赌了一个大局,没想到却让他赌赢了。” “他做了什么?” “有一日那渊墨盟门兼玄墨座下的十三圣使玄显墨视察军营,恰好路过小子的岗哨,他见四下无人,便一刀将那玄显墨杀了,取了他的衣冠令牌,投奔当时的风息灵候曾格林沁去了。” 寒博恍在问道:“这么说,他如今真的朝廷之人了?” 张老头一声哂笑:“小恩公把我这不肖子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当时曾格林沁正是大破这渊墨盟的主力,军势正盛,这小子此时投靠过去,就算他取得了玄显墨的衣冠令牌前去投效,又能得到什么重用?” “他找到曾格林沁,自称自己是那玄显墨,他不但宣称自己前来投效,而且说这渊墨盟内有大批旧部,愿意回去劝诱旧部来投!” 寒博心下大奇,对这张洛的胆大包天不竟刮目相看:“然后呢?” 张老头轻叹一声,继续道:“然后这小子便拿着曾格林沁的印信回到渊墨盟,左瞒右骗之下,竟是让他在短时间内真的拉出了一支不弱的队伍。即不隶属于朝廷,也不属于这渊墨盟,而是自行为事,在这南疆为祸。 原本我见他回来,以为是他知道族中有难,急回驰援。却没想到,不知怎地他又与这徐占彪大将军搅在了一起。这徐大将军行素来紧慎,当年这渊墨门陈兵数千于定远城外叫阵,当时这城内守军足有三万之多,但他愣是只据城固守,绝不外出。 但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调拨兵马,出城围剿,实在有违他以前的行事习惯。唉,如今这个不肖子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就连我也是搞不清楚了!“ 寒博挠头道:“也就是说,外面这支徐字大军真正的指挥者很可能不是我们浔字营的石富将,而是你的儿子张洛!?” 张老头点了点头道:“按说做父亲的,谁都希望儿孙有出息,但是这小子实在是太过于出息了,出息得我这个老爹一直心惊胆颤。为了担心有一天他终将连累全族之人,所以我只好将之逐出家乡,与他断了父子之情。 不过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向来是个不甘久居于人下之人,但凡有一丝机会,他总愿冒险一赌。可是这小子赌得起,我这满族的十几万族人却是赌不起!” 何必灵听闻,心下也对这张洛大为称奇,心想这小子的机诈心性倒是随了张老头。他心中隐有不安,便直接问了出来:“既然你对儿子起了疑心,为何适才不找机会对这寒山族长挑明此事!?“ 张老头呵呵一笑:“何兄何必如此试探!我就不信,适才在席间,你没有看出这老伊的可疑之处!!!“ 何必灵明知故问道:“此话怎么讲?” 张老头冷哼一声:“自从风息堡外的残山灵关关闭,我紫玄通向寒山位的通路断绝之后,这风息荒原上留下了百余万寒山移民,自这渊墨盟之乱兴起之后,却独独只有这一支幸存,这是何道理? 不过是渊墨盟得势时他投靠渊墨盟,曾格林沁得势时他投靠风息堡,现下川石将军来了,他又急着投靠你们罢了。像这么一个不见兔子不撤鹰的老狐狸,真的能被我那个不削子说动,便倾尽族中精锐出战? 再者说这渊墨盟见我族这十几万老弱病残榨不出什么油水,暂时放过我们也就罢了,可是你看看他这兵强马壮的阵势,这神出鬼没的渊墨盟会真的让其独善其身!?” 何必灵心知这张老头所说有理,但仍然继续追问道:“既然张兄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怎么又敢信任我家小先生!?适才你不是已经看出,我们这里也是在赌么!?你对我家小先生就这么有信心!?” 那张老头先是愣,随后却是哈哈大笑,这笑声中满是凄凉:“小恩公为人心善,在这乱世之中却始终对人抱有善意。而且自我对那不肖子绝望之后,将一身心思都放在了无焰这个丫头身上。就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她去死。既然左右都逃不过这一劫了,我老头不信任小恩公,我该去信任谁?” 41.异变陡生 寒博心下一愣,回道:“张老先生言重了!” 张老头忽地对寒博等人深施一礼:“如今这阵外三方大军全都处心积虑,我这一方小小的绿洲断难以保全。大难在即,现下全寨人的性命……还有我这小孙女的性命就全仰赖于小恩公之手了。如论最终的结果如何,我相信小恩公这与人为善之心,断是错不了的!” 这张老头将陷于沉眠中的红无焰交到寒博的手中:“不论小恩公有任计划,人老张头还有族数两万普通精勇,十余万万残病残,当然也包括小老儿——都将听从小恩公的调遣!” 说着,这张老头竟是不再回头,只留下他们数人在厅上,便径直离去了。 看着张老头远去的背景,寒博抱着红无焰,一时竟是无语。良久之后,他才对着何必灵道“何师,这次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这何必灵与他相处日久,已相知甚深,当即开口回道“这个我不敢说,因为我老何毕竟没有小先生这样的灵眼,也不能你小先生这样天通炼灵十一念,于这灵气的感知达到了纤毫毕现的地步。 但是我老何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自我与川石将军在庐峰灵山上相遇,便愿为之驱驰,生死不避。为的并不是他未央九子的名声和他孤身坚守浔阳城的勇气,而是感召于他那颗悲悯之心,在任知困境之中都不惮于给人以信任的宏大气象。 在这一点上,小先生其实与将军很像。也不算枉费了将军如此看重于你,又为你如此煞费苦心” 寒博叹了口气,心内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是感动,又似是被看透心事的窘迫,还似有些丝丝甜意。但最后,还是那沉重占据了他大半的心田“只要何师认为我的坚持是对的,并值得去做,我也就放心了。不过,看到张老头离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寒博回忆道“其实,从我们古堡遇险,来到这荒原绿洲,看起来好象是我们连累了他们对吧这紫莲大军受这渊墨盟之令一路追踪我们,才围上了这绿洲。” 何必灵一笑,道“小先生竟然还在纠结这件事,你是觉得自己连累了这一族人而不安么完全没有必要啊。第一,从现在的情势看,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我们不在这里,这阴谋都会进行。 第二,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你也无需内疚。那张老头一见事情不对,便不顾我们救了他最痛爱的红无焰暗算我们,等我们明白事情的时候,就算我们离开也已经没用了,你又何必纠结太多呢” 寒博叹道“何师有一点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在想,为何我们眼见便要咬住那个布阵者,引起了他的警觉之后,便就在古堡遇险,然后被引到这个绿洲里,又让我们一步步深陷入这阴谋之中” 何必灵终于听懂了寒博的意思“小先生是说,我们很可能就是这限谋要算计的一部分可是依据呢” 寒博疑惑道“没有理由,只是一个直觉这让我想起在当日在浔阳城里的诡谲情状了,因为这个布下阴谋的人对我们太了解,对行势把握得太精准了” 何必灵悚然而惊“你是说这个阴谋的主使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这个绿洲之中” 寒博点了点头“是的” 何必灵哈哈一笑,欣慰地道“小先生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诚如小先生所言,既然我们已经卷进了这场阴谋之中,那就应该称职一些。咱们这去找出那风眼所在吧,我相信,他们没耐心等到明天,阴谋即刻就会发动。” 何必灵点了点头,郑重道“对届时,将会是一片混乱,长天队长你几个守住无焰这丫头,让这灵脉与绿洲无虞。而小先生你,就负责判断局势,找出那个阴谋家小先生找到他,然后我们杀了他我们所有人的存亡,都在于小先生的判断。而且我相信,这机会,只有一次。” 一直默默地呆在两人身边的浔长天也是长刀一振,从寒博手中接过了红无焰“这个小丫头就交给我们几个了”随后一愣,又疑惑道“只是若找到了那个限谋家,谁来一击必杀” 寒博与何必灵相视一笑,两双眼睛又同时往向了已经浔长天手中抱着的那个小丫头 “机会,只有一次” 同样的话出现在老头张乐行的口中,语气中却少了些何必灵的激昂与勇气,只剩下了哀求与祈祷“此番这个绿洲,我族的十几万人性命就交到两位的手中了” 他的对面,是他那个古怪的儿子张洛和那个一脸傲气的寒山巨汉老伊。而在他们三人面前,则是那个大阵的结界,只要张老头打开界门,一场大战便将开始。 张洛一声冷笑“阿爹放心,我既然已经说服了徐大将军,让这石副将率领大军前前来,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定然不会让阿爹失望。” 那老伊也是巨目一张,也是看着张老头,郑重点头“只要张族长说话算话,让那寒先生确保这灵阵无事,那老伊和我麾下的万余将士定将一击狠狠命中这些紫莲妖徒的心脏,让他们无法再逃跑。” 然而两人说得好听,却始终没有动手的意思。 大阵之外,三支军队弓已上弦,刀剑出鞘,战马已经被杀气所惊,嘶鸣一片。这三方人马都静静地盯着这个灵阵的界结处,等着那个发动进攻的信号。 在这大战发动的前一刻,是如此的寂静,反而是最难新生熬的一刻。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没有人必稍有懈怠,更无人敢偷赖。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位将军,小老儿有件事情请教。” 两人与张老头同时回头,却见何必灵和浔长天几人也已经带到了这界门之前,但却没有见到总被他们拱卫在中心的寒博。 寒山老伊虽然知道他是浔川石将军座下的首席随军炼灵师,但横看竖看也不过是个老朽,且对寒博那个小竖子言听计从,言语之间也就有了轻慢之意“何先生请讲。” 何必灵道“三军对峙,这从日升到黄昏,眼下已经入夜了,却还是按兵不动,这是哪一家的兵法呢” 这话单刀直入,却让人不好回答。他一旁的浔长天也是叽讽道“以逸待劳么” 场上一时一片寂静。这一层窗户纸一捅破,反而让人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张老头心中一乐,这样的话也只有何必灵这样地位的人才好出口,他就是想说,也不好说出口。 何必灵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其实小老儿我一直疑惑一件事。这金轮儿怎能如此悠闲就算他不惧两路大军的夹击,但我们不能忘了,既然定远城内的徐大将已与我浔字大军已经取得了联系,此地的消息我主川石将军只怕早已知晓,必须会有所行动。 但这金轮儿如此悠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就有些奇怪了。这只能证明你们这两支军队之中,最起码有一支,是他的盟军。张将军,伊族长,大家不妨说透,你们之中,必有一个人跟那金轮儿勾结了。” 浔长天也是继续跟进,刺激地问道“何先生的意思是说他们勾结好了,不仅是要吃掉另一支军队,更要以逸待劳,吃掉我们浔大将军派来的浔字大军” 何必灵道“这个可能性倒不大,就算他们相互勾结,但仅凭这三四万人,要破去川石将军所主持的协脉大阵,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不过这计划之人选择这个绿洲很有用心,不论他到底倒在哪一边,都站在了进退自由的境地。若胜可以捞到到手的好处,投入渊墨盟。若败则可以向我们的川石将表功,继续追杀敌军。啧啧。” 那两个被质疑的人却都奇怪的没有生气,寒山老伊的表情丝毫不变,朗声道“何先生这番太过诛心。我们既然已经与川石将军定了盟约,自然就是朝廷的人。而那紫莲妖徒和渊墨盟和我等势不两立,我们为什么要消灭对方而那紫莲妖徒又怎肯听我们的调遣,配合我们的行动” 既然话已说开,何必灵便没有了顾忌,索性彻底打开窗说亮话“这个其实不难想明白,这紫莲叛军被追得东躲西藏,他们需要的是数食和补给,另外能够另有强援找到一个可进可退的根据地最好,所以与人勾结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你们,哼,我便直言了。伊族长你甘愿自毁阵引,断了族中得以憩身的绿洲,定然是有人出了更大的好处。而张少侠手握一支大军,却如无根漂萍。你们现在不还是你办法吃了对方,他日必是后患。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灵王紫玄螭吻倒行逆施,连川石将军样的国之柱石也受到百般的猜忌。如今紫莲教之乱虽然已平,但鹿已被放出,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将来我整个紫玄就将是一个大猎场,这些人只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仿佛打中了心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何必灵沉吟道“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要孤身进入这寨子呢这本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浔长天故作情讶地道“这这翻来覆去的算计,到底是为什么” 何必灵看了看这位百战精锐,回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些算计都是为了误导我们。他们这个阴谋必是已经筹划很久了,处处都算得清晰,但我们突然出现,却成了他们计划里的变数。” 浔长天一双冷眼扫过场中诸人,问道“我们” 何必灵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特别是小先生数次咬住了渊墨盟中的那个布阵大能更是让他们明白,我们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变数。若面对数万大军,我们个人力量微不足道,但若说炼灵布阵之道,以我们小先生的天赋,哼哼。所以他们才都急着进来,当面查看小先生,看看我们的虚实。” 何必灵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两人的面色。他这一番解释并非废话,却是要让那谋划者心内动摇,好让身在暗中的寒博察得众人的虚实。只要稍有破绽,他们便可突起杀着,让这个险恶的局势扭转。 可是何必灵失望了。寒博一直没有发出行动的信号,他身边的数人也没有一丝的动摇,两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无论心内如何惊骇,却都不露声色。甚至就连寒博封夕落的慑魂之术,都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似乎比方才更寂静了。 静得能听到他们身后这些老残病残所组成的防御大阵的呼息声。 也许,下一个声音,偷是厮杀和惨叫的交鸣。 究竟是谁 何必灵再次清了清嗓子,正要再次开口说话。 变异陡生 仿佛在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支长箭“嗡”的一声,划过何必的身侧,直直射向了 寒山老伊 是寒博射出的灵弩 何必灵没有丝毫犹豫,一声令下,他身边的浔长天长刀一出,三位精锐战勇一同扑出,封死了老伊的去路。 那张洛的反应竟然比浔长天还要快上一瞬,他本和这寒山老伊并肩而立,瞬间左手一翻,一柄断刺已诡异地从背后,如毒蛇般噬向了老伊的左腰。 只不过一瞬间,这位年过七旬的巨汉便三面受敌,陷入了绝地。 但老伊毕竟是场中修为最高的封灵者,他有峙无恐,周身当即幻起护身幻境,一阵鬼哭妖嚎之声响起。 天丝血煞 这数人数道杀着同时轰击在煞气冲天的血海之上,除了寒博射来的灵弩和张洛手中的匕首堪堪插了进去,其灵敏数人却是与这幻象刚一相交,便不得寸进。 再看看其中那些怨灵厉鬼不是他们那些枉死的寒山战士,又是谁 “哼”那老伊一声断喝“就凭你们几个小娃儿,也想伤了老夫” “什么”那张洛见势有异,当即抽身急退“你不是寒山战士么怎么竟学得那些紫莲妖徒的灵法” 那老伊一声冷笑“那寒博既然能将这封灵和炼灵这天然的界限都能打破,我老伊怎么就不能同时兼修这寒山与紫玄的功法了” 说着间,那老伊冷哼一声,左肩一沉,对着界门便要冲撞而去。 浔长天三人一咬牙,长刀已是飞扑而至,斩向了他的后背。那寒山老伊对这三刀视而不见,眼见便要撞到灵阵的界门之门,却突然硬生生地煞住了脚步,在草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沟 原来在他的面前,红无焰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有些懵懂地擦了擦眼睛,作势欲哭而他身上幻出的鬼哭妖号之声已是骤然停息,露出了他寒山异族的真身。 42.做得好 若只是面对红无焰的哭声,这老伊其实并不算惧怕,因为就算没有了这天丝血煞的幻境,但还有一身铜皮铁骨。但他惊的是这小丫头乃是这整座大阵的灵引,可直接调到整个灵阵的力量。红无焰这小丫头既然能够醒来,那只能说明那个张老头已经做好准备 眼见那浔字营的三名精锐已经挥刀砍至,那见机极快的张洛的也已再次凌空而起。他老伊就是再托大,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一声怒吼,左手一扬,一个巨大的烟火已经穿透了整个结界的禁忌,在外面的荒漠之中炸开。右手却是一拳击出,正击在了红无焰的脸上。只听得轰然一声,那红无焰身上突然坚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阻住了老伊这惊天的一拳。 但这老伊却也借势身子一转,已经冲过身后四人的杀着,脱出了包围圈。 何必灵见老伊放出烟花,心里一叹这一杀戮,终于要开场了 随着那道突然从虚空升起的烟花突然炸响,这灵阵之外的荒漠之上,三支大军也开始了异动。 隆隆的战鼓声空然响起,战士们的呐喊与呼啸也开始涌动,让人心脏不禁随之跳动。 紫莲教的大军终于动了。 一个个方阵缓慢列好,移动。虽然面前不过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荒原绿洲,只要这结界之门被破,便会让他们予取予求。但他们还是摆足了架式,只缺上向架几架破城锤,但就是标准和攻城大军了。 就在这紫莲大军启动的同一时刻,寒山异族和定远城的徐字营这两支大军也同时开始动作。一阵呐喊声中,这两支军队犹如两把钢刀从两胁同时插来,狠狠撞在了紫莲大军坆城部队的中部。 这紫莲大军本来严整的阵型瞬间被冲乱 只顾眼前,不防侧翼,这本是兵家的大忌,金轮儿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待阵势一乱,本已毫无翻盘的希望。 但今天,兵法的理论全部都失效了。 这紫莲妖徒的攻城部队侧翼被冲破后,仿佛早有准备,迅速开始朝前后两边移动,除了中间一小部分不及走死在徐字营骑兵的冲击下的士兵外,竟是损失极小。 然而张洛与老伊的大军轻易凿穿了紫莲大军,然后 便在这战场上相见了 没有人知道战刀是如何开始的,是谁砍出了第一刀,或才放的第一箭,又或者只不过是哪个嗓子大的士兵叫骂了一声。总之,本为同时前来守护这荒源绿洲的两大大军,混战在了一起。 被这两支大军的混战裹在一起的,还有部分来不及撤出的紫莲军士,三支军队顿时成为了无头的苍蝇。不知道谁才是敌人,谁才是朋友。总是,身边所的,只要非是本军的 举刀,斩 夜幕开始笼罩大地,漫天的乌云容错码然涌上天空,将那沙漠之上本来颇为皎洁的月光遮得一丝不剩。不知一直躲在何处的血鸦闻到了这战场的上血腥味,呀呀的鸣叫声中,开始飞集而来,在战场上的空盘旋。 这是一场真正的混战,没有一个人从自己的上司那里得到如何分辨敌友的命令,没人知道自己这处的两支部队该优先对付哪一支其实这个不重要,因为混战一旦开始,便不是你能考虑云对付谁的问题了。 数万人毫无目的地在这荒凉的沙漠中乱砍乱杀,鲜血几乎是霎时便将地下的黄沙染成了鲜红声,不过片刻,便又渗入沙中。 每一刻都有人死亡。 每一刻都有生命被收割。 说是三方混杂,其实并不准确,在这一场混乱之中,紫莲军队被卷进去的不过三成,剩下的七成,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被卷入这血腥的厮杀里云了。 云进攻别外吧,去攻那个绿洲,那里才是这一切的枢纽。只要攻破这灵阵的结界,那里的一切都将是对他们这些逃亡的残兵的犒赏。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不只限于贼,在这乱世之中,对付任何人,道理都一样。 而现在,攻破这结界之门的战斗,也在不条不紊地进行之中。虽然巨大的攻城灵锤因为沙漠的特珠地型,他们无法运送到这里。但是数架攻城的破甲弩,却早已组装完毕,一根根泛着噬人灵王的巨弩已经整装待发。 放 三道破甲灵弩卷起阵阵呼啸,已经轰在了灵阵结界上 随着一阵血红的灵光闪起,那结界之门骤然隐现,又消失在了无边的沙漠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直到此时,躲于大阵中的人们才反应过来。 张老头看着光幕中混乱的厮杀,又看着那众人对老伊这场恶战,一脸绝望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现身的寒博“这就是小恩公的计划么” 寒博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寒山老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还望张族长稍安勿躁,既然老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请老生的计划行事吧既然事已致此,我们这支小分队不过与老先生一同赴死而已” 张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但随却又轻叹一口“虽然我不知道小恩公是何时觉察到这一切的。但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张老头一直就是这座绿洲与这道灵阵唯一的灵魂。其实在寒博一行带着红无焰来到这里之前,他便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族中勉强能打仗的普通壮丁不过一万余人,而身怀灵气的战士只剩下了十余人,这看上去人数不算少,但若面对全都是灵修者的大军,他们这些人不过只是一些等待着敌人杀戮的羔羊。 他仔细计算过,最终做出了由他带领这万余普通精壮死守界门,其余老弱病残进行转移的命令。就在他们举行着宴会之时,这十万部众早已结集完毕,只待他转动手中的灵印,打开那个他暗中准备着的一道小门。 至于他与他身后这一万余仅剩的普能精壮,只能随着他拼命的死守,为他们的撤舍争取时间。这十几个灵力孱弱的灵修战士,一万余普通精壮其实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此刻他们的血还是涌上了胸膛,眼中只有愤怒,已经没有了悲伤。 在这个乱世之中,他们能够守得这方隐藏在沙漠之中的绿洲活得了这些年的好日子,现在也是该他们还债的日子了。 随着一阵阵的轰响传来,他们脚下的草地也在随之震动。阵门结界不断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只要这结门一破,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情的杀戮。 但是他们只能死守,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被杀戮,你的妻女被jian淫,你的得火就此断绝。那么只能这么死守然而所谓死守,这原本是壮士的意志,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因为意志而转多,最起码,他们面临的这次战斗不是。 老头轻叹一声,对着寒博深深一揖“既一切的努力终归徒劳,那我们就只能希望各自珍重了” 骤听得“轰隆”一声,随着张老头手中闪出的光幕一暗,这灵阵的界门终于撑不住这紫莲妖徒破甲弩的疯狂轰击,轰然坍塌下来。 这是杀戮的信号。 大批的紫莲妖徒已经涌进了绿洲之内。没有了界门的阻挡,守在这界门之前的万余普通精壮很快就将会成为死神的祭品。 寒博已经举起了身中的断刀,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的红无焰已经躲在了他的身后,正睁着一双大眼恐惧地看着这些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杀人恶魔。口中一直喃喃地喊着“不要激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何必灵和几位炼灵师也全都举起了武器,虽然他们只是炼灵师,但也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既然怎么都是一死,那就在死之前杀得一个是一个吧 一直站在寒博身后不远处的张老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狠戾他手中灵印一扭,在界外之内,众人之前,草上突然一阵寒霜涌起 一根根犹如长矛的冰棱突然刺出,直接钉死了最先冲进来的数十位紫莲兵士,全部都挂在空中,令人不寒而栗,倒是一挫了这紫莲妖徒的军威。 但就在此时,一直被张洛和浔长天等四人苦苦缠住的寒山老伊却是一声暴喝,突破了四人的包围圈,沉肩冲向了张老头 寒博早已有所准备,手中断恨呼啸,连续十一刀斩出,尽数招呼在了老伊的身上 然而,他这十一刀虽然阻住了那老伊的冲撞之势,在他身上斩出了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这老伊并不是他在古堡遇见的那个寒山首领,他能伤得了这个年近七旬的老汉,无丝毫不能动其根本 那老伊一声狂笑“小子,你这十一刀果然古怪但可惜想要我的命,那可还差得远” 这个寒山巨汉再次举起拳头,便要向寒博再次扑来 但正是此时,张洛和浔长天四人已经杀到,又将他围了起来,陷入了苦战 那张老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寒博,一脸苦笑地说道“小恩公这又是何苦呢你救不救老朽,都已经无关大局了因为这阵前的冰棱,已是这道灵阵防护的最后杀着了。” 寒博调匀了呼息,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老头。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跟着这老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此刻,这个完全暴露在敌人刀口之下的绿洲已经没有盟友,没有了倚仗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那便不能再有理智了 随手老头挥手轻扬,那些已经准备了一天的万余精壮已经呐喊着冲杀而上,普通箭弩的呼啸声,冲锋马蹄的轰隆声,全都汇在这首狭窄的通道上。 这些普通的战士鼓起全身的力量与勇气,只希望能将这些不断冲杀而来的外来侵略者堵在这界门之内。 然而,很快的 一具具尸首很快便堆垒了起来 待那些紫莲妖徒缓过了劲,回过了神,见这灵阵防护不过如此之后,这些绿洲之中的普通部众,任凭他们再精壮,也不过是送死的炮灰而已虽然这些炮灰还算悍不畏死,但在真正的灵修者眼里,这些所谓的英勇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只要他们手中的长矛挥动,便会挑飞一人 一柄长刀斩下,便有一颗大好的头颅落地 他们想用自己的尸首阻止他们进入这个绿洲,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然而任凭这紫莲大军的攻势再如何炽烈,但有一处,却没有一个人敢朝这边冲锋一次因为那是真正的灵修高手之间的对决,如果说这些普通的绿洲部众在这些老兵眼中是炮灰,那他们这些真正的高手眼中,也不过是同样的炮灰罢了。 那处战团四处灵光乍泄,正是张洛与浔长天四人死死围住了那寒山老伊 虽然这老伊被寒博突起的断刀十一刀所斩伤,便对抗这四大高手,却依然是游刃有余。他一身寒山九骨引的横练功夫早已入了化境,除了身上的几处薄弱之处外,对浔长天三人的刀锋竟是毫不避忌。 只是对这张洛手中的匕首颇为忌惮,所大部分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时时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但这老伊身型接近三米,势大力沉,他受这张洛一刃,不过是个小小的伤口,但这张洛若是受了他一卷,那便是未死即伤的重创。 是以,这张洛表面上看着占尽优势,但内心里却是一直在叫苦不迭。 那浔长天三人本有伤在身,虽然经过这些天的治疗已经恢复大半,但到底未能恢复到全盛。他们三人见久攻不下,眼见敌军已经攻进绿洲,又在担心在寒博的安危。眼见四人围攻都不能见功,但四下交换过眼神,同时一拍胸甲上的那个浔字 一道勉强涌起的协脉阵,已将那老伊围在了中央。 张洛见状,兴奋地大叫一声“哈,浔字营的兄弟,做得好” 说着间,手中匕首一闪,泛直一道灵光,已对着那寒山老伊身上那个最为薄弱的致命之处急刺而去 张洛与那老伊陷入苦战,眼见他陷入浔长天三人勉强布出的协助脉阵,命门大开,自己便要一着见功之时 一只“嗡嗡”鸣叫着的飞盘骤然从灵阵界门外飞至,接下了张洛这飞扑而至的匕首,让那老伊免去了落败身死的危险。 这张洛在日间闯营时曾吃过这东西的亏,早想找回场子,当即朝外扑去,正遇上也欲一雪前耻的金轮儿。仇人相见,登时打作一团。 43.有救了 然而寒博远远望去,却是吃了一惊 他发现这个金轮儿不是那日在古堡遇见的那个逃走的紫莲首领,却又是谁 见他与这张洛斗起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看来那日在古堡之中他实是故意保留了实力,并假装上了自己的当 寒博脑子飞速地旋转着,不停地思考,想看出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差错。 他与灵海中的封夕落不停地交换着意见,确认了一个个犯疑的对象,又一个个地被两人否认。自从与何必灵等人计议一定,他灵海中的封夕落便早已五道心弦全开,一直不停的搜集了众人的灵魂波动,特别是场中数高手。 但是此刻,这几位高手的心思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张洛双目尽赤,与那金轮儿战在一起。 他的脑中想着的是要一血前耻,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领军的将领。如果不杀了他,那之前他苦心经营争取来的一点点优势登时便会化为乌有,自己的手下,自己的乡亲,都会成为刀下鱼肉。就算拼了命,也要留下这罪魁祸首。 那张老头手里摩挲着手中的印灵,看着自己的部众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又见那些灵阵暗门处还只撤了不到一半的老弱妇孺,眼内终于第一次有了惶急之意。 他只希望眼前这些部众能够再多撑一起时间,让他这个部落能名留下一些种子,留下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 而那老伊面前没有张洛这个强手,身上压力骤减,虽然眼前这个协脉阵颇为麻烦,但对他来说已不算是致命的凶险。他眼中终于寻得这个协脉阵的薄弱之处,凶性突起,一声狂喝,冲到浔长天身前,沉肩撞去 寒博眼见这老伊便要突破他们的协脉阵法,他不及多想,只好不再仔细地整理着这些纷涌而来的灵魂波动。而是泛起残卷之中仅剩不多的灵气,飞身前去接应。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了寒博的身边。 族长张老头 这个前一刻还在担心着他的族人,有些冷血地看着他的族人用鲜血和生命争取时间的老人,此时却是突然飞到了寒博的身前。 差点被他的断刀斩成了两截 大惊之下,寒博连忙联系封夕落。但是此时涌进他们两个脑海中的灵魂信息却全是死亡之前无尽的绝望,还有那些紫莲妖徒杀戮的快感。原本一直盯着的数个嫌疑人的灵魂波动,此刻反倒都失去了踪迹 寒博不及多想,只好忙自收招。 然而就此一个担搁,那老伊已经突破了浔长天三人的围困,突然向着族长和寒博两人冲撞而来。 寒博一把将老头推开,眼见已经退无所退,只好挺起断刀,准备硬接这老伊的一招 那老伊见寒博的杀招被这老头一阻,已经失去了杀势,一阵狂笑“哈哈,老张干得好你早该听我的劝告与我合作,不然你的族人也不必如此枉死胆敢伤我的古怪的小子,看这次你还能再砍出几刀” 他大笑间,冲撞之势不减,眼看便要撞到了寒博那单薄的身型之上。 然而就此时,一朵血花开在这老伊的脖胫之上 寒博一愣,不禁呆住 他本以为自己陷入了这老头的算计之中,却没想形势突变 就在这老伊便要沉肩撞在他封起的断刀之上,这张老头却是周身灵力骤然涌出,修为竟是陡然升高了两个大境界,直接从封脉境升到了起幻境。他飞身而起,伸手斜劈,直接插进了老伊的脖颈之上。 这老伊并没有料到这老头会骤然出手,再则是这老头出手实在太快,竟是毫无防备,甚至连护身的灵力都不及涌起,便被他结结实实地击中。 这老头以掌作刀,狠狠地劈在他的脖颈之上,瞬间将他的斩断了他的颈骨,又余力不竭,竟将他的头颅斩下,一时鲜血四溅。 这老伊轰然倒地。谁也没想到,这数万大军和场中唯一位起幻境的高手,一身寒山九骨引已将身体炼灵如铜壁铁骨般的一军主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陨命当场。 众人一时看得呆了,尚未及动作,那张老头已从顺手在那老伊的腰间一摸,已摸出一件物事,看形状却似一本夹着数张图纸的书本。张老头喝道“奉渊墨盟令取物,已得,你速带回献上。”说着手一扬,那书直朝远处的金轮儿飞去。 寒博离他最近,眼见这老头诡异,方才一招虽是突袭,但出看也着实太快。眼见他从这老伊向上搜出一物,心知必是重要物件,说不定便是这场变乱的罪魁祸首,心思一动,硬生生拔地而起,伸手朝那物抓起。 眼见就要够到那书卷,那书卷竟是突然一个加速,就此从他手间划过,让他抓了个空。 那书卷飞过寒博的手掌,速度又快了几分,眼见更要飞至残破的界门处的金轮儿手中,突然一柄匕首划过,阻住了他伸出的左手。 但是这金轮儿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此物,那能就此放弃。一股鲜血飞溅他右手一挡,竟是不顾眼前强敌,拼着受伤,已将它拿到了手中。 此刻他飞身便退,甚至连这次攻城的成败都已不在乎只要此物在手,将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还在乎什么夜叉灵王和这渊墨盟 这金轮儿本不该如此大意,但他眼见那物是张老儿从那老伊腰间取出来的,哪还有错,故不假思索抢了过来。不料这书卷一到手里,金轮儿顿觉不对,这东西看起来是书卷,但捏在手里却全无书卷的柔软质感,反而一页岩浆硬如金石。 他登时想起一物,心下大骇,忙自想朝外扔去,却哪里来得及 寒博和张洛见这金轮儿不顾一切抢夺,心知此物必为关键,登时都飞身直追。那张洛本就在他身边,倒是很快追上。寒博离得稍远,还在半途,却听得封夕落的示警,登时心内一动,喊道“张洛,小心” 就在此时,那金轮儿绝望的叫声同时传来“玄渊鸣卷”他最后一个字出口一半,却已转成了惨叫 只见他手中的那本“书卷”骤然爆开,每一页,那卷曲着看似柔软的,似乎带着书墨味道的书页,骤然飞散,每一页书,便是一柄泛着黑色灵光的利刃 一柄在他手中发射的,强如这破甲灵弩的利刃 他金轮儿的武功再高,也来不及阻挡,只听接连利刃入体之声,他高大的身躯,竟被这数不清的书页裂体分尸,转眼便被切成了七八块鲜血淋淳的碎快。 寒博大骇,眼见几片书页向自己飞来,断刀忙挥,勉强挡住三页。但是这最后一页却是无论如何是都挡不住了。只得勉力侧过身子,那书页哧啦一声划他的左肩,添上了一道半雨深的伤痕。 而那张洛儿却是要惨得多他离那爆裂处较近,眼见碎页四散飞来,连忙身体一沉,从空中直坠而下,趴在了地上。虽然这样的姿势不雅,但好歹救了他一命。他只听得倏倏之声掠过,将他身上划出十余深可见骨的伤口,才慢慢停歇。 从张老头骤然出手到现在,不过短短一瞬间,老伊身死,金轮儿碎尸,张洛重伤,战斗竟在瞬间结束。 寒博缓缓落地,来到了何必灵身边,两人面面相觑,竟是都没有看清这诡异的局面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这老头究竟是哪方面的人为何能隐藏得如此之好,如果他实力如此恐怖,又为何不早点出手,竟然在死上这么多的族人后才突起杀手 还有那金轮儿,既然已经东西到手,战场局势又稳操胜券,那他这慌忙逃蹿又是为了什么 这诡异的形势,实在让人奇怪 突然,一阵欢呼爆发,那是来自界门后本已陷入绝望的普通部众,而那三股原本还是激烈地混战在一起军队却是突然一起退却。 “是浔字营” “是真正的浔字营到了” “我们有救了” 寒博愣愣地站在当场“难道是川石将军真的亲赴南疆了” 他只见最先到的一队刀兵,刀长五尺,刃四尺,柄一尺,刀锋纯黑色,正是浔字营的制式长刀,也是浔长天他们使惯了的浔字长刀。 再看这些军士之间灵力涌动,结成循环不息的光环,不是协脉阵,又是什么 这三支军队都已失去了首领,这攻城的紫莲残军已逃走大半,正莫明其妙互相残杀的士兵已然全无士气,甚至不用后面的大阵兵马赶来,这一阵三百刀兵,已突然地全压制了局势。无论是那寒山异族的万余战士也好,还是这些剩下的紫莲妖徒也好。 若不想死,只有两个选择。 逃,或者降。 寒博捂住肩头的伤,愣愣地看着下面逐渐平静的战场,脑袋变得空空的。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躲在何必灵身后的红无焰这个小丫头已经跑到了他的身边,正扯着他的衣角,不明就理看着这突然变动的局势。 而寒博的一双眼睛却盯向了那个诡异的老头,见他仍然呆在原地,一脸解脱似地地冲着他微笑,内心不由泛起了阵阵的寒意。 随着浔字大军的到来,这场令人眼花缭乱,但也叫人莫名其妙的混战慢慢的平息了下来。不过令寒博有些意外的是,本次领军前来的并不是浔川石将军,而是石富宽副将与那定远城的徐占彪。 正真参与围剿的只有浔字营的二万大军,而那徐占彪却是在大战已成定局之后,才派出了大军去追杀那些残兵败寇。 他们这浔字营的协脉战阵人数越多,其力量就越大。浔长天队长十人组阵便可挡住你老伊那样的高手的攻击,五百人战阵就是紫莲冥王那样的高手也未必敢说自己必胜。而若有上万人训练精熟,能够一同组成这协脉阵,那就是面对数位于己的敌军,他们也全然不惧。 石富宽带领的这支两万人的大军并不是当时在浔阳城内哀兵,经过半年多的不断训练,又不断得到补给和战场的磨炼,已足可在开阔的地型之上组成大阵,而这风息荒原便是他们天然的主场。 再者则是主持这大阵之人修为越高,则这大阵的威力越大。正是因为有浔川石这样的起幻境宗师的存在,这石副将军能够依靠这磨练出来的大阵一举击溃了夜叉灵王所率领的十万大军,若不是这紫莲大军见机得早,只怕早已被这两万人包了饺子。 眼下这些败军残兵,没有必要让这位石副将军费去多大的心。那徐占彪提出自己的军队继续追杀那些余寇,石将军倒也不以为意,而是率领浔字军团入驻了这绿洲之中。 劫后余生的张老头又张罗着再次置办起了酒宴,款待起了诸位拯救了这绿洲与他部众的恩人们。若论军衔,这徐占彪实是比石副将还要再早一级。经过一番推托,这徐大将军倒也不推辞,直接坐在了首座。 但就在酒酣肠热之际,这何必灵却是突然发难,直接质疑起了张老头这前前后后的种种诡异之处,并认定他就是这场混战的推手,而且在这背后还潜藏着更大的阴谋。 何必灵这突然的发难虽然石破天惊,但却是得到了全程参与了一支小分队的一致同意。 原本他们是商量好了的,由寒博在暗中查探众人的虚实。何必灵负责去甄别张洛和老伊两人到底谁是那个阴谋家,一旦发现端倪,便立即借红无焰的力量对之发动围杀。 原本这是他们当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但事情发展永远不会跟随计划进行,何必灵没有试探出结果,而暗中探查的寒博看似识破了那老伊的面目,及时对寒山老伊射出了那一箭,逼得那寒山老伊露出了马脚。 这后来的发展则更是离奇,这个一直苦苦哀求众人出力,想极力救下他身陷危亡的部落的张老头,却是突然修为大涨,不但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突然出手,连续布下巧局,破了这个必死之局。 在宴会厅上,石副将端坐在首座上,俯看着那个修为又变成了一个平庸的封脉境显出一脸猥琐的张老头,脸上露出了上位者特有的天然威压。 而那徐占彪大将军却是脸色数变,直看着那个张洛,眼神不善。 他们两个听着这个老头回应着何必灵的种种诘难,将事情的前后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之后,这石副将才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就是何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个幕后黑手而这三支军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你暗中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 44.暗门 那老头叹了口气,回道“还望两位将军原谅,在下所做的这一切都只要想保全这片绿洲,保护我的部众。至于说隐瞒与欺骗了诸位,确实是小老儿的不对。但这一路以来情势危急,若不是两位将率围大军前来围剿,我们这个部众此刻只怕早已飞灰烟灭。 归时小老儿之所以先与那老伊暗中达成协议,是实在迫于无奈。 当时他进入这阵内,我估算了一下,就是我们全体联手围杀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得已之下,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好在关键时刻,我终于发现了一丝机会,便当即行险,所幸侥幸得手。” 那张洛此刻也坐在宴会厅中,他全身都缠满了绷带,一脸的无奈地轻笑一声“我说老爹哦,你竟是连我这个亲儿子都算计,还害得我差点身死当场。” 何必灵沉吟了片刻,他没想到自己的各种诘难竟被这老头一一驳回,将自己前后的行事抹得滴水不露。 但他并不甘心,仍是继续疑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为何你在突然发难时会修为连续突破两个大境界这已几近神迹,我老何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方法做到如果你能有此能力,为何不在那老伊进入这绿洲中时不一举将他拿下,而拖在最后才冒险行事” 张老头轻叹一声“唉,我只能说这是渊墨盟令的力量。这种力量只能用一次,对小老儿也有巨大的反噬。不瞒将军与石兄,此番就是石将不降罪于我,我只怕也将命不久矣。再者那图纸小老儿也是蒙那寒山老伊的,至今我也不知道这图纸是个什么东西。 也许何兄会为觉得那老伊和金轮儿都已身死,是死无对证。但是我说了,如今我的族人已经得救。如果石大将军和诸位觉得受到了我的愚弄,那就请老儿拿下,砍头示众还是押送给川石大将军,小老儿绝无怨言” 那张洛见张老头如此,望了一眼徐战彪大将军,又生怕那石副将一怒之下真的将他老爹拉出去砍了,连忙站起, 对着两位将军行礼道“两位将军,张洛答应你们的承诺已经做到我这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万余部众和从徐大将军那里借来的五千战骑已经耗损大半,如果不是张洛为两位将军前驱,又有阿爹其中周旋,我相信此次围剿也不会如此顺利。 如果两位将军念在张洛此次没有功营也有苦劳的份上,就请放过我阿爹吧,这就让张洛好好替阿爹疗伤。我张洛愿意所有的功劳都不要,用它来换我阿爹的命” 张老头如这个原本的不肖子竟然如此,鼻子一酸,长叹道“洛儿,你这是何苦呢你好不容易跳出这个火坑,就不要又跳回来了好好跟着两位将军吧,只有跟着两位将军,跟着朝廷,方是正道,也才有你的大好前程” 张洛扑通一声跪倒在张老头面前,呜咽道“老爹,无论是当年我负气出走,带着全族的灵修者外出闯荡,还是后来在这夹缝中闪转腾挪,不断壮大队伍。为的就是想让老爹正眼看我一眼,为的就是要得到你的肯定,想着有一天你会为有我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骄傲如果你死了,那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那张老头也是扑通跪倒,与张洛抱头痛哭“洛儿啊,这一切都是为父的错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性。只是为父的无能,不能给你更多的助力,反倒要拖累于你,为父当年要将你赶出部落,也是为了你好啊” 那徐占彪见张洛如此作态,倒也不好怀疑,他之所以能够以一支偏军立足于这南疆而不倒,在这渊墨盟的大本营中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力量,一直便以多疑谨慎和赏罚分明为第一要务。他没有十中足的把握,从来就不会冒险。同样他对于笼胳之人,也从不吝惜厚赏。 此役除了他借出来的那五千骑兵之外,他手中撑握的两万军力丝毫未损,却获得如此大捷,实是这张洛的功劳。如果此时就因为这点莫须有的罪名而去责罚这将有功之臣,凭什么也说不过去。 他当即对那石副将点头道“此役大胜,全赖这张洛父子的功劳,石将军您看” 石副宽见两人父子情深,心下也是颇为感动,当即朗声道“徐将军说的是你们父子两人用心深沉,见事机敏,此役非但无错,反而有功两位请起,石某定将为你们向川石将军、向朝廷请功” 张洛与张老头两人一脸惊愕,随后却是面露喜色“石将军,此话可当真” 那石富宽脸上一愣,当即纵声长笑道“我们川石大将军素来宽宏大量,能容天下不能容之人,想当年我也只不过是浔阳城内的一员旧将,面对着紫莲叛军围城,甚至差点弃城而逃。但是川石大将军摒弃前嫌,才有了石某今日。我们浔字营若是如此赏罚不明,如何取信于民还谈何平定渊墨盟之乱,收复这风息荒原” 那张老头和张洛听闻,这才放下了心来,两人相互扶着站起了身来。 徐占彪也当即对张洛父子笑道“眼下,我看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要按着线索追查到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布阵大能,再由他一举挖出这渊墨盟的主力,才是最为要紧之事” 那张老头也是满脸堆笑“是,是,是两位将军深谋远虑,定然能够” “慢” 就在那张老头又恢复了往昔圆滑的神态,马屁之声源源不绝之时,一直站在石富宽身边沉默不语,陷入沉的寒博突然打了他的话。 寒博一声来得突兀,整场之人全部了愣了一愣 那张洛见两位将军都已说父亲无事,这寒博偏偏又节处生枝,当即脸色一沉,冷问道:“怎么,寒先生有不同的意见!?” 那石副将生怕两人闹出不愉快,当即轻咳一声,向寒博询问道:“小行子,此役你一直参与其中,还曾数次咬到了那个布阵妖人的踪迹,对于找到那个布阵妖徒,可有什么新发现!?” 寒博见石副将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像是让不自己不再计较这张老头的算计。他也不敢冲撞,连忙深深一揖,回道:“禀将军,想到找到那个布阵大能,我想这其中的关键,便在张族长身上!” 张洛一声冷哼:“怎么,两位将军都说阿爹无事。到了现在,寒先生还是觉得我阿爹真的是那个背后黑手,与那位布阵妖徒有牵连!?” 寒博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张族长当然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相反,他也是受此人挟迫。而那个挟迫之人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这宴会厅上!” 寒博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还是那石副将最先反应过来,当即一声大喝,一队五百人的浔字战队已将整个宴会厅团团围住,看住了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与此同时,他也暗中提枪,运灵戒备,有意无意地将寒博护在他的领域之中。 这寒博深受川石将军器重,挖出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抓住那个布阵大阵故然很重要,但是寒博也不容有失。 徐战彪听闻,本已平静下的脸色也是剧变,当即也一声暴喝,随即调来了大量军士,直将这宴会厅挤得满满当当。 他沉下脸色,对寒博问道:“久闻寒小友于炼灵一道天赋卓绝,莫不是有什么发现!?” 那张老头也是长叹一声,问道:“小恩公的话小老儿我是越听越糊涂了,你说我被人所胁迫,这场中有谁能有这个能耐,可以在两位将军的眼皮底下布出如此大的局!?而且还能不被你的灵目所发现!?” 寒博呵呵一笑,回问道:“哦!?那张族长是何时知道我身怀灵目的!?我记得我未曾告诉过族长,我身边的人对此也从不会到处宣扬啊!?” “这……” 寒博见那张族长一时失语,不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除了这灵目,那张族长知不知道我除了可以看清这天地间的灵脉走向,而且还身怀这摄魂之术,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我的追查!? 张老头一愣,惊问道:“什么!?摄魂之术!?” 寒博一声长叹,摇头说道::“这就是了!!既然张族长不知道我身怀这摄魂之术,那就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张老头疑问道:“小恩公这话何意?” 寒博摇了摇头,道:“可惜啊!事实上,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怀疑这幕后黑手就是你张族长。但是这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到底对还是有所保留,并未将我的全部底细都交待给了你——“ 张老头脸色剧变:“怎么,小恩公这是在诈小老儿!?“ 寒博点了点头,笑道:“算不上诈,只不过是想最后再求证一次罢了。自从我与何师这支小分队与张族长见面,进入这绿洲灵阵以来,张族长一直就进恨失据,虽然每一次我都被你的理由所说服,但若回过头一一检视,其中却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 虽然你们将这一切都掩饰得很好,又再次说服了我。但是你们却忽略了一个地方,最终让我想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个地方!?” “就是那道暗门!!!” “暗门?”张洛没由来的问了一句:“什么暗门!?阿爹,你怎么从未对我说起过此事?” 寒博微微一笑:“张将军虽然自小在这灵阵绿洲之中长大,但这道暗门不过就是今日才突然有的,你自然是没有听说过!” “阿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老头一声长叹:“唉,洛儿,你就别问了——” 寒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张族长一心为部众的生存为考虑,甚至可以为此不惜牺牲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但也正是这一点,让这个幕后黑手露出了马脚。” “我想问的是既然这大阵之处有一个小暗门,族长为何不早早地将群众转移出去,却要等到最重要的生死关头,才启用它!?唯一的解释就是张族长并没有开启这道暗门的手段,而这位幕后黑手,也一直在以你们整个部众的生命在威胁你——” 张洛见他父亲似乎默然不语,已是承认了下来,当即连忙回护:“阿爹不舍这个绿洲,不到最后时刻不用那个暗门,这也很合理啊!在这乱世之间,一旦失去了根据之地,我族这些老弱妇孺只怕一样是九死一生。” 寒博微微一笑,回道:“张将军说得对,想必两位将军也会认为张族长这么做,也算符合情理。但是你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我对这布阵一道能力!在一进入这灵阵开始,我就一直在细细查探这座灵阵,始终就未曾发现这道小暗门的存在。 而且我这探魂之术对于与我修灵相当之人,从未失手。在每次使用摄魂术探查你的灵魂波动时,你在考虑本族部众的安危退路之时也从未曾有过这一选项。但是就在这三军叩关之时,你才仓促起意,临时安排了这么一个退路。很显然,对这个灵阵有如此掌控力的,只能是那个真正的布阵大能! 如果你真的如你如说,你那突然暴增的修为境界真的只能使用一次。那这个协迫你的人只能是她!这个从一开始就将我引入这个乱局,并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那个真正幕后黑手——” 寒博说着,已将手指指向了那个一直在厅中抱着一只羊腿猛啃着的红无焰! 寒博的话音未落,一队浔字战勇和徐字营的官兵已呼啸而上,将红无焰团团围住,捆了个结实,将她押在了桌上。 这个小丫头也不扎挣,只是依然一脸的懵懂,嚷嚷着道:“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大哥哥,这些坏人欺负我,你不保护无焰了啊!?” 寒博一声长叹:“唉,我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不是真的叫红无焰,但是你不用再装了。你数次利用了我的心软,让我落入你的布局之中。而且你每一次在我身边时,我的摄魂术便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偏差,一开始我还怀疑是张族长暗中有意隐藏修为,但没想到却是你捣的鬼。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红无焰泫然欲泣:“大哥哥……大哥哥,你真的不保护无焰了吗!?“ 寒博被她叫得心烦,脸上神情一变,正色道:“我想张族长最后抛出的那盒‘云影追光斩’就是你交给他的吧!?我听临渊绝大哥随口说起过,他说制作这暗器的制器大能有一个习惯,他为了不浪费材料,向来一动手便会同时制作两个。我想这另一个,此刻应该就在你的身上吧!?” 45.杀人灭口 那几位押住他的浔字战勇听闻,当即搜身,不一会儿,便从他的灵袋中搜出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云影追光斩”,将它扔在了桌上。 那徐大将军一声暴喝:“果真是你!左右,推出去砍了——” 石副将却是一手拦住,急声道:“徐大将军,急什么,既然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我倒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还想玩什么把戏!!!” 那红无焰见人庄俱获,只好讪讪地盯着寒博,开始喃喃地道:“你们可不要惹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寒博苦笑地摇了摇头:“唉,我知道你们云影一族一旦情绪失控便会变身巨人。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将你身后的渊墨盟说出来,我相信石将军,当然还有我,都会善待于你。” 红无焰只当是没有听见寒博的话,依着念着她经:“你们可不要惹怒我哦,惹怒了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那石副将一声冷哼,看似对着那红无焰,眼睛却是瞟向了他身边的徐大将军,喝道:“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就是将这南疆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布阵大能!? 你苦心谋划这么一个精巧的杀局,甚至不惜将自己也陷了进来,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对付这个小小的部众和这三支小小的军队?我看你所图并非如此吧—— 说!你到底还勾结了那些人?有什么阴谋?那渊墨盟主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他见那红无焰就像是吓傻了一样,依然在念着她的经,又是一声冷笑:“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也知道我们小行子的摄魂之术。” 那红无焰听到摄魂术三个字,眼睛一亮,她不再装傻,却是对着寒博哈哈大笑起来:“寒博,你确实足够聪明!不但数次发现了我布阵的踪迹,有一次还差点抓住了我!不过你既然这么聪明,何不再猜猜,我布此局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张洛见红无焰已经承认,早已气急,当即一声暴喝:“没想到竟是你这个妖徒害我阿爹!”说着间,当即手中匕首一扬,便向那红无焰刺去—— “想杀人灭口——“ 那石副将一生戎马,于这战机局势的判断何等敏锐。就在寒博道破了红无焰的身份,浔字战队拿下了她,这徐占彪也当即调来军士,有意无意地将这浔字营的战勇看了起来时,他便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自从他接到浔川石的军令率军南下与这徐占彪取得联系,几番观察之下,便发现这个徐大将军远非如传说中的那般豪迈气概,坚忍不拔。他率领这一支偏军得以在定远小城立足,倒更像是委曲求全,谨小慎微所得来。 而且他撒出去的斥候带回的消息,处处都显示这徐大将军及有可能与这渊墨盟取得某种默契,甚至是相互勾结,不得不令他心惊。 再有这张洛与他取得联系,说有紫莲叛军和渊墨盟的余孽藏于这荒原绿洲之中,他便一直留了个心眼,生怕自己带来的这支浔字营的先锋坠入阱陷之中。 再看如今这张洛突然暴起杀人,只怕是有杀人灭口之嫌! 是以,他当即长枪一挑,泛起护身领域,便向那张洛拦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的长枪即将截住这张洛的匕首之时,却见他身体一折,又向着寒博急刺而去。 原来这张洛的目标一直就不是红无焰,而是他时刻护在身下的寒博! 这石副将一枪刺出,他护着寒博的门户已然大开,想到回护,已是来不及! 就在那张洛疾身刺来时,寒博也与灵台中的封夕落心意相通,一柄断刀已经握在了手中。虽然这一切的发生都在这火石电光之间,但寒博经过浔阳围城一役和北疆之战的洗礼,又加上时常接受川石将军的指点调教,见识和应变能力早已今非昔比。 虽然他与封夕落无法战胜这张洛,但自保一时倒是问题不大。 但就在寒博的断刀准备斩出之时,场中情势再次突发异变 寒博眼前一花,只见一条暗影冲撞而来,拦在了他与张洛之间。寒博与张洛同时大惊寒博及时收刀,但那张洛早已蓄就全身灵力,只求一击必杀,那柄匕首回收不及,已经插在了那飞来暗影的胸前。 “阿爹” 张洛带着哭腔的喝声在场中突然响起。 原来,这飞撞而来的暗影,竟是那个族长张老头 那老头此时胸口上插着匕首,身体抽搐,口中不停地喷出鲜血“洛儿,你这是何苦呢” 张洛痛声叫道“阿爹,你这是何苦啊” 张老头一双小眼望着张洛,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唉,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没有学好,到底还是投向了那渊墨盟”说完,这个荒漠绿洲的族长,在这个乱世荒原中苦心支撑了这个小小部众的老头张乐行,已是殒命当场。 张洛愣了片刻,已经伏到在张老头身上,大哭不已。 那石副将原本一着失了那张洛,心下大骇,急忙回身要护住寒博,却没想到场中突变,这寒博倒是没事,而反那个张族长到是死了自己亲生儿子手中,不由微微愣了愣神,已停下了刺出的长枪。 但就在那张洛微微愣神,那张洛伏地大哭的瞬间。那红无焰却是周身灵气大作,竟硬生生崩断了捆在身上的绳索,撞开了押着她的几位战勇。她一手将那桌上的“云影追光斩”向那石副将掷去,同时对着徐大将军大叫“徐占彪,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你以为你还能骑墙观望,待价而沽吗” 石副将见这红无焰将那“云影追光斩”掷来,当即一声冷哼,护在寒博身前,长枪舞出一片紫光。一阵叮当作响,已将这飞来的书页暗器全部击落于地。 他望着红无这个古怪的小丫头,当即大喝一声“浔字营,动手不要走了那个小丫头” 那徐占彪听到那红无焰的话,脸色数变,最终也是一咬牙,喝道“兄弟们,都给我杀” 这浔字营与徐字营的军士见两位主将下令,那几个被红无焰的战勇本想再次押住这个小丫头,却没想到他们身边的徐字营的军士突然抽刀相向。他们不得已,当即也全都亮出兵刃,向着对方砍杀而去。那红无焰却是抽得一个空隙,脱离了战团。 刹时之间,整个宴会厅之中,顿时刀兵四起,鲜血飞溅,乱作一团。 寒博看着到在地上的张老头,心情复杂,一时竟是愣在当场。 那张洛干嚎了数声,抹去一点眼泪,当即目露凶光,拔出张老头身上的匕首,对着寒博咬牙切齿道“害死了我阿爹,受死吧” 但是石副将那能再给他机会,手中长枪直刺,已经抵住了张洛手中的匕首。再发劲横挑,那张洛承受不住,已飞身急退。 石副将还欲挺枪再追,终于下定了决心的徐占彪已手提巨型大刀,对着石副将直劈而下“想伤人还是先看看我手中的刀是否答应” 石副将没想到这徐占彪行事缺乏大将风度,但这一身修却已到达了封轮境界,颇为了得。看他的刀法大开大阖,只以力量取胜。这一刀力重千钧,直震得他握枪的双手一阵发麻,手中捻起的脉轮都显些一个不稳,灵海也是激荡不已。 石副将不敢大意,当即冷哼一声,长枪一振,全力以赴地与他战在了一起。 那本已飞退的张洛见有机可趁,当即又是匕首一亮,再次扑向了寒博。但那石副将早已有安排,就在他与那徐战彪战成一团时,浔长天他们十几个精锐战勇已经抽刀而出,护在寒博的身前,结起了协脉阵。 这张洛一身功法走的便是出奇不意,灵动诡谲的路子。遇到了这如乌龟壳一般的协脉阵,却也是一时无可奈何。他见并不机会,也不恋战,当即匕首一引,连挑数位浔字营落单的战勇,杀入了混乱的战团之中。 再看这宴会厅中乱作一团,这大厅之外,整个绿洲之中,四处也都燃起了混乱的战斗。原本浔字营的两万大军已对上这徐字营的两万余官兵,本来是吃得死死的。但是没想到围住他们的不只是这徐字营,刚刚被他们击溃了的那三支残兵败勇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这绿洲之中,对他们展开了包围。 但浔字营毕竟久经战阵,皆是百战老兵,对这战场之上的嗅觉、对危险断判力,还有对这些混乱的应变能力皆是极快。随着石副军的军令一层层传到厅外,不过一刻,那些浔字大营已各自成主集结起协脉战阵。 他们兵分三路,一路派出一支五百人的浔字大队,冲向那个被破坏的灵脉结界之处,以期控制这个关键要地。一路派出三支浔字大阵冲向绿洲中央的宴会厅,支援石将军。还有一路主力则原地坚守,拖住了那徐字营的主力与三支残军,战在了一起。 这一切说来漫长,但时间却不过一瞬。寒博见那张洛的危机解除,突然想起那无人注意的红无焰,不禁连声大喝“不要走了那个小丫头” 原本那几个一直押着他的浔字战勇早已与身边的徐字营的军士战在了一起,还倒真的一时把她给忘了。经寒博这么一提醒,当即有几个浔字战勇便飞扑而上,准备那个小丫头再次控制起来。 那几个浔字战勇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就是再强大的布阵师,但毕竟只是一个炼灵者,战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应该会手到擒来。但看着这小丫头一副泫然欲哭的脸和那双镇定到几乎冰冷的眼睛,心下暗叫不好。 果然,就在此时,寒博的示警声再次传来“小心她的寒霜灵气” 那个浔字战勇只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刺骨寒冷扑面而来,他们不敢大意,当即长刀回护,封在了胸前。随着一阵叮当作响数十根冰棱已经轰击在这浔字营的长刀之上,发出了一阵令人耳痛的兵戈铮鸣声。 有几位不及泛起护身灵力的战勇,已经被冻成了一座冰雕,被徐字营的军士轻轻一碰,便碎成了一地。 寒博不再犹豫,一声令下,断刀对着那红无焰直刺而出。 浔长天他们也是应声而动,发起协脉阵,呼啸而至,眼看便要将这即将溜走的红无焰围在大阵中央。 但就在上时,这大厅之中突然呱呱之声大作,不知从何出涌出的无数的血鸦。它们遮天蔽日,直将整个大厅染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它们血红的眼睛仿佛拥有惑人心神的魔力,一阵阵的呱叫声中,数百只血鸦已经冲寒博与浔长天他们而来。 浔长天他们的应变也是极快,在这些血鸦凭空出现时,便早已将这协脉阵重新调整,一道道暗紫色的灵光涌起,将那些飞扑而下的血鸦全部斩落当场。 只是待得解除了这些血鸦,寒博与浔长天他们再回头一看,那里还有那个小丫头的身影 正在此时,红无焰的声音已经众虚空之中凭空传来“寒博,你想抓住我,先破了我的灵阵再说吧听说你天通炼灵十一念,能够四道同修,你何不试试看,看能否破了我这大阵” 寒博一阵愕然,只感觉灵台中的封夕落在连声示警,一股危险的感觉突然从脚下袭来。他不及动作,便高声示警“大家小心” 寒博的话还未说完,这整个诺大的灵阵之中突然乌云骤起,原本明朗湛蓝的天空上变成黑压压的一片,四处电闪雷鸣,无数的血鸦四处涌起,叫声凄厉,震人心魄。 浔长天那几位一直跟随着他的浔字战勇一时面面相觑,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却只见地上一阵白色的寒霜一闪而逝,一支支冰棱突然从地上涌出,直直地射向了他们 这些战勇当即滚落,连续数步,才堪堪躲过这些杀着但有几个避之不及,已被这突出来的冰棱刺中,殒命当场。 寒博也是断刀连续飞斩,将这些冰棱斩成一片雪雾。 然而寒博却发现,这些冰棱并不是只是针对着他们几人。此时此刻,在整个被灵阵笼罩的绿洲之中,这些致命的冰棱都在四处涌起。不论敌我还是这绿洲中残存的居民,几乎全部都遭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冰棱的袭击。 这大部队还好,有结阵防护,这突起冰棱的杀伤力而算有限。但是那些三三两两,在各处角落里,各处的村庄中单独厮杀的小分队,还有些不注意的兵勇已被这突出其来的冰棱刺中,殒命于当场。 46.相生相克 寒博张开灵目,急急查探,忽然眼前一亮,大声示警“石将军,让所有兄弟远离有水的地方这冰棱需要凝水而成” 那石将军遭此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即也冷静了下来。他一枪横扫,将那徐占彪击退,当即传下军令“命令所有的兄弟全部在空旷的草场处汇合,远离水源,立刻协脉阵防御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私自离队,私自行动” 那徐占彪见这大阵中的异变,也是无心恋战,当即传令将所有部队停止厮杀,也全部在空旷干燥的草地上集结待命。 随着两位将军的军令层层下达下去,在这绿洲之中四处混乱厮杀着的人也都慢慢停了下来。良久之后,石将军与寒博也都移到了结起了阵势的浔字大军之中,何必灵与数十位随军炼灵师也都命大,竟是只有其中几人受到了点轻伤,如今都已安全地汇集到了一处。 那徐占彪也是无心恋战,只是将那四路兵马全部都集结于浔字营的周边,隐隐地形成了包围之势。他倒是不急于厮杀,而是对突然不见了红无焰和张洛两人的踪影而心生不安。 这石副宽站在大阵中央,随着战勇们的禀报一一汇总,他很快就弄清了他们所面临的状况。 他们兵分三路,没想到受损最严重的并不是与数倍于自己的几方联军战在一起的主力,反到是两支派出去的小分队。尤其是被派往占据灵阵结界之门的那支浔字大阵几乎是全军覆没,只余少量战勇退回了大阵之中。 他们一到这结界之门,本想占据有利地势,防止敌军争夺。却没想到这原本残破的界门却是突然启动,重新闭合了起来。他们立即架起破甲弩,准备轰击,却没想到这大阵的界门与灵壁之上顿时射来了无数的冰棱。 这些犹如灵弩巨箭的冰棱的威力是如此强大,甚至就连他们结起的协脉阵都无法抵御。这浔字大队的协脉阵一破,很快便演变成了一场屠杀。 也就是说,他们这支近两万人的浔字大军,已经被困在了这座灵阵之中。 而更令他们有些难办的是,这绿洲之中幸存的数万老弱妇孺见阵中异变突起,全都惊慌失措地向浔字战勇寻求帮助。石将军不得已之下,只得将他们都部都收纳于大军之中,保护了起来。 在这大阵的中央,石富宽将军望了望徐占彪的徐字营,又望了这群在这大阵之中惊惶失措的老弱病残,顿了顿首,对寒博缓缓问道“小行子,你与这红无焰数度交手,可看出了这大阵的古怪” 寒博脸色凝重,回道“在将军未到之前,我曾与何师仔细查探过这个灵阵,发现这个灵阵的阵眼在城边的那个灵湖之中。如果想要破去这灵阵的禁制,只怕着眼点还是在那里只是这灵脉甚是古怪,其中的寒霜灵引与我紫玄灵气天然相克,颇为霸道,想要拔掉那个阵眼,那就得先将这寒霜灵气破去。” 石将军点了点头,问道“你可有把握” 寒博郑重点了点头,回道“在荒原上与这红无焰数效手,虽然没有讨到过便宜,但对于这寒霜灵气,我已经有了解决的思路,不过需要时间。” 石将军问道“需要多少时间眼下我们已经不能靠近水源,等于是断水断粮,我们的补给,还有这协脉阵能够坚持的极限,最多只有七天时间。” 寒博一愣,当即点了点头“小行子一定完成任务” 石将军拍了拍寒博的肩,算作是鼓励,随即却是转过头来,眼中射出精光,喝道“来人,给我组织精锐小分队四下搜寻,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红无焰我找出来” 正在众战勇正准备应诺,却忽得那红无焰的声音又不知从何处响起“怎么,石将军,你就这么看轻了小女子你就能确定,我此刻仍然还在阵中” 石将军一声冷喝“刚才这绿洲之中一片混乱,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一时也难以逃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布阵大能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躲到几时” 红无焰一阵娇笑,不过声音之中仍透出一股孩童所特有的奶声奶气“唉呀,我可害怕了呢,你们都是坏人,寒博哥哥,你难道真的不管我了么” 说着间,这道声音之中竟时又透出了哭泣之声。随着这哭声越发的洪亮,这灵阵之中风云突变,天下突然下起了大雪,四处寒霜涌起,无数的冰棱化作利箭射向了浔字大阵,将整个诺大的协脉大阵射得叮当作响。 这些冰棱与这大阵涌起的暗紫色光幕一经相遇,便会砰然炸开,化为了漫天的雪雾。这协脉战阵虽然卷起阵阵漪涟,却是岿然不动。 红无焰的哭声越发激烈,在哭声之中,她又对着徐占彪嚷道“徐大将军,怎么这么快就不打了你真的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置身事外” 那徐占彪脸上阴晴不定,沉吟片刻,才仰首道“还望先生现身相见,我徐某定当护得先生周全,再共同商议这破敌之策。” 红无焰哭声之中突兀地露出一声冷笑,道“我的安全就不劳徐将军费心了,在这大阵之中,没人能够威胁到我。只是我不得不提醒徐将军,这夜叉灵王的八万大军已经与我渊墨盟的主力汇合,不过数日时光,便可赶到这里。你此时不卖力,到时大军一到,只怕你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何去何从,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着间,那些一直射向浔字大阵的冰棱却是突然停住。无数的冰棱在空中缓缓转头,悬凝于空,全部都对准了徐占彪的徐字营。 徐占彪脸色微变,心下冷哼一声,手上却一挥,喝道“进攻” 一时之间,飞箭如蝗,杀声震天,所有的刀枪箭矢全都招呼在了这浔字营的协脉大阵之上。那三支原本在这里争夺厮杀残军此刻却是合为一军,全都对着大阵冲杀上。而这两万满员的徐字大营却是在后方压阵,手中的长刀灵箭即是对着浔字营,也对准了这三支残军。 这三支残军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领首,不过是刀下的鱼肉,这唯一的生路,只有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然而这近两万浔字战勇所组成的煌煌大阵,岂是这三四万未经配合的残军所能够破去的。 想当年他们这支先锋大军在石将军的带领之下在风息荒原的北疆对上了夜叉灵王的十万大军,也毫无惧色。甚至将他们死死拖住,就连夜叉灵王都差点被随后而来的浔川石包了饺子。 这石将军见敌军不停地进攻,倒是全然不惧,只是指挥着大阵随时变换,补足其中的薄弱之处。他们每一次的进攻,除了留下一具具的尸首之外,根本拿这协脉阵毫无办法。不过有些麻烦的是,石将军为了护住这绿洲残存的数万部众,他们也只能坚守,却无法进行大规模的反攻。 就这样连续数天,那徐占彪见强攻无效,也就慢慢停了下来。石将军见徐占彪的攻意不足,到也不急进攻。双方兵马在这绿洲草原之上攻攻停停,一时之间就这样僵持了下来。是以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寒博身上。 这寒博说对这寒霜灵气已经有了解决思路,到也不算是应声之言。还在浔阳城内,他便将这灵海内的赤、紫、绿三道灵气转换为了纯净的紫色灵气,又将黄、白、蓝又种灵气转换为了纯净的蓝色灵气。 而这寒霜灵气出自云影位面,原本应该是纯正的黄色灵气。只是不知这红无焰在其中掺杂了什么东西,竟在这黄色的灵气之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白色,演变成了这霸道的寒霜灵气。这炼灵一道遵循的是灵气之间的离与合性质,只要他能将这寒霜灵气中未知的成分分解出来,再找到克制它的办法,这大阵的威力便去了一半。 而这布阵之道,遵循的则是灵气本身所具有的聚合作用。这聚合皆需灵引,而灵引总有安放之处,便是为阵眼。而若将这克制之物安放在整个灵阵的阵眼之中,破去了这灵引,这大阵便会立时崩溃,从而反噬这操控大阵的人。 自数天之前在石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寒博便陷入了物我两忘的紧张工作之中。 他将手中的残卷打开,这座灵阵的脉络图便纤毫毕现。但看这些灵线丝丝缕缕,结线绵密。它们相互牵引,真可谓是动一发而牵全身,只要动了其中一处,其余灵线便是即时做出反应,对这破发大阵的人发出攻击。 而这些灵脉丝线又全部都从四面八方不断地向大阵中央的一座灵湖之中汇聚,它们从这里出发,众回到这里,显然就是阵眼。而阵眼当中,一抹黄中带白的刺目灵光正在不断地博动跳跃着,显然正是这带有红无焰身上血脉的大阵灵引。 寒博将一片带血的肉干碎屑放在了那座残卷映射出来的灵阵之上,这点肉干还是寒博他们带着红无焰在沙漠中寻找灵阵的途中收集下来的。寒博自从踏入这炼灵之途以来,收集这些具有特殊灵气的事物早已成为了习惯,只是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些肉屑一放在残卷灵阵之上,寒博便展开念力,将之一层层分解开来,最后只留下了一丝纯净的血。这血自然是红无焰的血,也正是这个大阵的灵引。 这炼灵者念力开通得越多,其分解能力便也就越强,对灵气的控制能力也越强。寒博天通炼灵十一念,已是这炼灵者的极致。可饶是如此,将这丝灵引完全分解出来,竟是花费了他四天的时间,可见这丝冒着丝丝寒气的血是如何的霸道。 原本这各种灵气相生相克,按照常规,这寒霜灵气总会有相克的灵气存在。由于因缘际会,这寒博的灵海之中几乎是一个各种灵气汇聚的博物馆。但寒博几乎将所有灵气都进行了尝试,但这丝灵引竟是岿然不动。 一同在旁协助的何必灵等十几位随军炼灵师也不时向寒博提出建议,但却都一一失败。更兼这红无焰不时的跳出来,时而射来一阵冰棱,时而又召来一群血鸦,不断冲击着协脉阵,试图打断寒博的思路。是以,他的尝试竟也与这双方的对战一样,陷入了僵局之中。 可是不知为什么,寒博总觉得这血中的灵气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张开念力,一层层地推衍下去,这丝灵血也开始不断地稀释,扩张,最后化为了一个犹如星空状的网络。 寒博赫然发现,其中的形态竟然与自己灵海的状态颇为相似。它并不只有一种单纯的灵气,而是无数种灵气汇合在了一起。想这红无焰年纪不大,但却能将这许多的灵气炼为一炉,端的是个天才。 红无焰见寒博的又一次尝试失败,不禁哈哈大笑“我的大哥哥,你就这点本事吗都说这灵气之间相生相克,可是我这灵引之中聚合了这么多的灵气,你怎么去克” “赶紧再尝试几个其它的灵气吧,不过我提醒大哥哥,你的时间都不多了哦抬头看看你们这协脉阵吧,你再不破解我这灵引,你们的兄弟们就快支撑不住了。石将军,你还不打算进行全力进攻么这样下去,等夜叉灵王的大军一到,你们就连进攻的机会都会失去了。” 红无焰的这几句话倒也没说错,眼看时间已经到了第七天,这两万浔字营的先锋大军已是到了他们所能够坚持的极限。更糟糕的是这些战勇皆身怀灵力,问题还不算大,但是在大阵中央的那几万难民却是无法坚持,第三天开始便有人陆续死亡,再到后面几天更是成批的死去。若不是这些何必灵这些随军炼灵师在极力维持,只怕这些难民早已乱作一团。 而这寒博这连续数天不眠不休的尝试,再加上念力全开,体力与灵魂也是衰弱到了极点。他听着红无焰不停的呱噪,念力一个晃动,控制的一丝白色灵气一个不稳,灵海中的无数灵气随即倾泄了出来,全部都注到了那丝灵血之中。 那红无焰见状,不禁呀地一声叫了出来,语气之中竟是透出了惊讶惶恐之意。 寒博心下一惊,他生怕这丝好不容易剥离出来的灵引就此毁掉,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而他们这支先锋大军都将会陷入死地。 但见这红无焰惊讶的一叫声,寒博心下却是一喜 他发现真正克制这灵引的并非是单一的灵气,而是与这灵血相同,需要几乎相同的灵气来进行中和。他一番失神之下,原本以为会坏了大事,却没想到歪打正着,这无数灵气与这丝灵血中和在一起,竟是当即相互缠绕在一起。 47.全完了 寒博的残卷之上一阵烟云涌动,灵光四溢之后,一颗七彩的灵石已然浮现。 几乎就在同时,就在这红无焰惊诧失神的一瞬间,在寒博灵台之中一直五弦全开,不断搜索着这灵阵的封夕洛也终于探得了那红无焰的具体位置。寒博早已与石将军定了策略,只待这红无焰露出破绽,便会极时通知。 是以当寒博随手一指,这石将军当即长枪一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飞扑而去。 这石将军的修为早已到达封伦境,经浔阳一役之后,他追寻浔川来到这风息荒原,旋即获得重用。在几番大战之下,他已有所得,竟隐隐有了再次突破,晋升为起幻境的意味。 他在北疆曾与那夜叉灵王有过一次面对面的交手,虽然是得这协脉阵之助与之战成了个平手,但面对起幻境的高手,他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这一枪已是尽了全力,务求一击而中,拿下那个红无焰。 若论一对一的对敌,这整个灵阵绿洲之中,只怕没有一人能敌! 然而令在场有所人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这一枪刺向的并不是大阵之外,而是大阵中央的难民营。众人一阵恍惚,瞬间回过了神来。 原来这红无焰并没有躲在其它地方,而是一直混在难民之郑 再看那石将军凌空而起,枪尖泛起灵力,直刺一位身着黑袄的老妇人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无数的血鸦随之冲而起。那石将军这拼尽全力的一枪,竟是扑了个空。 他当即泛起护身领域,将这飞扑而来的血鸦拍落于地。而这浔字大营的战勇也是训练有素,不待这石将军下达军令,数支浔字大队全都端起灵弩将这些血鸦全部射落于地。一时血水与黑色的羽毛满空飞舞,最后又化为阵阵血水与黑气洒落下来,将整个数万难民淋了个遍。 寒博望着这血水与黑气,心下一阵莫名的心悸。他强撑起早已疲倦已及的身体,再次展开念力,向这血雾望去,只觉这它们隐隐与他此刻手中攥着的这颗七彩灵石极为相似。 他心中一道闪电划过,口中连忙示警:“不好!这血雾有古怪!心这些难民!!!” 然而寒博的声音未落,这些原本早已奄奄一息的难民一旦占染上这些血鸦身上洒落的备雾,当即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全部都泛起七彩的灵光,张牙舞爪地向着浔字大营冲过来了。 然而这浔字战勇毕竟训练有素,当即分派战队,想将这些难民控制起来,不让他们冲散了大阵。然而这些难民全都由内而外,人数众多,且全都是丧失了灵智的傀儡木偶,只知道一路向前冲,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与死亡。这浔字战队能支撑得了一时,却是无法将这整个炸了锅的难民全数拦下。 寒博心中一阵懊恼,他没想到这七自己在不断的努力与准备,那红无焰却也没有闲着。如今想来,这寻求浔字大军帮助的难民,他们莫名其妙的死亡,还有她故意露出形踪,引得石将军全力来攻,其实全都是布下的局。 所有的这一切,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想办法破去这大军的协脉阵。而这关键的一刻,便正是这血鸦之血。 眼见这大军的协脉阵即将不支,那红无焰的声音再次从虚空之中响了起来,语气之中充满撩意之色:“哈哈,寒博哥哥,你对我真好。起来还得感谢你的努力呢,不然,我还真的无法配置出这味灵药,同时控制这么多的傀儡。徐占彪,大功就在眼前,你还在等什么!?” 那徐占彪就算再想保存实力,但见大阵不稳,形势已经完全倒向了他这一边。他也不算笨,当即便指挥徐字大营,发起了冲锋。 这浔字大营苦撑了七,早已是强弩之末,而这徐字大营却是以逸待劳,早已蓄足了精神。这一个冲锋,已狠狠地撞在了这协脉阵的薄弱之处。他一着得手,便不再给浔字大军以喘息之机,连续不断的数次冲锋,已是将这苦苦支撑的协脉大阵撕开了数道口子,然后则是轰然崩溃。 一场真正的厮杀,直到这时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没有了协脉阵的加持,这两万浔字先锋的战力瞬时掉落了数个档次。虽然与这徐字营比起来也不算落败,但也绝对占不了便宜。 这每砍一刀,都是以伤换伤。每杀一人,都是在以命换命。然而他们与敌军比起来,毕竟在人数上处于劣势,更兼这红无焰仍然在不断地调动这灵阵,无数的冰棱全都部射了这浔字战勇。这种打法,只怕过不了过多久,他们便会彻底陷入于绝境之郑 也饶得是他们久经战阵,彼此之间的配合、还有战场之上的应变都是极快。在协脉大阵被破之时,除了少数受到这大阵崩溃的反噬而受了重赡战勇之外。其余战勇都是以五百饶大队以单位,迅速变换阵型,收缩战线,才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攻冲散了阵形,受于被人屠戮的命运。 寒博只是微微愣了片刻,便立即清醒了过来,他对着石将军禀道:“我们还有机会,待我破了这灵阵,抢得这灵阵的控制权,便可转败为胜!” 那石将军那一枪刺了空之后,当即便醒悟了过来,知道这协脉大阵是维持不住了。他也是当机立断,见大阵被厮开了数道口之后,便立即下令各个浔字大阵各自为战,才将这损失减到了最少。 眼下他正与那飞身来而来的徐占彪战得正酣,突听寒博如此,当即一枪横扫,将那徐占彪逼退数步,才对寒博点零头:“好,浔长,你带领一支精锐大队,为行子开路。就是拼光了,也要将行子给我安全送到!!!” 那浔长一直就护在寒博身边,他听到命令,当即应诺。 那徐占彪听闻,脸色大变,一柄大刀当即便砍向了寒博,只想将之除之后快。但这石将军那能被他得逞,也是枪微挑,一着刺在那刀背之上,将之弹开。 他微笑着对那徐占彪道:“徐将军,我们之间的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呢!怎么,这么快就想走了!?” 徐战彪听闻,一声断喝:“徐字营听令,给我截住!不惜一切代价,斩了那个子!”着间,又是与石将军战成了一团。 不过片刻之间,那浔长已招来五百饶精锐战勇,将寒博护在中央,凿穿整个混乱的战场,向着绿洲中央的灵湖奔去。 那红无焰见状,那里容得寒博接近灵湖。当即也是涌起无数的冰棱与寒霜,全部射向了寒博。这地上有冰棱,上了血鸦,前后有追兵。若不是浔长他们极力维护,只怕寒博早已丧身于半途之郑 可即便如此,这支五百满员的浔字大队的伤亡还是太大了。他们越接近那个灵湖,那围堵而来的徐字营便越是疯狂。那红无焰射来的冰棱的威力便越是强大,这血鸦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 离灵湖还有一千米,整个大队还有三百人。 离灵湖还有五百米,大队只剩下了两百人。 离灵湖还有三百米,整个大队还剩一百二十人。 离灵湖不到两百米,整个大队只下了浔长在内的二十五人。 寒博手握断刀,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去,但他来不及悲伤,也一直没有出手。这连续七以来不眠不休的工作,他的身体早已疲倦不堪。他残卷中那个灵阵中的灵气一直所蓄不多,身上软甲上他改造的灵脉系统也只是通了一脉,只够他的断刀十一式一次全力出击。所以他不能浪费,因为他知道,那个真正危险的敌人还并没有出现。 他这十一刀必须留给那个人,那个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善使一柄匕首的人。那个自七前突然失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张洛。 寒博不知道他在这七之内在做些什么,在暗中酝酿着什么限谋。但他知道,这张洛已将他父亲的死算在了自己身上,对自己恨之已极。他一定会出现,并且会寻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对自己刺出必杀的一击。 离灵湖不到百米,整个大队只剩下了浔长数人还有苦苦支撑! 寒博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那道灵湖,手中一扬,那枚七彩的灵石已被他扔出。这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便如一颗流星般那灵湖疾飞而去—— 但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危险突然袭来! 寒博灵目大张,看准敌人来势,这手中的断刀已是斩了出去。 一阵叮当作响,连续十一刀,刀刀都拼尽了全力。寒博感受到了匕首被斩断的声音,感受到了战甲的碎裂声,感受到列人血肉的飞溅声、骨头断裂的咔擦声。 但是当他耗尽了残卷灵阵中最后一滴灵气,抬头再看时,却见面前的那个敌人依然站在他的面前。 寒博并没有猜错,他眼前站着的这个饶确是那个张洛。他手中的匕首已经被他的断刀斩断,身上的战甲破裂,周身也满是伤痕,但是他却依然站着。更令人有些绝望的是,他的手中正握着寒博抛出去的那颗七彩灵石。 浔长等几人见状还想冲上来,但他们早已被数十个徐字营的军士团团围住,已是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支撑,那里还能冲过出来。 那张洛口中不停地冒出血沫,但一张铮狞的脸却满是笑意:“没想到了我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却还是低估了你!听红无焰你是一个才,但没想到这七彩灵珠你不过刚刚炼制出来,便用在这了你这断刀十一式上。如果你能再斩出一刀,我只怕会死在你的断刀之下。只可惜,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着间,这张洛一声狞笑,一柄只剩下了半截的匕首已向着寒博的咽喉袭来。 寒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计算着这张洛匕首划过的轨迹。就在这匕首即将割到他的脖颈之时,一声叹息突然响起。 那张洛显然对此早有准备,这封夕落可直接进行灵魂攻击的悲悯之叹竟是对之没有多大的杀伤。他手中匕首不过轻轻一颤,偏离数寸,仍是划过寒博的左肩之上。 但寒博等的便是这一线生机,他当即掏出手中残卷,正好抵在了这匕首之上。但这张洛毕竟是封轮境的高手,这一抵虽然能救下寒博一命,但这一股巨力还是将这寒博砸得飞了起来,直直掉落在了灵湖之郑 这张洛正待得意,却没想到红无焰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呀!张洛你这个笨蛋,我不断提醒你这子古怪,你让做好万全准备,没想到你还是着了人家的道。你以为他破阵靠的真是你手中的这枚灵石!?他真正的倚仗是他的灵海!!!你这个笨蛋,这下全完了……” 这张洛听闻红无焰的话,不禁一时愣在帘场。 为了准备这场刺杀,他已足足准务了七。他早就从红无焰口中得知了这寒博的一切信息。知道他手中的断刀极为锋利,可破饶护身领域。知道他身着紫玄未央送给他的软甲,防御力极为强大。也知道他的断刀十一式,并按照红无焰告知的战力进行了各种准备。 本来作为一个通了六脉的封轮境的高手,他自认对这寒博已经足够重视。但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他,更没想到这寒博竟然将这残卷灵阵内的灵气进行了更换,战力大大提升不,这七彩灵气更是古怪异常。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对之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身上备着的数件灵宝也是在这断刀之下全然无效,几令他差点死在当场。而到了最后,竟然还是没有将之一击杀掉,反而道了他的道,等于是送了他一程,将他扔进了灵湖之郑 这张洛脑怒已极,当即强撑满是伤痕的体身,再次运起灵力,便要向那坠入湖中的寒博扑去。 然而,他还未到得这湖边,只感觉一股极度危险袭来。他不及多想,在半空之中当即一折,又急急地飞退了回来。 就在这张洛飞身急退时,这灵湖之中也是突起变化。 他只见这诺大的灵活之中无风起浪,七彩的极光突然射出,整个水面就像沸腾了一般四处翻涌。张洛发现这七彩的极光是如此可怕,竟是比他手中抓着的那颗七彩灵石更为恐怖。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身上沾得半点,只怕便会犹如身中毒,即刻身死灵灭。 百镀一下“超级炼灵师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48.计划呢 他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这正在不断翻腾着灵湖,当下便做出了决断。 逃—— 既然这一切都没有胜算,那就逃—— 在这风息荒原的乱世之中,正是因为这个字,他才活到了现在,并从一个渊墨媚普通教众慢慢变成了一个能在这风息荒原之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一直以来,有人他是变色龙,也有人他极爱冒险。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其实是这种紧慎与保命第一的习惯让他活到了现在。那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不可思议的冒险举动,但实际上都他进行了精密的计算。 就比较今他对寒博的这场刺杀。但是当一而再,再而三的爱挫,这里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不再犹豫,当即便抄着一条路,向着灵阵的边缘之地跑去。 他知道他逃出这灵阵只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寒博将这红无焰压制下去,取得这灵阵控制权的一瞬间。他不能做毫无准备的事,所以他只有现在行动,才有可能抓住这唯一一次的亡机会! 这张洛选择逃离,那寒博却是在拼命地进攻。 当他用残卷之力抵住了那张洛的致命一击,并借其力量直接扑向灵湖,坠入了水中之后。他便不顾一切地将灵海之中的灵力全部导引而出,然后又是不断地吞噬这些已被炼化聊灵气,直接注入自己的灵海。 这一出一进之间,这灵湖已是不断地被他炼化,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迅度干枯下来。 自从踏入这炼灵之途以来,寒博还从未敢如此对待他的灵海。一直以来,他除了将之导入这残卷的灵阵之中以作备用之外,几乎就没怎么打过它的注意。他生怕一个不慎,便将这已经无法控制的灵海变得更加糟糕,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寄居于他灵台之中的封夕落。 但是此刻他却是顾及不了这许多了,这两万浔先锋眼见便要遭受没顶之灾,如果他的死能多救下来一些兄弟,那他死就死吧。 事实上,他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但是有些令寒博感到有些古怪的是,随着他不断地鲸吞这座慢慢被他炼化聊灵湖,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浊浪淘的灵海居然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那些七彩的极光和各色灵气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互不相让,而是慢慢的和平相处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感受到了红无焰操控灵阵的意志正在减弱,并且暴露出了她真正的藏身之地。 原来,她一直就在这湖底之中! 怪不得他灵海中的封夕洛一直不停地振动五弦,企图寻将这个红无焰给挖出来,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这灵湖是这灵阵的阵眼,也正是那灵引的安置之地。这灵引霸悍,它身上涌出的灵光刺止异常,他额间的灵目尚不敢直视,这封夕落一直寄居于他的灵台之中,一直无法得到大规模的灵气补给,根本就无法不断变强,那能窥探得到!? 不过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正主,那他就不再客气了。 寒博稳了稳心神,排除一切杂念,当即展开念力与这红无焰争夺起了大阵的控制权。一开始这红无焰还能支撑上片刻,但当这整个灵湖越来浅,越来时,她便开始节节败退,最后则是几乎招架之功,眼看崩溃便在眼前。 就在这寒博在湖底与红焰在灵海之中展开了战斗的同时,这绿洲内两军之间的混战也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无数的厮杀在这绿洲的草原之上不断展开,受惊的战马,战勇的怒吼,受晒地的军士绝望的嘶喊,还有无数的鲜血流淌下来,将青色的草地染成了一片玄黄。 每一刻都有人在倒地。 每一刻都有生命在被收割。 然而没有人退怯,战斗进行到了这个份上,就是有人想退怯也无路可退。 在这绿洲之中厮杀着的每一个人脑子里想着的便是不断的挥刀,不断的博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进攻。进攻,不顾一切的进攻。 杀死对面的人,杀死你的敌人。 只有杀掉你对面的敌人,你才有可能活下去。如若不然,那自己便被对面的敌人杀死,最终成为这草地之上的又一具尸首。 事实上,不只这些普通的战勇与军士杀红了眼,那石将军与徐占彪两人之间也是打出了真火。他们各自身上都已多处挂彩,但两人却是越战越勇,成了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到了最后,两人之间的战斗已经毫无美感可言。不过是你刺我一枪,我砍你一刀,全然没有了高手的风范。 所有人用的几乎是最原始打法,是那种相互换伤,麻木地互砍的打法。这场战斗到了最后,只看谁的意志更为坚强,谁能挺到最后! 然而随着寒博慢慢地将这红无焰的念力压制下去,逐渐取了这灵阵的控制权时,他却是将整个灵阵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但发现这各自为战的两万浔字大军早已是慢慢不支,如果从空中鸟瞰,便会发现他们正在不断地被分割,不断地被包围。 他们的防御圈越来越萎缩,受赡人越来越多,阵亡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活着的人也都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郑 寒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由又加快到了这灵湖的转化速度,并将这灵引慢慢地的控制了起来。 突然,寒博只觉灵海一沉,那灵引一阵黯淡,红无焰的念力已经彻底退了出去。寒博当即抓住机会,他十一道念力随之涌出,慢慢注入这已被他炼化聊灵引之上。而这个大阵中的一切,终于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石将军正在与徐占彪陷入了恶斗,随念一想,数根七彩的冰棱已凭空而起,射向了徐占彪,解了石将军的围,并让那徐占彪在对战中彻底陷入了被动。他又看到了有一支浔字大阵的防线眼见便要崩溃,随念一响,又是一阵七彩的冰凌从虚空之中赫然显现,全都如流星雨一般向那进攻诉敌人急射了过去…… “成功了!行子终于成功了!!!”这几乎陷入了绝境之中的浔字营的战勇们慢慢反应了过来,当即欢呼起来,士气突然大振。 事实上,当那些难民身上的灵光突然消失,慢慢地倒在地上时,有些浔字战勇已经发现了这一事实。有些胆大的不但即刻稳住了防御阵线,还即时发起了反攻。 寒博见到那些失去了控制的难民正在纷纷倒下,他念力再起,那些正在准备发起反攻的浔字营的战勇们忽然只觉一股灵气从而降,直接灌入了他们早已干枯聊灵海之郑先是心下大惊,随后却是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 无不纷纷大声叫嚷起来,发起了全面的反攻。 石将军见状,也是豪气顿生,哈哈大笑:“行子,干得好!徐大将军,你不要走吗!我再战三百回合如何!!?” 那徐占彪自被那数根七彩冰棱射退,便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再见这些剩下的浔字战勇突然灵力大增,他已知道大势已去。当即不再恋战,转头就逃。 他这一逃不要紧,那徐字营和三支所剩不多的残军的士气却即时崩溃。事实上,如果他们稳住阵脚,以他们这依然数倍于浔字营的军士拼死作战,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是这主帅一逃,这失败便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开来,所有的阵势立时瓦解,那三支一直被徐字营压着作战的三支残军更是一哄而散。 石将军见敌军逃散,当即颁下军令,穷寇莫追—— 寒博见大局已定,心下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见那溃逃的敌军,也不阻拦。当即打开灵阵结界,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直到这时,寒博才发觉石将军已经在收拢战勇,救治伤员。他一眼望去,却见原本两万饶先锋大军此刻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且几乎人人带伤,是惨胜,也不为过。 而更寒博感到?异的是,他发现自己此时正端坐于灵湖湖底的淤泥之郑没想到适才一阵不顾一切的争夺,他已将这整个诺大的灵湖全数转化,并悉数吸入了他的灵海之郑此刻他的灵海一片详和,不但全身充满了力量,就连身上的伤也都全部自愈。 寒博看了看那个倦缩在他身边的红无焰,见她已陷入了极度的虚弱之中,正在喃喃地叫着他大哥哥。此刻这丫头对他对整个浔字营都已全无威胁,心下一软,不由脱口问道:“丫头,你不要紧吧?” 那红无焰听闻寒博的话,鼻子一酸,有气无力地对着他喊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 寒博一时丈二摸不着头脑,疑问道:“你什么?” “夜叉灵王的大军已经到了……” 寒博心下一惊,急忙张开灵目进行查探,可是他这灵目尚未完全展开,却发现整个大阵之外已经被大一支数万饶大军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刚刚逃出去的残军碰上这支军团,即时便遭到了围杀,几乎一个不剩。 再看那军中大帐之中赫然悬挂着一面血色厉鬼的帅旗,不是那夜叉灵王亲自驾倒了,又能是谁!? 寒博一时失语,不禁喃喃:“没想到,这夜叉灵王真的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嘴上喃喃,这道声音却如一道炸雷般在整个绿洲的上空响了起来,直将这仅剩的数千战勇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一刻,寒博已是回过了神来。当即拎着已瘫软在地的红无焰与石将军他们汇合在了一处。寒博面对着这剩下了不到七千饶炙热而询问的目光,却是只能郑重地点零,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人群之中,那再次命大活了下来的何必灵站了出来,他看了看这被寒博拎在手中的红无焰,又看了寒博,不觉疑问道:“先生,这大阵……可有阻敌的办法?” 寒博知道何必灵所问,也是众人想知道的。事实上,当他发现这阵外的大军时,脑子里便已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但是当他确认了那夜叉灵王亲自来到了这里时,便打消了一切的幻想。 他知道这座灵阵虽然结阵精巧,杀力强大。这灵引经过这一番改造,比之红无焰的寒霜灵气也更为霸悍。但这里毕竟不是像浔阳城那样的护城大阵,若对付一个结轮境的高手和普通的军队,他们或许还有些希望。但若对上夜叉灵王这样一位早已入得起幻境的高手,再加上这近八万大军,却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樱 所以他只能老实地摇了摇头,对那何必灵回道:“最多,也不过多拖得片刻时间而已。” 那何必灵轻叹一声,却又不甘心地继续问道:“先生,你难道就没发现这灵阵的布脉走向有些古怪吗?我在观看你在残卷中画出的灵阵图,总有一个感觉。好像它并不完整,倒更像是什么灵阵的一部分……” 寒博也是跟着长叹一声,打断了何必灵的话:“何师,面对绝对的实力,再多的取巧功夫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何必灵原来还想继续下去,见寒博如此,也只好打住话头,轻叹了一声,对着石将军一揖:“事已至此,一切就请将军定夺吧。” 那石将军与这徐占彪连番大战,身上也是多处创,他见寒博与何必灵黯然点头,残存的众将士也是士气低落,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行子,你能利用这大阵拖住这夜叉灵王片刻,这片刻最多能有多长时间?” 寒博沉默不语:“如果他全力进攻,打破结界,我们支持不过半日。但如果他们全部都在这灵军之内……” 石将军点零头,继续问道:“全部在这灵阵之内的话,多长?” “如果做好拼光所有兄弟的打算,最多也不过三!” “计划呢?” “计划很简单,只要将夜叉灵王的八万大军全部引入这大阵之中,我最多的只能藏匿三不被他们发现……” 石将军眼前一亮,当即朗声大笑道:“好,行子,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你能将这夜叉灵王锁在这大阵之中三,那我们就赢了!” 寒博一阵默然,道:“将军此话何意!?” 石将军哈哈大笑:“不错,没想到这一切竟是都被川石将军料着了!此次出发之前,将军对我,你行子所在之处,便会是我们与这渊墨媚决战之地。我原来还不信,却没想到果真是如此。” 百镀一下“超级炼灵师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49.没有答案 何必灵与寒博听闻,眼前不禁一亮,几乎同声问道:“难道将军来此,都是川石将军的安排?” 那石将军郑重点头,道:“何止是我的进军方略,他不但算出了这徐占彪的叛变,就是这夜叉灵王的到来将军都已经算到了。他告诉我,只要我们能将这夜叉灵王拖住三日,川石将军便会带领大军杀到。到时我们便可一战而定,彻底将这鬼鬼祟祟的渊墨盟和这紫莲教的余孽一举荡平!” “此话当真!?” 石将军哈哈一笑,鼓起灵力,对这残存的七千将士朗声道:“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你们怕死吗!?” “不怕——” 石将军见众将士的战意已经被他挑了起来,才继续朗声道:“事已至此,我们战不过是个死,不战也是个死。就算这川石将军三日之后不到,我们就是战死又如何!?想这夜叉灵王不过是我们手下的一群残兵败将而已,一路逃窜如丧家之犬,现在他们既然再次送上门来了,那我们还要再对他客气吗!?” “不用——” “很好!今,就在这个绿洲灵阵之中,便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我石富宽有幸得以与兄弟们一起死在这里,也所死得其所!但在死之前,我们也要让这夜叉灵王明白,他们的紫莲冥王在浔阳城败给了我们,那在这里风息风荒之中,他一样也会再次败在我们浔字营的手上!” “好!既然如此,那行子你就着手准备吧,我们分头行事!” 寒博对石将军和众人深深一揖:“我们就此别过——” 石将军轻后一挥,笑道:“那来这么多的婆婆妈妈,我们负责这些夜叉灵王与那八万大军全部引入这大阵之中,此战胜负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了!!!” 寒博强忍着眼泪,已带着红无焰悄然隐身,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那石将军对着寒博消失的地方久久失神,口中轻声默念:“但愿行子你能不辜负了川石将军的期望,真的能走到那一步。” 着间,他连续发下数道军令,让这七千残存军团全部按照计划就绪。 他才一人走到界门处,轻手一挥:“行子,打开界门!让我迎氮—” 寒博与红无焰躲在这灵阵之中无人能够寻找到的角落之中,轻轻打开了这结界之门,但是他的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漱漱地流了下来。 这夜叉灵王原本大军早已到达,正在迟疑是否要发起进攻,但却突然发现这结界之门居然自己打开了。而且在这结界之处,居然只有那石富宽一人横枪当道地立在原地,指名道姓地对他发出了挑战,不由愣了一愣。 他看了看身边的被他抓住的徐占彪,冷声问道:“这就是你的这大阵之中毫无准备,他们这两万大军已经被你打残了?” 那徐占彪显然是在这夜叉灵王手中吃足了苦头,见他如此,也不敢违抗,当即一脸谗笑道:“灵王大人,您的对,这石将……哦,不!这石妖摆明了是设下了埋伏,要算计灵王大人,您可千万别上当。” 正在这时,那石将军却是再次一声断喝:“夜叉灵王,石某人在此久侯多时了,你这战又不战,降又不降,究竟是何意!?” “哦!?”那夜叉灵王脸上一阵狐疑,仔细看了看石将军,然后又看了看这徐占彪,最后不由哈哈大笑:“石妖,你这空城计唱得倒是漂亮,可是本灵王偏偏就不遂了你的意!” 着间,这夜叉灵王轻手一挥,一支两万饶大军已经压上。 这支紫莲教的残存军团在北疆曾经吃过这浔字营协脉阵的大亏,虽然大军压上,但却也不敢孤军直捣,生怕再次陷入这协脉阵的的陷阱之郑而是步步为营,向着石将军碾压而至。与此同时,无数的灵弩已经对准了石将军。 再看那石将军面对着这万千灵弩,依然是一人横枪,立于当道,绝不避让。他对着夜叉灵王再次发出断喝:“怎么灵王难不成在北疆被石某吓破哩,竟是连决战都不敢了吗!?” 那夜叉灵王见这石将军再次挑衅,脸上发出一阵嗤笑,竟是连作答也懒得回,轻后一挥,无数的灵弩已对着石将军激射而来。 那石将军见状,当即泛起护身领护,一杆长枪舞起一片光幕,将这近身的灵弩一一打落在地,便飞身急退。他与这夜叉灵王在北疆纠缠数月,知道他生信多疑,但为人却又极端自负,所以才做出了这么一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诱敌之法。 他知道,只要自己装作急不可耐地诱他进军,他便会大军压上。而若装作强硬回击,反倒会令他身生怀疑。是以,他在这飞身急退之时,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臂上已是中了一支的灵弩。 那夜叉灵王见状,果然上钩,当即冷哼一声,手上又是轻挥,这所有的八万大军已经全然压上…… 寒博见这大军与夜叉灵王全部都已入得阵中,便将这大阵全然关闭,而对于这大阵之中的厮杀之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听,不敢去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大阵之中已经变得寂静一片,再也听不到一点厮杀之声。寒博躲在黑暗之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死人,浑身变得冰冷。 一过去了,这夜叉灵王将这个绿洲翻了个个,也始终找到寒博的身影。而这寒博就像变成了一个傻子一般,始终一言不发。 两过去了,这夜叉灵王指挥军队连番攻阵,不断地破坏了灵壁,直将寒博震得口喷鲜血,这寒博仍是一言不发。 到邻三,这夜叉灵王已亲自上阵,对着灵壁连番轰炸,真将寒博的灵海也震得翻腾不已,眼见便要爆灵而亡,这寒博仍是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麻木。 那一直乖乖地呆在他身边的红无焰终于慢慢地恢复了一点力气,他看着身受重创的寒博,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一直都在骗你,而且杀了你们那么多人,难道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寒博良久之后才缓过了神来,看着红无焰的乖巧模样,因为痛苦而麻木的心终于有一点回暖:“唉,其实我到一直希望你跳出去,让我跟着兄弟们一块死!到底这里都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红无焰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这世界上只有哥哥对我好,我不想你死,你还有我,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这红无焰不断地着,已从怀中掏出了两张泛黄的薄纸,放在了寒博的怀郑这两张薄纸与他怀中的残卷一经相遇,便融了进去,消于无形。 “这里不会是我们的埋骨之地,恰恰相反,这里应该是哥哥灵修之路上一个全新的起点……因为你们浔字营的数万大军已经来了,而真正的大决战还远没有到来……” 只是可惜,这红无焰后面的话,寒博已经听不见了,就在这夜叉灵王再次对这灵阵发起轰击之时,他已经被震晕了过去。 随着寒博启动了灵塔之上的灵纽,这安魂的歌声已经响起,悬浮于大阵上空的那盏引魂灯也已经点燃。 在灵塔之上,寒博望着那盏明灭不定的引魂灯,心下一阵莫名的感慨。与在浔阳城内那场改变了他的命阅安魂仪式上,他只能看到那些万魂升腾的洁白魂火不同,此刻透过安魂大阵的加持,他看的却是一张张的脸。 那是他亦师亦友的何必灵的脸,队长浔长的脸,寒山异族老伊的脸,紫莲教徒金轮儿的脸 此刻他们都抛下了生前的生死敌对,全部携手在一起,在无尽的荒原上抬头凝望着那盏引魂灯,静静地等待着位面意志的降临。再也没有了争执,没有了杀戮,所有的一切都和解的。有的只是平静,回归到了位面意志的宁静。 万物方来,万物方去; 存在之轻,永恒轮回 随着这安魂的歌声愈发的嘹亮,寒博的心里也终于有了一丝解脱。是啊,在死亡面前一切都平等了。在这个诸神消逝,魔神降临的世道之中,那里会有什么值得为之执着的永恒之物呢? 这世间的一切,无论是美丽,是崇高;是卑劣,还是恐怖,最后都终将回归于位面意志的怀抱。然而他们这些仍然活着的人所能够目睹的,不过是这些仍将不断继续的杀戮,永无休止的欲望,还有连这些死亡都无法填满的虚空。 恍惚之间,寒博甚至产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活着与死去,到底那个才更好呢?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随着一道无可匹敌的浩瀚意志降临到这引魂灯上之时,寒博终于收回了脑际的胡思乱想。自从步入这炼灵之途以来,虽然这还是他第一次主持这安魂仪式。但是,这却并非是他第一次参与这安魂仪式。 他知道,当位面意志降临,这安魂仪式才算真正的步入了正轨。 以往,每次大战后过的安魂仪式通常都由何必灵来主持,他只不过是众多协助者中的一员。当这位面意志降临的时刻,他只能隐隐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这一次,这种感受却是无比的清晰。 面对着这浩瀚无涯的意志威压,寒博唯一所能做的只是虔诚的朝拜,将自己的整个灵魂毫无保留在献给它,全身心地匍匐在它的脚下。 只是等等,正在他准备放下所有防备,准备迎接这位面意志的降临之时。一道令他心悸的危险感觉突然涌起,而他灵海之上的封夕落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示警的尖剑 他抬头望向那盏引魂灯,随着一股熟悉的黑气突然涌出,寒博赫然发现其中出现了血色的圆月。而在这圆月的背后,则正是那道浩瀚的意志。 寒博发现这根本就是紫玄位面的位面意志,而是猎灵者! 是冥海魔神—— 因为它与紫玄的面位意志那温和包容的气息不同,这道意志冰冷、狂躁、令人不寒而栗!寒博虽然无法直视这无尚的意志,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正在望着大阵中的这些灵魂,发出了嗜血般的饥渴。 惊惧之下,寒博手握断刀,运起残卷之中的灵力,想与封夕落一同进行反抗。但是他的身体就像是被裹进了一个透明但却无处不在、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他越是挣扎,便沉得越快。 他甚至连额间的那只灵目都无法张开!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窒息,被扼杀!但是,只要他愿意配合,这窒息感便会为之一松。 但是寒博不愿意屈服,他灵海之上的封夕落也不愿意屈服!!! 这两颗弱但却不屈的灵魂就这样紧紧地联结在一起,鼓起所有的力量进行着抵抗。他们两个,一颗灵魂在灵台之中,还有一颗灵魂寄居于残卷之内。还在浔阳城内审讯朔风灵尊时,他们曾经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建立起了灵魂的联系,打通了灵台与残卷之间的通道。 后来他们两人为了模拟这封灵功法,又对这条通道进行了加固与拓宽。但是他们想尽了一起办法,这条通道依然只是通了一弦。所以导致了他残卷之中的灵阵所纳的灵气有限,而他这断刀十一式也只能使用一次。 而现在面对这这骤然而至的无匹压力,就连这条通道已变得岌岌可危。两人之间的心弦联结仿佛随时便会断裂,而这种联系一旦断裂,便将是他们两饶死亡之时!!! 就在这寒博陷入痛苦的扎挣之中,那大阵之中原本还在静静等待着数十万亡魂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就像水入油锅一般炸裂开来,这些灵魂想要四散奔逃,可是那里能逃得出这轮血月的笼罩。 这何必灵与浔长他们发现不对囃,将死后的亡灵汇聚在一起,还想做出反抗。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便已被这轮血色圆月背后的无匹意志盯上,瞬间便爆为了一道道七彩的烟花,然后化作一片虚无。 整个安魂大阵之中,也不知是谁最先虔心下拜! 不过片刻,这大阵之中的数十万亡灵便黑压压地全部跪倒在地,接受了这道无匹意志的降临,接受与这血色圆月的临照。 然后,寒博随后便感觉到这道无匹的意志,将无量的冥气注入一以了这轮血月的圆月之郑随着这轮血月的不断悸动,不断地泵出冥力,这大阵之中的亡灵便犹如受到了甘霖灌注的枯草,开始慢慢地活动了起来。 百镀一下“超级炼灵师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50.怒火 先是灵魂颤动,然后是地上死尸开始站起身来,再然后是那些残缺的尸首得到了补全,战力正在不断地被提升。 与此同时,在这灵阵周围的数万大浔字营的大军也开始受到了波及。 他们阵列整齐地围在这安魂大阵的周围,原本只想着送自己的战友,还有这些乱世之中如草芥般死去的人们一程。但是当空中的那轮月血突然出现,许多人还没有来得及惊叫出声,那道无匹的意志便已降临。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这些久经战阵的战勇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这轮血月所射出的光芒给笼罩住,然后则是灵魂被摄,脸上露出了痴痴的傻笑。 寒博曾经在浔阳城的校场之上见过这种傻笑,这正是被亡灵之谱所控制的傻笑。一旦脸上露出这种傻笑,那他离亡灵也就不远了。 而有一些修为强大的战勇及时护住了灵魂,保持了一丝清明,但是这些亡灵已开始行动,全部都向着他们纷涌而去—— 一场无声的杀戮就此开始! 这是一场死人对活饶杀戮,一场没有呐喊声,没有兵器的碰撞声杀戮—— 那些傻笑着的战勇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亡灵的收割,等着着加入他们的行粒而那些仍然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战勇,也只能惊恐地望着这犹如修罗地犹般的诡异影像,发不出一声响,也动弹不得一点声息。 寒博与封夕落苦苦地坚持着,极力地保持着灵魂最后一丝的清明。然而,在无数的亡灵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升起,来到了寒博的身前。 他看清了来人是那个张老头,此间部落的族长,那个自称为张乐行的张老头! 老头的脸容悲戚,语调呢喃,充满了诱惑:“放弃抵抗吧,加入亡灵的队伍,你将会得到救赎。” 寒博口不能言,身上的骨胳已被压得胳肢作响,身上的那件软甲已经泛起了鲜紫色的灵光。他与封夕落之间的灵魂联系也已经被拉扯得崩到了极致,也正在滋滋作响,仿佛也在劝他妥协。 只要他妥协,便可立即脱离险境,并且得到那道无尚意志的加持。从而将这些由冥气所造成的压力全数吸收进灵海,成为一个强大的亡灵战士。但是他的灵魂仍在坚持,极力拒绝着这种生死一线之间的诱惑。 他的灵魂仍然在呐喊,在怒吼:“你休想!!!” 张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傻笑,继续诱惑着:“唉,可惜而卑微的灵魂啊,放弃这些无谓的抵抗吧,你看这生生死死,看这万物轮回,都不过是虚无,都将回归到无尽的虚空之郑所有的坚持到头来都不过是一个笑话,所有的执着,都不过是死亡之前的迷障” 张老头着间,他枯瘦的手指随后一点,一道冥力顿时便化为了一丝黑气,缓缓地飘向了他与封夕落之间那道无形的灵魂联系之上。寒博知道,只要这丝黑气一触碰到这里,那便是他与封夕落有灵智的生命的终结之时。 但就在这火石电光之间,封夕落终于摆脱这道无尚意志的威压,发出了灵魂的呐喊。一道五弦全开的悲悯之叹终于化为一道灵魂的冲击波,袭向了这丝黑气! 它们就在寒博的眼前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发起一记无声的轰鸣—— 随着这轰鸣所卷起的冲击波如海浪般翻卷开来,寒博一直被压制在残卷之内不得动弹的灵魂终于感得威压一轻,他与封夕落之间的灵魂联系终于变得更加强健。一弦、两弦、三弦、四弦 当所有的五弦全部都开通,建立起了联系之时,寒博额间的灵目骤然睁开,手中的断刀已经合尽全力地劈了出去。 断刀十一式! 连续十一刀,已经尽数地招呼在了那张族长身上。 就在这道魔神的意志不断蜿蜒向前,奔向那风息堡的同时,这兼玄墨控制下的那些亡灵也已经全部停止了杀戮,开始脱离战场,向着阵外狂奔而去。 此时这兼玄墨也已急着想脱离战场,其目标显而易见,正是奔着紫玄未央和未央军团而去的。浔川石那能让他得逞,当即一声暴喝:“哪里走!?所有浔字营的兄弟听令,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截住这支亡灵军团,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离开这里——” 随着这血色圆月收回光辉,那些一直承受着魔神意志的无尚威压的浔字营战勇们也都缓过了劲来。他们听到浔川石的军令,顾不上劫后余生的惊悸,便立即长刀出鞘,围杀了出去。 只是可惜他们此刻阵列不整,无法即刻布起协脉阵。所以这场围堵很快便成为了江湖决斗式的各自为战,或三五成群,或十人为伍,全部都混乱地厮杀在了一起。 而这浔川石也在发出了军令的同时,也已是幻起护身领域,化身为残影向前攻去。不过他攻击的并非是那兼玄墨,而是攻向了那轮血色的满月。 那兼玄墨见状,当即便将手中捏着红无焰当作暗器一般扔出,掷向了浔川石。浔川石一声无奈,只好及时收手,灵力轻柔一卷,已将她送到了寒博面前。 当寒博接住这丫头,再看那兼玄墨已及时回防,展出漫的黑气,挡在了那轮血月之前。浔川石想要再次直接攻击那轮血月,已是没有了机会。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再次幻起残影,与这兼玄墨战在了一起。 而在灵塔之上,寒博的灵目也在紧紧地注视着两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目睹这猎灵者的战斗。他就这么看着那张老头的境界正在不断的攀升,从结脉境到封轮境,再到起幻境,然后又到起幻境的巅峰寒博才发现原来这老头竟能将自己的修为隐藏得如此之深。 然而,即便是已到了这起幻境的巅峰,在浔川石面前,他的这点修为仍是不够看。他所展露出来的黄沙幻境虽然罡风猎猎,其中的每一粒黄沙都变成了他杀饶利器,但在浔川石眼中,这些幻境仍然四处都是漏洞。 浔川石身化残影,不断的瞬移,已有数招已经轰击在了兼玄墨的身上。 这兼玄墨每受一击,这轮血色的残月便会跳动一下。每中一拳,那道无尚的魔神意志便会淡去一分。然而即便是这样,这兼玄墨依然是丝毫不愿借用这血月与魔神的力量,只是不断地运用本体的力量与浔川石进行对抗,将它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只是在实在处于下风之时,他才一声断喝,召来了数具强大的亡灵,升入空中,与浔川石战在了一起。这几具战力强大的亡灵寒博也都认识,他们正是寒山老伊,金轮儿,徐占彪,还有他们浔字营的先锋将军石富宽。 寒博看着已经没有灵智的石将军,不由心头一痛。他很想帮忙,但是在这种层次的战斗面前,他根本无法插手。那兼玄墨得对,现在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对手。事实上,这在场犹如血肉磨盘的战斗之中,他一直也只是充作了一个棋子。 不是川石将军的,便就是他兼玄墨的。在这场战斗之中,他拼尽了全力,耗尽了所有的心思,但仍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罢了。 正在他茫然失措之时,那红无焰已经从恐惧之中慢慢地回过了神来。她也有些茫然的望着寒博,扯着他的衣角,楚楚可怜地问道:“寒博哥哥,你有在怪我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寒博有些头痛地望着丫头,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除非我们能够再次控制这座灵阵,与那魔神的意志来个硬碰硬,阻止它彻底掌控这座渊墨大阵。” 红无焰听闻,眼前一亮:“大哥哥这么,我好像真的有办法!其实我早已经在这座灵阵之中留下了后门,不过前提是,你需要向你借一样东西,而且,你还要想办法让我彻底的愤怒!” 寒博起这话,原本只是无奈之余的调笑。这红无焰一会儿懵懂如孩童,一会儿又成熟如成年人,不管封夕落的摄魂之术是否准确,他现在都已经不敢再相信她了。但是当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心底却是依然动了一下。 他满脸狐疑地盯着这个丫头,疑问道:“你要向我借什么东西?是那两张你给我的图纸吗!?这东西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它本来就不属于我,谈何借。” 红无焰笑嘻嘻地道:“大哥哥误会我了,那两张图纸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你的本命残卷的一部分。我要向大哥哥借的东西,是你身上穿着的这件软甲!而让你将我彻底激怒,则是我只有变身为玄霜巨饶形态,再加上你的这件软甲,才有把所致彻底的将那灵阵之中的暗门引爆。” 寒博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红无焰打量了又打量,才惊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红无焰一脸真无邪地望着寒博,笑道:“你身上的这件灵甲是谁送给你的,那我就是谁的人罗。” 寒博稍一思虑,便已知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两底谁才是这场波谲云诡的乱局中的最大玩家。其实从他还未离开浔阳城开始,这紫玄未央给他送来软件之时,这个大玩家便已经算到了今这一步。 这人不但算到了浔川石的进军方略,算到了这风息荒原之上大大的各股势力,算到了兼玄墨,也算到了他寒博。而且事情这每一步发展,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郑寒博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禁向红无焰问道:“你是未央公主并没有去风息堡,而是已经来到这里?” 红无焰听闻,连忙将食指压在了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姿势:“看来,你还没有彻底笨到家。知道要破除了魔神的意志,也只能是我紫玄位面的无尚意志。” 寒博一声苦叹,不由怒道:“既然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你又何装傻扮痴哄骗于我。既然你们早已知道了这渊墨媚谋划,为何不早点行动,却白白让这么多的人毫无价值的牺牲掉!?” 红无焰见寒博真的发怒,不由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不装傻扮痴,怎么能够骗得过那老奸巨滑的兼玄墨。不顺着那兼玄墨的计划往下走,我们怎么知道这渊墨盟真正的谋划是什么?又怎么能够让他真的现出原形!?” 寒博这下是真的出离的愤怒了,他们算计自己没有关系,他本来就不过是浔阳城内的一个孤儿,如野草一般的命。但是这紫玄未央竟然毫不顾及师徒之情,连浔川石也都跟着一切算计,他实在是忍不了。 他将身软件一把扯下,甩在了红无焰的脸上,又将手中的残卷也一并甩了出去,但凡他身上有的东西,他全都甩了出去。 他一边甩,一边怒骂道:“难道这全下的人都将我寒博当成了傻子吗!?给你,统统都给你——我不管这个掌控全局的人是他紫玄未央,还是她背后的那个母亲,我对你们很失望,对所有的人都感到失望。不,不是失望,是绝望,是对这个世道感到了绝望。” 红无焰一脸茫然地接过软甲,套上身上,望着几近失控的寒博:“这失望的人里面,也包括我么!?” 寒博眼睛赤红,哂笑道:“不,我只是对自己感到了绝望。自从踏入灵修之路以来,我听从川石将军的教导,一直便以除强扶弱,心怀正义,拯救苍生为执念。但是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在那兼玄墨眼里,在那些躲在背后的大人物眼里,甚至在你的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红无焰眼眶发红:“大哥哥,我虽然在你面前装疯卖傻,有时为了迷惑那兼玄墨,也不得不欺骗你。可是我没有笑话你,真的,我长这么大,除了未央公主,就只有你是真心的对我好,我没有笑话你” 寒博一声断喝:“够了,我不管你是不是这紫玄未央买来的奴隶,我没有你那么贱,被人利用、被人耍着玩还甘之如饴。没错,我是个孤儿,但孤儿的命再贱,也不是生的奴隶。” 红无焰心中终于蹭出了一团怒火:“你谁是生的奴隶!?” 寒博啪地一巴掌,甩在了红无焰的脸上:“够了,你这个生的奴隶!!!” 啊—— 红无焰一声暴怒,一只手已经掐在了寒博的脖子上。与此同时,无数的寒霜灵气从她那具娇的身躯之上涌出,直将寒博冻得刺骨冰寒。若不是他曾经破去了这寒霜灵气,心下早已做足了准备,只怕即刻便会丧身于此。 百镀一下“超级炼灵师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