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暗恐惧
周凡勉力眨了一下眼睛，黄泥与干草混合搭建的房墙上只有一扇小窗，窗内投进一束光，屋顶的天窗也有白光泄进来，尘埃在光线内微微荡漾。
但屋内大多数地方一片昏暗，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
周凡依然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了，但还是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只知道这具身体的名字同样叫周凡，晚上‘父母’才会工作回来，而他之所以躺在床上，他模模糊糊从那对夫妇口中得知是因为他伤了脑袋。
也幸好是如此，周凡在第一次醒来后能推托说自己什么都忘记了，否则面对前身的‘父母’，他没有任何关于前身的记忆，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为了避免怀疑，这三天周凡甚至不敢多说话，晚上都是静静地听着‘父母’说话，但可惜的是那个老农打扮的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因此父母两人的对话寥寥可数，周凡暂时无法从中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周凡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一坐起，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伸出左手捂住额头，脑袋就像被针刺了一样。
他的手温很低，有股冰冷顺着额头蔓延，使得那针刺的痛感减轻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脑袋的痛感几乎微不可察。
周凡的手顺着额头而上，摸了摸没有任何发丝的光脑袋，渐渐手触碰到后脑勺一道一指长的疤痕。
他看不见伤疤，但是由触感中能感觉到伤疤比头发大上一些，若不是认真抚摸，还无法发现。
怎么受伤的？
周凡还不清楚，但要不是受伤，他的灵魂也到不了这个身躯内，他应该已经死了的。
周凡放下手，掀开床前黄葛布织造的深黄色帐幔，没有帐幔的遮挡，视线变得清晰了一些，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看着那些简陋的木家具微微皱眉。
这更让周凡确定自己处于一个比较贫穷的环境，只是屋内实在太暗了，晚上回来他看到‘父母’似乎点燃的是油灯。
不过周凡又不太敢肯定，这几天他躺在床上昏头昏脑的，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白天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数醒了一会，又睡了过去。
直到今天才好了很多，周凡看着屋内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那些地方暗得就似一团渲染开的墨水，他的脑袋开始一阵阵发麻。
他在害怕，就好像黑幕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窥视着他，会突然窜出来伤害他一样。
这种恐惧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周凡苦笑了一声，他惜命，不过因为职业的原因从来就不是胆小的人，但身体却有着这样的反应，难道是重生到这具身体带来的副作用？
这三天来，周凡尝试了不少次，只要他默默注视着屋内的黑暗，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又或者这是昏暗的环境影响他心情而导致的，周凡晃了晃头，他没有多想下去，而是尝试着站了起来。
周凡的双腿有些发软，尝试了好几次才站了起来，他向前踏出一步，却差点栽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维持平衡，又继续向前，走起来歪歪扭扭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
待周凡越过内屋门槛，来到屋子正门时已经满头大汗。
他透过微弱的光线，轻轻拉一下两扇木门，门没有锁，一下子就被拉开。
外面耀眼的光一下子照进来，周凡眯了眯眼才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
一碧如洗的晴空，一排排的黄泥房子，隐约中还携着鸡鸣犬吠之声。
借着明亮的光，周凡低头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一件褐色的短窄粗衣，现代社会恐怕做工再粗糙的衣服也不会有这么粗糙。
周凡站得有些累，他干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现在是白天，村里显得有些安静，他足足坐了一小时，才会有几个人在他门前经过，那几个人大都穿着短褐粗衣，手上拿着锄头之类的农具，他们见了周凡，有的脸色木然，有的只是对周凡笑笑，周凡回以笑容。
但周凡在那些人走了之后，他只是叹了叹气，因为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已经告诉了他一个早已经有所猜测的事实：他已经不是处在现代世界，而是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不过周凡没有很焦虑，前世妹妹和奶奶都死了之后，他报仇后在那世界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牵挂，对他来说，离开那没有依恋的世界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这是什么朝代？
历史知识贫乏的周凡有些难以判断。
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呢？
周凡思绪烦乱想了好一会，他眼皮子开始直打架，他又觉得疲惫了。
周凡扶着木门框站了起来，把门关上，门一关上，就像从光明走到了黑暗之中，凝视着黑暗，那种让他感到颤栗的感觉又从心底深处浮现了出来。
周凡尽量让自己看着有微光的地方，那感觉才消退。
他摸黑又躺回床上，眼睛瞄着的是天窗上面的那束白光，他心里在想那种恐惧感是怎么回事？
黑暗中什么都不会有，他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这实在太奇怪了……
周凡缓缓闭上了眼睛，闭眼同样是一片黑暗，但他却不会感到害怕，否则他连睡觉都不用睡了。
原本就感到疲惫的周凡很快就沉沉睡去。
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凡取出‘父母’为他准备的食物，那是好像饭团一样的东西，只是颜色却是黄色的，有些像粟米。
‘父母’早上就说过今天中午不会回来，让周凡自己起来吃饭。
周凡慢慢吃着饭团，这饭团的谷米带着细小的谷壳，很难吞咽，只能尽量嚼碎才能吞下去。
很难吃的食物，但周凡没有嫌弃，小的时候，仅靠奶奶养家，家里很穷，偶尔会饿肚子，那时起他就知道食物的珍贵，长大后就从来不敢做浪费食物的事情。
吃完后周凡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他又起来走动了一会，打开门发现已是黄昏时分，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得就像红火焰一样。
周凡站着看了一会，前几天‘父母’都是劳作到夜色降临才会回来，他又关上了门，四周黑漆漆的，他放弃了寻找油灯的想法，就算找到了，没有打火工具也没用。
现在的他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又躺下来休息。
屋内也越来越暗，天窗上的光已微不可见，那种恐惧的感觉再度蔓延，有一瞬间，周凡甚至觉得自己看不见的脸色很为苍白。
他不敢再睁眼，而是闭上了眼睛，只有闭眼才让他没有那么畏惧。
“会是黑暗恐惧症吗？”
周凡眉头微皱，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他曾经听过这种病，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怕黑，只要待在黑暗中就会产生紧张害怕等恐慌情绪。
只是他以前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毛病，会是前身的原因吗？
但心理应该是思想主导才对的，现在这具身体里面可是他的灵魂，前身早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感到害怕？
就在这时，他听到‘吱呀’一声传来。
那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是他们回来了吗？
第2章 阴鬼
周凡听了一会，没有脚步声传来，耳朵听到‘呼……呼……’的细微风声从木门那边吹进来。
周凡愣了一下，他今天开了两次门，知道那实木门很重，不是狂风很难吹得开，这是怎么回事？
这没有任何光点的黑暗使他没有睁眼，否则他可能会因为恐惧而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他原本在等‘父母’进来点灯才睁眼，现在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木门突然被推开了，难道是有人恶作剧，在外面推开门又没进来吗？
突地。
有双手掐住了周凡的脖子，冰凉的手掌瞬间让周凡毛骨悚然。
周凡依然没有睁眼，这么黑暗没有亮光就算睁眼也没有任何用处，他右手握拳，估算对方头部的位置向上轰去。
前世做刑警的时候，周凡就清楚，头部是人弱点最多的地方，无论是打中那人头部的鼻子、眼睛还是其他什么地方都行！
但是周凡的拳头打在了空气中，什么都没有打中！
这怎么可能？
周凡心里骇然，这人压着他的双脚，掐着他的脖子，就在他的上方，向上一拳就算不打中这人的头部，也应该打中这人身体其他部位才对的，为什么……
掐住他脖子的双手骤然加大力气。
“咳……咳……咳……”
周凡的呼吸困难了，他拼命挣扎，伸手向着自己的脖子抓去，试图掰开那双想掐死他的手掌。
只是周凡的双手依然抓空了，他的脖子明明能感觉到有手掌拼命掐他，但他的手掌什么都没有捉到。
周凡不断喘气，他的心脏狂跳不已，他的双手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脖子，脑袋也开始接近无法思考。
周凡的脚也一直用力试图往上抬，却无法动弹丝毫。
‘我要死了吗？’周凡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他再也顾不上其他事，睁开眼睛，入目处一片黑暗。
但是他的眼瞳骤然收缩，他看到了黑暗中有着一个人形的阴影，这阴影正用手掐他的脖子。
周凡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
就在这时，房间亮起了一抹光，黑暗迅速消退，阴影也骤然消失。
“呼……呼……呼……”周凡能呼吸了，他大口吸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他的喉咙肺叶都有种火辣辣的痛。
“阿凡，阿凡，你没事吧？”一个四十多岁脸容憔悴的妇人焦急着扶起周凡。
“是阴鬼，它趁阿凡虚弱盯上了阿凡。”旁边老农般的中年男子说了一句，他快步离开，不一会端了一碗水回来。
周凡来不及开口说话，就被灌水。
周凡刚喝了一口，他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水，带着刺鼻的辣味。
周凡想吐出来，但中年男子没有让周凡吐，他捏住周凡的下巴喝道：“不想死就全部喝下去。”
周凡还是被硬生生灌了一碗奇怪的水，他喝下去只是觉得浑身有种热气升腾起来，驱散了一股寒意。
“应该没事了。”中年男子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周凡的额头松了口气说。
站在一边的妇人则是长舒了口气，她责备道：“阿凡，你被阴鬼盯上了怎么不知道？以前娘不是跟你说过要提防这种东西的吗？”
周凡缓过气，他愣了愣道：“什么阴鬼？”
中年男子沉声道：“你别说阿凡了，是我们大意了，你忘记阿凡脑袋现在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吗？”
妇人苦笑了一声道：“是我糊涂了。”
中年男子摇头道：“先去做饭吧，阿凡你好好歇一歇。”
夫妇两人就转身忙碌去了。
周凡心里面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见到夫妇两人都离开了，他也无法子再说话。
这夫妇两人就是周凡现在的父母，在这几天的对话中他知道父亲叫周一木，母亲则是被称为‘桂凤’，但是具体姓什么周凡也不清楚。
周凡苦笑不已，他觉得‘父母’的心有点大，他刚才差点被掐死，但他们两人在解决之后，转身就若无其事去做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人的价值观有些不同……
周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能抚摸到脖子上有着浅浅的手指勒痕。
周凡脸色微微变化，刚刚的事不是幻觉，但阴鬼究竟是什么东西？
难道黑暗中真的存在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穿越前的周凡是一个无神论者，他调查过很多疑案，但从来没见过鬼，现在却有些怀疑了，或许这世界……
周凡又看向屋内油灯无法照射到的黑暗角落，他凝视着。
他盯了好一会，身体再也没有那种毛骨悚然的反应，就好像黑暗中恐怖的东西已经离开了一样。
周凡脑袋有些混乱，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母亲桂凤走了进来，她笑着道：“阿凡，我们去吃饭。”
桂凤就伸手想去扶着周凡站起来。
“娘，我自己就可以。”周凡摇头，有些别扭称呼对方为‘娘亲’，他知道这是避不过去的。
再说他毕竟是用了前身的身体，不管是什么原因，那以后前身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了。
周凡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一边看着的桂凤一脸高兴道：“看来阿凡已经好了，那我和你爹就不用担心明天的事了。”
明天的事？
周凡问：“娘，明天有什么事？”
桂凤道：“束发的事，本来我们还以为要扶着你去的，但今天你能自己站起来，想来是没事了。”
束发？
周凡想再问，却是被桂凤推着来到饭桌上坐下。
周家的泥房子就是两扇泥墙隔成三间小房间，房子坐北向南，东边那间是周凡的卧室，西边那间是父母的卧室，中间则是用来作简陋的小厅，平时吃饭或招待客人用。
之前那三天都是娘亲桂凤端到床前喂周凡吃的，周凡那时脑袋就好像一团浆糊一样，只是下意识进食，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现在算是他第一次坐着和父母一起吃饭。
四方桌上只有一盘用大碗头盛着的青菜，青菜混着黑黑的小块肉片。
周凡只是瞄了一眼那盘菜，他移开视线，注意力全放在桌子的油灯上。
黑瓷油盏，盏上有着一缕淡淡的火焰，这油盏的灯油自然不会是煤油，而是动物油脂又或者植物油，至于究竟是哪种，周凡就不知道了。
更准确来说，吸引周凡注意力的是在油盏下方压着的那张符箓。
符箓涂着深红朱砂，歪歪扭扭的线条，看起来很为独特。
第3章 小灯符
黄纸符箓在前世世界不算常见，但也不会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周凡还是移不开眼睛，他总觉得那张黄纸符箓有什么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忽然发现那歪歪扭扭的符线好像蠕动了起来，就像红色的虫子爬动，它们顺着油盏的黑瓷面爬了上去。
难道他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即使是这样，周凡也不愿眨眼。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遮住了周凡的眼睛。
周凡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他觉得眼睛有种干涩的痛。
“这是小灯符，不能乱看，否则眼睛可能会瞎掉的。”周一木缩回手掌，拿起筷子，端起饭碗，朝周凡严肃说道。
小灯符？周凡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然后连忙移开视线。
桂凤盛着一碗饭过来，放在周凡的面前心疼道：“你这孩子，病了几天，怎么什么都忘记了？”
周凡尴尬笑了几声，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一时连小灯符的事都不敢问了。
周一木夹了一箸青菜，放在碗上混着粟米饭大口吃着吞了下去，才不紧不慢道：“张大夫不是说过了吗？人的脑袋伤到了，有可能会忘记所有的事情，也许过段时间就能想起来了。”
桂凤担忧道：“万一记不起来怎么办？”
周一木那张黝黑的脸显得有些木然道：“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阿凡人没事就行。”
桂凤点头道：“也对，人没事就万幸了。”
“我是怎么受伤的？”周凡忽然问，他想更了解这具身体的情况，前世作为一个刑警时，总是对案件充满着探知欲，对自己的伤当然会好奇。
这伤导致了前身灵魂消散，周凡才得以鸠占鹊巢，还是了解清楚的好。
周一木与桂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凡盯着他们的脸庞，人的情绪会由脸部肌肉最先反应出来，以前审讯犯人的时候，会一直盯着犯人的脸观察，确认他们有没有说谎。
桂凤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恐惧之色，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丈夫。
周一木的眼角细微抖了抖，他筷子扒了一口白饭，嚼了嚼咽下去道：“你是摔倒伤到了脑袋。”
“原来是摔伤的。”周凡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专心吃饭。
只是周凡心中清楚，人摔伤脑袋很多时候是扑倒的，但要是扑倒，也应该是伤到脑袋的前面。
他的伤在后脑勺，往后摔摔中的大多是腰、股骨两个部位，伤到后脑勺的情况会有，但要很特殊的情况才会形成。
最关键的是这两夫妇的面部表情出卖了他们，他们在说谎。
他们为什么要隐瞒实情呢？
看来他受伤还有着隐情，周凡没有再问，是因为对方显然不想说，问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而且周凡也担忧问来问去对方怀疑自己。
饭菜很难吃，但周凡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吃了两大碗，才停了下来，毕竟再难吃，也能填饱肚子。
一家人吃完饭，桂凤就开始收拾碗筷，周一木取来黑铁水烟壶，点燃着小口吸了起来。
周凡只是呆呆坐着，他对着周一木也不知道怎么交流，有时候说多错多，他干脆就没有吭声。
周一木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沉静，他抽了一会水烟，才看了一眼周凡道：“你刚刚病好，早点去休息，明天束发日很重要，是你一生的大事。”
周凡第二次听到了‘束发’一词，他以前在一些历史书上看过，知道古代有束发的说法，束发就是指一个人由小孩子踏入少年时期，在古代少年就可以做很多事了，比如嫁娶、参加科举、出外游历等事情。
周凡想了想问道：“爹，明天束发日我要做些什么？”
周一木对于周凡的问题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他也知道儿子已经失忆了，他吐出口中的烟道：“没事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束发，别人做什么你跟着做就可以了。”
说是这样说，但是周凡透过昏黄的灯光能看见周一木那张脸似乎变得沉重了很多。
这让周凡眉头一皱。
桂凤端着一盆水过来，她柔声道：“阿凡，不用担心，爹娘明天会陪着你的。”
但桂凤眉眼之间带着的一丝忧心让周凡察觉到了。
周凡微微皱眉，这束发日难道还会有什么危险吗？
不过周凡没有再问，他也看出周一木两人似乎不太想提这个话题。
这个时代条件简陋，周凡只是简单洗漱一下，就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只是周一木叫住了他。
周一木端起桌上的油盏，取出了那张小灯符递给周凡道：“那阴鬼今晚可能还会来找你，把小灯符放在你房间的油盏下面，今晚就让灯亮着睡，别熄灭灯，知道了吗？”
“知道了。”周凡接过小灯符，他不敢一直盯着看，害怕瞎眼，“可是爹娘你们怎么办？”
桂凤笑着揉了一下周凡的脸道：“傻孩子，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阴鬼只能对付身体虚弱的人，它无法招惹我们的。”
周凡这才明白，他拿着小灯符回了卧室。
没有多久，周一木两人也端着油盏回了他们的卧室。
一回到卧室，桂凤脸上的忧心再也没有遮掩，她低声道：“阿凡的伤才刚好，明天会不会有影响？”
周一木摇头道：“不会的，我问过人了，这种事与是否受伤没有多大的关联。”
桂凤急声道：“要是有影响，那可怎么办？”
周一木脸色微沉道：“妇人之忧，就算真的有影响，是我们能解决的吗？这种事向来只能听天由命。”
桂凤微微低头，她知道丈夫说的是事实。
周一木又叹道：“他的命好不好只能看他自己的了，我相信阿凡的命不会太差的，他的伤这么重都能好起来……”
周一木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周凡自然无法听到，他将小灯符压在房间的油盏下，又看着四处的黑暗，那种让他恐惧的感觉果然没有再出现。
周凡坐在床前，他看着油盏那缕火焰喃喃自语：“阴鬼……小灯符……还有明天的束发日……”
这些都让周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不简单，似乎四处都笼罩着一种诡异未知的危险。
周凡本来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华夏的某个朝代，但现在他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这似乎不像华夏的某个朝代，即使鬼神之说一直出现在各种野史小说典籍上，但华夏的正史很少提到鬼神之说。
最多也就吹嘘皇帝作为天子之类的玄奇，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鬼神之说。
这还会是华夏的某个朝代吗？
周凡又觉得脑袋有些胀痛了，他没法得出结论，因为他得到的有效信息太少了，他又不是什么历史学家，有着能从房间的建筑或物品迅速推出这是哪个朝代的本事。
周凡干脆不再多想，他闭上了眼睛，即使睡了好几天，但他依然觉得很困乏，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周凡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很奇怪的地方。
灰色的雾气缭绕在他身边，周凡蹙着眉头，他继续看向前方。
只是雾气浓郁，入眼处都是灰雾。
这是哪里？
他不是睡着了吗？
这里是梦境吗？
如果是梦，他怎么这么清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周凡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他能感到痛。
周凡又看了一眼脚下，双脚之下有着灰雾游动，他踩着的是乌黑木板。
第4章 怪梦
不是坚硬的泥地，而是木质的板面，他似乎不是在地面上。
周凡确认了这个事实，他保持了相对的平静，没有贸然在浓雾之中走动，而是抬头向着上空看去。
星空能给人指引方向。
只是周凡的眼瞳骤然收缩起来，灰蒙蒙的天空高处悬着一颗巨大的血色球体，球体表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铅灰坑洞。
占据半个天空视野的血色球体好像随时会坠落下来，给周凡一种窒息之感。
周凡深呼一口气，他死死盯着血色球体，直至脖子发酸，那血球都没有任何坠下的迹象，他才隐隐松了口气。
要是这球体真的如彗星那般坠落，他根本就无处可逃。
突地。
一直飘荡的灰雾向着上空而去，庞杂的灰雾席卷着形成龙卷状，被吸入血球之内。
周凡只能愕然看着，周遭的一切实在太诡异了，他也无法做什么事。
灰雾被吸入的时间很短，短短数秒时间，血色球体就停止吸收灰雾。
周遭依然飘荡着灰雾，但已经变得稀薄，周凡的视野骤然清晰起来，他举目四顾，才发现自己站在……一艘船上？
他不太敢肯定这是否是一艘船，因为这艘大型木船什么也没有。
没有帆布，没有船桅，没有船的操控室，唯有辽阔空荡的甲板，甲板边缘围着半人高的木栏杆。
除此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视线再向更远处望去，他看到的是灰水。
木船四周全是灰水，平静无波的灰水，如灰雾一样的灰水。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周凡来到栏杆边缘，向着底下看去。
灰水平滑如一面镜子，一阵栗然顺着脊骨爬满周凡的全身，汗水如浆从后背渗出，将他的单衣打湿。
下方如镜面的灰河，映照出来一个森白的骷髅头。
周凡从床.上直起腰，满头汗水的他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
只是他的脸色依然白得吓人，眼瞳在收缩。
周凡拍了拍自己的脸，感受到脸上的皮肉都在，他才开始缓缓平复呼吸，但脸色有些发青。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骷髅头，会感到恐惧是因为最后看到的骷髅头，他觉得就是自己的头。
他看着帐幔外熟悉的房间布置，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一场比较真实的梦而已。
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为什么会做了这样一场梦呢？
他最近没有见过任何有关船的东西。
屋顶天窗有浅浅青光漏了进来，外面有着雄鸡啼叫之声。
天已经亮了。
不一会，房间外响起脚步声。
是周凡的娘亲桂凤走了进来，她唤道：“阿凡，快起床了，村里的束发仪式我们要早点过去。”
周凡应了一声，连忙从床.上下来。
之后又在桂凤的安排下，周凡去梳洗一番，吃完早饭，穿上桂凤交给他的新衣服。
说是新衣服，其实也是相对他之前穿的那套，这新衣服也有好几个不明显的补丁。
周凡穿好新衣服之后，周一木和桂凤显然也已经准备好。
周一木看着已经打扮好的周凡，只是微微点头道：“走吧。”
三人一起出门，随手将门关上，并没有锁着。
毕竟家里本来也穷，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让人偷的。
清晨的风凉爽扑面，这还是周凡穿越过来第一次离开周家那座泥房子，他跟着周一木夫妇的同时也好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简陋而原始的粗犷环境。
村里面的人也在朝同一个方向前进，显然都是来参加束发仪式的。
途中有向周一木三人打招呼的村民，一般是周一木出声应付。
偶尔有跟周凡差不多大的少年唤周凡一声，周凡只能笑着应了一声，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也无法多说话。
行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周凡他们才停下了脚步。
这是村子中心的一块宽阔的平地，周围并没有常见的泥房子，只有一个灰石彻成的圆坛。
圆坛不大，只有三四十平方的幅度，圆坛下方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这些全是三丘村的人。
三丘村究竟有多大，周凡不知道，但是这里差不多有一千多人，周凡只是站在一边，周一木和桂凤正在和人交谈，说的都是一些琐事。
周凡没有细听，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周凡扭头看去，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瘦骨嶙嶙的少年，他一笑，那脸骨就凸显出来了。
周凡呃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瘦得这么厉害的人。
这少年笑道：“阿凡，你可好了，我一直想去看一下你，可是桂凤婶又不让我去。”
桂凤转身过来，她看着脸上迷糊的周凡，就知道儿子忘记了这少年，她连忙道：“阿凡，这是张全福，你平时都叫他瘦猴的，你忘记了吗？”
周凡无奈道：“瘦猴，对不起，我把你忘了。”
瘦猴愣了一下道：“桂凤婶，为什么阿凡会把我给忘了？”
桂凤摇头道：“他伤了脑袋，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瘦猴恍然大悟，他摸了一下后脑勺笑嘻嘻道：“原来是这样子，那也没事，我慢慢告诉阿凡就好，阿凡我们到一边玩去，你跟着你爹娘也没什么意思。”
桂凤摆了摆手道：“去吧，可是今天你们两个都要束发，可不能离太远，待会就得回来。”
周凡还没有答应，就被瘦猴拖着跑了起来，很快就远离了周一木他们。
瘦猴拉着周凡到了偏僻的一个角落，才松开手，他转圈看着周凡道：“阿凡，你真的失忆了吗？你该不会是怕一木叔责骂，就假装什么都忘记了吧？”
周凡摇头道：“瘦猴，我真的什么都忘记了，我甚至不记得我们国家叫什么名字？”
周凡这是故意打探，他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他对着周一木和桂凤两人有所顾忌，但是对眼前这个叫瘦猴的少年却没有太多的顾忌，毕竟瘦猴这种年龄，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机。
第5章 束发日
面对周凡的刻意询问，瘦猴挠了挠自己的咯吱窝，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阿凡，你这个问题有些深奥，我也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名字……咦，也不对，我好像听我爹说过。”
周凡连忙道：“是么，那你好好想想。”
这对周凡很重要，即使昨天碰到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但是万一这真的是华夏某个朝代呢？
瘦猴皱着眉头苦想，他的眉头没有太多的肉，这一蹙眉眉骨就隆了起来，这瘦得真的是皮包骨。
周凡只是眼睁睁看着，瘦猴忽然一拍手掌道：“阿凡，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叫魏国。”
“魏国吗？”
周凡点了点头，他贫乏的历史知识记得历史上出现过三个叫魏国的国家，第一个是春秋战国时的魏国，第二个是东河三国时期曹操建立的政权也叫魏国，至于第三个则是南北朝时期的北魏，那个似乎是少数民族政权。
至于其他的有没有周凡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敢肯定这魏国是不是他想的这三个中的一个，还是得再问问才行。
“瘦猴……”
周凡刚想再问详细一些，瘦猴却是看着圆坛忽而转换话题道：“阿凡，束发仪式要开始了，你怕吗？”
周凡愣了一下问：“束发而已，为什么要怕？”
瘦猴脸上的皮骨抖了抖，他强自笑道：“阿凡说得对，束发而已，我也不怕。”
周凡一眼就看出瘦猴的紧张，他心里的疑惑更甚，从昨晚开始，父母对这束发仪式语气就透着奇怪，现在瘦猴说的话，难道这束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咚！咚！咚！
皮鼓敲动的声音传来。
瘦猴急声道：“要开始了，阿凡，有事我们束发之后再说，我先回我爹娘身边，你快去找一木叔他们，祝你好运。”
瘦猴说完就快步钻进了人群之中。
周凡一嗓子的话完全给堵住了，他也无法再问，心想为什么要祝自己好运？
周凡没有继续多想下去，这束发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他很快就会知道了，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周凡环顾了一下四周，步行着回到刚才的地方，见到周一木两人正站在原地等他。
桂凤朝周凡招手道：“幸好你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周一木见周凡回来了道：“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要往前面去了。”
人群聚集在圆坛四周，但这时候说话的嚷嚷声已经基本停了下来，只有沙沙的低声细语。
村民们见到周凡三人，都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周凡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圆坛边上，周凡看着四周，发现旁边都是一些父母领着自家的孩子，这些人的年龄都是跟周凡同样十五岁，显然都是准备束发的。
这些同龄人有男有女，但脸上都露出了紧张之色。
说是束发仪式，其实也会有女孩参加，女孩十五岁不叫束发叫及笄，只是古代男尊女卑，这个世界也不例外，所以才会统称为束发仪式。
周凡看到了不远处的瘦猴。
瘦猴站在他父母身边，那双.腿居然在微微颤抖。
而准备束发的孩子父母脸色显得很为凝重。
这里恐怕只有不知情的周凡显得淡定很多。
紧张凝重的气氛在场内蔓延，使得周凡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就在这时，场内忽然彻底安静了下来。
在周凡背后的那些人差不多时间都跪了下来，站在最前方的人回头瞄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
周凡察觉到之后，他想转头看去，却是被桂凤扯了一下他的手。
“快跪下。”桂凤低声道。
周凡连忙好像周一木夫妇那样跟着跪了下来。
不过即使跪了下来，周凡还是视线微抬，向着侧面看去。
他很快看到了有三个人向着圆坛这边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子留着黑色的长胡子，身材矮胖，他一脸谄笑正在替后面的两人引路。
而后面的则是两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两老人一个矮一些一个高一些，相貌平平无奇。
三人很快沿着石阶走上了圆坛，看着下方跪倒的人群。
两个老人中的一个缓缓道：“让他们都起来吧，仪式马上开始，别耽搁时间。”
中年男子轻轻点头，他扯开嗓子喊道：“都起来吧，束发仪式现在开始。”
中年男子的声音当然无法让所有人听到，但是前面的人听到站了起来，后方听不到的人自然会跟着站起来。
即使都站了起来，也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而是耐心等着。
周凡的位置比较靠前，他见到中年男子朝两位老人弯腰道：“两位老大人，此次仪式拜托你们了。”
两位老人脸色木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笑了笑，就顺着石阶从圆形祭坛走了下去。
周凡看到这里，他向身边的桂凤轻声问道：“娘，台上的三人是什么人？”
桂凤瞄了一眼四周，低声细语回答：“阿凡，那个正走下去的是我们村的村正罗裂田，那两个老大人是村里的符师大人。”
周凡听了眨眨眼，村正他有些明白，类似现代社会农村的村长，但符师大人是什么？
周凡刚想问得详细一些，周一木回头看了一眼周凡，沉声道：“别说话，好好看着。”
周凡不敢再问，抬头看去。
这时圆坛上的那两个老人已经分开，一人站在圆坛的最东边，一人站在圆坛的最西边。
老人看向下方的村正罗裂田道：“让人把东西扛上来。”
罗裂田连忙点头，他朝着后面挥手大喊：“把东西扛上去。”
罗裂田身后的人群让开一条大道，四个高大汉子用两条扁担交叉挑着一口大缸向着圆坛走去。
由捆着黑灰大缸的粗绳网系在扁担交叉处，两根扁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要被压断了一样。
四个汉子身上肌肉虬结，黄铜般的皮肤全是汗水，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在喘气，显然东西很重，否则就不用四个人一起扛着了。
黑色大瓦缸半人高，缸口处用兽皮密封着。
周凡还注意到瓦缸的缸面上贴着一张黄符，至于另一面是否贴着黄符，由于视角原因，周凡就无法看到了。
要是没有昨晚的事情，周凡肯定会对黄符不以为意，但昨晚见识过有些奇异的小灯符之后，他对这黄纸符的态度就很为谨慎了。
周凡不敢死盯着缸面的那张黄符纸，毕竟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
铛的一落地声，大瓦缸被放在了圆坛中间。
第6章 血色字数
四个高大汉子把扁担放下，手脚麻利拆开大瓦缸上面的绳索，将大瓦缸的符纸撕下，小心收藏起来，才朝两位符师大人微微躬身，快速退下了圆坛。
两位符师皆是从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一张折叠过的黄纸符，他们慢悠悠打开符纸，寻常符纸不过三指宽，但他们手中符纸张开后足足有六指宽，一尺长。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蹲下去，手中的符纸拍在了石板上。
纸符开始散发淡淡的黄色光芒，一道道小指粗的淡黄线条从符纸之中蔓延而出，沿着灰石地面爬行延伸。
周凡眼瞳收缩，他看着用现代社会知识体系无法解释的符线爬行，觉得荒谬至极。
两张符纸的淡黄符线还在不断呈扇形延伸，很快就将整个圆坛笼罩住，最终在圆坛中心汇聚爬上了大瓦缸，大瓦缸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线。
咔咔！
大瓦缸的瓦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砰的一声，瓦缸破碎开来，深红色的液体流淌而出，刺鼻的腥味弥漫在圆坛四周。
周凡嗅到了这股浓郁的腥味，他很快反应过来，这绝对是血的味道！
诡异的是血液在落地之后并没有没规则扩散开来，而是被蔓延着的符线迅速吸收。
圆坛上纵横交错的符线被彻底染红，散发出摄人的血光。
若是从天空上俯瞰，就可以发现这些血线看似歪扭，但从整体上来看，却是一道巨大的咒文。
两位符师手中的符纸已经燃烧殆尽，化作黑烟灰消散，他们眉眼之间露出一丝疲惫。
站在东边的符师看了一眼圆坛下方道：“让可以束发的孩子都上来吧。”
符师发话，就开始有年轻的男子、女子开始颤颤惊惊走上圆坛。
周一木转身看向周凡道：“上去吧，符师大人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凡点头就向着圆坛走去，其实他心里有些不安，因为眼前的景象很像书里所说的血祭，他有些担心自己被拿来献祭了。
不过周凡转而又一想，应该不会是献祭，否则这些孩子的家人绝不会是这种表现。
周凡心里安定不少之后，他已经踏上了圆坛，看着脚下好像会游走一样的符线，一种怪异的感觉渐渐浮上周凡的心头。
“阿凡。”瘦猴也走了上来，他站着周凡的身边，说话的牙齿有些打颤。
周凡拍了拍他的肩头，让瘦猴别怕，其实周凡还是不明白瘦猴他们为什么这么担心，这束发仪式究竟隐藏着什么？
参加束发仪式的人只有二十多个，他们皆是站成了一排，不少人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眼睛骨碌碌转动，看向两位符师。
那两个年纪看起来八十多岁的符师走了过来，他们只是扫了一眼这些年轻人，其中一人道：“人齐了吗？”
站在台下的村正罗裂田连忙笑着应道：“今年参加的一共二十八人，都在这里了，没有缺席的。”
两位符师皆是点头，矮一些的符师粗着嗓子喊道：“现在给我听着，男的把上衣脱掉，女的把右脚的鞋子脱掉，把裤脚卷起来。”
参加仪式的二十八个同龄人立即行动起来，周凡也照做，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露出还算结实的上身，至于他身边的瘦猴则是一身排骨。
那些女孩子同样把自己右脚的鞋脱下来，裤脚卷得高高的，露出白.皙的小.腿。
圆坛下的村民都是屏息静气看着，他们知道影响这二十八个人未来的一刻将会到来。
圆坛上所有人都按照符师说的去做之后，高个子符师双手合在一起，结成了一个手印。
在这手印刚完成的那刻，原本就在散发淡淡血光的符线忽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符线开始向着二十八人收缩，周凡他们的脚掌传来一阵灼热之感，就好像踩在了烙铁上面一样。
有不少人甚至想抬起脚躲避这种烫人的炙热。
只是那矮个符师呵斥道：“不许乱动。”
矮个符师严肃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不敢再乱动，幸好这种灼热并没有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周凡他们都强自忍耐着。
周凡能清晰感觉到炙热顺着脚掌向着上身蔓延，全身就好像燃烧了起来一样，尤其特殊的是，周凡的鼻子嗅到了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这种感觉持续了一小会，炙热很快由四肢退散，唯独心窝处还有着燃烧之感。
周凡连忙低头看着自己的心窝，他骇然发现自己的心窝烧灼出灰色的圆环，在这圆环中心，慢慢浮现出.血红色的字迹，字迹起初模糊，但很快变得清晰了起来。
“十九。”周凡看着自己心窝上的血红数字，他愣了愣，又看向身旁的瘦猴。
瘦猴的脸色很为苍白，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心窝，瘦猴心窝上的同样有着血色数字，是三十二！
周凡移开视线，又看向那些女孩子，他发现那些女孩子的右腿肚子上有着灰色的圆环，圆环内显示的血红数字大小不一。
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后，有些人脸上露出了颓丧之色，甚至还有些女孩子在捂脸哭泣，有些则是脸露喜色，笑了起来。
周凡发现，露出悲伤表情的都是血色数字小的，比如二三十、三四十的，脸露笑意的则是血色数字大的，有的是七八十，甚至还有些达到了百位，其中最大的数字是一百一十！
周凡暂时还没有看到比他数字还小的人，他心中觉得不妙起来，那颗心直往下沉。
圆坛下的那些束发孩子的父母也走了几步靠近圆坛，瞪大眼看着自己孩子身上的血色数字，他们的脸上同样有喜有悲。
台下的周一木和桂凤也看清楚了周凡心窝的血色数字，周一木颓然闭上了眼睛，而桂凤眼眶发红，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这一切周凡都看在眼中，他眉头蹙着，他知道他心窝那数字十九肯定很不妙，最大一百一十，小的好像是他的数字十九，难道是年龄？
可是这世的他明明只有十五岁，与十九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寓意着他十九岁会发生什么事？
“村正，还不赶紧上来做好登记工作。”高个符师等这些少年们情绪缓和了很多，他才缓缓喊了一句村正。
罗裂田应了一声，就快步走了上去，他拿出一本蓝册子，用手中的毛笔飞快记录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记录工作。
第7章 寿命天定
罗裂田收起蓝皮册子，他笑着道：“两位老大人，已经全部记录好了。”
矮个符师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道：“既然都完成了，那今年的束发仪式就结束了，让他们都散了吧。”
得到矮个符师的吩咐，罗裂田又对下面喊了一声结束。
那些安静的村民大部分都没有离开，而是对着圆坛上的周凡等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罗裂田转身朝周凡他们说道：“你们可以穿上鞋子、衣服回去了。”
周凡心情郁郁穿上了上衣。
瘦猴哭着过来一把抱住周凡道：“阿凡，我们怎么这么命苦？”
周凡刚想说什么，瘦猴的父母却是板着脸一把拉开瘦猴，带着瘦猴走了。
这时周一木和桂凤也快步走上了圆坛，周一木脸容苦涩道：“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桂凤的眼泪都快落了下来，但她也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而是拉着周凡，向着圆坛外面走去。
走在人群中，有不少相识的村人过来拍了拍周一木的肩头以示安慰。
周一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木着脸向外而去，也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拦着周家三口人。
站在圆坛上方的罗裂田恰好看到这幕，他同情摇了摇头，他登记的数字，自然知道周凡是今年数字最小的那人，三丘村历史上也出现过好几个数字这么小的，但这种情况终究很为稀有。
一路没有任何的话语，周凡三人很快就到了家，一到家，周一木就伸手过来要脱周凡的上衣。
周凡连忙伸手帮忙，他的上衣很快就脱了下来，心窝处的那个‘十九’的数字依然鲜艳如血。
待再次确认之后，桂凤就好像失魂落魄一样瘫坐着默默抹眼泪。
周一木看着数字‘十九’则是叹了口气，他坐在小厅的木椅上，拿起了水烟壶，点燃抽了起来，额上皱出了三道横线。
周凡保持了相当的平静问：“爹娘，我什么都忘记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数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一木吐了一口白烟，才声音沙哑道：“阿凡，你心窝上的数字是你的寿数，十九代表着你只能活到十九岁生日那天。”
寿数？
这数字果然跟年龄有关，但周凡没有想到这就是他的寿命数！
周凡脸色愕然看了一眼自己心窝那鲜红的数字‘十九’道：“爹，这种事是真的吗？”
要是这样，那岂不是代表着他只能活四年？
周一木脸容愁苦道：“这当然是真的，寿数从来不会出错，如果一个人死之前没病没痛没遇到任何意外，那他顺顺顺利利也就只能活到寿数那天。”
周凡眉头微皱道：“是不是束发仪式的原因，如果我没有参加束发仪式，那会不会一切都能改变？”
周凡有些怀疑这是束发仪式害的，否则他心窝怎么会显现出一个血色数字来？
周一木摇头道：“阿凡，寿数是天生就有的，束发仪式只是由符师主持，让年龄达到十五岁的你们能够依靠符箓和兽血的力量来激发自己体内的气血，并且让寿数显现出来，束发仪式是不会害人的，否则我们就不会让你去参加了。”
“只有年龄达到了十五岁，才不会因为兽血的冲击而伤了身体，所以无论是什么地方的人，都是十五岁就要束发，知道自己的寿数。”
周凡微微低头，他有些失神，他始终觉得太荒谬了，不过昨天见识过阴鬼的恐怖，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任何常理可言，有着独特的寿数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一时之间让他难以接受而已。
“为什么要知道自己的寿数？真正到了寿数那天，人会怎么样？”周凡又问出了两个问题。
周一木沉默着从壶嘴吸了一口烟，吐出白烟才说道：“知道自己的寿数，是为了让那人心里有数，更是为了村子的发展，如果活到了寿数那天，代表你的寿命已尽，到时会有寿鬼出现将你的命夺走。”
“为了让自己心里有数，为了村子的发展，寿鬼夺命……”周凡喃喃自语着，他深吸口气问道：“那有办法阻止寿鬼夺命吗？”
周一木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就算是符师，也不可能阻止寿鬼夺命，寿命已尽，那人只能死去，这是铁则，谁也无法改变！”
周凡愣了一下道：“那有办法增加寿数吗？”
周凡很不甘心，他如果只能活四年，那穿越过来又有什么意义？他甚至猜测，可能是因为他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所以才导致了这寿数如此之低！
没办法阻止寿鬼夺命，那只能试图改变寿数！
“阿凡，不可能的，寿数又怎么能改变呢？我可怜的儿啊……”桂凤痛哭失声喊道，她的寿数是六十七，而周凡的寿数只有十九，那她注定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周凡叹了口气，他扶起桂凤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寿数……或者也不是没办法改变。”周一木忽然开口说。
桂凤愣了愣，才大声道：“你疯了不成，寿数怎么可能改变？我从来没有听过寿数可以改变。”
周凡急声道：“娘，你先别着急，爹，你说的是什么办法？”
周一木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太确认，我只是听茅老大人说过，如果能修行到较高的层次，是可以增加寿数的。”
“茅老大人又是谁？”周凡首先想到的是确认消息的真假。
桂凤先开口道：“茅老大人就是今天你见过那两个符师中的一个，不过茅老大人真的这样说过？”
周凡听到是那两个符师中的一个，他相信了大半，将视线移到了周一木身上。
周一木苦笑道：“我确认他是这样说过，但他说得很为模糊，我也不太确认是否真假，又要到什么层次才行。”
“他说过那就没有错。”周凡听到了希望，他又连忙问起更关键的事，“什么是修行？”
什么是修行？
周一木与桂凤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了难色。
最终还是周一木皱眉道：“阿凡，修行就是修行，我们不是修士，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
第8章 短命种的义务
修行就是修行……周一木这话等于没说一样。
周凡有些无奈道：“那村里有修士吗？”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要是村里没有修士，他又该去哪里寻找修士？学得修行之法来续命？
“这个……”周一木思索了起来。
桂凤接口说：“村里两位符师老大人应该是修士。”
周凡心中微动，他觉得桂凤说得有道理，那两个符师看起来很特别。
周一木补充道：“还有村巡逻队的鲁队长与村正罗裂田似乎也是修士。”
那这样一来就有四个修士了，周凡忍不住问：“你们确认他们都是吗？”
周一木道：“阿凡，我和你娘只是普通人，平时也是从一些人口中谈及过修士，这个无法太肯定。”
桂凤也点头道：“我们只知道一些强大的人就是修士，至于具体的判断标准是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话听得周凡直皱眉，不过他也能理解。
“阿凡，寿数、修士的事可以迟一些再说。”周一木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现在我和你娘有更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更重要的事？”周凡愣了一下，还有什么比寿数更重要的事？
桂凤也是忽然想了起来，她两手捉住周凡的胳膊，眼睛定定看着周凡颤声道：“你爹说得对，寿数起码还有四年时间，但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娘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的命，阿凡，你先去收拾东西，等天黑了，就离开这个村子。”
“什么？”周凡脸上带着迷惑之色。
周一木骤然喝道：“桂凤，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桂凤急声道：“我没有胡说，阿凡必须离开三丘村，难道你想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吗？”
周一木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只是他很快颓然道：“我当然也不想，但你的想法行不通的。”
周凡看了看周一木两人，他开口问道：“爹、娘，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为什么我不离开村子就会死？”
桂凤道：“阿凡，你先别插口，一木，为什么我的想法行不通？”
周一木没有说话，而是去推开木门，看了一眼屋子外面，又很快关上门，并且推上了木闩，将门彻底锁住。
周一木这才转身回来沉声道：“说话小声点，否则让外人听到会惹麻烦的。”
桂凤也是骤然警觉了起来，她认同声音降低道：“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要小声点。”
周一木看着桂凤冷声道：“你让阿凡逃跑跟送死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忘了村里是实行连坐法的吗？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相互监督，相互检举，若不揭发，十家连坐！”
周凡脸色微变了起来，他也听过连坐法，一家犯罪，若是其他九家不举报，那九家同样会被连累，视同犯罪，在古代有一些朝代就采用这样严苛的律法，想不到这里也有。
“今天束发仪式，全村都知道凡儿的寿数是十九，附近那九家人与我们的关系很不错，但他们也不会允许凡儿逃跑连累他们的，他们说不定早已经在附近盯着了。”周一木继续说道。
“而且就算运气好，让阿凡逃出了村子，外面这么危险，桂凤你让凡儿如何在外面活下去？”
听到周一木一连串的质疑，桂凤脸色微白眼泪又流了下来道：“是我昏了头想出这样的昏招，可是不逃走，阿凡怎么在村里活下去，村正说不定待会就要过来我们家了。”
周一木叹气道：“逃跑十死无生，但不逃跑加入巡逻队九死一生，起码还有一线生机，阿凡只能捉住这一线生机，我们要尽量帮他。”
周凡一直在一边听着，但是他越听越糊涂，他问道：“爹、娘，为什么我要加入巡逻队？还有为什么加入巡逻队会九死一生？”
周一木皱眉道：“阿凡，你什么都忘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你加入巡逻队是无法避免的。”
“因为你的寿数只有十九，就是村规所说的短命种，除了加入巡逻队，没有任何的选择。”
“短命种？”周凡又听到了新词，“意思就是说我的寿数很短吗？可是我是短命种，这又跟村里有什么关系？”
“凡是寿数三十五岁以下的都是短命种，百岁以上的是长寿种。”周一木尽量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受到村子的保护，就有义务为村子作出贡献，村规没有人能违反。”
“如果违反呢？”周凡问。
周一木冷着脸道：“如果违反村规，轻的会被逐出村子任其自生自灭，重的……就是像你这种的会一律格杀。”
周凡心里微寒，他都差点忘记了，这里可不是文明法治社会，他觉得这村规很为野蛮不讲道理，但在这些人眼中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凡问：“那巡逻队有什么危险？”
桂凤声音哽噎道：“阿凡，巡逻队是要在村外进行巡逻，每年都死很多人，村里的人暗下都称它为送死队。”
“村子外面很危险吗？”周凡现在还无法了解这个古怪的世界，村子外面是怎么样他当然不会知道。
周一木头痛道：“村外面当然危险，有着层出不穷的怪谲鬼魅，你昨天遭遇的阴鬼，只是最低等的存在，威胁很小的存在。”
阴鬼只是威胁很小的存在？周凡觉得不寒而栗起来，他现在总算有些了解他将要面对的处境了。
别看他还有四年的寿命，但要是让他一个这样的普通人加入巡逻队，面对那些超越阴鬼很多的妖魔鬼怪，一旦在巡逻中随便碰上一个，现在的周凡完全不觉得自己能有机会活下来。
难怪娘亲桂凤失去理智般想让他逃离村子，周凡自己甚至也忍不住动了逃跑的心思。
不过刚刚周一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逃跑是没有用的，就算他能逃出巡逻队，到了外面也要直接面对那些危险的存在，他靠什么活下去？
桂凤又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很苦命。
周凡只是蹙着眉头，他有些茫然，没想到才穿越过来几天，就落到这么危险的处境。
第9章 卖命钱
茫然只是暂时的，周凡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遇到难题要是连解决的勇气都没有，只会做鸵鸟，那就只能等死了。
前世的时候父母死得很早，只有奶奶带着他和妹妹，奶奶年老体弱，还是咬牙维持一家的生活，周凡也继承了奶奶那种坚毅不屈的性格。
周凡的眼神很快变得清澈下来，他看向周一木道：“爹，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周凡对这世界完全处于陌生的状态，桂凤性子柔弱，只是一个寻常农妇，反而周一木虽然沉默寡言，但说话做事都很有主见，所以周凡只能向周一木询问。
周一木看见周凡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深感欣慰，在他看来，能迅速冷静下来很重要，这是周凡是否能活下来的基础，要是遇事慌慌张张的，那在巡逻中是很难活下去的。
看来自己的儿子经历束发仪式一事瞬间成熟了不少，周一木心里想着，很快开口道：“这事不能着急，我们要先等等。”
周凡微微挑眉，不过他相信周一木，没有继续说下去。
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桂凤很快从伤心中稍微振作起来，她正忙着做今天的午饭，周凡想进去帮忙，算是尽一下孝心，毕竟他说不好只能活四年了。
这时，村正罗裂田却是到了周家。
“一木。”罗裂田不苟言笑道，他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这次上门可不能笑，所以显得很严肃。
罗裂田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要是态度不端正，很可能给对方借题发挥的机会。
“村正，里面请。”周一木知道罗裂田肯定会来，所以他早有准备。
罗裂田没有客气，跟着周一木进了周家的小厅，坐在了那张快散架的木椅上。
周凡出去灶房，很快就给罗裂田端了一杯水过来。
周一木点燃烟壶上面的暗红烟丝，吸了起来，他在等罗裂田开口。
罗裂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凡欲言又止。
“村正，他今天束发，那就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事不打算瞒他。”周一木淡淡地说。
“那好。”罗裂田点点头道：“一木，事情是这样的，完成束发的孩子都要听从村里的安排去做事，阿凡也不例外。”
“最近巡逻队那边急需补充人手，我看阿凡挺机灵的，就想让他加入巡逻队，为三丘村贡献力量，你看怎么样？”
周一木木然点头道：“没问题。”
周一木知道罗裂田问他意见，只是客气之言，周凡的寿数这么低，也只能加入巡逻队，他是无法拒绝的。
“那就先谢谢你的体谅。”罗裂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罗裂田本来以为周家处理起来最麻烦，毕竟周一木在村里很有人缘，颇不好招惹，要是周一木为了他儿子搞出什么事来，罗裂田也不会感到出奇。
但幸好事情很为顺利。
“他什么时候去巡逻队报到？”周一木抽了一口烟问。
“巡逻队那边挺着急的，这批新人巡逻队那边说了在五天之后就要入队了。”罗裂田脸上露出歉意之色，“所以时间暂时定在五天后的卯时入队，也就是从今天算起的第六天早上。”
卯时是日出破晓之时，一般是指05时至07时。
“好，我会让他准时去报到的。”周一木很干脆应了下来。
见周一木答应，罗裂田伸手进怀里，然后将三枚浅金的圆孔圆钱排放在木桌上。
圆钱铭刻着蝌蚪状的符文。
“按照规矩，这三枚玄币是村里给阿凡加入巡逻队的首次报酬，以后阿凡每月能领一吊铜钱，每年能领一枚玄币作为他的薪酬，一木放心就是，村里不会亏待阿凡的。”罗裂田温言解释道。
罗裂田说着话的时候，他看着三枚玄币，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
这可是大魏国官家的制钱，妥妥的硬通货。
当然羡慕归羡慕，罗裂田也不敢有丝毫的贪墨，因为这可是卖命钱！
什么钱都可以贪，唯独这卖命钱不能贪，否则别说卖命人家会找他拼命，单是魏国那严苛的律法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周一木看着这三枚玄币，脸上没有丝毫的高兴之色，因为这是卖命钱，等于将他儿子的命卖给了巡逻队。
周凡自然也明白，他叹了口气，颇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之前周一木就跟周凡说得很清楚，加入巡逻队是他唯一的选择，别无他选。
罗裂田这次来周家的任务算是全部完成了，他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正在做午饭，吃完午饭再走。”
“不了，还有很多事等我处理，下次再来叨扰。”
“……”
周一木送罗裂田出门，又转身走了回来。
灶房里传来轻轻的哭声，显然是桂凤知道村正罗裂田来送卖命钱，勾到她伤心事，又哭了起来。
这种事周一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步入厅内，周凡正皱眉盯着桌上的三枚玄币，不知在想什么。
“这些钱对你有大用，都交给我替你处理，不能乱用。”周一木走过去，将桌上三枚玄币都收了起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周一木是担心周凡在经历寿数之事，想拿钱去自暴自弃。
周凡只是笑了笑道：“我没意见，不过这玄币兑换成铜钱，价值几何？”
“一玄币值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铜钱。”周一木解释道，“但往往有价无市。”
周凡点点头，也就是村里一下子就给了他三贯铜钱，这真是令周凡感到有些吃惊，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卖命钱，周凡又觉得不算多了。
毕竟命还是最值钱的。
“我去安慰一下娘。”周凡站了起来，不再问钱的事，他相信周一木会给他安排好的。
吃完午饭后，桂凤撒了一些粟米在地上，周家养的黄毛鸡都围了过来啄米，她一手就捉起了一只最大的老母鸡。
她又用草绳系着老母鸡的鸡爪子，提了进来，递给周一木。
“爹，你要去拜访谁吗？”周凡好奇地看着周一木提起了那只老母鸡。
古代农村圈养家禽很费粮食，平时都舍不得宰来吃，都是留下来下蛋，实在没有蛋下才考虑卖掉或等节日到了就宰来庆祝。
“不是我，而是我们。”周一木更正道，“你跟我去一趟鲁魁家。”
“鲁魁？”周凡微微皱眉。
……
……
鲁魁人如其名，长得很为魁梧，他身高七尺左右，而且体型也不小，赤着上身坐在宽大的红木扶手椅上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周凡初次见到鲁魁时，也是深吸了口气，让周凡吃惊的不是鲁魁的身高，而是鲁魁那浑身虬结的肌肉，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周凡在来的过程中，就从周一木口中得知，鲁魁是巡逻队的队长，但是周凡可没想到这巡逻队的队长会长得这么的……魁梧。
没报到之前，来拜访自己的上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巡逻队这样随时遇到危险的队伍，拜访上峰更是应该的。
对于周一木这样的安排，周凡很为赞同。
“周大哥，你实在太客气了，你和阿凡来做客，我是很欢迎的，但不要带礼物过来，这只老母鸡养起来也不容易，你待会带回去。”鲁魁哈哈笑道，他满脸的络腮胡子跟着颤动，显得很为豪爽。
鲁魁看年龄最多三十多岁，叫周一木为大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鲁魁的妻子鲁氏给周凡和周一木端来茶水就退了下去。
周凡打量着房屋的布置，别的家具先不说，单是这大厅就比周家的大上两倍，显然鲁魁家底很为丰厚。
周一木很不擅长这样的交际，他只是摇摇头道：“一只老母鸡而已，你就留下来吧。”
鲁魁只是轻轻点头，他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多纠缠，转而说道：“周大哥这次来，我也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阿凡加入巡逻队不是我能阻止的，但阿凡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周大哥放心就是，在巡逻队，我肯定会对阿凡照料一二的。”
鲁魁说着这话的口气很为平静，显得很为熟练，甚至可以说有些公式化。
周凡听出来了，这鲁魁恐怕不知对多少人说过这番话。
“那就麻烦你了。”周一木木然点头，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玄币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鲁魁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这枚玄币，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周一木道：“周大哥，这玄币实在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收回去吧。”
鲁魁作为巡逻队队长，他一月能领两枚玄币，听起来不少，但巡逻队的危险众所周知，这薪酬一点都不多。
事实上鲁魁升为巡逻队队长只有半年时间，他的前任、前前任都死在任上了。
玄币不是谁都能领的，鲁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领多久的玄币。
每一枚玄币都是用命拼回来的，每一枚玄币都很为珍贵。
桌上这枚自然不例外。
第10章 两件小事
作为巡逻队的队长，鲁魁收过不少礼物，但舍得一出手就送上一枚玄币的还是第一次。
鲁魁当然想要这枚玄币，但是他更明白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这枚玄币他怕太烫手。
在周一木没有说出需要他做什么的情况下，鲁魁无论如何都不敢收的。
如果周一木要他鲁魁不管怎样都要保住周凡的命，那鲁魁是做不到的，这枚玄币他绝对不能收，因为巡逻队有巡逻队的规矩，加入巡逻队就是去拼命的，他不可能将周凡留在他身边，从而保证周凡的安全。
这会引起巡逻队所有队员对鲁魁的不满，而且将周凡这样的新人留在身边，鲁魁自己的危险性就会增加，鲁魁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他要听听周一木对他的要求。
“鲁队长，我不会让你难做的，这枚玄币只是希望你帮一些小忙。”周一木当然也明白，一枚玄币是不可能对鲁魁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哦，是什么事情呢？周大哥不妨说来听听，能帮的我肯定会帮。”鲁魁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道。
周一木略一沉吟道：“其实就是两件小事，第一件是我希望鲁队长在巡逻时能找一个队里的老人带带周凡，周凡最近摔伤，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对外面的情况也不了解。”
“这个没问题。”鲁魁咧嘴笑着答应下来，毕竟即使是新人入伍，队里面一般都会采取老兵带新兵的办法，这样可以降低伤亡率。
要不是采用这样的办法，伤亡率高得恐怖，那巡逻队恐怕早就玩完了，所以即使周一木不说，鲁魁也会按照规矩来做。
“到时我会安排一个脾气好的老鸟，让他好好教一下阿凡的。”鲁魁又看着周凡加了一句。
虽然会安排老兵，但老兵与老兵之间也有区别，有些脾气暴躁，不耐烦的老兵可不太会教人，鲁魁后面这话显然算是特殊对待周凡了。
“谢谢鲁队长。”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的周凡适时开口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尊敬。
穿越到这个世界前周凡做了两三年刑警，对于人情世故还是略懂的。
鲁魁笑着点头，看来这小伙子挺知情识趣的，他又看向周一木问：“不知周大哥说的第二件小事是？”
鲁魁说到‘小事’两字的时候音调重了一些，他这是在提醒周一木必须是‘小事’才行。
“我听说加入巡逻队，就会传授新人武艺来对付怪谲，是有这回事吗？”周一木开口问。
鲁魁点头道：“是有这事，并且武艺的教导由我来负责，周大哥放心就是，阿凡入队之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鲁魁心想要是这个要求，那还真的是小事。
周一木看了一眼周凡，他才缓缓道：“我希望鲁队长现在就能传授阿凡武艺，这样他多几天的练习时间。”
“现在就教吗？”鲁魁眉头皱了起来，“可是你也知道，巡逻队的工作很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没入队之前就传授武艺给队员，这算不了坏规矩，毕竟村里也没有规定说不能提前传授，只是鲁魁听周一木的意思，是要他先单独教导周凡，可是他哪里有这个时间？
周凡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他这才知道，周一木带他过来的目的。
要是真的学会一些武艺，那将会大大提高他的生存率，就是不知道这世界的武艺水平如何？
但这世界如此危险，想来这世界的武艺肯定会比现代社会强很多。
周一木不紧不慢地道：“我只是想让阿凡提前熟悉队里的武艺，只要鲁队长你空闲的时候指导一下就行，也就几天的时间，至于阿凡能学多少就多少，学慢了我也不会怪你。”
鲁魁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在考虑值不值得，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枚玄币上，还是伸手过去将玄币收了过来，他笑了笑说道：“那行，周大哥都这样说了，我就答应你，中午时间太短，而且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中午回来，你让阿凡晚上过来，就今晚开始吧。”
事情说定之后，周一木就带着周凡告辞离去，鲁魁一路相送，送到门外才转身返回。
“鲁魁这人你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但事实上心思很细，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你以后进了巡逻队，多些留意他的举动，要是有什么危险，他很可能会第一个察觉。”周一木在远离鲁家之后说起对鲁魁的看法。
“我知道了。”周凡将周一木说的话记在心中，他知道周一木说得没有错，经过短暂的接触，这鲁魁确实就如周一木说的那样，留意鲁魁的举动，说不定关键时刻会救他一命。
两人很快回到了家里，在踏过门槛，周一木又扭头看着周凡道：“这几天你要是没事，那就跟着鲁魁好好练一下武艺，剩下的两枚玄币我会替你寻找一件保命之物，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尽管跟我说。”
听到周一木这话，周凡沉默片刻，他才抬头道：“爹，村里最近有没有寿数将尽的人？”
周一木眉毛挑了起来，他想了好一会道：“这个我没有怎么注意到，寿数将尽的人也不会四处宣扬，而是他们家里自己处理，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三丘村，普通家里的人死了，只会用草席一卷，就匆匆下葬，连棺椁都不会有，葬礼更不会大办特办了，所以要不是刻意留意，就算有不熟悉的人死了，普通人恐怕也得过一段时间才会得知。
“我想看看寿数将尽的人临终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周凡回答道，他想看的是那夺命的寿鬼。
即使周一木说人无法对付寿鬼，周凡也要看过才甘心。
周一木怔了怔，他低头想了想，才抬头看着周凡叹气道：“那我帮你打探一下，但你要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弃，一旦你心里开始动摇，那就连一丝的希望都不会有了。”
“爹，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将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东西，这样我也可以好好准备一下。”周凡笑着答道。
第11章 虎形十二式
除了田里有农活要干，周一木还要替周凡寻找所谓的保命之物，他和桂凤很快就离家忙碌去了。
家里就只剩下周凡在，他没有去做什么，而是待在家里，想着昨天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甚至他两次陷入危险之中。
五天之后的巡逻问题、仅剩的四年寿数……这些都是周凡要面对的现实。
周凡在思考解决的办法，但无奈的是他对这世界了解得太少，暂时一切只能借助他人的力量。
到了傍晚，周一木夫妇回来，一家人吃完晚饭，周一木取出了一只纸灯笼，又在灯笼的一面贴上小灯符，才交给周凡。
按理来说，周凡已经算完全好了，那阴鬼应该不会再来，但还是要预防万一。
周凡提着灯笼，在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独自一人到了鲁魁的家里。
鲁魁一家正在吃晚饭，周凡就打了一声招呼，站在门外等待。
鲁魁招呼周凡用餐，周凡只是笑笑说自己已经在家吃过了。
鲁魁没有多说什么。
周凡等了约一刻钟，鲁魁一家吃完，他才走了进去。
鲁魁挥挥手，就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七八岁的儿女赶回了房间。
在厅内油灯照明之下，光线依然有些昏暗。
鲁魁背后的身影被拉长落在地上，他朝周凡笑了笑说：“环境有些恶劣，阿凡你就将就一下，对了，阿凡你认得字吗？”
周凡微微皱眉，关于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就他观察的，好像三丘村也没有私塾，那前身应该不认得字才对的，但鲁魁为什么这样问？
“怎么？不认得吗？”鲁魁挠了挠头，“我记得你们这年龄的，好像都跟村里的林书生读过书的。”
林书生？原来前身还读过书。
周凡听得鲁魁这样说，他连忙点头道：“认得一些，但是太复杂的字就未必认得。”
“那太好了，你等等。”鲁魁说了一句就转身走进房间，很快他又拿着一个红色的木盒走了出来。
木盒很为简朴，没有什么花纹，但鲁魁却是一脸宝贵的样子，他打开木盒，里面却是一本黑皮的书册。
鲁魁拿起书册递给周凡道：“你看看，看能看懂多少？”
周凡接过书册，翻开第一页，他一看那字体，发现是近似隶书才彻底放心下来，要是小篆，那他就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懂了。
隶书与现代繁体字很为类似，周凡还是能看懂的。
书册上的内容很为丰富，除了详尽的文字还有一幅幅人体动作图案。
这是一本名为《虎形十二式》的功法秘籍，不过在开篇的时候就用蝇头小字注明是抄本。
周凡在认真看着，鲁魁也不催促，而是耐心等待。
待周凡抬头不再看书，鲁魁连忙问道：“看完了吗？看懂了多少？”
周凡想了想道：“里面的字我都认识，但是那些经脉穴位什么的我不太懂。”
“厉害。”鲁魁竖起了拇指，“没想到阿凡你认得这么多的字，至于经脉穴位我会教你的，你能看懂，对你的好处很大。”
“可惜了，那林书生两年前就死掉了，要不然还能让我家那两个小孩过去跟他认一些字，认一些字还是有挺大好处的。”鲁魁有些遗憾说。
“鲁队长，你为什么说我能看懂对我有很大的好处？”周凡有些不解看了一眼这本功法秘籍。
“在家里，你叫我鲁大哥就好，虽然我叫你爸为周大哥，但其实我年龄也不算大，咱们各论各的。”鲁魁笑着道：“至于你说有什么好处？好处就是你看懂了文字，那就走在最正确的路上。”
“最正确的路上？”
“这《虎形十二式》是天凉里传下来的练力之法，我们一般称之为武者的力气段，要是一旦真正入门，那就能力气猛增。”鲁魁解释道：“可是因为我们不认得字，所以修炼《虎形十二式》就有些出入，有些人修习之后力气增长不快，是因为他可能某些关窍练得不对。”
鲁魁所说的天凉里管辖着包括三丘村在内的十八个村子。
“练错了也能入门，不会走火入魔吗？”周凡愕然道。
鲁魁轻咦了一声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走火入魔？”
周凡顿时愣了一下，难道这世上的功法没有走火入魔的说法，不过他看着鲁魁怀疑的眼神，连忙讪笑道：“似乎是听林书生说一些故事听到的，不过我摔到脑子，也不太记得是否是他说的，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个词。”
“练功走火入魔我也听人说过，不过这应该是无稽之谈。”鲁魁摇头，“如果你修习了《虎形十二式》就会明白，这玩意跟你的脑子没什么联系，它只是锤炼你的身体，这怎么会走火入魔呢？”
周凡听了连连点头，他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虎形十二式》是锤炼肉.身的法门，无论怎么修炼都不会有事，唯一的区别只是获得力气的大小。
“只要练得最为正确，如果你的身体素质不太差，那增长的力气应该会比常人的多很多。”鲁魁颇为羡慕说：“可惜的是我已经习惯之前的动作，贸然更改弊大于利。”
“原来是这样。”周凡脸露喜意说。
“你先看熟书里面的前面四式。”鲁魁脸容严肃道，“由于我的动作未必标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你自己按照书的练，有不懂的穴位经脉之类都可以问我，这样比我盲目教你好得多。”
“为什么是前四式？”周凡一边看书一边问，“鲁大哥怕我贪多嚼不烂吗？”
“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那是因为《虎形十二式》前四式被称为苏醒四式，这是一个门槛，如果你能通过这四式引气入体淬炼身体，那就是入门了，要是不能，那就只能永远站在武道的门外。”
鲁魁伸了一个懒腰，轻声解答周凡的疑问，这些都是书中没有的。
“入门难吗？”周凡看着书一心二用问。
“武道也是讲究天赋的，要是天赋好，又勤学苦练，似我当初就花了一月入门，教导我的队长直夸我天赋是他见过的前三，要是天赋不行，那就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入门，现在三丘村巡逻队只有三人跨过了这门槛。”
第12章 灰线
“三人？”周凡愕然抬头，就他打探到的消息，现在巡逻队有六十多人，三人的概率岂不是太低了。
“是啊，三人，一个是我，还有两个副队长，如果有人能入门，那么村里肯定会给一个副队长之职，相应提高待遇。”鲁魁有些感概说。
“即使无法真正入门，你也不用太沮丧，修习这《虎形十二式》前四式就算无法入门也能起到一定的强身健体作用。”鲁魁怕周凡灰心不肯再学，转而又安慰说道。
周凡不再说话，而是认真研读这《虎形十二式》前面四式，鲁魁跟他说这《虎形十二式》只有巡逻队的人能学，所以这书是不能让周凡带走的，他必须将前四式都背下来。
这样他明天才能自己自行修习。
至于为什么严禁外传？
鲁魁说这是天凉里规定的，太具体的原因他也不了解，但就他所知的，非巡逻队的村民要是学了，增加些许力气能不能对付怪谲还得两说，但在村子生死存亡之际，那些不愿加入巡逻队的人还可能会成为某种隐患。
周凡的记忆力很不错，他只是花了半小时时间就将前四式的文字和图谱都背得滚瓜烂熟，在他确认无误之后，又向鲁魁请教个中不明白的书中名词。
太多是经脉穴位还有一些武学名词，这些问题恰恰是鲁魁这个武者最为熟悉的，鲁魁回答起来毫无难度。
鲁魁还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身上或周凡身上准确指出某处穴位所在，让周凡所获匪浅。
周凡也明白，要是在巡逻队与新人一起学习，恐怕鲁魁可不会有这种耐心这样教导他，在周凡看来，自己付出三分之一卖命钱，能得到鲁魁的悉心教导，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时间渐渐流逝，在周凡的心中所有问题都从鲁魁那里得到解惑后，已经是接近深夜时分。
周凡连忙站起来告辞，他借了火将灯笼里的蜡烛点燃。
“那你先回去，明天自己练习，要是有不懂的，晚上再来问我。”鲁魁站起来，送周凡出门。
周凡打着灯笼，他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他连忙问道：“鲁大哥，学会武道就能对付怪谲吗？”
鲁魁哈哈笑了一声道：“阿凡，这是不可能的，要是怪谲这么好对付，那巡逻队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要是这样……”周凡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说那学来还有什么用？
“阿凡，别小看武道。”鲁魁沉声道，“武道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它或者无法对付大多数的怪谲，但能让你变得强大，当危险来临时，跑得快的人总会比跑得慢的人更有希望活下来。”
周凡愣了一下，他知道是他想岔了，他脸色凛然道：“鲁大哥，我记住了。”
要不是鲁魁提醒，周凡差点就对武道产生了轻视之心，他要的不就是使用一切手段好好活下去吗？
“鲁大哥，我爹娘说你是修士，难道武道就是修行的一部分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武道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吗？”鲁魁愣了一下说，“这话其实不是我说的，而是我听天凉里一位前辈说的，你记住就好。”
周凡没有再多问，而是道别转身离去。
鲁魁站在门边，看着黑暗中渐渐远去的灯笼，他咧嘴笑了起来，“这小子倒是野心勃勃，就是不知天赋如何？”
“这天还真黑啊。”周凡提着灯笼，走在小路上，周围黑漆漆的，他抬头看向天穹。
天穹上面黑乎乎的，星月一概看不见。
“难道这世界的天都是这样的吗？”周凡摇摇头，没有再想，继续往家里赶路。
周凡时不时环视四周，发现没有那种恐惧之感，知道阴鬼肯定不在附近。
到家之后，吹熄灯笼里的白蜡烛，父亲周一木正坐着抽水烟壶，娘桂凤则是靠近油灯在缝补衣服，他们显然是在等周凡。
周凡心里微暖，他前世幼年时父母就已经死去，父母之爱很是模糊，这下子却是清晰感觉到了，他们可能不知道他不是前身那个灵魂。
但周凡都将他们当成在这世界的亲人，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们，他都要好好活下去。
周凡回来，周一木也没有问他学得怎么样，只是让他去睡觉。
周凡随便收拾一下，就回房睡觉了。
只是当周凡睡熟之后醒来，他又骤然看到了灰雾，血球依然在空中高挂着。
周凡倏然一惊，他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噩梦，结果他又回来了。
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这两天他睡着就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问题周凡暂时无法得出答案。
周凡吸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死去会怎么样？
要不是担心在这里死去，他在现实中再也无法醒过来，周凡都想试着想法弄死自己算了，弄死自己说不定能够让自己醒来。
周凡想了想走到船边，头小心翼翼朝栏杆外伸出看去。
如镜子一般的灰河水中映照出来一个骷髅头，骷髅头空洞的双眼，似乎也正在盯着周凡。
白森森的骷髅头仿佛贴在河面上一样。
周凡看着这骷髅头，他忽然将手伸出，河镜上瞬间多了一只骷髅手。
周凡深吸一口冷气，他后退一步，把头和手都缩了回来，因为他看到河底深处有着形态怪异的黑影在游动着，他不敢肯定那些黑影是否会从水底跃起，一口咬断他的头或手臂。
现在可以肯定，河面映照出的骷髅头和骷髅手就是他的头和他的手。
一思及此，周凡双手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的鼻子、眉毛、眼睛脸上的各处的皮肉都在，他才长舒了口气。
周凡心想很可能是这灰河的诡异才会导致他看向河水的时候映射.出白骨来。
就在他思索之际，飘荡的灰雾深处，传来一阵阵让人心悸的吼叫声，宛如厉鬼尖啸。
周凡的耳膜被震得就好像要裂开一样，他觉得头眩目昏，心神仿佛被摄。
周凡用力晃了晃头，才清醒过来。
那叫声很快由远及近，变得清晰起来，那声音的怪物显然正在飞速向着这边靠近。
周凡紧张了起来，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梦境，但他必须想法离开这里，否则等那怪物到达那就糟了。
周凡在甲板上转动起来，他试图找到通往船舱的入口，但是甲板上没有入口。
暴雷一样的嘶吼声在近处传来，周凡立即反应过来是那声音的怪物到了，他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哗啦！
有什么从水中跃出来一样的声音，百米外的灰雾中升腾起两座小房子大的金色火焰，这是那怪物的眼睛！
周凡浑身汗毛倒竖，灰雾的遮挡使得他无法看到这怪物的真身，但是心底的恐惧彻底升了起来。
那怪物朝木船这边跃起，一跃百米，庞大的身躯宛如乌云盖顶笼罩着整艘木船，此怪物的体积实在太庞大了，周凡甚至无法看清它基本的形态。
怪物砸下的动作太快了，周凡就算想跳河逃生的动作都无法做出。
嗖！
一缕灰色如发丝的光线从周凡的左侧划过，灰线蜿蜒曲折刺在了怪物的肚腹上。
这灰线很小，跟怪物的身躯相比不值一提，但就是这样的一条灰线刺入怪物的身上，那怪物发出了哀叫之声。
它的体积在疯狂缩小，缩成巴掌大，被灰线拉扯着前进，越过周凡的头顶。
周凡的视线跟着这怪物的身影游移。
他身后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方木桌，木桌前站着一个老人。
怪物最终摔在了木桌上的白玉盘内。
头发银白的老人身穿灰色长衣，长衣上有着雾状花纹，他手里拿着一根浅灰钓竿，钓竿上的深灰鱼线勾连着那正在玉盘蹦跳的怪物。
老人没有看周凡，他正聚精会神看着玉盘。
第13章 雾
雪色玉盘里的怪物头大身小，它的脑袋就好像一个浮肿的拳头，在拳头的前端有着一对金色凸瞳，尾巴如鱼尾，浑身布满灰色的鳞片。
拳头状的脑袋张开一道口子，里面全是森严尖锐的骨刺。
灰衣老人脸色漠然，他随手将钓竿放在桌边，右手有着灰雾凝聚，化作一把锐利的尖刀。
老人右手腕微抖，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笼罩着白玉盘，嗤嗤声过后，怪物已经被切成数百薄肉片。
尖刀雾化又化作一双筷子，老人夹起一薄片的时候，桌上突兀出现了十来个味碟，又或者味碟一直在，只是周凡看不见而已。
筷子夹着的薄片放在其中一个味碟蘸了一下调料就扔入了口中，他眯起眼慢慢咀嚼，脸上的老纹跟着皱了起来。
诡异的是灰衣老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瞄一眼周凡，就似乎周凡不存在一样。
周凡眉毛微挑，他向着这位老人走去，心里却在想，这老人突然出现，又能以他无法想象的手段将那怪物做成了食物。
要是想杀他，他绝对是无法逃得过的，干脆自己走过去，看能否试探出这老人是什么来历。
最重要的是弄明白他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奇怪的空间，出现在这艘船上。
周凡在向老人走去的时候，他还在以自己的习惯不断观察老人，他发现这老人是真的漠视他的存在，心神全部放在瓷碟里的食物上。
灰衣老人那双筷子不断夹起薄得透明的切片，蘸着调料慢慢地吃着，就算周凡走到身边，他也没有抬眼。
周凡站在一边耐心等着，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那就不能先开口，而是等着对方先开口。
如果对方一直不开口，那他决定等老人用完餐再开口。
一个人吃饱喝足，总是比饿着肚子好说话。
不同味碟里装着不同的调料，有酱油、辣椒、姜末、萝卜泥……更多的是周凡认不出的调料。
老人有时只蘸一种调料，有时蘸两三种混合着吃，每次食物入口，他总是会微微眯眼。
老人吃得慢，但玉盘的肉片很快见底，直至只剩下一片时，他才抬头看向周凡问：“你要不要吃？”
周凡这才发现老人的眼瞳是深灰色泽，灰眸宛如大洋漩涡，深不见底。
周凡摇了摇头，对于这诡异的生物肉片，他保持谨慎之心，老人神秘莫测能吃这东西，但不代表周凡就能吃，万一含有剧毒，那就完了。
老人见周凡不想吃，他也没有再劝说，而是夹起最后一块肉片，蘸着姜末辣油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老人悠悠舒了口气道：“看在你没有打扰我用餐的份上，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
“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称呼？”周凡一脸客气问。
老人手一挥，方桌上的瓷碟化作灰色雾气散去，他才缓缓道：“我本来没有名字，你可以叫灰，可以叫我雾，也可以叫我血，甚至你替我起一个名字都没所谓。”
没有名字？
为什么会没有名字？
灰？雾？是源自灰雾的拆字吗？
血呢？来自头顶的血球吗？
周凡脑海里闪过好几个念头，他脸上带着一丝尊敬之色继续道：“原来是雾老先生，雾老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直接叫我作雾就好，不要加什么老先生。”雾坐了下去，他坐下的时候，几缕灰色雾气汇聚，多了一张椅子，他恰恰坐在椅子上，“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
雾停顿了一下了才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应该也没有名字，不过你要是觉得没有名字很不舒服，你可以称它为灰河空间。”
“灰河空间……”周凡在心里念叨了一下，他一直看着这位被自己称为‘雾’的老人，可惜的是从头到尾，老人的脸始终漠然着，难以看出更多的东西。
“雾，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周凡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而且他听从了意见，改了称呼。
周凡明白，对方都这样说了，那还是直接称呼更为合适一些。
“我怎么知道？”雾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又不是我弄出来的。”
“我们？”周凡敏锐捕捉到雾口中的关键词，这说明他绝对不是第一个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人。
“好了，你也问得够多了。”雾显露出一丝不耐，“你是这次登船的人，那么我有些话需要跟你说的。”
周凡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听着。
“你在这艘船上只能做三件事，第一件事是钓鱼。”雾随手一挥，稀薄的灰雾卷动，方木桌上突兀多了七根钓竿。
七根钓竿颜色不一，分别是墨黑、浅紫、翠绿、火红、金黄、银白、深灰。
“第二件事是跳船，第三件事是呆着什么都不做，时间到了，你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雾看向周凡问：“现在你要钓鱼吗？”
“为什么要我钓鱼？”周凡皱眉反问。
“不是我要你钓鱼，而是你想钓才钓。”雾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钓不钓都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在这条船上，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
周凡问：“那钓鱼了会怎样？”
“这里总是平衡的，钓鱼你会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雾缓缓说，“不过第一次钓鱼嘛，它算是免费赠送的，嗯，也不能说是免费的，毕竟你能进来这里就已经提前付出了代价。”
“会得到什么东西？又会失去什么东西？”周凡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问，“我进来这里失去的是什么东西？”
“这三个问题太复杂我不想回答，你要想知道，就自己想办法。”雾摇头说道。
“我进来这里失去的是我的寿命吗？”周凡忽然开口问，他还剩下几年寿命，或者与这里有关。
雾那双灰眸有些讶异看着周凡，他笑道：“让你猜到了，就是寿命，你付出了大量的寿命才能登上这艘船！”
“果然是因为这个！”周凡脸冷声道：“那有没有办法将我的寿命还回来，下船也没所谓。”
鬼才想登上这艘诡异的船，如果能拿回寿命，周凡绝对不愿意待在这里。
雾脸色平静道：“寿命是无法取回来的，至少我无法替你做到，你想下船也只能跳下去，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件事。”
“如果跳船了我会怎样？”周凡看向了船边的护栏问。
“不知道。”雾看着雾气飘荡的河面笑了笑，“跳船的也有好几个，不过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怎样？”
不知道……
周凡脸色有些微变，他想起了这平滑如境一样的河底游弋着的黑影，跳船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
周凡想再问，只是雾突然说：“你的时间到了，那就下次再见吧，不过别死了哦，一旦死了，就再也无法见面了。”
一阵天旋地转，周凡晃了晃头，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第14章 苏醒四式
天又已经亮了，周凡坐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灰河空间里面能待多久，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时间流速比他所在的世界要快，至于比率是多少？
周凡皱眉，他没有刻意计算，或者下次进入再好好测试一下，现在有些问题需要他注意的。
那个叫雾的老人是谁呢？他对自己是否怀有恶意？
周凡想了一会，还是无法确认，不过暂时可以当作没恶意，只是要保持警惕之心。
最关键的是钓鱼，周凡知道灰河里面全是怪物，他想起了雾手持灰杆钓住那头怪物的情形。
钓鱼是为了钓哪些怪物吗？也就是说最可能钓到的是怪物。
还有让周凡有些在意的是钓竿的颜色不一致，颜色是否又有他不知道的含义呢？
要以自己的寿命为钓饵，仅仅是钓河里哪些怪物吗？怪物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作用？
雾对于他是否钓鱼带着不在意的态度，那这态度是佯装出来的吗？会否他在刻意引诱自己钓鱼？
周凡想了想，认为雾是真的不在意自己是否钓鱼，因为就连寿命为钓饵的事都说了出来，要是他故意引诱自己，应该不会将这么不利的事情告诉自己，毕竟知道了要用自己的寿命作钓饵，谁都会犹豫拒绝才对的。
但也未必，雾说第一次不用付出代价，还是他认为自己只要钓一次鱼，就再也戒不了，愿意付出寿命来继续钓下去？
最后是登船的问题，回想雾说的话，他不是第一个出现在那艘船上的人，那其他登船的人呢？死了？还是说在其他时间登船呢？
自己有没有可能遇上那些登船者呢？遇上了他们会怎么样看待自己？陌生人？敌人？朋友？
雾说跳船的有好几个，为什么要跳船？船上有什么危险吗？
周凡冷静地一一思索梳理着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大多数还无法得到答案，但起码再次进入灰河空间时，遇到情况，不至于手忙脚乱。
有第二次进入灰河空间，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吃完早饭后，周一木夫妇两人都很忙，没有多久就离家。
家里只剩下周凡，原本十五岁的他已经开始替家里做一些农活，但现在周一木夫妇自然不会让周凡去做农活，周凡还要修习武艺。
即使只有四天，即使心里明白，这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未必能起到作用，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周一木夫妇都不愿意放过。
周凡也明白，他是他们的儿子，他要是死了，这对夫妇在这世界上的希望就毁灭了，他们对自己真的很好，前世的时候缺少的父母之爱没想到会在这里感受到，周凡心里一片温暖。
周凡没有再浪费时间，他来到了后院，就开始修习《虎形十二式》的前四式。
《虎形十二式》的前四式分别称为苏醒四式，分别是猛虎伸腰、猛虎洗爪、猛虎弹腿、猛虎抖毛，也就是猛虎苏醒的四个动作。
周凡双.腿微弯蹲下，然后双手成爪状，由下往上做了一个伸腰的动作，他的腰椎、胸椎、颈椎跟着舒展开，上身的肌肉慢慢松懈开，双爪又由上往下摆动，整个脊柱往后一躬，腰背就像一张大弓一样弯曲，上身的肌肉骤然绷紧。
就是这样一松一绷之间，周凡的呼吸也跟着变化。
当周凡完成三个猛虎伸腰的动作之后，他觉得浑身肌肉微微发麻。
“呼吸的节奏有些不对，吸回来的气并没有完全到达猛虎伸腰要求的穴位。”周凡摇摇头，脸上露出不满意之色。
周凡不断练习猛虎伸腰，不断纠正自己的动作，直至二十多遍，呼吸与动作彻底一致之后，他才满意停下来歇息。
他的肌肉酸痛之外，浑身也热腾腾的，就像泡了个热水澡一样，《虎形十二式》描写过，这是修习猛虎伸腰应该出现的状态，否则就是练得不对。
周凡精神振奋，他开始练习第二式猛虎洗爪，猛虎洗爪洗的是前爪，对于人来说就是锻炼双臂的肌肉群，周凡模仿着猛虎洗爪的动作，开始一呼一吸，直到第十遍，就完全将动作做到一丝不苟。
他的双臂有着滚烫之感，猛虎洗爪的动作难度比起猛虎伸腰显然要简单得多。
周凡又歇了一会，又开始第三式猛虎弹腿的练习，周凡整个人倒立起来，双.腿开始向后接连踢出，猛虎弹腿修习的不仅仅是双.腿的肌肉群，对双臂也能起到很好的锻炼，但难度系数也是三式中最高的。
猛虎伸腰练的是上身胸腹腰背肌肉群、猛虎洗爪与猛虎弹腿则是锻炼了四肢肌肉群，如此一来单单是这三式就几乎将人体所有肌肉群都涉及到了。
足足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周凡才将猛虎弹腿彻底掌握。
他的四肢因为无数次的支撑，已经有些抽筋了，周凡浑身都是汗水，再也无法练下去才无奈停了下来。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周凡也明白，但是五天之后，他就要去巡逻队报到，到时候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间修炼，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去修炼。
要是可以，周凡甚至希望借助这五天的时间跨过武道的第一个门槛，踏入鲁魁所说的力气初段境界，不过这应该很难，但总要努力去尝试。
中午，周一木夫妇没有回来，周凡自己去灶房将今天早上剩下的饭食吃下去，又歇息了一会。
等他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后再次来到自家泥房子的小后院，下午他要练习‘猛虎抖毛’。
这是《虎形十二式》苏醒四式的最后一式，也是四式最重要的一式，能不能跨过武道门槛，就看这最后一式的了。
猛虎苏醒的四个动作，猛虎抖毛的关窍在一个‘抖’字。
周凡四肢触地，趴在地上，他的眼神凌厉看着前方，就像一头猛虎。
第15章 没有天赋
老虎抖毛本意可能只是想抖掉身上的灰尘，但却起着协调它全身肌肉的重要作用，这种螺旋抖劲是全身肌肉都在抖动，是一种整合脊柱、关节、四肢上的所有肌肉群，使得它们扭成一团可以用的强大力气。
无论是猛虎还是人，要是肌肉不能整合调动，那就是各行其道，块头练得再大，那就不能有效发挥力气。
就好像一拳击出，没经验的普通人，他打一拳只是发挥了上肢的肌肉力量，但是武者却能腰马合一，借助腰椎的肌肉力量，让自己挥出的拳头变得更为凶猛凌厉。
周凡趴在地上，就好像一头猛虎一样，他先是让自己浑身放松下来，意图能达到一种全身空松的状态。
当周凡感觉可以了，他全身骤然一抖，可以听到他身体发出两道极为轻微的闷响声。
周凡很快皱眉摇头，先别说呼吸节奏问题，就是那种肌肉抖动都无法同步，他刚才四肢肌肉抖动太快，其他部位的肌肉群反而跟不上节奏。
周凡想了想，干脆放弃呼吸问题，他先开始练习抖动时肌肉同步的节奏问题。
练习总是枯燥的，在一次次失败之后不断纠正的姿势，尽量让肌肉同步抖动。
足足花了一个小时，周凡才做到猛虎抖毛的肌肉同步抖动，他的姿势也无可挑剔，每次浑身一抖，就是啪的一声脆响，就像无数军靴一齐踩在水泥板的响声，这整齐的一声，表示他终于做到了抖动的同步。
但周凡觉得胸口一闷，他知道这是因为呼吸节奏不对的原因，他又开始在动作之中尝试调整呼吸。
渐渐又过了半小时，周凡每次‘猛虎抖毛’时肌肉一致同步时，那呼吸也变成三吸一呼的独特节奏。
猛虎抖毛也被周凡练得完美了，周凡站起来，他向着空中击出一拳，甚至感觉浑身肌肉也跟着微微颤动。
不过，完成猛虎抖毛只是开始。
周凡歇息一会，回屋里喝了一口水，待精神、身体的状态回复之后，他脸色凝重站在后院的泥地上，双手化爪，从猛虎伸腰开始练习。
猛虎伸腰正确之后，就是猛虎洗爪，猛虎洗爪完成，周凡双手一撑倒立，使出猛虎弹腿。
只是从猛虎弹腿时踢腿，周凡很快就翻了一个跟头直立回来，因为他猛虎弹腿的动作失误了。
他要的是将猛虎四式完美无缺衔接在一起，这才是算是完成一次《虎形十二式》的苏醒四式修炼。
再次从头再来，猛虎伸腰、猛虎洗爪再到猛虎弹腿都没有问题，只是周凡双脚落地转为猛虎抖毛时还是出错了。
第三次、第四次直至第五次，周凡四肢触地，浑身一抖。
啪的一声脆响，三吸一呼，肌肉由放松到绷紧中，周凡只是觉得时间好像变慢了起来，他能感到周身有着特殊的气包裹着他的身体流动。
可惜的是这气就好像被一层薄膜隔着，始终无法透入周凡的身体。
仅仅是一瞬，周凡就从这种状态脱出。
“那气就是元气吗？”周凡脸色微微变化。
无论是《虎形十二式》抄本还是鲁魁所说的话，修习这苏醒四式一气呵成，是能吸入天地元气，从而淬炼肉.身，从而使得他的力气大增，这才算是跨过武道门槛，成为真正的武者！
至于怎么做才能吸入天地元气？
鲁魁的说法就是苦练，练的次数多了，本身又有武道天赋，那总会有一天能引元气入体。
周凡敢肯定，自己的动作是完全照着《虎形十二式》抄本来完成的，只要抄本没有错，那他的动作绝对是标准的，就算有细微的差别，那也不会太大。
当然，能这么快体悟到天地元气的存在，也是因为周凡的动作太标准而导致。
周凡开始一次次练习，可惜的是直至傍晚时分，周凡成功完成好几次苏醒四式，每次都能察觉到天地元气的存在，但却始终无法让天地元气入体。
周凡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今天能有这样的进步，已经是很大的收获，引元气入体的事，也许着急不来。
毕竟当初的鲁魁可是花了一月的时间才跨入了武道门槛。
况且周凡能清晰感觉到自己一天修炼下来，力气增大了不少。
只是当晚上周凡来到鲁魁家里，他将白天的修炼状况跟鲁魁说了一遍，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是说你能一气完成苏醒四式，并且还感悟到了天地元气的存在？”鲁魁满脸惊愕，有些不敢相信再问了一遍。
周凡肯定地点点头。
“那你在这里练一遍我看看。”鲁魁挠了挠头说。
鲁魁家里大厅空间很为辽阔，周凡就在大厅内练了一遍苏醒四式，由于白天练的次数不少，早已熟悉四式的周凡一遍就通过了。
周凡再次感觉到周遭的天地元气，只是一瞬，他就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他站起来，拍拍手掌的灰尘看向鲁魁。
鲁魁脸色怪异，他眼中有着惊讶更有不解。
“鲁大哥？”
周凡唤了一声鲁魁，鲁魁才回过神来，他苦笑道：“阿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
“鲁大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周凡也察觉了事情有些不对。
“首先是你的苏醒四式动作……”鲁魁停顿了一下，他挠了挠头，“我不敢肯定你的动作对不对，但是你练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头真正的猛虎刚刚苏醒，我个人觉得你的招式做得很……很漂亮。”
“不过……”鲁魁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我的呼吸节奏不对吗？”周凡连忙问。
“苏醒四式呼吸节奏是很难看出来的，对不对只有你自己知道。”鲁魁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的状态不对。”
“状态？”周凡愣了愣，他有些不懂。
“阿凡，你能一天完成苏醒四式，绝对是我看到进度最快的一个人，当初我可是花了一个月才真正完成一遍苏醒四式。”鲁魁表情复杂说，“这个我昨晚就跟你说过，但是我没跟你细说的是，如果一旦真正完成一遍苏醒四式察觉到天地元气……”
“那身体应该是能自动吸入天地元气才对的！”
周凡脸色微变，他明白鲁魁的意思了，也就是说问题出在他既然完成苏醒四式，又能感觉到天地元气的存在，那应该就能吸收天地元气。
白天修炼的时候，周凡以为他修炼的次数不足够，才无法吸收天地元气，现在听鲁魁这样一说，这根本存在很大的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里？”周凡开口说道。
“这个不太清楚。”鲁魁苦笑说道，“我只是一个大老粗，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子？抄本里面有没有提及这个问题？”
“抄本里面只有修炼之法，并没有任何说出了问题该如何解决的办法。”周凡皱眉问：“如果让鲁大哥你猜呢？就算是猜测或许也对我有用。”
“如果让我猜啊。”鲁魁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我有两个猜测，第一个就是你修炼的方式也许不对。”
“我的方式不对？”周凡回想了一遍，从苏醒四式的动作到呼吸的气体在穴位的游走，他还是无法找出错误之处，“那第二个猜测呢？”
鲁魁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他叹气道：“可能你并没有武道天赋，所以才无法引气入体。”
鲁魁隐隐觉得这才是问题所在的原因，他心里觉得有些惋惜，毕竟周凡这人很聪明，领悟力也很强，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苏醒四式，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的武道天赋。
“没有天赋吗……”周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鲁魁咳嗽了一声，连忙安慰道：“这只是我乱说的而已，未必准确，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太着急，回去好好练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很快就能引元气入体，毕竟我当初可是苦练一段时间才引气入体的。”
对于鲁魁的安慰，周凡只是笑笑，他眼神清澈，并没有任何的沮丧之意，而是开口问道：“鲁大哥，假如没有武道天赋而导致，那是否有办法让一个人顺利引元气入体？”
周凡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尤其原因很大可能是他没有武道天赋而导致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武道之路就要断绝，无法踏上武道之路，以后面对那些怪谲，危险程度将会剧增。
“这个应该没有。”鲁魁说是这样说，但是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周凡准确捕捉到了鲁魁脸上的表情，轻声问道：“鲁大哥，是不是有办法？而你觉得太困难又或者太荒谬，所以才不愿意说。”
鲁魁想不到会让周凡猜中，他苦笑道：“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如果你想听听，那我说就是了，但是你不要抱太大的期待，其实我也是偶尔听来的，未必准确。”
“听说这世间有种神丹，能弥补人身体的缺陷，从而让一个无法踏过武道门槛的人轻松越过门槛。”
周凡的眼瞳变得明亮了起来，他问道：“那种丹药叫什么名字？”
鲁魁苦笑一声摇头道：“阿凡，我只是三丘村的巡逻队长，你觉得我会知道那种丹药的名字吗？我劝你也别多想，灵丹妙药就算真的有，那也不是我们这等人能奢望的。”
“那这种丹药你觉得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周凡想了想问。
鲁魁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这种丹药是绝对存在的。”
“理由呢？鲁大哥，你该不会是安慰我的吧？”
鲁魁忍不住哈哈笑道：“这真不是安慰你的，我是真的这样认为，因为我真正听人说起过，就算是让人轻松越过一个境界的丹药都肯定存在，这种弥补身体缺陷的丹药也应该有的。”
“要是这样，那这种丹药什么地方才有呢？”周凡叹气问道。
这个问题鲁魁无法给出答案，两人关于丹药的问题就此截止，周凡又开始背诵《虎形十二式》的后面八式中的中间四式，即使暂时无法入门，周凡也没有放弃学习《虎形十二式》。
前面四式他已经学会，就提前学习中间四式。
对于周凡这样的做法，鲁魁也没有阻止，虽然天凉里有规定《虎形十二式》不允许外传，但作为巡逻队准队员的周凡要学习，也不算违反规矩。
待向鲁魁请教完问题又是临近深夜，周凡就径直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周一木夫妇没有问什么，只是催促周凡去睡觉。
周凡同样没有多说什么，他能看出周一木夫妇眼中掩藏不住的疲惫。
周一木白天要为周凡的事奔波，而家里的农活又全部落在桂凤身上，尤其关键的是，周凡的寿数还有加入巡逻队将要面对的困境，都让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心理和身体的双重压力，他们当然会觉得很累。
周凡暂时无法为他们做什么，因此只能沉默，甚至没有将修习武道遇到的问题说出来，说出来只会让可怜的父母更为担心而已。
周凡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看着油灯散发的朦胧黄光，他的眉头深深蹙起。
他在想要是真的没有武道天赋，那该如何去做？
最好的办法是寻到一枚丹药去弥补没有天赋的缺陷，但是就好像鲁魁说的那样，这些丹药昂贵至极，这又谈何容易？
周凡想着想着觉得有些疲乏，他闭上眼睛，很快睡熟过去。
四周依然飘荡着灰色的雾气，周凡看着这熟悉的雾气，他叹了口气。
第16章 第一次钓鱼
天上的巨大血球如万古不变。
还是这艘熟悉的船，今夜的雾气比起昨夜的又浓郁了一些。
周凡看到了雾，雾正坐在那张方木桌旁边，在优雅用餐，白玉盘上摆放着的是乌黑的薄肉片。
“欢迎回来。”雾头也不抬，在慢条斯理夹起薄片，蘸着味碟的调料，放入口里慢慢品尝，“要说的话昨晚都跟你说了，想钓鱼跟我说一声，要是不想，那就一边待着去，再不想，那也可以跳船。”
“你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吃？不腻吗？”周凡笑了笑问，他刻意打扰雾用餐。
雾的情绪太冷了，周凡希望能稍微激怒他一下，这样做会有些冒险，但是或者能从他生气的面部情绪中看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无论如何，雾应该不会杀他，否则凭雾昨夜表现出来的实力，想杀他太简单了，只要不杀他，那就值得冒一下险。
“河里的魂鱼每一头都不一样，口感也不同，再搭上味碟，口感层次就变得多种多样起来，当然这样的东西吃了数万年，其实早就腻了，无论是煎焖蒸炒还是生吃，对我来说，都只是饱腹而已。”雾没有生气，只是慢悠悠道。
数万年……周凡心中微微抽搐，雾要是没有说谎，那他岂不是活了数万年之久？
周凡没有再说话，这个雾很难被自己激怒。
周凡在甲板上四处走着，时而看看远处，时而看看灰河。
只是远处灰雾浓郁，视力只能到达五十米外，但五十米范围，方圆无一物，除了灰水还是灰水，安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
周凡走了回去，雾已经用完餐，他又变着花样，用随处可见的灰雾凝聚出了茶具，正在煮茶。
茶水咕咕沸腾，壶烟袅袅，却没有能嗅到任何的茶香气。
雾给自己倒了一杯，就细细品茗起乌黑的茶水，丝毫没有给周凡倒一杯的意思。
“你喝的茶是真还是假的？”周凡笑着问。
“如果这空间的一切是真的，这茶水当然是真的。”雾淡淡道：“这茶水就是灰河的水，茶叶是河底钓起之物，不是我吝啬，而是不适合你喝。”
“那昨天的魂鱼呢？我吃下去会怎么样？”周凡已经知道河底的生物被称作魂鱼，他猜测这生物可能与魂有关。
“一半一半。”雾看着周凡，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一半概率是你活下来，从那块鱼片里得到天大的好处，一半是你会死去。”
周凡心里顿时庆幸自己没有吃那块薄薄的鱼片，他不愿意用命去赌这一半的几率。
“你似乎不在意我的死活。”周凡忽然又说。
“我为什么要在意？”雾脸色依然漠然，“你死还是你活，对我都没有影响。”
周凡听了这话，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问。
“我觉得你应该在意。”周凡脸上收敛了笑意，“你就像我看过的一些故事中的指引者，在指引着我，要不然为什么要告诉我钓鱼的事情？”
“是呀，我完全可以不告诉你的。”雾还是不紧不慢说，他放下茶杯，“其实你错了，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昨晚的食物口感有些不错，我胃口还可以，心情就不错。”
“你第一次出现在船上，我就没有出现，是因为我不想出现，在过往登船的一些人之中，我甚至一次都没有出现，任由他们在这艘船上枯坐，你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
周凡心中微寒，他看着雾道：“他们选择跳船了，也就是你昨晚所说的那几个跳船者，对吗？”
“嗯。”雾点头承认，“所以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指引者，我是完全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告诉我，也是仅仅因为食物口感不错，要是这样，我运气倒是不错。”周凡觉得有些荒谬，但是他又隐隐觉得雾没有对他说谎。
“这是主要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雾拿起灰茶壶，往茶杯倒了一注茶水，“要是这样躲在暗处看着，什么都不做，实在太无聊了。”
“袖手看着登船者这样的事，试几次我就不想再做，要是有登船者，我一般都会愿意告诉他们钓鱼的事情，这样比较有趣，告诉你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前提是不能得罪我太狠。”
“难道我死了对雾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吗？”周凡有些不甘心问，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雾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才道：“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不过我不在意，船永久失去船客，我就会陷入沉眠之中，直至下一位船客的出现，我才会醒来，但我活得实在太久了，沉眠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就算永远醒不来也没所谓。”
周凡有些明白了，雾如果像他所说的活了好几万年，那他肯定见过无数的船客，会感到枯燥，所以他对自己的态度才会这么漠然，而且雾的话里又透露了一个信息给周凡。
雾会陷入沉眠，直至下一位船客出现，那代表着很大可能是船上只有他一个船客！
“说你是指引者确实不对，你更像一个旁观者，然后看心情好坏来做事。”周凡评价道。
雾没有回答，他只是右手在桌上轻轻一拂，桌上多了一个沙漏，灰色的沙子从狭窄的管道流入底部玻璃球，顶部的玻璃球已经剩下不到一半的细沙。
雾指着沙漏道：“这是你留在船上的时间，要是漏尽，那就代表着你要回去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剩下的时间，我支付了大部分寿命登上这艘船，那每次进来还会消耗寿命吗？”周凡不急不忙说，对他来说，这次出去了，下次再进来就是了。
“既然上船，每次出现在船上，就不会再耗费你的寿命，否则你那没几年的寿命早就没有了。”雾笑了笑说，“告诉你剩下的时间，是因为我看你还算一个聪明识趣的人，不愿意你浪费这次机会。”
“什么机会？”周凡愣了一下问。
“过了时间，你下次进来，那就没有免费使用一次钓竿的机会，这一次免费的机会，是从我告诉你钓竿的时候算起的，只要过了两夜，那就代表着登船者放弃唯一一次免费使用机会。”雾解释说。
周凡只是低头看着沙漏里面的灰色流沙，他没有质问雾为什么不早说出来，这雾完全是凭喜好做事，质问了也没用。
雾放下茶杯，左手轻轻一拂，桌边的灰雾滚动着散开，他的左边就已经有着七根颜色不一的钓竿斜靠着方桌。
“看上那根钓竿，就拿吧。”雾拿起茶壶往茶杯加水，“当然也可以不拿。”
周凡瞄了一眼那七根钓竿，他说：“雾，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周凡知道，让他出现在这里，肯定会存在什么目的，他必须弄明白。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现在没意义，我不想说。”雾沉默了一下说。
“这次钓鱼真的对我有利没害吗？”周凡的声音也急促起来，因为顶部的流沙不多了，他必须做出选择。
“如果你信我，我的回答是有利没害，这会是你的机会，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登船者就会有一个好的开局。”雾笑着眯起了眼，每次到这种时候，总是会让他提起一丝兴趣，他要看看周凡会如何选择？
周凡闭上了眼睛，他在思考，他回想着他记得的两人说的话，雾说话的神态，他在权衡利弊。
仅仅是数秒的时间，周凡就睁开了眼，那双眼眸再也没有迷惘，他看向雾诚恳道：“我愿意钓鱼，但是钓竿有七根，你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吗？”
雾灰眸微缩，他抬头看向天上的血球开口道：“你为什么会信我？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登船者，什么性格的都有，像你这种多疑慎重性格的也有不少，但多疑慎重性格的最后都放弃了第一次机会。”
“你还是这种性格第一个愿意冒险的，这实在让我有些意外。”
周凡微微沉默，他知道到了关键时刻，雾凭心情好坏来做事，要是他的回答无法让雾满意，雾恐怕就不会给他任何提示，到时他只能靠运气随机选择一根钓竿，这对他没有好处。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那种多疑小心的人，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也在怀疑你，但我想来想去，你都没有对我说谎的理由，那么我就愿意冒险一试，我奶奶曾经点出我的性格问题，她说莽夫在想莽撞时要慎重，多疑者在多疑时就应该大胆往前一步，否则必会后悔！”
雾轻笑了一声道：“你现在需要丹药，选择浅紫色那根钓竿。”
周凡走过去，迅速取起浅紫色的钓竿，他向着船边走去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丹药？”
“我能看到登船者的需求。”雾解释说。
“钓竿没有鱼线，应该怎么用？”周凡握着钓竿，钓竿上根本没有任何的鱼线。
“不是没有鱼线，而是你看不见而已，鱼饵早已与鱼线合在一起，你用力往河中甩杆就可以了，记住，鱼儿没有上钩，就不要起钓。”雾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周凡没有再问，他怕来不及了，他之前问话耗了太多的时间，他不知道这里钓鱼需要多少时间，他只是双手用力一甩钓竿。
钓竿发出啪的一声，周凡看见了一条浅紫鱼线垂入灰河之内。
没有浮漂，鱼线就这样没入灰水之内，底下游弋的黑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威胁，疯狂游动了起来，将平静如镜的河面搅动起来，形成一个漩涡。
鱼线就像钩着了什么东西，骤然绷紧。
周凡没有再问雾该如何做，他只是猛然一提钓竿。
哗！
鱼线从灰水中缩了回来，鱼线末端丝线犹如张开的八爪，紧紧束缚着白色的瓷瓶。
周凡伸手捉住了随着鱼线收回来的白瓷瓶。
第17章 通元丹
看着手中的瓷瓶，周凡眼露惊奇之色，瓷瓶上缠绕着的丝线化作雾气散去，钓竿上再也难以看见鱼线。
“这里面的是丹药吗？”在钓鱼的时候，周凡本来就有所猜测，现在只是向雾验证。
雾走了过来，瞄了一眼瓷瓶，他的脸色平静无波，“这瓷瓶里面的当然是丹药，浅紫钓竿只能钓起河中的丹药，你还剩下一些时间，要不要我替你看一下这是什么丹药？”
周凡看了一眼远处桌上沙漏顶部寥寥无几的细沙，他赶紧将瓷瓶递给了雾。
雾只是打开瓶塞，嗅了一下又合上递给周凡说：“恭喜，这是一粒通元丹，此丹能助人打通人体通元毛孔。”
通元丹？
周凡愣了一下，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他要离开了，他急声道：“如何服用？”
“直接吞下去就可以了……”
周凡只听了雾说的半句话就失去了意识，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连忙坐了起来，看了一下四周，又搜了一下自己衣物，并没有发现那装着通元丹的白瓷瓶。
周凡脸色微微变化，难道那灰河空间里面的东西都是虚幻带不出来的？
要是这样，那又有什么用？还是说要在灰河空间服用才行？
周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床。
忽然，他的双眼有些发花，他似乎看到了一缕淡淡的灰雾出现在枕边。
枕边有着一瓶被灰雾笼罩着的白瓷瓶，只是白瓷瓶就像虚幻一般的存在，隐隐约约。
周凡伸手抓去，就在他的手指触到白瓷瓶的那刻，灰雾散开，白瓷瓶彻底实化，再也没有那股虚化之感。
“原来是真的。”周凡看着手中的白瓷瓶，白瓷瓶有些冰凉，他眨了好几次眼，发现白瓷瓶没有消失，他才放心下来。
这时房间外传来桂凤喊周凡的声音，周凡连忙收起白瓷瓶走了出去。
像往日一样，早饭过后，周一木夫妇没有多久就离开了家里。
周凡来到泥房子的后院，他家的后院四处没有房屋，又有高篱笆围着，篱笆上面爬满青藤，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在干什么。
周凡迫不及待取出白瓷瓶，木塞被周凡取下来，一股有些呛鼻的鱼腥味从瓶子里蔓延出来。
周凡从白瓷瓶里倒出来的是一粒暗红色的药丸。
“这就是通元丹吗？”周凡手指捏着暗红丹药仔细端详起来，“雾说通元丹能打通人体通元毛孔，这是什么意思？”
周凡沉吟着思索了起来，手中的丹药似乎不是一颗能弥补武道天赋的丹药，但是会不会他缺少的不是武道天赋？
“打通通元毛孔……”周凡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这粒通元丹或者有用！
而且不管有没有用，雾说直接吞服就可以，周凡愿意尝试一下，毕竟这可是他能弄到的唯一一粒丹药了。
周凡没有继续犹豫下去，他取来水，就将这粒通元丹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周凡脸色凝重等着，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全身发热，就连脑袋也是热乎乎的，就像人喝醉了酒或者发高烧一样的状态。
周凡全身摇摇摆摆的，他连走路都费劲，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一刻钟之后，那股热浪在渐渐消退。
周凡站起来，满脸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没有感觉到自己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他仔细看着手臂上的皮肤，也难以看出皮肤毛孔有什么变化。
“这通元丹说打通通元毛孔，但通元毛孔是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通元丹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引元气入体？”
周凡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小院上，双爪一振，使出了猛虎伸腰，能不能引气入体试一试就知道了！
周凡的心情有些忐忑，练习起来也心不在焉的，一连失败三遍之后，周凡干脆就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继续开始修习《虎形十二式》的苏醒四式。
这一次周凡很成功练到了最后一式猛虎抖毛，他四肢着地浑身一抖，全身肌肉跟着一颤，发出啪的一声。
周凡再次进入那种感觉到天地元气流动的状态。
以往就好像有一层膜隔绝这些天地元气，这次却是不同了，那些天地元气就像受到了牵引一般，钻进了周凡的体内。
元气很快就与他身体的血肉融在一起，周凡只是觉得浑身舒坦，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周凡感觉过了很久，但这只不过是一瞬的事，当结束的时候，周凡满脸喜色站了起来。
以往每次练习完苏醒四式，周凡最多有小小的感觉，自己的力气增加了，但现在这感觉很为清晰，他轻轻握拳，都能感觉体内肌肉微微抖动带来的雄浑力气。
“这就是引气入体吗？”周凡挥了挥拳，带起一阵拳风，有些吃惊自言自语道。
周凡又看向了自己胳膊，胳膊上的肌肉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力气却是有了长足的增长，好奇怪的感觉。
心中的喜悦再也遮掩不住，周凡脸上尽是笑容，他现在已经引气入体跨过那道门槛，成为了力气初段的武者！
高兴过后，周凡知道自己能跨过那道门槛，完全是因为那粒通元丹。
周凡挑了挑眉，他完全算是明白了，所谓没有武道天赋的原因应该是通元毛孔有没有被打通，要是通元毛孔被打通了，那就能通过修习武道功法引气入体。
要是通元毛孔闭塞，那恐怕练一辈子都无法引气入体。
也就是说只要有通元丹，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能踏入武道的厅堂？
周凡想到这里微微皱眉，没有这么简单，他想岔了，通元丹应该很稀有，稀有珍贵到不是一般人用得起。
细细想来，要不是在灰河空间钓鱼，他又怎么可能得到一粒通元丹？
他能出现在那艘船上，还是因为他的大半寿命被取走了缘故！
周凡想到这里，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惧意，他缺一粒通元丹，结果就钓上了通元丹，这真的会是巧合吗？
要不是巧合，难道是雾在钓竿上动了手脚，让他能钓到通元丹，如果是这样……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但周凡没有任何高兴之色，他越想越是不安，天上可不会掉馅饼，谁又知道雾在打什么主意？
周凡一想起灰河空间，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那里太奇怪了！
周凡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他苦笑一声，没有再多想，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就算雾对他有什么意图，他也无法阻止，想也没有用。
他还是将目光放在现实中好一些，为危险的巡逻做好准备才是现在他要做的。
周凡又开始修炼《虎形十二式》的苏醒四式，每完成一遍苏醒四式，周凡都能吸入元气淬炼身体，让自己的力气有着一丝的增长。
鲁魁早已经跟周凡说过，就算是踏入力气初段，修习的依然是这苏醒四式，只有苏醒四式无法让周凡的力气再增长下去，那才代表着周凡的力气初段已经到顶了，这才能开始修习中间四式，踏入力气中段。
由于每个人的资质与练法都不一样，即使是力气初段，每个人能增加的力气上限自然也不一样，就算出现力气初段力气强过力气中段的武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些都是闲聊时，鲁魁随意说起的，他当然无法想到周凡能这么快就能踏入力气初段的境界。
周凡考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自己踏入力气初段的事情，能瞒几天就几天，毕竟昨晚鲁魁才作出了他没有武道天赋的猜测，要是知道他隔了一晚就已经力气初段。
这听起来未免太惊世骇俗，说不定还会给周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低调一些好。
周凡打定主意之后，开始继续修炼苏醒四式，累了就歇息，一直将近傍晚时分，周凡才停了下来。
不同于昨天的疲惫，周凡还是精神奕奕的，一来是他刚踏入力气初段，每完成一遍苏醒四式，那种力气增长的明显感觉让他觉得很畅快，二来是元气切实在滋润他的肉身。
不过周凡没有继续练下去，因为身体传来了一种‘吃饱’的信息，就好像一人吃撑了一样，需要慢慢消化胃内的食物，积在体内的元气同样如此，需要时间来让肌肉慢慢消化，否则很容易出事。
这些周凡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他不得不停下来。
停下来的周凡感觉到体内磅礴的力气，他有些好奇自己现在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周凡在家里转了转，最后视线落在屋角旁损坏的石磨，这石磨缺了一个小角，所以就被弃置了。
周凡走了过去，蹲起，双手一抬，就将石磨举了起来。
周凡放下石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石磨至少两百多斤，但周凡举起这石磨犹有余力，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力气，现在起码能举起三百斤的重物，四百斤恐怕有些勉强。
但这已经很恐怖了！
在周凡还没有踏入力气初段境界的时候，以他这具少年人的身体素质最多就能扛起一百多斤的东西，恐怕还是很费劲的那种，但仅仅一天时间，力气就快增长到四百斤了。
在现代社会，周凡记得有一次看到的比赛举重世界记录是二百七十公斤，也就是五百四十斤，五百四十斤对他来说当然还有距离，但照他这样练下去，超越五百四十斤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他只需要花数天的时间就能超越现代社会人类举重极限的斤数，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恐怕还不如现代社会那些日夜刻苦练习举重的运动员。
当然这世界有武者，武者十分强大，以他的水平现在就有四百斤力气，那些力气中段、力气高段的就更强了。
在周凡那个世界的古代不乏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传说记载，但那些始终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敢肯定那些传说人物的力气真的有这么恐怖。
但现在周凡却是觉得未必不能做到，至少他感觉到这个世界恐怕会存在拥有这等可怖力气的武者。
甚至周凡也可能达到这等力气，这等力气的人一旦战斗起来，那就是力如奔马，开千斤之弓，寻常的人难以近身，一拳就会被轰飞，就算十来人一起围攻，未必是他的对手。
只是周凡很快就苦笑起来，因为他记起鲁魁说过，就算力气再大，要是碰上那些鬼魅怪谲，也难以是鬼魅怪谲的对手。
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
第18章 大夫
周凡继续练习虎形十二式的苏醒四式，不过没有再贸然吸入元气，而是一式式拆解练习。
这样一式式拆解练习是为了更好地将身体的肌肉调动起来，有助于加快肌肉吸收元气的速度。
一次的效果不算明显，但只要勤奋刻苦，次数叠加就会有不小的成效。
就在周凡专心在后院练习的时候，他听到了前门传来喊声：“有人在家吗？”
正在练‘猛虎弹腿’的周凡听到了喊声，他翻了个跟斗，站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朝外面喊道：“有，是谁呀？”
说话间，周凡已经从屋后绕到屋前，他看见门前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衣袍，右边身子斜挂着一个红木箱子，端正微圆的脸，下颌留着长胡须，整个人看起来很为儒雅。
男子的气色很好，红光满面的他对周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周凡看着这个陌生人说道：“我爹娘不在家，你要想找他们，得晚上过来才行。”
中年男子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一木他们的，而是来找你的。”
“我？”周凡微愣了一下道，他没有前身的记忆，自然认不得此人，本来看他与父母相当的年龄，还以为是父母的朋友，谁知道却是来找他的，这让周凡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张鹤，是村里的大夫。”张鹤脸上溢着淡淡的笑道。
周凡眉头微皱一下，很快舒展开道：“原来是张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快请里面坐。”
周凡就将张鹤请进了屋内的厅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张鹤接过杯子道了声谢，又将杯子随手放在桌面笑道：“我这次来，是给你检查一下的，前几天你醒了，但是我一直在忙着其他的病患，所以就没有赶来看你，今日难得有时间就过来了。”
“那就先谢谢张大夫了。”周凡一脸客气道。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张鹤笑着轻抚颌下的长胡子，“你先转过身来，我看看你头上的伤疤怎样了？”
周凡点头答应，转过身背对着张鹤，这样一背对，周凡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放在两边大腿上的双手已经微微合拢握成了拳头。
“嗯，恢复得真的不错。”张鹤的笑声从周凡身后传来，他一边看着，一边轻轻用手指触碰周凡脑勺的伤疤。
“张大夫，我的伤怎么回事？”周凡试探着问道。
“咦，你爹没有跟你说过吗？”张鹤有些讶异道。
“没呢，我刚醒来这几天，就碰上了束发这等大事，你也知道，我的运气不好寿数不高，又得为加入巡逻队做一些准备，所以就一直没时间问他们。”周凡有些憨憨地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子，你这是摔伤的。”张鹤松开了放在周凡脑勺的手指，“你可以转身过来了。”
张鹤的回答与周一木的一模一样，不过周凡早有心理准备，这也许是张鹤和周一木商量过的。
周凡转身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之色道：“原来是摔伤的，那当时严重吗？”
“挺严重的。”张鹤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道：“当时你摔得后脑勺全是血，幸亏你爹赶来找我，我又及时赶到为你疗伤，才把你救了回来。”
“那我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摔伤呢？”周凡继续问。
“这个嘛……”张鹤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就不知道了，你爹恐怕也不知道，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说到这里，张鹤笑着拍了拍周凡的肩头道：“小伙子不要想太多，你可是摔到了脑袋，要是想太多，脑子可能会痛，不管你是怎么摔伤，现在总算是没事，那就不错了，把你的手伸出来，我替你把脉。”
“张大夫，我听你的。”周凡脸上露出少年人纯真的憨笑，“哪只手？”
“诊脉两只手都要看。”张鹤道，“先看右手吧。”
周凡就伸出了右手让张鹤把脉，等张鹤替他诊完右手的脉，周凡又换了左手给他看。
“张大夫，我的身体怎么样？”等左右手都看完了，周凡看着沉默的张鹤，关心地问。
张鹤沉默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大碍了，你的脉象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属于正常的脉象。”
“那就好。”周凡呵呵笑道。
替周凡把完脉，张鹤就说他还有事，站起身来告辞，周凡连忙将人送到门口。
送到门前的时候，周凡又从身上取出父母留给他的五个铜币道：“张大夫，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别。”张鹤推托不受，“我之前已经拿过你家的诊金，这次过来替你复诊，这钱是不能要的。”
张鹤不受，周凡就没有像大人那样把铜币推来推去，而是直接又放入了口袋里，道：“那张大夫慢走。”
张鹤脚步没有挪动，他抚须看着周凡，脸上再次露出那温和的笑道：“阿凡，你以前性格可没有现在这么开朗，看来这次受伤也未必没有好处。”
“是吗？”周凡一边发出憨笑，一边用右手摸着后脖子，似乎有些害羞。
“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要记得来找我。”张鹤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叮嘱了一句就转身离去了。
周凡看着张鹤的背影，直至张鹤从一座黄泥房子转弯不见了身影，周凡才收回了视线，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笑意。
周凡双手把木门关上，光线被门隔绝开，整个人没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丝淡淡的光从缝隙透入，落在他脸部正中，似乎要将他的脸割成两半。
看着这缕光，张鹤那温和的笑容再度浮上脑海，只是这笑容让周凡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在前世，身为刑警的周凡见过类似的笑容，一个连续杀人犯的脸上就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第19章 试探
在前世，周凡作为刑警，就曾经碰到一宗连环杀人案，那个连环杀手是侵入场所型的案犯，他喜欢潜入单身住户的房子，然后将受害者的心脏挖出来带走。
在调查组成立之前，这个杀人犯连续用同样手法杀了三人，手段血腥，在当地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周凡和同僚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才艰难地将那挖心犯逮捕归案。
当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在捉住这案犯之前，给案犯作了不少的心里侧写画像，但最后将人捉住了才发现无一符合。
案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面容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乐于助人，捉住他的时候，周围的邻居全都不敢相信。
但在铁证面前，审讯没有任何的难度，这连续杀人犯浮现温和的笑容，将一切没有隐瞒都说了出来。
无论是阐述杀人的动机还是杀人的血腥细节等内容，他脸上一直挂着笑，用平静的语气与周凡他们交谈。
周凡在警校时看过不少案件资料，分析犯人心理，毕业后，又连续破获很多的刑事案件，接触过不少的犯人。
但很少有像那个挖心犯一样，给他带来这么深刻的印象，他的笑容不是伪装出来的，他真的是对包括死亡的一切事情没有任何的畏惧，甚至不在意自己被捉住。
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一直在笑呀笑的，让周凡感到心寒。
刚刚那张鹤张大夫脸上的笑容就给了周凡同样的感觉。
这会是错觉吗？
周凡摇了摇头，不认为这是错觉，在刚才张鹤让他转身替他检查后脑勺的时候。
周凡就有种被窥视的感觉，远甚于之前他身体虚弱时被阴鬼盯着的那种畏惧感，这是一种十分恶心的感觉，就像胃酸会随时涌上来一样。
周凡的这种直觉很有用，从来不会出错，前世作为刑警的时候，这种直觉在他工作中帮了不少的忙。
也因此，周凡背对着张鹤的时候，精神一直紧绷着，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身后，提防着张鹤。
这张鹤肯定有很大的问题，要不是周凡当刑警锻炼出来的直觉，恐怕也难以察觉到张鹤存在问题。
张鹤对他肯定存在什么企图，甚至他受的伤也跟张鹤有关，只是张鹤说他是摔伤的……
想到这里，周凡皱起了眉头，父母说他是摔伤的，张鹤也这样说，那双方肯定是提前商量好的。
父母会不会有问题呢？
周凡刚这样想，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从这几天的相处，父母对他的好显而易见，这绝不会是假的。
那很有可能是父母被张鹤欺骗了，从而和张鹤一起欺骗她。
不过还是想不通，父母为什么要在他受伤的原因这种事情上说谎呢？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受伤呢？受伤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
周凡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又伸手去触碰了一下后脑勺那道伤痕，伤痕已经快痊愈得没有了痕迹。
他的眉头已经蹙成一团郁结的眉花，就像有什么迷雾始终笼罩在他的身体四周，他伸手过去，却难以触碰到迷雾的实体。
傍晚，周一木夫妇快回来的时候，周凡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从后院回到屋前，他先是与周一木聊了几句，转身就进灶房去帮娘亲桂凤做饭。
饭菜弄好，一家三口就坐下来吃饭。
周凡看了一眼周一木两人，他用筷子扒了一口饭，吞了下去才有些随意说道：“今天张大夫来家里。”
周凡口中的‘张大夫’三字就像有某种魔力一样，周一木与桂凤吃饭的动作皆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这一切周凡都看在眼中。
桂凤关心看着周凡问：“张大夫是来给你看病的，他怎么说？”
娘亲桂凤的神情有些紧张，周凡在心里作出了这个判断，他笑道：“张大夫说我没什么事了。”
“没事就好。”桂凤舒了口气，她的面容放松了不少。
周一木像以往那样沉默，但在周凡观察下，这个有些木讷的父亲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的僵硬挺直背。
“就是张大夫还说……”周凡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睛还是直直盯着周一木与桂凤。
“他还说什么了？”桂凤的脸色又再度紧张了起来，带着一丝忧惧。
周一木也在看着周凡，眼中带着忧色。
“他说以后要是感觉脑袋不舒服，得赶紧去找他。”周凡脸上露出不解之色，“可是这点小伤我已经好了，怎么会不舒服呢？他这话说得好奇怪。”
“阿凡，摔到脑袋，可不是小伤，你要感觉不舒服，要告诉娘和爹，我们再去请张大夫。”桂凤急声叮嘱道。
“娘，我知道了。”周凡眼帘微垂，眨了一下眼应道，不是小伤，那就是很严重的大伤，甚至当时危及了生命，怎样的‘摔倒’才会把人摔成重伤呢？
“好了，阿凡已经束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有分寸的了。”周一木看了一眼桂凤，让她不要紧张。
桂凤没有再说这事，而是看着周一木问：“阿凡快要去巡逻队了，你要给阿凡找的东西找得怎样了？”
周一木把口中的饭咽下去道：“找到了几个备选之物，但不太满意，没有买下来，最好的那个已经有些眉目了，对方不太愿意卖，明天吧，明天我再去跟他聊聊，他总会答应我的。”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从备选之物买下一件，总不能让阿凡赤手空拳进巡逻队。”桂凤有些忧心劝说道。
周一木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过还是那个最好，有了它，阿凡进巡逻队我才安心。”
父母之间的谈话，周凡没有插口，他心里还在想着前身受伤的事情。
但周凡没有贸然开口直接质问，因为父母有意对他隐瞒，就算质问，都未必有用，而且最为可怕的情况是，他未必能问出真相，说不定这事还会被父母告诉那张鹤。
张鹤一旦知道，必定会产生警惕之心，这对周凡来说很为不利。
第20章 队长之职责
在没有确认父母与张鹤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联的时候，绝对不能随意质疑受伤之事，只能旁敲侧击慢慢来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周凡冷静思索着，一顿晚饭很快就结束了。
晚饭后，周凡像往常一样，手里提着贴上小灯符的纸灯笼，向着父母告辞，去鲁魁家学习武技。
看着周凡提着灯笼越走越远，消失在黑暗中，站在门前的桂凤脸上的忧色再也隐藏不住，她对周一木道：“阿凡的伤会不会复发？”
“应该不会。”周一木摇头道，“你看伤口都结疤了，阿凡已经没事了，张大夫那样说，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我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苦命，伤很不容易好了，束发的寿数又这么低……”说着话，桂凤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周一木沉默没有应答。
“一木，我们要不要把那两件事告诉阿凡？我是说阿凡的伤和……”桂凤想了想又问。
周一木脸色微变，他看着妻子厉声道：“这两件事一个字都不准提，另一件先不说，单是受伤的事，你觉得你说了有什么好处？万一阿凡就像张大夫说的那样……”
想到那个难以接受的后果，桂凤浑身颤抖了一下道：“我不会说的，我只是觉得什么都瞒着阿凡，心里很不好受。”
“不好受也不能说，就算阿凡有所怀疑也不能说。”周一木的声音低沉了下去，“阿凡的寿数十九，很大的可能没几年好活了，那就让他快活一点。”
……
……
周凡到了鲁魁家里，开始跟鲁魁学习。
“阿凡，今天有没有进步？”鲁魁拿着茶盅喝了一口水慢悠悠问。
周凡摇了摇头，像之前想好的那样隐瞒了自己力气初段的事实。
“没有进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勤学苦练，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跨过那个门槛。”鲁魁放下茶盅鼓励道，“那今晚你是在我这里练习苏醒四式还是继续学习虎形十二式的最后四式？”
“我想先把最后四式背下来，至于练习，白天我自己就可以练习。”周凡回答道。
鲁魁没有表示反对，而是将《虎形十二式》抄本递给周凡，“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我会尽我所能回答你的。”
周凡认真翻看《虎形十二式》最后四式的内容，有不懂的地方就开口问鲁魁，这些问题鲁魁大多能回答出来，不能回答的，也给出自己的部分看法供周凡参考。
等全部弄清楚后，周凡开始默默背诵，鲁魁没有打扰周凡，而是站起来，回了房间与自己的妻子儿女聊天。
等过了一小时，周凡已经将最后四式印在脑海中，鲁魁也从房间里回到厅内。
“谢谢鲁大哥了。”周凡将《虎形十二式》还给鲁魁。
“不用客气，不过阿凡你学东西真的是很快，比我预料的还要短，就将《虎形十二式》学完了。”鲁魁赞叹着说，不过他心里又叹了口气，可惜如此聪慧的人却是没有天赋，恐怕是难以跨过武道的门槛了。
“鲁大哥，《虎形十二式》我学会了，那明晚开始我就不固定过来了，要是有不懂的我再过来请教。”周凡想了想又道。
当初约定的是鲁魁教他巡逻队武艺，也就是《虎形十二式》，现在学会了，那再过来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鲁魁怔了一下笑道：“也好，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那你记得对周大哥说一声。”
周凡点头答应下来，他道：“今晚时间还早，所以有些问题还想向鲁大哥请教的。”
“哦，是什么事？”鲁魁一脸感兴趣说。
周凡道：“不知道鲁大哥能否跟我说一下现在巡逻队的事情，我是指巡逻队的人员数量、平时要做的工作等问题。”
鲁魁没想到周凡会感兴趣这个，他摸着下巴道：“这个你入队的时候就会知道了，不过你要是想知道，那我就给你简单说一下。”
鲁魁就详细叙述了起来，周凡认真听着。
“大概情况就是这些，你有什么疑问就问吧。”鲁魁介绍完后，端起茶盅喝了口水润润喉说。
“鲁大哥之前说过，只要跨过武道门槛就是副队长，队长和副队长都有着优厚的待遇，那你们平时要承担什么职责呢？”周凡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周凡之所以打听巡逻队的事情，就是为了拐着弯问这事，毕竟他已经力气初段，一旦实力暴露，那就是副队长级别的人，他需要了解一下。
无论在那个时代，待遇和义务大体上是相对应的，尤其是承担起防卫之职的巡逻队，更应该是这样。
鲁魁略一沉默，才缓缓道：“要是遭遇怪谲袭击，我和两个副队长都要承担大部分的危险，这就是我们的职责。”
周凡皱眉道：“鲁大哥，不是质疑你的人品，万一有队长退缩了，会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鲁魁嘿嘿笑了一声道：“阿凡，不仅村里实行连坐法，巡逻队也是一样的，队长临阵退缩会被处死，他的家人也会被赶出村子，赶出村子就等于死亡，还有就是队长不退，而全队皆退，以致队长阵亡，则杀全队队员。”
周凡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这种条例完全将整个巡逻队捆绑了起来，在战斗时，恐怕谁也无法退缩了。
“谁来执行？”周凡声音有些低沉问。
“当然是村里来执行，村里有村正和两位符师大人，执行起来完全没问题。”鲁魁淡淡说道。
周凡听明白了，巡逻队虽然强，但是村里完全有实力来控制住巡逻队，不怕巡逻队出现失控的问题。
“村正和符师大人很强吗？”周凡试探着问。
鲁魁哈哈笑了几声，道：“阿凡，他们三个当然强，至少我比不过他们，具体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21章 消失的雾
周凡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回答后，他见时间不早了，站起来向鲁魁告辞。
一路心事重重回到周家，父母两人还点着灯在等他。
周凡看着木门大开的那盏灯火，他笑了笑，将心事藏了起来，才走了进去。
周凡回来，父母就去睡觉了，周凡也简单洗漱一下，爬上了自己的床，闭上了眼睛。
……
……
灰雾缓缓飘荡着。
周凡又再次出现在船上，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血球，又看了看四周，雾气比起昨夜显得更为浓郁。
只是周凡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在船上看见‘雾’，雾去了哪里呢？
“雾……雾……”周凡喊了几声。
但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四周空荡荡的，船上就只有他一人在。
“藏起来了吗？”周凡低声自语着，他知道以雾的本事，要是不想见他，那他想找雾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周凡干脆盘腿坐在甲板上，没有再寻找雾，对方想出现自然会出现。
可惜了，周凡本来想今夜再用话试探一下雾，从他口中得知通元丹、钓竿还有这艘船的秘密，谁知道对方来了一个避而不见。
周凡忽然又想起在初次见到雾的那夜，出现了一头魂鱼袭击木船，被雾当作了餐点吃掉了。
万一待会有魂鱼来袭，他该怎么办？
不过周凡很快想明白，他应该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只有那夜才见到魂鱼袭击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有魂鱼袭船，而且就算真的有魂鱼来袭船，雾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艘船与雾的关联很深，雾或者不会救自己，但应该不会允许有魂鱼破坏船。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雾任由魂鱼攻击船，周凡也无法，他相对那些魂鱼，还是太渺小了。
既然无法阻止，那担心也没用。
想是这样想，周凡还是尽量坐到船甲板的中心处，中心位置就算有什么特殊种类的魂鱼爬上船，他也能有着更好的应对距离，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弄死。
要是在这里死去，那在外面世界很可能就死了。
周凡又在想河里的魂鱼是否与外界的怪谲有关联？还是说魂鱼本来就是怪谲的一部分？
这样的问题周凡暂时无法得到答案。
雾没有出来，周凡看着四周，灰雾变得浓郁，远处的灰河面已经看不清。
这灰河空间的灰雾并不是定量不变的，而是会慢慢增多，而当增加到极点的时候，天穹上那颗巨大的血球就会开始吸收雾气。
周凡看着那颗血球，在视野中占据着半个天空的血球很大也很低，给人一种错觉就像伸手就可以触及到。
要是再细致形容，就像自己前世的那个世界，月球往下坠落了一半又悬住了一样。
周凡快速回忆着，他记起与雾说话的时候，雾曾经看了几次这血球，血球与船与灰河存在什么样的联系呢？
周凡思索着这些无解的问题，其实他已经想到一个办法有很大的可能让躲在暗处的雾出来。
那个办法就是周凡对着四处喊，说他要用钓竿。
以他对雾的浅薄了解，雾有可能会感兴趣出来，但是周凡不能用那个办法，因为一旦他这样说了。
他就不得不再次使用钓竿去钓鱼，而钓鱼的鱼饵需要用他的寿命。
他的寿命太少了，他还想活久一点，不清楚了解要付出寿命的多少，他是不会再用钓竿了。
万一钓一次鱼需要一年甚至两年的寿命，他能钓多少次？
至于雾出来后，再说自己是开玩笑的，自己并没有用钓竿的意思。
周凡不敢这样做，谁知道雾会不会有能力将他的寿命直接抽走？就算无法抽走，彻底惹怒雾，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周凡就放弃了这样做，雾要是不愿意出来，那就让他躲着好了，他总会出来的。
没有了雾，周凡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按雾的说法，他在船上，除了钓鱼、跳船这两件事，就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但周凡对雾说的话半信半疑，他开始躺在船上闭眼睡觉。
说不定睡着了以后就能回去呢？
不过好久后，周凡睁开了眼，他完全没有睡意，精神奕奕，根本睡不着。
周凡想了想，就放弃了睡觉，看着天上的血球，他早已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每次进来都不一样，有时候只是几分钟就能出去，有时候则是要好几小时。
这样傻坐着浪费时间，周凡不愿意。
他心里忽然一动，他倒是想到了一件能做的事情。
如果在这里修炼《虎形十二式》呢？
要是在灰河空间也能修炼虎形十二式，那他的修炼时间将会大大提升。
只是还要确认一些事情才行。
周凡看着自己的双手沉默了起来，他首先要确认的是自己在灰河空间是以意识状态还是以肉身状态存在，又或者是以一种他不知道的状态存在？
这件事很重要，如果是以肉身状态存在，那在这里修炼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是其他状态，那就难说了。
要确认这点，那就要……
周凡蹲了下来，他一拳击向脚下的甲板。
嘭！
被拳头击中的甲板却是没有任何的损毁。
甲板没有任何的损坏，这没有让周凡意外，毕竟这甲板看起来很为厚实，他继续朝甲板出拳。
嘭嘭嘭声不断在船上响起，甲板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周凡的拳头指节因为连续撞击，渗出了滴滴红血。
周凡见指节流血，才停了下来，他微微蹙眉。
“有痛感，但痛感也不一定代表自己现在是以肉身状态存在，这有可能是灵魂模拟出来的痛感。”
“要想确认，还是得等自己醒来，看拳头是否受伤才能确认。”
这是周凡第一个要确认的事情，第二个是这里是否有元气的存在？
要是没有元气，那他修炼虎形十二式完整的苏醒四式时会有什么变化？
第一种情况是没有元气，修炼一次苏醒四式没起任何的作用，这种情况，周凡还可以接受，他担心的是第二种情况，万一这里没有元气，他是否会吸入奇怪的元素？
譬如像空中随意飘荡的灰雾，要是吸入，起了什么不好的变化就糟糕了！
灰河空间是很诡异的地方，如果雾没有说谎，河里的魂鱼他吃了也只有一半的生存机会。
周凡综合考虑，在没有确认这些事情之前，他还是保持了谨慎，没有在木船空间上尝试修炼吸收元气。
但不敢吸收元气，并不代表他没事可做，他完全可以像白天那样，只是单纯通过拆解苏醒四式来锻炼肌肉群。
单纯锻炼肌肉群，想来不会有什么危害，而且这也是一种测试，看是否醒了之后，力气有没有增长，于是周凡开始在木船上修炼起来。
一直持续修炼，满头大汗的周凡感觉到那种天旋地转之感传来，他闭上了眼睛。
当周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
周凡第一时间看向的是自己的右手背，让他失望的是，右手背完好如初，没有任何破皮流血受伤。
“看来像是灵魂状态进入的。”周凡轻声说道。
他从床上起来，又开始估量体内力气的增长。
他发现自己力气有了小量的增长，不过周凡想了想还是不敢肯定这是木船上修炼之功。
因为昨天他体内本来就存在没消化的元气，现在全部消化了，力气有增长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周凡无奈摇摇头，看来想确认木船上修炼是否有效，还要继续测试，如果雾在，向雾询问或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当然雾也未必会回答他。
早饭过后，周一木夫妇离家忙碌，周凡来到屋后小院继续修炼。
距离他加入巡逻队的时间包括今天也只有两天了，他必须抓紧时间来苦练。
即使周凡心中明白，他不可能短时间内踏入力气中段，但只要吸入元气，力气就能不断增长。
每增长一点力气，他生存下去的几率就会大上一些。
一天匆匆而过，周凡才停下了修炼，今天第二次吸入元气，不过力气没有第一天增长那么恐怖，今天的力气也就是增加一百斤左右。
周凡微微挑眉，他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第一次吸入元气能增加这么多的力气，那是因为元气的初次纳入还刺激了身体的潜力，第二次就没有这么快了。
在力气初段，力气的增长会一天比一天缓慢，只有积累足够，进入力气中段，力气才会再次突飞猛涨！
周凡停止了一天的修炼，回到屋内，不一会儿母亲桂凤先回来了，她放下锄头与挑在锄头尾端的箩筐，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是不是很累？”周凡给她倒了一杯水。
周凡在心中已经将这对夫妇看作自己的父母那般孝顺，毕竟他占了这具身体，就当作弥补前身的遗憾，而且周一木夫妇对他确实很不错。
桂凤满脸心事，但她只是接过杯子喝了口水摇了摇头道：“我先去做饭，等你爹回来，我们再说。”
桂凤这样说，那就代表是真的有事了。
不过桂凤都说要等周一木回来，周凡就没有再问，而是帮忙做饭。
直到饭菜做好，摆上了饭桌，夕阳落下，天色昏暗时，周一木才回来，他的脚边跟着一条老狗。
老狗很瘦，瘦得能看到嶙嶙的骨头，土黄的犬毛掉了很多，使得犬身上形成一个个光秃秃拳头大的圈，镰刀尾上就连一根毛发都没有，那双乌黑细小的眼瞳黯淡无神。
周凡有些讶异，他有些不明白，周一木为什么带了这样一条老狗回家？
到了家门口，周一木蹲了下来，他拍了拍老狗的狗头，指着周凡道：“这是你的主人。”
老狗看了一眼周凡，它那双立起来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在厅内找了一个角落，在角落转了一个圈，才趴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爹，这狗是……”周凡看着角落上躺着的老狗，他心中有了猜测。
“这就是我给你找到的保命物。”周一木有些疲惫坐了下来，他为了这事奔波了几天，今天终于算是解决了。
原本满脸愁容的桂凤，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笑道：“这下好了，阿凡，你爹给你找到的是最好的那个保命物，我本来还担心老王头不肯卖给我们。”
“我找了瘦猴他爹张木匠出面帮忙，老王头才答应以两个玄币的价格卖给我们，我们算是欠了张家一个不小的人情。”周一木简单说道，他脸上放松了不少，因为这是他找到的最好保命物。
第22章 保命物
周凡看着角落里的那条老狗，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样一条老狗为什么就跟保命物联系了起来？
周凡本来还以为周一木他们所说的保命物应该是符箓或武器之类的东西，结果却是牵了一条老狗回来。
“爹，这狗究竟有什么用？”心里不明白，周凡就问了出来。
周一木喝了一口水，他才缓缓解释道：“在三丘村的西边缘区域，有一片榆木林，大约十亩，那是老王头的祖父就开始种植下来的，我们一向称之为西林。”
“村外面很危险，即使西林在村的区域内，但也是村的边缘地带，这样的地向来是与野外缓冲之用，存在很多未知的危险，村里没有人愿意开荒这样的地域，这种地租金很为低廉。”
“因为这样，老王头的祖父那辈将那块地租了下来，他家里世代靠种树为生，但同时也会面对各种难以想象的危险，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老王头一家还是延续了下来，靠的就是他们家的狗。”
说到这里，周一木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老狗，他才继续说道：“老王头的祖父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一手养狗的秘术，他家的狗对危险有着很敏锐的嗅觉，能提前警示主人，这也是老王头家里敢在村边一直种树的原因。”
“要是这样，那巡逻队为什么不引进老王头家里养的狗？”周凡感到有些疑惑问。
周一木摇头道：“哪里有这么简单？老王头家里养了很多狗，但并不是所有的狗都能对危险提前预知，对危险有着敏锐嗅觉的狗很难培养，每一头都很费钱很费功夫。”
“而且对危险的感知程度还不同，有些狗能发现一些简单的怪谲，复杂隐蔽的就难以发现，如果无法提前发现危险，那狗就很容易被怪谲杀死，主人也可能会有危险。”
“老王头家里每年都会死很多狗，真正培育出来对危险有着预知危险嗅觉的狗，他家里的狗都不够用来守林，从不轻易出售。”
周凡这下听明白了，他说道：“所以爹买回来的这头老狗，就是那能提前预知危险的狗，是吗？”
周一木点了点头道：“老王头家里目前能真正预知危险的狗，就有五只，这只是最老的，开始的时候我找他，愿意用两个玄币买狗，但他只愿意出让年龄最小的那条，并且只收一玄币。
我不肯，后来又谈了一天，他愿意出让年龄中等的那条，依然只要一个玄币，但我只想要那条最老的，他反而不肯了，就这样磨了几天，我请张木匠出面，才说服了他。”
“是因为越老的狗对危险感知就越敏锐吗？”周凡问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更重要的是……”周一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周凡问：“你知道狗能活多少年吗？”
“狗一般能活十几年。”周凡回答，以前警队有警犬，他知道狗的寿命是十年到十五年左右。
周一木道：“这条狗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周凡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瞥向那条老狗，他没想到这狗的年纪居然这么大了，寻常的狗是无法活这么久的。
“这狗从出生一岁开始，就一直替老王头家守林，却能够一直在危险的西林活下来，对危险的提前预知，是老王头现在养的狗里面最强的，就算是老王头家种植榆木这么多年的犬只中，这狗也能排得上前列。”
“所以老王头才一直不舍得转让给我。”周一木淡淡地说，“有了这狗，你加入巡逻队，我和你娘也能放心很多。”
“可是这狗年纪这么大了，它还能跑得动吗？”周凡说出自己心里担忧的一个问题，要是跑不动了，巡逻的时候还能起多少的作用？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王头家里养的狗都是经过特殊方法培育出来的，比起寻常的狗强大得多了，我买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测试过，这狗你别看它这样，要是危险来了，马上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周一木说道。
这种问题周一木早已经考虑过了，毕竟这可是花了两枚珍贵的玄币才买回来的。
对这条老狗，周凡心里已经没有疑惑，他很为满意，毕竟能提前预知危险，这比起符箓之类的更为重要。
一家人开始吃饭，只是吃了一会，桂凤开始说道：“我今天碰到大柳了。”
大柳？大柳是谁？周凡脑子闪过疑问。
周一木停下筷子，看着桂凤道：“他怎么说？”
桂凤瞄了一眼周凡，才慢吞吞说：“他没说什么，只是说他明天早上要来家里一趟，跟你喝点小酒。”
“也好。”周一木点头，“本来我就想忙完阿凡加入巡逻队的事，就找他聊聊的。”
桂凤板着脸嗯了一声，情绪有些不悦。
周一木感觉出来了，他轻叹口气安慰道：“你不要生气，阿凡现在这情况，与小柳这亲事是无法继续下去的，他来解除是好事。”
“我当然知道。”桂凤把筷子拍在桌上气道：“阿凡受伤是我们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探视，所以小柳来了一次，就没有来过，这没话说，阿凡寿数低，他家小柳去年束发测到寿数七十多，我家阿凡这种寿数，当然配不上他家小柳。”
“这种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但是他大柳把我们家当什么人了？解除婚约，我们迟早会主动去跟他们说，用得着他们如此急急忙忙跑来退婚吗？多等几天能死啊？”
周一木沉默不语，在村里，男方这边被主动退婚是很丢人的事情，桂凤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凡听着父母两人的说话，他有些发愣，敢情前身已经订婚了，还有一个未婚妻！
不过他冷静下来想想，在古代十四五岁定亲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现在对方要来退婚，周凡没来由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一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妻，在他看来，没有感情的婚姻是很可悲的事。
幸好对方打算来退婚了。
第23章 亲事
周凡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他听到自己被退婚了，没有像桂凤那样生气，反而有些小窃喜，因为这无形中的麻烦就被消除了。
不过他一想到这对父母来说是一件难堪的事，心里那点喜意就消散了。
桂凤见周凡皱眉不言，以为周凡正在感伤，她口气缓和下来安慰道：“阿凡，你别伤心，等你巡逻队的工作安定下来，娘再给你物色一个好姑娘。”
周凡笑了笑道：“娘，我没伤心，我脑袋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个大柳家的女儿我都不记得她是怎样的了，退了也好。”
桂凤愣了一下低声近乎自言自语道：“不记得也是好事，免得你要死要活的，小柳其实娘觉得还挺好的……”
什么？周凡听了觉得有些好笑，难道前身很喜欢那个小柳姑娘吗？
周一木又开口劝道：“明天大柳来了，咱们要大度一点，大柳这人本来就仗义，他要来退婚，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咱们也不要难为他，免得伤了两家的关系。”
桂凤冷声回道：“他不好受，我们就好受了吗？不过我还没小气到要跟他们吵，要退就退，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他。”
“娘，那为什么不等我束发完才定亲？”周凡觉得有些奇怪地问。
照理来说，这世界有束发之后得知寿数一事，要是双方寿命不对等，差得太离谱，那这婚事肯定是不成了的，就好像周凡他寿数十九，那大他一岁的小柳却是七十多，总不可能让对方守活寡五六十年吧？
要是等束发完才定亲，那就不会存在这种尴尬事情了。
事实上，就像周凡想的那样，定亲大多是束发之后。
“阿凡，这得怪我。”周一木脸上带着尴尬之色，“我跟大柳是关系很好的义兄弟，年轻的时候有次外出，去其他村子换物，碰到了怪谲，关键时候，我舍命救了他，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回来后，大柳看见小时候的你与小柳玩得很好，就提出结娃娃亲，说要将小柳嫁到周家，亲上加亲，我就答应了下来……”
周凡听了一阵无语，原来还是因为这样，不过在古代，即使娃娃亲也是一种诺言，可不是说来玩的，否则那大柳就不会专门过来退婚了。
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只能等对方登门了。
吃完饭，周凡就准备去小院继续修炼《虎形十二式》，他又跟周一木说了晚上不去鲁魁的事情。
周一木没有反对，让周凡自己自行拿主意。
周凡出门，那原本正埋头旧碗吃东西的老狗，耳朵灵敏抬起头，跟在了周凡身后。
周凡回头看了这样子难看的老狗一眼，他不知道老狗跟着他作什么？
老狗没有像寻常小狗一样摇尾，只是看着周凡。
“现在你是它的主人，就让它跟着吧。”周一木拿着水烟壶吸了口烟，看着周凡道。
周凡点头，他指了指角落的旧碗朝老狗道：“你先去吃东西，我等你。”
老狗就像能听懂人言一样，它果然转身跑回去继续吃东西。
周凡有些惊讶，这活了二十年的老狗，果然不简单。
“爹，这狗名字是什么？”周凡问道。
“老王头平时叫它老兄。”周一木想了想说道，“其实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你喜欢叫它什么都行。”
老兄？
好奇怪的名字，不过周凡不打算替这老狗改名字了，毕竟都叫了这么多年，也没必要改。
“其实啊，要不是老王头恰好缺钱培育新一批的护林狗，就算张木匠出面，他也是舍不得的，在送走老兄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还流眼泪了。”周一木叹了口气说道。
周凡沉默，他想起了以前在警队时，那些警犬退役时，那些将警犬看作自己同伴的警察也是十分不舍，不过再不舍，恐怕也比不上老王头与老兄的深厚感情，毕竟这可是二十年的感情。
“阿凡，对它好一些，狗也是有感情的。”周一木叮嘱道。
周凡点头应了一声，答应下来，这狗将关乎他的生命安全，当然要对它好一些。
老狗很快吃完，周凡转身就出门了，老狗自动跟在他的身后。
周一木坐在厅内，默默抽着水烟，桂凤很快忙碌完工作，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在想什么呢？还在想大柳的事吗？”
周一木摇头道：“都已经决定了，这有什么好想的，我在想今晚你在饭桌上说要替凡儿物色新姑娘的事。”
桂凤苦笑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安慰一下阿凡的，这事哪里有这么容易，常言说得好，短命种嫁短命种，长寿种娶长寿种，像阿凡这种还剩四年寿命的短命种，想找合适的姑娘太难了。”
周一木沉默皱眉，最后还是说：“我也不是为了延续周家血脉什么的，穷人家没有这么多的讲究，断了就断了，我只是觉得凡儿不会只能活四年，他的生命力这么顽强，给他娶个媳妇，也能让他有理由更坚强地活下去。”
“你说的我都懂，可是这样的人家去哪里找？”桂凤还是摇头道。
“总会有的，三丘村没有，就去其他村子找找，会找到合适的。”周一木眉毛舒展，眼神带着坚毅之色。
周凡当然不知道，周一木在想给他物色新媳妇的事，要是知道，肯定哭笑不得想阻止。
周凡在修炼苏醒四式，老兄就在一旁懒懒趴着。
黑漆的天上只是缀着点点繁星，繁星黯淡，四周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周凡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他也不用担心阴鬼再盯上他，而是认真修炼。
老兄很安静，没有打扰周凡的修炼，周凡有数次怀疑老兄跑去玩了，不过他扭头看向老兄位置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团趴着的黑影。
不知为什么，有着老兄在一旁看着，周凡真的觉得安心不少。
练得筋肉疲惫，周凡才停了下来，体内的元气被他用循环反复修炼的法子消化了大部分，这样一来，明天早上他就能继续纳入元气修炼。
要是不刻苦修炼，纳入的元气让肌肉自行吸收消化，恐怕得两三天才能再次纳入元气。
第24章 登门
“老兄，回去了。”修炼完，周凡唤了一声趴在地上的老狗。
老兄很快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小步跟了过来。
周凡蹲了下来，借着星光尝试伸手拍了拍老兄的狗头。
老兄没有抗拒，任由周凡的手落在它的头上。
老兄的头顶也没有多少肉，原本四根又长又尖的虎牙，也只剩下右嘴角的一条，其余三条都掉了。
“老兄啊，你这年龄比我的还大，在狗的世界，也是老爷爷级别的了，叫你老兄还是我占便宜了。”周凡笑了笑道：“以后我的命就交给你了，你离开老主人，心里不好受吧？不过我答应你，你陪我去巡逻，要是想家了，我就陪你回去看看。”
老兄只是发出‘恩恩’声，它的镰刀状秃尾巴晃了晃。
……
周凡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又像以往那样出现在了木船上。
周凡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转身搜寻起雾的身影，但雾并没有在，木船上依然只有他一个人在。
这让周凡皱了皱眉，他有些怀疑要是自己不打算钓鱼，雾都不会出现了。
雾没有出现，周凡只能像昨晚那样，继续修炼虎形十二式。
周凡又察觉到了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无论他在外面多累，一旦出现在灰河空间里面，精力又重新变得充沛起来。
否则按照他睡觉之前的那样苦练，他应该没有精力再进行修炼才对的。
周凡没有再想下去，而是专心修炼。
时间很快过去，直到周凡离开，木船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周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时分，他看了看窗子外的白光，他在想自从第一次出现在灰河空间，他都是晚上睡觉，然后出现在灰河空间。
要是白天入梦，会不会出现在灰河空间呢？
要是有时间，还是需要验证一下。
周凡三人简单吃完早餐，父母并没有离家去做事，因为今天大柳要过来退婚。
桂凤将昨晚就捉起来的母鸡从竹笼里提出来，让周凡帮忙束住翅膀，把鸡脖子上的毛拔干净，就用菜刀抹了下鸡脖子，开刀放血。
上门是客，所以就宰了这只鸡，即使知道大柳是来退婚的，但周家不愿意失了基本的礼数。
况且一夜过后，桂凤也有些想通了，毕竟小柳的寿命还这么长，这几天时间他们又一直忙着做事，都忘记了这宗亲事，大柳作为小柳的父亲，心里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就算这次周家丢脸，吃点亏也不算什么。
放血剥毛掏干净内脏，放入铁锅滚水慢煮，母鸡还没完全煮熟，大柳就登门了。
大柳身材高大，宽眉阔目，很为粗犷的一个汉子，双手还提着两个酒瓮。
周凡看见大柳本人又开始庆幸，老子都长成这样了，他那个名义上的小媳妇恐怕也漂亮不到哪里去……
“周大哥。”大柳恭敬地唤了一声周一木。
“来了，快请里面坐。”周一木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大柳叔。”周凡也是连忙向自己的岳丈问好，哦，不对，应该很快是前岳丈了。
“精神不错，本来我还怕你小子束发后没精没神的。”大柳笑着捶了捶周凡的肩头。
周一木和周凡将大柳迎进了厅内。
桂凤这才从灶房里面出来。
“嫂子。”大柳又是恭敬弯身道，显得很为客气。
“来了。”桂凤没有笑，她只是点头，她心里知道，对方现在越是客气，待会说的话恐怕就更不客气，所以她笑不出来。
桂凤转身回了灶房准备下酒菜。
周一木则是和大柳在厅中聊天，周凡在一旁陪听着。
大柳比起周一木显得善谈很多，说的大多是一些村中的杂事，周一木偶尔才会评价几句。
不过周凡没有认真听，他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事，他心里想的是等这事结束，他还要修炼，明天早上他就要去巡逻队那边报道了，时间可不多了。
大柳说了一会话，他才注意到角落里很安静躺着的老兄，他说道：“咦，这狗有些眼熟，周大哥，你家里什么时候养狗了？可是也太老了点。”
周一木没有隐瞒道：“这狗就是老王头家里的那条老狗，我买回来给凡儿的。”
“哦。”大柳了然点头，他脸上没有太惊讶，“原来是老王头家里那条老狗，这个倒是挺适合阿凡的，有了这狗，那巡逻的事阿凡只要小心点，应该问题不大了。”
只要是知道周凡的寿数，谁都能猜到周凡是必定加入村巡逻队的，大柳当然也不例外。
提到巡逻队的事情，难免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
不过幸好，桂凤已经将斩好的鸡块、青菜、蚕豆等下酒菜摆上了饭桌。
“大柳，咱们边喝边聊。”周一木摆了摆手，客气说道。
“嗯，我跟周大哥很久没喝过酒了。”大柳爽朗笑道。
本来要是单纯喝酒，桂凤和周凡可能不参与，但今天的情况不同，所以周凡和桂凤同样坐在饭桌一边陪着。
“嫂子不喝酒，但是阿凡已经束发了，周大哥就让他喝一点。”大柳看了一眼周凡笑道。
周一木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大柳就揭开酒瓮的封口，先是给周一木倒了一碗，又给周凡倒了一碗，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碗。
碗中酒水淡青色泽，显得有些浑浊，这是缥醪酒。
“我敬一杯周大哥。”大柳端起酒碗说道，“要是没有周大哥，恐怕我大柳早已经躺地下，化作一撮尘土了。”
周一木端起酒碗跟他碰碗，两人喝了起来。
就连周凡也被大柳灌了几碗，不过古代的酒度数不高，周凡没有任何的醉意。
杯来杯往，又吃了一些酒菜，待到差不多了，大柳才放下酒碗。
大柳放下酒碗，周一木将碗中的酒喝了一口，也跟着放下。
桂凤和周凡心里明白，大柳要说事情了。
大柳用袖口抹了抹虬髯上的酒滴，脸色严肃说：“周大哥，嫂子还有阿凡，今天我过来，相信你们也猜到了一些，我有关系我们两家的事要说。”
第25章 愤怒的大柳
席间气氛有些凝滞，周一木道：“大柳，不管怎样，咱们都是兄弟，有话直说就行。”
桂凤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听着。
周凡的心情有些怪异，他前世忙于照顾奶奶和妹妹，忙于学习工作，连女朋友都没有，今天却是遭受着被人退婚这种事……
“我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周大哥很为难。”大柳视线先从周凡身上一直移到周一木，“但我还是要说……”
大柳停顿了一下，才咬咬牙道：“我希望这段时间找个好日子就让阿凡和小柳成亲。”
此言一出，周一木和桂凤瞬间愣住了。
周凡也有些发懵，不是说来退婚的吗？怎么就变成商量婚期了？就算你女儿长得跟你一样五大三粗的，那也不应该把她往火坑里推，我可是短命种，我活不了几年的，千万别这样子做……
反应过来后，周一木沉声道：“大柳，你喝糊涂了吗？说什么胡话呢？”
大柳摇头道：“周大哥，才这点酒，我没糊涂，我是认真的，阿凡和小柳从小就定下的亲事，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两成亲，这是很正常的事，我知道可能有些匆促了点……”
周一木沉着脸打断道：“大柳，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桂凤心里感到有些惭愧，她原本以为对方是来退婚落周家的脸，谁知道完全不是她想的这样，她也开口劝道：“大柳，这事我们不能答应。”
其实就算大柳不是来退婚，桂凤也没有想过再让自己的儿子娶小柳，毕竟两人的寿数相差太大了，要是自己的儿子四年之后熬不过去，那不就害了小柳吗？
柳周两家素来交好，这种事他们周家做不出来。
大柳急声道：“周大哥、嫂子，为什么不答应？我们说好的事不能说变就变。”
周一木叹气道：“大柳，我们不答应的原因你是清楚的，现在阿凡配不上你们家小柳。”
大柳板着脸道：“胡说，我看阿凡挺好的，要是外面有人敢说阿凡配不上我家小柳，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周一木没有再说，而是端起酒碗，朝大柳示意，大柳会意，他与周一木碰了一碗，两人又各自将酒喝下。
周一木缓和语气道：“大柳，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事真的不行，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等阿凡进巡逻队后去找你的，我们两家定下的亲事还是算了吧，是我周家坚持退的婚，也不怕村里人有风言风语落在小柳身上，等这事冷一段时间，你再替小柳找一个好人家。”
大柳一拍桌子，桌子的菜碟被震得抖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大声激动道：“周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大柳？”
“大柳，有话好好说。”桂凤连忙说道。
“大柳叔，你别激动，先坐下来。”周凡在旁边安慰道。
“从小就说好的亲事，怎么能说退就退？这事我绝不答应！”大柳脸上露出了怒意，“你们这是要背信弃义。”
周凡看着愤怒的大柳一阵无语，就算是他这个对大柳不了解的人也看出来了，大柳绝对不是耍什么以进为退心计来退婚的，否则在周一木说出那话后，他就应该见好就收了，这大柳是真的想将女儿嫁给他。
大柳是一个重诺的好汉子，但周凡心里觉得越发不妙起来。
周一木冷着脸道：“大柳，你不要胡搅蛮缠，如果能把亲事退了，就当我周一木背信弃义好了，对不起你们柳家。”
大柳气得胸膛起伏，微抖的黑胡子似要喷发出来，他怒道：“周大哥，我知道你想把亲事退了，是因为阿凡寿数低，你们在意阿凡的寿数低，但是我大柳不在意，就算阿凡只能活一年，小柳也得嫁给他！”
“背信弃义的事我大柳可做不出来，而且我相信，要是这事阿凡和小柳调换，换了小柳寿数低，你和嫂子也不会让阿凡不娶小柳！”
桂凤和周一木沉默了，周凡心里有些急，但这种事他是完全说不上话的，还得看父母的。
周一木坚定摇头道：“大柳，这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
大柳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周一木依然不肯松口，他看了一眼周凡想了想道：“周大哥，我觉得这事不仅仅听你的意见，我们得听听阿凡的说法。”
大柳这是想曲线救国。
周一木瞄了一眼周凡，没有吭声。
“阿凡，你说说，你喜欢小柳吗？”大柳见周一木默认，他就看着周凡问。
周凡对于大柳的心思很明白，他尴尬笑了几声道：“大柳叔，我当然喜欢小柳。”
事实上周凡连那小柳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他不敢以摔伤失忆来推托，要不然大柳还以为他在找借口说不喜欢小柳，当着大柳的脸这样说，可是会让大柳很没面子的，所以周凡只能硬着头皮说喜欢。
“那就得了。”大柳一拍宽大的手掌喊道：“周大哥、嫂子，你看阿凡喜欢小柳，小柳喜欢阿凡，你们就忍心棒打鸳鸯吗？”
周一木与桂凤都有些惊讶看向周凡，昨天晚上周凡还说忘记了小柳的样子，现在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周凡的记忆恢复了一些？
周凡咳嗽了一声道：“大柳叔，你别着急，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大柳挑了挑眉道。
周凡叹了口气道：“大柳叔，我喜欢小柳，但我觉得我爹娘说得对，别说寿数还能活四年，我加入巡逻队，要面对的危险更多，说不准能活多久，要是我死了，小柳就惨了，正因为我喜欢小柳，所以更不能害了她。”
“你这孩子，这怎么叫害呢？”大柳就好像头上着火了一样，他着急说道：“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觉得你能活很久，绝对不止四年。”
周凡拿起酒坛，给大柳倒上一碗酒，又给自己满上一碗，他才一脸正色端起酒碗道：“大柳叔，今天你的心意我和爹娘都领了，我敬你一碗，我也不甘心只能活四年，所以我会想法活下去。”
“但这不代表我一定能活下去，我不能让小柳陪着我赌一把，我也希望你能为小柳想想，你愿意将小柳嫁给我，万一我死了，你让小柳怎么是好？”
第26章 小柳
“小柳……”听到周凡提起小柳的未来，大柳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不过他很快盯着周凡沉声道：“阿凡，你以为我没有跟小柳谈过吗？她可是我唯一的女儿。”
“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没有强迫我的女儿，小柳是同意嫁到周家来的！”
周凡有些哑然，他本来还以为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大柳是不会跟小柳商量的，结果却说是小柳心甘情愿的。
那小柳姑娘脑子坏掉了吗？寻常女子要是有她的寿数，恐怕都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只有几年好活的男子，除非这小柳确实很喜欢前身，才愿意这样做。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喜欢前身，与现在的周凡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周凡苦笑道：“大柳叔，就算小柳答应，我也不可能答应的，我不能拖累小柳，就算我和小柳有缘无分吧。”
大柳气道：“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一样犟呢？你太让小柳失望了，我本来还想着你爹娘要是不答应也无所谓，只要你肯，你爹娘就算气得把你赶出家门，那也没事，可以去我家当上门女婿，谁知道你……”
周凡：“……”
桂凤叹气插口道：“大柳，不管你怎么说，我们家里是不会答应这亲事的了，你还是别说了，就当咱们从来没有定亲。”
周一木站起来缓声道：“大柳，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满足，是否结亲都不重要，你永远是我的兄弟。”
周一木说完就端起酒碗向大柳敬酒。
大柳冷着脸拿起身前的酒碗与周一木的酒碗碰了一下杯，他一口饮尽，将酒碗放下沉声道：“周大哥，你们不答应也无所谓，但我不会放弃的，小柳永远是周家的人。”
大柳说完一抱拳，也不管周凡他们，直接离开了。
厅内只剩下周凡一家哑口无言。
“这大柳……”周一木无奈摇头，“别理他，等他脾气下来了，我再劝劝他，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了。”
周凡觉得有些头痛，明明说好的退婚，怎么就变成了逼婚？
不过这事只要爹娘不答应，那问题应该不大。
周凡没有再多想，而是帮桂凤收拾酒桌。
忙完这些事后，周一木与桂凤有农活要干，就离家去了，而周凡来到屋后小院，开始今天的修炼，因为大柳登门，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老兄趴在屋边，狗眼闭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周凡专心练习了半小时左右，老兄的三角竖耳微动，它睁开了眼朝周凡‘汪’了一声。
周凡停下了动作问：“老兄，怎么了？”
老兄朝外歪了歪头。
“有人来了吗？”周凡有些奇怪地问，他向着屋前走去。
当周凡走到屋前的时候，一个少女正站在门前，脸上带着一丝怯懦，她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周凡。
少女穿着浅蓝襦裙，裙布绣着朵朵粉红小花。
周凡愣住了定定看着她。
不是少女美得惊心动魄，事实上女孩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脸只能算得上清秀，最为难得的是她有一对漂亮的柳眉，眉毛细长秀雅，为她平添不少亮色。
就是这样的女子，周凡却是犹如失魂落魄般，他觉得恍如梦中。
“阿凡，一木伯伯和桂凤大娘在家吗？”少女走了过来问。
周凡下意识摇摇头，他还没回过神来，向他走来的女孩，恍惚穿过了无数的岁月，走到他的面前。
少女听到周一木夫妇不在，她松了口气同时抿了抿唇有些生气问：“阿凡，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周凡听着少女说话，他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大柳的女儿，也就是与他定亲的小柳。
确认这个事实后，周凡眼瞳露出了荒凉之色。
长得再像，她终究不是她。
他的妹妹早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同样有着漂亮柳叶眉的女子叫小柳！
小柳察觉到周凡的情绪，她愣了愣，她从来没有见过性格木讷的阿凡会变得这么哀伤，就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小柳这么伤心只有一次，还是她养的大黄狗突然死了的那天。
小柳没有再生气，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阿凡，如果是因为我对你说过我不喜欢你，你才对我爹爹说那样的话，那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说过不在意的，而且我注定做你的妻子，现在我不喜欢你，但我会努力喜欢你的。”
周凡的心情调整了不少，对于小柳的话，他有些讶异，小柳原来不喜欢前身，那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嫁给前身？
“小柳，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前段时间摔伤了脑袋，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周凡想了想道，“你说过的很多话我都忘了。”
小柳圆亮的眼睛眨了眨道：“我还以为你恼了我，原来不是这样。”
周凡无奈道：“当然不是，我不娶你是因为我的寿数只有十九，而你有七十多，这才是真正的理由，也是我爹娘要退婚的理由。”
也不知道大柳是怎么跟小柳说的……
小柳脸上露出不解道：“我跟你的亲事与寿数有什么关系？”
周凡愣了一下，这丫头该不会是脑瓜子有问题？而且大柳不是说跟她聊过了吗？怎么聊的？
“当然有关系，大柳叔没有跟你说清楚吗？”周凡试探着问。
“寿数嘛……”小柳歪了歪小脑袋，“哦，我爹跟我说了，说阿凡你可能不长命，问我还愿不愿意嫁给你？我当时没多想，就说干嘛不嫁？这是从小就定好的。”
“……”周凡一阵沉默，这果然不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妹妹聪明懂事，可没有这么傻乎乎的。
“小柳，你可能不太明白，你要想清楚，如果我过几年就死了，无论你是要守寡又或者想再改嫁，那对你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事情。”周凡决定让她明白。
要是自己真的不幸死了，那这少女的人生就可能因为他给毁了。
小柳小脸严肃了起来，她踮起脚尖，举高小手拍了拍周凡的光头道：“守寡我行的。”
第27章 有人心疼，有人寿数尽
小柳的名字就叫小柳，小柳出生那天差点夭折，村里人说名贱容易养活，所以大柳甚至没有替他的宝贝女儿起一个闺名，只是叫‘小柳’。
在村子里，一个女孩子没有闺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周凡被小柳说的哭笑不得，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不过他更关心的是：“你为什么拍我的头？”
小柳缩回手，食指微弯挠了挠白净的脸颊笑道：“阿凡，我小时候带你玩，我都会拍你的头，让你乖乖的，这你都能忘记？”
周凡一窒，他这才想起这个看起来像小孩一样的女子比他还要大一岁，“就算是这样，但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以随便拍脑袋呢？”
“不让拍就不拍，失忆了还是那么小气。”小柳嘀咕道。
周凡发现话题歪了，他连忙纠正道：“小柳，你真的明白我说的话吗？你知道守寡或是改嫁代表着什么吗？”
小柳点了点小脑袋道：“我当然知道，我家隔壁就有一个寡妇，她一个人照顾死去丈夫的爹娘，改嫁就是你死了，我再嫁另一个男人，不过我跟我爹商量好了，我不会再嫁，而是留在家里照顾一木伯伯和桂凤大娘，像那寡妇一样。”
“阿凡，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爹和你娘的。”小柳的话语，就跟周凡死了没两样。
周凡彻底被噎住了，他没想到小柳是真的懂，周凡突然有些生气，他不懂为什么小柳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要是妹妹长大了要嫁给一个没几年好活的男人，周凡肯定千方百计阻止，甚至为了妹妹以后的幸福，手段使尽都没用情况下，他怀疑他最后会暗地里干掉那男的！
周凡苦笑道：“原来你什么都懂，可是小柳你又不喜欢我，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嫁给我？要是大柳叔逼你，我会想法说服他。”
“爹爹怎么可能会逼我？”小柳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她瞪了一眼周凡，“都说了是我自愿的，你担心的寿数问题根本就不算问题，无论你早死还是晚死，我都得嫁给你，你早死我就替你守寡，晚死我我就跟你过一辈子。”
要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跟他这样说，周凡肯定会大为感动，但小柳这样说，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至于你问是什么原因？”小柳抬头看了看澄澈的天，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阿凡，爹爹一直教我，做人要重情重义，我们从小就定下的亲，怎么能半路突然跑了呢？”
“所以……”小柳伸出青葱的食指点着自己的圆下巴，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我是嫁定你了！”
小柳走了，走之前还让周凡劝劝周一木夫妇，说她这边也会想办法的。
周凡完全放弃了，小柳完全继承了大柳的性格，她不喜欢周凡，也要重情重义嫁给自己，面对逻辑如此简单而固执的人，他还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跟小柳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感情更重要，你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之类的话，这种话对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简直就是最为没用的垃圾话。
至少周凡明白，以小柳那种脑瓜子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第一次见面的小柳在周凡眼中既迂腐又有点……可爱。
小柳走了之后，周凡坐在门边没有动，老兄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新主人，又把狗头贴在地上，继续闭眼睡觉。
周凡闭上了眼睛，小柳那酷似妹妹的容颜，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神思恍惚的他也无心再修炼。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会有这么相似的人？
要是小柳出现在前世，周凡可能还会怀疑她和妹妹有什么关联，但是在这世界……
性格又完全不同，理智告诉周凡两者不可能有关联，一想到这里，周凡的心就隐隐疼了起来，就像最大的希望出现又在他人生中幻灭了一样，这种绝望的感觉，他早已经品尝过，但没有人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品尝。
听到脚步声传来，周凡揉了揉自己的脸，将心思藏起来，他以为是小柳去而复返，抬头看到的却是周一木。
“爹，你怎么回来了？”周凡有些讶异问，周一木离开家里不过一小时多，怎么又回来了？
周一木没有问儿子坐在门前干什么，他只是淡淡道：“跟我来吧，有人要死了。”
周凡呆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父亲是说有人要寿终正寝了，他脸色马上变得严峻起来。
他之前拜托过父亲，他想看看人临死前，寿鬼会如何夺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了。
……
……
周凡跟着周一木到了一处三丘村的一处屋宅。
这黄泥砖切成的屋子很为破旧，顶上的黑瓦都被掀开了一大半，显然是一处废弃的住宅。
屋宅的门前围拢着十来个年龄性别不一的成年人，这些人脸上大多露出哀戚之色。
“村里的习俗，人死不能住在阳宅，所以就将人安排在了这里，待会不要乱说话，一切我替你安排。”周一木抓住周凡的手臂，低声嘱咐道。
周凡点了点头。
周一木两人的到来，人群中走出一个约五十岁老农般的男子。
“庆叔。”周一木作揖称道。
庆叔脸色低沉，他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了一眼周凡，才对周一木道：“一木，你真的愿意出这钱吗？”
周一木从怀里取出钱袋，递给庆叔道：“里面有早已经说好的五十铜币。”
周凡看到这里才明白，父亲花了五十铜币，才给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庆叔用手掂了掂钱袋的重量，点头道：“进去吧，不过先说好，无论看到什么，吓坏了你家小孩，我们可不负责。”
“这个自然。”周一木说，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凡，示意周凡跟着他。
周凡跟着周一木向着前方走去，前面的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这些人都认得周一木，同样也由此知道周凡是周家的那个短命种，毕竟那天的束发，他们都在场。
周凡没有理会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只是看着废屋紧闭的门。
那寿数将尽的人就在里面。
第28章 寿鬼
门被推开，周凡和周一木走进来后很快又关上，根据周一木的建议，周凡让老兄留在了屋外。
屋顶黑瓦没了大半的原因，天上清光从顶上透进来，内屋还是如白昼般，一切清晰可见。
一个中年男子盘腿坐在草席上，他脸色苍白，两眼呆滞无神。
周凡默默看着这个中年男子，他微微皱眉，仅仅是中年寿数就尽了吗？不过他想到自己的情况，岂不是更差？中年寿数到了，也不是什么太出奇的事情。
周凡做警察的时候，见过临近死亡的囚犯，他能清晰感觉到，坐在草席上的男子在害怕。
即使早已经知道死亡的日期，但无论怎样做心理准备，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这种事。
这个中年男子自然也不例外。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周凡两人，声音沙哑道：“谢谢。”
他说谢谢，是谢谢周一木给的钱，这样他死后，家里还能凭空多出一笔钱，只是让周凡两人看他如何死去而已，对他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用客气。”周一木叹了口气，“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中年男子道：“早已经安排好了。”
中年男子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他阖眼静静等待那刻的来临。
“如何知道准确的死亡时间？”周凡皱眉低声问，总不能在这里干等一天。
周一木轻声道：“寿数就是以出生的日子时辰为周期来计算，他出生的时辰是午时，那东西应该很快来了。”
周凡沉默地看着中年男子，他眼睛眨也不眨，以免看漏了什么。
屋内很为安静，屋外同样安静，就像外面的人都离开了一样。
这样安静沉闷的气氛足足持续了半小时。
坐在草席上的中年男子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的后脖子处凸起了一块。
周凡眼瞳微微收缩，他脚步轻移，想走近看清楚一些。
只是周一木捉住他的手臂沉声道：“别过去。”
周凡停住了脚步。
中年男子的身体依然在颤悠，后脖子凸起处发出‘噗’的一声，就凹了下去，恢复了该有的平整，但有着淡淡的青黑光芒从那处逸出。
青黑光芒如轻烟一般向上飘起，光芒形状变幻，凝成了奇怪的生物。
瘦细如竹竿的黑双臂，五根发丝一样飘荡着的爪子，巴掌大的弓形身躯，唯独它青脑袋长得如百斤重的圆瓜，大得出奇。
浮在半空的它就这样看着中年男子，颤抖着的中年男子脸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他似乎不知道他身后站着一个怪物。
它低头裂开大口，一指厚的唇分别贴在中年男子的额头和后脑勺，宛如要将中年男子吞噬下去一样。
或者是感到死亡的降临，他忍不住发出了凄厉至极的惨嚎声。
在那惨嚎声响起瞬间，寿鬼吸吮了起来，它贪婪吸吮着，有着白色的光芒流入它的嘴中。
中年男子的身体变得枯瘦如柴，他的血液、脂肪、人肉等一切东西都被吸走了。
最终只成下薄如蝉翼的黄皮贴在人骨上面，他脸上的五官一片模糊，眼眉、鼻子、耳朵都垂了下来，他的胸腹后背塌陷下去，整个人宛如一副被下拉弄皱的人物画。
寿鬼青黑的光芒缓缓飘散，消失在空中。
周一木脸色有些发青，他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寿鬼夺命，以后就不愿意再看，今天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又看了一次，但依然感到恐惧不已，他担心看向周凡，他怕周凡受不了这样的情景。
但周凡比他想象的还要镇定，这让周一木放心了不少。
周凡双拳紧握，极力忍耐住，才将心里的恐惧压了下来。
他以前见过很多血腥的杀人现场，但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可怖的景象。
这就是寿数走到尽头的人要面对的寿鬼，周凡觉得胃里好像翻转了一样，他强抑这种恶心欲吐感，又认真深深看了一眼草席上依然坐着的死人。
“走吧。”周凡没有再看下去，而是转身推门出去。
门推开，一堆人安静围在门前，他们眼露恐惧探询看着周凡。
“结束了。”周凡说出了答案。
人们一愣，然后向屋内冲了进去。
周凡向外走去，背后废屋很快传来哀恸的哭声，久久不息。
周凡默默走着，看了寿鬼夺命，他的心情有些压抑，毕竟要是他无法增寿，那四年后就轮到他面对那至邪至恶的寿鬼。
快回到家的时候，周凡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周一木以及老兄，他那寒冷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笑道：“爹，我还好。”
即使看了寿鬼夺命也不会将他打击到一蹶不振。
周一木看着儿子，他觉得自束发日后，儿子就成熟了不少，他也不擅长安慰人，只是道：“没事就好。”
“他为什么不自杀？”周凡忽然开口问，在他看来，比起寿鬼夺命，还不如自杀算了，至少自杀不会死得这么难看。
“自杀……”周一木沉默了一下道，“也有人选择自杀的，但是很少，不被寿鬼夺命，故意寻死，家里人会遭到厄运，不过我没见过因此遭厄运的人家，毕竟自杀的太少了。”
周凡挑了挑眉，他本来还猜测是因为鼓不起勇气自杀，没想到还有这种原因，会是谣传的说法吗？
但无论怎样，寿数将尽的人只要爱他的家人后代，就不敢将这种事放上去赌博，只能默默承受着寿鬼夺命，真是一个悲惨的世界。
“爹……”周凡看向周一木张口喊道。
周一木看着周凡，想听周凡要说什么。
不过周凡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你去忙吧，我也要修炼了，寿鬼的事以后再想办法，现在还是巡逻队的事更重要。”
田里还有很多活要做，周一木很快就转身离去。
周凡看着周一木消失的背影，其实他刚才想问的是如果他真的走到了寿鬼夺命那步死了，那他们夫妇两人怎么办？
但这样的问题对关心自己的父亲未免太残忍了，周凡无法问出口。
第29章 天亮时
周凡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但有些事并不是他想就能做到，所以周凡觉得自己也应该为他们好好想一想，如果真的无法活下去了，至少也要想法尽量安顿好他们夫妇两人。
思忖一会，周凡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还是需要先应对明天的巡逻之事才能谈其他的东西。
整个下午都很为安静，没有人再来打扰周凡修炼。
待到日落黄昏时，周凡结束了一天的修炼，这时他的力气增长到了五百斤！
随着体内的元力被渐渐炼化，周凡的力气还会增长，不过他估计一夜过去也就增加十几二十斤。
但在加入巡逻队之前能踏入力气初段，拥有五百斤的力气，对于周凡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苏醒四式的修炼还没有到达极限，要是再给他一两天时间，力气肯定能达到六百斤，这真是可惜了。
晚上桂凤回来，她因为寿鬼夺命的事安慰了周凡几句，不过说着说着，桂凤哭了，反过来周凡安慰回她。
入梦再次进到灰河空间。
雾依然没有现身，灰河空间寂寥得好似只剩下周凡一个生物。
周凡想到河底那些名为‘魂鱼’的物种，他就抛掉这些错觉，在船上修炼《虎形十二式》。
因为时间紧迫，周凡也不可能白天不修炼，来验证船上修炼《虎形十二式》的效果，但他隐隐感觉到还是有些好处的。
而且除了练苏醒四式，他在船上也没事可做。
“阿凡……醒醒……阿凡……快醒醒……”
周凡也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在灰河空间里面的他居然听到了桂凤喊他的声音。
周凡脸色微变，他知道时间到了，他要在卯时去巡逻队报到。
这几天只顾着修炼使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他每次都是时间到了才离开灰河空间，但他现在该怎么出去？
要是迟到了，巡逻队那边会不会处罚他？
最为严重的是父母要是无法唤醒自己，他们会不会做出些让周凡无法预料的事情？
不过周凡来不及多思考，因为他感觉到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突兀传来。
周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床前站着的桂凤，他居然就这样从灰河空间出来了。
“快起来，今天你要去巡逻队报到。”桂凤没有察觉周凡脸上的异样，她只是唠叨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木窗棂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天还没有亮，周凡从来没有在这种时候从灰河空间出来。
这似乎证实了一件事，他在灰河空间里面，要是有人唤他，他就能从灰河空间出来？
不过周凡又觉得不太对，事情应该没有这样简单。
难道是雾做的？
周凡微微皱眉，要是雾做的，那家伙能控制他什么时候离开灰河空间吗？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不妙了，这代表着雾有能力将他永远困在灰河空间里面！
一想到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那艘船上，周凡的脸色微微变化。
周凡无暇多想，他穿上衣服，从房里出来，周一木夫妇早已经起来，正在忙碌替他张罗早饭。
周凡又去洗漱一下，开始吃早饭。
周家同样替老兄准备了丰盛的食物，毕竟它是周凡巡逻时的依仗，周家可不敢亏待这条老狗。
匆匆吃完早饭，周凡带上昨晚准备好的东西推开门。
天色就像黑雾笼罩着青蓝的镜子，已经是迫近天亮的时光。
桂凤对即将离家的周凡红着眼眶叮嘱道：“阿凡，要小心，要是实在危险……那就逃。”
“娘，你放心，我知道了。”周凡也没有说当逃兵可是死路一条这种话，而是笑着安抚道。
“走吧，我带你过去。”周一木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木着脸道。
周凡告别桂凤，跟着周一木，他身后则是跟着老兄。
周凡回头看了一眼老兄，他发现老兄今天似乎比起前两天要精神得多。
夏日的清晨，白雾深重，带着淡淡的冷意。
两人一狗穿过渐趋苏醒的半个村子，停在了一间篱笆围着小院的屋前。
“一木叔、阿凡，你们来了。”瘦猴从小院里出来，他手中握着纯白的棍棒，头上还顶着一个黑色的锅盖。
“早啊，瘦猴。”周凡嘴角扯了扯强忍住笑意，瘦猴这造型也太难看了。
“哇。”瘦猴看着周凡脚下的老狗，他叫道：“这就是我爹说的老兄吗？我爹太吝啬了，也不给我买一条这样的狗。”
铛！
站在瘦猴背后的张木匠敲了一下瘦猴头上的锅盖训斥道：“别挡在门前瞎咧咧，再不走快迟到了。”
瘦猴不敢再乱说，周凡笑着道：“木匠叔。”
要是没有张木匠出面，周家未必能买来老兄。
张木匠点了点头，他又对周一木客气道：“周大哥。”
瘦猴寿数只有三十二，也不可避免入了巡逻队。
四人一起向村边方向而去，瘦猴和周凡走在身后跟着，他笑嘻嘻将手中棍棒递向周凡道：“阿凡，这是我的武器，这几天我都在家练棍法。”
周凡接过白棍，纯白长棍顺着手掌透来一阵寒意，就像握着一块寒冰一样。
周凡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问：“这棍棒……”
“这是我家寒骨白树主干削成的，我叫它猴棍。”瘦猴得意眨眨眼。
寒骨白树？
周凡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树，他将猴棍递回瘦猴。
猴棍显然是专门为瘦猴制作的，因为猴棍恰恰与瘦猴齐眉高。
棍向来齐眉时使用起来灵活如意趁手，所以有着齐眉棍的说法。
周凡比瘦猴高半个头，要想用这猴棍，显然就短了不少，使用起来恐怕会颇为不顺手。
“寒骨白棍，你可真是舍得。”周一木听到了两位少年的对话，他有些敬佩对张木匠说，“老张家做了三代木匠，就种了这么一棵寒骨白树，上次有人出大价钱你都不愿意卖，没想到用在了瘦猴身上。”
张木匠咧嘴笑了笑道：“要是猴儿死了，我家婆娘不会再生，家里就要绝后了，还把那棵树当作宝贝一样不舍得砍掉，估计张家的那些老祖宗会气得从坟墓里面爬出来打死我的。”
第30章 卫鼓
张木匠听着不远处的公鸡啼鸣，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道：“可惜的是寒骨白树太过坚韧，太费刀斧，为了将它削成合适的棍棒，村里给的三个玄币、家里的钱几乎都投了进去，才勉强将它制成长棍，要不然还应该给猴儿买条老兄那样的狗。”
“可以了，寒骨白棍能伤怪谲，有了它瘦猴会没事的。”周一木微微点头道。
周家想办法让周凡提前跟鲁魁学武，又找了一条老狗，张木匠这边同样是费尽了心思。
“但愿如此。”张木匠叹了口气道，“有时候觉得这贼老天真不公道，我家瘦猴和你家阿凡，平时也没做坏事，成了短命种，这辈子就算完了。”
周一木脸色木然，他看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雾气缓缓道：“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福祸相依，以后终究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他们终于到了。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块两亩大的平地，平地旁边有着数座小屋，平地中间立着一面大鼓，没有鼓架，鼓的底部锲进泥土里而竖立着，蜡黄的鼓膜就有一丈高！
这面大鼓完全吸引了周凡的视线，他还真的没见过这么大的鼓，乌黑鼓边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鼓……”周凡看向了周一木。
“这是村里的卫鼓，与三丘村早已经连成一体，起着守卫三丘村的作用，那些怪谲不敢轻易进入村子，大部分是因为卫鼓的存在。”周一木脸色肃然解释道。
周凡有些讶异道：“就凭这面鼓吗？”
大鼓虽大，鼓边的符文数量也惊人，但再多的奇异之处，周凡就看不出来了。
“卫鼓是三丘村最为珍贵的宝物，我小的时候就有了，风雨不蚀，听村里的老人说，这鼓人敲不响，它会自动发出响雷般的声音，但当它发出这样的声音，那就是灭村之灾。”张木匠的眼中带着一丝感叹。
“也就是说这面鼓从来没响过。”周凡挑眉道。
张木匠笑道：“当然，我们虽然有时候想知道它响起来是怎样的雄壮，不过还是期望它一辈子不会响的好。”
瘦猴忍不住道：“说不定我一棍敲上去，就能把这鼓敲响。”
张木匠脸上没了笑意，他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怒道：“你这混账玩意，要是真的敲响了，那你就是村里的罪人。”
瘦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没事，让他随便敲，只要他不怕震折自己的手腕。”鲁魁哈哈笑着走来，就像一座小山移动。
“鲁队长。”周凡四人作揖行礼道。
鲁魁先是看了看瘦猴手中的寒骨白棍，他又看看周凡脚边蹲着的老兄，眼神微亮道：“周大哥、张木匠，你们还真的舍得下血本。”
周一木道：“阿凡两人就拜托你了。”
张木匠也是跟着道：“麻烦鲁队长多多照料一下。”
鲁魁郑重道：“两位请放心。”
周一木转身看向周凡道：“那你自己小心了。”
周凡从周一木眼中看出了关心与一缕担忧，他点头道：“爹，我知道了。”
张木匠只是拍了拍瘦猴的肩头道：“别忘了我昨晚跟你说的话。”
瘦猴笑道：“老爹，我都会背了。”
周一木与张木匠很快就离开了。
鲁魁看着周凡与瘦猴笑道：“欢迎加入巡逻队，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队里的规矩不算多，只要不违反那些规矩，没有人会为难你们，更多的等那另外两个新人来了再告诉你们四个。”
这次加入巡逻队的，除了周凡和瘦猴，还有两个新人。
鲁魁又瞄了一眼瘦猴头上的黑锅盖好奇问：“瘦猴，你手中的寒骨白棍还有周凡家里从老王头那里买下来的老狗，我都能认出来，但你头上的东西，恕我眼拙，这是什么宝贝？”
周凡也好奇了起来，他看着那个锅面凹凸不平的锅盖，锅盖刚好遮住瘦猴的脑袋，就好像一个丑陋的头盔。
“这个啊，就是我家煮饭用的锅盖。”瘦猴用手指了指脑袋的锅盖道。
鲁魁与周凡都有些愕然，那这玩意有什么用？
瘦猴笑道：“你们不懂，这是我老娘执意让我戴上的，她说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及脑子重要，其他部位受伤了，说不定还能留口气，打中脑子那就真的完蛋了，阿凡，你说我老娘说得对吗？”
周凡没有笑，而是一脸正经道：“瘦猴，你老娘说得对极了。”
鲁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就此说什么，如果瘦猴喜欢，想带口大锅过来，他也没意见。
不一会儿，另外两个少年也被送了过来，他们的长辈将人送到，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这两个少年脸色都有些发白，眼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们两个一个叫李二驴，一个叫何槽，两人就好像周凡一样赤手空拳，背上各自背着一个包裹。
鲁魁只是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瘦猴笑着与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周凡没有说话，只是朝这两个少年点点头。
不过周凡心里很明亮，显然这两人的家里什么都没替他们两人准备，他们能否活下去只能看运气了。
这种事在三丘村很正常，巡逻队被称作送死队，一直维持着很高伤亡率，就算费尽心思准备保命物，也未必能活下去，有些人家就狠心将三个玄币的卖命钱省下来，让自己的孩子靠运气去搏命。
要不然到时把钱财投进去，人还没法活下来，家里可以说是赔了孩子又折钱，这就更为惨重。
做法很残酷，但这是别人家作出的选择，外人也无法出言指责什么，周凡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爹娘对他可以说是费尽了心血。
毕竟周凡就算在巡逻队生存下去，还要面对只有十九的寿数，换了寻常家户，恐怕早已经心理崩溃放弃了。
人已经到齐，但鲁魁依然没有动，他抬头看了看越来清朗的天色，道：“再等等，值夜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鲁魁话刚说完，就有着人稀稀疏疏从薄雾里向着这边走来。
第31章 巡逻队
薄雾里走出来的人衣着不一，手里拿着的武器也不一样，长枪、短刀、长刀、长剑、立瓜锤等五花八门的武器，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腰间系着黄色的布袋。
这些人都是巡逻队的队员，他们大多是年青人，人群中间杂着一些中年人。
本来只有寿命少于三十五岁的短命种才被要求强制加入巡逻队，但巡逻队有中年人并不出奇，就算是鲁魁恐怕也超过了三十五岁，巡逻队出现的中年人是自己自愿加入巡逻队的。
为的就是巡逻队丰厚的报酬。
三十多个队员面上都有着深深的疲惫之色。
“巡逻队这边分成值白和值夜两班，值夜不用到野外巡逻，只需在村边的各处警戒，值白的时候白天必须到野外巡逻，两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互相交换，严格来说，夜间怪谲会更为活跃一些，尝试冲击村子的数量也会很大。”
“所以值夜即使不用到野外巡逻，危险也比值白的大一些，你们四个初来乍到，都是新人，新人暂时只需要值白，等你们熟悉后，会让你们像他们一样白夜交换巡逻……”鲁魁看着回来的队员，对周凡四人解释道。
这些周凡早已经听鲁魁说过，他从这些队员身上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两两分隔开六七尺距离？”
回来的队员都是两个一组，与其他的人保持着明显的距离。
“你注意到了？”鲁魁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周凡道，“巡逻的时候，都是分成两人一组，每组归来的时候与其他组分开距离是为了避免没必要的危险。”
周凡脸色微变，鲁魁的意思是巡逻回来的这些队员也会变得危险，难道那些怪谲还有法子藏在人的身上吗？
“走吧，我们过去。”鲁魁没有再解释，而是向着场地中间走去。
周凡四人连忙跟上。
巡逻回来的队员依然两个一组分散站在一个个白灰圈出来的圈内，每个圈子半径一米左右。
周凡之前就注意到了平地的白圈，现在算是明白了白圈的作用。
鲁魁带着周凡四人站在卫鼓之下，看着这些巡逻队员。
鲁魁看了一眼，发现人数没有少之后，就大声喝道：“上符。”
巡逻队员各自从腰间黄布袋里取出一道黄纸符箓，他们将符箓贴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测谲符，能够检测到巡逻的队员是否被怪谲附身又或者染上了诅咒，如果有问题，符箓就会自行燃烧起来。”鲁魁一边检查着巡逻队员身上的黄符，一边向周凡四人解释道。
显然这算是入队培训的一部分。
“测谲符有没有出现过失效的情况？”周凡向着鲁魁发问。
周凡以前在警队时，知道执行任务时，要是枪支弹药出现了问题，那很可能会将自己的小命丢掉，这测谲符的安全性，他必须确定。
“失效？”鲁魁冷笑了起来，“测谲符只是下品黄符，稍微高级一些的怪谲，都未必有效，这只不过是一道针对低级怪谲的检查程序。”
周凡微微皱眉道：“要是碰上失效的情况，队里会如何处理？”
鲁魁随手一挥，被检查过的巡逻队员离开圈里，这才站成一列，还没有被检查到的则是耐心等着。
“要是特别厉害的，卫鼓肯定会有反应，这也是我们安排在卫鼓旁边进行检查的原因，当然不可否认，有特别擅长隐匿的怪谲，那就要看运气了，巡逻队可没有绝对安全的办法！”鲁魁沉声说道。
周凡沉默没有再问，他知道鲁魁说的是实话，巡逻队要是真的有一套针对怪谲行之有效的办法，那伤亡率就不会这么高了。
这种检查工作很简单，很快就结束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晚上记住准时过来。”鲁魁拍了拍手掌道。
值夜的巡逻队员很快就散去，他们没有人关注周凡四个新人，因为初入队的新人死亡率是最高的，就算要认识，他们也要等上一两周，能活下来才来认识一下。
值夜还是有一人留了下来，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眉毛耸拉着，成了倒八字眉，显得有些滑稽。
他看了一眼周凡四人，伸了个懒腰朝鲁魁笑道：“鲁哥，这四个就是是新来的队员吗？”
三丘村并不小，若不是住在同一角落的，同辈份的也未必能全部认识，隔一辈的更是认不出了。
鲁魁点了点头淡淡道：“这是乌天八，你们的乌队长，巡逻队分成白夜两班，每班都会有一个副队长带队，现在乌队长带着夜班。”
鲁魁说完，又简单说了周凡四人的名字。
其余三个新人，乌天八没有在意，他只是看向周凡。
周凡心里微觉奇怪，他能察觉到，乌天八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兴趣。
乌天八发觉周凡的眼神对视过来，他有些随意移开视线，落在周凡脚边的老狗身上，说道：“周凡，老王头家里的老狗很不错，可不要浪费了。”
乌天八说完这话，就朝鲁魁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鲁魁点头。
乌天八就向着村内走去。
鲁魁看着乌天八的背影，忽而问道：“周凡，你跟老乌很熟吗？”
周凡摇头道：“不熟，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否跟我爹相识。”
鲁魁没有再问，只是道：“你们四个再等等，值白的人很快就到了。”
周凡看了一眼鲁魁，又看了看远去的乌天八，从这一正一副两位队长的简单对话和表情中，周凡能敏锐感觉到，鲁魁和乌天八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差。
周凡想到这里，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三丘村巡逻队内部也并不安稳。
不一会儿，值白的巡逻队员过来了。
鲁魁不再带着周凡四人，而是去给这些巡逻队员安排工作。
等工作安排完毕后，鲁魁和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青年男子脸色冷峻，他那双眼就好像寒冰一样，扫射过周凡四个新人。
“这个是皱深深，目前巡逻队值白的副队长。”鲁魁介绍道。
鲁魁的话让瘦猴、李二驴、何槽感到很惊讶，队里可是有很多中年人，结果队里的第二位副队长居然是一个青年男子。
只有周凡没有意外，他早已知道副队长与年龄没有关系，能否当副队长要看他是否跨过了那道门槛！
第32章 培训
只要跨过力气初段门槛，就能当副队长，就算是周凡，现在也能当副队长。
只是周凡不敢这么快暴露实力，而且他也明白，能当副队长与当好副队长是两回事！
“皱队长，这四个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周凡、瘦猴张全福、李二驴、何槽。”鲁魁又介绍起周凡四人。
皱深深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周凡四人，又看向鲁魁道：“要是没事，我先去忙了。”
鲁魁笑道：“去吧，今天就麻烦你了，他们四人我先培训，下午再让他们入队。”
皱深深离开后，鲁魁脸色严肃道：“那我们也应该开始了，一上午的时间也只能是让你们简单熟悉一下而已，我希望你们认真听着。”
“首先要教你们的是巡逻队队员都修习的《虎形十二式》。”说到这里，鲁魁停顿了一下道：“周凡，你已经学过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听。”
周凡点了点头道：“鲁队长，瘦猴能不能由我来教？”
周凡不敢说自己练习的是最正确的虎形十二式，但起码比起鲁魁教的要标准，否则他不会仅仅花一天就能凭着苏醒四式感应到天地元气的存在。
教瘦猴，一来是瘦猴原本就是前身的同伴，现在和他的关系不错，二来是当还张木匠的人情。
鲁魁犹豫了一下，看向瘦猴问：“你想跟周凡学吗？”
瘦猴看了一眼周凡，立刻回答道：“我跟阿凡学就可以了。”
“那就随你。”鲁魁没有多说，而是挥挥手道，他心里反而有些羡慕瘦猴，瘦猴跟着周凡练，比跟着他好多了。
李二驴和何槽斜睨过去，觉得瘦猴实在太没脑子了，队长这么强，不跟队长学，偏偏要跟周凡学？
周凡没有理会这两人的眼神，而是扯着瘦猴与鲁魁三人拉开一段好远的距离。
一个小时后，瘦猴叫苦连连。
阿凡实在太严苛了，他做的动作一有问题，阿凡就用自己那根寒白骨棍纠正自己，苏醒四式的第一式猛虎伸腰他都不知道练了多少遍，就算有细微的错误，都会被要求重来。
对于瘦猴的叫苦，周凡冷着脸呵斥。
瘦猴只能埋头继续苦练。
直至瘦猴将猛虎伸腰练得数次都一丝不苟，周凡才满意点头道：“可以了，记住这个动作，不要做做错了，还有猛虎伸腰呼吸的频率不太对，这个你要注意一下，下边我教你第二个动作……”
周凡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因为鲁魁带着李二驴两个走了过来。
鲁魁道：“有机会再教吧，我还要跟你们说其他事。”
周凡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却是庆幸，幸好当初父亲周一木带着他去找鲁魁，提前学习了虎形十二式。
否则要是按照巡逻队入队只是学习一个多小时，恐怕苏醒四式也难以学全，而且学的还是鲁魁传授的，不是虎形十二式手抄本上面最为标准的。
瘦猴却是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周凡瞥了一眼瘦猴道：“等巡逻结束后，每天晚上都要到我家，跟我练半个时辰。”
瘦猴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出声反对，毕竟他也明白，阿凡是为了他好。
鲁魁将周凡四人带到平地的一座房屋前，房屋门框上挂着一个横匾，横匾写着‘兵器’两字。
鲁魁笑着介绍道：“这是巡逻队的兵器库，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你们可以进去挑选自己喜欢的，每人只能选一种。”
“不过在挑选兵器前，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们说清楚的。”鲁魁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每一种兵器都有着自己的优势，比如长枪这类长武器的优势在于它的距离，能让你们不用太靠近就能攻击到怪谲。”
“长枪也是巡逻队员选择最多的兵器，剑这类短兵器胜在轻便灵活，选什么就看你们的想法了，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选长武器好一些。”
鲁魁说完就打开了门，一屋的兵器泛着银白的亮光。
周凡四人走进去，看着一屋子里足足两三百件兵器，有种挑花眼的感觉。
“亏了，亏大了。”瘦猴两眼失神，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猴棍，觉得屋内这些百炼钢铸造的兵器强太多了，早知道他就不带猴棍来了。
鲁魁忍不住笑道：“瘦猴，要是你愿意将寒骨白棍让给我，这屋里的兵器，我准许你挑五件。”
瘦猴听了，立马抱住了猴棍，狂摇头道：“那可不行，我爹说了，棍在人在，棍亡……人不亡，可不能让给你。”
李二驴和何槽转了一圈，最后他们还是一人取了一杆红缨长枪，他们觉得鲁队长说得有道理，一寸长一寸强，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怪谲。
周凡却是迟迟不决。
周凡每把武器都拿起来看看，又放了下去，他眉头皱着，他确实没想好该用什么武器。
鲁魁见此也没有出声催促，经过这段时间他和周凡的相处，他知道周凡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
周凡挑了好一会，他拿起了一把环首直刀。
带环首的刀柄，圆桃形刀镡，亮铁刀身长八十公分，刀刃宽大锋利，背斜刀尖带着一丝锐利的寒气。
“确定要选刀吗？”鲁魁见周凡拿起刀就没有放下的意思，他开口说道：“刀作为短武器或许比长枪要灵活，但比起剑却不够轻灵。”
周凡却没有换的意思，而是拿起刀鞘，将刀套了进去道：“我比较喜欢刀。”
其实周凡选刀是经过认真考虑的，长枪有着长度优势，但不够灵活，他更倾向选择灵活一点的兵器。
至于长剑周凡也有考虑过，但他已经是力气初段，力气就有五百多斤，剑身太细，不容易将他的力气优势发挥出来。
而本身就是以劈砍为主的刀显然更适合力气大的人。
他选的这柄环首直刀不仅能单手使用，更能双手握持，双手握持下劈砍威力更大！
唯一的问题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刀，不过其他兵器同样没有用过，既然都需要练习，那干脆就选在他看来用法更简单一些的刀好了。
鲁魁没有再劝说。
瘦猴犹豫了一下，则是没有再选武器，他还是决定用自己的猴棍。
这样兵器就算是选完了。
鲁魁带着周凡四人离开兵器库，来到了中间的屋子。
这屋子不同于之前黄泥搭建的兵器库，而是用黑石彻造而成，显得很为精致，就连门都是朱红木门，上方门框挂着的牌匾只是写着一个简单的‘符’字。
来到这里，鲁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对着木门里面开口说道：“茅老大人。”
“说。”里面传出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
周凡眼神一凝，他知道里面的是谁了，里面的是村里两个符师之一的茅老大人，巡逻队的营地居然还有符师在这里镇守！
在周凡看来，武道远远比不上符师的符法，甚至他还想过符法更有可能有着增寿之法，不过可惜的是从周一木口中得知这两位符师都很难接近，想学符法目前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期的四个新人来了。”鲁魁恭敬地说。
木门很快被打开，走出周凡之前在束发日见过的矮个符师。
符师茅老大人没有看周凡四人一眼，只是将手中的四个黄布袋扔给鲁魁，然后又迅速关上了门。
鲁魁没有说话，示意周凡四个跟他来，待远离石屋，鲁魁才将黄布袋分发下去，周凡他们一人一个。
周凡不用猜也知道里面装的是符箓，这世界的符箓具备着神奇的力量。
鲁魁解释道：“我们将这个叫作符袋，里面有三道符箓，其中一道是今天早上跟你们说过的测谲符，还有两道是小焰符，你们可以打开看看。”
周凡轻轻一拉，符袋口绑着的细红绳被解开，他取出了袋里的三道符箓，这三道符箓皆是手掌长，三指宽。
其中两道的朱砂符文一模一样，给人一种炎热之意。
瘦猴、李二驴、何槽皆是认真看着手中的符箓。
鲁魁脸色严肃道：“你们记住，这三道符箓很为珍贵，可别在巡逻的时候弄丢了，要是弄丢了，再想申请那就有些难了，也别想打鬼主意，故意报失多弄几张符箓，要是一旦发现，处罚可不是你们能受得起的，知道了吗？”
周凡四人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鲁魁又继续道：“测谲符你们都明白如何使用，下面我说说巡逻时最为重要的小焰符，怪谲一般力气和兵器都很难对付，我们主要靠的是小焰符。”
周凡看着手中的小焰符，他的心思微动，他本来一直在想巡逻队如何对抗怪谲，看来依仗的就是符箓。
他现在也有些明白，为什么父亲周一木替他寻找保命物的时候没有选择符箓这些东西，而是选择了老狗，原来这些东西巡逻队就有。
鲁魁从李二驴手中拿过小焰符和长枪，他将小焰符往长枪一贴，黄纸符顿时卷曲缠在了枪杆上。
枪杆杆身从黄符纸处浮现起火焰状的纹路，纹路一直蔓延到枪尖才停止。
鲁魁目光微冷，轻甩长枪，枪尖化作深红色细线划过空气，带起一阵炙热之意。
周凡四人都是眼神炯炯看着鲁魁的动作。
鲁魁又将手放在枪杆的黄符上，只是过了几秒，紧缠枪身的黄符从枪杆上脱落，落在他的手中，枪身上的深红焰纹消散不见。
鲁魁笑道：“只要将手放在黄符上就能取下，附在枪杆上的小焰符对怪谲有着不少的杀伤力，看懂了吗？”
周凡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将黄符取下来？”
从取出黄符贴在枪杆恐怕需要好几秒的时间，若是战斗时间紧急，这短短的几秒很为要命。
战斗时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这道理周凡做刑警时就已经明白。
当要冲进一所建筑逮捕持枪匪徒，任何一个警察都必定先将枪上膛，解除保险，要是等见到匪徒再做这些开枪前动作，那就太蠢了！
鲁魁赞赏看了一眼周凡，他没想到周凡已经这么快就意识到这种问题，不过他叹气道：“因为损耗不起。”
“你们手中的黄符只有是原始黄纸状态，符力才不会流失，一旦附在兵器上，符力就会渐渐流失，一道小焰符最多能坚持一个半时辰的附兵状态。”
“符箓的制作全依靠村里的两位符师老大人，而且消耗的材料很为珍贵，不可能这样浪费，小焰符只能用在对付怪谲上，你们明白了吗？”
周凡眉头又是一皱，要是这样，那确是无法一直维持附兵状态，危险的威胁又增大了，他想了想又问：“符箓一定要放在符袋里面吗？”
鲁魁摇头道：“那又未必，只要你们不弄丢，你们喜欢一直拿着都没问题，不过我警告你们四个，要是弄丢了，想再申请，恐怕就得等一段时间了，这代表着你们这段时间手上会少一道小焰符，甚至一道小焰符都没有。”
“没符可用是很危险的事情！”
第33章 闲暇
没符可用？
周凡脸色微变，那将代表着面对怪谲时，束手无策！
瘦猴三人同样一脸紧张看着自己手中的符箓。
鲁魁沉声道：“所以你们要小心保管好自己的符箓，要是丢了，那就等于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周凡想了想又问：“用来对付怪谲，小焰符会出现损耗吗？”
“当然会，这也是我准备告诉你们的，你们的兵器要是击中怪谲，兵器上的小焰符就会灼烧怪谲，这时符力会迅速流失，你们要随时留意手中兵器的符纹，要是符纹变淡直至消失，代表着你们需要补充小焰符了。”
“这也是巡逻队给你们一次准备两道符箓的原因，两道符箓应该够你们一次战斗用了。”鲁魁开口解释道。
周凡道：“要是与怪谲战斗用了符箓，也要申请好久才能拿到符箓吗？”
鲁魁摇头道：“那倒是不用，这样你们岂不是都不敢用小焰符战斗了，凡是战斗消耗的符箓，村里都给你们快速补充。”
“但不要想着说谎，战斗符力耗尽的小焰符，符纸一般能留存下来，你们要将符纸带回来，才能快速补充，符纸是符师用特殊材料制出来的，不能随意浪费。”
周凡这才放心了不少，起码这样还不算太坑，要是遇到怪谲消耗了符箓，又不给快速补充，那下次只能等死了。
思忖了一下，周凡又问起了另一个更为关心的问题：“小焰符的威力能伤害所有怪谲吗？”
“所有？”鲁魁脸上露出嘲弄之色，“这也是我要提醒你们的，小焰符绝不是万能的，要自己学会判断形势应对怪谲。”
周凡脸色有些难看，鲁魁话里的意思就是小焰符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用，至少不可能像他前世用的枪，没有敌人能肉身挡子弹，想到这里周凡心里的警惕又加了一丝。
接下来瘦猴他们三个新人也问了几个问题，不过大体而言，还是周凡问得多一些。
鲁魁这个队长还算尽责，耐心解答他们的所有问题。
问完可以想到的问题后，鲁魁又让他们自行尝试一下将符箓贴在兵器上，取下符箓等操作。
等完成这些之后，已经日近中午。
鲁魁又对着周凡四人道：“可以教你们的都教给你们了，巡逻队除了副队长和我，任何人中午不得归家，这点入队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要是肚子饿，只能吃一些干粮，现在你们可以歇一会，待会会安排你们跟着队里的人巡逻。”
仅仅只是一个上午的培训时间，显得很为匆促，即使是鲁魁心里也有些无奈，因为巡逻队缺人，现在可是有好几个缺口处于没人监督状态。
看起来没事，一旦真正出事，那就什么都晚了，这些缺口必须赶紧补上。
鲁魁嘱咐他们不要离开营地，就转身离去。
周凡四人家里都为他们准备了干粮，鲁魁离开后，四人开始坐在树荫下各自吃着干粮。
都是少年人，当然有话题可聊。
李二驴看了一眼瘦猴道：“瘦猴，你跟阿凡学的可是苏醒四式，学会了几式？”
瘦猴一边咀嚼着干粮一边笑道：“只学了一式。”
李二驴翻了一下白眼鄙视道：“只学了一式，是你太笨还是阿凡不会教，而且鲁队长说了，苏醒四式每个人练的都不太一样，效果也更是不同，我已经学会了三式，感觉力气就有了增长。”
“至于何槽更是比我快，学会了四式，要是阿凡不会教，你还是找机会重新跟鲁队长学的好，免得浪费时间。”
瘦猴有些生气反驳道：“只学了一式猛虎伸腰可不是阿凡不会教，而且阿凡叫我跟他学，肯定不会害我，我觉得阿凡比鲁队长传授的效果会更好，否则阿凡不会叫我跟他学。”
李二驴哼了一声，觉得瘦猴愚不可及，何槽抬起头奇怪看了一眼瘦猴，又看了看周凡，最终没有说话，低头默默吃干粮。
一旁的周凡只是笑而不语，瘦猴这人看似笨，但心里却一点也不笨。
李二驴的话周凡也没有在意，甚至辩驳的想法都没有，不过让他有些讶异的是何槽居然学会了苏醒四式，这速度就有些惊人了。
当然周凡只顾着教瘦猴，没有留意他们的学习，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学会’能到什么程度？
李二驴兴冲冲又说：“鲁队长说要是我们勤学苦练，说不定能踏入一个叫力气段的境界，那就是武者了，我觉得这一天快了，等成了武者，那巡逻就不怕了。”
“二驴，别作梦了，能成为武者的队里只有三个队长。”何槽忽然出声道，他头也不抬，“就算成了武者，我们也不会是怪谲的对手。”
李二驴怒道：“你怎么知道武者不是怪谲的对手？”
成为武者是李二驴最大的希望了。
何槽依然不紧不慢道：“你要是不信就算了，我看你不明白情况，巡逻队只是说得好听而已，它真正被认可的名字是送死队。”
何槽说到这里抬起了头，两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道：“我们来这里就是送死的，我们的家里人都放弃我们了，学什么都没用，等死吧！”
李二驴浑身颤抖了起来，其实他早已经知道，只是心里一直不想相信而已，他摇了摇头，没有与何槽争执，默默低头吃东西。
一向开朗的瘦猴有些吓住了，他知道巡逻队危险，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他有些无措看向身边的周凡问：“阿凡，何槽说的是真的吗？”
周凡停了下来，看着瘦猴道：“他说的只是他自己，不是你，你看看你的猴棍。”
瘦猴看向横在膝间的寒骨白棍，他心里的疑问顿时消散，他家里人当然不可能放弃他，寒骨白树是老张家的家传宝树，为了他，都制成了猴棍，等于让他带上了传家宝，这怎么能叫放弃呢？
瘦猴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周凡又看向何槽和李二驴轻声道：“就算你们家人放弃了你们，你们也不必如此，你们的命是自己的，要是你们自暴自弃，那一切都完了。”
第34章 搭档
李二驴和何槽对于周凡的话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低头吃着东西。
周凡也没有想着自己说上这样一句话，对方会痛哭流涕恍然大悟感激自己。
周凡说只是出自好心，至于李二驴两人会不会听，就与他无关了。
命是自己的，他们要是想放弃，谁也无法救得了他们。
这些道理，或许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真正明白。
沉默吃完干粮没有多久，鲁魁带着四个巡逻队队员过来了。
周凡四人连忙站起来，他们都知道这四个巡逻队队员将会是他们的搭档，巡逻队素来是两人一组，三个队长则是统筹全局。
鲁魁没有说废话，简单给周凡四人分配好搭档。
“你们四个新人第一次巡逻，只需要听老队员的命令，该教的东西他们会跟你们说，现在出发。”鲁魁最后如此说道。
周凡四人就分开跟着自己的搭档离开营地。
周凡打量着他的搭档，这是一个方形黑脸三十多岁的男子，他在前面带路，一时间也没有开口与周凡说话。
当初周一木花了一个玄币，拜托鲁魁两件小事，第一件是提前教周凡虎形十二式，第二件是给他找个靠谱的搭档，只是这暂时只知道名字为郑真木的男子靠谱吗？
这让周凡想起了他前世的那个搭档，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没走多久，郑真木就停住了脚步，朝周凡招了招手，示意周凡过来。
周凡走了过去，他看到了一条小道，小道横着向左右两边延伸。
小道另一边杂草丛生，是一片荒僻的野地，野地低洼处能看到莹莹的水光晃动，再远一些是苍翠的群山。
“这条小道我们称之为‘陌圈’，如果你绕它走一次，你就会发现它圈住了整个三丘村，圈外就是野外，野外很危险。”郑真木的声音低沉，他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看着那边的野地。
周凡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听着。
郑真木意外地看了一眼周凡，周凡出乎他意料的沉静，以往他带过的新人，每一个听到‘野外’，脸上都会露出恐惧之色。
只要是三丘村的人都会知道，出了村子，很可能寓意着的就是死亡。
“当然我们站着的地方也不算安全，后退十米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郑真木再次缓缓说，“你叫周凡，对吗？”
“是。”周凡简洁道。
郑真木道：“鲁队长将你交给我的时候，嘱咐过我，让我好好教教你，鲁队长救过我的命，所以他的话我都会听。”
“其实就算鲁队长没吩咐，我也会认真教你，因为你是我的搭档，我们如果不死，将会做很久的搭档，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两个人合力总会比一个人要好。”
郑真木停顿了一下，见周凡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又道：“当然，要是你跟不上我的脚步，甚至拖累我，那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你！”
周凡挑了挑眉，他开口道：“放弃队友不是死罪吗？”
郑真木嘿的笑了一声，有些不屑道：“队内的条例是这样说，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很困难，两人一组，要是有一个死了，是很难确认另一个是否临阵脱逃的，再说都死了，另一个是否会受罚又与死人有什么关系？”
周凡沉默了一下，他算是明白了，心里面也清楚，不是所有教导新人的队员都会像郑真木那样坦诚，郑真木会如此坦诚，有部分是因为鲁魁的原因。
“当然，害死你们这些新人没有太大的好处，我们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们死之后，村里会对存活者进行调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麻烦。”郑真木又缓缓说，“而且搭档不容易找。”
“要是你死了，我可能就要一个人巡逻很久才会有新搭档了。”
“你上一位搭档死了吗？”周凡忽然开口问。
郑真木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摇头道：“没有，我前一位搭档与我被鲁队长拆开了，就在刚才那三个人之中。”
周凡皱眉问：“你不是说搭档是永久的吗？为什么鲁队长要拆开你们？”
郑真木冷笑道：“那是人手不够，鲁队长只能拆组带你们这些新人，当然我们也是同意的，带新人虽然危险了一些，但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我们巡逻的区域不是这里。”郑真木率先抬脚，走进了小道内。
周凡跨步走去，他身边的老兄懒洋洋跟在他的脚边。
周凡方一踏上小道，他心脏强力跳了一下。
周凡脸色怪异，野外与村内果然不一样，那是一种奇特的不舒服之感。
老兄那懒洋洋的神情也变了，它发出了嗯哼声，那双无神的眼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郑真木似乎没有察觉一样，继续向前。
周凡只能跟上。
“要想在巡逻中活下去，有三大原则。”郑真木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周凡，“第一个原则是打醒十二分精神，现在你不要回头，告诉我，你刚刚经过的一棵树皮发白的大树，对吗？”
周凡没有回头，他只是闭了一下眼，道：“不太对，那棵树树皮下白上灰。”
郑真木漠然问：“那棵树多高？叶子什么颜色什么形状？”
“树大约三丈高，扇形约巴掌大的叶子，有部分是浅绿色，有部分是深紫色，深紫色是老叶，因为地上的落叶是深紫色的。”周凡淡淡道。
这下郑真木脸上露出错愕之色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问题是他临时准备的，在他看来，周凡不可能提前就准备答案，难道这人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周凡道：“你说这里是野外，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一直在留心周围的环境，那棵树有些特别，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
郑真木沉默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不错，你做得很好，像你这种人，才能在巡逻队中活得更久。”
事实上郑真木不知道的是前世周凡在做刑警的时候，刻意进行过专门的环境记忆能力训练，记住周围的环境特征，对他来说只是基本操作。
第35章 稻孩子
在‘陌圈’一路前行，偶尔会碰到几组巡逻的队员，但郑真木只是站在一丈外与他们远远打招呼，双方并没有近距离交谈的意思。
数次后，周凡就看出了这是巡逻队的一种规则。
“相信你已经看出了一些不同之处。”郑真木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凡缓缓说，“这是我要与你说的第二条原则，野外不要与其他组的队员靠太近，即使他们平时在村内与你关系很好。”
“是因为怪谲会附身或诅咒的原因吗？”周凡眼睛小心扫视四周，开口问道，这个他已经听鲁魁说过。
“怪谲是主要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这本来是巡逻队为了减少伤亡的规矩，在野外，每一个小组都会谨记这条规矩，你要是忘记了规矩贸然靠近，对方很可能会怀疑你被怪谲附身了而用武器攻击你。”
“要是这样，就算死了也是白死，你犯的规矩误杀你的队员不用负任何的责任。”郑真木认真解释道。
“两组人的距离是怎么定义的？”周凡问。
“原则上越远越安全，规定是站在双方最长武器能攻击的极限距离外就好。”郑真木突地一摆手，半蹲下来道。
周凡也跟着半蹲，目视前方，可是小道上除开杂木野草，只有微风吹过。
过了一会，郑真木才站起来继续前行道：“在野外行走，不能一直前进，走一段路凭着感觉停下来细心观察，以防前面出现什么让你措手不及的事情。”
“这是第三条原则？”周凡开口问。
“不是，这只是一个巡逻的小技巧。”郑真木用手中的长枪往一草丛里刺去，又拔了出来，枪尖上只是沾了一些草屑，他才放心点点头，“第三原则最为重要，等会才告诉你。”
越行越阔朗，周凡和郑真木再次停下了脚步。
前方圈外是一片又一片的稻田，七月的稻田宛如金色的地毯，一串串稻穗上有着稀释的稻谷坠在浅绿的谷叶上。
在圈外远离村子的稻田边缘处竖着一个个稻草人。
木棍支撑着的稻草人，穿着黑色或蓝色的旧衣，有的还带着野草编织的斗笠，随风轻轻摇摆着。
“到了，稻田就是我们两个负责巡逻的区域。”郑真木开口说。
周凡估量了一下，要是按照陌圈来衡量，稻田的宽度不过是陌圈的百丈左右。
艳阳高照。
走了一会路，两人额头都是渗出了汗水。
周凡与郑真木走到一棵树木的绿荫下乘凉。
郑真木将长枪靠在树上，他坐在窜出泥土的树根下，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周凡有意坐在距离郑真木半米左右的树叶下，他解下腰间系着的直刀放在膝上，又取出水壶喝口水皱眉问：“我本来以为村里的田地在村内，没想到会在村外。”
郑真木愣了一下道：“你这个也不知道吗？村里没有合适的地方种田，只能种在野外。”
郑真木当然不知道周凡‘失忆’的事情。
老兄坐在周凡面前，看着周凡手中的水壶，天气热得这条老狗伸出了舌头。
周凡将水壶举高，倒下，一串水线从壶口流出，老兄伸舌头过去，水一滴不留全进了它的口中。
周凡放下水壶道：“种田的都是些普通村民，那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郑真木随意道：“野外的田地都是集体种植一起采集，当集体种植或采集时，巡逻队都会派出人手给他们警戒，有时候符师也会在场……”
说着话的时候，一直注视前方稻田的郑真木忽然转口道：“来了。”
什么来了？
周凡抬头看向稻田，然后他的脸色大变起来。
有着一大团好几亩大的白色光芒，好像移动云层一样，越过数十稻草人涌上了金黄的稻田。
白色光芒在稻田上空分开，分成无数白光小团，白光小团变幻着，化成小孩大的人状白光。
宛如有上百的小孩白幽魂漂浮在稻田上，它们在嬉戏着，发出‘嘻嘻’的怪笑声。
周凡站起来，拔刀出鞘，他一直藏在袖口里的小焰符也被他拍在刀背上，刀背有着火焰状的纹路在蔓延。
周凡持刀警惕看着那些小孩白幽魂，但是他心里也没底，这么多的白幽魂，他一个人能砍多少个？
“把符与刀收起来吧。”郑真木没有任何的动作，他还是坐在树根上，脸色很为平静道。
周凡只是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听郑真木的话，他依然保持着持刀的姿势，眼神充满了戒备。
对于周凡没有按照他的吩咐，郑真木没有任何的不满，他只是笑了笑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原则，遇谲勿动。”
“何解？”周凡确认那些白幽魂依然在稻田流连，没有攻过来后，他又看了一眼脚边的老兄，老兄只是盯着那些白幽魂，它没有太大的反应。
周凡才放心将手放在紧贴刀背的小焰符上。
小焰符脱落，周凡又将小焰符藏入袖中，他没有将小焰符放入符袋的想法，因为从符袋里面取出符箓太慢了，他需要的是快速将小焰符贴在刀背上。
这小小的符箓丢失风险，跟保住性命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再说只要小心一些，小焰符就没这么容易丢失。
郑真木注视着周凡的动作，眼中又闪过一丝赞赏，他这搭档显然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解释道：“遇谲勿动，就是遇到怪谲的第一时间不要轻举妄动。”
郑真木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朝周凡问：“你知道怪谲的分级吗？”
周凡将刀插回刀鞘，微微挑眉道：“什么分级？”
“看来你不知道。”郑真木没有意外，“就算是符师大人也说不清有多少怪谲，不过官家还是想法将它们划分了级别。”
“就我所知的，怪谲分成游、怨两种，每种又分为白黑血三层，怪谲的最低层就是白游。”
郑真木用手指着稻田上那些白幽魂道：“那些怪谲叫稻孩子，因为喜欢在稻田上方玩耍而得名，就是白游的一种。”
“稻孩子吗……”周凡看着稻田上方飘荡嬉闹发出怪笑的稻孩子，喃喃自语说。
第36章 第一天结束
数百的稻孩子在稻田上空做着奔跑翻跳静坐等嬉闹，但没有稻孩子会跃出稻田一步。
郑真木看着稻田沉默了一下又说道：“白游大多无害，像这些稻孩子，只是单纯喜欢在稻田上方玩闹，它们从来不践踏稻谷，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就不会攻击你。”
“所以你才会说遇谲勿动？”周凡微微皱眉，他有些不解，“要是碰上有害的怪谲呢？”
郑真木沉声道：“当然不仅仅是这样，遇谲勿动是一个大原则，无论是遇到无害的白游还是有害的白游、黑游，甚至极为恐怖的血游，都不要轻举妄动。”
“巡逻队起的是警戒作用，如非必要，我们还是不要招惹这些怪谲，否则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巡逻队是允许我们撤走的，只要撤走的时候，不要抛弃队友单独逃跑就不会被处罚，我们更重要的是承担警戒报信的作用，而不是杀敌。”
“所以你要学会判断，当遇到怪谲时，首先要做的是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判断这怪谲的危害，它是否会攻击你，攻击你的时候，你是后退撤走求援还是尝试斩杀这怪谲。”
周凡将这话记在心中，他又问：“如何判断？”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要是判断失误，那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命。
郑真木苦笑道：“判断是个大难题，我们能靠的唯有自己的经验。”
“只能靠经验吗？”周凡愁眉紧锁，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麻烦的就是经验两字，因为这代表着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积累。
可是在巡逻工作中，说不定某一刻危险就会到来，哪里会有时间给他积累？
“其实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保持冷静，面对怪谲的时候，记住遇谲勿动的原则，小心应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郑真木沉声道，“别说你，就算是我，经常也会遇到一些无法辨认的怪谲，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来应对。”
“一般来说，怪谲不尝试冲击村子和攻击我们，只要与它们保持距离注意提防就好。”
这个无解的问题没有答案，周凡就没有再问，而是转而问道：“那我们如何判断白游、黑游、血游等怪谲的区别？从它们身上的颜色吗？”
出乎周凡意料的是郑真木摇头道：“与颜色无关，你别看稻孩子是白色的光团，就以为白游都是白色的，像躲在黑影中的阴鬼也只算是白游的一种。”
这回答让周凡讶异不已，要不是郑真木说这话，他还真的以为阴鬼是所谓的黑游。
“白、黑、血三层划分，只是官家标注它们的危险程度，至于哪种怪谲属于哪种层次，除非你认得这怪谲，否则无法看怪谲颜色判断出来的。”郑真木脸上露出嘲弄之色，“这也是导致巡逻非常危险的一个因素。”
周凡听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脚边的老兄，要是这样，郑真木的说法更是显得老狗的珍贵。
郑真木顺着周凡的视线落在老兄身上，他冷笑道：“老王头家的狗确实不错，但我劝你不要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头畜牲身上，它要是失灵了，那等于将自己的命也搭送了。”
老兄似乎能听出郑真木对它的拙劣评价，它朝郑真木呲牙低吠了一声。
周凡连忙喝住了老兄，其实就算郑真木不说，他也不会将希望全放在老兄身上，老兄在周凡眼中更像是一条对危险的防守警戒线。
但最后的防守警戒线永远是自己。
歇息完后，郑真木又带着周凡在稻田周遭巡逻，一边细心指点着周凡在巡逻中要注意的事项。
郑真木说得很详细，周凡认真听着，让周凡觉得受益匪浅。
对于周凡这个新搭档，郑真木很是满意，毕竟在他传授经验的时候，周凡表现出来的聪明细心谨慎，这些都是在巡逻中能活下去的优点。
在郑真木看来，周凡唯一欠缺的就是老队员的丰富经验，但这些都不算是问题，有他带着，只要周凡不莽撞，那就不会有大事。
一下午很快过去，直至昏红的夕阳西斜，照在稻田上，金黄的稻田也变成了瑰丽的红金色。
一直游荡在稻田上的稻孩子发出怪异的尖叫声，向着一处汇聚，化作大团的纯白光云越过田边的稻草人飘离了稻田。
“我们也到时间下值了。”郑真木脸上露出一丝放松之色。
周凡就跟着郑真木往着来时的路走。
离开稻田不到百步，周凡又回头看了一眼，棍子支着的数十旧衣稻草人正随晚风飘摇，就像活了过来在向他招手一样。
“怎么了？”郑真木停下脚步问。
“没什么。”周凡收起心中的怪异感摇头道。
周凡没有注意到的是老兄也在扭头紧紧盯着旧衣稻草人，见周凡走远了，才赶紧撒腿追了过去。
走在回来的‘陌圈’中，见到好几组队员，不过没有人靠近，而是保持着相对的距离默默走着。
越是靠近巡逻队营地，人也就越多，但队员们依然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即使是在这下值最后时分，人们都没有忘记队内的规矩，每组队员都鱼贯走进营地白灰圈出的圈子内。
鲁魁走了过来，看一下发现人到齐后，喝道：“上符。”
一声上符，所有队员都取出了测谲符，贴在自己的身上，周凡也没有例外。
周凡贴完测谲符后，环视四周，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状。
鲁魁走到周凡与郑真木的白灰圈外，他只是看了一眼两人，然后道：“周凡，你带狗入队没问题，但不要忘记注意你的狗。”
“是。”周凡将自己身上的测谲符贴在老兄身上。
确认没问题后又在鲁魁允许之下，走出了白灰圈，一天的巡逻工作才算是真正结束了。
“阿凡。”瘦猴笑嘻嘻靠了过来。
周凡只是笑了笑，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何槽和李二驴在不远处，正向村内而去。
周凡没有再注视这两人，而是和瘦猴一边向家里的方向回去，一边问：“下午你那边怎么样？”
第37章 巡逻第二天
面对周凡的问题，瘦猴乐道：“还好，下午也没什么事，搭档教了我不少东西，就是他有些神经兮兮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有些无聊。”
“阿凡，我觉得呀，这巡逻也没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可怕……”
周凡冷声打断道：“瘦猴，不要大意，这个下午没有事，不代表以后就没事，巡逻队每一段时间都会死人，你现在觉得没事，等出事的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瘦猴被周凡那冷峻的脸吓了一跳，他连忙应一声知道了，他觉得阿凡变得越来越严肃了。
“晚上吃完饭不要忘记来我家，我教你苏醒四式。”周凡想了想又叮嘱道。
无论怎样，周凡还是希望瘦猴能多点增加实力，这样粗枝大叶的瘦猴才更有希望活下去。
“是。”瘦猴苦着脸应道。
到了瘦猴家附近，瘦猴与周凡分开回家去了。
周凡带着老兄走了一会，才到家。
家里父母早已经回来，他们见到周凡走进来，两人脸上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桂凤站起来道：“阿凡，没事吧？”
周凡笑着摇头道：“没事，今天很平安，在队里学了不少东西。”
“那就好。”桂凤松了口气，她接过周凡解下的环首直刀，“饿了吧，先吃饭。”
周一木没有说话，但是也能感觉到他的高兴。
这就是家的感觉，无论在外面多累，总会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以前是奶奶和妹妹，现在则是爹娘，来到这糟糕的世界，但也有些不糟糕的地方，周凡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一家人吃完饭，歇了一会，瘦猴就来了。
周凡带着瘦猴来到屋后的小院，先是考较瘦猴今天练过的猛虎伸腰，幸好，瘦猴完成的还算不错。
之后周凡又教瘦猴猛虎洗爪。
不过周凡只是传授动作的要点，就让他到一边自行练习。
周凡开始自己的修炼，今天一天的巡逻花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他自己还没有进行今天的元气纳入。
周凡一边自己修炼，偶尔停下指正瘦猴的动作。
瘦猴虽然笨了一点，但是他见周凡都能若无其事练习苏醒四式，他也只能咬牙坚持练习下去。
直到临近深夜，瘦猴居然将第二式猛虎洗爪学得七七八八了。
“不错，今晚就到这里，你回去小心点。”周凡早已完成了今天的修炼，他只是在等瘦猴。
一身疲惫的瘦猴就与周凡告辞回去了。
……
……
周凡熟睡之后再次出现在灰河空间的船上。
周凡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雾的身影，他又开始修炼苏醒四式。
雾曾经说过他在这船上待了很久，见过很多登船者，由此可以确认雾无法离开船，否则周凡真的怀疑雾已经离开了。
包括今晚，周凡已经第四夜没有见过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藏起来了？
周凡一边修炼苏醒四式，一边琢磨着这事情。
还有白天的事情，他的搭档郑真木看着还算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否刻意隐藏着有话没有告诉自己呢？
在周凡眼中，巡逻队这些队员可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
能加入巡逻队的大多是短命种，又随时面对着野外死亡的威胁，在这样双重压迫下，人的性格会变得扭曲阴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像郑真木说的那样，要是碰到怪谲的关键时候，新人敢拖后腿，可是会被抛弃的。
说是抛弃，那会不会被当作替死鬼来使用呢？
有时候人心比怪谲更可怕，新人或者会提防怪谲，却未必会提防自己的队友，对于这一点，周凡有着清晰的认知。
这也是周凡下午一直隐隐警惕郑真木的原因，没事发生还好，出事的时候，周凡更是不敢轻易将后背交给郑真木这种陌生人。
幸好的是，郑真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力气初段，他要是敢阴自己，那自己绝对会给他一个难忘的回忆。
周凡的身体做着苏醒四式的动作，脑海里却是思索着白天的事、灰河空间的事。
过了很久，周凡又再次听到娘亲桂凤唤他的声音。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周凡睁开眼，朝着外面应了一声。
周凡坐起来，他眉头蹙起，他在灰河空间里，只要有人唤他，他就能出来，但就是不知道是否是雾在控制。
吃完早饭，带上今天的干粮以及环首直刀等东西，周凡就与父母告辞。
昨天第一次去巡逻队，所以才由父亲周一木送他过去，以后都是周凡一个人去了。
周凡来到瘦猴家里唤了一声，瘦猴头上顶着黑色锅盖，拿着寒骨白棍和其他东西跑了出来。
“阿凡，我发现我的力气似乎大了不少。”瘦猴满脸笑意道。
周凡倒是没有意外，他更加想知道的是，瘦猴跟他学齐苏醒四式后，能否感悟到天地元气，从而纳气入体，这才是关键的。
周凡趁着在路上，又提点瘦猴巡逻要注意的事情。
瘦猴听得迷迷糊糊的，他有些不太明白，最后无法周凡只能让他在心中记住有哪些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瘦猴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但是周凡在心里叹了口气，以瘦猴这种性格，他也不敢肯定瘦猴是否记住了，要是没有记住，瘦猴的处境必定很危险。
对于这种情况，周凡只能尽力帮忙，他也无法时刻看着瘦猴，毕竟两人不同组，而且周凡自身都照顾不来。
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到了巡逻营地，等了一会，陆陆续续有人过来。
李二驴和何槽也先后来了，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周凡与瘦猴不远处，毕竟他们都是新人，还是习惯性站到一起。
周凡两人也只来得及与李二驴两人打一声招呼，就被各自的搭档叫走了。
值夜的人早已回去，留在营地的都是值白的队员。
副队长皱深深过来，清点人数，确认人数齐全之后，就冷着脸让所有小组去自己负责的地域巡逻。
“你觉得皱深深此人怎么样？”在去稻田的路上，郑真木忽然开口笑着问。
“我觉得皱队长的性格有些冷，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面对郑真木的问题，周凡选择了谨慎的回答。
第38章 评价
“冷？”郑真木脸上露出玩味之色，“他负责值白的工作，经常巡逻监督各小组的工作，昨天下午没有到我们这里来，但你要小心点，不要让他捉到你在偷懒。”
“要是捉到会怎样？”周凡眉毛略挑起问。
“他会打折你的一只手或一条脚。”郑真木冷笑一声道，“不是冷，你更应该说他是冷酷无情才对。”
周凡观察路边的四周问：“这样也符合巡逻队的规矩吗？”
郑真木笑道：“巡逻队的规矩很为散乱，其实那里有规矩可言，很多时候，两位符师大人懒得理会，罗村正不敢乱插手，巡逻队完全是三位身手厉害的队长说了算，你犯了错，打折你一只手或一条脚，谁也无法说什么。”
周凡瞬间明了，巡逻队完全是遵循一种强者为尊的规则。
“不过皱深深算是不错的了，你要是栽在乌天八的手中……”郑真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周凡知趣问：“会怎么样？难道乌队长的手段比皱队长的更严厉吗？”
作为新人，周凡当然愿意及早摸清巡逻队的情况，从郑真木的口中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周凡求之不得。
对于这个乌天八，周凡昨晚回去问过父亲周一木，周一木只是说很少接触，与这人没有太多的交情，对他也不了解。
前世就算是暴力机关的警察局，也不会缺少勾心斗角的现象，在周凡眼中，无论是以前的警队还是现在的巡逻队，都是一个圈子，要想在圈子里存活下去，就必须熟悉圈子的规则。
郑真木犹豫了一会道：“周凡，我看你还算合我意，我才跟你说，在巡逻队里，要是有机会让你选，宁愿得罪皱深深，也不要得罪乌天八，乌天八就是背后咬人的毒蛇。”
“你要是栽在他手中，他不会打折你的手或脚，而是会在背后静静玩死你。”
“例如呢？”周凡脸色凝重问。
“例如他会故意将你编排在一些特殊的小组，放你在特殊的区域巡逻，接下来的我不方便细说，但我想你应该明白的。”郑真木脸上带着冷色说。
“不过你放心就好，我们现在值白，他暂时还管不到我们。”
周凡当然明白，他知道接下来就不便再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道：“为什么罗村正不敢插手巡逻队的事情？是因为没有利益可图的原因吗？”
“没有利益可图是一方面的原因。”郑真木笑道：“周凡，这你都不知道，看来你平时只顾着玩了，我们那位村正大人，可是出了名的胆小。”
“他是一个武者，所以怕一旦乱插手巡逻队的事，到时巡逻队一旦出现队长空缺，就会将他顶上去，巡逻队可是随时会死人的地方。”
周凡只是笑了笑，说话间稻田在望，两人就没有再说闲话，而是专心在稻田的陌圈上巡逻起来。
巡逻的工作很为空闲，只要注意四周的情况，防备可能突然出现的怪谲就好。
周凡留意周遭的情况，他又在琢磨郑真木跟他说的那番话，但他在心里只是冷笑数声，郑真木自然不会是随意跟他闲聊这些八卦。
郑真木对皱深深和乌天八两人的评价，周凡半信半疑，他本来就是多疑的人，根本就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周凡甚至没有问郑真木对鲁魁的评价。
因为郑真木说过鲁魁救过他的命，周凡不用问也知道郑真木对鲁魁的评价是怎样的，所以他就没有问的意思。
周凡也隐隐猜到，若是巡逻队按照三个队长分成三大派系，那郑真木肯定是鲁魁这一系的，他对皱深深和乌天八的负面评价也就可以理解了。
至于郑真木话里有多少水分，只能慢慢去观察。
上午就在巡逻中过去了，这上午郑真木又指点了不少关于巡逻要注意的事情，周凡都一一记了下来。
中午不能回去，周凡与郑真木只能坐在一颗大树上，一边啃着干粮歇息一边留神周围的情况。
重点放在眼前的稻田上。
由于担心大人半腿高的禾苗里存在未知的危险，郑真木与周凡从来没有踏足稻田一步，他们只在陌圈上巡逻，一旦发现怪谲，就出声警惕对方即可，必要的时候可以迅速退回村内，然后再考虑是否通知其他人。
吃完干粮，郑真木靠在树上，他看了一眼外面灼人的阳光，恼火道：“这破天气，能把人皮烧破。”
周凡将手中小半块干粮扔给老兄吃，他喝了一口水道：“多久没有下过雨了？”
周凡来到这世界还没有几天，从来没见过这世界的雨。
郑真木脸色微变道：“我宁愿这日头再猛烈点，也不愿意下雨，周凡，下雨对我们巡逻的人来说太危险了，很多时候，巡逻队出现死人就是雨天。”
周凡愣了一下道：“是因为雨天遮挡了视野，让危险增加的原因吗？”
郑真木脸色缓和道：“不全是，雨天会有一些嗜好阴雨的怪谲出行，那些怪谲大多是黑游层次的存在！”
周凡沉默了起来，通过郑真木，他可是知道黑游很危险，比起白游，黑游更喜欢攻击人，他们巡逻更多是在提防黑游冲击村子。
至于血游，郑真木说很少见，他加入巡逻队以来，只见过一次，但那次死了一个副队长和数位队员，伤亡惨重！
“那看来最好不要下雨。”周凡叹了口气道。
“可惜下不下雨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郑真木苦笑道，“每到夏季，阵雨的次数就会多起来，现在有好几天没下雨了，我看下雨也就在这几天了。”
两人又起来巡逻，稻孩子又过来了，它们尽情在稻田上嬉戏着。
看着这些好像幽魂一样的怪谲，周凡总是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朝郑真木问：“这些稻孩子每天都会这时候过来吗？”
郑真木摇头道：“不一定，有时候上午就来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会来，有时候又好像现在这样一连来几天。”
第39章 黑兽
如虚幻般的稻孩子在稻田上方飞来掠去，发出怪异的笑声。
周凡看着这幕，他有些不解问：“它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稻田？还是它们在稻田里能得到什么？”
郑真木摇头道：“不知道，怪谲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来揣测，有人说它们是喜欢稻田金子般的色彩。”
“那割禾后，它们还会来吗？”周凡问，要是喜欢稻田的颜色，割禾之后，这些稻孩子应该不会来了才对。
“不会来了。”郑真木肯定地说。
不来了……那听起来确实很像是喜欢稻田的颜色，周凡略一思索，没有继续想下去。
日阳暴烈。
巡逻的小道烤得发烫，热浪往上方窜起。
周凡两人很快就汗流浃背，没有一会两人受不了只能站在路边树冠底下乘凉。
脚下的小草也因为阳光的炙烤，绿叶恹恹卷了起来。
周凡喝了口水，将喉咙里的火气浇下去，他又给热得直吐舌头的老兄喂了一些水。
只是当周凡合上水壶盖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稻田里不惧阳光暴晒的稻孩子忽然合成一团白色光云，迅疾越过田边的稻草人，飞速远离了稻田。
“你看稻田那边。”周凡开口提醒正在猛灌水的郑真木。
郑真木立刻放下水壶，当他看到稻孩子远离稻田的一幕后，脸色微变道：“怎么这时候走了？它们向来是玩到日近黄昏才走的。”
郑真木说着话的同时，脸色凝重朝周凡一摆手。
两人后退到村子的边缘，他们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看着稻田。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郑真木这么谨慎的做法，周凡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周凡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狗，蹲着的老兄已经四肢站直，它的身躯微伏，定定看着稻田。
周凡见此心里又是一紧，他再度抬眼看向平静异常的稻田，稻田里面或者真的存在什么。
郑真木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的经验更为丰富，他觉得不对劲。
老兄浑身一颤，狗嘴微翻，露出唯一一条虎牙，发出了低吠声。
“老兄……”周凡唤了老狗一声。
不过稻田那边传来‘沙沙’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着什么在稻田里飞速窜动，那团东西窜到哪里，哪里的禾苗就被微微压下或分开，它在不断游走发出一阵沙沙声。
它的速度很快，扰得稻田沙沙作响，但它没有跑出稻田，而是在稻田里绕圈不断跑着。
“这究竟是什么？”周凡的视线随着稻田里的那东西移动而移动，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惊慌。
郑真木沉声道：“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记住我跟你说的遇谲勿动，不要乱动。”
周凡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老兄，低喝了老兄一声，不让老兄狂吠出声，免得吸引了稻田那玩意的注意。
突地。
那东西在靠近道路的田边停止了跑动。
这让周凡两人脸色一凝。
周凡已经抽出直刀，左手的符箓已经随时准备贴在直刀上，郑真木的动作也差不多。
日风微微吹来，吹得田边的稻草人微微晃动，稻田之上形成一道弧形的金色涟漪，朝周凡他们这边荡漾而来。
风扑面而来，带着炎热之意。
这风就像一道信号般，稻田里那东西迅疾从稻田冲上了小道，朝周凡两人扑来。
周凡眼瞳收缩，朝他们扑来的是浑身黑褐的野兽，一双黄灰色的眼瞳，有些像体型放大的猫。
“是墨豹。”郑真木大喝一声，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抢先捅了出去。
墨豹就是豹子，而不是怪谲。
周凡脑海浮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一个踏步，朝前方快步走去。
老兄已经离开原位，狂吠着朝墨豹冲去。
郑真木的长枪先到，只是跑动着的墨豹前肢一蹬，硬生生在原地上侧位，避开了锐利的枪尖。
周凡的刀朝墨豹的头颅劈去，要是一刀劈中，这墨豹就要尸首分家了。
墨豹顾不上攻击郑真木，它反应极快豹头一低。
最后周凡的刀横劈而过，只是削中了它的一只豹耳，豹耳飞在空中，带着点点血滴。
老兄的口咬在了墨豹的后肢上。
墨豹发出痛苦的吼叫声，它先是一脚将后肢的老兄甩飞，然后扫视一眼周凡两人，转身跑了，它跑起来一瘸一瘸的，但跑得却不慢，很快窜进了稻田里面，地上洒下滴滴血液，形成了一条血线。
“别让它逃了。”郑真木发出一声笑，举着长枪追了上去，他心中很为兴奋，豹皮可是值不少钱的。
“不要追。”周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想叫住郑真木。
但郑真木已经冲入稻田之内。
周凡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老兄，老兄已经迅速爬了起来。
周凡见到老狗没事，他又看向正在稻田追逐墨豹的郑真木，郑真木头也不转大声喊道：“周凡，快来。”
周凡没有理他，他心中浮现一阵不祥的预感，而是低头快速思索起来。
然后他很快想到，豹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冲进稻田里面？而且还是在稻田里面乱转乱撞，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它是被赶进稻田的！
周凡猛然抬头大喊：“快出来，稻田里可能有怪谲。”
‘怪谲’两字让郑真木追逐豹子的狂热之心迅速冷却下来，他停下了脚步，扭头就朝周凡这边冲。
咻！
郑真木背后的稻田里，那只墨豹被抛上稻田上空，它发出一声哀嚎。
砰！
墨豹炸开，鲜血肉沫四散溅射，就像下了一场血雨。
血雨洒落在禾苗上，更洒落在郑真木身上。
郑真木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他急速跑着一个踉跄摔在稻田上，但是他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连忙爬起来冲出了稻田。
冲出稻田的郑真木的衣衫上染上了鲜血肉沫还夹带着数根稻草，看起来既滑稽又诡异。
第40章 稻草
“呸，真倒霉，衣服都弄脏了。”郑真木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稻田，他说不清稻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退回村里。”
看着浑身狼狈的郑真木，周凡后退了数步，他沉默看着郑真木。
郑真木看着周凡的动作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干什么？”
周凡冷声道：“别过来，为了我们两个的安全，现在需要你将测谲符贴在身上。”
郑真木苦笑道：“你这是怀疑我？就算怀疑我，我们先退回村里再测试，这里不安全。”
“只是贴一下，花不了你多少时间。”周凡冷冷看着郑真木道，他的部分注意力放在稻田上，可是现在的稻田安静得吓人，戴着尖斗笠的稻草人似乎在摇动。
“好，我这就测试。”郑真木答应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一丝忐忑，解开符袋取出测谲符。
只是测谲符还没贴在郑真木身上，就骤然在他两指间燃烧起来，郑真木脸色发白，松开燃烧的测谲符，他眼神露出惊恐之色。
周凡已经又后退了数步，与郑真木拉开足够的距离。
老兄忽然朝郑真木狂吠起来，它的样子凶狠得很，要不是周凡摆手，它已经朝郑真木撕咬了过去。
郑真木颤声道：“我中了诅咒，我要回村找符师大人解咒。”
说完他不再理会周凡拔脚朝村里面跑去。
周凡没有阻拦郑真木的意思，他只是冷冷看着背对他的郑真木。
郑真木走了几步，突然僵在了原地。
周凡见此眼神一凝，他只是冷静地将左手一直紧握的小焰符拍在了刀背上，环首直刀浮现上火焰纹路。
老兄吠得更凶了，它龇牙咧嘴，身上不多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
一弹指的时间，郑真木转过身来，他的喉咙里透出数根稻管，血从中空的稻管流下，形成数道细小的深红血线。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周凡神情微冷。
“救……我……”郑真木朝发出了痛苦的喊叫，他的眼球浮起细细的血丝，那张脸狰狞扭曲着，显得丑陋至极。
郑真木举起手中的长枪，他发出低沉的嗬嗬声，骤然冲向周凡，长枪朝周凡刺去。
周凡举刀向长枪斩去。
铛的一声明黄火花四溅。
周凡与郑真木皆是后退了几步，周凡脸色微变，郑真木的力气居然不下于他，这只能是郑真木变异得来的力量。
郑真木长枪又朝周凡扫来，周凡来不及再细想，只能举刀格挡。
铛铛铛声不断响起，长枪与直刀每次触碰都有着火花星点溅起。
郑真木就像发疯了一样，不断攻击着周凡。
老兄在一边不断游走狂吠着。
周凡沉着脸，不断挥刀斩击，抵挡郑真木势大力沉的长枪。
郑真木的那张脸不断有稻草从内刺出，他的眼、鼻子、耳朵都插满了稻草，渐渐地他的身体其他部位也开始生出稻草，稻草染着鲜红的血，带着细小的肉絮。
他浑身都是血，都是稻草，但手中的长枪就像游走的黑龙，变得越发诡异莫测。
周凡双手虎口都隐隐作痛起来，对方的攻击越来越强了，打得周凡连连后退。
这样下去可不行，周凡发出一声怒吼：“老兄。”
老兄听到周凡的吼叫，绕到郑真木后方的它朝郑真木的右腿咬去，牙齿快掉光的它却能硬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肉。
郑真木发出一声怪啸，他不再理会周凡，而是转身举起长枪朝老兄刺去。
“机会。”周凡双眼一凝，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平时修炼苏醒四式的方法呼吸，全身的肌肉群都被调动了起来。
一刀竖劈，在太阳的照耀下，明亮的刀光一闪而逝。
嗤！
郑真木朝老兄刺枪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僵在原地，动也不动，直至一道血线从他身体正中间显现出来。
滋滋，血水从血线中间蔓延而出，郑真木整个人裂开了两半，摔在地上，体内白的红的滑在滚烫的小道上。
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周凡轻轻喘着气，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脏腑，五脏六腑皆是长出了细小的稻草。
只是这些稻草被烧成了焦黑色，这是小焰符而导致的。
周凡不敢大意，他有些疲惫唤了一声老兄，他开始朝村这边后退，环首直刀上的小焰符火纹已经消失，他又随手换上第二道小焰符，盯着那具被他劈开两半的尸首。
四周静悄悄的，老兄四肢在发抖，不过它没有再吠叫，四肢的发抖是因为战斗过猛的原因，它毕竟年纪大了。
周凡又看了一眼稻田，他有些不太敢肯定那怪谲死了没有。
但等了一会，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周凡取出一根竹管，他用火折子点燃竹管的引信。
‘咻’的一声，竹管飞上了天空炸开，发出了冲天的爆炸声。
周凡沉默警惕等着，没有多久，陆陆续续有附近的队员赶过来，只是他们看到小道上血腥的两边尸体，都站住了脚步。
他们的眼神都警觉看着周凡。
周凡没有轻动，他只是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要是敢乱动，很容易会引起误会。
“阿凡。”瘦猴到了，他看着地上的血腥，脸色发白看着周凡，想迈步过去。
只是瘦猴的搭档拦住了瘦猴。
“不要过来。”周凡也是如此说道。
李二驴和何槽两个新人也跟着各自的搭档到了，他们脸色铁青眼带惧意，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
巡逻队副队长的皱深深只是微微皱眉，朝周凡喊道：“再等等，等鲁队长来了再说。”
周凡轻轻点头，他眉头微微皱着，不是对血腥的场景不习惯，而是想着这巡逻之事比他想的还要危险，这才第二天就遇到了这种事。
鲁魁很快赶到，他沉着脸，看着就快认不出的郑真木尸体，眼神里面带着惊疑。
因为遇到怪谲，郑真木这个队里的老鸟死了，反而是周凡活了下来，这种事由不得他不惊讶。
鲁魁看着周凡道：“阿凡，你先用测谲符。”
周凡从符袋中取出测谲符。
巡逻队的一些人紧张看着周凡的动作，他们手中的武器已经贴上小焰符，要是周凡有些不对劲，他们手中的兵器可不会客气。
第41章 暴露
周凡将测谲符贴在自己的身上，黄纸符箓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以了吗？”周凡开口问，其实在有人来之前他自己就测试过了。
鲁魁与皱深深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他与皱深深小心地朝周凡走过去，其余队员则是原地不动。
走近之后，鲁魁与皱深深都不约而同与周凡保持了距离，因为他们的经验告诉他们，测谲符并不是百分百有效。
鲁魁与皱深深都是先看了一眼近处郑真木的尸体，他们看着血肉中勾连着的血淋淋稻草，皆是吸了一口冷气。
“是黑游戮物草。”皱深深冷声道。
周凡有些诧异皱深深能辨认出来，他开口问：“这黑游死了吗？”
鲁魁叹了口气道：“这是你用小焰符的刀劈的吗？它被符力烧死了。”
听到死了，周凡才算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不敢再靠近这尸身，就怕那怪谲没死，又或者本来只是在远处操纵着郑真木。
皱深深看着周凡冷冷道：“戮物草是一种以血为媒介才能附身的怪谲，我们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郑真木会被附身，你又是如何杀死郑真木的？”
鲁魁则是看了一眼周遭的巡逻队员道：“危险暂时解除，现在都给我回各自负责的地方巡逻。”
巡逻队员们开始散去，瘦猴也被他的搭档强硬带着离去。
周凡开始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他知道鲁魁两人都是队里一等一的高手，不敢有隐瞒，再说这事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听完后，鲁魁叹息道：“郑真木算是队里的老人了，平时做事小心谨慎，没想到却是贪心那身豹皮送了性命。”
皱深深点头道：“要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这戮物草先是附身在墨豹身上，之后又以血为媒介附身在郑真木身上，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鲁魁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也抬头看着周凡。
周凡微微皱眉道：“什么问题？”
皱深深冷冰冰道：“附身类黑游的特性是一旦附身，它能最大程度将宿主的潜力以损害身体的状态全部逼出来，郑真木的实力也算不错，爆发潜力的郑真木，就算你有条老狗帮忙，那也绝对不会是那时郑真木的对手才对。”
“无论是像你所说的举刀相抗，还是转身逃跑，你都会死于郑真木的长枪之下，但你却活了下来，这很不寻常。”
鲁魁没有说话，但皱深深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周凡低头装作沉思，不过他很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刚才生死之间，我的力量好像全部爆发了出来，力气更是不断增大。”
鲁魁与皱深深听了一阵愕然，他们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眼中露出不敢相信之色。
鲁魁大声问道：“阿凡，你踏入力气段了吗？”
周凡又是装作皱眉沉思，他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之色，“我也不敢肯定，只是觉得体内似乎有无穷无尽用不完的力气，那力气现在还有。”
“是不是，跟我对一剑就知道了。”皱深深说着话，他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朝周凡刺来。
周凡拔刀格挡。
刀剑相交，铛的一声，周凡已经后退了四步。
周凡只是觉得虎口有些发麻，他心中有些讶异看着皱深深，他故意只使了三百斤的力气，但皱深深这轻轻的一剑就将他击退。
皱深深境界远远高于他，至于多高周凡还无法确定。
皱深深收剑回鞘道：“三百斤左右，确是力气初段，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方法突破。”
周凡沉默了，因为要隐瞒力气初段的事情，所以他没有敢问鲁魁这方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突破方法。
鲁魁笑着解释道：“不，阿凡突破很正常，因为阿凡练的可是最标准的虎形十二式，甚至比皱队长的还要标准，阿凡可是照着手抄本练的，他早已经感悟到元气的存在，本来就差临门一脚。”
鲁魁的解释是否正确，周凡不知道，不过鲁魁替他解释，那起码替他省了一些麻烦。
“原来如此。”皱深深眼神凝视了周凡一眼又看向鲁魁冷哼道：“那又如何，他也就是运气好，在生死关头有了突破，否则很可能永远跨不过这道门槛。”
皱深深似乎有些不服气，鲁魁只是笑笑道：“无论怎样，阿凡能突破就好，这样我们巡逻队又多了一名武者。”
皱深深没有争辩，而是转身离去道：“我还有事要做，这里你来处理。”
皱深深一走，就只剩下周凡和鲁魁在了。
鲁魁看着周凡有些感叹道：“阿凡，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本来以为你无法跨过那道门槛了。”
周凡沉默了一下道：“我相信这样的突破，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鲁魁苦笑道：“你说得对，这样拿命去赌的突破，没有人敢这样去做。”
周凡看向地上郑真木的尸体又沉默了起来，老兄在不远处趴着，显得很是疲惫。
“你不用感伤，这在巡逻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后你见得多就会习惯的了。”鲁魁安慰着周凡，他以为周凡在伤心，“其实我比你还伤心，郑真木我以前救过他一次，他跟我关系还算不错，没想到他会死在这里。”
周凡不是伤心，他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不过他没有辩解，而是将心中想的事情问了出来：“有些怪谲会附身，那我们该如何才能防止让怪谲附身？”
周凡可不想像郑真木那样，无缘无故被附身惨死。
周凡的问题让鲁魁愣了一下，他想了想道：“有些符箓能将附身的怪谲逼出来，但那些符箓很为珍贵，符师手中也没有几道，可不会发给我们，而且一旦被附身，就可能已被控制，符箓未必能用得上。”
“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像戮物草这种会附身的怪谲终究是少数，而且大都要借着媒介才能做到，只要小心提防血之类的媒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第42章 敛尸
对于鲁魁给出的答案，周凡不太满意，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无法让人满意的答案，他转而道：“郑真木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鲁魁看着已经被周凡一刀劈成两半的尸体，他觉得有些麻烦，苦笑道：“你继续留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东西来将他的尸体装起来。”
鲁魁离去后，周凡直接坐在了地上，他额头眉毛里很快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周凡用衣衫随便抹了一把，他不是在害怕，而是有些脱力，刚才只不过是强行撑着而已。
周凡拿起水壶大口喝着，又朝老兄摇手，等老兄走近将水喂给老兄。
要不是这条老狗，刚刚那场战斗的结果恐怕难以预料，或许他会被杀死。
鼻子能嗅到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周凡脸色漠然，前世见过不少凶杀现场，这种血腥场面他还能接受。
只是可惜了郑真木，不过周凡对自己那狠辣的一刀没有任何的后悔，他知道被戮物草附身的郑真木早已经死了。
既然对方是怪谲，他这一刀劈下去就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鲁魁去而复返，他手中拿着草绳、草席等物。
鲁魁看了一眼周凡，犹豫道：“给队员收敛尸体，队里给一百铜钱，你来还是我来？”
为什么不两人一起来？
因为这是野外，鲁魁与周凡都要保持相当的距离，收敛尸体的时候，也需要有人在旁边警惕四周，这是不用说两人都明白的事情。
“一百铜钱吗？那我来。”周凡想了想说道，家里已经为了他花了三个玄币，上次观看寿鬼夺命，又花了一些钱。
即使周一木、桂凤从来没有说什么，但周凡也要想法为家里赚一些钱。
“你不怕脏吗？”鲁魁本来以为周凡不愿意，没想到周凡居然开口说让他来。
毕竟郑真木实在死得太惨了一些，就算是鲁魁也不太愿意做这事。
周凡摇了摇头，“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
周凡说完已经走了过来。
“行，那就让你来。”鲁魁将草绳、草席等物放在地上，他后退了数步，“你先将他体内流出来的东西塞回去，将身体合并在一起，再用绳子绑紧。”
“队里的规矩，要是队员死了还有尸身，就要将尸身抬回去交给他家人埋葬。”
周凡点头，他踩在血液黏稠的地上，弯腰将那些肠子、心肺脏腑等物塞回尸体内，他双手很快染得红通通。
周凡还细心将尸体的稻草一条条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看着周凡脸上那淡定镇静的动作，鲁魁心里有些怪异之感，周凡这样的少年为什么能做得这么平静？
这可是人的尸身，难道心里一点不适感都没有吗？
鲁魁最初加入巡逻队时候，也没有周凡那么快能适应这些血腥的场面。
鲁魁想问，但最后还是没有问，而是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况，一边看着周凡收敛尸体。
在他想来，周凡能在生死间突破成为力气段武者，本来就很为特殊。
尤其是周凡才练了多少天？
十天都没有，在三丘村，从来没有人能这么快跨过武道的门槛，这样的人，谁敢说他是普通人？
鲁魁心里转着心事，他开口道：“阿凡，你现在成了武者，那照例，迟点我会向村里提议你作为第三位副队长，你认为怎么样？”
周凡低头收拾尸身，平静道：“我听鲁大哥的，不过我刚跨过武道门槛，只不过是力气初段，能力会不会不足够担任副队长一职？”
鲁魁听着周凡话语中的‘鲁大哥’，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有两人在，这代表着周凡不把他当外人看。
鲁魁想了想笑道：“力气初段就足够当副队长了，其实副队长看似危险，但与普通的队员的危险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先别说每月的薪俸会增加，最重要的是担任副队长，就算是我，也不能乱指挥阿凡你做事，更别说皱深深和乌天八了。”
“当然，要是阿凡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帮你想法再拖拖，但阿凡，你要知道，你已经力气初段，皱深深和乌天八说不定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周凡脸色没有变化，他拿起草绳，穿过尸体的腰部，将尸身捆住，打了一个结，“那我当副队长的事就麻烦鲁大哥了。”
听见周凡答应，鲁魁脸上笑意更盛，他道：“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
可以说，周凡能这么快踏过武道门槛，也有他的一部分功劳，两人的关系算是很不错，周凡当了副队长，对于鲁魁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周凡又取来一条草绳，开始捆住尸身心脏那段身躯，“鲁大哥，如果我当副队长，将会负责什么职务？”
要知道现在乌天八负责值夜，皱深深负责值白。
鲁魁开口道：“以前三丘村就出现过三名副队长的先例，要是阿凡当了副队长，那你就是和皱深深、乌天八轮流当值。”
周凡微微挑眉，他将草绳系住尸身的脖子问：“要是这样，他们两人会不会有意见？”
鲁魁哈哈笑道：“阿凡，他们只会求之不得，天天巡逻又不是好事，你来了，接替他们的工作，那他们就只需要待在营地处待命，有时候还能回家一趟。”
“队里，平时只有两个副队长，那他们就不能轻易离开岗位，要是有事想离开，那只有找我帮忙顶上，现在多了你，那我们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周凡了然点点头，他松开手，原本分成两半的尸体已经被他简单捆好，就是郑真木那张脸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看起来很是吓人。
周凡一边将草席摊开一边说：“鲁大哥，可是你也知道，我只来了巡逻队两天，现在让我当副队长接替他们手上的工作，我什么都不懂，恐怕是做不来的。”
“关于这个吗？”鲁魁摩挲着下巴，他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回去跟他们两个商量一下，让你先跟着他们两人学习一段时间，等你熟悉之后，再安排你独自工作。”
“这样最好。”周凡将尸体抱起，放进了草席内一卷，算是完成了尸体的收敛工作。
“之后呢？”周凡指着卷起来的草席问。
鲁魁看着草席的尸体，脸上露出捉狭之意道：“然后你得把郑真木的尸体扛回他的家去，要是只简单收敛尸体，那就不会给你一百铜钱了。”
第43章 不愿赌命
夕阳西下，如血般洒落在稻田。
鲁魁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道：“现在恰好是下值时间，阿凡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下值将尸体搬回郑家，我与你同去，要是不愿意，那么也不勉强，但你只能拿到五十铜钱，另五十铜钱则是给愿意搬尸的队员。”
周凡看了一眼地上卷起的草席，即使分成两边的尸体被捆住，即使之前就流了很多血，但还是有血从暗黄席面渗出，染得血淋淋的。
“我搬。”周凡缓缓说道，没有理由放弃五十铜钱的报酬。
周凡蹲去将草席卷着的尸体扛在了肩上。
鲁魁转身走在前面。
走在最后面的是跟着周凡的老狗。
路边巡逻下值的队员见周凡扛着尸体，他们眼中带着讶异，他们没想到背尸人会是周凡。
巡逻队里有不少人做过背尸人，但新人做背尸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毕竟背尸体这种事，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这么血淋淋的尸体。
由于之前就使用过测谲符，周凡不用再次检测，只是需在巡逻营地卫鼓前面走过去就算完成了下值的检查。
“阿凡，家里很缺钱吗？要不要我借你一些？”走在前方的鲁魁头也不回问。
“鲁大哥，不用了，我只是想存些钱给家里。”周凡扛着尸体，走得很稳定。
鲁魁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进了村子，遇见村民，村民看到周凡肩上扛着的尸体，他们毫不犹豫纷纷远避，脸上带着惊惧之色，他们心里都明白，巡逻队又死人了。
要是没有鲁魁带路，周凡肯定无法寻到郑家。
到了郑家房屋前，郑真木的家人早已经得到了巡逻队的通知，他们悲戚看着周凡肩上的草席。
周凡沉默着小心将草席放在屋门旁，草席打开，露出了丑陋发白的尸体。
郑真木的妻儿、老娘就围着草席呼天喊地哭泣着。
鲁魁在一边安慰着，并将恤银交给郑家。
郑真木不是短命种，是为了钱才自愿加入的巡逻队，死后的这笔恤银将会是他能提供给家里的最后一笔钱。
周凡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他肩头处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郑真木的家人并不会知道是周凡将郑真木劈成两半，否则现在就是另一种情景了。
过了好一会，鲁魁与周凡才离开了郑真木家。
“每次做这事，我心里都觉得不好受。”鲁魁摇头叹道，“加入巡逻队的我们都在搏命，既然是搏命，那总有一天，运气不济的时候，我们会把自己的命搏掉。”
“也许某一天，我们也会像郑真木那样，有人将我们的尸体送回自家。”
周凡沉默了一下道：“要靠运气来赌命，当然会有将自己的命赌掉的时候。”
鲁魁苦笑：“可是面对怪谲，我们不得不赌命不得不搏命。”
周凡眉头微皱，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鲁魁又是轻摇头，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周凡，“里面一百铜钱，你数一下。”
“不用了。”周凡直接将钱袋收了起来，一百铜钱而已，鲁魁还不至于做这种贪墨的事。
“你今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鲁魁脸上扯出一丝笑意，他转身就向巡逻队营地那边而去。
看着鲁魁那有些黯然的远去背影，周凡才近乎自言自语道：“我不想赌命，要是实在无法，被逼着赌命，那牌面也要比对方的大！”
快回到家中的时候，周凡将身上的麻布短褐脱了下来。
一进入屋内，周一木和桂凤就围了上来，他们见到周凡赤着上身，愣了一下。
周凡连忙解释道：“衣服染了一些血，怕吓着你们，就干脆脱了，不过你们放心，这都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受伤。”
桂凤脸色依然有些紧张道：“没事就好，阿凡，我们听说巡逻队下午死人了，是真的吗？还有你的衣服为什么染了血？”
周凡将钱袋递给桂凤，安抚道：“是死了一个人，但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鲁队长那边找人帮忙收尸，我听说有钱，就过去帮忙了，这钱就是帮忙收尸给的，衣服也是那时候染了血。”
周凡不敢说实话，要是让桂凤知道自己下午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那她以后就更担心了。
桂凤捏着钱袋，眼眶又红了，“阿凡，尸体那么吓人，有没有吓到你？家里不缺钱，以后不要再去做这种事了。”
“娘，没事的，只是死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周凡只是摇摇头笑道。
桂凤还想再说些什么，周一木道：“好啦，阿凡又不是小孩子，他心里有数的。”
桂凤才没有多说，而是替周凡拿了一件衣衫，让他穿上。
三人吃完饭后，桂凤又将碗筷收走，周凡想帮忙，桂凤却不让，说让他好好休息。
看着桂凤进了灶房，周一木脸色严肃了起来，他低声说：“阿凡，今天巡逻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周凡没想到周一木看了出来，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承认。
“刚才我喂狗时，看见狗的四肢有些发颤，你身上又有血，才猜到的。”周一木轻叹口气，“我知道你是怕你娘太担心，所以不敢说。”
周凡苦笑默认，他没想到是老兄泄底了。
周一木又有些黯然道：“不过你没事就好，我也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我跟你娘也帮不上忙，只是你要记住。”
“要是碰到太危险的情况，不要顾忌我们两个，赶紧逃，就算你离开村子，我们也有办法保护自己，村外是危险，但也好过把命丢在巡逻队。”
周凡知道，要是自己真的逃离巡逻队，村里面肯定不会放过周一木和桂凤的，周一木这样说，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有顾忌而已。
周凡压下这些心思，想了想道：“爹，你和娘已经帮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你给我找的老兄，今天我可能就没命了，真到了危险的时候，我会有分寸的。”
第44章 钓鱼的代价
桂凤从灶房出来，周凡和周一木才停止了交谈，转而说起其他轻松的事情。
“阿凡。”说话间，瘦猴冲了进来。
周凡站起来笑道：“瘦猴，你来了，我一直在等着你。”
周凡就将瘦猴带走了，他这是怕瘦猴胡乱说话，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到了屋后小院，瘦猴才急声道：“阿凡，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搭档是让怪谲给杀的吗？”
周凡没有隐瞒，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说了一遍给瘦猴听，毕竟瘦猴也很可能会碰到这种事。
瘦猴听了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原来这么危险，也就是阿凡，要是我碰到了，肯定得没命了。”
今天的事情给瘦猴很大的震撼，他接下来练武，甚至不用周凡督促，就变得更勤奋了，仅仅是两个小时，就掌握了苏醒四式中较为简单的猛虎洗爪。
周凡完成今天的苏醒四式练习后，他没有理会一边练习的瘦猴，而是坐着沉思了起来。
他的脸色沉凝如铁，今天面对怪谲的情形很危险，要不是老兄关键时刻分散了被怪谲附身郑真木的注意力，结果难以预料。
尤其庆幸的是，那怪谲的智力很低，要不然绝不会在那种时候转身想杀老兄。
不过这场战斗也看出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他的实力还是太差了，郑真木仅仅是附身，就能与他相当，而且到后来郑真木的力气还不断增加，从而导致他被打得不断后退。
第二个是他的刀法太糟糕了，只是会劈砍，面对长枪这类长武器，反而不知道如何近身杀伤对方，让局面僵持了下去。
刀法可以自己练习，总会越来越熟练精通，但实力的提升却是一个难题……
周凡眉头皱了起来，现在他每天的力气都有增长，但还是太慢了，在巡逻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怪谲，以他力气初段的水平，面对黑游层次的怪谲都有些难以应对。
苦思一会，周凡抬头发现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就开口赶瘦猴回家，他同样回屋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
……
周凡睁眼，映入眼睛的依然是灰色的雾气，他习惯环视了一圈，不过他很快眼神一凝，他看到雾了！
四方桌上的红泥小火炉架着青铜锅，明黄火焰在炉内升起。
青铜锅里的水咕咕地沸腾着。
雾伸出筷子夹起旁边瓷碟的肉片，放进火锅里涮，不到几秒，片薄如纸的黑肉就扔进了他的口中。
周凡走近能嗅到锅里的香气四溢。
周凡没有开口追问雾这几天去了哪里，甚至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安静等着。
雾斜睨一眼周凡道：“你不一定要等我吃完才开口。”
周凡笑道：“实在不知道问你什么好。”
他有很多话想问，但一看到雾，话就咽回了肚里，很多事问了也没用，他知道雾不会回答他。
雾脸色平静，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一角，那个角落上出现了沙漏。
沙漏顶部的沙刚刚落下一些，周凡看着沙漏问：“这是我今晚在船上的时间吗？”
“是。”雾又夹起一个肉丸，放在锅里滚了滚，才放入口中咀嚼起来，“相信你也知道了，我不是经常出现，偶尔我会去睡觉，没事的时候你不能吵我睡觉。”
周凡点头道：“原来你这几天是去睡觉了，那我要珍惜时间才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我在灰河空间修炼会怎么样？”
“你这几夜不是都在修炼吗？”雾有些随意回道，他的注意力放在青铜火锅的食材上面。
“我是说吸入元气之类的修炼。”周凡又说得更详细了。
雾的筷子停下，他认真看着周凡道：“想知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凡脸上露出笑意道：“雾，你很清楚我的性格，要是没有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尝试的。”
雾用筷子夹起一片肉，没有放入火锅，而是直接生吞下去道：“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要是雾也不知道，那就算了。”周凡叹了口气说道。
雾讥讽道：“如此拙劣的激将法，又有什么用？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不知道。”
周凡愣了愣道：“就连雾也不知道，难道以前的登船者没有做过这样的尝试吗？”
雾冷笑道：“怎么可能没有？事实上那些登船者在这艘船上做过的事无论你想得到的还是没想到的，他们都做过。”
“但是有些事注定没有答案，那些尝试吸入元气的，有些得了天大好处，有些却是死在了船上，有些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周凡脸色微变道：“怎么会有三种结果？”
如果登船者都是人，这样的差异也太大了。
雾脸色漠然道：“我怎么知道？”
周凡沉默，他不确认雾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这问题只能到此为止了，“钓鱼一次需要多少寿命？”
雾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他松开手中的筷子，筷子化作灰雾，手再轻轻一挥，方桌上的红泥炉等一切东西都消失不见。
方桌上雾气飘散，多了七根颜色不一的钓竿。
“钓鱼一次一年寿命，但深灰钓竿例外，深灰钓竿一年寿命能钓两次，不过两次机会需要你一夜用完。”雾坐了下来解释道：“你要是想用随意就是了。”
周凡看向深灰钓竿，他皱眉问：“为什么深灰钓竿能钓两次，其他钓竿只能钓一次？”
雾笑道：“因为其他钓竿是固定的，比如你曾经用过的那根浅紫钓竿就能钓上丹药，你想要丹药，就用浅紫钓竿，但深灰钓竿却是随机的。”
周凡心里微动，他从雾的口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他又道：“那不知道其他颜色的钓竿能钓起什么东西？”
雾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你想知道，自己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周凡故意苦笑道：“这个恐怕不行吧，我只有四年寿命，就算全部用上当钓鱼的鱼饵，也不可能将所有的钓竿尝试一遍，除非能用其他东西当鱼饵……”
他说着这话，眼睛却是一直盯住雾。
雾那张冷漠的脸看向周凡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45章 第二种鱼饵
知道什么？
知道钓鱼的鱼饵不仅仅是寿命。
面对雾的询问，周凡脸上只是露出淡淡的笑意道：“你不在的这几夜，我闲暇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只是为了我那少得可怜的四年寿命，未必值得这艘船这么大费周折将我弄到船上来。”
“我一直在想登船者在船上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钓鱼，那鱼饵只能用寿命吗？我觉得不可能，所以就有了猜测。”
雾的反问，相当于告诉了周凡，钓鱼还可以用其他东西！
事实上周凡猜到了，雾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只是道：“你猜到了也没用，你永远不会知道需要什么的鱼饵。”
周凡脸上没有露出着急之色，他摇头道：“我当然无法猜到需要什么鱼饵，但雾你肯定知道。”
雾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周凡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血球道：“我觉得雾你应该告诉我。”
雾也抬头看向血球问：“你看它作什么？”
周凡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而已。”
雾沉默了，他在想周凡为什么看天上的血球，是不是周凡又猜到了什么？有些秘密他还不想让周凡知道太快。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告诉你除开寿命外的鱼饵是什么？”雾想了想又问。
周凡笑道：“因为雾你曾经说你是一个旁观者，我想了好久，才明白旁观者存在的意义。”
雾的灰眸在收缩，那深处的眼瞳就快缩成一个灰点，他问：“什么意义？”
“旁观者存在的意义当然是看戏。”周凡站累了，他坐在甲板上缓缓道：“我就是你眼中的戏，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用寿命钓鱼，这出戏就变得乏味无聊。”
“就算我无奈用了寿命，那只不过是三四次机会，寿命用完，我就死了，这出戏就会变得很短。”
“一出很乏味很短的戏，我想对雾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雾笑了，这种笑很真诚，不像之前那样的笑，笼罩在一层灰雾里，就算是周凡也看出了他是真的在喜悦。
雾笑道：“在过往的登船者中，有不少绝顶聪明之辈，他们像你那样，猜到了除寿命外还有第二种替代鱼饵，但是他们能否知道，要看我的心情如何，当然我心情好的时候未必会告诉他们，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会说也不一定。”
周凡默默听着，他也不敢肯定雾一定会告诉他，他那番话只是在尽力尝试而已。
雾又继续道：“我知道你那番话的目的当然是想让我开口告诉你，但这不会让我反感，因为你说的那番话很有趣。”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作为有趣的奖励，我会告诉你另一种鱼饵。”
周凡的神情认真起来，他的心也狂跳了一下。
雾停顿了一下，他伸出了手掌，灰色雾气朝他的手掌席卷而来，凝成了一个雾球。
雾球不过人头大小，最外面有着一层透明的琉璃笼罩着。
在琉璃里笼罩着的雾气不断收缩，化作了一条细小的灰虫。
雾松开手，琉璃球就这样浮在空中。
周凡用奇异的目光看着琉璃球内的那条灰虫，他在等着雾的解释。
雾道：“你已经收集了一个鱼饵，这样钓鱼反而不会消耗自己的寿命了。”
“这灰虫就是鱼饵吗？”周凡愣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收集的？”
雾反问道：“你是不是在外界杀死了一只怪谲？”
周凡脸色微变道：“另一种鱼饵就是怪谲吗？”
雾点了点头道：“另一种鱼饵就是怪谲，准确来说，是你杀死的怪谲，才会化为鱼饵。”
周凡皱眉道：“这是什么原理？为什么我杀死的怪谲会变为鱼饵？”
雾沉默没有回答，显然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周凡。
“你的时间不多了。”雾转换话题道，“当然这种鱼饵不会消失，你也可以保留着下次再来钓鱼。”
周凡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顶部的沙漏果然不多了。
“我今晚就要钓鱼。”周凡不愿意再等下去，在外面的世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雾脸上露出有意思的表情：“那你准备选哪根钓竿？选那根上次用过的浅紫钓竿可以钓上丹药，选深灰的钓竿可以有两次随机，又或者用鱼饵来测试其他钓竿的作用？”
周凡皱着眉头思考，用鱼饵来测试其他钓竿首先让他排除了。
怪谲可不好杀，他得到的这鱼饵，可是他用命才拿回来的，怪谲作的鱼饵并不容易得到。
周凡缓缓问：“怪谲作的鱼饵效果与寿命的有区别吗？深灰钓竿钓起来东西品质会不会比其他钓竿的差？”
这是周凡首先要弄清楚的问题。
雾想了想回答：“这种问题我还是愿意告诉你答案的，怪谲鱼饵和寿命鱼饵目前还没区别，钓竿钓起来的东西都来自河里，钓竿不影响东西的品种，你钓起来什么东西，就看你的运气了。”
周凡听到答案又思考了起来，他目前很需要丹药来提高修为，但深灰钓竿的两次随机，又让他觉得很划算。
浅紫钓竿代表着他能稳定得到丹药，深灰钓竿随机则是能得到两件不定的东西。
要稳定还是冒险？
周凡忽然又问：“我要是用浅紫钓竿，该不会又钓到通元丹吧？通元丹对我还能起作用吗？”
雾冷笑道：“你吃过通元丹了，那通元丹无法起作用，至于你会不会钓到通元丹，我怎么知道？”
周凡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他还有可能钓到通元丹，“灰河里究竟有多少种丹药？”
雾没有回答周凡的这个问题。
周凡对于雾的态度早已经习惯，他也不急，只是想着灰河里肯定不止一种丹药，如果他用浅紫钓竿，那肯定能钓起丹药，只是这丹药未必就是能突破修为的那种。
如果不是突破修为，又或者是他暂时用不上的那种，那就亏了。
要是这样，还不如用深灰钓竿拼一次，起码还能得到两件东西！
周凡想定之后，他走向四方桌拿起了深灰钓竿。
第46章 淬炼刺
深灰钓竿握在手中有种冰凉之感，钓竿上面没有鱼丝任何的东西，周凡看向雾问：“这诡谲钓饵如何用？”
“还是像上次你用钓竿那样，直接向河里甩杆就可以了。”雾淡淡道。
雾这样说，周凡也就没有犹豫，他站在船边，一甩钓竿，深灰鱼丝很快就从钓竿中透出，落在灰河上。
河底下游弋的黑影疯狂游动起来，鱼线被拉扯着不断下沉。
鱼线绷直扯得钓竿顶端微弯，周凡手用力一提，水中响起哗的一声，有东西被八爪鱼一样的鱼丝拉了上来。
拳头大的球状物体，白球体表面有着绵密的骨刺。
周凡看着鱼线尾端的东西，他的脸色一阵愕然，这肯定不是丹药，但这是什么东西？
“雾，这是什么东西？”周凡不知道就看向了雾。
雾冷声道：“你把我当成你的免费鉴定师了吗？想我告诉你，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你想要什么？”周凡看了一眼布满骨刺的球体开口问。
雾缓缓道：“寿命，你要是想我帮你鉴定，就必须支付寿命。”
“你要我的寿命有什么用？”周凡有些讶异问，钓鱼需要寿命，雾现在也要他的寿命？
难道钓鱼被夺去的寿命，本来就落在了雾的手中？
“这就与你无关了，你要是愿意支付寿命，那我就替你鉴定。”雾摇头道。
周凡沉默了一下问：“那一次鉴定要多少寿命？”
“一次鉴定要一年寿命。”雾想了想说出价格。
周凡脸色发黑说：“太贵了，要是这样，我鉴定几次命都没了，我觉得一天寿命鉴定一次我还能接受。”
雾嗤笑道：“一天一次？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一年一次，要就鉴定，不要就算了。”
周凡冷着脸道：“一年一次我不会鉴定的，你只是随口说说，又不用花什么代价，凭什么收这么贵？”
“没错，我的确只用说说，不用花什么代价，但问题你不懂啊，你不懂又只能找我鉴定，开什么价还不是我说了算？”雾平静说。
周凡沉声道：“我是不懂，但不代表外面没有人懂，最多我花些时间查一下，并不一定要找你。”
雾听完后沉吟了起来，他忽然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本来还想欺负你不懂，但你不懂，外面总会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我的知识就没有我想的这么值钱，这样吧，一月一次鉴定。”
“一月一次还是贵，这样吧，我退一步，七日一次。”周凡讨价还价道。
雾脸色冷了下来：“别得寸进尺，半月一次，不可能再少了，要不然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周凡见雾不肯再降，他才笑了笑道：“半月一次就半月一次，不过钓鱼要是用寿命，是不是也能半月一个鱼饵？”
周凡心里想的是既然鉴定能砍价，那钓鱼的寿命未必不能砍价，要是半月一个鱼饵，那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或者就能用得上。
雾冷笑道：“钓竿的使用价格，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问我作什么？”
周凡连忙打探道：“那是谁定的？”
雾没有回答，而是不耐道：“你究竟要不要鉴定？”
“要。”周凡点头道。
周凡话一说完，他的身体内就有着一道白色的光芒窜了出来，落在雾的手中。
雾手掌一翻，那道白光就消散了。
周凡脸色微变，他能感觉到自己隐约少了一些什么，“这就是半月的寿命吗？”
“这当然是你半月的寿命。”雾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能随便抽取你的寿命，只有你愿意我才能抽取。”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你手中那个东西是一种特殊的果子，它名为淬炼刺，有着加快淬炼元气的作用。”
“淬炼刺？”周凡看了一眼手中的白刺球体，他皱眉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雾没好气道：“这有什么不懂的，就是能加快你的修炼速度，只要你回去后，用手握淬炼刺，它就会顺着血液融入体内，到时候你就知道效果了。”
“会有副作用吗？”周凡追问。
“不会有副作用，只是有点痛而已。”雾不咸不淡道，“这毕竟不是丹药，是草木结的果实，药力会原始野蛮点，不过相比它的效果，还是值得的。”
“河里会有果子，那就是有一根钓竿是专门钓果子的，对吗？”周凡想了想又试探问。
可惜雾没有回答周凡这个问题，“深灰钓竿你还可以钓一次，我建议你快一些，因为你时间不多了。”
周凡看了一眼沙漏，确实时间不多了，他不敢再耽搁，浪费了这次机会，他又朝河内一甩杆。
没有多久，就有东西被周凡钓了上来，这是一块巴掌大的兽皮，兽皮上铭刻着符文，散发着黯淡的黄光。
周凡触摸了一下兽皮上面的符文，手指就宛如被电击一般，他连忙松开手指，这又是一件他辨认不出来的东西。
雾瞄了一眼兽皮问：“怎么样？要不要鉴定？依然是半月一次寿命的鉴定费用。”
周凡没有说话，他先是看了一眼空中悬浮着的琉璃球，琉璃球那灰色的细虫已经消失不见，他开口道：“如果我有怪谲的鱼饵，是不是能用怪谲的鱼饵来兑换鉴定次数。”
“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怪谲的鱼饵在我这里就没有这么值钱了，像刚才的那鱼饵，我最多给予你三次的鉴定机会。”雾很快回答道。
周凡皱眉道：“差价这么大，一个怪谲鱼饵能抵一年的寿命，也就是二十四次鉴定费用才对，你居然只给三次鉴定？”
雾冷淡道：“就是这个价，你要是觉得不划算，可以用寿命来换，因为怪谲的鱼饵在我手中确实不值钱，你别想像刚才那样讨价还价。”
周凡无奈道：“那你帮我鉴定一下手中的东西。”
这东西要是不知道用途，那就无法使用，之前他虽然说能在外面找人鉴定，但事实上实行起来很为困难，因为他连三丘村都难以出去，而且这些灰河空间的东西，他也不敢让人知道。
雾打了个响指，又从周凡身上抽走了一缕白色的光芒后，他才缓缓道：“这是一道叫小雷符的黄阶下品符箓。”
第47章 上任
“你说这是符箓？”周凡看着手中的兽皮脸带讶异，“符箓不应该是黄纸写出来的吗？”
雾讥笑道：“那是你无知，谁规定符箓一定要画在纸上？有纸符、皮符、木符、玉符，甚至刻在金银器皿上都有，它们也能称作为符箓，不过大多是以纸、皮、木、玉四种材质为主，你手中的就是皮符。”
“材质不同，那它们会有什么区别？”周凡又问。
“区别在于使用次数，像纸符，再好的纸符使用次数也不过是三次，符力就会流失，而皮符使用次数是四到六次，你手中这道品质一般，也就四次，符力就没有了。”
周凡眼微微亮了起来，要是这样，他手中一道兽皮符箓，就相当于四道黄纸小焰符了。
“使用方法会不会不同？”周凡问出最为关心的问题。
“和纸符没有什么不同，以你的水平来看，只能附在兵器上了。”雾收取了寿命，回答得很为认真。
周凡还想再问一些关于符箓的事情，但是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他只能一脸遗憾叹了口气。
从床上醒来，周凡连忙看了一下自己的床，很快他就发现被灰雾笼罩着的兽皮符箓和淬炼刺果实。
这两个东西看起来有些虚幻，周凡伸手触碰一下，灰雾散去，两样东西变得真实起来。
周凡先是拿起兽皮符箓，他脸上又露出了遗憾之色，他本来还有很多关于兽皮符箓的问题要问，比如小雷符的威力如何？还有雾话语中提及这是黄阶下品的符箓，那符箓的划分又是怎样的？
可惜的是时间不够了。
周凡小心捻起全是骨刺的果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现在使用，而是将淬炼刺果子找个隐蔽地方藏了起来。
至于兽皮符箓，他则是决定带在身上，多了一道皮符，他的保命手段就多了一样，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要是两道小焰符被消耗殆尽，那他面对怪谲就束手无策。
似此等保命东西当然要带在身上更为稳当。
昨夜的收获之大，远超出周凡的想象，关键是他与雾的交流比起之前多了很多，那老家伙只要肯与他交流，肯定能挖出更多的东西。
相比之下，损失一月的寿命算不了什么！
周凡心里想着这些事，吃完早餐，与父母两人告辞离家。
又半路带上瘦猴，一起到了巡逻队营地，周凡才没有继续琢磨灰河空间的事，收起了心思。
此刻的巡逻队营地，人比起以往的清晨多了很多，因为值夜的队员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接受测谲，就各自回家休息，而是留了下来。
“哇，好热闹啊。”瘦猴笑着说。
周凡看着营地里的人，他眉头微挑，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
值白的人也陆续到了。
这样一来，巡逻队的队员全员到齐。
鲁魁的身边站着乌天八和皱深深，他们三人站在卫鼓之下，面对着所有巡逻队队员，鲁魁又朝周凡唤了一声。
周凡走了过去，作揖行礼。
鲁魁让周凡站到一边，他又朝巡逻队队员高声道：“各位，相信你们都隐约知道了，昨天，我们的郑真木兄弟，不幸牺牲在怪谲的手中……”
听着鲁魁的话，巡逻队不少人脸上露出悲戚之色，不仅仅因为郑真木的牺牲，更多是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他们。
鲁魁说完悼亡郑真木的话，才转而又道：“但不幸中的大幸是，新加入巡逻队的周凡兄弟在昨天的战斗中突破成为了武者！”
此言一出，巡逻队的队员们发出一片喧哗声，他们不由自主看向周凡，眼神中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巡逻队六十多个人中只有三个队长才是武者，现在只加入了三天不到的周凡成了武者，这种消息自然让他们感到惊讶不已。
李二驴与何槽都是一脸惊愕看着周凡，他们同样没想到周凡会成为了武者。
瘦猴则是在傻乎乎得意地笑。
周凡脸色平静接受这些目光。
“杀死郑真木兄弟的怪谲就是死在周凡兄弟手中，他的实力是我们验证过的。”鲁魁扫过那些脸上露出怀疑之色的队员继续大声说，“按照队里的规矩，并且昨晚和村里那边商量，从今天起，周凡兄弟就是巡逻队的副队长，明白了吗？”
“是！”众人齐声应道，他们的心里再也没有怀疑，毕竟实力都已经通过队长的验证，那就不会有错。
事情说完，鲁魁又交代几句，让值夜的回去休息，值白的在鲁魁和皱深深的安排下继续今天的巡逻。
“恭喜了，周队长。”乌天八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露出笑容道。
周凡笑道：“以后还请乌队长多多指教。”
郑真木死之前，曾经说乌天八是毒蛇一般的人，即使周凡半信半疑，但他对着乌天八也不敢大意。
两人寒暄几句后，乌天八又道：“等过几天周队长有空，我请你到我家吃饭，务必请赏脸。”
周凡只是随口虚应着，说腾出时间肯定会去。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鲁魁安排完工作，笑着走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恭喜周队长几句，闲聊而已。”乌天八笑着打了个哈哈道。
周凡笑而不语。
鲁魁看了两人一眼，他开口道：“乌队长，周队长刚就职，现在让他跟着皱深深学习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会让他跟着你学习，这样没问题吧？”
乌天八笑道：“当然没问题，有着周队长帮忙，求之不得。”
“那就拜托乌队长了。”周凡在一旁笑道。
“客气客气。”乌天八摆了摆手说，“要是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乌天八走了之后，鲁魁才若有深意道：“阿凡，与乌天八值夜巡逻，夜黑路难走，可要小心，注意安全。”
周凡轻轻点头道：“鲁大哥，我记住了。”
鲁魁满意笑了笑，“对了，你先跟我去见一见黄老大人，然后我再带你去找皱深深。”
第48章 名额
周凡在鲁魁的带领下，很快就见到了那位黄符师，两人简单认识一下，那位黄老大人给了周凡两道小焰符，周凡昨天消耗了一道小焰符，现在反而得到了两道，说是副队长允许拥有多一道小焰符。
周凡很快又在鲁魁的带领下见到了皱深深，皱深深对于周凡要跟他学习之事早已知道。
鲁魁简单说了几句，就转身去忙碌其他事去了。
一时间就剩下皱深深和周凡两人在。
周凡笑着问道：“皱队长，现在我们要做什么事？”
皱深深依然冷着脸道：“其实副队长没有什么事要做，只要四处巡守，督促队员，不让队员偷懒既可。”
“当然你也可以偷懒，不去巡守，不过一旦出大事，你又什么都没做，村里会追究我们失职之责。”
“其实你最好祈祷没事可做，因为一旦有事，代表着有要处理的怪谲出现，我们就要尽快赶去事发地，就像你那天发的信号弹一样，要是你死了，没有拦住怪谲，其他队员会顶上，我们做队长的也会尽快赶到，收拾那怪谲。”
“如果我们都无法对付的怪谲，我们该如何处理？”周凡皱眉问。
郑真木曾经跟周凡说过，要是无法对付的怪谲就交给队长，但队长都无法对付呢？
周凡还是要明白的。
皱深深脸上露出一抹嘲弄之色：“黑游层次的怪谲如果只有一只，我自己就能收拾掉，如果有两只黑游怪谲，则需要队员配合又或者鲁队长赶来，才更有把握对付，冒险也不是杀不死，但如果是三只黑游怪谲又或者是碰上了血游……”
“那我们只能向村里的符师求援，如果村里的符师都对付不了的怪谲……那我真是没有见过，如果真的有，我想三丘村也基本算是完了。”
周凡跟着皱深深巡守，一边问着各种问题，皱深深虽然一直冷着脸，但对周凡的问题，却是知无不答。
一天匆匆过去，巡逻队今天安然无事，偶尔出现几只白游怪谲，都让队员应付掉了。
周凡有些郁闷，他知道了怪谲是鱼饵，本来还想出手杀几只的，但是他跟着皱深深，却是一个怪谲都见不到。
当然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他跟着皱深深学到了不少常识，皱深深还特意带着他沿着‘圈线’走了一圈三丘村。
他们慢慢巡守，走一圈三丘村都要花一个时辰，三丘村所占的范围实在不小。
对于皱深深此人，周凡也算是有了些认识，就像郑真木生前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很冷酷的人，巡逻队的队员对他很为畏惧。
但为人还算公正，起码不会无故处罚队员。
而且周凡发现，皱深深并不会将所有时间花在巡守这种事情上，而是偶尔会拔剑练习。
皱深深也不避开周凡，只是自顾自练习剑法，他的剑法毫无花俏，使出来每一招每一式给人一种寒气森森之感。
至于更多的，周凡也看不明白，不过想来比他高超很多倍。
皱深深练完，周凡甚至还专门向他请教，不过请教的是刀法练习。
当皱深深只是脸色漠然道：“要是剑法我还能指点一二，刀法我无法帮你。”
“那如果我改学剑法呢？”周凡可没有太多的顾忌，他当初选刀，只不过是觉得刀使用简单，又较为容易发挥自己的力气。
但要是有人教他剑法，周凡完全可以弃刀练剑。
皱深深冷声道：“我的剑法是我付出不小的代价换回来的，要是想我教你，你需要支付一个玄币。”
周凡顿时没话可说了，他现在可没有一玄币，学剑之事只能暂时作罢。
皱深深又看了周凡一眼道：“可惜的是你只有力气初段，要是你踏入力气中段，力气有了增长，我倒是能和你对练，就算我无法指点你刀法，一旦对练，想来你的刀法也会熟练不少。”
周凡又是一时无语，他没想到自己的实力皱深深还看不上，不过他也趁此问起三位队长的实力。
皱深深冷笑道：“我的不会告诉你，乌天八和鲁魁两人的我也不知道。”
“难道这都算是秘密？”周凡愣了一下问。
皱深深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踏入力气初段时间太短，无法与我们竞争，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三个的关系，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并不好，除开一些小问题，但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的竞争关系。”
“竞争什么？竞争队长一职吗？”周凡又是皱眉问。
皱深深沉声道：“队长的待遇比副队长要好，但是多这点待遇根本算不上什么，我们争的是名额，去天凉里学习的名额，三年一次，上次我和乌天八输给了鲁魁，今年就是第三年。”
“去天凉里学习能得到什么好处？”周凡的心急剧跳了一下，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做队长还有这等好处。
“好处？”皱深深那双冰冷眼瞳露出了灼热之感，“好处多到你无法想象，无论是进阶功法还是武技，天凉里都应有尽有！”
“去天凉里能学得功法武技，原来还有这等好处。”周凡脸露惊奇之色，“不过就算这样，我觉得谁去都一样，只要约定回来的那个将功法武技传出来，那你们就不用为此而争个头破血流……”
皱深深冷声打断道：“不可能，先不说去那个人是否会藏私，他是绝不敢乱传天凉里的功法武技的，凡是前往天凉里学习的人都会立下鬼誓。”
“鬼誓是什么？”周凡讶异道。
皱深深挑眉道：“鬼誓就是一种绝对不能违背的誓言，要是违背了，那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周凡本来还想再问，但皱深深却是转身继续练剑去了，再也没有聊起这个话题。
第49章 力气中段
下值回到家中，吃完饭，瘦猴过来，周凡又指点瘦猴修炼苏醒四式，顺便自己也开始修炼。
等瘦猴修炼得差不多了，周凡比以往早一些将瘦猴赶走。
瘦猴离开后，周凡回屋发现父母早已经入睡，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了淬炼刺果实。
看着骨刺嶙嶙的果球，周凡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力一握。
掌心表皮瞬间被骨刺刺破，鲜红的血溢出，染红了与掌心接触的骨刺。
淬炼刺果实微微颤悠起来，其底部率先液化为一滴滴白液，白液蠕动着疯狂地朝掌心的血口钻入。
淬炼刺果实宛如雪山消融，液化的骨白液体涓滴不剩没入掌心血口。
周凡忍住掌心刺痛，他的右手渐渐白化，白化持续蔓延上手腕，直至整条手臂，又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周凡整个人就像被一层白色的霜雪覆盖起来一样。
刚刚修炼积聚的元气只是瞬间就被消耗殆尽，肉身传来一阵极度饥渴元气的感觉，周凡脸色微变，他刚想用苏醒四式吸纳元气。
但他的全身僵住了，无法动弹。
嗤嗤！
周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臂生出一根根纯白骨刺，指节长的骨刺细如毫毛。
现在的周凡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
只是他来不及多想，天地中的元气都被拉扯过来，顺着白骨刺冲入他体内。
这种方式很为暴力，完全不像修炼苏醒四式吸收的元气，大量的元气灌入体内，转而又被体内的白液淬炼炼化，一阵剧痛由内而生，痛得周凡脸色都扭曲了起来。
他紧咬牙关，不敢吭声，深怕惊醒已经入睡的父母。
周凡在心里咒骂起来，雾跟他说会有一点痛，但这特么根本不能叫一点痛，甚至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元气不断被吸入又不断被淬炼，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双臂的骨刺才缩了回去，身体表面的白色霜雪开始消退。
痛感消失，周凡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的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歇了好一会，周凡才勉力爬上床，被折磨了这么一通，他现在只想睡觉。
周凡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出现在灰河空间。
雾却是不在，周凡已经有些习惯雾的偶尔消失，他自己独自修炼，等时间到了，就自行从灰河空间脱离出来。
他从床上起来，原本疲惫的身体一夜之间就恢复了过来。
周凡伸了个腰，身体接连发出哔啪响声，体内涌出巨大的力气。
这让周凡愣了愣，力气增长得有些多。
周凡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力气大到什么地步，他想了想就走出了屋子。
这时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还有些黑乎乎的。
周凡找到了那块门前破损的石磨，他两手一抬，整个人差点后仰翻坐在地上。
周凡连忙稳住身体，才没有翻坐下去，要不然给石磨砸着，他力气再大，都难免受伤。
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用力太大了。
周凡愣了愣，两手抱着的石磨，比他想象的还要轻，就像一个普通人抱着十几二十斤的石头一样的感觉。
五分之一！
周凡很快估算出来，这是五分之一，他的力气足足增加了约三倍的幅度！
周凡现在的力气已经达到一千五百斤，他脸上露出微妙之色，难道自己在那淬炼刺果实的作用下，进入了力气中段？
周凡连忙放下石磨，在草地上开始练习一遍苏醒四式。
周凡很快发现元气再也没有被吸收进来，这说明苏醒四式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再也无法用苏醒四式来增加力气。
但是否进入力气中段，周凡还不敢肯定，毕竟他修炼的日子太短了。
周凡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周凡到了巡逻队营地后，他找到了鲁魁，开口问：“鲁大哥，不知道力气初段到极限的时候能增加多少力气？”
“你问这个作什么？你距离力气初段极限应该还有半年时间。”鲁魁有些奇怪地看着周凡道。
周凡不敢将自己的情况说出来，他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鲁魁没有多问，他转而说道：“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每个人修的《虎形十二式》都不大相同，个人的天赋也有影响，力气初段能达到多少力气，也大为不同。”
“不过据我经验来看，我以前力气初段达到极限时力气九百多斤，差点就破了千斤。”
鲁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骄傲之色。
力气初段极限能将近千斤，鲁魁相信没有几个能做到，这对他来说确实是值得骄傲的事。
周凡在心里盘算了起来，鲁魁力气初段极限九百斤，也就是现在自己比鲁魁还要多六百斤，但依然无法判断自己现在究竟是力气初段极限还是已经进入力气中段。
“之前鲁大哥跟我说过，一旦踏入力气中段，最初力气就会有长足的增长，但究竟会增加多少？”周凡又是一脸好奇问。
鲁魁笑道：“这个还是因人而言的，不过就我了解到的，会基于你现有力气的翻倍增长，似我九百斤，刚踏入力气中段时力气就翻倍，增长到一千八百斤，然后力气增长到力气中段极限时，就是两千五百斤左右。”
周凡愣了一下道：“居然能增长这么多，那岂不是双方差距会越拉越大。”
鲁魁点头道：“那是当然的，所以基础很重要，这也是我好几次叮嘱过你的，就算是苏醒四式只能一天增长一斤力气，那也不要贸然去踏入力气中段，毕竟这可是翻倍增长的，踏入了力气中段，那就无法再回头去重修了。”
“我明白了。”周凡脸色凝重道。
周凡没有多问，鲁魁转身忙碌去了，鲁魁也没有多想，毕竟周凡才踏入力气初段没几天，他自然无法想到周凡现在的变化。
周凡暂时收起心思，跟着皱深深一起巡逻，学习如何当一个副队长。
一天又匆匆而过，巡逻队今天同样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算是又平安度过一天。
周凡也没有获得杀死怪谲的机会，在回家的途中，周凡对瘦猴说他今晚有重要的事处理，让瘦猴自己一人在家里练习。
弄完一切琐事，周凡就独自一人来了屋后小院，他的脸色很凝重，因为今晚他将会确认自己是否已经进入力气中段。
周凡当然是不希望自己已经踏入了力气中段，因为这样代表着他力气初段的极限是七百多斤，这与鲁魁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就算鲁魁现在还是力气中段，相差三百斤，鲁魁单凭力气就能碾压同境界的周凡。
周凡自认就算自己的天赋一般，但他修行的可是最为标准的虎形十二式，没理由自己踏入力气中段的力气只有这点。
想的再多，还不如尝试一下就知道了。
周凡为了以防万一，他先开始认真修炼了几遍苏醒四式，在确认苏醒四式真的没法再起作用后，周凡开始修炼虎形十二式的中间四式。
虎形十二式中间四式是为力气中段而准备的，又称为离穴四式。
虎性威猛，有伏身离穴之势，恶不可挡。
离穴四式分别为恶虎离穴、恶虎下山、恶虎打滚、恶虎啸林。
这四式动作周凡早已经提前做过一些拆解练习，一招招练起来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难度，关键是将离穴四式像苏醒四式那样，一气呵成使出来。
四式一气呵成并不容易，周凡不断尝试了数十次。
他的身影在小院内腾挪变动，呼吸配合离穴四式动作，只是感到体内有着一股气在丹田游走，然后窜上喉部。
周凡头微仰，吐气发出一低沉的喝声，气流向着四周冲散而开。
恶虎啸林！
原本趴着的老兄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它眼神惊疑看着自己的主人。
周凡没有理会老兄，他终于将离穴四式连成一气。
庞大的元气被周凡吸入体内，周凡的脸色瞬间涨红，浑身肌肉膨胀起来，虬结的肌肉看起来很吓人。
不过肌肉很快又收缩回去再度膨胀，如此反复几次，才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周凡轻吐一口浊气，黑暗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因为他的力气再度增加了！
这说明他现在才是力气中段境界。
周凡来到屋前，举起那个对他来说轻得无法再轻的石磨，他趁着黑夜，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然后用力一抛。
砰！
石磨砸在远处的地上。
周凡用脚测量着距离前进，在大约十米处寻到了将地底砸出一个小坑的石磨。
他举起石磨笑了笑，这石磨重两百多斤，但能被他抛出十来米，他估算自己的力气足足翻了一倍有多，也就是三千斤！
三千斤什么概念？
传说西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那鼎重三千斤，被称为天生神力。
周凡现在就处于古代华夏传说猛将人物的层次！
周凡回到屋后小院，抽出长刀，一刀砍下，刀风呼呼作响。
现在的他要是遭遇被戮物草附身的郑真木，凭着自己的力气加上小焰符绝对能轻松取胜！
三千斤的力气想来他在力气中段应该是少有对手，就算是碰到一些稍弱的力气高段，也不是赢不了。
胡乱挥舞了一下刀法，周凡很快感觉到自己刀法还是一个大问题，需要想法解决一下才行。
周凡结束了今天的修行，直接休息去了。
睡熟后再度来到灰河空间，这夜船上雾依然不见踪影。
周凡只是微微皱眉，又再度舒展开，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锻炼。
等时间到了后，周凡退出灰河空间再次醒来。
每次醒来，两个地方不断交换都给周凡一种不太真实之感。
清晨，周凡来到营地，看着鲁魁、皱深深安排今天的巡逻工作。
安排完后，鲁魁转身去做其他事，周凡原本打算像昨天那样，跟着皱深深做巡逻监督工作。
只是皱深深瞥了一眼周凡道：“前两天该教你的都教了，今天我们分开两边巡守，你负责一半，我负责一半，要是有你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再来找我……这是我的建议，要是你觉得还不行，那可以继续跟着我再学一段时间。”
周凡认真考虑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好教的，他唯一欠缺的是对怪谲的了解，但这不是一时间能学会的，皱深深也不是那种像一个老师那样细心指点的人，那他跟着对方的意义也不大。
周凡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第50章 无声
皱深深与周凡确认两人的巡守范围后，皱深深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周凡看着皱深深的背影，他只是双眉微挑心里猜测，皱深深恐怕是不想他跟着身边，才会采取这样的做法。
毕竟周凡跟在他身边，就可能探测到他的实力在哪里，而在皱深深的眼中，周凡与鲁魁的关系很好，有可能将他的秘密泄露给鲁魁。
周凡耸耸肩，其实就算他知道皱深深是什么境界，他也绝对不会对鲁魁说一个字，天凉里的名额之争，周凡暂时不打算插手这事。
如果真的要插手，那也应该是他自己觉得有机会争一争的时候。
天凉里的名额周凡也想要，但周凡有自知之明，目前在他看来，鲁魁、皱深深还有乌天八三人，实力恐怕不会低于力气高段。
再加上丰富的战斗经验，相比他们三人，周凡还是有些弱。
周凡隐约觉得，他要是没有进入力气高段境界，这名额恐怕是争不过三人的。
周凡收起这些心思，走在三丘村‘陌圈’上开始了一天的巡守工作。
不得不说，当了副队长，比起当普通队员要轻松自由多了。
如果巡守累了，可以随时找地方休息，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偶尔监督不让普通队员偷懒。
就是一个人巡守有些乏味，他作为副队长，要以身作则，也不可能找瘦猴他们闲聊。
到了中午，又完成了一遍巡视后，周凡想了想就在陌圈内找了一片树林。
这片树林在他要巡守的区域中段，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也方便他马上赶去支援。
找了这样一片树林，周凡不是为了歇息，他是为了练习刀法。
刀法无非是劈、刺、撩、截等用法，周凡暂时没学过刀法，但是他觉得就算对着空气劈上千次，那也是有一定用处的。
而且不断劈砍，也能让他更快地适应体内突飞猛涨的力气。
周凡神情很为认真一刀刀地劈在空气中。
阳光顺着树林的叶隙一束束落下来。
小树林中寂然无声，老兄趴在远处，对于周凡的练刀没有任何的打扰。
过了一段时间老兄眯起的眼忽然睁开，它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它朝周凡狂吠起来。
只是狂吠声没有响起，老兄就像成了一条哑巴狗，它的声音没有发出来。
周凡停下了练刀，他没有听到老兄的吠声，但他同样感觉到不对，因为太安静了。
他的耳朵也许比不上老兄，但也没有聋，明明他之前还能听到自己劈在空气中的刀风声，但是刀风声突然消失了。
周凡看向老兄，老兄一边狂吠着，一边朝他走来，就像一出无声的电影。
周凡脸色大变，他警惕看着四周，如此怪异的情况，他怀疑自己遭遇了怪谲。
周凡左手早已经捏着小焰符，右手环首直刀微抬，这里的环境诡异的安静。
周凡刚想带着老兄先撤离这片树林，不过他没有挪动脚步。
因为他看见有人走进了这片树林。
周凡眼神微凝，这人浑身被黑衣笼罩着，就连头部也带着黑色的头罩，只有一双眼露了出来。
周凡尝试开口问这人是谁，但是他在这世界中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就此作罢。
黑衣人眼中带着一丝嘲笑之意，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布满火焰纹路。
周凡脸色凝重，他认出长剑上附着的是小焰符，周凡不敢大意，他左手的小焰符拍在了刀背上，环首直刀有着火纹在蔓延。
周凡早已经知道，小焰符不仅能伤怪谲，更能伤人！
黑衣人没有浪费时间，一剑向着周凡刺来，就像燎原的焰火。
周凡一刀横劈而出。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刀剑相撞，有着无数的深红火星于无声的刀剑间喷溅而起。
只是刀剑一相触，黑衣人眼中露出惊愕之色，他手中的长剑被刀上传来巨大的力气压得完成了一道圆弧，他连人带剑横飞而出。
周凡一刀就拼尽全力，因为他知道黑衣人敢来杀他，肯定是有把握才来的，但黑衣人肯定不知道他突破了，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为的就是赢得先机。
有心算无心下，黑衣人就吃了个大亏。
周凡发出无声的大喝，他拖着环首直刀，迅疾朝在天空横飞的黑衣人直追而去，趁他病要他命！
周凡要在黑衣人落地前，将这人一刀劈成两半！
只是黑衣人没有落地，飘在空中的他伸出左手化爪，抓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木上露出了深深的五道爪子，木屑纷飞。
黑衣人却借此悬住了身影，他目光微冷，一剑朝下方赶来的周凡劈去。
周凡丝毫不惧，又是一刀自下往上撩去。
刀剑相碰，火花四溅。
周凡的肩头微沉，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对方的力气居然不下于他！
周凡心念电转间，手腕一转，直刀贴着剑身朝黑衣人划去。
黑衣人却是用手中长剑借力弹起向后方飘去，身形显得很为飘逸。
周凡手中长刀紧紧跟着落地的黑衣人竖劈而去，他不想让黑衣人有腾出手的空间。
落地的黑衣人眼瞳带怒意，显然从他来刺杀周凡开始，形势完全不像他所想的那样，他手中长剑一抖，长剑如飞风直刺而出，快得只能见一抹剑影。
剑影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空中宛如有着一条深红的焰花。
周凡眼中露出一丝惧意，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剑法，他不知道那抹剑影才是真实的。
前冲之势让周凡难以再后退，他深吸口气，手中的长刀硬生生由竖劈之势改为竖刀横舞转圈。
叮叮当当声不断响起，火花四溅。
周凡后退了几步，他看了一眼右臂，上面多了两道不深的剑口，但伤口焦黑，这是被剑上火意烧焦。
黑衣人没有受伤，他眼中带着冷冷的杀意没有再攻击周凡的意思。
周凡受伤了，脸上却露出喜意，因为终于有声音了。
老兄这才狂奔而来，周凡用手止住了它，他只是紧紧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周凡，他的长剑回鞘，整个人向着左后方丛林逃去。
周凡冷笑一声，拔腿欲追，现在不再是那个无声世界，只要一边追一边喊，巡逻队的人很快就能过来帮助他围住这黑衣人！
但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略刺耳的爆炸声。
周凡停下了脚步，他眉头皱着，这是巡逻队的信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