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远洋鬼魅 正午,远海,平静的海面上一艘孤零零的船扬帆快速航行着。这艘船从天朝大陆行至南洋远海,不知要去往何方。 船身长二十余米,从略显破旧没有上漆的船身,和已经发黄没有任何装饰的船帆来看,这只是一艘普通的商船。 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船吃水并不深,显然船里并没有装什么货物。木制的船身底部,却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一直延龙骨包裹至船头,在船顶端还有一个锈迹斑驳却是实心的钢铁撞角。如果这艘船全速前进,那么它将是一柄海中的利斧,劈开一切与之正面相撞的东西。 再看船员,虽然个个都穿着最普通的平民服饰,却大都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杀气。这些人多数肌肉虬结,眼神凌厉,有的甚至还随身带了刀剑。 船尾一个精瘦的中年人,不时地从身边木桶里取出一条鲜活的鱼,手起刀落刺进鱼身,等血滴滴答答开始流下之后再抛入船后的海中,之后就静静地观察带血的鱼落水的位置。自船只驶入远海开始他就不停的重复着扔鱼和观察。他这种举动,好像是想要引出什么潜藏在海中的生物一样。 种种迹象表明,这并不是商船那么简单,似乎是要到远海捕杀猎物,并且船上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要和“猎物”较量一番! 船舷边,一个少女面向大海盘膝而坐。她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发及背,此刻虽未施粉脂,但胜在年轻,小脸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别有一种属于这个年龄的清纯柔美。殷红的薄唇更衬得肌肤胜雪,此时却任由正午的阳光直射着她雪白的面颊。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眼角下一颗淡淡的泪痕痣,本该是显得灵动婉转,可不知为何此时却是空洞无神。 她也穿着一身灰色的平民衣裳,却能看见外衣里面还裹着一件黑色内衬,内衬一直包到脖颈,似是皮革却看不出具体的材质。也不知这样的夏日艳阳之下会不会很闷热。 少女膝上横卧一杆粗重的铁枪,枪杆八尺有余,如少女手臂般粗壮,与少女纤细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枪身没有多余缀饰,包裹着枪杆枪头连接处的铁皮也是黑漆漆的,唯独那枪头银白,像一把短剑一样从铁皮中伸出,只是枪头表面锈迹斑斑,似是久经沙场,更加显得与少女的精致玲珑格格不入。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船边,任由正午的阳光直射着她雪白的俏脸,射进她几乎纯黑的双眸。少女眼神空洞,双目似已没了焦点,直直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的眼神看起来就仿佛对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无垠大海的深处才该是她最终的归宿。 从太阳还没升起就开始的航程可谓无聊至极,无风无雨的一天周围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连朵浪花都没有。 期间一个络腮胡子,身材高大的大汉见少女样貌甜美却看起来呆呆的,而他自己也是闲得无聊,于是上前搭讪。少女也不理睬,依旧双目无神的望着大海。 大汉见少女没反应,讨了个没趣,却更加放肆起来,顺势坐在少女身边,伸手想要搂住她纤纤的肩膀。 这大汉是海贼,海贼船上自然没有女人,一年中也没几天有机会在岸边港口逗留,他自然已是饥渴难耐。怎料这次出海竟有一个年轻小姑娘加入。此时身处大海中央,他也不顾周围还有其他人,就要放肆起来。 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女上船以来第一次“动”。只见少女同样包着黑色皮革内衬的纤手毫无征兆地搭在大汉搂过来的粗壮臂膀上,在大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是一扭一摔,大汉小臂关节咯的一声错位的同时整个人竟倒飞了出去。咚的一声,大汉落地处已在四五米开外。没人能看清少女的手法,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更不会有人相信这样一个纤弱的少女能把一个像座肉山一样的大汉整个人扔飞出去。 小臂被扭错位,大汉自然是感到钻心的疼。可面对这纤弱的少女,他却呲牙咧嘴的走开了,并没有再上前寻衅。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少女那一扭一摔不但力量巨大而且手法诡异,自己绝不是对手,再去骚扰定讨不了好。 船上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心惊,只心道这船上卧虎藏龙。之后也就没人再去接触那少女,任由她一个人发呆。 小插曲之后航程依然平静。 时间已近傍晚,夕阳在平静的海面上洒下一抹金红色。 除了一直没有变过姿势的少女和不时往海里扔鱼的精瘦汉子,其他人早已是百无聊赖。有的人吃过晚饭无聊的打着盹;几个人聚在一起一边喝着各自带上船的劣酒一边吆五喝六的赌着骰子;还有的人默默地用油布擦着兵器,防止海上潮湿且含盐的空气腐蚀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这时,船尾的精瘦汉子发现了海面上的一丝异动,刚刚鱼落水的位置泛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涟漪,卷起零星的白色水花,紧接着一抹淡淡的残血浮上海面,又很快地随着海流消散不见。精瘦汉子目力极好,即便天色昏暗他仍能捕捉到这不寻常的异动。 他马上扔出更多鱼到海里,只见鱼落海的位置水波大动,好像水里有很多什么东西在争抢刚刚落水的鲜鱼! 来了!精瘦汉子心道。他立刻大声吆喝,船上百无聊赖的船员们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其中几人迅速拉动帆绳收起了船帆,让顺风航行的木船慢慢减速;其他人则纷纷抄起武器,严阵以待,仿佛大战将至。 唯独呆坐的少女,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船上的异动,依然目光呆滞的望着大海。 最后一抹残阳已然落到了海平面以下,天空由桔红色转为红蓝相间,再转为仅带着一点余晖的深蓝。一轮圆月升到了天边,无云的天上月明星稀,却没人有心情欣赏这美景。几名船员点起火把,挂在甲板上的各处扣环之上,瞬间甲板上被照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船虽落了帆,却依然随着海流慢速前进着。如果目力够好,就能发现远处的海面依然平静,而离船方圆百米范围之内,水面已是波光大动,还不时掀起白色的浪花。仿佛是水下有很多什么“东西”,一直围着船,与船以相同速度潜行着。 一众船员已是都聚到甲板中央严阵以待。只有少女还盘膝坐在船弦之上,此刻她是离那水面最近的人… 这时,突然她面前水面大动,紧接着一条黑影从水下激射而出,直冲坐在船边的少女面门而来。 少女除了扭伤壮汉那一瞬,就一直在发呆。可呆坐良久的她此时却反应极快,顺着黑影的来势整个人后仰,黑影几乎贴着她的脸越过头顶,落在了甲板上。 其他众人听到这边异响,黑影落处已是几个人围了上去。 到了火光通明的甲板上,船员们才看清那黑影的真面目:那东西似是条黑蛇,长不足两米,有常人手臂粗细。它如蛇一般般扭动前行,却又似鳗鱼一般颈部两边长着尖尖的鳍,浑身油亮,映出船上火把的光亮。 此时离那黑蛇最近的正是之前被少女扔飞出去的大汉。黑蛇在船上扭动几下之后突然再次弹跳而起,向离它最近的大汉扑去。 大汉虽在少女手下很轻易的被扔了出去,可毕竟也是练武之人,与硕大的身形相比反应却极快。事出突然他已来不及拔出腰间短刀,却是用双手掐住了黑蛇七寸之处。蛇打七寸,大汉这一抓出手精准,准确的捏住了黑蛇的要害。 可谁也没想到,这黑蛇入手极滑,大汉有力的双手虽已箍死,却被黑蛇从手中滑了出去。黑蛇余势不减,一滑之间已然跃到大汉面门之前,一口咬在他肌肉虬结的脖颈之上! 大汉在黑蛇张开口的一瞬间看见它满嘴参差的长牙,无比的瘆人。他只来得及一声惨叫,就被黑蛇一扭之下从脖颈上撕下一大块连着皮的肉。伤口之深已及动脉,大汉颈上顿时血如泉涌,眼见已是不活了。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其余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地上就已多了一具还没断气的尸体。 众人终于从惊愕中惊觉,离大汉最近的两人一人持长刀,一人持枪,马上抄起兵器朝黑蛇攻去。 这黑蛇虽灵活,刀、枪两人却皆是练武之人。黑蛇堪堪躲开一刀,就被长枪钉在了甲板上。持刀之人马上补上一刀,黑蛇被砍为两截,登时蛇血迸出。 这黑蛇血比人血颜色更深,和刚刚大汉已经流满甲板的鲜血相混,深浅两种红色纠缠在一起,像是在鲜红的幕布上用深红画出的抽象画,说不出的可怖瘆人。 正当众人想要细看这黑蛇时,只听一人惊呼,众人抬眼看去,船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爬上了数十条黑蛇。而同时,水中还接二连三的有黑蛇攀上甲板。 黑蛇或游走于地面,或缠绕在桅杆之上,蛇数众多,有的甚至互相堆叠缠绕,张着口露出参差的长牙,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响声,整个画面好似森罗地狱,在众人前打开了大门!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一,“龙”与海贼 渔业一直是天朝沿海地区的经济命脉和主要税收来源。可几个月之前,负责全国沿海治安的中央机关海防司,却接连接到好几个沿海县城官员的来报:渔人在南洋远海捕鱼时竟见到了“龙”!龙游海中,时常探出头来观月,更有几艘渔船先后出海却再也没有回来,定是被龙王抓去龙宫里做了仆役。 朝廷对于这种来自百姓之口怪力乱神的谣言一直以来都嗤之以鼻。然而近日多艘船只的失踪引起了大多数沿海渔村的恐慌,渔民不敢再出海打渔。 没有渔人打渔,朝廷税收自然也开始受到影响,到时候上头怪罪海防司办事不力那可是没人担待得起的。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放任不管自然税收减少最终一定会归咎到海防司;然而如果上表朝廷调用国家军队去远海“寻龙”,估计海防司以后必成为朝中笑柄,同样很难在官场混了。 于是海防司联合地方偷偷发布悬赏,调用民间力量,不论死活,只要能捉得这“龙”归来,赏黄金万两,滨海郡豪宅两座,奴仆丫鬟百人,良田千顷。 其时天朝经济繁荣,即便没有什么油水海防司,黄金万两也只不过是每年税收的九牛一毫,豪宅田地更是皆归地方分配可以信手拈来。 可对于没有固定收入的江湖人士来说这些赏赐却极有吸引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很多江湖人士行动了起来,其中还不乏一些一直与海防司做对的海贼。然而,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海防司只要能达到目的,未必不会与海贼合作。于是海防司对于海贼在自己的地盘补充物资,招兵买马准备出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然,海防司最大的算盘其实是,如果“龙”真的被海贼捉到,他们完全可以赖掉赏赐,再把捕龙的功绩归为己有,如果能顺便再把海贼给端了,那真可谓一石三鸟。 海防司还收到消息,其中一伙海贼千里迢迢从西域购买了大量“石中火”。 石中火是一种西域特产的黑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遇火即燃,用水都扑不灭。此油杀伤力极大,天朝就在曾经和西域诸国的战争中被其用火攻失掉过数个城池,自然不心有余悸。所以这石中火本是禁止在中原买卖的。 可石中火毕竟是陆地上的武器,对海防司来说渔民不打渔最后牵连到他们才影响更大些。如果石中火是真的用来捉龙,海防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 即便如此,谨小慎微的官府中人也怕海贼趁疏于防范之际趁乱打劫,于是特别派探子监视了这伙购买石中火的海贼的一举一动。 这伙海贼团名为“海斧”,在海防司有备案,海斧之名得名于他们用包着撞角的快船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撞向对方船只侧舷的走险战术,也得名于海贼团的首领。 这海贼团首领名讳样貌不详,只知道他手段毒辣,用一对短斧,武功深不可测。其余一概不知。 探子还得知,这伙海贼团不但自己倾巢出动,还招揽了许多江湖人士加入寻龙的临时队伍。而海斧海贼团开出的价格也极是诱人,于是许多江湖人士慕名而来。探子查到,加入海贼出海队伍的甚至有日渐衰落的鹰爪门掌门,和铁壁山庄庄主等等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堂堂一派掌门出海“寻龙”,就连探子也不得不唏嘘江湖人士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还有一个插曲引起了探子的注意。整备期间还有一名少女,背着一杆比自己都高半个身子的大枪前来加入队伍。也不知她给跟那些海贼看了什么东西,没见她说话,海贼竟然让这小姑娘也上了船。探子不禁替她惋惜,要知道船上不是海贼就是不入流的江湖人士,她一个小姑娘怕是见到龙之前就要...不过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上报的情报,探子自己叹息了之后也就把这事忘了。 探子一直监视到最后,发现这伙海贼并没有太多动作,就这样载着一船江湖人士和大量石中火驶向了南洋远海。海防司也算松了一口气。 当然,以上这些皆未被记录在案。又有那个朝廷中人会把龙,海贼之类当成历史来记录呢? 第二章 人与蛇的血肉搏杀 船上众人刚要仔细研究那黑蛇,突然不知谁惊呼一声,只见船上已密密麻麻爬上了数十条黑蛇,并且水中还接二连三的有黑蛇攀上甲板。 黑蛇或游走于地面,或缠绕在桅杆之上,张着口露出参差的长牙,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响声,整个画面好似森罗地狱! 众人哪曾见过如此场面,都是惊得略一迟疑。就在这一迟疑之间,已有数条黑蛇跳起发起了攻势。 这黑蛇也不畏死,攻击方式都是略一后缩蓄力之后弹跳而起,张开长满长牙的巨口就直挺挺地朝人咽喉咬去。 船上都是练武之人,本来和人过招,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最是容易躲避或防守。奈何众人一来对刚刚大汉的死状心有余悸,二来七八条黑蛇迎面扑来,蛇口里尖牙森森,光是看见这一幕就让人失了方寸,更别说这森森长牙就是朝自己的咽喉咬来!瞬间,已有数人像躲闪不及,像刚才大汉一样被一口咬断脖颈,鲜血淋漓,船上顿时惨嚎一片。 躲过第一轮攻击的船员也终于意识到不管如何恐惧现在身在远海中央已是没有退路。不知是谁大喝一声,其余众人也是被这一声断喝激起了血性,拿起各自的武器朝黑蛇群攻去。 船上这些人穿着平民布衣,出手却一个比一个凶猛。大多数人都是用刀剑长枪这种江湖中人常用的近战兵器,而也有几人手操弓箭,退到甲板中央,背靠着背,围成圆阵朝外不断投射着箭矢。 这黑蛇细长,目标极小,众人所学皆是与人比武用的武功,对这蛇极难命中。好在这蛇数众多,多到只要朝一团黑蛇挥去一刀,通常都能砍中一两条。 一名老者竟不使兵刃,赤手空拳,用得是鹰爪龙爪一路的功夫,就这么徒手朝黑蛇抓去。黑蛇移动弹跳皆是迅捷异常,可这老者更快,一双肉爪竟如铁钩一般,碰上黑蛇指尖就能力贯蛇皮,戳进蛇身。黑蛇的软腻在他手下毫无施展余地,瞬间已有六七条黑蛇被他硬生生抓死,或撕成两段。 还有一名白袍长须的中年人,不用刀剑,却是双手各执一面圆盾,盾缘极为锋利,映射出缕缕寒光。盾牌本是用来防守之物,且多为军队中使用,江湖中用盾牌之人极其罕见。却见这白袍中年人或用盾面猛击,或用盾缘斩切,竟把两面盾牌作为攻击用的兵器,一个人就铸成了一面攻守兼备的铁壁,让黑蛇的攻势寸步难进的同时还能大片大片的斩杀它们。 最有效率的是一开始往海里扔鱼的精瘦汉子。他不知从哪掏出两柄短斧左劈右砍,每一次挥砍都是寻常至极,似乎是杂乱无章毫无目的,可所到之处一斧头就是一条黑蛇身首异处,准头之高匪夷所思。他一个人就如同一台绞肉机一般碾压过战场,只留下一滩滩深红的血迹和无数断为两截的蛇尸。 最先受到攻击的呆滞少女也已加入战团。只是她并没有主动去攻击怪蛇,仍是双目无神地站在船边。只在有蛇扑向她时,才单手持枪一枪飞起,准确无误的将锈迹斑驳的枪头自蛇口中贯入,从蛇背脊贯出,随后一抖枪身,甩落早已断气的黑蛇。 枪长八尺有余,凌空击出却不打弯,可见枪身并不只是木杆,里面却是包着铁芯的。这样的铁芯重枪明眼人便知非江湖人所用,乃是军中重骑兵的制式。这样一柄包着铁芯的粗重大枪足有几百斤重,她却能用单手挥舞并作出极准确的刺击,其手法之高明着实令船上的男子汉们也汗颜。大枪在她纤纤玉手上仿佛一道黑色闪电,让任何一条敢于靠近的黑蛇瞬间对穿。 然而,即便船上高手众多,架不住这黑蛇似是无穷无尽,越来越多的黑蛇从海中攀上甲板。可船上众人却是死一个少一个。一开始威风八面的用爪的老者也已是一手负伤,勉强在用单爪斗蛇,虽然仍能凭指力插入蛇身,效率却是大不如双手完好之时了。 后上船的黑蛇发现地上已经躺满了现成的食物,于是已顾不得攻击活人,开始啃食死去船员的尸体,仿佛已经宣告战斗的胜利开始打扫战场了。 两边的战斗从一开始打得有来有回,到现在甲板上已满是船员的尸体。人尸并着蛇尸横七竖八滚了一地,两色鲜血早已流满了甲板,甚至顺着甲板板木的缝隙流进了内舱之中。 随着船员的不断减少和蛇群的源源不绝的加入,剩下的众人士气渐渐开始动摇起来。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挥舞着长剑,已是负伤累累,大腿被撕下好大一块肉,鲜血潺潺的往外涌着。又勉强把一条蛇砍为两截之后,他已是觉得己方再无获胜的希望,伴着一声虚弱而绝望的呢喃,年轻人抛下早已砍出豁口的长剑,从甲板上一跃而下跳入海中企图逃离这蛇口地狱。 可他却是因极度的恐惧失去了判断力,犯了致命的错误,竟忘了这些蛇是从哪来的。只一瞬间,水下一阵剧烈的波澜,又很快平息,随后,一滩血迹慢慢从水中浮现,像是黑色海面上的一朵鲜红玫瑰,绽放过后迅速凋零。这个年轻人死前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 消耗战就这样持续着,人类一方消耗的不仅是数量有限的战斗力,还有所存不多的信心。就在所有人都将要绝望之际,双斧精瘦汉子不知什么时候杀进了船舱,又杀了出来,双斧别在腰间,一手一个从船舱中提着两个大木桶出来。 他大喝一声小心,之后就大力向船头船尾各抛出一个木桶。木桶落地,嘭的一声摔得粉碎,里面黑色的,发出刺鼻气味的液体瞬间迸发出来。液体粘稠,似是油膏之物。来不及躲避的船员和黑蛇已是淋了满身。 随后精瘦汉子从桅杆上取下两个火把,环视甲板,惨然一笑,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心。他用力朝刚才摔碎木桶的位置各抛出一个火把。火把旋转着,一前一后在已经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两道明亮的光弧,落入黑色液体之中。 瞬间,火光冲天,火焰直窜至两米多高,同时无数条火舌顺着黑油燃烧开去。 本来甲板上的火把已在战斗中被扑灭过半,加之天色渐暗,众人已是勉强凭着月光视物。当抛出的火把接触到黑油,熊熊火焰顺着黑油瞬间烧遍了船头船尾时,整个甲板又再次变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来不及躲开,身上淋到黑油的船员和黑蛇也瞬间被点燃,顿时撕心裂肺的哀嚎四起。 木头烧焦的气味,皮肉脂肪燃烧的气味,黑油本来的刺鼻气味交杂在一起,熏得余人直欲呕吐。蛇口地狱化为了烈焰地狱。 被点燃的人和黑蛇又吃痛之后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或跳入水中,或就地翻滚,却哪能扑灭这高燃黑油燃起的烈火。甲板上四处逃窜的人和蛇又碰触到其他人和蛇,他们身上的黑油极其粘稠易燃,所到之处马上又是烈火熊熊,短短几刻,火势就从船的两端向船中间扩散开来。 一条被烧着的黑蛇朝只剩单手的鹰爪老者飞扑过去,老者反应极快,一抓已是四指从蛇的下腹部穿入。却不料黑蛇经受灼烧与穿刺的双重疼痛疯狂扭曲,燃火的身体卷上了老者手臂。这黑油粘性极大又极其易燃,顷刻间老者半个身子已遍布火舌,灰白的须发都开始燃烧开来。那老者也是硬气,任熊熊烈火燃烧着身体也是一声不吭,甩开早已烧成焦炭的黑蛇,冲向船缘向水中跳去。可老者跳入水中极速下潜,好不容易让身上的火焰熄灭,却马上被四面八方游来的怪蛇啃咬撕扯,瞬间已是不成人形。 精瘦汉子目之所及都是混身着火的船员,他却是满脸的冷漠,完全不似刚才看船时略带一丝惋惜眼神。 看了最后一眼,他便向船舱入口处跑去。 就在他快进入入口之时,一个黑色巨物从天而降,轰然砸在精瘦汉子和船舱入口之间。甲板地面都被这一砸震裂,几个在附近的人也连带着被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而那巨物砸下之后并没有抬起,而是立刻又向汉子扫去。 巨物砸下,压扁几个船员,又朝精瘦汉子扫去,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精瘦汉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巨物扫中,一股巨力袭遍全身,让他倒飞出十几米远,重重的撞在船首附近桅杆之上,桅杆都被他这一撞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精瘦汉子吐出一大口鲜血,头脑已是被撞得天旋地转。巨物正正撞在他的胸口上,他感觉肋骨全都被打断了,内折的肋骨刺穿了肺叶,让他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并伴随着钻心剧痛和一股血腥味。 精瘦汉子勉强抬起头,想用已经模糊的视线看看这突如其来的一撞究竟是什么,而眼前的一幕,让他一个激灵,天旋地转的头脑都似乎被吓得清醒了。 无穷无尽的黑蛇群都没能让精瘦汉子感到丝毫恐惧,还能让他有时间作出烧船这样破釜沉舟的冷静判断。可眼前景象才让他真正感受到了绝望。 一双巨大的碧眼浮出水面,紧接着硕大的头颅,粗壮的脖颈,不断露出水面,不断升高。 第三章 是龙还是蛇? 水中,一双巨大的碧眼浮出水面,紧接着硕大的头颅,粗壮的脖颈,不断露出水面,不断升高。 最终,一条巨大黑蛇露出水面十余米,俯视着火光摇曳的木船。十余米,还只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可想而知它还有多长的身体在水下。 那巨蛇就像是黑蛇的数百倍放大版,颈上也有尖尖的鳍。从那巨龙一般的大黑蛇身上精瘦汉子才看清细节,左右蛇鳍下面竟各有三条不停开合的开口,这些蛇竟然还长着鳃!巨蛇张开巨口,同样是参差的长牙。按比例来看,每一根长牙都有一米有余。 从未有人见过蛇竟能长得如此巨大,这样的巨蛇怕是只有坊间流传的玄幻话本中才能出现吧。 精瘦汉子顿时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刚才对自己致命一扫的巨物正是眼前这条巨蛇的尾巴。第二,朝廷悬赏重金南洋寻龙,却对龙的描述语焉不详,怕说的就是这巨蛇。确实,从远处看去,这不正是从水中探出头的一条长龙么? 此时,船上的活人已寥寥无几。呆滞少女站在船头一侧的船缘,大火并没有蔓延到那里;而铜墙铁壁般挥舞着双盾的长须中年人还在奋勇杀敌,白袍早已变成了红袍,那是斩杀了无数黑蛇所染上的大片大片深红的血迹。 巨大黑蛇像一位王者一般,高傲的扫了一眼下面的船只,一双巨大碧眼锁定了那战场上最活跃双盾高手,细细的瞳孔更加收缩,说不出的瘆人。 巨蛇缓缓抬起巨尾,在空中停了一瞬,甩尾直直砸向双盾高手。 双盾高手还在与成群的黑蛇鏖战,忽然感到了那从天而降的威压。只见空中黑压压一团影像座小山一样压向自己,带起的风压压得他整个人都是一沉,胸中一闷竟是动弹不得,这从天而降的一击已是避无可避。 可铜墙铁壁般的双盾高手又岂会坐以待毙,重压之下还是双手抬起,交叠着用双盾护住头顶,真气灌注全身,脚下甲板也被他的内力催得咯咯直响。此时的他已是人盾合一,金刚盾牌加上护体真气,没有人能够攻破他这绝对防御。 没有“人”。 只听一声轰鸣,硬碰硬之下一股气浪席卷整个甲板。紧接着,金属,木头,骨头的断裂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瞬间。只能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精瘦汉子看到,双盾高手护在上面的盾牌在接触到那巨尾的同时被轻易打得粉碎,紧接着是碎盾下面那一条胳膊,然后是下面一面盾,然后是他另一条胳膊,然后... 一团里面还带着骨肉和金属碎块的血浆直迸射到精瘦汉子面前,让他胸中一阵翻腾,几欲呕吐。 而巨蛇尾巴下砸之力去势不绝,结结实实打在中年人身下的甲板之上。登时,木屑纷飞,一阵木头变形碎裂的爆响过后,船中央部分甲板连着下面好几层船舱都被这一击击得粉碎。 这还没完。随之而来又是咯噔一声,船体最下方,木船龙骨竟也被这一击打得齐齐断裂! 这龙骨是在船体的基底中央连接船首柱和船尾柱的一个纵向构件,通常是整艘舰船第一个被建造的部分,之后才在龙骨的上面横过船肋来加固。 这船的龙骨就如同人的脊椎,维持整个船的形态,所用木材也最为结实。能够折断桅杆的****也很极难让这龙骨发生形变。况且船底又是钉了厚厚铁板。 然而这巨蛇却仅凭一尾之力就把整艘船连龙骨一同拦腰打断,这力道是多么的凶猛。 海水从裂开的断面倒灌进船舱,两截断船开始向中间倾斜,渐渐下沉。 精瘦汉子看着这一切只能惨然一笑。早知道就不该接这听起来都觉得玄幻的亡命的差事,自己今日就要丧命于此不说,也陪上了这一整艘船。他心中暗暗后悔道。对于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度过的人来说,船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重要。 再看船上,本来黑油火攻之后能战斗的人就已不多,巨蛇这凌空一击又是让数人粉身碎骨,亦或是从船中间的断裂处落水之后被水中的小蛇一通乱咬至死。 没错,见过了这条巨蛇之后,原来能和船上众高手打得有来有回的黑蛇只能算是小蛇了。 一击之下把一名高手打得尸骨无存,巨蛇又把目标转移到少女身上,像刚才一样细细的瞳孔又聚焦成了一条线。 少女这边,已把重枪倒插在甲板之上,不知何时捡起了早已死去多时的一名弓手的弓箭。而她的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空洞茫然,反而精光四射,那眼神就像是——兴奋! 只见少女张弓如满月,包着黑色内衬的小手似乎极有力量,把木弓拉得几欲断裂,发出让人牙根发痒的咯吱声。拉着弓弦的一只手也不戴任何护具,常人如此用力拉弓怕是要被弓弦勒得拇指鲜血淋漓,可少女的黑色内衬却似乎极其坚韧,保护着少女纤细修长的手指。 直到少女此时以婷婷玉立的笔直身姿拉弓,濒死的精瘦汉子才发现她身体修长,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高挑不少。且上下身比例极好,一双长腿就算在她身上不起眼的粗布衣下也是极为惹眼的,简直就是完美的九头身。 但黑蛇显然不懂人的审美,它轻蔑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死前挣扎。 少女没给它机会看太久。笃的一声,弓弦一声轻崩,羽箭闪电般离弦。那羽箭去势极快,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流星,直向巨蛇面门飞去。而本已被拉得咯咯直响的弓身,竟在羽箭飞出的下一刻达到了受力极限,从中间断裂开来。 可见少女的一双手是一双用惯了铁胎弓的手,平时需大力拉开那金属的弓弦,此刻当然无法很好的掌握拉木弓的力道。精瘦汉子很难想象就这么一个纤细的少女竟然能够挥舞几百斤的重枪,使用男人都很少有人能拉得动的铁胎弓。 羽箭向巨蛇面门激射而去,去势太快黑蛇已是避无可避。 可只听叮的一声,羽箭射在巨蛇面门上,却在那鳞片上弹了开去。羽箭劲力之大,在巨蛇鳞片上碰出一片火花,却无法撼动它分毫。 巨蛇似乎对这一箭毫无感觉,仍然轻蔑的看着少女。 不是避无可避,它是根本没想躲避,少女心道。她不禁激动之心更盛。 终于遇到真正的对手了么?貌似很强大呢。就叫你“月下的深海巨魔·玄铁鳞蛇”吧! 少女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感到绝望,反而是因为遇到了强大的对手而感到激昂,或者说是兴奋。并且兴奋之余,她竟还为眼前这巨蛇取了一个拗口冗长且透着浓浓玄幻话本气息的名字。 羽箭虽然没能伤到这月下的深海巨魔·玄铁鳞蛇分毫,却成功激怒了它。 玄铁鳞蛇又是抬起尾巴,像对待之前的双盾高手一样,凌空砸下,并带着令人窒息的风压。 少女也是气息一滞,但刚刚目睹了双盾高手的惨状,哪敢硬碰,全身力量力灌那纤细修长的双腿,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冲破千钧威压,向旁跃开。少女身在空中,还不忘丢掉了手中被拉断的弓,又一抄拔出插在脚边甲板上的重枪。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半秒之前少女还站立的位置已被玄铁鳞蛇一尾打成齑粉,木屑伴着巨尾落水激起的水花直冲上两米高。而那前半截断船也因为这一击下沉的更深了。 人还在半空中的少女,看到脚下的半截船继续下沉,也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然而她心中所想的速战速决,却不是战胜玄铁鳞蛇之后赶快逃生,而是赶在沉船之前死也要拉上它一起。 估计这就是渔人口中的龙了。曾被人认为是龙的生物,能在死前拉一个下去也算虽死犹荣了吧。少女心中想着,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逃生,而是一心求死一般。 少女侧跳躲过蛇尾一击,身在半空中纤腰一扭,在无从借力的空中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凌空转身。转身的同时,借着腰力臂力抡起手中的重枪,夜空中用带着锈迹的银色枪头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通常用来刺击的长枪在她手里完成了一记刀斧一般的平斩! 这时,玄铁鳞蛇砸下的巨尾刚好抬起,少女一枪平扫时机算得正准,正好斩上玄铁鳞蛇的尾根。重枪在它的黑鳞上划出一道火花,在夜空中尤为耀眼,划过之处还发出金属摩擦之声,让人听的牙根直痒。 火花!那柄足可以把一头犀牛刺得对穿的重枪,不但没有对蛇鳞造成分毫伤害,竟然还划出了火花。 之前的羽箭,即便少女力量再大也是木弓射出的一箭,力量受武器所限。而且蛇头遥在十米高处,箭到近前已是强弩之末,没能伤到这巨蛇早在她预料之中。可此时距离极近,又是少女惯用的军中重枪,竟然仍难伤玄铁鳞蛇分毫,不禁让少女一阵错愕,这玄铁鳞蛇名真的蛇如其名,硬如玄铁。 可就在少女人还在半空,错愕之际,那条巨尾快速拔高,又迅速的朝少女头上砸了下来! 之前对双盾高手和自己的两砸,虽然下砸之势如泰山压顶,威力巨大,却都有一个上抬的蓄力动作;可此时玄铁鳞蛇并未蓄力,就迅速的又是长尾一砸。 少女人在半空,已是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心中这才真的感到了阵阵绝望。 她看着巨尾砸向自己的这几秒好似一刻钟那么长,动作的每一个细节都缓慢无比。 这应该就是那些玄幻话本里常说的“死亡瞬间”了吧。还好,能如愿像个战士一样战死。死前还看到了死亡瞬间,值了,值了。少女惨然一笑,已经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被砸成血肉模糊的一滩,眼角下的泪痕痣仿佛真的是一颗泪珠正缓缓滴落。 只是少女双手还是下意识的横枪在头上要抵挡这一击,却不像之前双盾高手那样带着内力。临敌防御,用手中的武器格挡,在这年纪不大的少女身上已是像呼吸一般的肌肉记忆了。 轰的一声,巨尾正砸在枪杆之上,把木质枪杆砸的粉碎,露出了里面包裹的铁芯。铁芯比外面的木杆细不了多少,这竟是一柄纯铁枪,那木杆只是为了防止握枪时枪在手中打滑。可如此粗壮的铁芯,竟也被那巨力打得微微弯折下去。随后那巨尾压着弯折的枪杆重重的砸在少女的胸口。 少女身在半空挨了这一下,虽然被枪杆吸收了大部分力量,她还是整个身体倒撞向快要支离破碎的甲板,把甲板砸出一个大坑。此时少女下方的船底早已在战斗中破碎,她就这么带着这股巨力落入无尽的深海,极速下沉着。 第四章 有且只有人的地方才叫江湖,面对怪物,你又算个什么? 船上现在只剩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精瘦汉子了。他亲眼目睹了巨蛇连头都没低下过,仅四次摆尾,就让连同他在内三名高手毫无招架能力,死的死伤的伤。 他不禁暗叹,武林中人强身练武,又是争夺武林盟主,又是夺取武功秘籍,又是恩怨情仇牵扯出腥风血雨,说到底,“有且只有人的地方”才能叫江湖。面对这神龙下凡般的造物,人的战斗方式显得多么可笑。 玄铁鳞蛇一双碧眼转而看向自己,无数黑蛇也回过神来慢慢向自己这边窸窸窣窣的游来,精瘦汉子只有无奈等死。 少女被玄铁鳞蛇一尾凌空一击,带着这股巨力沉沉堕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却并没有让她清醒。相反,传说人死之前眼前会浮现一生中记忆深刻的场景,人们叫它走马灯,她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正在看着走马灯。 一间精致的书院,白须的先生在前面自顾自的讲着之乎者也一类难懂的东西。讲坛下面十来个孩子,其中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本和先生一样的书,却在书里又夹着一本,她津津有味地读着的明显是里面那本。里面那本书中竟然还有插画,画技拙略,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个长袍老头举着一根顶端会发光的木杖,面对一个混身着火头上长角拿着火焰巨剑的巨人,呼喊着什么。 小女孩躺在床上,似是在生病卧床。眼前一个仿若仙人般美丽的白衫少女在给她喂粥。很矛盾的,小女孩知道女子很美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小女孩喝了一口粥,忽然夺过粥勺就要反喂给美丽女子。白衫少女就这么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悬空,面对小女孩伸过来的粥勺,喝也不是躲也不是,场面一时极为尴尬。最后她还是轻轻抿了一小口。 转眼间小女孩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少女身着轻甲,已浑身是伤,背靠墙壁,持一柄比自己还长的长刀横在胸前。对面五个手持武器的人成扇形将她围在中间。五个人几乎同时发起了攻击,少女瞄准其中一个,脚一蹬墙壁,借反冲之力一记自下而上的冲斩,完全不顾其余四柄就要落在身上的利器。 整体基调嫣红的房间雍容华贵,所用摆设也都透着一股奢靡气息。少女只着一件让身体若隐若现的单薄丝衣,被绑在大红的精致床榻之上。一个足有两米高,肌肉块要涨破皮肤的巨汉笑吟吟的伸手要来抚摸少女,却被少女凌厉的眼神一瞪,手缩了回去。巨汉依然笑吟吟的说了很多话,少女听不清稀,只能分辨语焉不详的几个词语,“圣胎母体”,“最强的种子”,“容器”… 重枪,一记突刺。滚烫的鲜血飞溅,溅了持枪的人一枪,一身,一脸。枪穿透了看不清面貌的美丽白衫女子的心脏。离自己渐渐远去女子似是带着泪,也似带着笑。嘴唇开合似在说着什么,声音细不可闻。 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少女好像在白衫女子消失在视野的瞬间看懂了她的唇语。 活下去。活下去! 少女猛的睁开双眼,瞬间感到海水的冰冷直入骨髓,嘴里泛着一阵阵甜腥。 她一个翻身——这一翻身瞬间让她全身骨头一阵剧痛——本是头朝下下沉着,此时向上看到了还在燃烧的两截船透过海水撒下的光影。 她手中还握着枪。枪已经没了木杆,铁芯也已微曲,好在弯得不是太厉害。 她看向四周,水中满是烧焦或没烧焦的人和蛇,断裂的兵器,船上碎裂下来的木条。还有一条粗绳从水面垂了下来。 少女赶紧抓住粗绳减缓下沉的速度。这种粗绳在船上随处可见,不论作为备用的帆绳还是用来稳固货物,这种绳子都是船上的必备品,多多益善。 少女憋住胸中仅存的一丝空气开始上游,同时把粗绳在纤细的腰上缠了两圈之后打了个死结。船已经支离破碎,虽然不知道粗绳另一头是什么,但想来必与木船相连,但把自己捆在木船的某处总还有一线希望。 不知道刚才的走马灯最后那句话是否真实,此时的少女依然希望像个战士一样战死。但已经头脑混乱的她又一次凭生存的本能把自己和船绑在了一起。 同一时间,巨蛇仰天看着挂在天边的圆月,像个寂寞的绝顶高手,睥睨天下。精瘦汉子尚还活着,可它已经懒得管这将死之人了。 而其他黑蛇却顺着几乎已经全部浸入水中的甲板游向他。 精瘦汉子其实比较希望巨蛇也一尾巴拍死他,总比被一群黑蛇一口口咬死要来得快一些。 这时,一个纤细的灰影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水花,落在他身前的甲板上。灰影手中还握着枪,以足为轴旋转一周,同时拖枪划着甲板一扫,周围一圈黑蛇都被沾满锈迹却仍然锐利的枪锋斩为两段。那少女竟然还活着! 弥留之际的精瘦汉子想张嘴对少女说什么,可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眼见少女腰间系着一捆粗绳,而粗绳的另一端,就是自己依靠着的桅杆。 呵呵,把自己绑在船上怕被淹死么?其实船舱里有一艘逃生用的小艇,要是能告诉你说不定你还有一线生机。精瘦汉子想着,却是被巨蛇那一尾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只一枪就画出了一条黑蛇血肉组成边境线,之后她望向玄铁鳞蛇。汉子看到,玄铁鳞蛇也向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就这样,少女与巨蛇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视,美丽少女的桃花眼与威猛巨蛇的碧眼四目相对,怕也只有玄幻话本中会出现这种场面了。 一望之后,少女弯腰俯身,臀部向后,整个人重心后移,两条小腿一前一后呈三角形支撑住了整个人的重心。她右手握住枪尾拉至身后,左手却平伸向前托住枪身,枪尖直指玄铁鳞蛇血盆大口。常人重心后移到如此程度,加上粗重的长枪,怕是早就屁股着地坐倒下去;而少女看似纤细的双腿却柔韧与力量兼备,生生让她摆出了这并不优美却如绷紧长弓一般的起手式。 是的,精瘦汉子看到她这一起手式,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了一张长弓的形象,而搭在长弓上的箭,正是那柄没了木杆有些弯曲的长枪。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少女再一次与玄铁鳞蛇对望,巨蛇发出嘶嘶的低吼,像是在嘲笑少女这螳臂当车的行为。 少女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那笑中却并不是嘲笑或喜悦,而看起来像是终于要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 少女借着倾斜船身的角度,纵身一跃,与重枪合二为一,化作一支毒龙般漆黑的利箭,直射玄铁鳞蛇巨口。她站过的甲板地面竟被她这一踏踩得碎裂。 壮汉弥留之际,似乎看到那支人枪合一而成的利箭连空气都刺破了,在夜空中留下一圈圈气浪波纹。 月下,沉船,凶兽,少女,破空! 整个画面仿佛是坊间玄幻话本里描述那种英雄战巨兽的画面,而这一幅史诗一样的画面也烙在了汉子的视网膜之上,成为他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都说人死前最后一刻看到的画面会印在视网膜上,此时,他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少女破空一击直刺玄铁鳞蛇巨口,一切来得太快它根本来不及闪躲,堪堪略一低头,枪尖已然到了眼前。 玄铁鳞蛇这一低头,少女的枪没能刺进玄铁鳞蛇的口中,而是刺上了它两眼间那厚厚的鳞片,就和刚刚的羽箭一样。 任少女这一枪再烈,也如同之前的平扫一样,难以刺穿玄铁鳞蛇那如钢铁一般的鳞片。枪尖碰上玄铁鳞蛇头顶鳞片的一瞬间竟又一次迸出了耀眼的火花。无论是扫击还是刺击,在这钢铁一般的蛇鳞上也只能碰出一点火花而已。 可这一刺只是开始。就在火花迸出的瞬间,少女手腕大力向内一转,整个长枪竟被带得如陀螺一般高速旋转起来,带起一阵漩涡般的劲风。 双重击破甲式! 这竟是军队中最高级的枪术秘技,用来骑马对冲时一击破开敌人的护甲。这一招对旋转长枪的时机和手法都极其严格,旋转过早则枪至之时转力早已衰竭;用力过晚则枪怕是旋转之前就被对方护甲弹开,所以这一式必须在枪尖接触的一瞬间发力。而这一极难使用的军中秘技竟被这彼时目光呆滞的少女使出。 玄铁鳞蛇鳞片坚硬而滑腻,可旋转的枪尖竟在这鳞片表面钻出更多闪亮的火星。而后,旋转的枪尖巨力集中在一点,钢铁般的蛇鳞虽坚韧,却在这集中一点上的极烈之力下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长枪刺入玄铁鳞蛇双目之间,撕裂鳞片,刺破皮肉,余势不减又刺穿颅骨,直贯入脑! 玄铁鳞蛇以自己的意识感受到剧痛只有一瞬,因为下一瞬,它的整个大脑都被旋转的枪身搅成一团血肉组成的漩涡!而玄铁鳞蛇大脑以外的神经系统仍在,本能地让整个巨大身体混身剧烈痉挛,扭曲。 玄铁鳞蛇嘶吼着,少女不知是不是幻觉,竟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人类的嚎叫。 玄铁鳞蛇长尾扭动之间一下横扫,已是把刚才少女立足的前半段船打得粉碎。蛇头也是剧烈晃动,少女再无法抓住长枪,长枪就这么卡在蛇颅内,而少女则被被远远的甩飞了出去。 船舱里还有大量刚才精瘦汉子烧蛇用的黑油,随着船舱粉碎,油桶也一并崩裂,黑油源源不断倾入海中,遇到漂浮于水面的燃油,登时又是火光冲天。包括巨蛇在内,无数来不及下潜的黑蛇被这难以扑灭的烈火沾上,顿时被灼烧到全身扭曲。 少女已被痉挛的玄铁鳞蛇甩飞,整个人天旋地转。就在飞出的余势将减之际,玄铁鳞蛇一尾打碎的前半段船的桅杆也被远远打飞出去。少女出于生存本能,把自己用粗绳绑在船上,而这一刻,飞出的桅杆却连着粗绳牵着少女第二次飞出,少女只觉一股巨力从缠在腰上的绳子上传来,就在半空中又一次飞了出去。 紧接着,她再次重重坠入海中。她感到自己在不断的下沉,海水灌进了她的口鼻。 明明此行的目的就是在战斗中死去,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绑在船上?是本能还是怕死?与一只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巨蛇战斗至死,难道不是战士最好的归宿吗? 少女这样想着,沉入海中的她思绪凌乱。走马灯又再次浮现。 看不清面貌,但是她的翩然若仙,她的温婉祥和,都是那么熟悉,却感觉离自己好遥远。 白衫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 记忆中,小女孩总是跟在她身后,被她保护着,从未与之并肩前行。 第五章 孤岛生存 一个破衣烂衫,满面黑灰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个馒头,馒头已被她脏脏的小手攥的发黑了。 两个中年男子对着角落里的小女孩拳打脚踢,还骂着诸如“小偷”,“垃圾”,“没爹娘的狗杂种”一类的污言秽语。 小女孩已是浑身淤青,鲜血从嘴里,伤口中流出。可她就是仅仅攥着那发黑的馒头,好像那馒头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一样。 几番拳打脚踢之后,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渐渐昏厥过去。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她似乎模糊的看见一个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在两个中年男子身后。 意识回到身上,小女孩发现自己浑身是伤,缠满了绷带,似乎绷带下面上了伤药,凉凉的,透着药草特有的好闻的气味。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除了身上的疼痛,肚子也感觉好像五天没吃东西一样饿。 周围是一间陌生的屋子,摆设很简单,一桌一椅还有自己躺着的床榻而已。但房间虽简单却很干净,衬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让人暖洋洋的舒服。 这时一个陌生的白衫少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姐姐,只觉得她仿若天人般明艳美丽,仿佛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仙气。可明明觉得她很美丽,却就是看不清她的面貌。 小女孩对她充满了戒备,像只小野猫一样蜷缩在陌生床榻的一角,用被子裹在胸前。可她是那么的温柔,手里端着一碗莲子粥,轻启朱唇吹去粥上的热气,用缀着青花纹的白瓷勺送到这只“小野猫”的嘴边。 小女孩起初是狐疑警觉地盯着白衫女子良久,可最终还是没能敌过莲子粥的香味,直接夺过碗来,也不顾莲子粥滚烫,一股脑倒进喉咙里。还真烫,不过真香。 莲子粥的清香混合着白衫少女身上叫不出名字的幽香,让睡了不知多久的身体又舒服又温暖。刚才还狐疑警觉的自己,在这白衫少女面前却感到无比安心,只想再美美的睡一觉。 小女孩想说句谢谢,却说不出。因为,她先天失语,能听懂人说话,自己却说不出来。被洗干净之后相貌稚嫩却秀美的小女孩竟口不能言。 她看向白衫女子,美丽的她身后的窗子半开,刺眼的阳光洒进来,直直射进她的双眼,让她双眼流出泪来,本就模糊的白衫少女的容貌变得更加虚幻了。 阳光真刺眼啊。 阳光真的很刺眼。少女不知被炙热的阳光晒了多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有阳光很刺眼那部分不是。 意识回归自我的瞬间,少女就疯狂的咳嗽,呕出大口大口的咸水。咸水,她有点记起来了,好像自己曾在海中漂流,明显灌了不少。 她发现自己在一片雪白的沙滩上,就这么被太阳直直的晒了不知多久,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想起身,却感到混身肌肉酸痛,特别是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由内而外随着心率一跳一跳的剧痛,好像脑袋里有谁不停的抡起锤子猛砸自己。 一边闭目定神让自己清醒,少女一边开始回忆。 海贼船,蛇群,大火,玄铁鳞蛇。想要像个战士一样在战斗中战死的自己,现在这是如愿了吗? 如此洁白的沙滩,碧蓝的大海,艳阳高照,应该是死后的世界吧。跟话本中的阴曹地府完全不一样呢。 可几秒之后少女就发现自己应该是没死。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灰色平民布衣,已被炙热的阳光晒干,还留下应该是海盐的一圈圈白色痕迹;而腰间系着一卷粗绳,粗绳的另一端连着断裂的桅杆。阴曹地府应该不能把桅杆带进来吧,少女在混身酸痛下仍不忘对自己略略吐槽。 自己还没死,应该是求生本能下为了防止被海流冲走,把自己和桅杆系在了一起,而桅杆的浮力带着自己漂上了岸。 她本想在和巨蛇的战斗中像个战士一样光荣的战死,可求生的本能却让自己没能如愿。 要是就那么死了多好,看来还得找下一场战斗才行呢。幸免于难却不知该庆幸还是失望的少女一边揉揉依然疼痛的头,一边想着。 举目四望,脚下是广阔的雪白色沙滩,白沙细腻,躺在上面无比的柔软。时间似乎正当中午,耀眼的阳光洒向沙滩,映射得这雪白沙滩同样刺眼。 这片沙滩跟自己见过的渔村海岸边不同,完全没有人的痕迹,只有偶尔几只海鸟在海上盘旋又消失在远方。 沙滩一面是大海,大海一眼望不到边,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宝石蓝,没有一丝杂色。海风习习,海浪拍打沙滩的沙沙声听起来无比的柔和。 另一面是一片树林,从此处看去,越往丛林深处的树木越高大茂密,很多植物她都叫不上名字。丛林边缘几棵椰子树随风摇摆。 椰子树!少女看到椰子树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口渴和饥饿。看来除了刺眼的阳光,梦里饥饿的感觉也是真实的…确实,自己不知道漂浮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漂浮过程中灌了多少海水,现在只感觉口渴到脱水,恨不得能马上喝它一大缸。 她一连喝了三颗椰子那略感酸涩的椰汁,才觉得活了过来。终于得以补充水分解决了眼下的问题之后,她开始思考目前的状况。 多年的军中经验告诉她,如此的自然风光说明附近数十里都不会有人烟。 根据之前海贼船行驶的方向,加上对洋流风向的判断,海贼船遭遇黑蛇的位置早已远离大陆。凭自己对天朝海图的记忆,那附近并没有标注任何岛屿。可一个人被桅杆带着漂流,绝不可能漂很远。综上分析,她现在应该是身处一座未被前人发现过的岛屿上。 再进一步思考,本来海贼船目的特殊才会驶向那片远海,那片海域却并不在任何商路上。也就是说,既然这座岛屿没标注在海图上,也就可以认为不可能有船只会经过附近。 但这都无所谓,因为自己出海本就是来寻死而已。 即便如此,当下还是需要她先让自己活下去。因为,她还要找到足够强大的对手,像个战士一样在战斗中结束生命。 她检查了身上的物资。可惜,除了身上穿的,和被自己带来或者说带自己来的桅杆和粗绳之外,她身上就只剩下左手腕上从不离身的袖箭和黑色内衬腰带上挂着的行军囊了。 那袖箭巴掌般大小,由金刚打造,内藏三枚钢针,还能发射连着钢索的钩爪。 那钩爪也极为小巧,撑开时也只有少女半个巴掌大,平时收拢藏于机括内部,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链接钩爪的钢索长五十米,极细却极坚韧,少女曾见过有人用大刀一刀砍上钢索结果那刀却崩为两截。 袖箭整体构造非常形似当朝军中的制式,却几乎没有人见过这种袖箭。 特别的是,通体黝黑的机括表面浮雕一个“九”字,又在角落处刻着“忘言”二字。“九”字是金属上的浮雕,应当是成批铸造时由模具印刻,想必这袖箭属于某个组织;而这“忘言”二字却是后刻上去的,听起来像是某种代号,似乎代表着这袖箭的主人——少女。这少女正值花季岁月,所用代号却带着一丝落寞,仿佛嘲笑着梦中那个失语症的小女孩。 内衬上的腰带材质是与内衬相同的黑色皮革,上面几个皮套环,用来在腰间悬挂武器等。 而行军囊体积不大,也是相同材质,平时装些伤药火折子一类小物件。此时,之前被自己绑在腰上的粗绳已被放入囊中,除此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少女忘言”出海寻死,并没有想过在里面装任何补给。 眼下,光有暗器是无法生存的。如果她的判断正确,这是一座海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孤岛的话,那么孤岛生存最要紧的就是食物水源和休息场所。 食物水源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好在丛林外围长满了椰子树,刚刚尝过几个也是椰肉饱满椰汁充盈,眼下维持几天还不是问题。 虽然现在风和日丽,但海中岛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交加,所以提前找到一处栖息之所对于孤岛生存也是极为重要的。 可此时太阳渐渐西沉,贸然进入丛林危险无比。 她也已太累了,找到一块空地,枕着早已被晒干的桅杆就沉沉睡去。 转瞬间已沉沉睡去的忘言并没有看到,自打天色变暗,水中就有两只黑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睡着。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二,紫微天军九卫 紫微天军,乃是天朝皇室禁军。同时这支足有八十万装备精良将士的军队也是天朝当之无愧的第一雄兵,震慑着四方诸侯与西域诸部。 作为皇室禁军,紫微天军常年驻守在京城,远离边境战争,境内匪乱等等战事自是沾不到边的。可对朝堂有一点了解就知道,这支军队里的人却比要经常经历战争的地方军队晋升更快。其中道理自不言自明。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紫微天军分,前、后、左、右、中五卫负责京城城防,另有重骑卫,弓弩卫,步战卫,一共八个卫,皆受军机处管制。皇帝和大都督各持半块虎符,只有两个虎符同时合并使用,持符者即获得调兵遣将权。 可即便是朝中重臣,也极少有人知道这紫微天军其实还有第九卫。 紫微天军九卫其实已经跟紫微天军正规军关系不大了,即不受军机处管制,也不受将军调遣。 紫微天军九卫隶属皇家“秘务司”,一个同样神秘的机构。秘务司如其名,负责处理一些拿不到台面上的秘密任务,像是为皇室夺取武林秘籍,为皇室暗杀地方清官,为皇室挑拨边境战争等等。 而紫微天军九卫正是这皇室鹰犬中的鹰犬——秘务司下属的“武力执行机关”。其成员身份,组织结构,任务内容等均被严格保密。 紫微天军九卫执行的都是极其重要且凶险的任务,成员自然也都是万中挑一。整个紫微天军九卫不到三十人,却各个武艺深不可测,能够以一当百。而这些人平日也不像正规军一样需要操练,而是像普通百姓一样散落在京城各处,直到信鸽带来写着任务的密信,才会两人一组直接去往目的地展开行动。 九卫的装备也比正规军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特别是九卫秘制袖箭,和一种极其坚韧的黑色贴身皮甲。这黑色皮甲材质神秘,能自行缩紧贴合使用者身材,轻薄便于行动,却连刀剑亦不能刺穿。可惜皮甲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只有成为紫微天军九卫正式队员之后才能得到一件,直到持有人在任务中死亡被回收。 九卫中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自然也无法要求这些人像一般军队一样全员统一训练,使用相同的武器排兵布阵。所以除了功能性的袖箭钩爪和防身用的黑皮甲,九卫中每个人的装备,武器,路数等等都各不相同。传说这些人里,有能下毒于无形的八旬老者,有能出入数千军中若无人之境的东洋剑客,有能呼风唤雨破阵杀敌的神秘术士,还有力大无穷的花季少女。 第六章 铁甲破山 忘言先是与玄铁鳞蛇殊死战斗,还险些丧命,之后又在海里不知漂浮了多久,早已是身心俱疲,也顾不得海岸安不安全,只想赶快躺下来休息一下。 于是,她就这么裹着早已被晒干的衣服,枕着已被晒得干透的桅杆,听着篝火劈劈啪啪的燃烧声,迅速的沉沉睡去了。 转瞬间已沉沉睡去的忘言并没有看到,自打天色变暗,水中就有两只黑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睡着。 ----------------- 午后,一个石头地面的大院,院中林立着数十个练武用的木人,却只有在角落站了两人。 小女孩稚拙地对着木桩一拳打过去,旁边的美丽的白衫少女摇摇头,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白衫少女以手掌在幼女腋下一托,又用膝盖一顶她的大腿,最后用自己的腰身一推她的腰身,让她整个身子挺直了一些。刚刚软绵绵的一拳,至少在姿势上看起来已经像模像样了。 白衫少女身上还是带着熟悉的幽香,矫正自己姿势时她离得更紧了,这幽香也闻得更真切。小女孩脸上已是一片绯红,混身如三伏天里跑了一里路一样燥热。 自己这是怎么了?听说练武之人都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叫内力,难道她对我使用了内力催动我全身经脉让我浑身发热? 这个院子就这么两个人,似是功夫新手的女孩打着一套长拳,白衫少女就在旁边指导,不时矫正她的姿势。那个午后,温暖而宁静,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 ----------------- 几年的军中生涯让忘言的危机感知能力远非常人能比,她枕着桅杆入睡也是为了通过干燥的桅杆传导声音来感知地面的震动。从桅杆中传来的震动和异样的沙沙声,让她突然从梦中惊醒。一双桃花眼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已进入全神戒备状态。 只是梦被打断突然醒来让她略感一丝惋惜。她醒来时两颊绯红,不知是也不是白天烈日暴晒的痕迹? 她一抬头就马上发现了让自己惊觉的原因。 她所处的海滩本就空旷,视野极其开阔。这让从海中走来的庞然大物显得那么突兀。 那应该是一只螃蟹,忘言心想。之所以说应该,因为作为螃蟹,来者实在太过巨大。 那东西趴在地上前进时,就足有两米多高。并且不像一般的螃蟹横向移动,它看起来像只大蜘蛛一样,八条三米有余的大长腿灵活的分工,朝忘言的方向直直爬行过来。 此时已是夜晚,忘言借着月光看到它的外壳来如钢铁般泛着淡淡金属光泽。两只巨螯像是两柄巨斧,示威一般举在身前,每只伸直都有两米多长。铁青色的身上腿上巨鳌上无不生着锐利的突刺,月光下倒映出阵阵寒光。 忘言当然见过螃蟹,第一次吃螃蟹着实被那丑陋的外表吓了一跳,当然随后尝到了螃蟹鲜美的嫩肉之后也就把外表的丑陋忘到九霄云外了。 可她却没想到,一生中还能再次被这东西吓一跳。 除了它惊人的体型,随着巨蟹缓缓靠近,她渐渐看到巨蟹口附近四片小螯上下翻动,小螯后面的口器吞吐不息。忘言第一次看到螃蟹嘴如此恶心的细节,还是两米多高的巨型螃蟹,不禁脊背一阵发麻,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随着巨蟹逼近,它的爬行速度也越来越快,在离忘言百米左右已是像一只大蜘蛛一样奔跑起来。八条大长腿上下翻飞,将沙滩上的白沙带起足有半米高,甚是骇人。 来者不善。忘言不及多想,一边尽量不去看那巨蟹蠕动的口器,一边两手抱起身边断裂的桅杆。 虽然桅杆的重量对忘言来说不算什么,但相比她纤细的身材来说桅杆却过于粗壮了。无奈袖箭只有三发,她并没有带备用钢针给出海,面对这恐怖的生物她也不想马上贸然使用,于是现在身边能当作武器的东西也只剩这节还算硬的木头了。 只一息之间,巨蟹已欺至身前,借着前冲之力巨螯朝着忘言横扫。 相比于忘言看见巨蟹时的惊诧,这巨蟹却是直接发起了进攻。 巨蟹身形巨大,动作却无比迅捷,这下横扫让刚刚从梦中被惊醒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忘言只来得及用桅杆护住身侧,硬生生的挨了这一击。 嘭,护在身侧的桅杆吸收了大部分力道,竟被打成两截,断裂处木刺参差,碎木纷飞。 那股力量余势不减,竟将忘言击飞出十几米远。她只觉胸口一闷,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被打出胸膛。她也是被这一下彻底打精神了。 好大的力量!一切来得太突然,这让迷糊之下来不及反应本能的选择了防御的忘言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螃蟹的力量。没想到彼时餐桌上的珍馐,竟能爆发出如此巨力。 不能硬碰,先找找破绽再说。忘言一边喘息着站稳脚步一边想。 巨蟹慢慢转身,略一停顿又是八脚纷飞朝忘言奔来,须臾间又已欺至她身前。这次巨蟹右螯自上而下砸来,那气势好像一座大山般的迎面压来,铁青色的劲风压得忘言喘不过气。 忘言挨了出其不意的一下,绝不会再试图防御这巨蟹刚猛的攻击。她已有了准备,身体侧偏,下砸的巨螯就擦着她肩膀落下,只差分毫就能把她拍成一滩肉泥。距离巨蟹如此之近,她已经闻到了巨蟹身上浓重的海腥味,胸中不禁一阵恶心。 忘言堪堪躲过砸下来的一击,却不知什么时候巨蟹左螯已悄无声息的向自己横扫过来。待忘言反应过来时巨螯已是离自己只有寸许距离,巨螯带起的劲风已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避无可避,忘言电光火石间心念一转,一手抱着半截桅杆,一手搭在横扫来的巨螯上一按,脚下一蹬,借着巨螯横扫之力斜斜跳出。这一按用力极巧,轻一分不但没法借力还要当胸挨那巨螯一击;重一分则等于用自己的纤细手臂和那巨螯硬碰,结果只能是手臂筋骨断折。 怎料忘言跳出的方向,刚刚砸下的右螯已是抬起拦在那里,和左螯的横扫一样毫无征兆。 忘言人在空中,已是无法闪避,只能尽力空中纤腰一扭,靠着腰力整个人弯折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小手在右螯上借力一按,整个人擦着右螯的表面滚出,终于是连滚带爬避到了巨蟹侧面。 虽然忘言无比凶险的躲过了这三次看似简单实则诡异的攻击,但最后一下整个人擦着布满尖刺的巨螯滚出,身上已是被刮得生疼。若非身上那材质奇特的内衬护体,怕是早就血人一个了。 可忘言身上的灰色布衣却没那么幸运了。巨螯上的一根根尖刺把布衣划出道道裂口,现在只能算一堆布条“挂”在忘言身上。 糟糕,在这孤岛上,唯一一身衣服就这么废了。 眼看衣不蔽体,忘言干脆从腰间一扯,上衣裤子被她一把扯下来,一声布料碎裂之声下,碎布迎风飘洒。 布衣下面并非真空,一直穿在衣下的黑色内衬这才露出真面目。 黑色内衬材质似皮革,看不出纹理,在月光下显出淡淡的光泽。这内衬全身连体,一直从忘言的脖颈包裹至脚尖,让她整个人除了头以外都在这黑色皮内衬的保护之下。这看上去像是一种特殊的皮甲,明眼人便知这必是什么组织的制式装备。 黑色皮甲柔软且紧致,紧贴着忘言的身体,好像她的一层黑色皮肤一样勾勒出她窈窕的身体。全身没有过多的缀饰,只在关键部位再缀上了一层硬甲,在背后缀有几个用于悬挂武器的皮扣环,在脚底有一层薄薄的金属底。 皮甲勾勒出她窈窕的身体,除了这层黑色为她罩上一层朦胧看不到皮肤表面,她的身体线条可以算是一览无余了。只第一眼看去她的身材给人的感觉是无比纤细性感,长腿显得上下身比例极佳,全身没有一丝赘肉,可惜就连十六七岁本该开始发育的胸部也没什么肉而略显平坦。而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不只是纤细,胳膊上,大腿上竟能看出淡淡的肌肉线条,特别是那柔和却并不突兀的腹肌和人鱼线,使她纤细的身材中隐隐透出一股力量。这样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身体,完全不似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也不知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只可惜,忘言这妙曼的身体在这孤岛上却没人有机会欣赏了。 第七章 人类的智慧 布衣碎裂之下,黑色皮甲包裹并勾勒出忘言窈窕的身体。 虽然这皮甲柔软得可以紧贴身体,却对刀剑等利器的防御力极强。忘言在布满尖刺的蟹螯上刮蹭,布衣已是支离破碎,身上的皮甲却看不出一丝伤痕。 即便如此,柔软的皮甲下面还是十六七岁少女的肌肤。狼狈的躲过了一连串的攻击,身上却是被尖刺划得火辣辣的疼。 并且,接连三次诡异的攻击已是把忘言惊得一身冷汗。好在身上那皮甲透气性极好,否则现在早被汗水粘在身上,难受至极了。 忘言惊的是巨蟹两只螯那相互配合的诡异攻击。 要知道江湖中的武功招式,一招一式虽两手两脚各是不同的姿势,从整体看却是完整的一招。比如某一招式,左手虚晃,右掌为实袭人胸口,那即便左右手动作各不相同,但左右手和步伐合在一起却是有迹可循的一个招式;可面前这只丑陋不堪的螃蟹,却是左右两螯各自进行着不同的攻击,而并非像人类武学一样一只手配合另一只手来发招。 忘言想起了在从前偷偷读过的江湖话本。传说中一位绝顶聪明的前辈高人发明了一种奇特武功,可以两只手分别使不同的武功,互不干扰,临敌之际相当于两人同时出招,战斗力可平添一倍,甚至无聊时还可以自己跟自己打架。后来这位前辈把这套绝学传授给了被另一位女前辈高人,女前辈本会两套剑法,需两人配合使用。她在习得这套双手分用的绝学后一人就能使出这绝世双人剑阵,自那之后武林中再难逢敌手,直至她与心爱的人绝迹江湖,成为武林神话。 虽然刚刚一回合万分惊险,忘言却再次露出了遇到对手时的兴奋表情,还顺便为眼前这个难对付的敌手起了个名字——苍青铁甲之双刃·破山蟹! 同“月下的深海巨魔·玄铁鳞蛇”一样,拗口冗长且充满玄幻感的名字。 忘言思维是极其敏捷且跳跃的。躲避破山蟹的攻击,扯掉布衣,回忆武林传说,给螃蟹起了冗长名字的同时,她也发现了破山蟹攻击的破绽。破山蟹的前冲有着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可转身却略显僵硬。 人在原地转身时,会以一只脚为轴来转动整个身体;可破山蟹一边有四只脚,并且整个身体笨重,可没法像人一样用一脚为轴灵活转身了。 就这一念之间,她已想好了战术。 同时,破山蟹也慢慢的转过了身来,果然如她所分析的,这庞然大物的转身并不灵活。 破山蟹再一次冲向忘言,并在奔跑双螯向前一左一右向她钳来。 等破山蟹冲至近前,忘言抱起半截桅杆伏地一个侧滚,躲开刮起劲风的巨螯的同时已滚至破山蟹身侧。破山蟹前冲余势何等之大,等它刹住去势之时,忘言已然落在巨蟹斜后方。 没错,任你正面攻击多么凌厉诡异,只要避开你的正面攻击,你就拿我没有任何办法。 破山蟹刹住前冲之势硬直之际,忘言怎会放过如此良机,抱起半截桅杆,凌空跃起,双手持木,就是迎头砸下!无招无式,最简单的攻击也是最有效的攻击! 半截桅杆,即便是双手持握也过于粗大,很难说是一件趁手兵器。可忘言这一砸力灌双臂,桅杆带着虎虎风声,其威势像一架从天而降的攻城槌,毫不逊色刚才破山蟹那巨螯的一砸,泰山压顶一般正正砸在它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嘭的一声巨响。这排山倒海的一击,却没能产生忘言预期的效果。 被直直砸中的破山蟹竟毫发无伤,反倒是忘言被震得双手发麻,半截桅杆也在蟹壳上弹开脱手,旋转着倒飞出去,落在几十米外的沙地上。 忘言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只找到了破山蟹身形上的破绽,却忽略了它坚硬的护甲! 以忘言的力量,单手就可以把一只普通的螃蟹捏成蟹酱;可眼前这只庞然大物——按忘言起的名字,苍青铁甲之双刃——足有两米之高。两米高的螃蟹何止几千斤,如果它的外壳不能坚硬到负担起远高于其身体的重量,它早就被自己的体重压碎了。 所以忘言凌空砸下的千钧之力,在蟹壳上甚至只能留下一点白色的划痕,并砸的破山蟹一个趔趄,却不能对它造成一点伤害。 而面对破山蟹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忘言手中已是没了武器。 忘言已来不及多想,一边转身飞奔去捡远处的桅杆,一边飞快的思考着对策。她此时还有袖箭,这袖箭虽然用机括发射威力极大,可终究是对人的暗器,面对身后这能在自己凌空一击下毫发无伤的铁甲破山蟹,她实在觉得袖箭用处不大。 而这时破山蟹已笨拙的转过身来,再次直追忘言而来。忘言脚力虽快,却哪里快得过八条纷飞的三米大长腿。 只有试试了! 忘言飞奔中跳起,凌空转身,借助惯性整个人仍向前飞跃,身体却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就在她旋转到面向破山蟹的一瞬间,扣动左手袖箭机括发动,钢针凌空发射。钢针在月光映照下如同一道光棱,直直射向破山蟹那蠕动的口器。 可果然不出她所料,破山蟹嘴前四片小螯极是灵活,瞬间护住口器,挡住了飞来的钢针。钢针叮的一声脆响,在同样坚硬的小螯上弹开。 袖箭机括里钢针还剩两枚。 此时,破山蟹离忘言只有五十米之远,刚刚的起跳回身也让忘言奔跑的速度微微慢了下来。 忘言再次起跳空中转身,又一枚钢针凌空激射而出。这次是瞄准破山蟹那突出甲壳的小眼睛。无论周身甲壳再怎么坚固,眼睛永远是最脆弱的部分。 但只见破山蟹那小眼睛也是灵敏的一缩,竟缩紧厚重的甲壳之中,躲过了钢针。待钢针飞过,小眼睛复又从甲壳里伸出。 没想到这破山蟹除了转身缓慢之外,对身体部位的控制竟如此的精确灵活。 袖箭机括里钢针仅剩一枚。 两击不中忘言只能继续加速奔跑,一边大脑疯狂思考如何攻破这移动堡垒一般的破山蟹的防御。 破山蟹已是离忘言越来越近。二十米,十米,五米,两米! 忘言已经跑到插在地上的桅杆之处,将它从沙地中拔起,与此同时感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忘言顾不得回头,低头俯身用手在地上一撑,就这样脸朝下贴着地面平平的倒飞出去。 破山蟹的一砸几乎是贴着她的脑门砸在了地上,她再慢半秒就免不了脑浆迸裂的命运。 贴着地面倒飞出去,她已从破山蟹身下飞过。 从下面看去,破山蟹腹部的甲壳也是同样的嶙峋恶心,特别是那倒弯过来的蟹脐,如此近距离观察真是说不出的狰狞。忘言又是一阵汗毛倒竖。 突然,她在汗毛倒立之余灵光一闪。 吃螃蟹时开蟹壳的方法,或是从螃蟹身后上下连接处掰开;或是先掰掉蟹脐,从蟹脐创口处掰开蟹壳。其实原理都是一样,所谓蟹脐,其实是类似蜘蛛的后腹部。螃蟹蜘蛛这种节肢动物胸腹链接处最细,也最是脆弱,所以吃螃蟹时从那里下手一下就能把蟹壳去掉了。 忘言止住平飞的去势,破山蟹也已笨拙的转过身来。 来吧,看看你能不能战胜人类的智慧。虽然她在寻找一个能像一个战士一样战死的机会,可遇到这样难对付的对手让她感到兴奋,下意识的想方设法战胜对手。 破山蟹再次前冲。虽然其巨螯每次都从不同角度攻来,但甩开八条大长腿的冲刺是一切攻击的前兆,忘言已经摸清了破山蟹的攻击套路。 忘言也正对着破山蟹的方向直直冲过去,面对面的极速冲刺,一人一蟹之间的距离瞬间只剩下五米。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只见破山蟹一对巨螯一左一右平平钳来。 忘言借着助跑的速度一记滑地平铲,整个人贴着地面,身子从两只巨螯下方穿过。她就这么贴着巨螯滑到破山蟹身下,再高一寸就要被那巨螯上的尖刺在吹弹可破的小脸上划出几道血沟。 滑至破山蟹身下,那一计滑铲依然去势不断。 她看准蟹脐倒弯过来与下腹部的接合处,将半截桅杆尖锐而参差的断面瞄准那缝隙,借着滑铲之势狠狠地刺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任破山蟹全身都包裹着坚硬的甲壳,蟹脐之处也留有空隙。先是桅杆尖端将蟹脐翘开一点空隙,紧接着整个桅杆就这么直直贯入破山蟹腹部。 忘言撤手桅杆,从破山蟹身下飞出。回头一看,此时破山蟹已是被刺中要害,吃痛混身痉挛,透明的粘稠体液顺着半截还露在外面的桅杆滴滴答答的洒进沙滩上。 痉挛之中八条长腿没有规律的上下舞动,已然支撑不住那庞大的身躯,破山蟹轰然倒地! 虽然人与螃蟹身体结构相去甚远,可看着破山蟹的阵阵痉挛,忘言似乎能感受到那种一根粗木戳进身体的痛楚,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那有着淡淡人鱼线的小腹。 在破山蟹痉挛了好一会之后,它的挣扎终于是渐渐减弱,眼看已是死定了。 只是这螃蟹不同于人,即便是已经死亡,体内神经系统也还会有部分可以活动,所以已死的破山蟹几只腿还是不停的抽搐着。 直待其完全不动,忘言才敢走上前去。 激战之后,天色已近破晓。梦中被惊醒加上惊险无比的战斗让忘言疲惫不堪。 刚才一战,只是几个回合的交手,却让忘言冷汗流了一身。大量出汗之后的脱力,加上清晨凉凉的海风透过皮甲吹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凉难受。 此刻她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巨大的螃蟹。除了它的坚硬外壳泛着有金属光泽的铁青色之外,从整体结构上这就是一只放大了的螃蟹。可足足两米的高度,三米的大长腿着实大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知道在这孤岛,破山蟹是如之前的玄铁鳞蛇一样,是比普通螃蟹大几十倍的蟹中之王,亦或是周围海域还有更多这样的破山蟹生存。光是这一只破山蟹已经让她有些吃力了,如果再来一只自己怕是无力招架了。 然而这孤岛仿佛不欢迎她这来自文明社会的来客。 仿佛要验证忘言的猜测一般,忽然白沙地面剧烈而不规则的震起来,比之刚刚破山蟹透过桅杆传来的震动不知大了多少倍。这种感觉忘言曾经体会过,那是两军骑兵冲锋时的万马奔腾! 待她看向远处海滩,再次看见了庞大的苍青铁甲之双刃·破山蟹。只不过这次不是一只,而是足足十多只巨大的铁青破山蟹张牙舞爪的朝自己这边奔来。 十多只庞然大物一起奔跑,让整个海滩沙地都微微震动!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三,江湖话本 人人都有梦想,或者至少有幻想。 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侠,或是获得无与伦比的超能力,或穿越到异世界呼风唤雨,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于是,将这些幻想的素材写成文字,让读者代入自己并满足他们幻想的文体也应运而生,称为“话本”。 话本包罗万象,无论是现实世界的武林神话,还是虚构世界的玄幻穿越,在江湖上流传着各种千奇百怪题材的话本。 而且很多话本为了增添内容的画面感,还在里面配有插图。只是大家作品自有著名画师为其作画,而名不见经传的作家就只能配上勉强能看出线条的拙略插图草草了事。 并且,抱有幻想的人们不止在天朝,在更远的西域同样充斥着各种各样题材的话本。这些话本,随着改朝换代之后同西域商业往来的增加,也渐渐流传到天朝,让天朝人能够一睹西域作家天马行空的想象。 另外,在天朝话本中,有很多就是描写着人们所身处的武林、江湖。于是很多话本的内容也无法辨别到底是完全杜撰,还是在过去确有其事了。 第八章 自然馈赠的武器 没有趁手的武器,与破山蟹的战斗可谓十分惊险。 可忘言还没来得及品尝胜利的果实,伴随着整个沙滩的微微震动,十多只这样的铁青色庞然大物朝忘言这边奔来。破山蟹目测足有几千斤之重,且肢体极有力量,即便只有十几只,一同奔跑起来也让忘言感觉到了千军万马般的震撼。 刚刚一只破山蟹,已是让自己狼狈不堪,如今十多只一起来,正面交战只可能有一个结果,死! 可一来忘言此行就是为了死战到底;二来刚刚战胜了前所未见的敌人,忘言心中的血性已被激起,此时她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了向死而生的勇气。 不算是武器的武器——半截桅杆,已经插进了身边这只破山蟹腹中,现在被它压在身下。此时忘言手中空无一物。 眼看破山蟹大军越逼越近,忘言灵光一现,这有着钢铁般身躯的破山蟹自身岂不就是最好的武器?蟹螯太过巨大,三米长的蟹腿此时却能勉强一用。 忘言来不及多想,双手抓住身下破山蟹一条腿,一脚踏住它的背,用尽浑身力量奋力向外撕扯这只蟹腿。 可破山蟹的外壳连她精良的袖箭也无法穿透,纵是相对柔软的关节处却又如何能轻易撕开? 不知是用尽了全力还是因为紧张,忘言额上鼻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汗珠。而破山蟹大军刹那间离她仅剩五十米。 要是内力还在的话…忘言心中暗叹。 因为未知的原因,她的内力仅仅游荡于丹田气海之中,却一丝也无法进入周身经脉。不论是船上对玄铁鳞蛇的致命一击,还是与先前那只破山蟹的战斗,她都是完全凭借肌肉的力量发出一次次攻击。 当她每一次习惯性的催动内力时,只能从周身经脉种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空虚。那种感觉就好像正要举杯豪饮之际,一倾酒杯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酒。 不待她多想,先头的破山蟹已经借着前冲之力猛地向忘言挥螯砸下,又是那熟悉的让人汗毛竖立的泰山压顶之势! 生死存亡之间,忘言只好用手上还连着破山蟹身躯的蟹腿格挡,准备硬接那巨螯的一击。 就在巨螯砸下,忘言已经抱着双手骨折的觉悟力贯双臂之时,她却忽然感到手上一轻。破山蟹的一击竟然歪打正着的将她撕不碎的蟹腿最前端的关节给打断。她手中突然不再着力,差点后仰坐倒下去。 忘言本想扯下整条小腿做长兵用,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抓着刚扭下来的蟹腿前端向后一跃。 忘言落地,看向了刚刚获得的“武器”。 螃蟹平时生存于海底,蟹腿前端渐渐进化成这种尖利的钩形,可以让其抓住海底的泥沙岩石而不被海流冲走。而破山蟹这蟹腿不但整个成钩状,内钩一侧有锯齿,外表还生满了钢针般的尖刺。破山蟹腿长三米,光这最前端一节也有半米长。而其内部中空,只剩一点残留的筋肉还留在那腿节里。 虽然这蟹腿前端外观上凶悍无比,忘言却发现它很难当兵器使用。即便是蟹腿顶端的一段腿节,也有忘言胳膊般粗细,上面还生满尖刺,用手握住已是极不容易,更别说发力挥砍了。 她所幸就这么把手伸进了中空的腿节里面,把腿节像臂甲一样套在了右手小臂之上。也多亏那腿节粗壮,刚刚好容下忘言的小臂。只是她纤纤手上套着一只螃蟹腿,样子却是说不上的诡异了。 一阵冰凉滑腻之感透过黑色皮甲传至忘言小臂,让她说不出的难受,她猜现在沾上自己胳膊的就是刚刚破山蟹下腹被戳穿时流出的那种透明液体。 通过与第一只破山蟹的战斗,忘言已经熟知它们转身不灵活的特性。她随即奔跑起来,以先头破山蟹为轴,围着一队庞然大物游走。 只见她大步奔跑如飞,却并没有像很多武林高手那样用出飞檐走壁的轻功。按说忘言与玄铁鳞蛇和破山蟹的战斗中都展示了出神入化的武功,理应轻功也了得才是。可此时的她内力全无,连最基本的身法都没法使用,只能在沙地中急速的奔跑游走着。 即便只是绕圈跑,果然破山蟹也是终归不懂人类的战术,最前一只破山蟹被忘言绕到了侧面,开始缓慢的转身以面向她;而后面数只更是转身之余还要走位,顿时整个蟹群被忘言带得如老鹰捉小鸡一般,乱了阵脚,没了突击时的威势。 可光是游走是无法战胜群蟹的。 忘言游走之际,头脑中也飞速思考着对策。忽然,她想到了之前用袖箭偷袭没能成功的破山蟹眼睛! 在群蟹疲于转身走位之际,忘言暮地用死去的那只破山蟹为踏板,一个弹跳高高跃起,跳向为首那只破山蟹。虽没用轻功其速度之快也是匪夷所思,没等群蟹反应过来她已是踏上了为首那只的背部。 等它反应过来,伸爪要去抓背上的忘言,却哪里够得着?果然不出她所料,后背是破山蟹的攻击死角。任凭它不断举起巨螯凌空挥舞,却怎能突破关节的限制?巨螯始终没能碰到忘言哪怕一片衣角。 而其余众蟹也是拼命想攻击伙伴背上的忘言,把被忘言站上的那只破山蟹围在中间,张牙舞抓想要抓住她,却也是螯长莫及。 占得死角的忘言开始反击。在破山蟹背上自然无法攻击到下腹部的蟹脐,而忘言一开始选择的就是眼睛。 袖箭毕竟是为攻击人类的肉身设计,而且钢针一经发出无法改变方向,所以破山蟹眼睛一缩回体内袖箭就再无用武之地了。 而此时忘言手上可是套着破山蟹自己的尖腿,那尖端就如同一把利刃,还是带着锯齿的利刃。 忘言在蟹背上俯身,只见她右手青影一闪,“蟹腿利刃”已经深深戳入它的一只眼窝!在戳入的瞬间,她能够感觉到破山蟹眼窝边软甲的破裂,和刺入软体器官那软乎乎的触感从手上传来。这让她微微感到一丝恶心... 可忘言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在身下破山蟹吃痛痉挛,险些把自己甩落之际,又是青影一闪,蟹腿利刃拔出又狠狠插入它另一只眼睛。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器官破裂的触感。 这是怎样的痛楚,如果换做是人...忘言当然没有体验过,只能凭想象。只见身下破山蟹痉挛的更厉害,好像一匹吃痛的八脚野马,无目的乱跳乱撞,似要把庞大身躯中蕴含的无尽力量都发泄出去来减轻那钻心的痛。 其余破山蟹本已经把忘言身下那只围得水泄不通,可它突然眼睛被刺瞎开始疯狂乱撞,周围群蟹或被那狂暴的巨力撞得倒地,或后退开去却被更后面同伴的巨蟹长腿绊倒。场面顿时混乱异常。 作战成功!忘言在疯狂抽搐的破山蟹背上稳住身形,沾沾自喜的同时也暗叹一件趁手的兵器是多么的重要。 可就在她自喜准备如法炮制之时,突然脚腕上一阵巨力传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这股巨力抓着脚腕倒提了起来! 忘言这才看清,那只被自己戳瞎的破山蟹仍在痉挛抽搐着,而其余破山蟹却从这突然的变数中回过神来,不顾同伴受伤,就这样抬起长腿踩上了同伴的背,伸爪抓向忘言。 虽然这十多只破山蟹群起而攻之,可似乎它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配合之说。前面一只破山蟹刚踩着同伴的背爬上来,后面一只就把前面那只也当作踏板向上攀来。转眼间,被戳瞎的破山蟹被一堆同伴压在身下。这些破山蟹何等之重,那可怜的家伙怕是要被其他螃蟹活活压死。 也就是攀上来的其中一只破山蟹看准时机,巨螯钳住了忘言脚腕,将她倒提了起来。 忘言大头朝下的被拎了起来,视线离这些庞然大物更近了,还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海腥味,令她头晕目眩。 忘言另一只悬空的脚不断猛踢那抓住自己脚腕的巨螯。可纵使忘言力量再强,纵使皮甲有着金属鞋底,也无法撼动破山蟹坚硬的巨螯分毫。自己起的名字,苍青铁甲之双刃·破山蟹,还真是贴切呢,忘言危急存亡之际还不忘心里吐槽一下。 就这样完了吗?也好,本来这次出海就是听说海里有“龙”,只为求一死的。结果虽然是死在大螃蟹手中,区别也不大吧。面对强大的对手,自己也算成功干掉了两只,不亏。 她想到这里,已停止了踢打,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倒吊着等待战士一般的死亡,毕竟她已经战斗过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胜则生,败则死。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双眼将闭未闭之际,她看到了正面一只巨蟹的嘴上上下翻动的小螯和后面蠕动的口器。离得这么近,几乎能看到小螯上被海水浸湿的绒毛,口器吞吐间冒着泡泡,上面还挂着应该是刚被它吃下去的海鱼的残渣... 忘言哪里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场面,险些尖叫出来——她虽失语,尖叫声还是能发出的——当然受过战士训练的她还是控制住了,没有失态。可即便如此,她也是吓得,或者说被恶心得混身汗毛倒立! 忘言纤腰一用力,就这么被抓着脚踝上翻过来,堪堪躲开了要去抓她脑袋的不知是哪只破山蟹的巨螯。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有时会生出无穷的力量,特别是这种能污染她心灵的死前一幕。 就是死,也不要死在那污秽的口器里啊! 第九章 虎啸龙吟 忘言受到破山蟹突如其来的一钳,整个人被倒提起来。 眼见无法逃脱,忘言本已心灰意冷静待死亡到来。可看到破山蟹那恶心的口器,想到自己会从那里被吞进去,忘言就是死也不要这么恶心的死法! 忘言心念一动,就这么保持倒翻成U型,用套着蟹腿利刃那只手奋力一记直刺,目标正是抓住自己脚踝的巨螯。被破山蟹口器的恶心激发了潜能后的一击势如雷霆,且去势极准,绕过自己脚踝,精准地刺中了蟹螯上下两片中间连接的部分! 吃过螃蟹的人都知道,螃蟹的螯虽硬,可钳子大小两片中间有一片连接的肉膜,吃螃蟹时也通常是从这里掰开蟹螯。 可破山蟹毕竟不是盘中餐,即便是肉膜也比犀牛皮还厚还坚韧。凭忘言的力量和来自破山蟹自身的利器,也只能把那肉膜刺得凹陷进去,却没能伤及里面的筋肉。可她就这么一动,被箍紧的脚踝已是被钳得生疼。 忘言心中大急。也顾不得不停扭动下脚踝上的疼痛,仅凭借腰力,不停躲避数只破山蟹从各个角度袭来的巨螯,同时手上不停,一下下猛刺那肉膜。 破山蟹不只是力大,每一次攻击的角度也都异常刁钻,并且可以左右螯分工。更何况现在是三四只在同时攻击,更外围的破山蟹也在拼命往圈里涌入。忘言此时却是一条腿被固定住,仅凭腰力躲避着一次次攻击。 就算她腹肌再坚韧,这样的运动也无法持久,何况她还要兼顾对钳住脚踝巨螯的一次次刺击。她就快到极限了,感觉腰腹间每一块肌肉都发出了阵阵悲鸣。 就在她感觉腹肌马上要断掉,再也坚持不住时,噗的一声轻响,在不知第多少次猛力刺击下,蟹螯肉膜竟终于被她刺开了一个筷子般粗细的小口。她每一次刺击都准确的刺在同一点,终于是让那肉膜不堪重负,被刺破开来。 见自己的一次次死命攻击终于有了效果,她肉体中的力量再次爆发出来,不断向蟹螯肉膜里来回捻动推进着蟹腿利刃。她手上传来了破山蟹巨螯中肌肉层层断裂的触感。 终于,蟹螯里面透明的汁液顺着蟹腿刃流到了忘言胳膊上,让忘言再再一次感到粘粘的难受的同时,脚踝上传来的巨力也随之消失,被倒吊的她眼看就要自由落体,落向下方无数只等待这口肥肉的破山蟹。 比之被束缚时的万分凶险,身体得到了自由的忘言自然能轻松应付现在的状况。只见她悬空的那只脚又是奋力一踢,踢向已泄了力半松开的巨螯。巨螯被踢得偏向一边的同时,忘言也借这一踢之力凌空倒翻出去,终于是跳离了群蟹围攻的中心。 在空中雨燕般的一个漂亮翻身,忘言已踩上了沙地。踩上实地的感觉竟能如此美妙,早已混身冷汗的忘言心想。被自己冷汗湿透的身体,流满透明液体的胳膊,凌晨冰凉的海风透过皮甲吹上皮肤,阵阵凉意让忘言无比的难受。 刚刚从群蟹上方看去,自己脑袋下面就是一张张腥臭并蠕动着的蟹口,如地狱一般恐怖。可脱离之后再看群蟹,发现它们围住自己后,互相攀爬互相挤压,无数蟹腿交织着相互卡住,甚至看不出来是哪条腿是谁的。一时间,转身困难的破山蟹群就这么互相挤压着滞住了。 忘言岂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转身就全力朝丛林跑去。 破山蟹本是海生生物,料想一定不能离岸太远,再者丛林茂密而破山蟹庞大,丛林复杂的地形肯定也能助自己逃脱。 唯一让她惋惜的是,她在杀死第一只破山蟹的时候曾行萌发出一个想法,想要尝尝那三米长的蟹腿,想必烤起来一定很美味,可如今已是没机会了... 忘言没跑几步,最外围几只破山蟹已是脱出了战团,朝忘言猛追过来。忘言头也不回的狂奔,却也耳听八方,听见蟹腿奔跑时摩擦沙地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奈何此刻内力尽失,无法施展轻功,否则再给它两条腿也决计追不上自己。 丛林真能阻挡它们吗? 看群蟹追赶自己的气势,似乎对这丛林没有任何顾虑的样子。而破山蟹奔跑的冲力自己是领教过的,树木能挡住它们吗? 就在离丛林边缘仍有百步之遥时,为首的破山蟹也已离她只剩十数步。如此下去定会被追上,忘言瞄准丛林中一棵大树的粗枝,用右手上还套着的蟹腿利刃尖端,笨拙的操作左手的机括。 咔的一声轻响,机括中的钩爪飞射而出,带着钢索直直射向那粗枝。钩爪带动钢索在粗枝上绕了几圈,兀的展开,勾住了粗枝。紧接着机括像是有感觉一样,猛然开始收紧钢索。一股巨力从忘言手臂上传来,拉着她脚离地面,飞向了丛林。 她已经能感觉到脑后破山蟹发动了攻击,向自己钳来。身在空中,她实在不好说是钢索拉动她更快还是破山蟹那一抓会更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吼从丛林中传来! 虽然忘言不知道世上是否真的有龙存在,但她猜所谓虎啸龙吟描述的就是现在听到的这一吼了。 这一吼实在太过巨大,太过震撼。整个丛林都为这一吼颤抖,树木都被震的簌簌狂摇。 这一声巨吼也是震得忘言身形一滞。好在现在她的身体仍由钢索牵引着向丛林飞去,在巨螯抓到自己之前她已飞进了茂密的林中。 忘言在那节粗枝上站定身形,这才回头向海岸方向看去,却见追逐自己的破山蟹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笨拙的转身之后快速向海中逃去。 一开始把自己围在中央的那几只,也都惊惧着开始逃离,却因为它们互相纠缠的太过紧密,分开时不免剐蹭牵绊,显得狼狈不堪。 最惨的就是就是被刺瞎的那只,一直被何止千斤之重的一群破山蟹压在下面,虽然还没断气,但看起来有几条腿已经被压断了。但即便如此,它还是恐惧的蹒跚着爬向海中。 巨吼只持续了一瞬,停止之后周围的树木还是簌簌的摇摆着。 这声巨吼声太过震撼,以至于没办法分辨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这威势好像在说,这丛林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海里的东西都给我滚回海里! 也许这威吓的对象也包括忘言,但因这咆哮躲过一劫的她忽然特变想见见这虎啸龙吟的真身。 面对强大的对手,忘言总是感到期待和兴奋。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四,迷之岛屿 京城皇宫的最里侧,有着两座巨大古朴的建筑。不同于其他建筑的奢华,这两座楼阁显得低调却透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其一名为龙渊阁,为皇室图书馆。上下三层的偌大空间中,数以千计的檀木书架,摆满了各色珍本。从数个朝代前遗留下的绝本,到当朝内府编刊的各类新书,不一而足。 另一座名为瀚海阁,与龙渊阁图书馆相对的,瀚海阁中保存着如繁星般数目的皇室宗卷。宗卷内容庞杂,几乎记录着当朝所发生过的一切,上到天灾、政变,下到村县赋税、孩童出生。甚至连一些官员间互通的密信,都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保存在了这里。 瀚海阁虽然平日里基本无人出入,可却戒备森严,任何人出入都需要司级的调令并且出入都会有详细记录。因为这里面保存着整个天朝的秘密。 并且这里还有个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一旦资料进入瀚海阁,就不得取出也不得销毁,否则事实将变成可以任意篡改的东西了。 在瀚海阁地下室的一个角落里,保存着一箱箱快要发霉的宗卷,足有十余架子之多。这些宗卷都是内容似是而非,无法考证,但却也看似并非完全的杜撰。碍于不能销毁的规矩,这些没有价值的宗卷都被雪藏在这里,从来无人翻阅。 这其中,有一份来自海陆司一个海图测绘船队的报告。 百余年前,天朝刚刚取代前朝成为东方大陆的新霸主。 战争刚刚结束,整个天下都元气大伤,于是起初数十年天朝都处于休养生息的时期。即便如此,开国皇帝紫微帝仍是心中怀着更大的天下。于是在勤修内政,巩固经济的同时,新设皇家机关“海陆司”,负责勘查天朝版图之外的地理海域,以了解周围疆域,为了将来开疆拓土时能够不输在对地形的无知上。 在海陆司新设的数年之后,一支舰队被调往南洋绘制南洋诸岛海图。这支舰队只是海陆司派往各地的勘察队之一而已,却发生了一段如今已被历史抹去的小插曲。 当时这支舰队,在海上已是航行了大半年,对南洋一带岛屿的勘测已经基本接近尾声。 就在快要返航之时,一日,忽然远处本来天海一线,连个黑点都没有的海面上,一座岛屿突兀的浮现在瞭望员的视野中。说来奇怪,他们这支舰队那片海域明明已经经过过那片海域,可当时却并没有发现这座岛屿。 瞭望员忙向测绘舰队总指挥报告,总指挥也同样对那突然出现的岛屿摸不着头脑,即刻下令全舰准备驶近并着手测绘。 因为距离遥远,总指挥即便用了最精良的千里琉璃镜,也只能看清那岛屿地貌的大概:那岛屿似乎面积极大,氤氲缭绕,岛上满是一片青绿。 从他们这里看去岛的更深处还有一座山峰。虽然不知己方舰船距离岛屿的准觉距离,也无法判断那山峰的准确高度,却见那山峰顶上竟一片银白,似是高海拔下形成的积雪。按现在的纬度推算雪线高度,这山峰起码也有三千米以上了,在这空无一物的茫茫大海中央极是突兀且不合常理。 更准确的地貌,和岛屿的面积则需要到附近才能勘测了,于是船队调转航向,驶向那突然出现的岛屿。 正当他们的舰队开始驶向那座岛屿时,突然水下一头巨鲸浮出海面,掀起一阵巨大的海浪。那巨大海浪推着舰队四散,几艘舰艇都是连忙收帆稳住身形,甚至与这巨鲸一战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谁知这巨鲸就这么一现身形,向天上喷了一股水,就再次沉入深海之中。 众人虚惊一场,准备继续扬帆驶向那岛屿。可就是被这巨鲸遮挡了一下视线之后,那岛屿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仿佛刚刚他们看到的岛屿是幻觉一般。 总指挥并没有当那是幻觉,对附近海域进行了搜索。可无论如何之前出现的有着高山的岛屿却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是所有人一起做的一个梦。 经过了长期的远洋测绘工作,此时舰上物资几近告罄,于是他们只好无奈返航。 这测绘舰队总指挥是个尽职尽责的人,他详细的记录了整个南洋海域测绘的航程,制成报告,归来之后马上封存在了瀚海阁。当然报告中也包括那转瞬即逝的神秘岛。 就在报告存入瀚海阁当天晚上,一队秘务司调查员进入瀚海阁调阅资料,其中就包括那南洋测绘报告。 同一天夜里晚些时候,数十名官员被暗杀在家中床榻之上。查明被杀官员身份之后,发现这些人同属先前南洋测绘舰队,其中也包括那名总指挥。 而最终,负责城防的紫微天军也没能调查出凶手,只得无奈终止对这大规模暗杀的调查。没能抓到凶手,很奇怪的“上头”竟然没有任何苛责,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很明显,这是对南洋测绘舰队的灭口行为,原因尚未可知。然而偏偏那份留下证据的报告,却因瀚海阁不能销毁的规矩一直被保存了下来。 于是,那份无法考证的资料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同那段历史一起被掩埋。 第十章 像原始人一样 从船上力战巨蛇,在海上不知持续了多久的漂流,到睡梦中被破山蟹袭击,未得喘息又再次遭遇蟹群,每次经历都是生死悬于一线。 此刻的她已是疲惫不堪,特别是榨干身体潜能之后那种肌肉僵硬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快速向着丛林中心前进,直到离开海岸一段距离才开始寻找能够小憩的地方。 远离海岸是为了防止再次被破山蟹袭击;可她也不敢进入丛林太深入。越往丛林深处树木会生长得越茂密,潮湿且光照少的地方保不齐就会有毒虫毒蛇等等盘踞。她可不想面对更强大的敌人之前似的太冤枉。 她找了一棵较为粗壮,并且周围还算空旷的大树,就这么爬上树顶伏在树杈之上转眼间就睡了过去。 ---------- 一间宽敞的大厅,灯火通明,所用桌椅摆设古朴而奢华。已是酉时过半,太阳已经落山,能用盏盏烛火把一整个大厅照得明亮足显主人的尊贵,更不用说大厅中古朴而奢华的桌椅摆设。 大厅中央的圆桌上,摆着小女孩从未见过的各色珍馐。 菜肴分量都不大,但每一盘都极其考究,光从“色”上就足以让餐桌上的人大饱眼福了。香喷的气味进入小女孩的五脏六腑,令她已是垂涎欲滴。 餐桌上几乎已经摆满了美食,却还有侍女流水似的进进出出,不停的往桌上填着碟子。 侍女虽多,餐桌上却只有四人。小女孩,神仙一般的白衫少女,还有一对中年男女,看着像是一对夫妇。 男人锦衣华服,却遮盖不住宽大锦袍下面高大魁梧的身材。他蓄着短须,两鬓略略斑白,约莫四十来岁。但年龄掩盖不住他的英俊,还更添一份成熟稳重。特别是他一对眸子中透出锐利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 女人也是四十来岁,同样的锦衣华服。她这个年龄已经不是粉脂能够掩盖得了的了,却也是面容精致,能看出来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这一男一女都是面带笑容,亲切的和白衫女子聊着什么,看起来他们正是白衫女子的父母,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一家人也无比热情的欢迎着新的来客——小女孩。 自幼是孤儿又先天失语的她一直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但被殴打之后莫名其妙的被这一家人收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京城中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此时小女孩已经知道了白衫少女名叫夏临晚,男人只称自己为“夏将军”。 菜肴已摆满餐桌,再难放下哪怕一个小碟子。寒暄也终于结束,夏将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腹中饥饿的小女孩就开始风卷残云起来,吃相之难看与餐桌上珍馐的精致形成鲜明的对比。 其余三人却也似不觉得她无礼,反而笑眯眯的让她多吃些。夏临晚坐在小女孩旁边,为她盛着汤。 一碗热汤下肚,汤里放了胡椒,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舒服。 在他的记忆中,从未体会过这种温暖。温暖当然不止是胡椒热汤,还有这种被人亲切对待的感觉。 ------------- 忘言从梦境中悠悠转醒。 梦里的场景那么熟悉,但梦里的感觉却无比遥远。温暖,多久以前的事了? 还是赶紧像个战士一样死去,超脱这尘世间的纠结吧。记忆毕竟是记忆,对梦中温暖的留恋转瞬即逝。 睡醒之后发了一阵呆,她也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的洒上身上黑色的皮甲,让她感受到一丝难得的祥和。 非常幸运的,树林中并没有什么东西在睡梦中袭击她。 养精蓄锐之后,忘言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之前听到的虎啸龙吟真的来自于“龙”,那她希望自己的战士宿命由这龙来完成。毕竟对于酷爱玄幻话本的她来说能见证龙的存在也不枉此生了。 她决定向丛林深处进发,探索龙的存在。 不过在那之前,她需要一件武器。 蟹腿利刃虽然坚韧且锋利,但一是太短,如果再碰到猛兽,短兵肯定是吃亏的;二是蟹腿毕竟不是用来当刀子的,其锋利带锯齿的一边却是那内勾的一边,这“逆刃刀”跟江湖中常用的刀子正好相反。最后这蟹腿套在手上用起来也不方便,不像刀剑还可以用手腕的力量使出更多变化。 另外,她还想尝试回到海滩回收之前射出的两枚钢针,虽然她知道在海滩上找针难度仅次于大海捞针。可这已是她仅存的现代装备了,如今只剩一枚,也不知今后会遇到怎样的敌人,说不定多两枚针就能救命。 计划已定,她首先原路返回海滩回收钢针。 可一走出树林,忘言就见到异常惊悚的一幕。 虽然接连两次与破山蟹战斗,她自认为对螃蟹那像虫子一样肢节嶙峋的身体细节有了抵抗力。可眼前一幕还是让她差点吐出来。 最开始被她用桅杆戳死的那只破山蟹已被大卸八块! 长腿和蟹螯支离破碎的散落在躯干周围,而那刀枪不入的蟹壳如今已经被整个掀开。更令她恶心的事,破山蟹躯干中黄的白的各种组织竟有被蚕食过的痕迹,碎肉、组织液四散于四周的海滩。 虽说曾经自己吃螃蟹也是这番情景,可此时看去却无比骇人。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做了这一切? 忘言一路从丛林走来都没见到其他动物,这海岸也是无比的空旷,只偶有海鸟飞过。凭这些信息,她唯一能做出的猜测是原来那些破山蟹去而复返,并且分食了同类的尸体! 想到此处,想象力丰富的忘言开始下意识的脑补那场景,把自己搞得胃中又是一阵翻滚,强忍着没吐出来。 想到此处,忘言已是一刻也不愿留在这里。顾不得在茫茫沙地上寻找两枚细小的钢针,她快步折返回丛林。 就在忘言回过头去的时候,她没有看到,破山蟹残躯里什么东西竟蠕动了一下!破山蟹已被大卸八块,自然不可能还活着,可那一下蠕动却明显是生命体的活动... 回到刚刚那棵大树,收敛心神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分尸的一幕,忘言开始着手制作武器。 在这四周只有树木和石头的环境中,像一个原始人一样造一柄石枪明显是最好的选择。而恰恰自己在军中的非人训练里,学过这种野外获得武器的方法。 她从周围树木上挑选了一根粗笔直壮结实的树枝,去掉树皮,用蟹腿利刃刮掉多余的枝桠,并在树枝一头剖开一个凹槽。 她又在地上找来一块尖利的石头——沙滩上虽都是白净的细沙,好在进入丛林之后地上有很多石块——她把尖利石块在一块陷在地里半米见方的大石头上打磨,靠着不凡的膂力,不一会儿就把尖石打磨好:一端被磨的更加尖锐,俨然就是一个石制枪头;而另一端却呈扁平形状。 最后,他把尖石扁平的一面插入树枝凹槽中。再用行军囊中的粗绳在枪尖枪杆连接处牢牢打了数个X形的结。来自船上的粗绳用材本身就非常坚固,用X型绳结分散受力,枪头就已被固定得非常牢固了。 忘言看着自己做成石头枪,感觉满意极了。并不是这石枪做工多么精良,而是满意性格毛躁的自己受环境所迫,也能静下心来完成一件作品了。 只是虽然这是她能做的最大准备了,却不知如果这丛林中真有龙,一把石头枪能起多大作用? 这时,终于从手中的作品上抬起头来的忘言,竟然看到丛林更深处有一只小鹿,也在遥遥看着她。她一直埋头做枪,心无旁骛,也不知这小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同于破山蟹超越常理的巨大,那小鹿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普通的小鹿。棕红色的皮毛不带一点花纹,在它的小脸上两只黑黑的大眼睛时不时的眨一下,显得纯净又灵动。 这是多么祥和的一幅画面:茂密的丛林,阳光透过大树枝桠斑驳的洒在地上,远处一只灵动的小鹿,像一只大自然的精灵,就这么来到忘言身边。忘言望着祥和树林中的小鹿,小鹿也胆怯的望着她。 不知道小鹿看见人类是什么反应,在忘言眼中这只小鹿已经是好大一块肉了。 忘言不禁吞了一口口水。自打来到这孤岛,她除了椰子没吃过任何东西。之前一直忙着制作石枪还不觉什么,可这只小鹿突然出现在眼前,激素瞬间让身体对蛋白质和脂肪的渴望被勾起。 刚刚才把它比作大自然精灵,可如今她满脑袋只想着这精灵烤起来后会不会有大自然的香味了。 于是她将刚做好的石枪和蟹腿利刃分别别在背后和腰带的扣环上,正准备佯装友好地接近小鹿,可她刚一抬脚小鹿就撒腿往丛林更深处跑去。不知道是不是看似柔弱的忘言早已是杀戮气息遍布全身,只一动就把小鹿吓跑了。 就在小鹿奔向丛林深处的一刻,忘言几乎是同时抽枪在手,急追小鹿而去。跟破山蟹的八条大长腿相比,忘言算是移动缓慢的一方;可她在同龄人中也算双腿修长,奔跑起来力量速度俱佳,跟小鹿比却是相当迅速了,眼看和小鹿距离已是越来越近。忘言似乎都闻到了烤肉的气味。 就在再跑几步自己的枪尖就能刺中小鹿的时候,丛林中突然一声振雷般的狂吼传来!而这声音忘言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之前被破山蟹群追杀时那救了自己一命的狂啸! 而这次的狂啸的声浪差点把忘言也震得摔倒。因为,这次狂啸明显距离更近,几乎就炸开在她耳边! 第十一章 丛林之王 忘言快步追逐着小鹿。任小鹿在茂密的丛林中左右穿梭,忘言也已是离它越来越近了。 就在再跑几步自己的枪尖就能刺中小鹿的时候,丛林中又是一阵虎啸龙吟突然传来! 而这次的狂啸的声浪差点把忘言也震得摔倒,因为,这次狂啸明显距离更近,几乎就爆发在她的耳边! 伴随着那声狂啸,只见一条巨大的黑影从侧面林中呼的飞出,扑向奔跑中的小鹿。那一下飞扑来势极准,一下就把小鹿按在了身下。 小鹿只来的及发出半声凄厉的哀嚎,后半声就戛然而止。 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前爪按着地上的小鹿,毫不迟疑的张嘴一口咬在了小鹿的脖颈,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将堆满落叶的地面染红。 忘言这才看清,飞扑而来的是一只通体如墨般漆黑的,应该是老虎的巨大生物。 她自从来到这岛上,已经是第二次用“应该”来形容见到的生物了。 忘言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虎。不用说,之前吓跑蟹群的狂啸必是来自于它。虽不是忘言想象中的巨龙,可此巨大而有力的身躯从外观上看去就足以发出那样的咆哮。 黑色巨虎虽伏在地上,却也有进两米高度,其身长更是达到惊人的六米有余,浑身肌肉虬结,散发着野性的力量。 它混身皮毛底色漆黑,上面似有一层健康的油光,反射着斑驳的日光。黑底上绽开着一条条雪白的条纹,与乌黑的底色形成鲜明对比。 但最奇异的是它的爪子和尾巴,上面竟套着一层银白色的金属铠甲,爪子上的铠甲一直包裹住整个小腿,尾巴上的铠甲则包裹至尾根。在巨虎咬着小鹿脖颈的时候,它尾巴垂下不断的在地面刮擦着,发出了金属才有的摩擦音。 巨虎嘴里一对足足半米的长牙,就是这对长牙咬入了小鹿的咽喉,瞬间让小鹿断了气,连发出的悲鸣都戛然而止。 漆黑的皮毛之下那几乎要撑破皮肤的肌肉,充满野性的一对獠牙,看起来能够瞬间将人撕碎的银白金属爪!如果小鹿是大自然造就的精灵,那这黑虎就是大自然中叱咤的杀神! 忘言还在感叹,可下一秒,黑色巨虎就回过头来,看向了她。它的獠牙上还沾着小鹿的鲜血,不停往下滴,碧绿的双眼精光四射,说不出的骇人。那眼神,仿佛眼前的忘言就是下一块肉。 碧眼漆黑之杀神·银甲黑虎!就这么称呼你吧。忘言惊骇之余还不忘给黑色巨虎起了一个冗长的名字。 边起着名字,忘言边摆出了战斗的姿态,双手持枪在手护住了胸前。不需多想,一张恶战已无可避免! 对视仅持续了一息,银甲黑虎和忘言同时发动了攻击! 一声虎啸,银甲黑虎飞扑而来,带起一阵劲风,前突的双爪在阳光下映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 忘言被这虎啸又是震得身形一滞,不过马上恢复过来,挺枪直刺向银甲黑虎面门。一切都来得太快,忘言根本没有时间摆出一击刺穿玄铁鳞蛇时的蓄力姿势;而她简单的一刺朴实无华却充满了力量,因为她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耍个抢花什么的这种虚招没有任何意义。 嘭的一声,石枪被银甲黑虎的银色前爪打偏,一股巨力顺着枪杆流向忘言的臂膀,震得她手臂一麻。 好大的力量!电光火石之间忘言念头仅一动,就不得不一个侧滚避开紧接而来的獠牙。打偏忘言石枪的同时,银甲黑虎的来势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如泰山压顶一般向她扑来。战斗的本能告诉忘言绝不能硬拼,连忙一个侧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只见银甲黑虎扑空,两只银爪落地时地面都被一击激得土石飞扬,爪下赫然被打出两个深坑。要是忘言没能躲开,估计这深坑现在就开在她胸口了。 忘言刚从侧滚状态站起,脚下就是一股巨力传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立足不稳,被这巨力带得摔倒。 忘言仰面摔倒在地,脑袋被撞得一阵眩晕。她略一定心神这才看见是银甲黑虎包裹着银甲的长尾一个倒卷,卷住了自己的脚踝。 这俨然就是武林高手的路数啊!忘言不禁暗暗心惊。先是破山蟹左右螯不同方向的攻击,又是银甲黑虎飞扑之后扫尾的精妙衔接。 看来,这座岛上的生物不光是体型庞大,还都个个身手不凡! 碰到这样强悍的对手,却是让忘言战意更浓,偏要试试银甲黑虎有多大能耐。而且,这样强大的对手也对得起自己战士的宿命了。 想到此住,忘言精神一振,再次握紧石枪就待反扑。 可未及她反扑,银甲黑虎却更快! 黑虎身躯庞大,却无比灵活的侧身跳跃,并在空中完成了面向忘言的转身,又一记凌空爪击迎面袭来。那布满银甲的巨爪何等锐利,似带动起了锐利的风压,忘言只觉得这爪击带出的风刃都能把自己撕碎。 还躺在地上的她只得抱着石枪向旁滚去。刚滚出一个身位,银甲黑虎的利爪就拍上了她刚刚躺倒的地面,又是轰隆一声,土石飞溅之后在地上留下两个深坑。 相比于破山蟹有着转身困难带来的攻击硬直,这银甲黑虎可就要灵活得太多了。黑虎刚一落地又是利爪横扫而来,直袭向还在滚动的忘言。 刚刚用侧滚躲开一击的忘言此时也是别无他法,只得借上一滚的惯性继续侧滚。银甲黑虎那一记横扫就这样擦着忘言的肩膀落空。 这银甲黑虎无论怎么看,都是这丛林中帝王一样的存在。只要饿了,就可以像刚才随手按死小鹿那样,将任何进入它的视线的猎物一下按死。可从来都能一击必杀猎物的银甲黑虎此刻竟被忘言以这并不优美的姿势连续躲避两次攻击,它已是杀性大起,边朝忘言滚动的方向前行,左右银爪边疯狂的轮番抓向她。 忘言这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只能狼狈的在地上不停侧滚。只是她的每一次躲避都是凶险至极,银甲黑虎的利爪无数次就这么擦着她的身体划过,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要抓上忘言了。 忘言身上的皮甲坚韧无比,普通的刀剑都无法穿透。可银甲黑虎这凌厉的攻击,先不管皮甲能否承受得住,必然会力透那薄薄的贴身甲衣,刺破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造成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只要一击命中,就能宣判忘言的死亡了。她只觉得此刻死神的镰刀不知是第几次擦着自己的脖颈划了过去。 就在忘言无比凶险的避过了七八下凌厉的爪击,身上头发上已凌乱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落叶时,更凶险的状况发生了。 她在地上滚动着躲避攻击,仅能凭利爪的破空之声辨别银甲黑虎的位置,却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滚得天旋地转之中也完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嘭的一声,她在滚动中竟直直撞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她滚速之快,带起的力量竟震得大树上落叶纷纷。 可银甲黑虎每一击都是离忘言身体只有毫厘之差,就这么一停,忘言已是避无可避,眼看这一爪就要抓在身上。 忘言在滚动中看不清周围,银甲黑虎却可以。它眼见忘言要撞到树上,预判到她是避无可避,最后一击竟是用两条同样包裹着银色盔甲的后腿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凌空向忘言抓落,不留余地,誓要一击毙命。 银甲黑虎人立起来足有六米之高,这凌空抓下的一击且不说银甲黑虎自身用尽全力,即便是让那双爪仅凭重力自由落下也是锐不可当! 此时的忘言身形受限,除了格挡也是别无他法。她躺在地上横起枪杆朝那凌空一击挡去。 轰然巨响,忘言双手竟生生抵住了那双巨爪。 咔嚓一声,她只觉一股巨力从胳膊上直传向全身,同时听到了胳膊里关节微微错位的轻响声。而她身下的土地也被这股巨力压得凹陷下去,忘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承受着千钧重压,一口热血就闷在喉头。 自己怕是被撕碎之前先要被压成一滩肉泥了吧,忘言心想。 但光是格挡住双爪只能延缓她的死亡。银甲黑虎现在相当于整个身子重量都经过忘言的臂膀压在她身上。六米的巨虎,怕是要有数千斤重,她仿佛已经能听到胳膊上骨头、关节、肌肉都发出了重压下的阵阵悲鸣! 银甲黑虎那颗巨大的头就在忘言小脸的正上方,碧绿的眼睛和她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视。那碧眼中的目光是捕猎者看待猎物的目光,好像它现在考虑的只是用什么方式结束猎物的生命。 短暂的对视之后,银甲黑虎把头慢慢的向忘言脸上探去。忘言虽是用双手撑住银甲黑虎的双爪,她和银甲黑虎之间还横着那杆石枪。忘言知道光凭那木杆,这银甲黑虎一根手指就够让它断为两截,所以她才宁愿用手臂的力量去挡下那致命的一击。可银甲黑虎就这么慢慢把头探向忘言,完全不顾他们中间还横着这杆枪。 只见银甲黑虎就这么用鼻梁抵着枪感,继续慢慢的向她探头过去。银甲黑虎的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一寸寸的把枪杆压弯向忘言。 银甲黑虎好像在向眼前的猎物传达:汝等这般渺小的力量,连让我偏过头去都做不到!忘言已听到了枪杆木头中传出噼啪崩裂的声音。 就这么死了吗?忘言此时却是释然了。本来就要出海寻死的自己,能力战巨蛇和蟹魔,终于被这更强大的碧眼漆黑之杀神打败,也算是完成了战士的宿命吧。 第十二章 力量的差距 银甲黑虎将忘言扑倒在地,一寸寸向她探过头去,好像在欣赏这猎物死前的绝望。 它的一对长牙就快碰到忘言的脸上了,准确的说其中一只将碰到忘言的脸,因为银甲黑虎之巨大,两颗牙之间的距离都大过忘言的整个头宽。 刚刚咬食过那只小鹿,银甲黑虎的长牙上还残留着血迹,混着它的口水滴滴答答的滴下,顺着长牙滴到了忘言脸上,在她如玉般洁白的小脸上绽开出一朵朵鲜红。 此时忘言离银甲黑虎的嘴已经很近,她还能闻到它口中血肉的腥味,那是肉食动物吃掉其他动物之后留下的气味。脸上混着银甲黑虎口水的血滴,和银甲黑虎口中的腥味顿时让忘言一阵恶心。 这黑虎对猎物临死前的玩弄,在此时忘言的感官中变得无比漫长。而就是这等待死亡到来的感觉,让本已放弃的她先是冷静了下来,之后又燃起了斗志。 对猎物的玩弄?不!战士岂能像待宰的羔羊般任人宰割! 她已战意复燃! 就在银甲黑虎长牙马上要触上忘言的脸时,她忽的一只脚抬起,金属足底抵住银甲黑虎的腰眼,同时双手反抓住黑虎双爪,用尽全身力量猛力向后一蹬。 战意复燃之后她身体中的潜能再次被激发,这一脚力量之巨大,竟把这六米有余的巨虎以自己的双手为轴倒摔出去! 柔术·巴投! 巴投本是敌进我退时,借后退之力抓住对手,再用一只脚抵住对方腹部把对手倒摔出去的一招出奇制胜的摔投技巧。而且这种格斗技巧却并非天朝武学。 忘言在军中时有一位要好的东洋剑客同袍,不但剑技出神入化也精通徒手格斗技巧,忘言在跟他无聊切磋中见识到了这出奇制胜的一招。没想到今天竟能用在这银甲黑虎身上,出其不意。 但同时,已被压的弯折过去的石枪也受这一力,在黑虎倒翻过去的同时被它的鼻梁压得断折开来。 银甲黑虎也是反应及其迅速,虽然被出其不意的一摔背朝下倒飞出,却能在空中像猫一样灵活地转身,稳稳的四脚着地。虎猫本一家,这银甲黑虎的灵活犹在野猫之上。 可忘言却更快。 她在摔出黑虎的的同时,已经左手袖箭蓄势待发,瞄准了它的落点。 刚刚被银甲黑虎压制,完全没机会用右手去操作左手的机括。此时终于双手解放,忘言也顾不得起身,顾不得手臂中那千钧重压后传来的骨头断裂般的疼痛,仰身瞄准,扣动机括,袖箭中最后一枚钢针激射而出。 情急之下发动的袖箭,好在一人一虎距离极近,噗的一声,钢针正中银甲黑虎肩胛,整根针都没了进去。鲜血登时从细小的针孔中潺潺流出。 这银甲黑虎战斗力之强远非笨重的破山蟹能比。但惟独它却是血肉之躯,没有破山蟹那几乎无懈可击的全身硬甲。 这袖箭本是忘言曾经效力的紫微天军九卫才有配给的精良装备,威力自然不凡。如对常人使用,一箭便能将人射个对穿。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因为要考虑到小巧又要考虑收纳钩爪和钢索,机括中只能容纳三发钢针。 这能将人射个对穿的袖箭,此时只能没入银甲黑虎的皮肉,却无法致命,可见这黑虎的筋骨也是极其坚韧。 就在黑虎吃痛停滞的一喘息,忘言终于有机会站起,发起反攻了。 忘言俯身深蹲,双脚一前一后为轴,整个人伏下如一张蓄势待发的长弓,正是那夜船上斩蛇的双重击破甲式的蓄力姿势。月下斩蛇的一击又将在这孤岛上重现。 忘言此时手中石枪只剩带着枪头的半杆。即便如此,忘言依然右手握住枪杆断处,左手凭空遥指向银甲黑虎。 这一枪忘言已是练习过上千次上万次,不但是姿势,就连身体每一条肌肉的运动都深深的烙印在身体里。别说只剩半杆枪,此时就算只给她一支毛笔,她的姿势也不会受丝毫影响,让她使出那摧城撼岳的一击! 忘言摆出这姿势的同时,银甲黑虎也从袖箭的伤痛中缓和过来。那钢针已深入筋肉,却难以影响它的动作分毫。银甲黑虎虎视眈眈片刻,猛然咆哮着前冲,再次朝忘言飞扑而来。 而此时忘言已完成了蓄力,双腿一发力,整个人和半截断枪融为一体,直冲飞扑过来的黑虎而去。那一枪去势之猛,仿佛撕开了空气,黑虎那能令人短暂停滞的虎啸也此时也无法影响到她。 一人一虎都是力量与速度兼备,这一冲相对速度何等之惊人。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一人一虎已经身形错开,位置互换,背对背落在了地上。 地上一大滩鲜血,出现在黑虎身下。 刚刚那一瞬,黑虎银爪前突,抓向忘言。 而忘言的枪也是正正迎向那一爪。她知道,此时石枪只剩半截,如果去攻击黑虎头部,结果必然是枪还没到她就要被虎爪撕裂了。 枪尖接触到爪尖的一瞬,忘言手腕用力,带动半截枪杆陀螺一般的旋转起来。 此枪可不比斩蛇的全金属重枪,木制的枪杆和石头磨成的枪头,竟承受不住这高速旋转,在高速旋转中寸寸分崩离析开来,石屑木屑纷飞,半柄石枪竟在空气的摩擦中化为齑粉! 即便如此,那能够穿透玄铁鳞蛇钢铁般的鳞片和头骨的一枪,枪的本体虽已化为虚无,可带起的破空劲力仍在。伴着被激荡的空气卷成漩涡状的石屑木屑,那破空一击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击打在银甲黑虎那最长最突前的一指上。 那一指在被这激荡的空气与力量的轰击之下,瞬间血肉分离,被震得碎裂开来! 一人一虎身形错开,银甲黑虎一只前爪地面上已是一滩的鲜血,一些血迹溅到它自己的银甲上甚是显眼,倒有些暴力的美感。地上还零零碎碎的洒落着那碎裂开来的银甲。这一枪就像破开玄铁鳞蛇的铁鳞一样,也撕开了黑虎的银甲。 而忘言此时已是两手空空,只可惜辛辛苦苦像个原始人一样打造的石枪竟被自己的力量碾碎。 忘言转身面对黑虎的同时,从腰间掏出蟹腿利刃,套在了手上。刚刚制作石枪的时候,她已用石块刮去了蟹腿利刃里面的残余粘液,现在套在手上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滑腻感。 没有石枪,也没有暗器了,之后只能靠这不太好用的短兵硬拼。虽然一枪之下伤了黑虎,暂时自己占优势,可那伤不致命,接下来的战斗谁输谁赢,忘言却是毫无把握。 可出乎忘言意料的,银甲黑虎眯起碧眼恶狠狠的朝忘言低吼了一阵之后,竟转身奔入了丛林深处。银甲黑虎速度极快,瞬间已是消失在视野之外,只留下地上点点血迹。 忘言瘫软坐倒在地上,此时她只觉的手臂由内而外的剧痛,两条腿也不听使唤的用不出力。 激战之后的脱力感再次袭来。无论是虎牙快要扎到脸上那一刻,还是靠着受伤的臂膀使出的破甲式,忘言都是靠着意志勉强挺下来的。 如今算是打退了银甲黑虎,她刚才向身体借来的力量现在却都要还了。 唯一能被称为此一战收获的,是那被银甲黑虎一口咬死的小鹿,现在还完整的倒在血泊中。 忘言自打上岛以来就没吃过椰子以外的东西,纵使久经军中的严酷训练,疲劳过度之下也是对肉食渴望至极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鹿,忘言那有人鱼线的肚子不禁叫了一声…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五,紫微天军九卫的神秘头领 秘务司,以及其下的紫微天军九卫,即便是在朝廷都是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过。而九卫的头领,就更是谜一般的存在了。 话说朝中有一个记录在案的姓夏的将军。也未见他有过什么功绩,却拿着极高的俸禄,可以不上朝,甚至几乎没人见过他真人。 按说被优待到这种程度必定会成为朝堂上被宫斗的对象。可此人太没存在感,不参与政权夺势,甚至从不露面也就无把柄可言。朝中宫斗之人也拿他无可奈何。 只有位高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有机会知道,这个从未露过面的夏将军便是那紫微天军九卫的头领。当然这些人除了九卫头领这个称号以外,对他也是所知甚少。 这些人对他的了解都是从一些小道消息汇总而来: 他已经无法用“武功深不可测”来形容,能震慑住高手如云的九卫,武功自不必多说。而且不只是武功,还掌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术。 他在京城中有一间豪宅,有一个女儿。 他参与了由皇上亲自指派的秘密任务,听说可以改变整个东土大陆的格局,甚至制造出“神”来,改变天下。 他收养了一个先天失语的女孩,也不知何用。 总之,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很神秘,多数人都把他当作一个传说。 第十三章 天海之间,玄蛇之骨 与银甲黑虎激战,几次命悬一线之下,忘言最终凭借最后一发袖箭与出神入化的枪术击退了它。而激战过后的忘言已是疲惫与饥饿交加。 好在被银甲黑虎扑杀的小鹿还完好的被留了下来。忘言赶忙扛起小鹿,向海岸方向退去。黑虎只是被她伤到了,伤口却并不致命。所以,忘言必须尽快离开这片丛林,以防银甲黑虎去而复返。 扛起地上的小鹿时,忘言看到地上散落着刚刚被自己击碎的银甲黑虎的一段指节。她好奇的捡起那段指节,一边在想谁在这黑虎身上装了盔甲。 可仔细检查那段指节,却发现那银白色盔甲竟然并不是后装到黑虎的爪子上,而是与那段指节血肉相连,像是指甲一样,似是从皮肤中自然生长出来的一般。 血肉之中…会长出金属吗? 如果说破山蟹那如钢铁一般的外壳是因为物种的特殊性,那老虎身上长出金属盔甲可就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论如何,她还是决定尽快离开这片丛林。 虽然这银甲黑虎实力强大,让忘言刚刚一战还意犹未尽。可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再战,她需要恢复体力养精蓄锐。银甲黑虎所受的伤不致命,无法保证它不会会去而复返。所以这片丛林很难说已经安全了。 忘言扛起小鹿,向海岸方向行去。绕开了被冲上岸的那处海滩——她可不想再一次看到那破山蟹的分尸现场——她小心的沿着丛林与海岸的边缘行进。一是寄希望于更远处的海岸能够安全一些,二是再次深入丛林之前,让自己对这孤岛的地貌轮廓有一个概念。 一边前行,她还不忘心中默默测算着方位。如同海上定位,制作武器一样,陆地上的方位测算也是她在军中习得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之一。 这不禁又让她想起了那个收养了自己的神神秘秘的将军,他向自己传授了这些知识和武功,可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知道,这一切却并不是出于对一个孤儿的怜悯... 即便扛着小鹿负重前行,她的脚程也是极快的。可走了半日,足足行进了五十多公里远,发现海岸的弧度只有微小的变化,让她并没有沿海岸线环岛行进的感觉。 由此她可以肯定,这没在海图上标注出来的孤岛面积却是极其宽广。可这么大一个岛屿,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海图之上呢? 行了半日,此时忘言离一开始登陆的海岸已经距离很远了。期间除了一些海鸟,就没再见过其他生物。 就在绕过一片突出海岸的树林之后,她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比她登陆那片沙滩更广阔数倍的海滩出现眼前。 此时远处海面上没有一丝云朵。遥望远处的大海,碧海与蓝天没有了明显的界限,让她只觉的自己身处一片浩瀚的碧蓝空间之中。 回望沙滩,这地上的沙子还是一样的雪白细腻,粒粒折射出太阳的光辉,泛出各色微光,让人感到绚烂甚至有些晕眩。远处丛林依然茂密,依然是几棵椰子树长在边缘,迎风摇曳发出动听的沙沙声。 不同于京城的熙攘喧嚣,站在这无比空旷的沙地上,让忘言感觉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时间也仿佛在这里停止了一般,人世间的改朝换代,江湖中恩怨情仇都无法在这里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这种感觉让一直以来从没停歇过战斗的忘言心中生出一股难得的宁静之感。 这仙境一般的海滩上,只有一处不和谐。远处的海岸,竟半没着一条巨大而狭长的骸骨。 忘言走进仔细观察,赫然发现这竟是一条巨蛇的骸骨。那白骨还透着晶莹的乳白色,并没有完全风干成枯骨,看来死亡腐化之后也并没有过去很久。 见到如此巨大的蛇骨,忘言却并不觉得惊奇。从蛇口中参差的獠牙来看,这赫然便是那玄铁鳞蛇! 只不过,这并不是自己击杀的那只。眼前这蛇骨头骨完好,没有被一枪刺穿的痕迹。并且她曾经和船上那只有过近距离接触,对那只的大小有一个概念,而眼前这只,足足比船上那只大了快一倍。巨大的头骨内已中空,忘言小心的走进去,那头骨简直如一间小房子一般大小。 令忘言惊奇的是,这蛇骨前半个身子陷在海滩中,却没有了后半个身子,好像它死前被什么一斩为二。走到断裂处,这断面竟是一节脊椎被丛中斩断,而且断面极其光滑平整。这可是一尾巴就能把一艘船打成齑粉的巨龙一般的生物,竟能有什么东西把这巨蛇从骨头中间一斩为二? 她感到了一丝恐惧。第一是因为差点让自己送命的玄铁鳞蛇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说不定海中还有更多这种巨龙一般的黑蛇存在,也不知道会不会爬到岛上来。 第二,可以猜测,这附近还有什么的东西远远比玄铁鳞蛇更强大,强大到可以轻易斩断它的脊骨! 忘言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江湖上有句话叫“死人是绝对不会说话的”;可如今她却仿佛透过这死去已久的玄铁鳞蛇,跨过时空与那杀死巨蛇的存在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视。作为一个一心赴死的战士,忘言也不禁感到一丝脊背发凉。 看着那晶莹乳白的蛇骨,思维跳跃的忘言忽然想到:自从船上与玄铁鳞蛇一战丢了那重枪,自己在岛上一直是东拼西凑弄了一些临时武器来应敌,却没有一件趁手。这蛇骨的坚硬她是体会过的,而且相比被自己击穿的颅骨,动物身上最坚硬的牙齿必定更是坚不可摧。如果用这蛇牙打造武器,那必定是无坚不摧! 最长的蛇牙的足有三米,好在根根细长,加以打磨就能做成符合她尺寸的武器。而这些蛇牙却都有一定弯度,并不适合制作长枪长剑这种直兵,倒是可以打造成一把长刀。 这孤岛之上自然是没有锻造用的工具,只能像制作石枪那样找个东西慢慢打磨。这蛇牙坚韧无比,如果用石头来打磨估计没几个月绝无可能做好。不过这里倒是有现成的磨刀石:其他牙齿。 从丛林边缘拾来一堆堆的木柴树叶,忘言开始在海滩边钻木取火。好在近几日无雨,丛林边缘的树木都还比较干燥。 生火完毕,她用蟹腿利刃做刀,剖去小鹿的头和内脏,剥掉鹿皮,在海水中洗净血水,用一根粗壮的树枝对穿,就这么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能被破山蟹口器吓到的忘言,此刻却面不改色极其专业地处理着鹿肉。 在鹿肉烤熟之前,忘言决定也清洗一下自己。她是战士却也是女孩子,连续的战斗,特别是和银甲黑虎战斗时地上连续翻滚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脏死了。 她解下腰带和袖箭,把黑色皮甲从劲后一拉,这皮甲柔韧性极强,忘言就这么从里面钻了出来。那黑甲全身连体,脱下来之后只有薄薄一层。 身处这孤岛之上,忘言当然也不怕有人看见,就这么赤裸着,拿着黑甲大大咧咧的走进海中,开始清洗起那皮甲,肌肤和秀发起来。 沐浴完毕,鹿肉已是烤得差不多了。鹿肉中的油脂被加热后滴滴流下,滴到篝火中滋滋作响,伴随着烤鹿肉的香味,已是让忘言食指大动。 待得鹿肉烤好,忘言已是迫不及待,也顾不得烫,撕下一片大腿肉就大嚼起来。连续几天生死徘徊,全靠椰子充饥,这一口油脂饱满的鹿肉让忘言已是两眼放光。 虽然此处没有任何调料,可在这空旷的沙滩之上,四处无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听着涛声,闻着海风,这最简单的烤鹿肉竟也吃出了大自然的味道。 饱餐了一条鹿腿,忘言开始着手打磨蛇牙。 她自然听过铁杵磨成针的故事,这故事虽然是教导人要有持之以恒的耐心,彼时忘言却对那个故事嗤之以鼻,她一向对没有效率的事情抱以鄙视。可眼下她正在做的事就正是铁杵磨针,只不过铁杵换成了更为坚硬的玄铁鳞蛇之牙。 她用行军囊舀来一些海水,洒在露出沙地表面的一颗粗壮下牙上,就开始打磨起那刚刚从上颚拆下来,更为细长的蛇牙来。好在她膂力惊人,蛇牙前后摩擦竟快得出现道道残影,很快互相摩擦的两颗蛇牙表面都被磨得平滑起来。 按她估算,四五天时间就能把这细长蛇牙磨得像刀刃一样薄了。这几天里一只小鹿也足够她一个女孩子吃,只是这单调的打磨过程怕是极其无聊了。 就这样,忘言白天磨刀,饿了就把鹿肉再烤一烤饱餐一顿,晚上就在巨蛇口中席地而睡。 幸运的是这几天里这片海滩并没有破山蟹或其他什么再来袭击,倒是有一些巴掌大的小螃蟹时而爬上岸来,给忘言单调的饮食增添了一点变化。 第十四章 梦醒时分,空空如也 忘言因为自己不愿想起的过往,对生命已不再留恋,最后的愿望就是像一个战士一样战死沙场。此时她的这个愿望依然没有改变,花时间打造武器也是为了能像个战士一样真真正正的战斗。 只是这几日不停磨刀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反而让她曾经一度绝望的心境平和了几分,这让她想起了将军曾经说过的“禅”。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就在这孤岛上呆一辈子,忘却了生死也忘却了那充满了人的江湖。 只不过,纵使白天能通过专注当下的方式让内心平静,到晚上睡着了之后她的意识却不再受自己控制。 每天夜里,各种各样她不愿想起却为之留连的过往都如附骨之蛆一般在她的梦境中一幕幕展开。而第二天梦境结束,在海边的晨光中醒来之时,都让她刚觉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 一间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满了桌椅。十来个少男少女忘言捧着书本,跟着大厅前面一个白须的先生读着什么。 这是一间书院。自从小女孩被夏将军收留了之后,除了夏临晚偶尔教教她功夫,这家好心的人也送她去了书院,和临晚一起读书。 可此刻读书的声音已经完全无法进入小女孩的耳朵。 她也捧着和先生一样的一本《论语》,可论语里却别有洞天,夹着另一本书。只见里侧的书字迹张扬,还在其中几页中配着插画。现在小女孩正读着的这页,里面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一柄长剑之上,御风而飞。 这时,有人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转过头去,紧接着就觉脸颊上一凉。 只见夏临晚座位就在她身后,刚刚拍她的正是夏临晚。她手中还拿着一支毛笔,不用想,刚才脸上凉凉的感觉必是这毛笔上的墨汁… 临晚脸上带着一半戏谑,一半嗔怒,也不做声,指指自己手中书面上《论语》二字。 ------------ 隆冬,上元灯节。本就繁华的京城在这天张灯结彩,更加彰显了天朝盛世的繁荣。 男女老幼在这天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忘却一年的烦恼,尽情的狂欢着。 夏临晚作为富家千金,着装更是与她这个年纪不符的雍容。而彼时衣不蔽体的小女孩如今也沾了夏家的光,穿起了漂亮的衣裳。 两个女孩都像富家小姐一样涂了胭脂唇彩,本就形容靓丽的两人更添一丝妩媚。 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在闹市上逛着,看了舞台艺剧,买了首饰器物,品尝了各色点心。转眼间日已西沉,街道、寺院、住宅都点起了各色花灯,更有灯楼、灯轮、灯树应接不暇,把城市装点的火树银花、金碧辉煌。 两人路过一处卖糖葫芦的摊位,夏临晚表示难得出来一次还没吃够,也不待小女孩表态,就给自己买了山楂糖葫芦,为小女孩买了橘子糖葫芦。 夏临晚咬下半颗山楂,顿时露出“好酸”的表情,将先头还穿着半颗山楂的糖葫芦递到小女孩嘴边示意她也尝一尝。 小女孩咬下了那刚被夏临晚咬过,断处还有些湿湿的半颗山楂。确实好酸,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裹了糖浆,一丝丝甜意萦绕不去。 小女孩也如法炮制,自己咬半颗橘子,又把另半颗递给夏临晚吃。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糖葫芦。 嘭,已过子时,天上爆开一颗颗耀眼的烟花,五彩缤纷,映着两个女孩无邪的笑脸。 ------------ 随着小女孩在夏临晚家中日久,她的武学天分开始显露出来。从第一次夏临晚教她打拳时的生涩,只过了半年,她的武功就以胜过了夏临晚。 还是摆满木人的院子,两个少女在场中切磋武艺。 小女孩故意露个破绽,夏临晚急急抢上,却被小女孩脚下一勾摔倒在地。 这一摔并不重,可不知为何夏临晚竟低低啜泣起来。 一直以来流浪于街头,被这大户人家收养仅半年的小女孩此时还不懂得有一种情绪叫“不甘”。看到好朋友哭泣,小女孩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夏临晚啪的一下打开了伸过去的手。 夏临晚大哭着跑开了,小女孩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入夜时分,夏临晚将将入睡,只听门前轻响。 她打开房门,外面却没有人,只见门前地上放着一个长形纸包。 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糖葫芦。 说是糖葫芦,其实只有一串山楂。现在已是初春,街上早已没人卖这种需要在冬天保存的小吃。 夏临晚咬下半颗山楂。山楂还是依然的酸,她嘴角却轻轻一勾,拿着糖葫芦走进房间。关门前还朝隔壁小女孩住的院子望了一眼。 ------------ 一个锦衣华服的微胖中年夫妇,带着一个相貌俊朗的公子哥来到夏府——小女孩只是觉得该叫夏府,府门前却没有任何牌匾来揭示这偌大的庭园中住着什么人。 主客落座,两家人不免一阵冗长的寒暄。特别的,这边夏将军着重向对方介绍了夏临晚,而那边微胖中年人也是对自己带来的俊朗公子一阵隐晦的夸赞。 之后就是宴席,一样的各色精致菜肴摆满了餐桌。 小女孩知道,两边大人在做的事情叫提亲,所以这场宴席也必定极其重要。小女孩不是夏家人,自然没能同席。 不过她却非常在意这提亲宴上会发生什么,于是偷偷躲在墙头偷看。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微胖中年人像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各色名贵珍宝,一样样的送给主人夫妇和夏临晚。 两家人还特意安排了夏临晚和俊朗公子挨着坐,其意不言自明。 小女孩观察到,俊朗公子似乎在不停找话题和夏临晚攀谈,可夏临晚却爱答不理,两三句就能结束一个话题。这完全不似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即便自己连话都说不了,她却能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她有点小开心。 席毕,魁梧中年人安排夏临晚带着那公子参观府中庭园。两人就这么默默的走着,公子经历了席间的尴尬,似乎也并不是太积极的找话题了,只是时不时偷偷瞟着夏临晚那绝美的容颜。 就在两人默默站在一株桃花树下无聊的看着花时,那公子似乎觉得该有些行动了,他一点点靠近夏临晚,慢慢伸出手臂,看似要从后面揽住她的纤腰。 小女孩一直在暗中跟着他们,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俊俏的公子可能会伤害夏临晚,自己需要暗中盯梢保护她。 此刻她终于看不下去了。似乎觉得只要那公子的手臂揽了过去,夏临晚就会被他这么揽走一样。 庭园地上到处都是洁白的鹅卵石,她捡起一颗,一甩手扔向两人,目标正是少年揽过去的手。 小女孩也不看鹅卵石是否命中,转身逃离了那里。 抛出鹅卵石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看见那公子和夏临晚在一起,即便没说话,也令她心中一阵莫名的酸酸的感觉。看到那少年伸手,她更是头脑中的理智断了弦。可直到石头扔了出去,她才想到后果。 她拼命的逃,好像逃了就这件事就能与己无关。 只听见片刻之后,一个男声发出一声惨嚎。 当天晚上,客人已经离去,小女孩跪在夏将军的书房中。 夏将军中拿着戒尺,她背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她从未见过这个和蔼的夏将军发火。此刻的感官中只依稀回荡着中年人责骂着自己的只言片语:“大司空的公子”,“手骨骨折”,“这样的暗器力道全府除了你还有谁”。 啪,戒尺又一次打在小女孩背上。 ------------- 这样的梦境翻来覆去的每夜出现在忘言脑海中。 这些梦就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梦里的内容不论开心与否都是让她留恋的东西。只是越留恋,醒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已不在,又会让她感到钻心的痛。 这让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磨半个时辰的刀,好让自己整个人平静下来。 就这样每天都是同样的生活。宁静的海边磨刀生活除了梦醒时分倒也惬意。 她预估得很准确,五天之后,这蛇牙长刀终于打造完成。 第十五章 神鹿 忘言预估得很准确,五天之后,这蛇牙打造的长刀终于完成。 刀身沿用了蛇牙狭长的弧线,长五尺有余,立在地上只比忘言矮一点点,造型像极了加长版的东洋武士太刀。刀身刀柄都是由同一根蛇牙打磨而成,泛着晶莹的乳白,不带一丝杂色。 她将刀刃打磨得锋锐无比,而刀背却保留了相当的厚度。经过破山蟹与银甲黑虎的战斗,她料想以后这神秘的孤岛上应该还会有那种巨大生物。与那些野兽战斗都是力与力的碰撞,所以刀背太薄只怕会在战斗中崩裂。 刀的手握之处没有刀挡,刀柄足足一尺,这足够长的长度可以让忘言单手双手都能握刀。 看着自己花费了五天的作品,忘言满意极了。用海水淋在刀面上,迎风一抖,水珠刷的一声齐齐在面前的沙地上打出一排小坑,而刀身却滴水不沾。 她将这柄花费五天打造的蛇牙刀命名为“铁杵磨针打·蛇咬”。和各种巨兽一样,她也给这刀起了一个冗长拗口的名字。 这拗口的名字一来纪念自己难得以铁杵磨成针的耐心磨了五天刀,二来她读过许多玄幻话本,里面东洋的武士刀很多都叫什么什么“真打”,她也就顺势把这两个词连在了一起。 既已有了武器,那么该是再次向银甲黑虎挑战的时候了。 她将蛇咬插入皮甲背后的皮套环中,装备好袖箭和行军囊。她把蟹腿利刃留了下来,埋在巨蛇口中沙地里。因为只要记住了方位,她可以随时回来休整,而蟹腿利刃却是用着不方便还占地方,既已有了蛇咬刀,也就没必要一直带在身上了。 这五天中下过一场小雨。因为树林茂密的原因,下过一场雨之后已经两天,林中湿度依然很高。她漫步于丛林之间,呼吸着湿润而清新的空气。阳光透过层层树枝射进丛林,因为湿度提高的关系,阳光射下之处在空气中悬浮的水雾中折射投下一道道光柱,衬着绿意盎然的丛林煞是好看。 她还特意带了一些剩下的鹿肉。不是为了路上吃,而是要用那气味来引银甲黑虎出来。 林中漫步了大半天,依然没有那黑虎的影子。 她已渐入丛林深处。突然,又是那虎啸龙吟般的狂啸从远处传来! 来了!这声音忘言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寻找着的银甲黑虎。 忘言循着虎啸传来的方向低身潜行。银甲黑虎一声咆哮暴露了目标,这次该换自己做猎手了。 前进了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剧烈的打斗声。这打斗声并不是之前黑虎扑杀小鹿那样单方面的虐杀,听起来更像对等的较量,来自野兽与野兽,力量与力量的碰撞! 那其中一方想必来自于银甲猛虎,不知道它在跟什么战斗,还有什么东西能跟这身着盔甲的丛林之王一战。 方向更加明确,她边低身不发出一点声音的向打斗的方向前进着,右手已握上背后的蛇咬。 很快,她眼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空地,两只野兽在中间战斗着,战斗激烈异常,即便是湿润的地面也被卷起阵阵烟尘。 她一边躲到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隐藏身形,一边下意识的把包裹着颈部的皮甲往上一拉,柔韧的皮甲就这么包裹到忘言的鼻子,形成了一块黑色的面罩。不过她又马上意识到,这是军中执行隐秘任务时形成的习惯,在这只有野兽的孤岛上挡住脸并没什么意义。 只见其中一方正是先前跟自己战斗过的银甲黑虎,它的一段指节已经残缺,却丝毫没有影响它强大的战斗力,依然爪风虎虎;而和这银甲黑虎对抗着的,竟是一头散发着蓝色光晕的麋鹿! 那蓝色麋鹿比黑虎小了整整一圈,目测大概体长三米。不过它长着一对巨大的深蓝色鹿角,上面枝杈参差且尖锐,抬起头加上鹿角就就比黑虎高一些,也让它看起来威武程度犹在黑虎之上。 这蓝色的麋鹿,与普通的鹿,或者说忘言所知的其他生物最大的区别,是它的通体淡蓝。更贴切的说是它的皮肤接近透明,从身体中发出阵阵幽蓝色的光茫。那蓝光似是有实质,在体表外汇聚成一个个光点,不断向外飘出,又消失于虚空之中。特别是它的眼睛,更是像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像是身体中那无穷无尽的神秘能量外泄到外界形成的实质。 蓝色麋鹿在战斗中高速移动时,那身体中蓝色的光晕如同它的一道残影,在空中留下一道光点形成的轨迹,说不出的魔幻。 更魔幻的是蓝色麋鹿每迈出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淡蓝的,如同那光点一样的物质生成的足印,宛如地上开出的一朵淡蓝色小花。随后淡蓝色足印也如同那光点一样慢慢消散。蓝色麋鹿走过的轨迹就这么清晰的映射在了地上。 虽然自打出海以来见识了许多超乎寻常的生物,但这发蓝光的麋鹿已经超出了她对生物的常识。她心中瞬间冒出“精灵”二字,这蓝色麋鹿简直不是人世间的产物,而是从神话中降临到世界的精灵。 几天前还把已经进肚的小鹿比作“大自然的精灵”,现在她只觉得和这蓝色麋鹿比起来那小鹿只能算是大自然中的一只小飞虫。 如果银甲黑虎的战斗用力量二字形容,那这蓝色麋鹿就代表着敏捷。 与黑虎交过手,她已领教过那黑虎迅捷如风的攻击,可眼前这麋鹿明显更快。在黑虎一次迅猛爪击的时间里,蓝色麋鹿更是能完成一次规避,还能反过来用同样深蓝的蹄子踢黑虎一下,或是用头上的尖角在黑虎身上留下一道伤口。只是黑虎包裹着银甲的虎爪实在太过凶悍,每一下都带起一道似能割破皮肤的劲风,让蓝色麋鹿也不敢恋战,战斗还是以规避闪躲为主。 忘言决定先看看两兽相斗,再做打算。同时,也不忘给这精灵一般的蓝色麋鹿起了个名字——“迅捷闪光的精灵·幽蓝神鹿” 按常理来讲肉食动物的虎必定比草食动物鹿强大不止一点半点,可没想到,两头异兽的战斗中银甲黑虎却落了下风。 几个来回之后银甲黑虎身上已是被那尖锐的鹿角划出了道道伤痕。虽然它本身筋肉强健,伤得也不重。可丛林之王何时受过如此屈辱,它被彻底激怒了。 只见银甲黑虎暴怒之下,后脚为轴半人立起来并带动整个巨大的身躯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两只前爪和同样包着银色盔甲的尾巴随着身体旋转,形成了三道银色的钢铁旋风,朝幽蓝神鹿卷去。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黑虎这大风车一般的攻击可谓攻守一体,让敌人想近身都无从下手。 幽蓝神鹿当然也不敢贸然进攻,此时它的速度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因为那大风车简直就是无死角攻击。 随着黑虎大风车步步逼近,幽蓝神鹿只能步步后退。黑虎大风车推进的何等之快,可幽蓝神鹿光用快速的后退也能一直和那大风车保持距离,并且后退姿势优雅,如闲庭信步一般,完全不似忘言之前面对黑虎的连续攻击时连滚带爬的狼狈。 不过即便如此,幽蓝神鹿也马上被逼到了空地边缘,它身后那一排树层层叠叠,已是再无退路。而现在想绕开已经来不及了,定会被那钢铁风车撕碎。 就在虎爪风车马上就要划上幽蓝神鹿的脖颈时,忘言看得也是心都要提了嗓子眼。却只见那幽蓝神鹿用前腿向后一跃,紧接着后腿借势往身后树上一蹬,一个二段跳完成。它高高跃起,直冲银甲黑虎顶门跃去。 黑虎高速的旋转着,对周围事物看得并不清楚,幽蓝神鹿这次二段跳也是极快,黑虎依然保持大风车前进着。 幽蓝神鹿马上就要落入那钢铁漩涡的中心时,就见它前脚单蹄向下猛力一跺,去势极准,硬生生踢上了黑虎的顶门。 大风车四周毫无破绽,可恰恰是这漩涡的中心最为脆弱。 幽蓝神鹿借这一踢的力量又是高高跃起,跳到了银甲黑虎的身后。 银甲黑虎眼看就能把幽蓝神鹿撕成碎片,却忽然被它逃脱,挨了重重的一蹄子不说头上还被印了一个淡蓝的足印。此时它除了头部重击之下的旋晕感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愤怒! 银甲黑虎恼羞成怒,迅速地转身接着一个飞身虎扑朝幽蓝神鹿扑去,那一跃之猛,后足竟在地上踏出两个土坑。 可忘言看得出,这一跃迅速而威猛,破绽却太大了。这是银甲黑虎暴怒之下的攻击,却失了判断力。以幽蓝神鹿的速度,怎可能就这么被这一扑给扑中? 果然,就像要验证忘言的猜测一样,幽蓝神鹿在黑虎跃起的瞬间就动了起来。它两步前突之后也是低低的迎着黑虎跳跃出去,整个身形却比黑虎低很多。 就在一鹿一虎身形交错之时,幽蓝神鹿一抬头,尖利的鹿角朝着黑虎的下腹部刺去。 黑虎身在空中,这一下又是突然,只看到幽蓝神鹿消失于自己爪前,跃到自己身下,便感到下腹部一阵猛烈的刺痛。 紧接着,那刺痛疯狂的蔓延开去,银甲黑虎感觉到整个肚子都被这一击割裂开来。 确实就如同黑虎的感受,幽蓝神鹿这一击完全不像它刚才的优雅,而是充满了杀意!忘言清楚的看见那鹿角尖锐,先是一个枝叉的尖端刺入银甲黑虎下腹部的皮肉。紧接着随着一鹿一虎交错,那豁口就这么被拉扯着不断扩大。而后更多的枝叉刺入虎腹,更多的豁口出现在虎腹。鲜血疯狂的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殷红的匹练! 第十六章 无敌 银甲黑虎受到幽蓝神鹿的一次次攻击却不能伤其分毫,已是恼羞成怒。 只见它一个飞身虎扑朝幽蓝神鹿扑去,却被神鹿用那尖锐的角划开了腹部,鲜血在空中划出一条殷红的匹练。 待到一鹿一虎分开,只见鹿角上已满是鲜血。 而银甲黑虎却并不只流点血那么简单,它的整个腹部都被割开了,鲜血如泉涌一般外泄,身下转眼间就布满一大滩血迹,满是树叶的地面已被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最致命的,它的肠子已有小半截露出了腹部。 虽然不至于马上致死,但时间长了也必是失血过多而亡。 只可惜了忘言磨好刀苦苦追寻的对手,竟被这非自然生物轻易的杀死。 可另她和幽蓝神鹿都没想到的是,受到如此致死的重创之下,银甲黑虎竟还有后招。 幽蓝神鹿只觉得脚下一股巨力传来,就被那巨力拉得站立不稳,侧倒下去。 站在暗处观察的忘言却看得清楚,这是来自让自己差点丢掉性命的虎尾鞭的偷袭!自己当时也是以为躲过了黑虎的一记飞扑却被这后招掀翻在地。 紧接着,银甲黑虎就这么任由鲜血汩汩的外流着,转身再次飞扑向幽蓝神鹿。它腹中的鲜血仍在流淌,再次飞扑时不断外流的鲜血在空中又形成了一道鲜红的弧线。可银甲黑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这一扑的威势仍不输它全盛之时。 这一场景,对忘言来说是满满的即视感。却不知这蓝色幽灵一样的生物能否承受住黑虎的一击?如果能两败俱伤她倒是可以捡个便宜。 麋鹿受身体关节的限制,当然不能像人一样连续测滚或是双手硬接虎爪。只见那虎爪离幽蓝神鹿的身体只剩毫厘,忘言甚至都能感受到那针尖一般凌厉的气息穿透身体。 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伴随着一道向后飞出的蓝色闪光,摔倒在地上的幽蓝神鹿竟消失不见! 黑虎扑了个空,四脚落地激起一片沙尘,连带的还有幽蓝神鹿先前所在位置上弥留的蓝色光点,也被那股劲风激起,四处飘散,消弭。 同一时间,幽蓝神鹿随着那飞出的蓝色闪光,竟然瞬间出现在了十米开外的一处空地上,并且此刻它已经再次优雅的站立在了地面上,仿佛刚才被虎尾鞭偷袭放倒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 只有它身体中飞散出的蓝色光点短暂的停留在它瞬间移动的路径上,不一会儿那光点也随之消散在空中。 这是瞬移??? 熟读各类玄幻话本的忘言不止一次在书中读到过这奇幻的一幕,不论是得道飞仙的修真之人,或是穿越异世界进化变异的强者,好多都凭这近乎无敌或者说无赖的能力出奇制胜。她却不曾想到能在现实世界中看到这神奇的一幕。 不过忘言也并没有过于惊讶。自从上了那艘寻龙的海贼船,这几天她就不停的目睹一幕幕不可思议的景观,与书中上古神兽一般的生物战斗。不知不觉间,她惊讶的标准也逐渐提高了。 却说幽蓝神鹿凭借一记瞬移躲开了银甲黑虎的致命一击,而那黑虎这次却是真的无力再战了。 本已伤及内脏,刚刚那一扑已是濒死的一搏,却被那神奇的瞬移给躲开。此刻黑虎躺倒在地,身下大股的鲜血还在不停外流。它还在喘息着,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幽蓝神鹿像个王者一样站在一旁,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冷眼看着黑虎的鲜血汩汩流出。 正当忘言以为幽蓝神鹿会就这么离开的时候,蓝色的麋鹿却慢慢的把头转向忘言藏身的方向,流光溢彩的蓝焰双眼就这么盯着她藏身的那棵树。 被发现了?不知是两兽打斗过程中它看见了自己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从幽蓝神鹿那仿佛能穿透树木的目光中她可以肯定,它已经发现了自己。 幽蓝神鹿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这边,没有发起进攻的意思,也没有转身离开。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还不自己出来? 忘言真的就这么走了出去,抽出背后的蛇咬,慢慢走向幽蓝神鹿。 既然没有了躲藏的必要,那就一战吧。 本来磨好了刀,此行是要与那银甲黑虎再战一次的。不过既然眼前出现了更强大的对手,忘言就没有不战的理由。 只见幽蓝神鹿后退了几步,还为微微一躬身,倒像是人类的颔首。 武者切磋前都要相互施抱拳礼,左掌右拳,表示勇不滋乱,武不犯禁,切磋点到为止。这幽蓝神鹿的一颔首竟让忘言感受到了抱拳礼的谦谦君子之意。 忘言不禁微微一笑,心想这神秘的麋鹿还颇通灵性,随即也是照葫芦画瓢,微微颔首,以示没有死战之意。 不过繁文缛节也就到此为止,忘言横刀胸前,首先发起了攻势。 已经见过了幽蓝神鹿的瞬移能力,她自然也没想一上来就用全力,先探探虚实再说。 她轻挥手中蛇咬,每次刀势变老,便即刻转变方向,连变数次,挥出满天流光般的刀影,向神鹿全身各处卷去。 首次使用这自己打磨的兵器,其顺手程度非比寻常。如果忘言能说话,她甚至想喊一声“爽!“ 那幽蓝神鹿能躲过黑虎一次次攻击还能找到空隙反击,自然不会被忘言的一刀刀虚招击中。它并没有使用瞬移,只是简单的移步闪躲,就轻易的化解了忘言的刀芒。 玄铁鳞蛇的蛇牙虽然坚韧无比,却并不沉重。用蛇牙做成的蛇咬刀无比的轻灵,加上忘言能挥动中枪的臂力,那一刀刀的刀芒也是迅捷无比,甚至快过黑虎雄浑的爪击。此时幽蓝神鹿也没有了对付银甲黑虎时的轻松写意,凭借走位闪躲,堪堪能够避开蛇咬的锋芒,却也没法发出反击了。 忘言数次虚招试探之后,突然大开大阖的自上而下划出一个大弧,极速劈向鹿首。 刚刚还与这麋鹿相互颔首以示切磋,可忘言本是杀手,字典里就没有”点到为止“四个字,有的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她这一刀并没有留有余地,如果幽蓝神鹿没能闪躲,这一刀必定会直直切入那鹿首之中。 忘言这一刀极快,可幽蓝神鹿更快。 幽蓝神鹿前腿离地,竟人立而起。蛇咬的刀芒就这么贴着它的胸膛划过,刀落带出的气流把那四散神鹿周身的光点也向两侧吹飞开来,却没能伤到神鹿本体。 神鹿人立,前腿顺势踏下,目标正是忘言的头顶。 这一下攻守交换,忘言后跳,躲开了这一踏。 其实这一踏破绽极大,只要她前突躲入幽蓝神鹿身下就能进入它的攻击死角,到时候不论是它的四条腿还是腹部,本都任由她下手。 可忘言在之前的鹿虎斗中见识了幽蓝神鹿的瞬移,潜意识里有一些忌惮,所以每次攻击都以试探为主。 可幽蓝神鹿一击不中之下却并没有给忘言喘息的机会,一个瞬移突兀的出现在了忘言身前半米的位置。那瞬移不光可以用来躲避,更可以用来攻击! 紧接着,它扬起那对峥嵘尖锐的角,朝忘言胸口刺去。 第十七章 瞬移杀阵 幽蓝神鹿一击不中之下却并没有给忘言喘息的机会,一个瞬移突兀的出现在了忘言身前半米的位置。 紧接着,它扬起那对峥嵘尖锐的角,朝忘言胸口刺去。 忘言刚刚见识了这对鹿角刺透银甲黑虎的皮肤,一击毙命。 不过半米的距离也足够忘言反应,她横起蛇咬刀格挡住了鹿角的突刺。 那麋鹿力量奇大,她被鹿角上传来的冲刺巨力推得向后倒退六七步,方才勉强止住。 忘言知道,僵持之下吃亏的必定是自己。她只感觉到这巨大的麋鹿身上传来的力量源源不绝,比拼力量自己未必有机会。 她猛一发力,蛇咬刀身一错,刀身与鹿角骤然分开。 就在这一错的间隙,她已俯身去斩那鹿腿。 她胜在人小灵活,凌厉的攻势不断攻向神鹿。 神鹿就在瞬移躲避和借助瞬移的攻击中不断切换,在忘言周围形成道道蓝色光点组成的光幕。一片光点还未消弥,新的光点又出现。顷刻间,她整个人都被围在这光幕之中,从外面看去还煞是好看。 不过只有身在其中的忘言才知道,那光幕所代表的是何等的凶险。 虽然忘言借着身体灵活和听声辨位,不论神鹿从哪个方向攻来都能瞬间反应并作出反击。但终究以她凡人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这超自然的瞬移。那幽蓝神鹿身体中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似从虚空之中召唤出源源不断的蓝色能量一般。 她必须想个办法摆脱现在的困境,否则体力必将被耗尽。 不断挥刀护身之中,她忽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银甲黑虎。看起来它已经失血过多而断气了。 这让她有了灵感,想起了黑虎重伤之下的濒死一击。它带着银铠的尾巴出其不意地一扫,曾让自己和面前这头麋鹿都吃过亏。 如果还是黑虎的话,幽蓝神鹿必有防备,不会栽在同一招数上第二次;可如今换了对手,如果自己能如法炮制那一招的话,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时,幽蓝神鹿又是一个瞬移到了忘言的身后,并带着前突之势抬起前腿向她踢来。 忘言侧步闪身躲开那一击之后,双手握刀直直刺向神鹿侧身。 她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左手袖箭之上。 在第无数次被那近乎无敌的瞬移躲开了攻击之后,忘言已对和它的战斗有了一些经验。果然不出她所料,幽蓝神鹿再次瞬移,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与此同时,忘言扣动了左手上的机括,机括中的钩爪带着钢索应声飞出。 第一次使用这钩爪,让她从破山蟹的一抓下逃出生天;可这次她却不是要逃跑。 只见她极速转身,看都没看身后,就将那钢索向身后抡了过去。那钢索足有五十米长,在她身后形扇形区域扫出一片黑影。 她人还没转过去,手上钢索传来的触感就告诉她作战成功了。 之前每次神鹿用瞬移躲避她的攻击,都会瞬移到她视野之外——当然想想也是,如果能够选择从任意位置出现,那当然是从对手的背后突袭更有效——于是她借助钢索的长度,根本都不用瞄准,快速的将钢索扫过身后的战场,料想那神鹿瞬移之后出现的地方必在那片区域之中。 果然,幽蓝神鹿想必也是第一次见到能有生物能从手中伸出一条黑色的“触手”进行大范围攻击,着了那出其不意一击的道。只见钢索一扫之下围着它两只前脚绕了几圈之后,钩爪余势不绝,钢索迅速收紧。幽蓝神鹿两条前腿被紧紧束缚在了一起,这一绊之下,它应声倒地! 忘言从黑虎身上现学现用的一招,竟然再次将那近乎无敌的神鹿绊倒。 忘言岂能错过如此好的时机,她快步前冲,手中蛇咬自上而下一记冲斩,目标正是倒地的神鹿。 可她再快终究还是没能快过神鹿的瞬移。 随着一道幽蓝的残影,瞬移再次发动。蛇咬刀斩了个空,带起的气流将原来神鹿所在位置残留的光点激得四散飞起。 还是背后!忘言凭借敏锐的感觉,加上还残留在空中的光点的轨迹,料敌先机。 她不及转身,将蛇咬从腋下反刺了出去,姿势说不出的诡异! 可这一刀却没能刺到底,停在了半空中。准确的说刀尖上已经传来了触感,忘言能感觉到这一刀已经碰到了什么,但她的攻势却戛然而止。 因为她同样感觉到,一个尖锐的物体也同一时间抵住了她的背心,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把她刺个对穿。 一滴冷汗从她眉心渗出,顺着鼻梁流下,滴落在她面前的地上,激起细不可见的一片尘埃。 她保持着后刺的姿势,慢慢转过头去。 正如她感觉到的那样,她的刀尖顶在了幽蓝神鹿的脖颈之上。而同时,幽蓝神鹿那峥嵘尖锐的鹿角也顶在了她的背心。 一开始相互行礼表示了切磋之意的一人一兽,一开战就招招死命猛攻毫无点到为止之意,却在这最后一刻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等到神鹿慢慢的,慢慢的后退数步之后,忘言才敢改变姿势,缓缓回身过去。 只见幽蓝神鹿又是优雅的一颔首,向这竟然能攻破自己瞬移杀阵的对手表示了敬意。 忘言也颔首回礼。 虽然是野兽,忘言却从心底对这神奇的生物产生了好感。没想到这满是巨蛇,怪蟹和猛虎的孤岛之上,竟然还能有如此优雅的生物。 她竟是越来越喜欢这天涯海角般的孤岛了。 却见幽蓝神鹿也不多做停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转身就快步跑向了丛林深处,刹那间就消失在忘言的视野之中。只有地上还未消散的蓝色花瓣一般的足印证明了它曾经来过。 而忘言却是在原地呆立了一阵。她在回味着刚才那前所未有的战斗,她自己的每一个动作,神鹿的每一条运动轨迹都深深印在她脑海中,她现在正在脑海中不停回放那战斗画面。她惊人的武学天赋,或许就来自于她能自我回放的复盘能力吧。 就在她头脑中不停的思考,已经感觉不到周遭事物的时候,突然,她只觉后颈一阵刺痛。 那种感觉就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并非疼痛难忍,却事出突然让她猛然一震。并且,那刺痛传来的位置,正是身上黑色皮甲将将没有包裹到的位置。 紧接着,以刺痛之处为圆心,麻痒之感迅速的向四周蔓延开来。 那速度之快,让忘言甚至来不及转身去看看身后。因为那麻痒之感扩散到碗口大小的时候,她头脑中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视线变得模糊,两只眼睛开始无法聚焦,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双脚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站立了。 当麻痒之感传到四肢时,她终于是连站也站不住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颓然倒下。紧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让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时间来到几刻之后,同一地点。 先前忘言被什么刺中后颈,晕了过去。而此时,她倒地的那块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在旁边,银甲黑虎那被剖开腹部的尸体还静静的躺在那里。血染地面,从上空看去,像是葱翠的丛林中开出的一朵殷红的大花,大花的中心花蕊处是那黑色的躯体。 突然,黑虎已经快要凉透的尸体猛然一阵蠕动! 那蠕动似乎并不是来自黑虎自身,它的头和四肢依然是僵硬的就那么搁在地上。那阵蠕动似乎来自于黑虎身体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复活了一般… 第十八章 牢笼 寂静的夜晚,还是那石头地面的大院,还是那些林立的木人。 已过子时,此时竟还有一个人对着木头人一拳一脚的练习着。 凭借着过人的习武天赋,小女孩此时的武功已经远超她的“师傅”夏临晚。 可她却没有满足于此,她对武功这个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时的她尚处于从师拾惠的阶段,只觉得精进一分便多一分的欢喜。 专心练功的她并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夏将军已悄悄站在她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她。 当她惊觉时,差点尖叫出来。子夜时分,不知不觉间背后站了一个人,还不知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任谁都会一惊。 夏将军自顾自的对她说了好多话。此时此刻,那些话她听的很不清晰,杂乱无章,只有“天资卓绝”,“修习内功能让你如虎添翼”,等等语焉不详的词语传入她耳中。 小女孩已经习惯了别人自顾自的说话。失语的她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点头摇头。 等夏将军说完,小女孩点了点头。而夏将军也是慈祥的一笑。 说完,夏将军就卷起袖子凭空打起拳来。他一套拳法打得奇快无比,快得只在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可小女孩却偏偏看得清每一拳每一脚的路线,招式的变化,甚至夏将军将动时肌肉运动的前兆。 打完一套拳法,夏将军又模糊地说了很多,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小女孩,就慢慢走向自己的居所,没了打拳时那快如闪电的气势。 小女孩在月光下看向那本书,只见靛青色线装书的白色标签上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像话本中常有的桥段那样上书着“什么真经”,“什么宝典”一类。 书中除了文字还配着一幅幅经脉图。很特别的是,每一幅经脉图上画的都是女子。 ------------ 忘言从梦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脑袋嗡嗡的疼,像要炸裂开来一般。随着心脏的鼓动,那疼痛一波波的传向脑仁,让她眩晕中几欲呕吐。 她一边让眼睛适应着黑暗,一边抑制住那眩晕感,一边开始回忆。 自己与幽蓝神鹿战斗,之后就…一切都太突兀了,让她回忆不起任何有意义的信息。 她试着活动身体,却突然发现自己双手正被束缚着。束缚住双手的感觉是一个铁箍,她双臂后翻着,双手掌心向外的被那铁箍扣紧了。 铁箍连着一条锁链,略一动就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而她的双臂后翻着被这条铁链吊在了天花板上。这个姿势让她极其难受,虽然双脚还站在地面上,但即便如此双臂后翻也让肩胛骨承受着不小的力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疼醒的。 自己这是被绑架了?铁箍铁链,难道这海图上都没有的岛并不是孤岛? 她突然明白了,与幽蓝神鹿一战之后自己后颈一痛便整个人晕倒了,那应该是被什么人从背后偷袭,用毒针一类的暗器迷晕了。 究竟是什么人暗中偷袭还囚禁了自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怎样,眼前最重要的是从这难受的姿势中摆脱出来。 只见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像是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心。之后,她任双手被吊着,双脚离地向后抬了起来。 这一抬脚,她整个人的重量就都集中在肩胛骨之上,这让她两肩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痛。 忍着剧痛,她双脚后翻,凭借身体那超乎常人的柔韧,竟将双腿贴着后背从双臂中间穿了过去。随后她整个人一翻,终于是变成了双手在身体正面被束缚的姿势了。 这是何等的柔韧,把双脚在身后从双臂中穿过就是绝大部分人所做不到的,更别说她还是被倒吊着的。 这一个动作已是把她疼出了一头冷汗,感觉肩膀就要断掉了。不过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翻过来之后整个人舒服多了。 此时,她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发现自己所在的空间其实并不是完全的黑暗,有一点亮光从正面的入口处照射进来,只不过那光亮非常微弱,才让刚刚睁开眼睛的她什么都看不见。 入口处是一条条铁栅,加上束缚住自己的铁箍铁链,说明了这里是一间牢笼。 整个牢笼大概四米见方,除了正面的牢门,四周都是墙壁。 从刚才翻身她就发现,自己现在身上穿的已经不是那件贴身皮甲了。现在她正穿着一件宽大的麻衣,黑暗中看不清颜色,却能闻到麻衣上传来的阵阵霉味。 皮甲被脱了,也不知道给自己脱衣服的人是男是女… 这时,牢门外传来的微弱亮光有了变化,并且因为这牢笼极为安静,此刻她可以听到有什么人正在走近。 应该是自己刚刚一动铁链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守卫。 此时忘言非常想看看是什么人生存在这海图中都没有的岛上,建了监牢,还在在背后偷袭她,将她关在这囚笼之中。 光亮渐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牢门外。 那个人手中拿着火把,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那人的面容也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清晰了起来。忘言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倒吸一口凉气,一股恶寒直冲心底! 面前的人,完完全全就是玄幻话本中的恶鬼一般的形象! 那个人身着短衣,手脚皮肤外露,只见他从头到脚的皮肤竟都是深蓝色!除了皮肤,来者的样貌也不似中土人士,头发是比皮肤更深的靛蓝,短而卷曲。 这一形象不正是活脱脱的恶鬼现世?庙里供奉的修罗、夜叉之流,不都是这番形象? 忘言已经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面前这“人”,此时她心中已是惊惧不已。 双手被束缚,恶鬼出现在面前,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那恶鬼一般的人朝她走来,他的每一步都让她心跳加速。 只见那人用火把挨近忘言——忘言姑且暂时称他为“人”,并且“他”的相貌更接近于忘言所知人类中的男性——用火把照亮她的面容,好奇的打量着她。那火把的光亮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那蓝皮肤的人打量了良久之后,却开口了。 “Egc losh ha yabc n‘sol?” ??? 只听他嘴里噼里啪啦的说出了一通忘言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在向她询问着什么。 可她却一个字都听不懂。那音调听起来铿锵有力,不是天朝的通用语,不是某一地方的方言,也不是任何她所了解的外族语言。 当然,就算她能听懂,先天失语之下也没法回答。 那蓝皮人询问几次无果,看着面前这个长着白色面皮的生物也不像能和自己说同一种语言的样子,便放弃了与她沟通。白了她一眼之后,那人转身就要离去。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忘言已从手臂在背后束缚的姿势转换到了身前束缚。 那人转身就要离去,忘言却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只见那人刚刚开牢门的钥匙和数把其他钥匙串成一串,都挂在腰间。 机会转瞬即逝,那人转身的瞬间就是最好的时机! 忘言轻轻弹起,一条长腿就这么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没等他反应过来,忘言弯腿一勾,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带得向后趔趄过去。 紧接着,忘言另一只腿也搭上了他的另一边肩膀,双腿在他胸前交叉,锁紧,猛的一夹,便将那人脖颈从后面锁住了。 忘言大腿发力,紧紧夹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大腿力量非比寻常,那人手中火把落地,双手不断抓向她的大腿,想要分开它们,却不管如何挣扎都不能撼动脖子上如铁箍一般的双腿分毫。 他想呼喊,却被忘言双腿卡着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忘言腿上传来那人脖颈中阵阵脉搏鼓动,并且那鼓动越来越迅速,越来越剧烈。这是窒息缺氧的表现,血流加快,榨干动脉血中最后一丝氧。 过不多时,那人的挣扎渐渐减弱,终于是颓然倒地,晕厥了过去。 见那人倒地,忘言脚尖一挑他腰间的钥匙,向上抛出。那串钥匙在空中被抛出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到忘言面前,被她用嘴接住。 这一连串制敌之后又取得了钥匙,可谓行云流水。 可困难的却是之后。她只看见了那人用钥匙开牢门,却不知那一大串钥匙中哪一把是开这手臂上的枷锁的。 她只得艰难的,用嘴衔着那串钥匙,一把一把的试过去… 第十九章 神迹再现 忘言打倒恶鬼一般的守卫,拿了他身上的钥匙,用嘴叼着钥匙串一个个试过去。过程艰难无比,程度堪比之前船上与小蛇交战了。 终于,咔的一声,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手上的枷锁。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膀,就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牢门。 探出头去,她发现这囚室处于一个阴暗的监牢之中。对这种环境,出身军伍的忘言却是非常熟悉,京城里关押重犯的地方都长这个样子。 整个监牢不大,只有三间囚室并做一排。 好在整个监牢只有一个被自己打倒的守卫,其他囚室也没关任何人。 一条向上的阶梯通向入口,入口处有亮光透进来。看来这监牢是建在地下的。 一打开大门,忘言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竟俨然是一座人类的都市! 却见这人类都市建筑风格与自己所在的天朝迥然不同,建筑多是黄土与木头混搭而成。自己所处位置似是一座集市,周围的房屋都是一层的平房。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把监牢建在集市中。 更远处,一座数十层的大型塔状建筑耸立在城市的正中。与集市建筑的朴素相反,那建筑极是恢弘。层层阶梯露在塔外,越往上那一层的的面积就越小。忘言突然想到,这种结构像极了话本中描述的金字塔!这高塔虽然比不上京城中的皇宫雄伟,但那白色岩石外壁用材考究,石壁上的一个个描绘人物、场景的浮雕,表明那必是城市的中枢所在。 举目四望,她发现这座城镇也并不大,远处就能看到同样是黄土与木头搭建的城墙。 即便风格不同,建筑还是建筑,有明显的人文痕迹;可走在街上的行人却都和之前的守卫一样,皮肤须发都是碧蓝,让忘言感觉自己像是走在阴曹地府之中一样。 就在忘言好奇的观察着这蓝皮人的城市之时,附近几个行人也发现了她。 跟自己对这些人的惊恐一样,这些蓝皮人突然见到一个黄皮肤的人出现在面前,似是见到怪物一般,显得无比恐惧。 忘言看向这些人,眼神刚一对上,几个人就四散逃开。随着附近几人的逃开,远处的行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街上瞬间一片混乱。 忘言苦笑。确实外观奇怪是相对的,如果把一个蓝皮人放在天朝那他们恶鬼一般的外貌必会引起恐慌,反之自己出现在这里也一样。 这些人逃开也好,她正好可以看看这异邦的城镇。 可没过多久,一个七八人的卫兵小队闻讯赶来。这些卫兵穿着皮甲,手持短矛和盾牌。 忘言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引来了卫兵的焦虑。之前偷袭了那守卫,让她大概估计出这些蓝皮人跟人类战斗力差不多。而如果是人类,这种阵势就算再加一倍她也能轻松应付。 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些卫兵的装束武器。虽然与天朝的兵器在细节上有很大差别,可看那金属质地,却是与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有着相同的技术。 石头土木制造建筑,编织麻布缝制衣裳,冶炼金属打造武器。 可以肯定,自己所在的蓝皮人城镇,并不是什么地外文明或者像玄幻话本里出现的异世界。她甚至可以推测这些蓝皮人一定曾经和人类有过密切的接触,才能在文明中保留和人类相近的建筑风格和冶炼技巧。 转眼间那些卫兵已到近前。为首两人不由分说就要来擒拿她这个“逃犯”。 忘言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只见忘言伸手就去抓当先一人手中的短矛。她一抓奇快,当先那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忘言用手抓住了枪杆。紧接着,他只觉手上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紧握枪杆的手被这巨力一带,整个人向前跌倒了过去。 而忘言这边已是兵器在手。忘言的功夫都是那种简单有效,凭借自身的无穷力道直来直去的功夫。刚刚那夺短矛的一抓,根本无招无试,就像伸手去抓筷子一样简单。可速度与力量到达了她这个境地,竟然能让一个成年男性也被反摔出去。 有了兵器,之后的战斗就变得一边倒了。忘言反拿短矛,将它当棍子一样挥舞,所到之处留下道道黑影,每一次挥出都能听见一名卫兵的哀嚎。 她并不想伤他们,正如这些人将自己毒晕之后没伤自己一样。并且,她更好奇这岛中的城市和这些蓝皮人是什么来头。所以并没有下杀手,招招都留有余地。 七八个人瞬间被制服,而忘言甚至连一滴汗都没出。可这一批人刚倒下,却从远处跑来更多卫兵。这次的人更多,忘言一时间也数不过来有多少人,只觉得蓝皮肤的一群人朝自己冲过来场面甚是可怕。 她也只有硬上,捡起地上一面盾牌,就朝着那一堆人冲了过去。 却听那堆人中不知谁一声大喝,所有卫兵瞬间都停了下来。随即这些人左右分开,给后面一个人让出一条路来。 那人从后面走上前来,顿时让忘言感到气势惊人。只见那人足有两米高,浑身肌肉虬结,深蓝的短发像一团蓝色火焰一样在他头顶上燃烧着。而那个人的样貌,活像祠堂中经常供奉的门神,有着相貌凶恶的篮脸。 他从背后抽出一柄黑色大斧,斧身一米余长。令忘言感到奇特的是,那大斧的材质,非石非铁,却像是...什么东西的下颌骨!远看斧刃上有着尖利的锯齿,当那人走近她才看清,那是一排尖牙,连同整个下颌骨被装在了斧柄上。料想又是岛上的什么猛兽被做成了斧子,这岛上倒真是有取之不尽的材料。 忘言想到了自己的蛇咬刀,想必被俘虏时一起被收缴了,连同那皮甲袖箭,不知还能不能拿得回来。 只见那大斧壮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单挑么?看来这人是卫兵的首领,眼见手下不敌这就要亲自上阵。 既然无法沟通,那就来吧。忘言感觉已经好久没与人交战过了,虽然不知道面前这壮汉还算不算“人”。 她也不迟疑,一棍一盾就向那壮汉直击而去。 壮汉也是大斧挥来,斧声虎虎,在周身挥出一片黑色的斧影,让忘言根本无法近前。 而那壮汉也是守中有攻,一斧挥出,斧中甚至夹着风雷之声,从各个方位向忘言击去。 那攻击简单至极,却力量速度俱佳,让忘言这样的高手也是左支右绌。没想到这首领与之前的卫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也让忘言对这岛上的蓝皮民族刮目相看。 被那大斧逼得进退不得,忘言只觉得自己拿这盾牌就是个错误。盾牌入手轻盈,这种盾牌在天朝的军队中一般都是骑兵所用,用来防御对面乱射过来的流矢,却无法防御兵器的正面攻击。可眼下那人的大斧别说是这薄薄的轻盾,就算是盾兵的重盾都能一下给劈开了。忘言只能不断闪躲着。 忽然,她心生一计。就在壮汉一斧劈下,产生了一瞬空档之际,她抬手将盾牌朝壮汉面门扔去。这一扔并非沿盾缘平飞,而是以盾面朝着壮汉的脸扔了过去。 这样扔盾牌飞出的速度并不能很快,甚至普通人都伤不了。但这毫无攻击力的飞盾却挡住了壮汉大半的视线! 壮汉伸手一拨就把正正飞向自己的盾打飞,可盾牌后面却不见了那黄皮肤的少女。 忘言暮的从斜地里窜出,短枪杆直捅向壮汉的侧肋。壮汉大斧在身体另一侧,已是回援不及。 就在奇袭将要的手之际,忘言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壮汉身后,一个高大的灰色虚影凭空出现。转瞬间,那虚影凝聚形成一头直立的巨狼形象。巨狼眼睛中一片血红,直直看向忘言。 忘言心中一凛,被那虚空中的巨狼盯得头皮发麻。 紧接着,那巨狼抬起一只前爪,凌空挥下,四根爪尖带起四道凌厉的劲风,袭向忘言面门。 却见那劲风先是划过了短枪的枪杆。那枪杆竟直接齐齐断为五节,如热刀切腊一般似乎完全不受阻力。 忘言只得后跳脱离那攻击范围,却还是慢了一步。那劲风似有一股无形之力,锋芒直至四五尺开外。忘言后跳虽已躲开能将她也劈成五段的一抓,却还是被那锋芒所伤。 那锋芒割开了她腿上那脏兮兮的麻布裤子,在她腿上留下四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 忘言倒地,剧痛之下用手捂住那伤口,伤口依然是血流不止。她这才有间隙来暗暗心惊。 之前与幽蓝神鹿战斗,见识了那近乎神迹的瞬移,已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此时在这壮汉身上竟又出现了类似的不可思议的现象。 这次算什么?替身吗? 从背后出现的虚幻狼形生物让她想起了一部玄幻话本中出现的能力。能力者身后出现人形幻影,使出各种攻击给予敌人致命打击,名曰替身! 忘言觉得自己的夙愿马上就能实现了。这岛上让她招架不暇的猛兽和神迹,每一个都是一不小心就能送自己归天了。 眼前壮汉身后的灰色巨狼已经消失,忘言却腿上受了重伤,再难招架对方那凶猛的攻势了。 那壮汉提着大斧缓步向她走来,脸上还带着轻蔑的笑意,仿佛面前这受伤的异族生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而忘言却在疯狂的思考着,受了重伤,丢了武器之下,如何能跟这强大的对手一战。 腿上鲜血还在不停流出,这让她的思考变得迟钝了,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正在渐渐变得模糊。 就要结束了吗?这样倒真是如了愿,能像一个战士一样死在强大的对手手中了。想到这里,忘言也放弃了抵抗。 只是到了此刻,愿望就要达成之时,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不甘。 那壮汉已走到了她面前,举起了大斧。双眼朦胧的忘言只觉得那人好高大,黑压压的一片。她忽然想起了从前在宫中管自己叫“容器”的那个巨汉,站在自己面前也是让她觉得黑压压的一片,同样的,当时自己也是没有了还手之力。 就在面前的壮汉手中大斧将要挥下之时,远处一个清亮而有威严的女声响起。 “Ash gu har!” 第二十章 被遗忘的异族 那蓝皮肤的壮汉眼看就要落下手中的战斧,却听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Ash gu har!” 依然是那种铿锵有力的语言,不过以这清亮的女声发出别有一番韵味。 声毕,壮汉停下了落下的战斧。忘言猜那句话是“住手”的意思。 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蓝皮肤的女性,被几名卫兵簇拥着走向这边。 她一袭大红色的长袍,上面缀满羽毛做成的各色装饰,颈上腕上也戴着各色黄金缀饰,可谓无比惹眼。最特别的还是她那一双眼睛,本就深邃的目光衬上这蓝色的皮肤,更显得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一样。 随着见到的蓝皮人越来越多,忘言从最初看到恶鬼一般的惊惧,开始渐渐适应这种外表了。而看到这个女人,她觉得即便以天朝的审美,她也可以算是一位绝色美女了。 “你好,异乡人。” 这句话明显是对忘言说的。让她惊异的是,这群蓝皮人中竟有人懂得人类的语言! 忘言指指自己的嘴,又摆摆手,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看来我们的异乡人来客,已被我们这里的风景人文惊得哑口无言了呢?呵呵。” 从监牢出来开始,按自己的观察,这岛上城市里会说人类语言的人绝不会很多。可这美女明显词汇量还挺丰富,忘言心道。面前美女的一口流利的人类语言着实让她惊叹。 “也好,你也不需要说什么,好好听着我的话就行。 直接说结论吧,这里不欢迎你。我们会为你包扎腿上的伤口,你在城里休息一晚,明天我会派人送你离岛,出海之后就生死由你了。” “不过切记,再也不要回来。再回来,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那美女连珠炮似的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换了谁,一时间都接受不了这突如而来的一连串信息。忘言一时间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那美女见她没有反应,轻蔑的一笑,道“行了,你也流了不少血,先找人给你包扎一下吧。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也不待忘言反应,就一边转身离开,一边用异族语言向周围人命令着什么。 两个卫兵一边一个将忘言架起来抬走,而忘言也就任由他们摆布了。现在受了伤,反抗也没什么意义,不如选择相信那美女的话。 倒是那美女一番话信息量着实不小。与平民见到自己时的惊慌不同,那美女显然是了解人类的。可这岛上的居民似乎与人类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欢迎人类的到来。 边想着,她被架到了一间摆设简单的屋舍。一个女性蓝皮人为她包扎过后,送来了干净的衣服和食物。 天色已晚,她早就饿得发慌了。看着一碗不知什么肉炖的汤,她也懒得细想,就着同样成分不明的干粮就狼吞虎咽起来。 就她在大快朵颐之时,那红衣美女又出现了。 “你边吃边听我说就行。”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卫兵,两人搬进来一张华丽的椅子,放在房间中央,而那美女就像个女王一样的坐了上去。此时,忘言却是坐在地上吃着食物。 她命卫兵给了忘言一张纸和一根形似木炭的笔,让忘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她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忘言...女侠?来到这远离中土大陆的岛上,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吧?虽然不能向你透露太多,可毕竟原来都是客,只希望我跟你说的话,满足一下你自己的好奇心就好。如果你能有幸回到中土大陆,请你不要四处宣扬这岛上见到的一切,我们不希望被打扰。” 忘言依然吃着手中的食物,她对这个美女并没有什么好感。看她的样子就算不表现出自己在听她也会自顾自的说下去。 如果不希望我宣扬,你保密不就好了吗?忘言心中还不忘吐槽。 “就像你看到的,我们跟你们很不同,你可以称我们为护界族。请叫我科沙希瓦,我是护界族的大祭司。 我们数千年前也同样居住在中土大陆,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全族迁移到了这岛上。 数千年中你们已经改朝换代不知多少代了吧,相信历史早已将我们抹去,因为这是你们不愿提起的历史...” 忘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聚精会神的听着大祭司科沙希瓦的讲解。 她的故事确实是自己不曾听过的,这让她心中充满了好奇。而且科沙希瓦的声音也清亮而悠远,非常适合这讲历史故事的气氛。 可科沙希瓦的历史故事却戛然而止。 “关于这段历史,你不需要了解太多,相信你们的历史也选择将我们遗忘。 我们把你毒晕抓起来,因为你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岛上。 但我们也不会杀了你灭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就离开。我会派人送你到海边,为你准备一艘船,备好水和食物,能不能回到中土大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忘言有点莫名其妙,这红衣女祭司话说一半就要送客,特意跑来说这几句还不如不说。 外面下起了小雨,看来这是她在这岛上的最后一夜了。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六·护界族 京城皇宫,瀚海阁。 阴冷的地下室中,靠边的一排不起眼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宗卷,没有什么特殊。可只要按顺序拍打上面几处,那后面的墙壁就会左右分开,露出里面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的存在就连看守瀚海阁的人都无人知晓。 封存在密室中的,自然是最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的往事。 密室中其中一册宗卷的内容,却极其怪异。与其说那是历史,里面内容更像是玄幻话本,也不知道怎么会和其他重要机密一起并列在这密室之中。 那宗卷上面讲了一个故事:远古的中土大陆上,恶魔横行。那恶魔的首脑更是能将人类或野兽都化为自己的爪牙,给予它们更强的力量,也让它们变得凶残无比。 人类派出一批批的军队去征讨那恶魔,结果只是给那恶魔送去了更多转化成爪牙的材料。 彼时西域雪山之中,住着一群皮肤须发皆是深蓝的仙人,有着降妖除魔的法术。不忍见天下苍生受难,下山除魔。 他们与人类合力,攻破恶魔的层层防守,打败恶魔,最终用结界将恶魔封印在一颗菩提树种之中。 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歌颂着仙人除魔的事迹,将它们称为护界一族。 护界一族完成了使命,本想带着菩提树种回到雪山。可那时的人族皇帝却怕那恶魔会破除结界再现人间,于是下令流放护界一族远离中土大陆。 护界一族虽有着封印恶魔的能力,却不敌人类成千上万的大军。 最终护界族战败,乘船远遁南海,从此音信全无。 那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人类先是输给了恶魔,又流放了拯救自己的仙人。当时的皇室下令,史书中不可记载这段历史,不论平民官员,任何敢于提起这段历史的人诛九族。 那宗卷所述就到这里。 在天朝,当下各色话本流于坊间。虽说话本质量良莠不齐,可上面那个故事,既没有让人拍案叫绝的绝地反转,也没有主人公不断成长的代入感,可谓是连三流话本都算不上。 可不知为什么,这离奇古怪的故事竟被保存在了只为储存事实的瀚海阁之中? 第二十一章 最后一夜还未到来 忘言将要在这岛上的度过最后一夜。 腿上的伤药凉凉的,让她感到阵阵麻酥,却不如刚被抓伤时疼痛了。 屋外下起了小雨,她就在沙沙的细雨声中沉沉睡去。 --------- 雨声沙沙。 夏将军撑着一柄大伞,伞大得可以罩住他自己,也罩住了他身边的小女孩。 这是小女孩第一次单独和夏将军外出。不知道为什么,夏将军只带着自己,却没有带着亲生女儿? 自从夏将军给了小女孩那本无名经脉图谱,小女孩日日依法修习,功力突飞猛进。仅数月有余,不单是她曾经的师傅夏临晚,连教夏临晚功夫的老武师——听说还是个禁军教头,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小女孩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这家人对自己这么好? 临晚是自己的闺中密友,关系自不必说。可再往前想,为什么夏将军这样有钱有权的贵人偏偏会收留一个自己这样先天失语的流浪儿,又送她去读书,又传她神秘功法? 与早先的流浪生活相比,小女孩自是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但聪慧的她知道,现在拥有的一切皆是毫无来由的凭空出现。这一点让她一直都想不明白。 夏将军用一把大伞遮住自己和小女孩,在京城平民区的小巷中左转右拐,来到一处隐秘的库房。 库房内极为普通,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但见夏将军在一排架子上敲敲打打,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豁然洞开。 夏将军带着小女孩进入密道,几番曲折之后,他们来到一处比上面宽阔不知多少倍的地下空间。 豁然开朗,眼前的场景让小女孩一时间觉得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布满了各式兵器,假人,甚至还有不停运转着的机关阵。 熟读无数玄幻话本的小女孩当然知道,眼前这番景象俨然就是高手秘密训练的基地! 聪慧如她自然明白夏将军的用意。传授自己神秘武学,带自己来这隐秘的训练基地,定是察觉到自己天赋异禀,想培养自己成为武林高手或是秘密杀手一类! 小女孩理所当然的按照玄幻话本的套路推测着。 她心中满怀着期待,已经开始臆想自己成为绝世高手之后的风采... ------------ 忘言用过了早餐——依然是不知名的肉类和干粮——之后就被卫兵带到了城门前。 大祭司科沙希瓦早已等候在大门前,两名卫兵为她一左一右撑着两柄鲜红的大伞。 忘言已经下意识的将她当作女王一般对待——虽然自己对她并没有好感,但是“暗示”就是这么的玄妙,让她不知不觉间在潜意识中埋下种子——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让高贵的她在雨中等待自己的姗姗来迟。 科沙希瓦命卫兵将忘言的皮甲和袖箭交还给她,却并没有还给她蛇咬刀。 “异乡人,是时候说再见了。“ 忘言猜测这护界族中只有科沙希瓦一人会说人类的语言,否则她也不用亲自一大清早来为她送行。 “记住我之前的话,不要再试图回来,也不要向其他人类宣扬这个岛屿与护界族的存在。 为了确保你真的离开,会有卫兵带着你前往海岸,看着你上船。 最后再看一眼这岛上的景象吧,记住它,把它藏在你的内心深处。” 此时城门已经洞开。城外是一片葱翠的丛林,并没有通往城池的道路,就好像这城市是在丛林中凭空出现的一般。 忘言觉得大祭司科沙希瓦的最后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画蛇添足。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一棵枯萎的歪脖子树,在葱翠的丛林间甚是突兀,除此之外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寻常树木,没有什么特别。 之后,她就明白为什么科沙希瓦刚刚说“最后一眼”了。五名卫兵用黑布条蒙上了她的眼睛,用粗绳绑住她的双手,引着她离开了城市。想来是不想她记住通往这城市的路径。 只是这些人并不知道,经过紫微天军九卫的魔鬼训练,忘言早已学会了用各种方式辨别方位。除非用迷药把她迷晕再丢到千里以外,否则光是蒙上眼睛根本无法阻碍她记住通往护界族城市的路径。 只不过,记住路径是她军中训练后的下意识行为,她本已没有理由再返回那城市。 那几名卫兵特意带着她左拐右绕在丛林中绕着远路。她也就任凭这他们牵着自己绕路。 一路上无话。 走了良久,已离开护界族城市数里之远。 忽然,忘言凭借敏锐的感觉,察觉到了一丝不易发现的异状。周围的气味,和丛林中微风吹过后的沙沙声,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并且随着一队人前进,这种异状变得更加强烈,这让忘言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而护送她的卫兵们显然并没有察觉,依然是默默的牵引着她前行。 终于,一阵低低的咕噜声打破了丛林中只有风吹过沙沙声的寂静。这次不光是忘言,就算是训练程度不如她的几个卫兵也惊觉了。 这五人都是手持短矛和盾牌,他们把忘言围在中心,摆出了迎敌的姿态,盾牌护住身前,形成了一个圆筒阵。 忘言此刻虽然被蒙住了双眼,却从声音中能听得出来,四周似是有什么野兽在朝他们逼近,并且不是一头,而是从四面八方,以一个包围的阵型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紧接着,与几名卫兵严阵以待相对的,那些野兽迅速完成了合围,将她们一队人围在了中央,封死了所有退路。 双方僵持住了,忘言仅凭听声辨位依然能摸清现在的局势。 不对,不只是僵持,包围圈正在缩小。合围的野兽足有二十只以上,而卫兵只有五人。虽然不知来者是怎样的野兽,但从数量上明显己方是吃亏的。 她曾与这些卫兵交过手,深知这些卫兵的斤两。如果来袭的野兽也是破山蟹或银甲黑虎那个级别的话,这几个人无疑会全军覆没。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几人合力朝一个方向突围,或有一线生机。奈何语言不通,忘言只能被蒙着双眼,默默感受着包围圈渐渐合拢。 包围圈一边缩小着,其中一头野兽已经开始了试探。忘言听到一头野兽率先发起了冲锋,向小队急奔而来! 忘言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微微一用力就挣开了束缚双手的绳结——绳结可不像监牢中的铁箍,她从绳结系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可以挣开,只是没有那个必要而已——紧接着就一把拿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条。 随着眼睛渐渐适应周围的光亮,她终于看清了是什么在袭击她们这一队人。 那似乎是一头变异的猎犬? 只见它混身赤红,却并不是皮毛的颜色。它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有皮肤,内里的肌肉就这么裸露在体表,全身赤红的正是它裸露在外的肌肉,说不出的可怖恶心。 而它的头却连肌肉都没有,那是一颗焦黑的颅骨,突兀的安在了只有肌肉的躯干上。只有两颗没有眼仁的白色眼球点缀在那黑色头骨之上,滴溜溜的旋转着。忘言看到那头颅的瞬间就想到了之前与自己交手的卫兵队长的大斧,那斧刃岂不正是面前这生物的下颌骨?只是卫兵队长的颌骨大斧要大得多。 如果说玄铁鳞蛇、破山蟹、银甲黑虎是已知生物的变异,幽蓝神鹿是神的造物,那么眼前这东西从形象上看简直就是从地狱中穿越到人间过来的一样! 姑且称眼前这生物为骷髅犬吧。忘言甚至来不及像以往一样取一个冗长的名字,就见这骷髅犬已经向其中一名卫兵扑了过去。 那卫兵举起盾牌挡住了骷髅犬的来势。只听当的一声,骷髅犬那近一米长的身躯撞在了盾牌上,把卫兵撞得后退数步,却没能撞倒他。 紧接着,他左右两边的卫兵齐齐挺起短矛刺向了骷髅犬,短矛从它身体两侧贯穿而入,把它刺了个对穿。 那骷髅犬挣扎着扑腾了几下,就渐渐没了声息。 好配合!忘言不禁心中暗暗叫好。 看来骷髅犬的战斗力也不是太强。并且这些卫兵战斗力虽不及自己,却也是配合得当,似乎能与眼前的敌人一战。 可就像是要刻意否定忘言的猜测一样,四周的骷髅犬一齐冲锋,疯狂的朝圆筒阵冲了过来! 群魔乱舞,恶狗扑食!这些词语瞬间出现在忘言脑海中。四周数十只似是来自地狱的恶犬以自己为中心扑了过来,那画面就仿佛话本中描绘的地狱图景! 第二十二章 有忘言的地方就有团灭 四面八方,数十只似是来自地狱的恶犬以自己为中心急奔而来,那画面就仿佛话本中描绘的修罗地狱! 霎那间,最先头一只骷髅犬已与圆阵接触。 这些诡异的生物好像智商都不高,眼见护界族卫兵们举着盾牌却依然一个大跳朝着盾牌猛撞过去。 砰地一声,还是刚才被撞的那人——姑且称他为卫兵甲——盾牌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旁边的卫兵乙丙如法炮制之前的战术,噗噗两声短矛深深没入骷髅犬身体里。这生物竟以同样的死法又送了一个狗头。 可还未及两人拔出短矛,第三只骷髅犬接踵而至。那第三只骷髅犬还是纵身一跃,还是扑向卫兵甲。 此时那卫兵甲刚刚被第一支骷髅犬撞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作出防御姿态,这第三只就扑上了他的胸口,将他扑倒在地。 骷髅犬的利爪不停的扒着他身上的皮甲,皮甲上瞬间被抓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眼看就要抓被抓得稀烂。 忘言必须出手了,现在她与护界族卫兵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此时她手无寸铁,情急之下只好用双手一左一右抓住了骷髅犬的两只前爪。这骷髅犬比起之前交战过的猛兽力量要小很多,忘言仅凭双手的力量就控制住了它。 骷髅犬身下压着的卫兵甲终于得以喘息,拿起手边的短矛,噗的一声从骷髅犬腹部刺了进去。鲜红的狗血顿时撒了他一身一脸。 忘言本以为一次危机解除,却听见卫兵甲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只见他疯狂的用手去抓自己溅上了狗血的脸,在脸上抓出了道道血痕。他的眼睛被狗血染得赤红一片,伴着他那痛苦而狰狞的表情,忘言甚至觉得他的眼球马上就要爆裂开来一样。 这种反应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狗血中有剧毒! 紧接着,又是两只骷髅犬逼近,分别一口咬在了卫兵甲的左右小腿上。紧接着这两只骷髅犬拖着他后退,把他拖出圆筒阵的范围。 卫兵甲受伤的没了武器,脸上中毒早已失去了战斗力,只能挣扎着任由两狗将他拖了出去。 随后,第六只,第七只,第八只...卫兵甲那个方位的骷髅犬全都发了疯似的朝他扑去,张开长满黑牙的巨口咬向他。那场面血腥无比,皮甲根本抵挡不住群狗的疯狂撕咬,瞬间,他的胳膊上,腿上,肚子上,都有大片大片的肌肉被撕扯下来。 忘言看到,护界族人的血是深蓝色的。深蓝的血浆以卫兵甲为圆心像喷泉一般溅向四周,溅得周围几犬浑身都是。闻到了血腥的气息,那些骷髅犬撕咬的更加疯狂了,好像忘了这边还有五个活人。 那场景差点让忘言呕吐出来。她虽曾是杀手,死人甚至断肢断首都已是见怪不怪了。可眼前这般,一个活人被一群野兽撕咬至不成人形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狗群的合围虽还未完成,但其余四名卫兵也都开始了战斗。他们依然保持着圆筒阵,士兵乙丙就要补齐士兵甲的缺口。 愚蠢!忘言此刻彻底怂了,去他的团队配合,去他的并肩作战,自己只是个囚犯而已,根本不需要对这几个保镖的生命负责。 她捡起地上卫兵甲掉落的盾和矛,用力挤开乙丙二人,疯狂的逃了出去。 那个方位上,群狗正在忙着啃噬卫兵甲的鲜肉,只有极少几只注意到了她在突围。 身后,那几人疯狂的吼着什么。她理也不理,只管自己疯狂逃跑。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一生中无数次的命悬一线都没能让她失去战意,而此刻群狗吃人的场面却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灵防线。 前方,一只骷髅犬迎着她冲了过来,高高跃起,向她扑去。 她持盾在手,用盾面一记盾击结结实实拍在了骷髅犬的脸上。她仿佛听见了骷髅犬头骨碎裂的声音。 骷髅犬被拍飞了出去,忘言奔跑的速度却被它一阻,稍微慢了下来。 她听见身后已有数只骷髅犬追了过来,想来是啃完了卫兵甲,开始寻找新的目标了。 不好!本以为一盾拍碎了骷髅犬的脸,赢的是自己,却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的速度一慢,身后数犬离她更近了。 这时,又是两只骷髅犬朝她冲了过来。当先一只还是纵身一跃,这一姿势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见到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回她不敢硬接了,脚下奔跑不停,一侧身躲过了那记飞扑。 可没想到,两只中后面只好像就在等她躲避,朝着她侧身的方向,依然是直直的一扑。 此时忘言再也不觉得他们智商低下了,智商低下绝不会有如此精妙的配合! 第二只骷髅犬正在她侧身而身形未稳之际扑来,这让她根本无从躲避!无奈之下,只好又是一记盾击,正正拍在了它的脸上。 脸碎,犬亡,可忘言却又被阻挡了一下。她能听见,身后的追兵更近了。 此刻,她前方还有三只。只要突破这三只的防线而不被后面的狗群追上,即便此时腿上伤口未愈,凭她的速度也绝对可以甩开这些骷髅犬。 而身后,她已经听见了护界族卫兵的惨号。不出所料,在这场悬殊的战斗中防御无异于等死。 五人的卫兵队团灭了。 眼前这三只骷髅犬,以前中后的阵型朝她冲来,很明显又是先前的战术! 当先一只高高跃起,忘言侧身避过。 果不出所料,在避过第一只的同时第二只就迎着她侧身的方向扑来。 可忘言岂会在同一战术中连栽两次? 她猛的抛出了手中的盾牌,那圆盾滴溜溜的转速极快,朝着跃起的第二犬面门飞去。 嘭的一声,飞盾力量巨大,将第二犬斜斜打飞了出去。 最后的第三犬也随即扑来,可此时忘言已稳住了身形,再次一侧身,躲开了那一成不变的狗扑。 突围成功! 身后众犬依然穷追不舍,可忘言从一开始就默默计算了骷髅犬的速度,此时她即便腿上有伤,也不会在赛跑中输给它们。 而她所跑的方向,正是脑海中默默记住的护界族城市方向。她别无选择,只能逃回城市。那里有更多的卫兵,还有会用狼形替身的壮汉,几十只骷髅犬可以轻松解决。 忘言在突围时拼尽全力奔跑,一眼都没有看向身后。一是争分夺秒的赛跑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头,二是她也不敢去看那几名卫兵牺牲的惨状。 在她没有回顾的身后,一只体型只有普通骷髅犬一半大的小犬紧紧的跟着她。就在她侧身躲开了最后一只骷髅犬的飞扑时,小骷髅犬也同时跳起。 它弹跳力惊人,却并没有跳向忘言,而是跳向了那与忘言身形错开的最后一只骷髅犬。 只见它踩在了最后一犬的背上,以它为踏板再次起跳,这第二次起跳的方向正是直线奔跑不曾回头的忘言!平地上奔跑骷髅犬速度不及忘言,可这小犬的二段跳却比忘言更为迅速! 它身形小巧,两跳都是无声无息,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的忘言没有一丝察觉。 小骷髅犬张开了嘴,狠狠的咬在了忘言的胳膊上! 此时,那刀枪不入的黑皮甲正放在忘言背后的行囊中,她身上只有一件粗麻布衣。 这一口咬下,忘言臂膀上登时鲜血淋漓,一阵钻心剧痛袭遍整条臂膀。 忘言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是被追上了。 如果是一只普通骷髅犬咬上来的话,忘言整条大臂肌肉必定会被撕下来不说,身形也必定受阻被后面的群狗追上。 可这小骷髅犬实在是太小了,竟就这么咬住她的胳膊,整个挂在了她身上,悬空着被她带着跑了起来。 忘言此时也回过了神来,发现这一变故并不致命,也是略略安心了一下。 她脚下疾跑不停,扬起还在手中的短矛猛的直刺入小骷髅犬的头颅。短矛噗的一声直贯而入,它终于是松开了口。 可令她没想到的变化再次发生。小骷髅犬头颅中枪,鲜血顿时从那伤口,也从它嘴里喷涌而出,淋了忘言一后背,也淋上了她臂膀刚刚被咬出的伤口! 一阵奇痒,伴着钻心的剧痛从那伤口开始疯狂蔓延。此时她在奔跑之中,血流速度加快,也加速了这毒素的蔓延,一瞬间,她全身的感官都被那奇痒剧痛所占据!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刚刚卫兵甲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那生不如死一般自残行为,那几欲爆裂开来的眼珠,那撕心裂肺的惨嚎。 脚下仍不停息,她心中却已被恐惧占满。 我要像个战士一样战死沙场,我不要死得那么难看啊!!! 紫微天军九卫中的魔鬼训练,让她对疼痛的忍耐力超乎常人。此刻,她仅凭最后一丝理智向着护界族城市死命奔跑。身后群狗依然在追击。 她们六人步行至此花了小半天时间,此时她急奔起来何等迅速,只不到一个时辰就跑到了城市附近。 可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 忘言绝不会记错方位,即便是剧毒攻心神情恍惚之下也不会。 可到了此处,她本该看到那城市了,而此刻眼前却只有和周围景物别无二致的丛林! 怎么会这样?!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理智近乎崩断,特别是躲过了一劫又一劫,终于可以喘息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再次发生。 她的腿依然在跑着,心里却已经绝望了。 忽然,她瞥见了那棵枯萎的歪脖子树。女祭司科沙希瓦在临行前莫名其妙的让她看一眼周围的景观,让她对这棵歪脖子树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歪脖子树再往前几十米,就应该是原本城市的位置了,城墙应该就在面前... 好像在印证她的想法一样,突然她的整个视线发生了短暂的扭曲,像是在流水中视物一般。紧接着,那黄土城墙就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当城墙出现在她眼前时,离她已不足两米。 嘭!急奔之下忘言根本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止不及,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黄土城墙上。她速度之快,去势之猛,将城墙也撞得一颤,黄土簌簌落下。 第二十三章 无名神功 嘭!急奔之下忘言还没反应过来,本该在那里的城墙竟真的凭空出现。只是忘言也没预想到这一幕,急奔之下停止不及,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上面。她速度之快,去势之猛,竟将城墙也撞得一颤,黄土簌簌落下。 而她自己也是被撞得七荤八素,本就剧毒攻心,这一撞之下更是一口鲜血就喷在了城墙上。 闷在胸口的一口血喷出,却让她清醒了一些。 这是幻境?是结界?是异次元?是隐身法?护界族人竟能把一座巨大的城市隐匿于旷野之中? 来到这岛上许久,见过了一幕幕不可思议的现象,忘言也开始学会不按常理思考,而改用她所热衷的玄幻思维了。 可此时,她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分析眼前的奇异现象。身后十数只骷髅犬本就紧随其后,她这一停,狗群瞬间逼至眼前。 情况依然凶险,但胜利已近在眼前,希望带给她的力量甚至压过了毒素给她带来的痛苦。 她一把撕开背后的包袱,拿出里面的袖箭——这些装备她本来从不离身,奈何之前囚犯的身份不允许她装备任何武器。 最先头的一头骷髅犬离她只剩不到十米。 她来不及把袖箭套在手腕上,就扣动了机括。钩爪带着铁索流星一般飞出,直冲城墙顶端。 那城墙有七八米高,她的钩索却有五十米。她需要尴尬的等待钩索飞到射程的尽头,在收回时挂住城墙。 骷髅犬们当然不会等她。最先头的骷髅犬已然凌空跃起。 忘言早已猜到它会这么做。她侧身避开,那骷髅犬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她刚刚撞过一次的城墙上。 忘言猜到,这城墙只有距离很近才能看得见。而那骷髅犬朝自己跳起时,它眼中所看到的应该是一片空旷的林地。 此时,向上飞出的钩爪也已经勾住了城墙上缘,机括猛的开始收紧,一股巨力带着忘言向上急速升起。 后面几只骷髅犬也已经冲到了城墙边,却是再也碰不到上升中的忘言了。 它们不甘的抬头看着不断升高的忘言,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吠,不停用爪子扒着墙壁想要往上爬,却是无济于事。 她终于攀上了城头。直到此刻,她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软倒坐在城墙的顶端。 短短大半天时间,忘言感觉自己仿佛在地狱中走了一遭。 她整个人一放松下来,先前凭借意志力忍受下来的狗血剧毒的奇痒和剧痛顿时潮水一般袭遍全身。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尝试着调节长时间奔跑后擂鼓一般跳动的心率,可那剧毒带来的痛痒之感让她心神恍惚,无法集中注意力,仿佛自己的大脑都不受控制了一样。 终于,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再也看不清周围的视物。而整个人更是连坐起都已不能,侧身软到,渐渐便没有了意识。 ---------------- 自从夏将军带小女孩进入那地下基地,在那里进行魔鬼一般的训练就变成了她的日常。 就像她当初想象的那样,修习武功,操练各种兵器,在暗器机关阵中训练敏捷与反应力自不用说;而最让她头痛,甚至每天做噩梦的一项训练就是“服毒”。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的服毒。 每天,夏将军或是要她服下一瓶瓶五颜六色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毒药,或是干脆不知从哪抓来各种五颜六色的毒蛇、毒蝎子一类,抓起她的手腕就按在上面。 每次下完毒,就命她按那无名经脉谱上的功法修炼,直至她或口吐白沫,或七窍流出黑血才给她解药。夏将军说这是训练她的抗毒能力,而这样的训练每天都在重复着。 这天,小女孩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浑身淤青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夏府。此时的她面色惨白,眼眶发黑,整个人像是苍老了30多岁。 夏临晚也刚从书院回来,看见好友步履蹒跚,连忙上来搀扶。 小女孩见到夏临晚自是无比开心的,任由她搀扶着,身体和心里都是无比的舒服。 可就是这一放松,强憋着的一口真气溃散,刚刚服过的七彩雪蛛毒顷刻间如排山倒海一般攻向心脉。 即便是依偎在临晚的身上,即便她的长衫洁白胜雪看似价值不菲,小女孩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口漆黑的血,混着没消化完的午餐就这么吐在了临晚的白衫上。 意识断弦前,她听到临晚一声尖叫,可两只冰凉的小手还是紧张的不停摇晃着自己,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再醒来,小女孩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而刚刚被自己吐了一身的临晚换了一身居家的粉红色长衫,正在照顾她。 她拿了一碗莲子粥,正吹去上面的热气,见小女孩醒来,笑盈盈的就要喂她吃粥。 多么熟悉的画面。 小女孩第一次见到临晚便是一摸一样的场景。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眼前的临晚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丽。小女孩对自己吐了她一身这件事羞愧难当。 小女孩喝了一口粥,这莲子粥还加了桂花和冰糖,甚是美味。 她忽然想让临晚也尝尝这甜而不腻的莲子粥。毕竟好东西就要跟好朋友分享,她们不是连糖葫芦都一起吃的吗? 小女孩夺过粥勺就要反喂给临晚。 临晚也是一惊,就这么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悬空,面对小女孩伸过来的粥勺不知所措,喝也不是躲也不是,场面一时极为尴尬。 最后她还是轻轻抿了一小口。 小女孩开心极了。 ------------- 忘言醒来,双颊绯红,头痛欲裂。 她发现自己自从上了这处处神秘的岛屿之后,大多数醒来的时都是头痛欲裂... 紧接着,就是周身的麻痒与疼痛。可此时却不如刚中毒时那么剧烈了。 其实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奇怪,自己应该已经被夏将军训练得百毒不侵了才对,可之前被那狗血淋入了伤口竟还是被毒得死去活来。 想必是那骷髅犬甚至都不像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血中之毒也必是自己不曾体会过的。 本以为百毒不侵了以后就不会再经历那种中毒的痛苦,没想到此刻她就正在忍受着。 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双手又一次被铁箍束缚在了身后,并用铁链吊了起来。而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不用说,她又被关进了那监牢之中。 想来也是,女祭司科沙希瓦再三声明这里不欢迎她,再三警告她不要回来。可不到半天时间她就去而复返。 要是她像梦里那样被安置在一张软床上,再来一碗粥,她倒反而会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怎样,此刻她还是以那让肩胛骨剧痛的姿势被束缚着,只好再来一次软骨功,用短痛来缓解长痛了。 就在她刚要发力之时,突然,身体中的奇痒剧痛在周身经脉游走之中,一下走岔,侵入了她那被封死的丹田气海之中! 忘言并不是内力尽失,而是内力被死死的禁锢在了气海,一滴也外流不到身体的经脉。 可此时,不知是不是那剧毒太过剧烈,导致她身体自然而然的血流加速去冲刷,高速的血流带着一丝剧毒竟然冲破了那禁锢,流入到了装满内力的气海。 当那丝毒进入气海,就像一滴冷水滴入了滚沸的油锅,瞬间迸发爆裂开来! 她气海中的内力刚烈无比,竟然把侵入其中的毒液包裹消融,瞬间炸裂毁灭至无形! 可那一滴水虽然消失在了油锅之中,整锅滚烫的热油却被激荡得不再安定,在忘言气海这口大锅中疯狂四散翻涌起来。 而先前被毒液侵入的那处禁锢裂痕,也同样被激荡得无孔不入的内力发现,一丝不甘的内力钻过那裂痕,冲入了忘言的奇经八脉! 瞬间,剧毒的奇痒剧痛,长时间逃亡后身体中的虚脱感,久违的霸道内力,无数种感觉交融在她那小小的身体里。 她感觉身体像是一座火山,此刻滚滚黑烟已经冒出了那火山口,下一刻就要排山倒海的喷发出来! 身体中的力量无处发泄,她想怒吼,仅存的理智却告诉她自己还在监狱中不要打草惊蛇。 此刻她周身只有双脚还能动,能去发泄这无穷的力量。她猛的向前一踏,竟在牢房的地面上踩出一个脚印,完美的印出了她的脚型;而束缚着她双手的铁链本已绷紧,被她这么一扯,竟然整条从天花板中被扯了出来! 轰隆一声,天花板土石松动,大片大片的灰尘,碎裂的砂石簌簌落下,整个牢房顿时尘土飞杨。 “本座特意来到这肮脏的牢房,想放你出来。你却急不可待的这是要越狱吗?还是想直接拆了这牢房?” 随着牢房天花板的破裂渐渐止息,牢房外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女声。 那声音忘言怎会忘记,正是那唯一会说天朝语言的护界族大祭司科沙希瓦。 “不用你越狱了,这就给你松绑。还要让你看看,你这去而复返,给我们护界族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第二十四章 围城 “本座特意来到这肮脏的牢房,想放你出来。你却急不可待的要越狱吗?还是想直接拆了这牢房?” 女祭司科沙希瓦来到忘言所在的牢房,讽刺的说到。 “你不用越狱了,这就给你松绑。还要让你看看,你去而复返,给我们护界族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她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接着,就和跟她一起进来的卫兵说了些什么。那卫兵拿出钥匙,解开了忘言手上的镣铐。 直到此时忘言才意识到,身体中那躁动的能量随着那一次发泄已经消失殆尽,周身经脉依然空空如也。而剧毒带来的痛痒之感也缓解了许多。 “先换上你自己的行头吧,快一点。换好了就跟我来。” 另一名卫兵走上前来,手里捧着的正是忘言的皮甲,袖箭。出乎她意料的,自己亲手打磨的蛇咬刀也在其中。 他们难道不怕我暴起偷袭么?你们尊贵的大祭司现在可是手无寸铁。 忘言当然并没有这么做。等科沙希瓦和两名卫兵走出牢房回避之后,她依言换上了自己的黑皮甲,想了想,又把刚刚穿着的,袖子已经被撕开还沾着大片血迹的粗麻布衣穿在了外面。毕竟,在人前穿着这让身体线条展露无遗的贴身皮甲,她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忘言跟着科沙希瓦离开监牢,走向城墙。 她发现,这次街上已经是一个行人都没有了,屋舍也都紧闭起了门窗,就像是护界族人“躲”进了家中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上成群的卫兵。他们似是在集结,而集结的位置正是她们正要登上的城墙之下,同时那里也是忘言逃进城市来的位置。 这阵势看起来就像是...战争前的点兵! 难道他们要与谁发生战争吗? 她跟着科沙希瓦登上了城墙。一登上城墙,她马上就明白那美女祭司想让自己看什么了。 城墙下,本来葱翠的丛林,被红与黑两色所取代。 成百上千的骷髅犬现在正立在城下,那红与黑正是它们外翻的肌肉和漆黑裸露的头骨。它们都静静地,抬着头,用漆黑的骷髅脑袋上没有眼珠的白色眼睛直勾勾的向城墙上看着。那安静让忘言难以想象之前它们还发了疯似的啃食护界族卫兵,成群结队的追杀自己。 这些骷髅犬集结的中心并不是离此地不远的城门口,而是在她们所处位置下方。此处静候的骷髅犬最多,密密匝匝,隐约可见那队伍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丛林中。 而还有无数骷髅犬排成一排,贴着城墙而立。忘言看到那可怕的生物一直排到城墙远处她视线的尽头。 可以想像,整个护界族城市都被包围了。偌大的人类城市竟被这些不似人间的生物围得水泄不通! 从她们一小队人被袭击,到此时的围城,她感觉骷髅犬似是极有组织的一群生物,并且对她们这些人形生物怀着强烈的杀意。 再低头看向那数千只看向上方的眼睛,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恐怖。 “看到下面那黑压压的一片了吧,作何感想?”科沙希瓦再次用那种讽刺的语气说到。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城市从外面是看不见的。 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结界,不单是看不见,如果不从特定位置进入的话它甚至没有实体形态,任何东西经过都会直接穿过去。 看你的表情,觉得很奇妙对不对?”她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轻蔑。 确实,长这么大,可就在上岛之后几天之内接连见到了瞬移,替身,接着就是更加不可思议的异次元结界。她确实已经发现了这城市隐形的玄妙,却没想到这结界连城市的物理形态都能隐匿。忘言这样的三无少女也不由得听得入神,嘴巴自然的半张半合。 “我们的族人为了捕猎和采集当然也需要出入。这结界从任何位置都可以出去,但只有从特定位置所才能进来。 我们的族人当然知道这秘密,但这岛上的野兽却不知道。特别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些东西,这结界一大半是为了防着它们。 它们嗜血成性,不知有多少族人死在了它们嘴下。护界族人如果在野外被它们袭击而不敌,都会选择被杀死在原地,以防城市的位置暴露。 可你!你被这些生物追赶着逃回来,歪打正着从结界入口逃了进来。你倒是得救了,却把这被全族人守护、隐藏了千百年的入口暴露给了它们。 想你也看得出来,现在它们的大军正在集结。 现在,你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 科沙希瓦一连串的解释信息量巨大,却也言简意赅,道出了眼前这一幕的来龙去脉。 只是,忘言总觉得从自己出城到骷髅犬围城,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些奇怪的地方。 不过城下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里,这那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来得及深入思考。 而眼下,数以千计的骷髅犬濒临城下才是最棘手的问题。仗着城墙保护料想这些骷髅犬也没法马上攻进来,但出身军伍的她自然也懂得,被围城的一方永无宁日,一直耗下去不被杀死也会被饿死。 并且,就像科沙希瓦说的,骷髅犬大军正在集结。等大军集结完毕,它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安分的等在下面吗? “等大军集结完毕,它们必会发起攻城。”科沙希瓦像是看穿了忘言的内心一般,说到。 “本该杀了你这祸害我们全族的灾星,丢出去喂狗,但眼下杀了你也于事无补。反正这群鬼东西把我们围得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你也逃不了了。我命令你,跟我们一起战斗!” 命令我?忘言有些摸不清头脑。刚刚不是还说要杀了我喂狗么?这态度转变得有点快吧。 可接下来一幕,就让忘言明白,自己是不得不与他们并肩作战了。 似乎是骷髅犬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两人所站位置正下方的狗群开始不安分起来,离城墙最近的几只开始用爪子扒着墙壁,好像是想爬上来一样。 紧接着,后面的骷髅犬也慢慢开始往前拥挤。在城墙根已经站满了骷髅犬之后,后面骷髅犬的开始爬上前面几只的背,同样上前扒着墙壁。 然后是再后面一排,再后面一排...骷髅犬像是要组成人梯,不,狗梯,爬上这并不算高耸的城墙!这些丑陋生物的群体智慧再次刷新了忘言对它们的印象! 按这个速度,再有一刻钟那狗梯就要触及到城墙的顶端,再之后,就是狗海对城市势不可挡的全面侵袭! 城墙上几名守卫开始向狗梯投放起箭矢。忘言看到他们所用的弓箭跟天朝的弓箭并没有什么差别,这种从远古时代就被人发明的武器在历史长河中竟然并没有发生什么进化,以至于这远离人类的族群所用弓箭也没有产生分支。 向上攀爬的骷髅犬密密匝匝,守卫们根本不用瞄准,随便投射一箭必定可以命中一只以上的骷髅犬。可这些箭矢可谓杯水车薪,甚至一点都没有延缓狗梯升高的速度。 看来科沙希瓦说的没错,千百年来他们靠结界将城市与外界隔离开来,也就没有守城的必要,以至于对眼前的场面无法做出有效的防护措施。 女祭司科沙希瓦已经快步走下了城墙,忘言最后再看了一眼那让人密集恐惧的狗梯,也随着她走了下去。 城墙被翻越是迟早的事情,而面对那大军的数量,与其于在狭窄的,没有防护措施的城墙上防守,不如在城市中提前做好准备。 待得两人走下城墙,城墙的另一边已经立起了木栅,木栅那前突的木桩被削得尖锐,倒又是和天朝军队的防御工事及其相似。 木栅后面,已经集结了数百人的护界族卫兵。这城市本就不大,减去平民,能有数百人的卫兵已经实属不易。可面对外面那战斗力惊人的狗海... 这些士兵都手持圆盾,或配以短矛,或长刀,或宽刃剑。他们都身着皮甲护身,可忘言觉得,面对骷髅犬这皮甲的防御力也极其有限。 她特别注意到,先前与自己交战过的,能凝聚出狼形替身的壮汉也在其中。 还有一人,与普通士兵不同,却是穿着金属甲胄,头盔挡住了脸,看不清面容。他身材不如狼替身壮汉高大,却手持一面似乎比那大斧更加沉重的巨盾,另一只手上握着沉重的长枪,整个人形象倒像是西域话本中描述的“骑士”的形象。 远处房顶上,一个女护界族人手持长弓,那长弓却比城墙上守卫的弓要大不少,也看起来更厚重。城市中很多房顶上都站着弓箭手,但她的气质明显与那些着装划一的士兵不同,给忘言一种定能百步穿杨的感觉。 科沙希瓦来到集结好的众士兵最前方,开始神情激昂的用护界族语言高声说着什么。 忘言猜,那内容必定是“为了保护我们共同的家园”,“与城市共存亡”,“让那些畜生看看我们的厉害”之类。 只见她刚一说完,士兵们就应和着她的话,高举手中的武器,发出了激昂的战吼,声势滔天! 忘言也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 大战即将开始,虽然她依然对之前死在自己面前的卫兵甲的惨状心有余悸,但既然这次逃不掉了,那就让自己战士的宿命在这里完成吧! 第二十五章 迷之自信,杀声震天 女祭司科沙希瓦做了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士兵们情绪高涨。 渐渐的,科沙希瓦的语调开始有了变化。她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时而如熟睡少女的梦呓,时而又如盘古开天辟地后那沉寂千万年的狂啸。 忘言虽然听不懂护界族的语言,但那声音极有感染力,仿佛突破了语言的屏障,直击她的心灵。听了一会儿,她竟然觉得自己曾有的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眼前的大战也不再是问题,她的内心充满了狂喜,如果不加控制此刻就要欢喜得叫出声来。 而那些战士也是一样的反应,听着女祭司咒语一般的唱诵,他们的眼中也充满了兴奋和狂喜。 终于,离科沙希瓦最近的一个战士仰天叫了出来,那声音大得仿佛要喊破自己的喉咙,但能明显从那声音中感受到他的兴奋。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以最开始那人为中心,开始欢喜咆哮的战士向更远处扩散开来,最终,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狂吼。那声音巨大而绵长不绝,最终连成了一片,仿佛整个城市是一口巨钟,而此刻,那沉睡千年的巨钟终于被敲响! 忘言途中也不由自主的加入了咆哮,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吼得这么大声。她虽失语,却并非不能发声。与这些人一起大吼,她心中的狂喜达到了巅峰,感觉自己就是女武神下凡,城墙外的狗海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哂! 吼声渐渐消失,忘言心中的自信和狂喜犹在,头脑却逐渐清醒了。 她猜,刚刚的发生的事,估计和这城市的结界一样,又是这护界族的...姑且称之为“巫术”吧。 不过这巫术确实有效,起码对她是非常有效的。刚刚还觉得以数百人对阵数以千计的骷髅犬,自己怕是要陪这些蓝皮人一起经历灭族了;可受这巫术一洗礼,她却在心中生出了莫名的自信,相信他们一定可以战胜骷髅犬大军! 况且,哪怕是败了,战死沙场不正是自己追求的宿命吗?她不禁握紧了手中的蛇咬,决定与这些战士并肩作战,誓死守卫这城市! 做完了战前动员,用巫术给予了战士们无边的信心之后,女祭司科沙希瓦被四名卫兵簇拥着,退到了阵列的后方,走向了城中央的高塔。 这本无可厚非。那美女祭司怎么看也不像是战斗力高超的样子,而更像是族人的精神领袖。精神领袖如果一上来就倒在了前线,那必然造成整个军队的士气的崩盘,之后的仗也就不用打了。 科沙希瓦离开战场后,就剩下一群脸上带着诡异自信笑容的人躁动的等待战争的开始。 骷髅犬大军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忘言眼见城墙上那几人从一开始的投射箭矢,换成了用长矛突刺。她知道,狗梯已经接近了城墙的高度,城墙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这些可怕的生物,竟然铸造了一架血肉组成的攻城梯! 城墙上几人并没能支撑太久。虽然只能近战攻击的骷髅犬向城墙上爬,对几名卫兵来说无异于伸着脑袋让他们刺,但奈何狗群数量太过惊人。卫兵一枪捅死一个,马上就会有三四只骷髅犬爬上来补齐那缺口。几名卫兵完全无法阻止狗梯的节节升高。 终于,忘言看到,一只骷髅犬踩着狗梯跳起,扑向城墙上的卫兵。那卫兵一枪就刺穿了还在半空中的骷髅犬的胸膛。可紧接着又是一只骷髅犬向他扑去,他的枪头上还挂着先前那只的尸体,根本来不及防御,就被后面那只扑倒,一人两狗从城墙上跌落城内。 嘭的一声,他们跌落在地,在黄土地面上激起一阵不小的尘埃。 那城墙仅七八米,虽不至于把他们摔成一滩肉泥,但不论人兽都是摔得骨头内脏俱裂,眼看已是不活了。 很快的,其他几名卫兵也都是以相同的方式被地狱犬推下了城墙。 而骷髅犬死伤更重,待到把最后一名卫兵也推下去之后,它们竟然就那么成群结队的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一开始,忘言还天真的想,会不会这些骷髅犬就这么都摔死在城墙下?真是那样,此一战可就成了历史上赢得最轻松的守城战了。 然而,不一会儿,跳墙摔死的骷髅犬就在城墙下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尸山。后来跳下的骷髅犬虽然也有的落在尸山外摔死,但更多的则跌落在同伴尸体堆砌起来的缓冲垫上,爬起来抖抖那黑脑袋,就对地面上的人发起了进攻。 它们的战术都是如此的不计成本,不畏死亡。不以个体的生死得失作为行动的基准,一切为团队胜利服务,甚至自我牺牲。从精神层面上来说这就是最强的军队!这是人类永远无法比拟的群体智慧。 随着尸山堆起,最先头一批没有摔死的骷髅犬开始向护界族军队发起了进攻! 还是那种一成不变的,看似毫无战术的猛扑。但它们胜在护界族战士的十几倍的数量。 就像那狗梯与尸山一样,一只骷髅犬受到了木栅后面的卫兵的阻挡,身体被刺穿在木栅上,就会有更多的骷髅犬踩着它越过木栅攻向后面的人群。一只骷髅犬被卫兵用盾牌挡住,再用矛刺穿,更多的骷髅犬就会去攻击那名卫兵露出破绽的下盘,将他拖出阵列,再和后面的骷髅犬群起撕咬。 护界族卫兵仗着由盾牌组成的阵型,加上迷之自信加持,抵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忘言先前见识过的前人盾挡,旁人杀敌的战术依然奏效,并且只要有人倒地,或是被拖出了盾阵,旁人就会马上补位,不给骷髅犬一点突破的机会。 房顶上的弓箭手们投出了雨点一般的箭矢,这些弓箭手显然比先前城墙上那几人更训练有素,几乎箭不落空,一箭就带走一条狗命。 忘言特别注意到,那存在感极强的女弓箭手所瞄的却并不是地上的骷髅犬,而是将箭矢准确而有力的投射到城墙边缘。大批的骷髅犬刚刚在城墙上立足,那里的骷髅犬站位最为集中。 她所用的弓比其他弓箭手更长更厚重,所用箭矢也更长更粗,每一支都像一柄短矛一般大小。那箭矢射出之后带起一股旋风,射到城墙上空,那惊人的气旋力量一下就能击飞一大片骷髅犬。忘言虽然看不见城墙另一边,但料想被击飞的一片地狱犬从七八米的高空坠地也必然摔得全身骨头尽断。 可渐渐的,忘言发现,即便护界族一方声势惊人,配合精妙,他们的阵线还是在慢慢后移着。 一开始那盾阵还是最中间微微前突的雁行阵,渐渐的被推后至一字排开,到此刻,最中间骷髅犬攻势最猛之处竟被打得凹陷进去,被动地变成了口袋阵。 这样的阵型让骷髅犬推进的压力更大了,但战线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向城内移动着。 忘言看到,那名铁甲巨盾的“枪骑士”已经加入了最前线的防守。他不单是防御力惊人,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激流中的一块礁石岿然不动;更是能用那重枪给狗群造成惊人的伤害。他臂力惊人,一个横扫就能打飞一大片的骷髅犬。 但他也毕竟不是无敌的,随着战线的后移,他也不得不一点点后退确保和其他士兵之间没有空隙。 此时忘言还没有加入战团。她虽然现在信心爆棚,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武学的巅峰,可眼前这阵势自己的确是起不到太大作用,贸然突前反而破坏了环环相扣的盾阵。 战斗就这么胶着着。很明显,骷髅犬一方伤亡更大。它们推进了战线,可那一地的尸体就是它们付出的代价。 就在这时,那群看似只知道猛攻的骷髅犬突然改变了战术。只见其中一些骷髅犬两只一组,竟然开始撕咬起已经死去的同伴,将尸体咬得皮开肉绽。 忘言起初还不解这种行为的用意,但紧接着的一幕就让她不得不再次佩服起这群生物的战术了。 两只骷髅犬咬烂了一具同伴的尸体后,一左一右的衔起尸体的两条腿,拖着那血淋淋的尸体就冲向盾阵,到得近前两犬同时高高跃起。 血淋淋的尸体在空中依然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和那尸体一起被甩出一条抛物线。 这一下天降狗血,就有三四个人被淋上了。顿时,撕心裂肺的嚎叫此起彼伏。 忘言虽然饱受这狗血之害,可她毕竟曾服过无数的中土毒药,抗毒能力极强,尚可用意志忍受那麻痒和疼痛;可这些战士只是普通人,只要沾血就是丧失战斗力。他们疯狂的用手去抓沾血之处的皮肤,企图减轻一点无穷无尽的痛痒,却不知这一抓皮肤被抓破,毒血更是顺着伤口流向全身! 带来那尸体的两犬自然是瞬间被剁成了肉泥,可却有七八组在进行着这样的抛尸战术,可想而知,它们的确是被什么指挥着,并且不畏生死! 瞬间,抛尸战术所到之处就是一片人倒下。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补位,那些无孔不入的骷髅犬就疯了一般冲进那缺口,开始趁乱攻击。 盾阵的强悍自然是在最前一排。可当敌人突入了阵中,这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反而是因为站位过于密集而施展不开手脚,相互制约之下,战斗力甚至不如忘言上岛前海贼船上的乌合之众。 说到先前的海贼,忘言感觉在她的眼前,那晚的一幕正在重现。 护界族一方虽然起初占优,却是死一个少一个,特别是抛尸战术奏效之后,人数更是不断的下降。 而那骷髅犬大军,忘言曾在城墙上看过那阵势,狗海密密麻麻一直铺到丛林边缘看不到尽头,根本无法估计还有多少骷髅犬会加入。 随着时间的推移,忘言的迷之自信开始渐渐消退。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在此处她怕是要经历出海之后的第三次团灭了...而这次,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就在她逐渐悲观之际,城门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听起来就像一架攻城槌猛的砸在了上面。 因为这些骷髅犬体长只有一米,再加上它们搭狗梯集中一点攻城的战术,所有人都忽略了它们能够凭借肉体的力量破城门的可能性。 可如果,大军之中有骷髅犬以外的什么东西呢? 第二十六章 配合 护界族人与骷髅犬的大战爆发。 一开始护界族凭借盾阵的精妙配合略略占优,却被骷髅犬以抛尸战术在盾阵中撕开了数条缺口。其余骷髅犬疯狂的从缺口中涌入,战争的天平渐渐倾斜向了骷髅犬一边。 就在盾阵被切开,忘言觉得该自己出场的时候,新的变故接踵而至。 这次的进攻来自于城门,阵阵巨响从城门上传来,好像是有攻城槌一样的重物在不停的砸着那并不厚重的城门。 嘭,又是一声,从忘言的位置都可以听到城墙上黄土簌簌落下和城门闩那木头即将断裂时发出的让人压根发痒的声音。 按科沙希瓦的话说,他们族人已经用结界将城市从外界隐匿了数千年。安全的状态让他们并没有想要去建造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那木质的城门,怕是再被撞个五六次就要豁然洞开,而到那时,骷髅犬就会像潮水一般攻入城池。 忘言不及多想,绕开盾阵,飞快的驰援向城门处。她看到,先前与自己交战过的替身壮汉带着十多名卫兵,也快速向城门跑去。 然而她知道,这些人只能起一个延缓作用。看那撞门的力量,十几个人也是绝对挡不住的。 如果事先有准备的话,城门本来应该提前用粗木之类顶住,而且必须派兵防守。可他们输在了信息不足上。想来他们也只看到城下的狗海,把这场战斗当成了单纯的进攻兽群,却没有预料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冲破这城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可迷之自信渐渐消退,开始变得悲观的忘言怎么想,这一场仗都是“一负”的概率更大一些... 果然,就如忘言料想的那样,包括替身壮汉在内,那些卫兵用肉身顶在了城门上。看来仓促之间护界族人也没能准备什么东西来抵住城门。 看到忘言也向这边跑来,替身壮汉一边向她招手一边大声吆喝着什么。 “Machs ga truc ruml, Jnfh chsnr chsawo!” 她当然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不用说,想必是让自已一起顶门。 既然身份已从囚犯变成了战友,忘言无奈之下一起去顶门,不过特意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她可不想在这注定失败的事情上送死,等城门被破开,靠边站能逃脱的几率更高。 嘭!整个城门又被一撞。感受着城门传来的力道,忘言感觉身体像是重重的挨了一记有自己整个身子那么大的铁锤,顿时胸中气血翻涌。 那门闩也几近破裂。忘言一边尽力抵住城门,一边已经做好了向一旁跳出的准备。 嘭!嘭!嘭! 最后一次巨大冲击之后,那门闩不出预料的从中断裂开来。并且这最后一撞力量非比寻常,将那城门撞得豁然洞开,包括替身壮汉在内,最中间的几人被那巨力撞得倒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十多米开外的房屋墙壁上。 忘言早有准备,借着城门被撞开的反冲力,向后远远跃开,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之前几撞之下体内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她眼见最靠边的那卫兵,没来的及躲避,被突然洞开的城门挤到了城墙边缘,紧接着就在城门和城墙之间被挤成了一滩肉泥,蓝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染蓝了好大一片地面。 忘言也终于见到了撞破城门之物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头四五米高的巨大生物,和骷髅犬一样都是焦黑的头骨和肌肉外露一片赤红的身体,可它却并不是狗的模样。 看它的头,像是一头牛,有着牛一样扁平而狭长的面部骨骼。四只峥嵘的尖角两前两后从头上伸出,每只都有三米多长,说不出的凶悍。 而它的身体,却更像是一头犀牛,其四肢与庞大的身躯相比显得短小而粗壮。也只有那粗壮而有力的四肢,才有力量发起撞破城门的一次次撞击。它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不安分的左右摇摆着。 同样不安分的还有它粗壮的蹄子。冲破了城门以后,那大家伙因为惯性又前冲了十几米米才刹住身体,刹住身体以后,它的蹄子还不停的刨着地面。 忘言将它命名为“无坚不摧的破门者·攻城犀”。 面对已经破开的城门,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忘言捡起了那名已经被挤成肉饼的卫兵落下的圆盾套在了小臂上。她并不是觉得这玩意能防御住攻城犀的巨力,而是怕它的血也有剧毒,到时候血喷出来可以用盾挡一下。 面对这么一个大家伙,忘言一时间还没想好从哪下刀,倒是从那破门一撞缓了过来的几名卫兵率先发起了进攻。 他们冲上前去,从侧面用短矛猛刺攻城犀的身体。可能是因为没有表皮,那矛一下就刺了进去。但那巨大生物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被刺中之后的疼痛将它激怒,它扬起四角的牛首就撞在了最前面一名卫兵身上。 那一撞极快,那卫兵只来得及用盾牌护住身前。但那可是能撞破城门的力量,怎能被他薄薄的圆盾防住?嘭的一声,那卫兵连人带盾,被打飞出十几米远,整个人撞在一间黄土房上,将那墙壁都撞掉一大块。他自己也是大口的吐着蓝血,盾牌整个凹陷了进去,估计是肋骨都被砸断了。 紧接着,只见攻城犀四脚蹬地,像一头吃了辣椒的野牛,在周身一片区域内疯狂的奔走跳跃着。因为其巨大的身形,所到之处都被它的力量激起阵阵气浪,声势骇人! 这变化得很突然,其余几名卫兵的短矛还插在它身上,没来得及拔出,就不得不撤手躲避。 可那攻城犀身体巨大,它一通乱跳,所波及的范围就有几十米。离它最近的几人更本来来不及逃跑,就或被它的身体撞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或直接被它巨大的蹄子踏在地上,被踩成血肉模糊的一滩。 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七八名卫兵死于非命,而攻城犀只是身上插了机柄短矛,行动力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忘言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看见已经有大批的骷髅犬从洞开的城门冲了进来,却像是忌惮攻城犀那敌我不分的乱舞攻击,并没有攻击它附近的众人,而是跑去与墙上跳下来的众犬合流,从侧翼包抄盾阵。 正面强大的盾阵侧翼受攻,崩盘就是迟早的事了。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攻城犀,驰援城墙下的盾阵。 攻城犀还在疯狂乱跳时,她看准时机,抓住了一柄还插在它身上的短矛,将那矛当作支点,用手猛力一撑,高高跳起,准确的落在了攻城犀的背上。 这攻城犀的乱跑乱跳着实力量巨大,忘言刚落到它背上马上就觉立足不稳,只好整个人趴下伏在它背上。 之前在与骷髅犬的战斗时她还没太注意,此刻趴在攻城犀背上,她近距离看到了那裸露在外的肌肉。只见肌肉纤维一根根分毫毕现,随着它用力的跑跳,这些肌肉也跟着收缩和舒张。本来是身体内部的结构,此刻却能直接在眼前观察到,说不出的诡异。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只手抓住了一块长条肌肉的边缘,双腿也是尽力夹住它的背,微微稳了一下身形,终于有机会扬起蛇咬刀向它背上砍去。 那是她在海边磨了五天五夜的刀,坚韧与锋利兼备。虽然不是第一次使用,但与幽蓝神鹿的交战中,因为那近乎无敌的瞬移,她是一次都没砍中对手。此刻,蛇咬刀第一次尝到了敌人鲜血的滋味! 以蛇咬刀的锋利,瞬间就割开了攻城犀大片的肌肉,鲜血汩汩涌出。可那伤口对于有着巨大身躯的攻城犀来说却并不算深,只能算是伤及表皮。而这一刀下去,它却跳得更疯狂了,忘言差点就要固定不住自己摔落下去。如果从它背上摔落,下场只能是被踩死。 忘言继续一刀刀斩上去,却是刀刀见血,刀刀不致命。她开始着急了,总不能在它身上砍出无数伤口等它被放血而死,到那时候护界族怕是早就被灭族了。 这时,先前用身体加固城门,站在最中间伤得最严重的替身壮汉终于是缓过来了。他举起用骷髅犬下颌骨做成的大斧就朝攻城犀冲了过去。 他看准攻城犀面向自己的时机,双手高举大斧就是迎面斩下!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卷起的气浪激得四周黄土四起。 嘭的一声巨响,大斧直直的劈上了攻城犀的面门! 可另忘言没想到的是,这攻城犀的头骨似是极硬,被那威力无比的一斧正面砍中却是毫发无伤! 可就是这一斧让攻城犀身形稍稍顿了一下。只见壮汉背后又浮现出了那巨狼替身,灰色的身形中血红的双眼分外醒目。 那巨狼伸出修长的双臂,竟然死死的抓住了攻城犀的两只前角!巨狼替身似乎力量惊人,竟然这么一抓就止住了攻城犀疯狂乱舞的身形!忘言更本没预料到这一次急刹,差点就被甩了出去。 她本以为这壮汉是要固定住攻城犀的身形,好能用巨斧再次攻击。却听到远处传来“嗡”的一声,同时一股气浪,从远处急袭而至,目标正是攻城犀的眼睛! 攻城犀本来在疯狂的动着,从远处极难瞄准,此时却被巨狼替身锁住了身形,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靶子。 忘言看见那气浪中的是一支短矛一般的大箭,直直从攻城犀一侧眼睛射入,竟然余势不绝,从它另一只眼框中穿出! 忘言没来得及去看,可她知道,这一箭来自于那用巨弓的女射手。 好配合!忘言心中暗暗叫好。壮汉的控制加上女射手的绝杀,才造就了这对其弱点的致命一击! 本以为这一箭就射穿了它的双眼,它已是必死无疑。却不料攻城犀却没有马上死亡,而是吃痛之后更加疯狂的跳动起来,像是要发泄浑身的力量来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一般。 忘言反应不及,那疯狂跳动也是来得极快力量极大,竟将她从背上高高抛起,使她整个人被抛向了半空中。 她在半空中看到,那壮汉身后的巨狼替身已然消失,刚刚攻城犀的疯狂冲撞同样也将他撞飞了出去,这一飞就是十多米远。 忘言人在空中,下面就是那野牛般狂跳不止的攻城犀,她如果落在近前结果不是被撞死就是被踩死。 可她的蛇咬刀还在手。 她被抛至最高点时,在空中雨燕一般一翻身,调整了一下身形,就直直的向下方的攻城犀自由落体而去。 她头朝下落下,将蛇咬刀笔直的对准了下方,像一颗流星般从天而降,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刺向了攻城犀后背脖颈之处! 噗的一声,蛇咬刀借着自由落体之力,直直刺入攻城犀的后颈!这一次,两米长的蛇咬刀整柄都贯了进去,忘言感觉到了刀尖已从它的脖子下方穿出,此一刀,它已是必死无疑! 大股的鲜血从蛇咬刀刺入的位置喷涌而出,忘言急忙用小臂上的圆盾护住了脸。她身上有那包裹得及其严实的皮甲,完全无需担心,但脸露在外面,不得不防。 那圆盾挡住了大部分喷涌而出的鲜血,却还是有那么一滴,不甘的划过圆盾,溅在了她眼睛下方,恰恰就是那泪痕痣之处。 牛血在她眼睛之下留下一点殷红,好像她流出的一滴血泪。 第二十七章 退败 巨大的攻城犀轻易攻破了城门,大量骷髅犬从城门涌入城中。 忘言与两位护界族战士合力,终于是一刀从攻城犀的背脊刺入。那一击无论对任何生物都是致命的,攻城犀也不例外。它的鲜血如泉水一般喷涌,摇摇晃晃之后终于是轰然倒地。它那巨大的身躯重重撞在地上,让忘言感觉整个大地都被它震得微微一颤。而她自己也是重重的被摔了下去。 攻城犀这块硬骨头终于是啃下来了,可新的危机接连不断。 大批的骷髅犬还在从破碎的城门疯狂涌入。起初它们还忌惮攻城犀的无差别乱舞攻击,只得绕过那片区域去与城墙上跳下来的同伴合流。 随着攻城犀倒下,它们再无忌惮。十多只骷髅犬已经不顾战斗还在进行着,开始埋头啃食被攻城犀撞死踩死的护界族卫兵的尸体。 几只骷髅犬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忘言,像是看到了一块大肥肉一般,便疯狂的跑向她。 却说彼时忘言一刀从攻城犀后颈刺入,鲜血飞溅。她虽是用盾挡住了大部分毒血,却还是有一颗不甘血滴的划过盾缘,溅在了她脸上那泪痕痣的位置。 瞬间,又是那股钻心的剧痛和奇痒从她那颗泪痕痣为中心疯狂的扩散开来。 她见过护界族人被这毒血沾上时的死状,知道这毒血只要沾上皮肤就能渗透全身。 可没想到这小小一滴也能有如此威力。之前残留在她体内的毒素还没完全化开,就又有新的毒素注入。那毒液在她体内疯狂的奔涌着,仿佛有型有质一般,似要咬断她体内的每一根血管。 在她倒在地上痛苦不堪之时,几只骷髅犬已经围了上来。 虽然眼前这生物与其他“食物”的颜色大不一样,可这些骷髅犬却并不介意,就要张口咬上去。 为首一只骷髅犬一口咬在了她曾经受伤的胳膊上。 一阵钻心,却与那毒素截然不同的痛感从她胳膊上传来,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看到眼前数只骷髅犬围住了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猛的一拳打在胳膊上那只的脸上。 那骷髅犬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飞了出去,喉咙里还冒出呜呜的惨嚎。 忘言这一紧张,一用力,周身血液流动速度顿时加快。 再一次,那激荡的,带着毒素的血流侵入了她的气海之中。 虽然只有极其细微的一滴,却在她的气海之中激起万丈波澜。汹涌的内力疯狂激荡,冲撞,更是有那么几丝不甘地冲出了气海的裂缝,冲向周身经脉。 !!! 她再次体会到了那痛,痒,久违的内力充盈经脉,整个人像是要爆炸的感觉!而这一次,那爆炸的感觉比监牢中那次来得更猛烈数倍! 她飞起一脚踢向离她最近的一只骷髅犬。没有战术,此刻她只想发泄体内那像是要爆炸的力量。 嘭的一声,那倒霉的骷髅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脚踢中,在头骨碎裂的同时,倒飞出去数十米远。 体内过于充盈的力量发泄掉了几分,她稍稍冷静了一些。却看到本来忙着啃食死去卫兵尸体的十几只骷髅犬察觉到了这边的变化,纷纷围了上来。 此时,她的体内依然残留着汹涌的内力。眼前这些骷髅犬,在此刻的她看来像是自己送上门的靶子。 她踏住死去的攻城犀,用力抽出了蛇咬,鲜血顿时从那刀口汩汩渗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同一时间,那些骷髅犬一同高高跃起,扑向中心的忘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刀光乍现,而刀身几乎快到肉眼不可见,只留半空中一道晶亮乳白的圆弧。那圆弧准确的经过每一只身在半空中的骷髅犬的身体,仿佛不受阻力一般,甚至没有改变它们本来的跳跃轨迹,像是一道光一般从它们身体里穿过。 时间复又流动,忘言大口喘着气,像是连续快速奔跑了几公里一般。可她的胸中却是无比的畅快,那周身经脉中的能量在她一挥刀之下终于是被消耗了大半。 而此时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只骷髅犬的尸体。每一只身上都是一道整齐的切口,从胸膛,或是口中切入,一直延伸到腹部。 那些尸体整齐的在地上排成一圈,就和它们刚刚跃起时的阵型一模一样。 它们流出的鲜血在地上开出十几朵殷红的花朵。 那内力爆发之后的一刀,顷刻间杀死了大片的骷髅犬。而此刻忘言已经杀红了眼,城门口暂时被她清理干净,她开始找寻新的目标。 远处,城墙下。先前牢不可破的护界族盾阵,就在她与攻城犀交战的一会儿功夫,已经破得像个筛子一样漏洞百出了。城墙上跳下来的骷髅犬的抛尸战术,加上从城门涌进来驰援的大批骷髅犬,已经在盾阵中撕开了无数裂口。已经可以预见,那盾阵的崩盘就在顷刻之间! 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战术,顾不得什么权衡得失。此刻的她只想发泄干净经脉中剩余的激荡力量。 正当她拔腿就要冲向那边战场之时,突然一只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却是那名女性护界族弓箭手。她已经从房顶跳了下来,手中依然我握着那巨大的长弓。 她摇摇头,随后一边神情焦急的向忘言说着什么,一边指向远处的高塔。 被她这一拉,忘言略略清醒了几分。她看到数名弓箭手和卫兵已经脱离了战场,向高塔处奔去。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那铁甲巨盾的骑士和替身壮汉也在其中。 难道他们已经放弃了城墙下的战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忘言已经看出,加上面前的女射手,这三人是护界族军队中的将领人物,负责指挥这些士兵。 可此时,这些将领竟要带着一部分兵力撤离,这明显是要放弃那片战场! 忘言只迟疑了一秒钟,就决定跟随那女射手撤向高塔。 她的身份,与其说是军队中的一员,不如说是一名语言不通的佣兵。在无法理解他们战术的情况下,服从指挥才能让整个战局的收益最大化。而反观此时城墙下,盾阵已成崩盘之势,自己驰援也只能略略减缓那崩盘的速度。 于是权衡之下,她控制住了身心上的杀戮冲动,随着那女射手撤向了高塔。 被女射手拉着后撤,忘言还不由得回头看向城墙下的战场。只见剩余的士兵已经所剩不多,且早已没了阵型,每个人都在各自为战。可没了盾阵的士兵,战斗力并不比那骷髅犬高多少,更别说成群结队的骷髅犬了。 她眼看着一名士兵颈上,双腿,双手,被五只骷髅犬同时疯狂的撕咬着。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蓝色的西瓜被狠狠摔在了地上,蓝色的血液飞溅得到处都是,和其他战死的护界族战士的鲜血混在一起。 她扭过头去继续奔跑。不回头的继续奔跑。 在紫微天军九卫的几年里,她见过的流血不计其数。可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群兽分食人类的场景。那场面之血腥,让她几欲呕吐。 顺着高塔外的石梯,她和女射手先后爬上了高塔顶端。 只见高塔的顶端只有一间四面镂空的石头大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此时,忘言才看清城市的全貌。这城市就像她目测到的一样,确是不大,举目四望就能尽收眼底。城市中的建筑都是黄土与木头砌成,绝大多数都是平房。四周城墙四四方方,倒和中土大陆的建筑风格颇为相似。 此时这石屋中已经挤满了人。 几名弓箭手和卫兵分列四周,从外围守护着这石屋。 女祭司科沙希瓦正跪坐在石屋最中央,双目紧闭,口中正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念咒一般。 而几名将领正在身侧护卫着她。 忘言注意到,除了铁甲巨盾骑士,替身壮汉,女射手之外,还有一名护界族人也站在科沙希瓦身侧。 那人腰间挂着两柄短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与那些士兵同样的皮甲,乍一看就是一名普通的士兵。难怪之前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人。 可不经意间,忘言和那人对上了眼神。 那目光让她一个机灵。这目光她是非常熟悉的,紫微天军九卫中到处都是这种目光。这是杀手的目光! 第二十八章 坚冰森林 忘言跟着女射手退向了城市中央的高塔顶端。 这高塔最上面一层是一间四面镂空的石头大厅,此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除了一众士兵护卫在外,铁甲巨盾骑士,替身壮汉,女射手护卫在最中央的科沙希瓦身侧之外,却是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虽貌不惊人,却有着锐利的,杀手般的目光。 这些人看上去像是在护卫着盘坐在最中央的女祭司科沙希瓦。她双目紧闭,口中正在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念咒一般。 像是之前为战士加持的迷之自信巫术一样,此刻他口中所念也带有那种悠远绵长的神秘感。 语言不通的忘言无法了解状况,却也不敢打扰,只能跟其他人一起等待。 远处,护界族的盾阵终于是彻底的崩溃了,只剩零星的几名士兵还坚守在原地,却已没了阵型。各自为战的他们显得是那么脆弱,只能绝望的向潮水般的骷髅犬发出最后的冲锋,却瞬间被那赤红的潮水所淹没。 大批大批的骷髅犬毫无阻拦的冲进了城市。 它们轻易的冲开了一间间房屋的门窗,冲进里面攻击平民。忘言在高塔之上虽然看不见那些屋中的惨状,可一想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已是不忍看向那边。 瞬息间,大群的骷髅犬已经从正面穿过街道和房屋,爬上了高塔。它们似乎能嗅出人气息,并没有冲入高塔下层,而是顺着阶梯飞快的朝众人所在的石厅冲了过来。 几名卫兵已经持盾列阵;身后弓箭手也是拉弓准备,就待它们进入射程。 血战再一次开始。此时跟随几人来到高塔上的卫兵本就没有几人,虽然居高临下,也是没几刻就被消灭了干净。 忘言与几名将领立刻补上了空缺。这几人都是战斗力惊人,特别是能够召唤替身的壮汉,那巨狼只一爪,就能将大片大片的骷髅犬扫下阶梯,连带着撞翻它们更下面的同伴。 即便如此,想靠他们几人守住这大厅也是绝无可能。骷髅犬开始从侧面的入口发起进攻。 那名杀手一般的护界族战士飞快的游走于各个出口,用两把短刀杀掉了大量的骷髅犬。 可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时间一长,所有人都开始左支右绌,好几次都险些被骷髅犬咬中。 终于,科沙希瓦像是念完了咒语,猛的睁开了双眼。此刻她的双眼已经不再是寻常的眼白瞳孔,晶蓝色的能量在她眼中涌动,像是有型有质的火焰一般。 她高喝了一声护界族语,只见所有人突然让开了正面的入口,任由骷髅犬疯狂的涌入厅中。 忘言一时间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被人从背后抓住手腕用力一拉,也被拉到了一旁。 “Ishas hagh,sichut’l okac dashc!” 随着科沙希瓦最后一句咒语的喊出,忘言顿时觉得周围空气温度骤降。那股寒冷直透骨髓,让她不禁牙关打颤。在这气候宜人的南洋岛屿上出现了如此的温度反差,让她猝不及防。 紧接着,她看到以科沙希瓦身下为起点,一片白霜在地上飞快的凝结着。 那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正面入口方向蔓延过去。 就在那白霜接触到最前面一只骷髅犬的瞬间,无数锐利的冰凌从那白霜上凭空窜出,瞬间就窜至快有三米的高度。为首那只骷髅犬还没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就被那冰凌从下腹部穿入,瞬间被洞穿!它的鲜血顺着冰凌往下流,却只下流了数厘米,就被冻结在了冰凌之上。 那白霜沿着地面,沿着高塔的阶梯,极速的向下塔下蔓延着。白霜所到之处,地面上疯狂的长出那锐利的冰凌。任何骷髅犬只要在那路径让,都无一幸免的被刺了个对穿。 白霜与冰凌疯狂的向塔下蔓延,像是凭空在高塔的斜面上长出了一片坚冰森林。而森林的每一棵树上,都至少挂着一具赤红的尸体。数百只骷髅犬,竟瞬间被消灭殆尽! 那坚冰森林充满了整个阶梯,并且离开高塔后仍然向远处蔓延着,穿过街道,穿透房屋,一直延伸到了城墙,方才止住。 那些骷髅犬解决了所有卫兵,都是从正面攻上了高塔,那条路径上的骷髅犬也最为集中。这一下坚冰森里就解决了众人来自正面的危机。 而从侧翼包抄而来,侥幸躲开了坚冰森林的骷髅犬本就不多,被战斗力强大的几人瞬间消灭。 石厅中的危机竟然就这么解决,忘言不得不在心中再次为科沙希瓦那匪夷所思的巫术叫好。 可此时科沙希瓦,却是显得虚弱无比。她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中也早已没了那晶蓝色的能量光芒。 这一次惊天动地的巫术,看来消耗也是极大,科沙希瓦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施展第二次了。 然而,塔下面从那坚冰森林中幸免的骷髅犬也依然不少,它们绕开了那条银白的路,依然是不畏生死的冲向高塔上的众人。即便坚冰森林一击之下就消灭了大半的骷髅犬,此刻的残余部队却仍然不是石厅中几人能够对付的。 石厅之内,科沙希瓦渐渐从那坚冰巫术的反噬中缓了过来,她艰难的对着几名将领说着什么。 几人会意,双刀杀手和女射手一左一右搀扶起了科沙希瓦,而巨盾骑士则在她原来坐着的位置地面上四处拍打起来。 几下拍打之后,石厅地面竟轰隆隆的响起,伴着金属机括摩擦的声音。 缓缓地,石厅的地面竟然从最中心打开了一个两米见方,通往下方的入口。 没想到这高塔之上竟藏有暗室! 巨盾骑士率先跳入了那入口,接着是替身壮汉。科沙希瓦与搀着她的两人也向那入口走去,到了入口前,她转过头来对忘言说到: “你也一起进来,记得拉一下里面的把手。” 说完,她刚要往里跳,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 “在里面,你将看到护界族和这座岛的秘密...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了吧...” 她的脸上尽是无奈。她说完,三人就依次跳入了那入口。 忘言是最后一个,她又回头向塔外看了一眼。一条坚冰森林穿过整个城市直铺到城墙根,一点都没有融化的意思。而在它两侧,无数骷髅犬飞快的冲向塔顶的石厅。 不容她多想,她也跳入了那入口。她依言拉动入口下面的把手,机括之声再次响起,入口轰然关闭。 那入口之下,有一处落脚点,紧接着就是一条没有阶梯的,一直延伸向下的斜面。 忘言刚一脚踩在那斜面上,顿时脚下一滑,她竟站立不稳,整个人仰面摔倒,身体不由自主的顺着那斜面向下滑去。 忘言起初自然是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滑给一惊,却随即明白了这斜面的道理。那斜面并不是笔直的,而是盘旋向下。这盘旋向下的“滑梯”,必是通往下方能够坚守之处。 按科沙希瓦所说,那里也藏着护界族和这岛屿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 神秘岛 整支护界族军队的生命,为女祭司科沙希瓦换来了宝贵的咏唱时间。她最终完成了那毁天灭地的坚冰森林巫术,将骷髅犬大军瞬间摧毁过半。 可护界族一边,除了四名将领和正在被屠杀的平民之外已经几近灭族。剩余的骷髅犬也依然不畏生死的继续向他们展开了进攻。加上忘言,六人不得不开启了高塔顶端的密道。 那密道是一条螺旋向下的滑梯,忘言感觉自己滑了好久好久,终于踩上了地面。她猜测现在所处高度可能已经在地底之下了。 她刚一落地,就发现地面上还开着一个入口,其余护界族众人早已等在下面。 等到忘言也进入了那入口,入口缓缓关闭。她穿过的地面极厚,入口关闭就形成了一个更加隐秘的密室。这是一个双重密室,那些骷髅犬怕是不掘地三尺根本无法闯进来了。 地面之下,是一个石头大厅。从众人走动的回声判断,这大厅应该是极其巨大空旷的。 几名将领已经分散各处,用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早已布置好的火把。刚进来时漆黑一片的大厅渐渐开始被照得明亮。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大厅,地面墙壁都由巨大的石块砌成。墙上和天花板上都画着巨幅的壁画,暂时还无法看清全貌。 终于算是暂时安全了,众人除了如释重负之外,都是神色黯然。女射手和重盾骑士一边点亮四周的火把,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说话之间,只见那高大的骑士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脸上写满了不甘。 “短短一天之内,全族人都被赶尽杀绝,换做了谁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吧。”科沙希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忘言身边。忘言却发现,她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难以接受”,倒像是早已预料到一切将要发生一样。 “我生下来就注定成为护界族的大祭司。”她突然转换话题,说到“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被带来了这‘启示之间’,前任大祭司告诉我,这四面墙壁和天花板上的壁画,揭示了这岛屿的过往和未来。” 渐渐的,大厅中的火把被尽数点燃,而大厅正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火盆,当那火盆被点燃的瞬间,火光冲天,顿时让整个大厅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中一般明亮。直到此时,忘言才看清那一幅幅壁画。 大厅四面,巨大的墙壁每一面目测都有七八米高,二十多米宽。而每一面墙上,都是一整幅巨大的壁画。那壁画似是年代非常久远了,虽然这地下石室空气干爽,并且不受风雨侵袭,但她刚一进来就觉得其中的空气与外界别无二致,可见这里其流通畅。料想那些壁画是由于常年的氧化,被侵蚀得斑驳不堪了。 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分辨壁画的内容。那图景,像是西域宗教描绘“神启”,“救赎”一类的画作一般,画师想要表现的“神秘莫测“之意扑面而来。忘言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对这种画风嗤之以鼻,认为这样风格的画作概括其内容,甚至不如自己读的话本信息量大。 “这第一幅是讲这岛屿的由来。”科沙希瓦开始自顾自的讲起来。因为失语也就懒得表达的忘言倒是庆幸她能主动讲解。 顺着科沙希瓦的所指的方向,忘言看向了对面的壁画。 那幅画的中央是一颗种子,那种子中却长出了一条条蚯蚓般的黑色触手。种子周围用黄色染料画了一圈,应该是一座小岛。小岛周围,有着和小岛同样轮廓的一圈圈波纹向外扩散延展着。小岛的旁边,还有一艘有着龙头的船,船上画着五个小人,在这抽象画里都是相同的面貌,却清一色的蓝发蓝脸。 整幅画的中心是那长着触手的种子。画师像是要着重刻画那种子,种子仿佛要从整幅画中跳出来了一样,栩栩如生,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族人的先辈,数千年前带着一颗种子漂流至南海。他们在南海诸岛中发现了这一处灵气充盈的小岛,于是定居在了这里。当时这岛屿还没有现在那么大。 护界族人之所以远遁南海,听说是受到了你们人类的背叛而流离失所,只好远离中土大陆。 不知你们的历史中是怎么评价这一段的?”她最后一句话带着明显的嘲讽。 忘言当然不知道历史中是怎么评价这一段的。别说是历史,她现在所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闻所未闻。甚至,她到此时都觉得自从上了这神秘的岛屿,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科沙希瓦嘲讽完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道: “先辈们一边开垦土地,建造新的家园,一边把那种子保存在了一个安全的所在。因为那种子里,封印着能够毁天灭地的恶魔。 可令先辈们没想到的是,这恶魔强大到即便被封印,也能影响周围环境的地步。 岛上的生物渐渐开始发生变异,它们的体型开始膨胀,并且变得凶暴异常。” 忘言不禁下意识的摸向了背后的蛇咬,仿佛想要感受那恶魔给岛上生物带来的惊人变异一般。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倒的确能解释自己出海以来遇到的各色巨大生物。只是数千年前这岛上就举手横行,亏他们能生存这么久。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没有生命的,土石构成的岛屿本身也发生了变化。岛屿像是在吸收周围岛屿和海底的砂石,它的面积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着。 先辈们最先发现这一切,据说是刚刚造好的房子,第二天一觉醒来却发现它从中断裂,像是被巨力从两边抻开了一样!那房屋地基尚且完好,所以只能是整个大地被抻开了。” “这边是第二幅。”一口气讲解完第一幅中刻画的匪夷所思的历史,科沙希瓦看向了与第一幅壁画顺时针相邻的那面墙。 忘言突然觉得她特别像皇家博物院中的咨客。记得从前她和现在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夏临晚经常偷偷从书院跑出去玩,就曾经游览过皇家博物院。那里面有一种人叫“咨客”,负责向客人讲解其中各色藏品的历史,就是用这种“这边是前朝皇家御用青瓷碗”语气。 “是不是觉得我像个书院里的先生或是博物院的咨客?”科沙希瓦看向忘言,微微一笑。 又是那种仿佛被看穿内心的感觉。这种感受让忘言很不舒服,她决定不再乱想,只专心听讲解。她目不斜视的点点头。 目光所至,那第二幅壁画的正中央是一个漆黑的,长满触手的...“肉团”?肉团上还长着无数只血红的眼睛,说不出的可怖。那触手肉团的上方,一个像是法阵一样的饼形发光体,散射出道道光芒,将它笼罩在内。 在肉团和法阵的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分别刻画着一些长相特别的动物。左方刻画着一头灰色的狼,它竟然像人一样双脚直立。上方是一只用金色和桔红色勾勒而成的鹰,那鹰却有着四只脚。右方是两条蛇一样的生物,一红一蓝,纠缠在一起,但这两条蛇却是长着躯干,四肢和一对翅膀。而在下方的,是一只麋鹿,通体幽蓝。 在最外围,还画着一圈蓝皮小人,手中拿着长矛,对准中央的肉团。 对忘言来说,特别是其中的麋鹿和两条“蛇”,让她觉得似曾相识。那麋鹿,还有着如此醒目的颜色,不知是不是曾与自己交战过的幽蓝神鹿?而那两条“蛇”一样的生物,忘言虽未曾见过,却是像极了西域话本中频繁出现的龙! 不同于东土大陆文化中那身似蛇,头似麒麟的瑞兽,西域话本中所描述的龙都是壁画中这样,有着庞大的身躯,巨大的翅膀,凶恶的面容,并且大多还能使用魔法,有着独特的语言的高等生物。 “这第二幅画,描绘的是我族人在岛上建立家园几十年后,恶魔终究还是冲破了封印,开始为害岛上的生灵。 这画中恶魔的形象只是我们的想象,没有人真正见过它。我也只是听上一任大祭司说过,它并非有固定的形体,它无所不在。其中语焉不详,我也并不了解更具体的内容。 此时的护界族,受到你们人类的背叛,早已没了当年封印这恶魔时的力量。 先辈们用仅存的力量,制造了城市周围的结界,保护城市不受侵害。同时,他们向这岛上的神灵祈求,祈求他们与自己共同守护这家园。 山中的神灵也感知到了那恶魔的危险,四...五位兽神降临,同护界族人一起,与那恶魔展开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 好在这恶魔是刚刚破除封印不久,力量还没完全恢复。经过了长达数月的战争,恶魔终于是被五位兽神再次封印。” 第三十章 神秘岛(二) 科沙希瓦一口气将两幅壁画中的内容讲给了忘言听。 那壁画中所描述的,就像是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一字一句中都满载着人们对鬼神的敬畏。 “前两幅壁画讲的是护界族与这岛上的历史,后面的壁画却都是预言了。” 随着她的话,忘言自然而然的转向了第三幅壁画。 这幅画的一边是那个漆黑的,长着无数眼睛和触手的恶魔。只是这次,画师将它刻画得更加狰狞,仿佛想要表达它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 画面中央,是三只龙的剪影,其中一只还从口中吐出火焰,喷向画的另一端。 在画的另一端,一群蓝皮肤的小人在慌张的逃离三只龙,落在最后的几个小蓝人被巨龙的火焰烧成了焦黑的一团。在他们周围是一间间房屋,也都是被火焰包围,整个画面不仅让忘言联想到刚刚发生的屠城。 忘言她注意到,中间的三只龙都只是剪影,而并非如其他画中元素一样色彩斑斓,在整幅图的最中央显得十分突兀。 并且,那剪影轮廓之内有着不易察觉的打磨痕迹,像是原来画在上面的什么东西被人为的抹去了,若非忘言目力极好,在这间用火光照亮的大厅中极难发现那些细节。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不自然的细节,科沙希瓦就开始了她的讲解。 “这第三幅图预言,有一天,数千年前封印了恶魔的兽神们渐渐衰老。恶魔会再次破除封印,并创造一批强大的异兽军团爪牙侵袭我族。 看来就在今日,这预言已成现实了。 我们在这岛上生活了千百年,从未见过地面上那些生物。这些东西却是像是被凭空被创造出来的一样,而且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它们的身体构造与我们已知的生物相差甚远,倒真的像是恶魔创造出来的生物。” 她顿了一顿,神色变得黯然,声调却一如平常的继续道: “没想到我族在这岛上生活了千百年,这预言竟在自己这一代成真。 这一切来得太快,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啊。” 她又转向了第四幅壁画。 那第四幅壁画与第二幅壁画有些相似。画的最中央依然是那漆黑的触手恶魔,并且它的上方又出现了那发光的法阵。 只是这次,分布在它四周的变成了四个蓝皮肤的小人,他们手拿兵器,做出向恶魔攻击的动作。 这四个小人背后,站着第二幅图中的五只兽神。只是这次描绘那些兽神的笔法更轻盈虚幻,好像是在表达它们并没有实体一样。 “这第四幅图说的是,当恶魔的封印松动,兽神就会出现,对曾经的战友——护界族加持祝福。而护界族最勇敢的勇士将获得兽神的祝福,取得兽神的力量,再次将恶魔封印。” 相比于已成事实的历史,这些预言的内容明显更简单明了。 说到这里,科沙希瓦忽然面向忘言,郑重的说到: “忘言,虽然预言上说因为兽神的衰老才让恶魔的封印松动,灾祸再临人间。但你不要忘了,将灾祸引入我护界族家园的,是你!” 忘言心中其实并没有任何愧疚。受到了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攻击,逃向人多的地方本来就是人的正常反应。况且这些难辨真假的预言也没有人事先告诉她。不过,她还是选择继续听下去。 “我的族人在城墙上发现了你去而复返,又引来了成千上万的恶魔,本来是想将你这灾星就地处死的。 可是,预言之所以称之为预言,就是因为它必定会发生,结果不可逆转。所以就算不是你把恶魔引入城市,恶魔降临也是迟早会发生的。 事已至此,追究你的责任也于事无补。我命令你协助我们,完成这第四则预言!” 又是命令。如果忘言能说话现在一定在出言反驳了。不过她选择先听她说完。 “上一任大祭司,我的老师告诉我,在预言中获取兽神的祝福方法,就是证明自己比他们更强大。 说得再简单一些,在战斗中杀死它们,获取它们的能力!”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这些兽神帮助护界族封印了恶魔,可当护界族再次需要帮助时,获得帮助的方法竟然是杀了这些彼时的恩人? “阿洛翰,你曾经与他交过手。”科沙希瓦挑了挑下巴,指向那替身壮汉。 “我们的族人在狩猎时发现了其中一只兽神的踪迹。按照预言,如果恶魔终将降临,那不如提前取得兽神的祝福。 预言毕竟不是事实,所以我们也尝试了接近兽神,看看能不能用更和平的方式取得它的祝福。可没想到我们刚要接近那狼兽神,它就发了疯似的对我们发起了进攻。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一战。在牺牲了数十名士兵之后,我们终于将它击杀。 如预言所说,狼兽神的祝福果然降临在给了它致命一击的阿洛翰身上。 想必,你已经体会过那神力了。” 原来如此。那名叫阿洛翰的壮汉身上出现的巨狼替身,就是她所说的狼兽神的祝福。这兽神的力量的确强大。 “兽神现世,说明恶魔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族人们只能继续搜寻其余兽神。几番搜索之下,我们终于发现了鹿兽神的踪迹,却见到它正在与恶魔交战。 别介意,我所说的就是你。 我的族人在暗中观察。你们交战之后鹿兽神飞快的消失在了丛林中。我的族人兵分两路,一批人擒住了你这恶魔,带回城市加以研究,而另一路人却是跟丢了鹿兽神。 再之后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的确,假如护界族人突然出现在人类的世界,必定被认为是恶鬼现世,那反过来又何尝不是。但面容姣好的她被认作是恶魔,这让她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我们也发现了鹰兽神的踪迹。它不像鹿兽神一般行踪不定,有着自己的巢穴。 我命令你帮助他们杀死鹰兽神,并且让帕提莉娅完成致命一击。”科沙希瓦向远处正在休息的女射手努了努嘴。 “我知道你不会如此轻易的接受来自陌生人这莫名其妙的命令。但是,这一切都不仅仅是为了护界族和我们的家园。 因为,第四幅图的预言只是将会发生的结局之一。”说着,她看向了天花板。 忘言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天花板。之前她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科沙希瓦的解说,注意力全在四壁的图画上。此刻,她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画,只能用压抑来形容。 同样是那漆黑的触手恶魔,不过这次,它却是占据了整个天花板的六成以上。漆黑一片的大肉团,仿佛就要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弯曲触手,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下面。 忘言有种错觉,那些眼睛动了一动,一齐将目光对象了自己,与她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对视。她不禁一阵脊背发凉。 除了那占据画面大半的恶魔,其余各处画着像是已经分崩离析的陆地。陆地上横过一条条赤红的河流,像是在描绘天崩地裂之后滚滚岩浆从地下涌出,又像是在描绘大地正在流着血。几处陆地上,还半埋着皑皑白骨,已经是两个黑窟窿的双眼似乎在诉说着不甘。 “另一个结局,看这图景想必你也能明白,恶魔将会将触手伸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到那时,不只我们护界族和你们的中土大陆,一切文明,乃至世间万物,山海苍穹,都将分崩离析,化为乌有。那便是末日,整个世界的末日。” 末日,忘言的脑海中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浮现出了这个词。 她一时间还是很难接受这种设定。可那图画的表现力,科沙希瓦话语的感染力,几乎就要让忘言相信了世界末日近在眼前。 “所以,我命令你,帮助我们击杀兽神,获得祝福,封印恶魔!” 她盯着忘言的双眼再次命令到。忘言感到,那双眼似大海一般深邃,自己仿佛如斩蛇那夜沉入大海一般,在她深邃的双眼中无法自拔。 忘言的内心中,一个声音对她说“服从那命令,她是你的女王”。那声音并非通过语言传入她心中,而是一种不可名状的精神力,好像那道命令无中生有的出现在了她的潜意识中。 忘言不受控制的向科沙希瓦点了点头,表示会协助他们。 科沙希瓦嘴角一扬,对她摆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仿佛她已经知道自己一定能让忘言帮助自己。 六个人在大厅中休息了数日。 他们虽无法知道地面上的情况,却能猜得到,那些骷髅犬在对护界族展开疯狂的屠杀。可他们,作为护界族的大祭司和将领,却只能龟缩在地下等待屠杀的结束。 虽说为了封印恶魔这更大的目标,他们不能冲动而白白送死,但这几天里,他们都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显得情绪低落。 忘言还从科沙希瓦那里得知了其余两人的名字,那身穿盔甲的是佩多尼,那用两把短刀的是蒂武西奥。如她所猜,这四人都曾经是护界族的将领,不过,也只是曾经了。 这大厅虽名为启示之间,却也是护界族最后的避难所。在大厅的一隅,储藏着可供半年食用的食品与淡水,以及各色兵器护甲。 经过几日休息,忘言体内的毒素已经感觉不到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股内力。 临行之前,忘言也不客气,在一堆武器护甲中找了一套轻甲穿在自己的贴身皮甲之外。 她又找到了一把大小与蛇咬相似的长刀,却直接丢掉了刀鞘中的粗铁长刀,将自己心爱的蛇咬装了进去。 最后,她背上了长弓箭袋,在腰间又别了两把寒光四射的匕首。整身行头虽然略显累赘,但她已是全副武装,战斗力惊人了。 第三十一章 无名神功·续 转眼之间,梦中的小女孩已经长大,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不少出入夏府的显贵,初一见到这陌生的少女,都是心中微微一阵悸动。可当这些人听闻她口不能言,且武艺高强到禁军教头也不是对手的时候,都再也不打她的主意了。 少女的武艺之所以高强如斯,她自己的天赋只占两成,而夏将军送给她的无名图谱要占八成。 此时的她,凭借过人的天赋已经将那图谱中的心法修炼至了第九重。她感觉自己的气海如宇宙一般无边无垠,并且那里面充斥着如银河一般无穷无尽的霸道内力。 每次她与什么人切磋武艺,都需要刻意收敛自己的力量,否则她可以预料,切磋现场将变为凶杀现场。 只有一件事令她苦恼不堪。 每当月事来临,她体内的真气都会止不住的外泄。直到月事结束,那外泄才会停止,内力一点点恢复,在下一次月事之前达到巅峰,周而复始。 每每那个时候她都想,要是自己是男儿身就没有这种苦恼了吧。 即便如此,她全年中大部分时间仍然有着深不可测的功力。正因如此,夏将军将她招募到了他所管辖的军队。 直到那时,她才直到夏将军真的是个将军。他统领的军队叫紫微天军九卫,是一支神秘莫测的军队,甚至根本没人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觉得夏将军只是个挂名将军。 紫微天军九卫会指派给队员一些秘密的任务,大多数都是刺杀什么人。 少女第一次出任务是和一个东洋剑客一起。那剑客的天朝语说得并不流畅,但还是笑眯眯的,尽力用蹩脚的天朝语对少女说第一次出任务难免会紧张,让她呆在后面看自己表演就好。 他们此次任务是要去暗杀一个已经休致的前高位官员,据说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然而,这一暗杀计划不知为何被那官员所知晓,他提前埋伏下了重重护卫,自己连夜逃跑。 那东洋剑客并不擅长潜行隐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刺客。只因武艺高强,就算正面硬碰硬最终结果也是目标死亡。 只是这次,提前埋伏下的重重护卫人数实在太多,让东洋剑客也只能勉强招架,而那官员却是越逃越远了。 少女第一次执行任务,确是如东洋剑客所说,紧张异常。特别是看到地上一片片的尸体和东洋剑士身上的累累伤痕,她感觉自己手脚都已僵硬,之前的一切训练都在这一刻瞬间从头脑中身体中消失不见。 直到那东洋剑客好像是真的撑不住了。 “そこの嬢ちゃん!突っ立てないで助けてくれや!” 少女当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她能听出来那剑客焦急之下下意识的说上了母语,并且一定是在向自己求救。即便害怕,也不得不上了,好在今天并不是不方便催动内力的日子。 她第一次全力运行真气,感觉浑身血管都在燃烧,不马上将身体中的力量发泄出去她自己就会爆炸。 她第一次砍出了灌注极限真气的一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闪亮圆弧消失后的片刻,同一位置,又闪现出了一道弧度一模一样的血色圆弧。 一个时辰后,少女与剑客背靠背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旁边放着任务目标的头。 剑客向少女竖起了大拇指,少女却浑身火烧一般,动也动不了。 ---------------- 少女第一次来月事之后,发生了一个插曲。 第一次来月事,醒来发现床单血红一片,并且体内真气外泄,少女自然是无比的紧张。她吓得不敢调息,也不敢去训练。那期间只有临晚陪着自己。 经过几日修养,她的身体和真气都渐渐恢复。也意味着,她又要去秘密基地训练了。 可这次,当秘密基地的暗门打开,里面却有一个鹤发鸡皮,蓬头历齿的老婆婆等在那里。她对少女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接着,她就在夏将军的注视下,开始在少女身上东摸摸西摸摸,拿出各种器具做起了检查。 少女被她弄得极其不自在,可夏将军一直在安慰她,安慰她这是内功修习者来月事之后必要的检查,有的人因为体质关系,真气会无止境的外泄,及时检查才能防止一直以来的修炼功亏一篑,等等等等。 少女对夏将军自然是无条件相信的,毕竟这是给了自己重获新生机会的人。于是虽然仍是非常不自在,她却也忍着,让那老婆婆做完了检查。 检查过后,那老婆婆把夏将军叫到一边,轻声说起了悄悄话,那声音细不可闻。 少女只看到,夏将军最后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的样子。 从那以后,每过几个月,那老婆婆都会在秘密基地中为她做检查。每次检查过后,夏将军的神情都似乎变得更加满意,甚至像是,将要得到什么东西前的兴奋... ------------- 这一日,中秋佳节。 少女破天荒的没有被安排训练,也没有九卫派来的任务,难得的可以全天休息。 也是这一天,先前来过夏府的微胖中年夫妇,带着那相貌俊朗的公子,再次来到夏府。 依然是丰盛的宴席,依然是隆重的寒暄和送礼。只是这次那微胖中年人送出的礼物却不再是上次那种小物件,而是大箱大箱的金银绸缎。那场面看起来就像是... 订亲送聘礼! 上次这三人来到夏府是为了让临晚和那英俊公子互相认识,而这次是真的要订亲了。 彼时的小女孩用飞石伤了那公子,还被夏将军严厉的责罚。现在看来,那些幼稚的举动并没能阻止这段“良缘”继续。 更让少女内心苦涩的是,彼时临晚也是个小女孩,还不懂这些男女之事,对那公子也是极其冷漠;而此时,不单夏将军毫不推辞的收下了那些聘礼,临晚席间也一直是羞红了脸,娇羞之中还带着喜悦,却是再没有了之前的冷漠。 的确,在少女看来,那公子也是非凡的英俊,并且长大了的他更添一分男子气概,任哪个女孩子见了都会心动吧。 只是... 少女知道自己该为好朋友的这段良缘感到高兴,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也无从发泄心中的苦闷,长大了的她当然不能像从前一样飞石偷袭之后躲起来。 时间还是正午,少女就早早结束了这难得的休息日,回到了房间打坐调息。 只有一遍遍集中精神将真气按无名图谱的路线运行全身,才能让她不去胡思乱想。 可今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控制那霸道的气息,好几次在她想到夏临晚那娇羞的模样时真气都差点走岔。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极其危险的,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想,控制不住的想... 终于,那股强横霸道的真气还是在她一个不留神之下窜入了心脉,随着心脏的鼓动,那带着真气的心血循环至全身,她感觉每一根血管都在燃烧,却不是战斗中催动内力那种感觉,而是被动的撕心裂肺的灼烧! 她一口鲜血喷在了洁白的窗纸上,她甚至看到那窗纸因为高温冒起了青烟,也不知道是不是内伤之下的幻觉。 她滚落下床,头着地发出咚的一声,紧接着,她的意识却渐渐涣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疼醒了。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房间里好几个郎中一样的人在忙上忙下,往她头上插着金针,身上涂着膏药,整个房间中还充斥着浓浓的药味。 夏将军和给自己检查身体的老婆婆也在房屋的一角说着什么。此时她虽受了极强的内伤,眼前一片模糊,可听觉却莫名的增强了数倍。她似乎听到那老婆婆说着什么“到时候了,不能再拖了”。而夏将军叹了一口气,说到“没办法了,进行下一步吧”。 她甚至不知道眼前发生的是不是真实的,就又晕了过去。 ----------------- 忘言与护界族五人在启示之间休息了数日,体力已恢复如常。 只是忘言在起初几天,体内的余毒和真气还没有消散殆尽。白天尚能靠意志力忍耐,到了夜里入睡后却经常会被难受醒。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也保受那真气之苦,不断梦到与那无名内功有关的经历,还都是饱受其煎熬的经历。 人的梦境就是这么奇妙。果睡前喝了很多水,往往梦中就会出现洪水,大雨等景象。而忘言在梦中,就被那关于体内真气的记忆一遍遍折磨着。每一次做梦,都能真切体会到那真气对她造成的创伤。 众人恢复完毕,这日终于要离开避难所,寻找第二只兽神——鹰兽神。 只见巨盾骑士佩多尼在大厅一角拍拍打打,墙壁上一个漆黑的出口豁然洞开。 众人沿着出口中的阶梯向上行进,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那出口之外是茂密的丛林,既不见城市的踪影,也没有让护界族灭族的骷髅犬。 忘言回头一看那出口,更是一惊。只见这出口像是凭空出现在半空中,出口后面什么都没有。不用说,又是护界族的隐秘结界。她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紧其余人,否则凭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确认了周围没有骷髅犬埋伏,众人开始向着鹰兽神的巢穴进发。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七,被研发出来的神功 皇家秘务司,掌管一切能与“神秘”二字相关联的东西,也包括对神秘事物的研究。 话说秘务司中有一奇人,本身手无缚鸡之力,却提出了“天下武学都是人创出来的,靠人研发为什么不能创造史无前例的武学?”的论调。 他自己对武学是一窍不通,于是他的言论被其余人嗤之以鼻,一度成为秘务司中的笑柄。 软磨硬泡之下他的“研发武学”终于立项,却没有任何经费。 然而,他之所以被后世成为奇人,就是因为他仅靠秘务司所藏典籍进行理论研究,竟然真的创造出了一套匪夷所思且威力巨大的内功心法。 这内功刚猛异常,练成之后仅凭双手就有劈金断铁之威,其威力不亚于任何一种世间已知的内功。 可说这内功匪夷所思,是说它有诸多的修炼限制。 首先,这内功只能由女子修炼,这使得创造这一套功法的本人也没机会体验那超乎寻常的威力。 并且,这内功随着修炼到高层会不断的自然增长,像是细菌的繁殖,直到涨破修炼者的经脉,且无法人为阻止。 更麻烦的是,修炼者体内的真气,还会随着每月的月事外流。可内力增长的速度依然大于外流的速度,所以终究有一天还是会在体内爆发。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除这无限膨胀的真气,而这方法却更加匪夷所思。当修炼者生育之时,气海中的真气会被胎儿吸走,自己却会功力尽失。并且,由于这内功仅限女子修炼的特性,直到修炼者生出女孩,才能除去体内的刚猛真气。而新诞生的女孩打出生起体内就蕴含着母亲那无穷的内力。 这神功研发完成,秘务司内一片哗然。人们即惊叹这功法的无上威力,又对它的诸多限制很是无语。 最终,这神功还是被雪藏了起来。它可以说是毫无实用性,谁会去用自己的一生去修习那或让人爆体而亡,或注定功力尽失的神功呢? 第三十一章 再见玄铁鳞蛇 休整了几日,仅存的护界族五人,料想城之中已是生灵涂炭,悲愤之下更多的是无奈。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早日取得兽神的祝福,实现封印恶魔的预言。 六人一路向着鹰兽神的巢穴前进。护界族五人不时互有交谈,忘言只是默默跟随。她早已习惯了默默跟随。 众人从城市周围的林地出发,行了数日,林中草木渐渐变得稀疏,地面也渐渐有了向上的坡度。他们正在进入一片山地。 本来城市已经被骷髅犬大军团团包围,可他们一路行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些骷髅犬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是在他们修整的几日中迅速从城市周围撤离了。 直到他们渐渐进入山地,异常终于还是到来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地上的泥土草木到处可见被什么长形巨物碾压而过的痕迹。而那巨物的行进路线成波浪形,像是在扭动着前进,看起来就像... 蛇!巨大的蛇! 忘言马上想到了那巨龙一般的玄铁鳞蛇,那条顷刻间摧毁了整艘船,还差点让自己葬身海底的玄铁鳞蛇! 而且,看地上的痕迹,经过此处的玄铁鳞蛇绝不是一条。 光是想象数条巨大无比的黑蛇爬过此处的场景,就够让人脊背发凉了。 他们越是靠近目的地,这地上的巨蛇痕迹就越是鲜明。 几人行至一座小山之下,忽然山上几颗小石头簌簌滚落,众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碎石掉落的小山。 只见一条巨大的黑蛇不知什么时候盘上了那山头,吐着蛇信居高临下的看向众人。 几人皆是一惊,刚刚在远处还没看到任何踪迹,可这巨大的生物竟能移动得毫无声息。 忘言更是震惊。眼前这条玄铁鳞蛇,非但大过击沉海贼船那条,更是比自己在海滩上发现骨骸的那只还要巨大。现在看来,那日夜里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玄铁鳞蛇,在这族群中竟只能算是小个子了。 可这还没结束,就在他们思索要如何对付眼前这庞然大物时,周围的山丘之上又是三条同样巨大的玄铁鳞蛇无声无息的游出。 他们被包围在四条蛇中间。那每一条都有数十米高的巨蛇从四周向他们俯视下来,他们巨大的身躯甚至挡住了原本的天空,真可谓遮天蔽日。 已经被包围,想安然无恙的逃出生天基本是不可能的了。虽没有言语的沟通,几人却都默契的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女射手帕提莉娅最先发出了试探性的攻击。她拉开重弓,搭上一枚短矛一般的大箭。玄铁鳞蛇身形巨大,于是她也只是略略一瞄准,大箭就带着一股气旋,狂啸着冲向了其中一条的头部。 忘言见识过它们那如钢铁一般的鳞片,箭矢长枪皆不能伤;可她也见识过帕提莉娅的箭,光靠气流就能击飞大片的骷髅犬,能将攻城犀的头颅射个对穿,远非自己射出的箭能比。她很想看看这至强的防御与至强的攻击谁能更胜一筹。 可那条玄铁鳞蛇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它已感觉到了那气旋箭威力惊人,甩起长尾向半空中飞旋的箭矢抽了过去。 没想到玄铁鳞蛇竟能如此之快,巨大的尾巴竟然打偏了比它小数百倍的箭。 那气旋箭箭路已偏,可那股气旋还是擦着玄铁鳞蛇的脸飞过。气旋在它脸上的鳞片上划出了大片的火星,却到底还是没能伤到它。 可这一箭过后,四条玄铁鳞蛇就要群起而攻之了。帕提莉娅一箭没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几人都是略显慌张。 除了科沙希瓦,忘言瞥见那女祭司淡定自若的神情,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一般。 只见其余三名将领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飞身冲向同一条玄铁鳞蛇,想要集中火力逐个击破。忘言虽没有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慢了半拍紧随其后。帕提莉娅张弓搭箭,一支支气旋箭破空而出,援护着三名伙伴。 几名将领战斗力高强至极,犹在之前海贼船上的众武林高手之上。可即便如此,几人合力也没能伤到玄铁鳞蛇分毫,不仅如此,几人更是渐渐落了下风,以闪躲巨蛇的甩尾为主。 一条玄铁鳞蛇久战不下,其余三条却已渐渐逼近,眼看就要完成合围。 到那时,这巨大的生物怕是都不需要攻击,光蛇行碾过众人就能让他们尸骨无存了。 第三十三章 空中霸主 忘言与四名护界族将领合力之下也没能伤到玄铁鳞蛇分毫,不仅如此,几人更是渐渐落了下风,从攻击居多变为闪躲巨蛇的甩尾为主。 一条玄铁鳞蛇久战不下,其余三条却已渐渐逼近,眼看就要完成合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空灵的长唳,如惊雷一般划破天际。 四条玄铁鳞蛇不约而同的向天空中四处张望,好像完全忘了此刻地上还有敌人。它们好像在惧怕着这长唳的主人。 它们恐惧的存在并没有让它们等太久。远处一个黑点翱翔于天际,在烈日的映照下还不时反射出点点金光,随着它不断逼近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飞至数百米之处,几人才看清,那是一只巨鹰,浑身羽毛橘红色与金色相间,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煞是好看。而且这巨鹰还长着四只脚,脚爪尖端尖锐无比,此它时正张开脚爪,一边俯冲一边做出脚爪攻击的姿态。 鹰兽神! 想来此处山地已经接近它的巢穴,众人与玄铁鳞蛇的打斗声惊动了它。而看玄铁鳞蛇那恐惧的表情,这鹰兽神与它们并非一路。 不出所料,鹰兽神俯冲而下,四爪正对着其中一条。那玄铁鳞蛇想要躲避,可鹰兽神更是快如闪电,刚刚还离蛇群有着数百米距离,只一息之间就冲到了那玄铁鳞蛇的面门前。 嘶!凄厉的惨嚎!众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鹰兽神便已完成了一轮攻势,再次扶摇直上而去。再看刚刚被攻击的玄铁鳞蛇,现在已是满脸血痕,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流进了它的双眼,让它条件反射的紧闭上那巨大的眼睛。 这一抓显然重伤之余也激怒了它。盛怒之下,玄铁鳞蛇双眼猛睁,那本来碧绿的双眼现在已经被它自己的鲜血染得赤红,像是在诉说着它的愤怒。 可就在它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一双鹰爪。 鹰兽神去而复返,再次凌空扑下,两只前爪分抓鳞蛇双眼,两只后爪抓向它的咽喉。那攻势实在太快了,玄铁鳞蛇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第二波攻击就已近在眼前。 鹰爪再次穿透鳞蛇那如钢铁一般的鳞。先前帕提莉娅的气旋箭只能在上面擦出点点火花,此刻却被鹰爪如穿鲁缟一般轻易刺入。 它双目被刺穿,咽喉也被撕开,流出大股大股深红的鲜血,眼见已是不活了。 它轰然倒下,倒下的方向正是另一条鳞蛇。眼见伙伴瞬间被这鹰兽神秒杀,第二条玄铁鳞蛇惊骇之下竟没来得及反应,被死去的同伴倒下的身躯砸中,被压在了下面。 其余两条玄铁鳞蛇这才从惊惧之下缓过神来,扬起头冲着天空嘶嘶的怒吼起来。这些强大的生物显然知道鹰兽神的厉害,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惧怕,可当战之时却是一点都不怂,也不愧是能让整艘海贼船覆没海底的强大存在了。 但两条巨蛇嘶吼的威势虽是惊人,但奈何对手在天上,任它们数十米高的身躯竟然对鹰兽神毫无办法。 鹰兽神却是一点都不耽搁,解决掉一个对手之后马上发起了新的攻势。 只见它飞向远处的天空,在空中轻盈的一个回旋,面向了两条蛇。 这时,鹰兽神所在的位置正处在众人视线与太阳之间。以耀眼的太阳为背景,只能看到它一片漆黑的阴影。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众人众蛇感觉到时间复又流动之时,太阳下的鹰兽神竟已消失。四处张望之下,发现它一出现在了另一边的天空。 先前朝它嘶吼的两蛇,此时却呆呆的仍然望着鹰兽神先前的方向,好像呆住了一般。紧接着,它们的脖颈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圈红色的淡纹。那淡纹渐渐变得清晰,深红色的鲜血开始汩汩的从那圈纹路中流了下来。 两只玄铁鳞蛇的头以淡纹为中心倾倒了下去,同时它们的下半身竟还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两条巨蛇,竟从脖颈处被齐齐斩为两截!并且那一斩之快,竟能让它们的头颅保持原来的姿态那么久! 忘言此时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海边见到的玄铁鳞蛇骨,那巨大的骨骸就是从脊柱中央被齐齐斩断。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怕也是眼前这鹰兽神的杰作,这空中的霸主显然是玄铁鳞蛇的天敌! 这是怎样的力量?她甚至都没看清鹰兽神用什么斩断了巨蛇的头。 最后一条玄铁鳞蛇终于从压在上面的同伴身下爬了出来,却看到其余两蛇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异处。此刻,它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尤胜鹰兽神登场之时。 它四处张望,看到了远处天边翱翔的鹰兽神,马上回头疯狂的向反方向逃去。三名同伴被瞬间秒杀,它当然明白现在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与偷袭众人时的悄无声息相比,它的全速游动可谓声势惊人,面前的一切草木都被巨大的身躯碾碎,并且那速度也是极快的。 但这毕竟是陆地上的生物,再快也无法快过那空中的霸主。鹰兽神再次朝着玄铁鳞蛇俯冲而去,依然是四脚超前的鹰爪式。 一千米,五百米,两百米。玄铁鳞蛇听到了巨鹰极速飞翔时发出的破空之声,却头也不敢回。此处地面空旷,没有躲避之处,它只能不停的全速逃跑。 然而逃跑只延缓了它的死亡。铁钩一般的鹰爪还是抓在了它的脊背上,爪透铁鳞,直刺入体。 玄铁鳞蛇刚一感到疼痛,就觉一股巨力将自己向上猛的一提。令巨蛇和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那快有百米长的巨蛇竟被鹰兽神抓起到了半空中!如果把这只大型玄铁鳞蛇整条放在当时那艘海贼船上,怕是能直接把船压沉了;可此刻,这怎么看都只有玄铁鳞蛇一半大的鹰,竟然把它提起到了半空中。 半空中的玄铁鳞蛇疯狂的扭曲挣扎着。一半是因为四只鹰爪抓入体内的剧痛,另一半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升空的恐惧,这是它从未体验过的。它们越飞越高,在空中玄铁鳞蛇已是束手无策。 当鹰兽神抓着鳞蛇飞到一处尖尖的山头上空时,它猛的松开了鹰爪。随着抓力的突然消失,玄铁鳞蛇向下自由落体而去。 噗的一声,玄铁鳞蛇虽然整个成长条形,却被鹰兽神准确的扔在了那山尖上,山尖在鳞蛇的下落之力作用下,猛的刺入它的身体,又从另一侧对穿而出。蛇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山头,那画面颇具史诗神话般的血腥。 最后一只玄铁鳞蛇自已是必死无疑,鹰兽神却还要补上最后一刀。 它直冲入云霄,之后迅速下落,冲向了钉住黑蛇的山头。 就在它要撞上山头前的一瞬间,只见巨鹰身形一错,将一侧的翅膀撞向了山头和黑蛇。 那金红色的羽翼此时像是一柄巨大的利刃,从天而降,借着俯冲之势竟然斩断了整个山头和挂在上面的蛇身! 先前瞬息间斩断两蛇蛇头的恐怕也是这刀一般的羽翼,没想到光用翅膀划过就能有如此威力! 此时众人心中都是同一个念头:蛇的危机算是解决了,但自己几人真的能战胜这空中的霸主么? 第三十四章 黑巫术 短短几个来回,四条战斗力惊人的玄铁鳞蛇顷刻间被鹰兽神解决的干干净净。 众人虽然心中都庆幸巨蛇的危机总算是解决了,可见识了鹰兽神的实力,凭己方几人真的能战胜它获取它的能力么? 鹰兽神在那山头上盘旋了片刻,落在了那和山头被一同斩断的玄铁鳞蛇身边,悠闲地吃起了蛇肉来。好像玄铁鳞蛇才配它出手,至于地上渺小的众人根本不在它眼中。 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对付它时,正在吃肉的鹰兽神忽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的扭头看向众人。众人被它突然一瞪得心里发毛。 只见鹰兽神一生凄厉的长唳,腾的飞起,在天际翱翔片刻后朝着众人直冲而来。不知道它突然暴起是不是感觉到了这些人不怀好意,要先发制人了。 众人刚刚见识了它秒杀黑蛇的威力,此时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直当其锋芒,四散躲开。只有女祭司科沙希瓦并没有其余人的好身手,虽是眼中写满了恐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巨盾骑士佩多尼只好举起他那厚重的塔盾护卫在科沙希瓦身前,力贯浑身肌肉准备硬接从天而降的攻击。 怎知鹰兽神却在接触他的前一刻改变了飞行方向,从二人头上飞了过去。 科沙希瓦立刻大喊了一声护界族语,又向忘言道:“护卫我!”说完就开始嘴唇微动,念起咒语来。 忘言见识过她的巫术,咏唱时间极长,但一旦用出威力惊人。此刻面对这快得动作都看不清的敌人,也只能赌一赌她的巫术了。 飞至二人背后的鹰兽神去而复返,没有转而攻击其余人,又向着科沙希瓦俯冲下来。 佩多尼调转方向再次护卫到科沙希瓦身前,替身壮汉阿洛翰和双刀刺客蒂武西奥此刻也都赶了过来,护在她身侧。忘言和帕提莉娅则用箭矢远程牵制——两人的攻击当然无法轻易击中鹰兽神,只能牵制以尽量多给科沙希瓦争取咏唱的时间。 鹰兽神却又是没有发出攻击,再一次从他们头上飞过,在众人头上盘旋着。 按说以它刚刚瞬间解决掉四条铁甲鳞蛇的破坏力,秒杀面前这六人只能是更轻松。可众人围住科沙希瓦后,它却像是下不了决心去攻击一样在空中徘徊。 鹰兽神给忘言的感觉,就好像它只想杀死科沙希瓦,却不想伤了其余人。 鹰兽神似乎犹豫不决,在天空一圈圈的徘徊着。 沉默的等待,四周的声音只有风吹草木的沙沙声和科沙希瓦的咏唱。护卫的几人都感如芒在背,不知它什么时候会突然发动攻击。 这时,科沙希瓦完成了吟唱,猛然睁开了双眼。这次的咏唱明显要快很多。 只见这次她双眼中泛出的能量波纹却是死灰一片,一边口中轻声念着,一边直直盯着空中的鹰兽神,同时她身上浮现出道道黑色的能量气流。 并没有像之前的坚冰森林一样有什么从她身体中发出,空中的鹰兽神却像是猛然吃痛一样浑身剧烈一颤。这一颤之下它无法维持飞行,从天上坠落下来,一直坠落了几十米,才复又稳住身形徐徐攀高。 忘言看到,它身上原本熠熠生辉的金红色羽毛此刻却突然失去了光泽,并且从胸腹之间生出了片片诡异的黑斑!它突然吃痛似乎就是因这黑斑的侵蚀。 那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着,按此速度扩散到全身也就是几息之间。虽然不知道那黑斑具体会对它造成怎样的伤害,但其所到之处就如烧焦溃烂一般,想必扩散到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在那附骨之蛆一般的黑斑巫术攻击之下,鹰兽神也变得狂躁了。它一改先前的犹豫,眼中充满了暴戾,猛然冲向众人。从那气势看来这次它不会再顾忌什么了。这将是它的最后一击,要么一击干掉包括科沙希瓦在内的所有人;要么被那恐怖的巫术扩散到全身。 众人开始了最后的防御。佩多尼仍是举盾护住了鹰兽神攻来的方向。蒂武西奥和阿洛翰作为近战能做的不多,但也都摆出了战斗姿态准备迎接这一击。忘言和帕提莉娅则都是抽出了三枚箭矢向它射去。不同的是忘言三箭同时射出,从三个不同方向封住它的退路,而帕提莉娅却是连珠三箭,箭箭都卷起惊涛骇浪般的的气旋。 鹰兽神先是受了巫术的侵蚀,又有不断迎面飞来的箭矢让它不得不躲避,它飞至众人之处已经没了先前秒杀玄铁鳞蛇的速度。 待它俯冲到近前,蒂武西奥和阿洛翰一左一右攻向了它。他们此刻已经默契的不求伤敌,只求能扛住这一轮攻击,进一步减缓它的速度,于是两人分别向鹰兽神的左右翼攻去。 蒂武西奥本是敏捷刺客型战士,在阻挡攻势上并没能起很大作用。而阿洛翰却是借助自己两米的身高和虬结的肌肉,加上祭出狼兽神替身,凭蛮力去阻挡鹰兽神。 一人一狼双爪一斧同时碰上了那能斩断山头的翅膀。狼兽神虽同为兽神,可毕竟是能力附在普通人身上,虽也略略阻挡了鹰兽神,却被一斩之下消失在虚空之中;而阿洛翰的大斧更是和鹰翼对劈之下生生被劈出一个豁口。好在众人合力阻挡之下鹰兽神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速度,才没将阿洛翰整个人也劈成两截。 鹰翼攻破了两人的阻挡,已经斩到了佩多尼的巨盾前,也是科沙希瓦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鹰兽神被众人阻挡,但速度依然很快,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当的一声巨响硬生生斩在了盾面上。 那盾目测怎么也有两寸的厚度,可在那一斩之下,竟有无数条裂纹以接触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那些裂纹疯狂的蔓延着,瞬间之后,整个重盾分崩离析,铁片四散飞溅。 佩多尼还保持着防御的姿势,鹰翼斩碎盾牌之后就那么直接切在了他的手臂上。那如刀一般的羽翼毫不意外的破开了他的臂甲,他的手臂上登时鲜血喷涌而出,怕是已经伤到了骨头。 此刻,挡在科沙希瓦面前的只剩佩多尼的血肉之躯了,两人此刻可谓命悬一线。 然而,强弩之末不穿鲁缟。众人合力阻挡的鹰兽神终究没能越过这最后一层薄薄的防线。它的羽翼推动着佩多尼整个人后退,撞在科沙希瓦身上也将她撞了一个趔趄,可终究还是没能伤到她。而她的咒语咏唱也仍在继续。 此刻,原先只有一点点的黑斑已经扩散到了鹰兽神全身。它就像是整个被投入火炉中炙烤过一般浑身焦黑。 飞行之势已绝的鹰兽神落地,它已是浑身痛苦的微微颤抖起来。它复又艰难的四脚一蹬地再度飞起,可这次却像是根本无力扇动那翅膀一般,在低空中费力的扑腾着,起伏着。 忘言突然觉得鹰兽神好可怜。它除掉了威胁众人的四条玄铁鳞蛇,却因为那则预言不得不受到自己一行人的围攻,并且最后还被巫术侵蚀,连彼时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都现在都已遥不可及了。 就在忘言愣神伤感时,科沙希瓦停止了咒语吟唱,向帕提莉娅发出了指令。 帕提莉娅张弓搭箭,一支如短矛般粗细的大箭带着气旋破空而出,目标正是还在空中扑腾,把后背露给了众人的鹰兽神。 大箭从它后背刺入,从胸口穿出,迸出大片的血花。鹰兽神的羽毛如刀般锋利,却并没有玄铁鳞蛇一般的护甲。它从半空中直坠而下,巨大的身躯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此时的它浑身焦黑,后背插着一支利箭直透出胸口,地面一片血红,已是没了气息。 斩蛇的空中霸主,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轻易秒杀吟唱中的科沙希瓦,却终究死于临战的犹豫。 第三十五章 蛇中之人? 众人合力击败了鹰兽神,空中的霸主竟死于临敌时的犹豫... 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女祭司科沙希瓦的巫术,瞬间让鹰兽神浑身焦黑,并伴着痛苦的巫术。那巫术看起来充满了邪恶的气息,但对于迅捷如雷电的鹰兽神确实极其有效。 女射手帕提莉娅走近了鹰兽神焦黑的尸体,拔出了造成致命一击的大箭。她所用那种大箭本就无法携带太多,再与玄铁鳞蛇和鹰兽神的接连交战中有用了不少,此时箭袋中已是所剩无几,所以能回收的必须尽量回收。 接着,她便需要去获得预言中的来自兽神的祝福。忘言忽然觉得,“祝福”二字简直是在美化他们的掠夺行为... 一阵金红色的光芒从鹰兽神尸体中缓缓飘出,飘进了帕提莉娅的体内,消失不见。 吸收了那阵金红色光芒之后,帕提莉娅闭上了双眼,仿佛在感受鹰兽神的能力给她带来的变化。 几人所在之处周围,静静地躺着三条玄铁鳞蛇的尸体。忘言等着也是无聊,突然好奇想去试试鹰兽神的羽毛是不是真的锐利到能切开蛇骨。 四周散落着好些鹰兽神的羽毛,那些是在黑斑没扩散到全身之前掉落的。 她好奇的她捡起一根足有两米长的巨大羽毛。都说“轻如鸿毛”,可鹰兽神那泛着金红色熠熠生辉的羽毛却入手极重,怕是足有百斤。单独一根羽毛拿在手上,还真的像是一柄金红色的大剑。那剑身非金非铁,可摸上去却一点没有羽毛般的柔软质感,反而感觉比铁器都要坚硬。 忘言走近其中一条玄铁鳞蛇,它当时被鹰兽神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间斩为了两截。此时地面上,深红色的血液已聚成了一湾血潭。好在忘言穿着包裹全身的皮甲,才能蹚着没过脚面的血水走近。 可当那断面进入她视线的瞬间,她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在那断面前的地面上,竟躺着半截护界族人尸体!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吓得她差点尖叫出来。 那半截尸体赤身裸体,断处还涔涔的流着深蓝的血液。他的皮肉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有明显的腐蚀痕迹。 但他却并不像是被玄铁鳞蛇消化到一半的样子,玄铁鳞蛇的断处在它脖颈之间,被吞下的人断不会卡在这个位置。 她仔细观察那断面,发现在那脊椎的断处有一处突兀的凹陷,正好就是这半个人身子那么大,脊椎里面还有一条条粗壮血管一样的东西,随着脊骨断开垂了下来。他显然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人,在蛇的脊椎之中? 她看向另一段蛇尸,不出所料,这人尸体的下半截也躺在地上,脊椎的断裂处也是一堆粗壮的血管。 这看起来就像是...忘言这一惊着实不小,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长”在了蛇的身体里?或者是这人身体外长出了一条巨蛇?亦或者人钻进了蛇的身体与蛇进行了融合? 忘言头脑中一团浆糊。不单是无法理解这诡异的现象,也对自己脑补出的各种人在蛇身体里的画面感到恶心。 她刚想叫其他人一起来看,只见帕提莉娅似乎完成了鹰兽神能力的获取,已经睁开了双眼。 她再一次闭目凝神,随着双眼再次猛的睁开,她的背后瞬间凝出了两支由虚幻光影凝结而成的羽翼,每支羽翼长逾三米,金红交加,正是鹰兽神的颜色。 帕提莉娅本就样貌英姿飒爽,配上这对光翼更添英武飘逸。 那光翼显然是受她控制的。她向下一扇,整个人腾的拔地而起,垂直向上冲向了高空中。从鹰兽神“祝福”中获得的能力,看来就是飞翔了。 刚刚获得这能力,她显然还不能熟练操作。她在天空中扇着翅膀,却无法保持原处悬浮,忽上忽下,忽前忽后,一点没有飞鸟自由翱翔的感觉。 突然,身在高处的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急匆匆地收起光翼落了下来。 不待落到地面,她就急切的喊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科沙希瓦略一思索就分别用两种语言让大家撤退。 “马上撤离!山后...有大批‘怪物’正向这边袭来。” 众人没跑出几步,就看到从远处丘陵后面爬出来密密麻麻的,像是巨大蜘蛛一样的生物。 那些生物通体漆黑,体长近两米,成群结队的在地面上爬动发出连成一片的咯咯嗒嗒的声响。 此时蜘蛛群离众人还远,还看不清它们身体的细节,却能远远看见它们头上长着的不只两只的眼睛在阳光下映出墨绿色。随着这些大蜘蛛不断从丘陵后涌出,那片丘陵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黑中还闪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墨绿,说不出的可怖。 想必和那些骷髅犬一样,这些大蜘蛛也是恶魔的爪牙。而众人接连与玄铁鳞蛇和鹰兽神战斗将它们引了过来,来消灭这护界族最后的残余。 这些大蜘蛛速度极快,瞬间就已遍布整座丘陵,朝众人涌来。当它们经过玄铁鳞蛇尸体时,很多蜘蛛停止了追赶,开始了对蛇尸的蚕食,另一些则继续追赶他们这些活物。 忘言目测,这些蜘蛛速度比那些骷髅犬快上太多,追上众人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疯狂的跑着,女祭司科沙希瓦明显脚力不如其余战斗人员,要由身体轻盈的刺客蒂武西奥半搀着才能跟上队伍。 再这样下去,众人必将被追上。正面一战是不可能的,五名战斗人员战力必定不敌,而此处没了护界族军队阻挡,也根本由不得科沙希瓦放出那坚冰森林。 忘言猛的停住了脚步。护界族的预言,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与探索欲望,竟差点忘了自己身在此处的目的——像个战士一样战死沙场。 而眼前的情况却再适合不过了。 她决定断后,以一己之力阻挡蜘蛛群,能阻挡一刻是一刻。自己只是个没有报酬的佣兵而已,护界族的使命还是交给你们护界族吧。 她反向朝着蜘蛛群冲了过去。在鹰兽神的尸体附近,她与大蜘蛛的先锋部队接触上了。 逃跑之初她就扔掉了累赘的弓箭,可出于一个力量型战士的本能,她手里却拿着那更累赘的巨大金红羽毛。她还没来得及试试这羽毛是否真的能切开玄蛇的鳞甲就受到了蜘蛛群的侵袭,此刻只能用它们来试了。 第三十六章 焦土 潮水一般的大蜘蛛向众人袭来,从数量上看,与之正面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于是众人选择逃跑。 蜘蛛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追上众人。忘言决定独自断后阻挡蜘蛛大军。 她手中还拿着鹰兽神的巨大羽毛,本想试试威力如何,正好拿这些蜘蛛开刀。她另一只手抽出了背上的蛇咬,一刀一羽,狂战士一般冲向了蜘蛛群。 冲到蜘蛛近处,她更加确定了这些蜘蛛也是恶魔爪牙的猜测。 这些蜘蛛浑身漆黑,可那黑色却不是来自甲壳。它们和那些骷髅犬一样,没有表皮,肌肉外翻,黑色的正是它们独特的肌肉,一条条纹理显示出不俗的肌肉力量。 这些蜘蛛生着八只眼睛,泛着墨绿的光彩。嘴的位置上两支突出的,钩状的尖牙也说不出的瘆人。见识过了骷髅犬的毒,想必这蜘蛛更是奇毒无比。 忘言开始了****般的攻击。 鹰兽神的羽毛入手极沉重,怕有上百斤,可挥舞起来时却让她感到似有一阵风推着那羽毛一样,一挥之下甚至比什么都不拿的一挥更加迅捷。 这一挥之下一道金红色残影还留在空中,接触到那金红色斩击的蜘蛛就瞬间分崩离析,大片墨绿的污血喷涌而出。没想到一根羽毛的威力竟能有如此巨大!她终于相信了鹰兽神的羽毛能够切开那坚不可摧的蛇鳞了。蜘蛛群站位十分密集,她刚才的一斩之下就将六只大蜘蛛斩为两截。 她疯狂的挥舞着一刀一羽,构筑成了一片乳白色和金红色交相辉映的屏障,撕开了蜘蛛群的阵型。后上来的蜘蛛将她团团围住,不断向她攻击,不断被那道旋风撕碎。这漫山遍野的蜘蛛大军竟真的被她拖住了。 疯狂挥砍之下,不一会儿她身边的蜘蛛尸体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然而,蜘蛛大军仍源源不断的从丘陵后涌出。这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蜘蛛大军的无穷无尽就如同那日护界族城市中的骷髅犬大军,光从数量让就够让人绝望。 虽然得到了那奇异的鹰兽神羽毛,她的战斗力平添数倍,可仅凭一人之力,终究体力有限。几刻钟之后,她虽毫发无伤,却露出了疲态,渐渐难以支撑下去了。 她已经杀得麻木了,麻木的用手中的两柄武器割草一般杀着蜘蛛,心中却已经觉得此处就是她战士的归宿了。 她边砍边偷闲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时,刚刚还骄阳似火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好像整个岛上的云全集中到了自己头上一样。 这时,一阵幽蓝的光芒闪过忘言身侧。她已经麻木得精神涣散,却被这一抹蓝光勾回了注意力。蓝光所过之处,留下一颗颗悬浮于空中的蓝色光点... 熟悉的蓝色光点!自己在岛上最初见到的超自然现象! 顺着蓝光闪过的方向看去,果然,透明幽蓝的熟悉身影,完全不似这个世界该有的生物突然降临。 幽蓝神鹿,同为四兽神的它突破蜘蛛大军的重围,来到了她身边。 紧接着,忘言明白了幽蓝神鹿并不是来到她身边,而是为了自己身边的鹰兽神而来。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蜘蛛大军已经停止了攻击,警惕的向后退去,在鹰兽神巨大的尸体、忘言、幽蓝神鹿附近让出了一片圆形区域,仍成包围之势。 幽蓝神鹿来到鹰兽神身边,低下头去碰了碰那同为兽神却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巨鹰尸体。它一边用头顶着鹰兽神的头,一边发出低低的鹿鸣,仿佛认为眼前这浑身焦黑的大鸟只是睡着了,自己应该叫它醒一醒。 鹰兽神自然没有回应它,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此时的忘言,却是说不出的忐忑。刚刚与鹰兽神一战,虽然自己基本没发挥什么作用,却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共犯。更何况现在她手中还拿着鹰兽神的羽毛...她已经在被蜘蛛大军淹没的边缘,再来个鹿兽神,今日怕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幽蓝神鹿不停的用头顶着鹰兽神早已冰冷的尸体。顶了许久,终于像是明白了自己这位伙伴应该是永久的离开了自己。它抬起头,看向天空,猛的发出一声无比绵长而凄厉的鹿鸣。 那一声鹿鸣听得忘言都悲从中来,也将近前的蜘蛛吓得略一后缩。 随着幽蓝神鹿的悲鸣,天空中厚实的云层中划过一道道蓝色的闪电,仿佛天公都在替它感到悲伤。 那一鸣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时间。鸣毕,幽蓝神鹿眼中似能量外泄一般的蓝色光芒像是突然燃烧起来一样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它一个瞬移,并非朝着凶手之一的忘言,而是朝着蜘蛛群冲了过去。 它瞬移之下出现在蜘蛛群的上方,却不做停留,马上又向另一方向瞬移出去,现身之后又再次瞬移。 只见它极其迅速的,似乎是毫无目的的在蜘蛛群上空不停瞬移,所到之处留下大片晶莹的光点。 很快,幽蓝神鹿瞬移的轨迹已经目不暇接,在蜘蛛群上空连成了一片光幕,看的忘言眼花缭乱。 就在忘言和蜘蛛群都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之时,幽蓝神鹿再次出现在鹰兽神尸体旁边。它又一次仰天长啸,可这次那声音中带着的却不是悲哀,而是愤怒! 随着那长啸,刚刚在乌云中闪烁着的电光瞬间击向了地面。准确的说,更像是云中的闪电被引向了遍布四周的幽蓝光幕。 一瞬间,雷光大作,无数道闪电划破天际,雷电的白光晃得忘言几近失明。 同时,那些闪电虽没有直接劈在她身上,但四周无数闪电激起的电荷让她周身麻痹,包括意识,短暂的失去了知觉! 那种失去自我的感觉仿佛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一声轰鸣,准确的说是无数声轰鸣同一时间发出。雷声比闪电慢了一瞬,震耳发聩的惊雷巨响让忘言的意识再次回归自我。 意识回到身上,忘言虚弱的看向四周。 她没看清万道闪电之下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此刻四周已经一片焦土。漆黑的蜘蛛,漆黑的地面,已经分不出彼此。刚刚的雷霆万钧实在太过骇人,威力太过巨大,将蜘蛛大军所在的每一寸区域都劈成了焦黑的一片。目之所及,除了一片焦土,就只剩焦土上飘出的缕缕青烟。 刚刚蜘蛛大军围出来的一圈,此刻已经是周围数里范围内唯一还能看出地面颜色的一块地方了。忘言呆呆的瘫坐在地上,看向了幽蓝神鹿,发现幽蓝神鹿也正在看着自己... 第三十七章 虫王 忘言推测这些兽神应该是生死与共的好伙伴。 幽蓝神鹿确定了鹰兽神的死亡,悲哀之后是无边的震怒。它召唤出铺天盖地的闪电,将蜘蛛大军所在的每一寸区域都劈成了焦黑的一片。 忘言呆呆的瘫坐在地上,发现幽蓝神鹿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却不是刚刚的震怒,更像是好奇这个外来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忘言心中略略安心了一下。刚刚的雷霆万钧威力比之科沙希瓦的坚冰森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速度却要快太多。 幽蓝神鹿先前在树林中与自己交手看来真的只是切磋,没用全力。它要是真对自己有敌意自己怕是只有被秒杀的份。 本以为蜘蛛大军在幽蓝神鹿的毁灭式打击下已经全军覆没,可没想到片刻喘息之后,又有密密麻麻的黑蜘蛛从山后涌出。不仅如此,随着巨大的地面摩擦声,蜘蛛大军后方一只巨型黑色生物渐渐从山边显露出来。 随着它缓慢的前移,忘言渐渐看清了它的全貌。那恐怖的生物像是一只巨大的蠕虫,浑身漆黑,臃肿的身躯足有二十多米长,五米高,靠着身下无数与巨大身躯不成比例的短粗尖足缓缓挪动着身体。 它的头上看不出眼睛,却长一张着大的惊人的口器。那口器像是一朵直径三米的蠕动着的葵花,可以看见一列列的尖锐牙齿自葵花的中心向外扩散着,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 它的背上伸出十多只枝节嶙峋的,像是蜘蛛腿一样的钩爪,随着它的前进漫无目的的来回动着,像是要去抓什么一样。 只不过,在岛上过了这么久,再可怖的生物对都不会再让忘言感到不适了。甚至,她觉得眼前这巨大蠕虫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的样子,起码有着那样的身躯,它的速度绝不会很快。 可身边的幽蓝神鹿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的蠕虫。 “无尽吞噬者·黑爪虫”。不管怎么说,看到神鹿的反应,并且她发现那些蜘蛛都绕着那巨大蠕虫走,忘言猜测它的战斗力必然比看起来要强大得多,于是为它取了一个冗长的名字。 蜘蛛大军越过丘陵,却只前进了数十米就停住了。它们仿佛是忌惮幽蓝神鹿那毁天灭地的闪电,又好像是等待着己方主力——黑爪虫打头阵。 短暂的对峙之后,黑爪虫先动了。它并没有移动它那臃肿的身体,而是抬起背后的数十只爪子,一同遥遥指向了远处的幽蓝神鹿。 忘言目力极强,她看到那些黑爪上开始泛出淡淡的黑气,不断变浓,在黑爪虫周围飘荡着。 那黑气让忘言感到熟悉。没错,她才刚刚见过类似的场景,正是科沙希瓦让鹰兽神浑身焦黑的黑巫术! 忘言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鹰兽神尸体。她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幽蓝神鹿,不禁心中一惊。 只见幽蓝神鹿那近似没有实体的身上也开始出现豆大的黑斑,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这黑爪虫竟然能够使用和科沙希瓦一样的黑巫术? 同一时间,那黑斑也让幽蓝神鹿像是被突然刺痛一般,浑身一抖。它看了一眼身上不断扩大的黑斑,又看了一眼地上鹰兽神焦黑的尸体,眼中的蓝焰再次暴起。 幽蓝神鹿猛的瞬移,一次次飞快的突进冲向了黑爪虫。 看来它是误认为黑爪虫是杀死鹰兽神的凶手,忘言心中有一丝侥幸。 幽蓝神鹿不断在黑爪虫周身瞬移游走着,凭借自己的速度不停的用鹿角攻击黑爪虫。 黑爪虫本体仍岿然不动,仿佛幽蓝神鹿的鹿角对它只是挠痒痒。同时,它用那些长爪不断抓向神鹿,并且黑气源源不断的飘出。只是神鹿身上的黑斑不再扩大,好像它通过快速移动躲开了那无形无质的黑巫术。 忘言发现,神鹿瞬移后在空中留下的蓝色光点,此刻却变得微弱,甚至几近无色。难道是刚刚的雷电耗尽了能量?也不知道瞬移是不是也在消耗着这能量? 此刻的局势,虽然不能肯定幽蓝神鹿是友,但起码能肯定远处的大蜘蛛与黑爪虫必定是敌。忘言怕这样下去幽蓝神鹿真的会耗尽能量,于是当机立断拾起一刀一羽飞身冲向了黑爪虫与蜘蛛大军。 忘言一动,蜘蛛大军也动了起来。它们任由黑爪虫与神鹿缠斗,成群结队的向忘言冲去。 先是精疲力尽,又受到了电击的忘言再次被蜘蛛大军包围,无奈只好又一次化作一团金红与乳白的旋风,劈砍周围的蜘蛛。片刻之后,蜘蛛的尸体又如小山一般堆满她的周围。 这时,远处与神鹿久战不下的黑爪虫忽然分出三只爪子,直直指向忘言这边。随着它的凌空一指,忘言顿觉从胸口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袭来,并且那疼痛之感渐渐向外扩散开去。 她低头一看,胸前的皮甲上赫然也出现了那恐怖的黑斑!并且尽管两层皮甲护身,那黑斑却如同由内而外生出一般直接作用在她身上。这曾杀死鹰兽神的巫术竟如此可怕! 她一走神,无数只蜘蛛爪子已经抓上了她的身体,紧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将她按倒在地。身上的黑斑还在扩大,手脚都被按住用不上力,四面八方都是黑乎乎的腿脚,尖牙。 这种发自心底的恐怖忘言还是第一次体会,她恨不得现在马上暴毙也好过受这折磨。 眼看一只蜘蛛的利齿就要咬上自己的脸,她赶忙闭上眼睛,不愿眼看自己被吞噬的场面。 嘭的一声。忘言脸上并没有传来预料中的被噬咬的疼痛,反而是觉得周身一轻。她睁开眼,幽蓝神鹿竟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飞起蹄子将周围数只蜘蛛踢飞了出去。 这值得尊敬的对手竟然临危之际回来救了自己? 远处,脱离了与幽蓝神鹿缠斗的黑爪虫将所有爪子都指向了这边。 忘言发现,她自己身上的黑斑已不再扩散了,可冲过来打散蜘蛛并挡在她面前的幽蓝神鹿,却几乎整个身体都变得焦黑。 第三十八章 被庇护,被祝福 幽蓝神鹿不知何时出现在忘言身边,飞起蹄子将周围数只蜘蛛踢飞了出去。 这值得尊敬的对手竟然临危之际回来救了自己? 远处,脱离了与幽蓝神鹿缠斗的黑爪虫将所有爪子都指向了这边。 随着黑爪虫巫术继续施展,忘言发现自己身上的黑斑已不再扩散了,可挡在她面前的幽蓝神鹿却几乎整个身体都变得焦黑。 幽蓝神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已布满全身的黑斑带来钻心的痛,让它浑身抽搐不已。 刚被打散的蜘蛛群见到幽蓝神鹿痛苦的样子,又群起而上,将它扑倒。幽蓝神鹿和无数蜘蛛此刻全压在了忘言身上。 忘言看到,幽蓝神鹿身体中本就已经很微弱的蓝光变得更加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她没有看到的是,幽蓝神鹿身体中能量消失的同时,最后的一簇蓝色能量光点透体而出,落在了身下她身体里。 终于,幽蓝神鹿动也不动了,原本那闪烁着蓝色能量火焰的双眼此刻一片死灰,本是几近透明的身体被焦黑覆盖。 一时间忘言还有点懵。 幽蓝神鹿关键时刻为保护自己而死?忘言没想到幽蓝神鹿会用生命庇护她这个陌生人。 就如同不久之前,没想到另一个人也为了庇护她而失去了生命。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忘言心中的愤怒瞬间增长到了顶点! 她用尽全身力量,想要冲出去,可自己被一层层的蜘蛛压在下面,现在这个姿势是无论如何都用不出力了,甚至连动一下都无比艰难。她死死的盯着层层叠叠的蜘蛛只见仅存的一点空隙中露出的天,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出去跟黑爪虫拼个你死我活。 心之所至,一瞬间,忘言眼前的景物毫无征兆的变化了。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就发现自己整个人在半空中,正在往下面的蜘蛛群中落去。她的身下还有一片蓝色的能量光点,正在渐渐消散。 这是幽蓝神鹿的瞬移时的景象!自己也瞬移了?自己获得了幽蓝神鹿的能力? 危机之下容不得她多想,她决定先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她想再次施展瞬移突出重围,却也并不知道刚刚是怎么用出来的,身子还是直直的往下落着。好在,身上的皮甲、一直死死握住的蛇咬和羽毛跟她一同瞬移出了蜘蛛群。 她落在一只蜘蛛身上,没等那蜘蛛反应过来,就踏着层层叠叠的蜘蛛身体向黑爪虫冲去。无法马上想明白这瞬移的用法,她只好凭自身力量去战斗了。 直到忘言冲出了十多米,黑爪虫才反应过来这边突如其来的变化,又将所有的黑爪指向了她。 通过之前的战斗,她发现那黑巫术虽然无形无质,却是需要瞄准的,所以它的巫术才会被幽蓝神鹿躲避和阻挡。 忘言想要曲线前进进行躲避,可她的奔跑速度毕竟不如黑爪虫爪子动一动来的快。她又感觉到那灼烧一般的痛从胸口扩大开来。 就在这时,又是毫无征兆的,她出现在了十多米外,已瞬移出了蜘蛛群。脚下的触感从蜘蛛背突然变成平坦的地面,没有准备的忘言一个趔趄。 不过聪明的她想明白了,这瞬移仅凭她前进的意识就可以发动,只是无法像神鹿一样连续使用。 明白了这一点,忘言在不停的曲线奔跑和瞬移间切换,顷刻间便欺至黑爪虫身前。 再一次瞬移,忘言的身形浮现在黑爪虫背上。不待黑爪虫反应过来,她举起鹰兽神羽毛便向身下的黑爪虫背部刺去。 锋利的鹰羽如热刀切腊一般刺入黑爪虫的背部,墨绿色的浓稠体液喷涌而出!没想到这突然掌握的瞬移能力,竟然让彼时艰难的战斗变得如此轻松! 可她没想到,这体液挥发性极强,喷出来的瞬间忘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袭来。 体液中有毒! 毒素迅速扩散到她全身,也包括那有了裂痕的气海。 再一次的,气海中的内力被毒素激得喷涌而出,充斥于她的周身经脉。 那种由内而外胀痛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只想尽情释放这力量! 她握紧插入黑爪虫背后半米有余的鹰羽羽根,拖着它疯狂的朝着黑爪虫头部方向奔去。那鹰羽就这么陷在黑爪虫肉里的同时被拖着前移,随着忘言的脚步,在它的背部割开一道半米深的巨大缺口! 腥浓的体液疯狂的喷出,不断被忘言吸入,不断激发着她的内力,催促着她更快的完成这致命的拖刀! 待到她一直拖着羽毛从黑爪虫头上跳下,整个黑爪虫已被从中间一分为二,虫子恶心的内部结构一览无余,浓绿的血浆大股喷涌而出,让她不敢再看第二眼。 同时她的内力不但没有消耗殆尽,反而受到更多毒液激发,周身愈发胀得难受。 同时,没有瞬移能力的蜘蛛大军也已经赶回了黑爪虫身边。 忘言现在眼中除了鲜红的血丝就只有杀戮。她朝蜘蛛大军冲去,挥起鹰羽,像一个大风车一样抡起那比刀还锋利的羽毛,加上鹰羽自带的风力推动,让她如一架绞肉机一般碾压进了蜘蛛群中! 不停旋转着的忘言在转向黑爪虫尸体的瞬间仿佛看到,从那裂开的伤口中有一个蓝皮人,脸朝下的“嵌”在黑爪虫里面,一根根粗壮的血管连着那人与黑爪虫的肉体。 又是先前看到的玄铁鳞蛇脊椎中的可怖景象! 这些念头是她最后的记忆了。紧接着,体内的毒素,激荡在经脉中的霸道内力让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渐渐消散。只有身体还在机械的维持着大风车的旋转,继续着对蜘蛛群的杀戮。 ---------------- 夏日,正午,夏府张灯结彩。朱红的大门上此时贴着巨大的双喜,墙内一片热闹。 此时的临晚身着华丽的大红婚服,头上也盖着红盖头。 夏临晚即将嫁给大司空家的公子,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 她的闺房中,十多名丫环忙前忙后的为她打理着。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自己的闺中洗漱化妆,从明天起,她就要住在自己的夫君家了。 此时她却一直东张西望的在找着什么。 她在找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少女。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少女怎么会不在?自己幸福的瞬间不时该和好朋友分享才对吗? 少女的确没有参加临晚的婚礼。天还没亮,她就被送进了皇宫之中。 头天晚上,夏将军神秘的跟她说,这是特殊任务,之所以选临晚大婚这天是因为当天有许多麻烦的人不得不出现在婚礼现场,而她就可以趁虚而入。可他却并没说进了宫之后要干什么。 进宫之后,她被送进了一间雍容华贵的房间。这房间富丽堂皇,所有摆设布置都透着奢靡的气息。她想,今天临晚的洞房也不过如此了吧。 想到临晚洞房,她心中又泛起一丝堵堵的感觉。临晚大婚自然是重要的日子,但她心中却无比矛盾,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参加。需要在同一天执行任务,倒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不参加的理由。 那个曾经给她检查身体的老婆婆走了进来,端来一碗药。她迟疑了一下,喝了下去。 夏将军曾嘱咐她一切听这个婆婆安排,她会安排任务的后续。 少女当然对夏将军深信不疑。 一碗药下肚,眩晕感瞬间袭来。 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么?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九章 最终一梦(一) 梦中的少女恢复了意识。她身体还有些发软,头脑昏昏沉沉。她拼命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临晚大婚,入宫,老婆婆的药,然后就... 她猛的惊醒,发现身上只穿着一件让身体若隐若现的单薄丝衣,手脚都用床单被绑在了大红的精致床榻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同时,她体内最近渐渐充盈,甚至感到似要涨破身体的内力却再也感觉不到了,只在气海丹田中还残留着一丝。 紧接着,她就发现昏暗的华室中还有一个人,被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给自己下药的婆婆,而是一个男人,一个足有两米高,上身赤裸,肌肉虬结到快要涨破皮肤的巨汉。 看到她醒了,巨汉笑吟吟的凑过脸来。这人还算英俊,与身材相符的,样貌中透出一股英武之气。只是此时少女的处境,让她心中只剩恐惧。 巨汉笑吟吟的伸手要来抚摸少女,却被少女凌厉的眼神一瞪,手缩了回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 巨汉依然笑吟吟的,看到少女似乎还没明白现在的处境,就向她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他说了很多话,梦中的少女却听不清稀,只能分辨语焉不详的几个词语,“圣胎母体”,“代代相传最终培养出‘神’”,“你是神的容器,我播下神的种子”… 少女越听越惊越听越害怕,心中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笼罩——不是如临大敌的恐惧,而是身在一个布了十多年的局中而不自知的恐惧! 少女拼命挣扎着。可之前服下的药,不但让她内力全无,连本来力量惊人的肌肉都使不出一丝力气。 那巨汉说完了,看着挣扎中的少女,轻蔑的一笑,再次将手伸向了她。 嘭的一声,华室的房门被重重撞开。紧接着,少女就看到那给自己喂药的老婆婆被扔了进来。那老婆婆已经是个死人,两眼空洞,胸口上一个血窟窿还在汩汩的流着血。 紧接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华丽衣裳的美艳少女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杆滴血的重枪。 临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她不是应该正在拜堂么? 红衣美艳少女正是临晚,而那红衣,正是她大婚的婚服。此时这华丽鲜艳的衣裳配上她手中肃杀的大枪,反而有种不协调的美感。看到床上被束缚的少女,临晚焦急问向她是否还好。 还没等少女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床边的巨汉已经起身怒骂着冲向了临晚。那是好事被破坏的恼羞成怒。 临晚脸上的表情也迅速从关切变为愤怒,举起大枪就向巨汉刺去。 那大枪极其沉重,木杆里包着铁芯,非少女那样的臂力不能使用。 临晚的确也用不惯这重骑兵的武器,加上她习武单纯是因为生在夏府耳濡目染,自己并没有在武学上下多大功夫,此刻那一刺已是勉强至极。 可巨汉却武功高强。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刺向自己的枪杆,往前一推,一股巨力将临晚连枪带人都推的飞了出去,撞在了房间另一边的茶几上,力量之大将茶几都撞得粉碎。 巨汉捡起地上的大枪,走向临晚。那百余斤重的大枪在他手里好像一颗白菜般轻巧。他举起枪,冷笑着看着地上狼狈的临晚,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被绑在床上的少女心急如焚,仍在不停的挣扎。 临晚突然出现为她争取了一点时间,虽然内力依然空空如也,但身体的力量稍稍恢复了一些。 这就够了。光是肉体的力量也足够她这九卫的杀手轻易脱离区区缚住手脚的床单。 巨汉刚要举枪刺向临晚,就觉脖子上一紧,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脖子上传来让他几乎要窒息。 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束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巨汉的背后,用彼时绑住自己的床单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被少女的巨力勒住脖子,巨汉也一时间失了方寸。他伸手去扯那床单,可床单就和屋子里的其他摆设一样,有着上等考究的材料,以巨汉的力量竟连扯数次都没能扯断。他又伸肘反击背后的少女,可少女一是整个人比他小了不止两圈,二是她身手敏捷又岂会被那垂死挣扎般的攻击击中。 就在两人拉锯战之时,巨汉忽觉腰眼一痛,一股热流随之流出,他整个人的力量仿佛瞬间随着那热流流出了身体。 临晚终于从刚刚的撞击之下恢复了过来,拔出头上本应被新郎在洞房中拔出的凤尾金簪,给了巨汉这致命的一击。 巨汉挣扎的力量渐渐变得微弱,直至轰然倒地,将地面震得一颤,身下一片鲜红在地面上扩散开去。 两个少女喘息着,刚刚的搏斗之下她们还惊魂未定。 这时,门外传来了嘈杂之声。听起来像是皇宫中的卫兵,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少女和临晚相视苦笑。看来她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不过,任眼前阻碍重重,只要能跟好朋友一起面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 不可考证的传说之八,圣胎计划 秘务司的天才学者仅凭理论研究就研发出来一套神奇的功法。只是这功法虽威力无穷,却有着诸多无比鸡肋的限制。 这功法只能由女子修炼,功力还会自然增长直到修炼者爆体而亡。而更鸡肋的是,修炼者想要化去这无限增长的内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下一个女孩,将真气原原本本的传给她。新生儿打出生起体内就蕴含着母亲那无穷的内力,母亲却是修炼到头一场空。 如此鸡肋的功法,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就被秘务司雪藏了起来。 然而,被雪藏只是大部分人所了解的假象。 这功法的诞生,让秘务司最高层开始秘密筹划一个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计划,而计划最关键的部分正是这看似鸡肋的内功。 这些人之为“圣胎计划”。 圣胎计划会选出体质优异天资聪颖的女孩,并且最好是没有背景不谙世事可以轻易被洗脑的女孩,传授她们那功法。这些女孩被称为“容器”。 待到女孩体内真气充盈,并且到了生育年龄,就寻找样貌体格智力皆为上等的男性与之结合。这样的男性称为“种子”。 如果容器生下男孩,就继续继续让其生产,直到生下女孩为止。 新生的女孩因为先天真气充盈,修炼那功法就能达到更高的境界,储存更多的真气。 这些新生女孩将从小被养在宫中,继续修炼,成为第二代容器,直到她们生出第三代容器。 如此代代积累,几代之后的女孩将积累成近乎无敌的存在,可以匹敌千军万马,甚至弹指间让一个国家灰飞烟灭。这样的女孩,是近乎神的存在。 而秘务司,或者说皇室,要做的只是控制“神”的思想。从第二代容器开始,她们将被养在宫中,一边修习内功,一边接受圣胎计划的洗脑。最终,她们心中只会有两个不可撼动的信念:自己为天朝皇室服务,自己人生的意义就是生出优秀的下一代容器。 圣胎计划任谁看来都是惨无人道的,然而却是有效的。这一计划理论上确实能培育出忠于皇室的“神”出来。 所以为确保顺利实施,圣胎计划只有极少的要员才知晓其存在。这其中就包括万人之上的存在——当今圣上,也包括皇室忠犬紫微天军九卫的最高指挥——神秘的夏姓将军。 而且,计划开始实施之后,第一代容器正是出自夏将军之手。 第一代容器不但体能悟性都近乎完美,更有一个对计划实施得天独厚的特性——她先天失语,导致不善交流,修炼神秘功法之事也不会轻易为他人知晓。 第四十章 最终一梦(二) 两个少女一个武功低微,一个被下了药浑身无力,靠着偷袭总算从巨汉手下脱险。 两个少女喘息着,刚刚的搏斗之下她们还惊魂未定。可这时,门外传来了嘈杂之声,想必宫中的守卫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状。 她们别无选择,只有先逃出皇宫才能再做打算。 此时,少女虽内力尽失,但毕竟是九卫的杀手,凭借敏锐的直觉还是在错综复杂的皇宫中与守卫周旋着。 两人一边躲避着守卫,临晚一边将自己前来相救的缘由说了出来。 原来临晚很久以前无意间在父亲的书房看到了关于圣胎计划的资料。当时的她只当那些造神云云是天方夜谭。 直到今日,她大婚当天却一直没见到最好的朋友出现,于是到少女房间寻找。她看到少女留下的内功图谱,才明白很久以前不以为意的圣胎计划原来真的存在。而其中提到的,要牺牲一辈子幸福的容器,显然便是修炼这图谱的少女——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想要去找父亲问个清楚,却偷听到父亲在家中和什么人密谈,谈话间提到今天就是向容器播种的日子,而地点就在皇宫。 今天本是她大喜的日子,却听到了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的惊人秘密。 她就这么穿着婚服,提起家里的骑兵重枪,潜入皇宫去救自己的挚友。 说话之间,两人凭着少女的潜行技巧,和已经进来过一次的临晚对环境的熟悉,躲过了重重围堵,终于来到了皇宫最外围。越过面前的高耸城墙,她们就算逃出宫了。 虽然出了皇宫还有京城,出了京城还有莫非王土的中土大陆,但经历了刚刚华室中发生的事,此刻少女只有一个念头——逃出这命运的魔爪。 只是,临晚如此帮助自己,放走了“神的容器”,她必然也要亡命天涯了。少女无比的内疚,自己暂时摆脱了不幸,却要断送临晚一生的幸福?她才正要大婚。 就在她想东想西之时,一支羽箭嗖的向两人射来。好在射偏了,钉在了两人身后的城墙上。 大批的守卫还是发现了她们,手持弓箭列阵城墙之下。看来这些人并没有要活捉的意思,搭弓就要将两人就地格杀。 的确,少女身份特殊,但毕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些守卫当然只会当两人是闯入皇宫的女贼。 临晚镇定自若,从怀中掏出了一件黑色的铁器,正是紫微天军九卫的钩爪袖箭。这是少女的留在家里的东西,上面刻着“忘言”二字。 就在临晚扣动机括,钩爪向着城墙边缘飞射而出的同时,守卫的箭也已离弦。 虽不及九卫成员个个都有以一当百的神通,但紫微天军常规军也不愧为天朝第一雄兵,所用装备,所受训练皆是军队中标杆一般的存在。这些守卫每人三支箭,上中下三路连射,箭矢如一片黑云一般遮天蔽日,在天空中展开一片黑压压的箭幕向前压去,任何在其射程内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临晚一手揽住少女的腰,一手抓着袖箭,钢索猛然收紧,带着两人向城墙顶端飞速上升而去。 可那箭幕早已封死了她们所有可能的去路,也包括城墙顶端。 在空中的两人避无可避。少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被射成筛子的一刻的到来。 咔的一声,钩爪已经收回到机括之中,少女感到自己踩上了地面。她一点点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临晚已经站在了城墙顶端,而且也没感到万箭穿心的痛觉。 她们竟然躲过了避无可避的紫微军箭雨!少女喜出望外的看向临晚,却看到了做梦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临晚紧紧的抱住她,用身子挡在了她身后。避无可避的箭雨并没有没被她们躲过去,因为临晚用身体承受了所有箭矢。 滚烫的鲜血飞溅,早已溅了少女一身,一脸,只是上一秒她还没发觉。临晚本来穿着一身艳红的婚衣,此刻却已被她自己的血染得深红,还有一根根箭头透体而出。而她的脸上,却带着放下心来一般的微笑。 少女想要嘶吼,却喊不出声音。她拼命用手捂住临晚流血的伤口,却无济于事,那些伤口太多也太深了,箭箭都是致命伤。 临晚的肺叶心脏也被利箭刺穿,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摸着少女的头,不时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仿佛变成了那个初见时给她喂药的姐姐。 突然,临晚使出最后的力气,把袖箭套在了少女的手臂上,之后将她猛的推向城墙外。 少女还没从临晚被万箭穿心的惊愕中缓过神来,被她毫无防备的一推,竟直直从城墙上向宫外摔落下去。 她人在半空,看见临晚半个身子探出城墙,嘴唇开合似在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细不可闻,可口型像是在说“好好的,活下去”。 繁荣的天朝,皇宫高墙自然极高。少女像一个沙袋一般嘭的摔在了数十米高的城墙下。可她并没有被摔成一滩肉泥,反而很快的爬了起来。作为最亲近的人之一,临晚自然知道她体格非常人可比,几十米的高度也摔不死她。 少女刚一起身,就忍着骨头碎裂般的疼痛,发疯似的想要用钩爪再飞上去。可那钩爪的机括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仔细一看,临晚那还沾着血的凤尾金簪正插在钩爪的发射槽中,卡死了机括,并且插的极深,被下了药身体酸软的少女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城墙上的临晚已经一动不动,眼睛也空洞的一眨不眨了,只有嘴角还挂着放下心来似的微笑。她的血顺着城墙往下流,好想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书写在这洁白的城墙上一般。 此时,城门已经慢慢洞开,城门内嘈杂一片,不用想,肯定是要追杀另一个漏网之鱼。 好好的,活下去? 少女此刻只想陪她一起死。 先是被设计进了一个几十年的局中而不自知,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自己得来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成为更好的容器。紧接着世界上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能为自己挡箭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任少女聪慧,猛然间也想不出这世上仍值得她留恋的还剩下什么。 临晚将那柄重枪也一并抛下了城墙,此时就落在少女不远处。少女捡起重枪,就要冲向渐渐洞开的城门,跟里面那些凶手拼个你死我活。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像个战士一样战死沙场! 突然,她后颈受到一记重击,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就从脊椎传向大脑。少女片刻间便晕厥,软软的倒下了。 ------------------ 后来,忘言每每想起这段记忆,都会再次撕心裂肺般难受。 可不仅如此,在撕心裂肺之外,每当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她都隐隐觉得有些片段很不合逻辑。 圣胎计划为什么会轻易被临晚所知? 她如何能一进自己的房间就发现自己藏起来的内功图谱,又马上发现图谱和圣胎计划之间的联系? 她如何能单枪匹马闯入巨型迷宫一般的皇宫找到自己? 忘言一直想不明白。当然,她更希望的是能将这段记忆从脑海中彻底清除。 第四十一章 最终一梦(三) 被打晕的少女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应该是一架马车的车厢里面。并且,她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刀。 持刀的是一个蒙面黑衣人。可虽然他浑身裹的严严实实,但他精干魁梧的身材,精光四射的双眸,让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少女一眼就认出了他——夏将军! 少女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人将自己从小偷乞丐的生活里救了出来,给了自己新的人生。并且新生活还锦衣玉食,有好友陪伴,有书可读,甚至还有神秘的武林秘籍可以学习,真可谓是丑小鸭变凤凰。 可就在刚才,直到自己被下了药五花大绑在陌生的房间,即将被一个陌生人种入“神的种子”的时候,自己才明白之前的十几年不过是整个大局中的一部分而已。而她在这局中,连个“人”都算不上。 所有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杰作。 少女猛然肩头一顶刀身,同时身子倒向另一个方向,双手就要锁住夏将军握刀的手。这是在九卫的训练中学到的,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时反击的方法。九卫的成员都需要牢记这些技巧,甚至做到在睡梦中都能反击。当然,九卫成员各个武力惊人,极少有机会被人拿刀架着脖子。 然而夏将军却不是普通人。少女刚一顶刀身,就感觉一股反力袭来,仿佛一柄千钧重的铁锤砸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整个人摔倒在地。 夏将军一挥手,凌空数道指力飞出,在少女身上连点数下,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任少女实力再强大,在九卫头领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他会怎么处置我?培育了十多年的容器,肯定要被抓回去继续做容器的吧…少女眼神冰冷地盯着他,这个到昨天为止还像自己父亲一样的夏将军。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自嘲的以“容器”自称了。突然知道事实真相,临晚的死,都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夏将军突然伸手拍上了她的腹部,正是还有一丝内力存留的气海之上。 少女只觉一股冰寒之感涌入气海。紧接着,那冰寒之力仿佛在气海之外冻结成了一堵墙,让仅存的一丝真气也不能流入奇经八脉。 她现在只能任夏将军摆布。 你最好一刀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用余生来复仇!少女心道。 就在夏将军做完这一切时,马车外传来了嘈杂的军马奔走之声。想必是之前追杀自己的守卫已经追踪到了自己的位置。 “长话短说吧。”夏将军终于开口了。 “想必‘种子’和晚儿已经跟你说了圣胎计划的事吧。”说到晚儿二字,他明显的面部一抽搐,就算在面罩之下都看得出来。 “你猜的没错,从一开始收养你,就是看中了你的资质根骨、不谙世事、没有背景。我们计划把你培育成第一代容器,或者起码是圣胎计划容器的试验品。”夏将军在措辞上已经毫不避讳了。 他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了一柄制式古朴寒光闪闪的长剑,握在左手。 少女这才注意到刚刚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也非凡品,带着血槽的刀身隐隐透出乌金的光芒。 右刀左剑,刀剑归真!正是传说中夏将军年轻时的成名绝技。只是他本身就像是个活着的传说,所以并没有人见过他使用这绝技。 他从少女身边径直走了过去,掀开车厢后的卷帘。少女看到无数身穿铁甲的紫微天军武士朝这边奔来。 “然而,十多年了,计划没变,我却变了,变老了。 眼看着你和晚儿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慢慢长大。到最后甚至有种错觉,我从一开始就有两个闺女。 特别是今天,我早上一起来听见仆人们忙里忙外的张罗,就有种错觉,好像今天一个闺女将要嫁给大司空的公子,另一个将要嫁到宫里。 但,毕竟整个计划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就想啊,要不就当你真的嫁进了皇宫,过几年你生了女孩儿,变成普通人了,再把你接回来,你就陪着我们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晚儿也一回娘家就能见到你了。 可百密一疏啊,没想到被晚儿知道了这秘密,更没想到她就这么逃了婚去闯皇宫,就这么把你救出来了。她自己...” 夏将军顿住了,平复了一下,又继续说到: “一个闺女已经不在了,我可不想同一天里再失去一个。人老了,不像年轻时候杀伐果断了。只是可惜了酝酿了十五年的计划。” 当他说完最后一段话,眼中透出了惋惜。也不知惋惜的是酝酿十五年的造神计划,还是血染城头的闺女? 一边说着,夏将军身上发生了变化。他的黑衣无风自动,仿佛由内而外放射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不多废话了,你走吧。你的东西都在马车里,九卫那些装备当留个纪念吧。 车夫会送你到海草镇,那是个远离京城的海港。到了那里你就找一艘船出海,随便去个什么岛国,永远别再回中土大陆。在中土,你逃不过九卫的眼睛。” 他又小声说到: “车夫已经服了延时毒药,差不多到地方就会毒发,也用不着你灭口了。 哦对了,你服下的十香软筋散凭你的体质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自然解除。但我永久封死了你的气海,否则那源源外泄的霸道内力迟早会让朝廷发现你的踪迹。” 夏将军身上散发出的能量越来越猛烈,已经让狭小的车厢热的像火炉一般炎热。 他已蓄势待发。 “该说的都说完了。岁数大了,变得婆婆妈妈的,呵。 最后一句。忘了之前的你,你还有机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 说完,夏将军想要回头再看少女一眼,却在转到一半时停住了。 紧接着,他一蹬车厢后缘,像一道充斥着能量的流星一般冲向了车后的军队。 马车也同一时间飞驰而出。车后传来金铁撞击之声,血肉骨骼被切开之声,无数惨嚎之声。 少女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巨大的信息量让她头脑中一片混乱。 她想运功冲开穴道,冲出去跟包括夏将军在内的所有人拼个你死我活,然而此时内力已经不在。 她身体中能抗百毒的免疫系统正在与毒药做着抗争,巨大的能量消耗让她无比疲劳,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 忘言悠悠转醒,感觉好像全身骨头都断掉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却对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满地的黑蜘蛛碎尸。 她确实记得自己斩杀了黑爪虫之后发疯了似的冲进了蜘蛛堆里,想要释放对它们杀死幽蓝神鹿的怒火。 可这小山一般的蜘蛛尸体都是自己杀的?就用手里这根羽毛?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科沙希瓦等五个护界族人。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此时他们去而复返,似乎也刚发现蜘蛛堆中的忘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能耐啊。早知道当初就放你一个人出城,说不定现在被灭族的就是那些鬼东西了。”科沙希瓦对忘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一如既往的嘲讽。 “起来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好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的踪迹。”她将手中一片晶白色的鳞片在忘言眼前晃了晃。 第四十二章 冰霜巨龙 忘言醒来,紧接着,她就看到了科沙希瓦等五个护界族人。此时他们去而复返,似乎也刚发现蜘蛛堆中的忘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难以置信。 “起来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好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的踪迹。”科沙希瓦将手中一片晶白色的鳞片在忘言眼前晃了晃。 忘言忽然想起自己杀死黑爪虫之后,黑爪虫身体里的护界族人。可当他来到原先黑爪虫尸体的地方,那里却只剩好大一滩浓绿的血水,好像被九卫在暗杀中常用的化尸水分解了一样。 她也找到了蛇咬刀。可辛苦打磨五天的匠心之作,应该是在自己意识朦胧疯狂杀戮蜘蛛群时,经不住自己****般的斩击,竟寸寸崩裂开来,与无数的蜘蛛尸体一起散落在地面上。 好在她得到了更好用的武器,鹰兽神的羽毛,不但本身坚韧无比,更在挥舞时会被一阵神奇的风所带动,让每一次挥动都迅捷更胜平常。 一行人做了短暂的休息,没有再回到城市里进行补给,直接动身前往寻找下一个目标。 途中忘言向他们展示了神鹿的能力——瞬移。 其余人都没想到非护界族人也能获得兽神的祝福。特别是双刀刺客蒂武西奥,按原计划当他们杀死鹿兽神之后会由他来接受祝福。不过在科沙希瓦的劝解下众人还是接受了这一变数,既然忘言决定帮助他们,众人就决定将整个团队作为一个整体,任何人的提升都能让他们离封印恶魔更近一步。 行进了三天,他们所处的海拔变得更高了。随着海拔渐渐升高,周围的气温也渐渐开始下降,甚至行至最后一天地面上竟然开始出现了积雪。 途中可以发现非常明显的巨大生物的痕迹,还不时有科沙希瓦展示的那种晶白色鳞片散落。忘言想起启示之间中看到的壁画,一红一蓝两只龙形生物。她隐隐觉得,对“龙兽神”的追踪太过顺利了,就好像它在故意留下痕迹让他们追踪一样。 渐渐的,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竟开始下起了小雪。想到当初登上这南洋中长满椰树的小岛,现在的情景简直匪夷所思。 即便有积雪覆盖,巨大生物走过的踪迹仍然变得越来越清晰,忘言预感他们就快追到目标了。 第四日,众人已经走到了一片更加陡峭的山地之上,周围早就白雪皑皑,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 时至黄昏,天空阴霾,密密层层的云遮挡了本就微弱的阳光,周围的能见度已经很低,若非皑皑白雪反射出的微弱光亮,怕是黄昏就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时,天空中猛然狂风大作,本来稀稀落落的小雪也骤然变为暴雪,被风吹得一片片打在众人的脸颊上,如刀割一般。 忘言风雪割面之中,还是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天空,深深的铅灰色天空看起来很低很低,好像马上就要压向众人一般。 忘言的目力非其余人能比,她隐隐约约看到云层中一个什么东西猛然掠过! 她示意其余人停下。她觉得那东西已经发现了他们,继续在黑暗中前进怕是会被猝不及防的攻击,不如提早准备。 对方好像也看出了一种人发现了它,在云层中一个盘旋之后,也不多做迂回,直直的下降朝众人飞来。 当那东西透出云层,众人都不禁为之惊叹。特别是熟读各类玄幻话本的忘言,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能见到传说中的生物——龙!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龙,目测起码有五十米的长度。晶莹的晶白色鳞片布满全身,像是浑身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它逆风而翔,每一次扇动翅膀都能刮起一阵飓风,激起漫天飞雪都向反方向激射而去。 在离众人还有数百米距离的时候,它张开了巨口,口中呼出阵阵白气。 忘言猜得出来,它口中吐出的白气必定与这周遭的环境,它的外观相符,带着能冻结一切的极寒。 它就持续着那吐息朝众人俯冲而下,在数十米高的地方,那白气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就想要印证忘言的猜测,地面被白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松散的积雪瞬间变成一片坚冰。 第四十三章 王牌空战 空中的冰霜巨龙吐息着白霜朝众人俯冲而下,地面被冰霜吐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蓬松的积雪瞬间变成一片坚冰。 众人赶忙闪身躲避,可那冰霜吐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铺天盖地”,众人躲避虽及时,蒂武西奥的左臂还是被吐息擦中,整个胳膊凝结成了银白的一片。 冰霜巨龙在掠过地面之后又复升入高空,盘旋着准备下一次攻击。 这时,胳膊被吐息喷中的蒂武西奥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喊。众人一看之下皆是震惊,他手臂上的白霜开始向他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去,顷刻间整个胸口,脖颈都已雪白一片。 紧接着,他手臂上的衣物连同皮肤产生道道龟裂,但并没有一丝血外流出来。 随着他的惨嚎越来越剧烈,他的左臂猛然整个崩裂开来!护界族人全身肌肉血液皆为深蓝,可他的臂膀四散崩裂,碎片竟然都是如同那白霜一般的雪白。而那致命的白霜还在蔓延,就快扩散到他脸上了。 帕提莉娅绝望的想要去触碰蒂武西奥查看他的伤势,被力量巨大的阿洛翰一把抓住胳膊拦了下来。 其实包括帕提莉娅在内,所有人见到这一场景都能明白,这白霜只要沾上就是必死无疑,蒂武西奥怕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可怜这同为护界族将领的人物,除了在护界族高塔神殿中展示了四处游走斩杀骷髅犬的诡异身法,忘言还没能见过他真正的实力。如果这些人都有替身斧头男阿洛翰相近的战斗力,那绝不会比自己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弱。 就如同要验证忘言的猜测,白霜已经蔓延上了蒂武西奥的脸,他绝望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变成晶白的一片。紧接着,就是全身的崩裂,像是一只重锤猛然砸上了一具冰雕,冰屑四散飞扬。 一个大活人,瞬间便不见了人形! 帕提莉娅愤怒了,她猛的展开了虚幻的金红色羽翼,一扇之下激起地上还没结冰的细雪,扶摇直上,去追赶远处的冰霜巨龙。 忘言心道不好。她在用过鹿兽神的瞬移之后,发现自己的瞬移并不能像幽蓝神鹿一样接连不断使用,每次瞬移之后都会有一个短暂的空档。再回忆之前与阿洛翰的战斗,自己也从没见过他一直召唤出那巨狼替身。所以以此类推,鹰兽神的翅膀也应该不能永久持续。可帕提莉娅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像疯了一般全速冲向已升高至百米以上的冰霜巨龙。到那时羽翼突然消失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可众人只能干着急,眼看着帕提莉娅越飞越高。毕竟会飞的只有她一个。 只有试试了。 忘言刚刚获得瞬移的能力,还不清楚传送的最远距离。如果足够远的话... 顾不得多想,忘言心念一动,暮然消失在原地,同一时间,又出现在远处的高空中,身后带起一片蓝色的光点。她瞬移之后,开始受重力向下坠去,而眼睛却仍然紧紧盯着上空。她一边下坠的同时一边等待下一次瞬移,想要看看是否能在落地前再次发动。如果能的话,虽然效率极低,但也能一点点追过去了。 另一边,帕提莉娅飞驰在空中。鹰兽神带给她的飞行力惊人,速度极快,很快就渐渐追上了冰霜巨龙。 她愤怒的抽箭就射,用力之猛几乎要拉断弓弦。短矛一般的大箭卷起一阵气旋,也带着空中的飘雪,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白色漩涡,呼啸着向冰霜巨龙的后背突进而去。 冰霜巨龙感到了身后的危机,在空中灵巧的一个翻身,气旋箭擦着它的后背飞了过去。 帕提莉娅数箭连射,皆是被冰龙躲了过去,但她也接近了冰龙,现在就飞翔在冰龙的正上方。 就在她再次拉弓,准备自上而下的一箭射去时,她身后的羽翼突然消失了。如忘言所料,那羽翼并不能永久持续。 帕提莉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中利箭离弦,却是惊慌之下射出,擦着巨龙的头射偏了。 下面的冰龙像是背后长眼了一样,感知到了这一变化。它在空中灵巧的转身,将头朝向上空,张开了冒着白气的大嘴,就等帕提莉娅自己落进去了。 猛的,冰龙感到尾部一沉,好像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抓住了它的尾巴。 忘言靠一次次瞬移,下坠,再瞬移,竟然真的上升到了百米的高空。幸好每次瞬移之后,前一次下坠的速度都会神奇的消失,这才让她得以不停攀升。 她在冰龙背上,抓着那些在冰龙看来细碎,而对她来说每片都有两个巴掌大的鳞片向上攀爬着。就在下坠的帕提莉娅马上要接触到那致命的白色吐息时,忘言猛然放开了手,抽出缚在背后的鹰羽,砍向了冰龙的后背。 鹰羽在挥出的瞬间再次受到神秘的阵风加持,速度快如闪电。可砍在冰龙背上,冰龙竟毫发无伤,只擦出一片火花。 这鹰羽能一斩之下就将大片的蜘蛛砍得支离破碎,却不能伤这龙鳞分毫! 不过冰龙也在这一击之下吃痛,略略偏过了头去。 这就够了。忘言再次瞬移,这次的目标是仍在下坠的帕提莉娅。她伸臂揽住了帕提莉娅的腰身,两人一齐向下坠去。 忘言的瞬移虽然消除了自身的下落速度,可帕提莉娅却早已下坠了好一会,速度不可谓不快。她带着忘言,两人就像一颗流星一般极速的向地面坠去。 冰龙也缓了过来,俯冲着追向两人。 两人离地面还有八十米时,在帕提莉娅疑惑的目光下,忘言举起了鹰羽,做出了一个要下劈的姿势。可下面只有冻成了坚冰的地面。 她们继续下坠,七十米,五十米,三十米!帕提莉娅已经闭上了眼睛,准备好被摔成一滩肉泥。可忘言却猛然抬头,看向了上空离自己只有几米之遥的冰龙——身后的天空。此时,冰龙口中的寒气几乎都拂上了她的脸。 再次瞬移! 忘言和帕提莉娅同时消失在冰龙眼前,又同时出现在它的背后。忘言已摆好了姿势,一记自上而下的重劈,鹰羽重重的砍在了冰龙的背上。 她在先前的战斗中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手中的武器都能同自己一起瞬移。那么,胳膊揽着的人一定也行。 果然,她带着帕提莉娅瞬移到了冰龙背后,完成了一记背刺! 虽然那斩击仍然没能伤到冰龙分毫,可重击加上它本身的下冲力,将它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轰然巨响,五十米的巨大生物坠地发出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 然而,另忘言没想到的是,冰龙坠地之处,地面竟被砸得碎裂开来,露出了下面一个巨大的空洞! 一龙两人,就从这空洞直坠而下。 穿过那空洞的瞬间,忘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炎热,仿佛下面就是森罗地狱,灼热的气流让她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雪山之下,竟然是一个灼热的洞窟! 第四十四章 冰与火之歌 忘言对冰龙凌空一斩,竟将地面一同击碎,一龙两人掉入了地面下的空洞。 那洞中无比炎热,让忘言有种错觉——她打碎了地狱的入口,自己正坠向森罗地狱。 洞深三十多米,好在下面有冰龙垫背,否则两人肯定要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这洞中却并不黑暗,因为忘言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流动的岩浆!岩浆上那石头被烧化产生的耀眼红光让突然掉下来的她睁不开眼。 她们的落脚点是一片岩石高台,而四周都被熔岩河流包围,怪不得这洞中如此炎热。 这时,她感到背后一阵热风袭来,赶忙回头看去。 她的身后,离他只有几十米,一张巨大而狰狞的脸也正在看着她。 她吓得赶忙后跳开去。视野变广,巨大脸的主人被她尽收眼底之后,她又看到一条龙! 这熔岩洞穴中的龙和冰龙一般大小,却是通体赤红,整个身子浸泡在岩浆中,只露出头部。想必,这就是护界族壁画中的一红一蓝两条龙中的红龙了。 仔细看去,四周岩壁上延伸出一根根石刺,全部伸向了岩浆中的红龙。其中一条就伸到它的脖颈处,在脖颈处形成一个圆环,束缚住了它。可以想像,在岩浆下面,每一根石刺都是一个束缚,将这巨大的生物牢牢的困在了地下岩浆洞穴中。 究竟是谁有如此力量,能够控制住这传说中的生物? 可紧接着,这红龙动了起来,仿佛要挣脱身上的束缚一般。 忘言这才发现,在他们击碎了地面掉下来的同时,有几根链接在顶壁的石刺也一同碎裂了,红龙身上的束缚减轻,开始疯狂的挣扎着想要摆脱其他束缚。 这时,地上的冰龙苏醒了,它似乎是对这里的高温无比恼火,一睁开眼睛就愤怒的四处喷射着冰霜吐息。只是这些冰霜吐息虽极寒,却并不足以将周围的岩浆冻结,而是化成阵阵水汽四散。 砰砰几声,红龙身体能活动了之后,几番挣扎之下,又有几根石柱碎裂开来,看来它挣脱束缚只在顷刻之间了。 看了护界族的壁画,忘言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两只巨兽是同气连枝的两只兽神。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看到红龙即将挣脱束缚,冰龙突然暴起,伸嘴咬向了红龙的脖子! 红龙因为身体被束缚,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可也仗着身下岩浆的灼热,让冰龙没法作出致命的攻击。并且,在冰龙的重击和自身的挣扎之下,又有树根石刺断裂,它已经几乎挣脱了不知是谁制造的束缚。 这时,地面上的三人也下到了洞穴之中。科沙希瓦用巫术召唤出一阵旋风,带着其余两人缓缓下降。 同一时间,红龙已经彻底挣脱了束缚,带着身上的滚烫岩浆,跳上高台与冰龙扭打在一起。 那场面极其震撼,两只五十米长的传说生物,用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战斗,整个岩浆洞穴都被战斗的余波振得摇晃起来,让人感觉整座山都要在他们的撕打中崩塌。 众人都是赶快躲到远处,静观双龙的殊死搏斗。 这场面让忘言很不解。见过了之前鹿兽神在鹰兽神尸体前哀鸣,然后愤怒的灭掉了蜘蛛群,她猜测这些兽神们应该是情同手足的才对。可没想到眼前的两只竟然招招致命,像是互相带着深仇大恨一般。 冰龙除了自身的力量,还能吐出那能让人整个成为冰雕的冰霜吐息。而红龙也能从口中吐出极高温的火焰,高温远比洞穴中的岩浆更甚。 几回合势均力敌的战斗之后,红龙再次扑向冰龙,却在半空中露了一个破绽。冰龙岂能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利爪与尖牙并用,撕咬上了红龙的脖颈。 可红龙明显是故意这么做的,与冰龙纠缠在一起之后,它突然抱住了冰龙,巨翅一挥,向后一跃,带着冰龙整个倒栽入了身后滚烫的岩浆。 这红龙一直被束缚在岩浆中,显然是不惧怕那高温的。可冰龙被拖入岩浆后像是一个不会水的人突然掉入海里,疯狂的扑腾着想要摆脱浸满全身的岩浆。 但那岩浆本是岩石与高温融化而成,并不像水甩一甩就能甩掉。加上红龙也用身体压制住了冰龙不让它逃脱,不一会儿,冰龙的挣扎渐渐减弱,最终肚皮朝上浮在了岩浆池之上。 那冰龙似是全身亦带有极寒,将自身周围的岩浆都降温凝固成了黑色的岩石,但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生天,好像就这么死在了岩浆之中。 这不可能战胜的传说生物,看来只有另一只传说生物能与之抗衡了。可现在红龙胜利了,接下来他们又要如何取得它的祝福呢? 这时,红色巨龙猛然看向众人藏身的地方,让忘言心中一惊。 不知何时,身边的科沙希瓦早已盘膝而坐,口中念起了咒语,在红龙看来的同时,她已经吟唱完毕,猛然睁开了双眼! 熟悉的感觉,晶蓝色的能量在她眼中涌动,像是有形有质的火焰一般。 她高喝了一声护界族语, “Ishas hagh,sichut’l okac dashc!” 随着科沙希瓦最后一句咒语的喊出,周围空气温度骤降。紧接着,以科沙希瓦身下为起点,一片白霜在地上飞快的凝结着,所去方向正是前方的红龙。 坚冰森林! 无数冰凌瞬间从白霜中激射而出,在红龙身前和脚下长出一片利剑般的冰雪森林,在这样炎热的洞穴中简直是奇迹。 其中一根冰凌刺中了它脖子上刚刚被冰龙咬伤的地方。那坚不可摧的鳞片受到双重打击,终于还是崩裂开来,滚烫的龙血喷涌而出,将它身下一大片坚冰森林瞬间汽化。 看到坚冰森林重创了红龙,科沙希瓦朝旁边的重甲骑士佩多尼喊了一句什么。佩多尼马上举起了手臂粗细的重枪,力灌全身,猛的掷向了红龙。 佩多尼力量极大,那一投也极准,黑色的长枪在空中发出嗡的一声,直刺向红龙脖颈上的伤口! 滚烫的龙血再次飞溅,将那刺入伤口的重枪瞬间溶化到消失不见。 可那伤口也在又一记重击之下被撕开,鲜血大股大股的涌出。脖颈本是要害之处,就算传说中的龙也不例外。红龙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却在身下的坚冰森林上一拌,最终还是踉踉跄跄的轰然摔倒在地,将整个岩浆洞穴都振得一摇。 科沙希瓦又向佩多尼说了什么,他快步跑向奄奄一息的红龙,看来是要去获取它的祝福。 看来到此,四种兽神的能力都已入手,之后就是用这能力去封印恶魔了。前三种兽神能力都是威力不凡,忘言特别期待传说生物龙的所赋予的能力是什么。 可就在佩多尼跑向红龙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 浮在岩浆池中,不论怎么看都已没了气息的冰龙猛然睁开双眼,扇起翅膀从池中跃起。它身下已经凝结的黑色岩石在它跳起时纷纷崩裂。 半空中的冰龙张嘴就是一口冰霜吐息,喷向了身下的红龙和更远处的佩多尼。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倒地的红龙被喷中,白霜瞬间覆盖了它大半个身子,与它身下的坚冰森林连成一片。 而身边一片空旷的佩多尼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喷,瞬间冻结成一座冰雕,有眨眼间分崩离析! 第四十五章 来自背后的突袭 浮在岩浆池中,不论怎么看都已没了气息的冰龙猛然睁开双眼,扇起翅膀从池中跃起。它身下已经凝结的黑色岩石在它跳起时纷纷崩裂。 半空中的冰龙张嘴就是一口冰霜吐息,喷向了身下的红龙和更远处的佩多尼。 倒地的红龙被喷中,白霜瞬间覆盖了它大半个身子,与它身下的坚冰森林连成一片。 而身边一片空旷的佩多尼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喷,瞬间冻结成一座冰雕,又眨眼间分崩离析!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冰龙在冰霜吐息禁锢住了红龙,落到高台之上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红龙的脖子经过多次创伤本就已经流血不止,冰龙一咬之下更是血如泉涌。冰龙似乎一点都不惧怕那红龙血的高温,仿佛之前在岩浆中那番挣扎也是装出来的一样。 就在忘言呆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忽觉一股巨力缠在了身上,仿佛一只大手整个握住了她。 回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她更为惊讶。 科沙希瓦,这个岛上唯一会说天朝语言的大祭司,护界族人唯她马首是瞻的大祭司,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高贵气质,反而周身散发出不可名状的邪恶气息,她的头发也无风自动,在头后诡异的飘散开来。 刚刚她使用坚冰森林时脚下延伸出的寒霜路径,此时上面又伸出一支冰凌。那冰凌不偏不倚,从阿洛翰的背后透胸而入!护界族人特有的深蓝血液顺着冰凌流淌下来,又马上凝结。阿洛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费力的想要回头,然而整个身子被洞穿,他想动一动都是极其困难。 帕提莉娅,此时已被一簇荆棘缠绕全身。这岩浆洞穴中当然不可能自然生长出植物,不用说,这也是科沙希瓦的巫术。那荆棘上尖刺丛生,已经在帕提莉娅身上扎出了一个个血洞。而那尖刺荆棘还在不断的缩紧,帕提莉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却对减轻身上的痛苦无济于事。 而忘言自己,现在正被一条黑色的,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紧紧缠住。那触手的另一端竟然是科沙希瓦的手,她整支手臂都变得漆黑,在最先端变为了巨大的触手缠住了忘言。任忘言力大,这触手却几乎能将她浑身骨头都压碎。 忘言肺里的空气被这背后袭来的触手瞬间挤压出去,她整个人都处于无法呼吸的状态,眼前渐渐出现五彩斑斓的金星。瞬间缺氧也让她神智不清了,她却仍拼命想要理解目前的状况。 科沙希瓦为什么要突然袭击自己人? 她不解的看向科沙希瓦,发现科沙希瓦正在笑,得意的笑。虽然她的气质变得邪恶,可面容还是从前的深蓝色美女模样。此时她嘴角勾起的一抹胜利者的笑,无疑是对他们这些蒙在鼓里的战士们的嘲笑! 忘言拼命想要挣脱束缚,可此时体内又没有内力,光凭蛮力根本无法撼动这触手半分,而鹰羽和蛇咬已经在触手缠上的时候掉在了地上。 帕提莉娅似乎已经失血过多,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量。被锁在了地面上的鹰是无法翱翔的。 而阿洛翰,虽然眼中依然充满了不解,却做出了最后的抵抗。巨狼的幻影从他背后出现,红眼恶狠狠的望向科沙希瓦,紧接着举起利爪朝她抓去。 可科沙希瓦却一点都不慌张,轻描淡写的一挥没变成触手那只手,寒霜地面上瞬间又生出一根冰凌,当胸刺入了巨狼幻影的胸口。 那巨狼幻影虽然全身半透明似是虚无缥缈,可既然能够攻击,也必然有形有质。那冰凌穿透狼兽神幻影的胸口,让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再次化为虚无。而阿洛翰作出了这最后的抵抗,也终于是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忘言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自己却被束缚而束手无策,阵阵绝望袭上心头。 这时,另一边,红龙的脖子已经整个被咬开,大量的龙血如小河一般涌出,将石台染红了一大片,又顺着石台边缘滴进岩浆池,发出滋啦滋啦的汽化声响。 冰龙最终靠装死偷袭战胜了红龙,此时满口沾着红龙的鲜血抬起头来。 它慢慢走向了这边,巨大的身体每走一步都让地面一颤。但它走的并不快,也没有吐出冰霜吐息先发制人,而是盯着忘言——她可以肯定,冰龙盯着的是自己,而不是科沙希瓦或其他人——慢慢的走了过来。 科沙希瓦也用触手提着忘言走向了冰龙,脸上仍然带着胜利者的嘲笑。 忘言有种不好的预感,科沙希瓦似乎和冰龙之间有种默契,它们是一伙的! 就像验证忘言的猜测一样,那黑色触手凭空不断延伸,高举着忘言一直将她伸向了冰龙那巨大的头。忘言此时感觉,自己就像古代封建王朝被献祭给什么神的少女。 只有一点不同,眼前这生物确实存在,它正张开沾满鲜血的巨口,也慢慢的伸向了忘言。 它要吃了我! 忘言绝望的挣扎着,那触手却纹丝不动。 她看见眼前巨龙的牙齿森然,上面沾着红色的龙血。巨大的口内空间散发着阵阵寒气,让她觉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冻结了。 紧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巨龙直接咬断了那触手,连同缠着忘言的部分一同吞了下去。 一同变得黑暗的还有忘言的意识,她像是掉入了十八层地狱,连头脑中都只有无尽的黑暗。 第四十六章 “神”的仆从(上) 猛的睁开双眼,意识回到自我。“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炎热,之后目之所及是被岩浆照得通红的洞穴。 低下头来,我看见面前渺小的女祭司科沙希瓦。她本是触手的手已经变回原样。她朝我报以微笑,我也桀骜的微微点头。 紧接着,我伸出巨大的,长满晶蓝色鳞片的手,握住了眼前这渺小的护界族人。或许现在已经不应该称她为护界族人了。护界族人已经一个不剩的被消灭,现在眼前这人跟自己一样,都是“神”的仆从。 抓住了她,我猛的一扇龙翼,腾空而起,扶摇直上冲出了这炎热的洞穴。 外面的空气新鲜而冰冷,舒服极了。 我在空中看了一眼下面的洞穴,还有里面如今已是尸体的龙兽神老朋友。我不带一丝惋惜,猛的将胸中的冰寒之气倾吐而出。 这一次冰霜吐息是我有生以来喷出的无数次吐息所无法比拟的。之前在洞穴中还会被岩浆蒸发的吐息,此刻如排山倒海一般,仿佛整个北海倒灌入了那洞穴,将整个洞穴瞬间填满,变成一块实心的,嵌在山体之中的巨大冰块! 我舒展双翼,再次拔高。这速度与力量也是之前没有过的,我在天上如闪电一般飞翔,那种如获新生的爽快感,比风还快的感觉,是从前不曾体会过的。 在空中舒爽的翱翔片刻之后,我没有忘记我的任务。我开始尝试与“神”连结,“神”无处不在,我只需要凭意识就能与它对话,并且共有思想。 当然了,我也是“神”的一部分,就像它散落在世界上的一个神经元。 更正确地说,整个世界都是神的一部分,只是大多数个体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不过身体里多了一个大脑,为了更快融合,我必须尽早将新的大脑与神连结。 瞬间记忆的洪流开始涌向我的另一个大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明明知道另一个大脑也是我,身体却还没有完全接受,只能慢慢融合。 --------“另一个大脑”眼前,一幅幅记忆的画面展开----------- 远古时代,人类的炮火和护界族人的仙术疯狂的轰击着“神”那巨大的身体。 “神”如一座山一般巨大,却是“生长”在了更高大的一座山里。它就像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的漆黑肉团,只有无数的眼睛和无数的巨大口器遍布周身。一条条黑色的触手从身体中长出,挥舞着向人类军团发起攻击。 “神”的仆从形态各异,皆非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各个面目狰狞。它们承受着人类军团的火力,前赴后继不畏生死的冲向他们。 那场战斗持续了数月之久,战场上的天空都被硝烟染成了黑色,方圆几万公里的地貌都被战火所改变。 最终“神”惜败。它那巨大肉团一样的躯体寸寸崩裂,最终只剩下了灵魂。 正当灵魂想要逃逸,寻找新的宿主时,护界族的巫师将它封印到了一颗菩提树种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神”的灵魂猛然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自己竟然渐渐复苏了。 它伸出精神的触手,感知到这是一座小岛。 小岛中有一座城市,却寻不见踪迹,似是被下了结界隐藏了起来。 它还发现整个小岛之外还套着一层结界,让整个小岛不为外界察觉,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位面之中一样。 “神”疯狂的吸取岛上的养分,并且以推山填海之力将附近的海底砂石甚至远处的岛屿都吸引过来,变成自己的一部分。没错,“神”已在这岛上生个发芽,整个岛都是它的一部分。 ---------------- 护界族人通过仙术的精神力感知到了“神”的复苏。此时他们已受人类流放,元气大伤,无法再与“神”抗衡,于是他们向岛上的神灵寻求帮助。 四位兽神决定下山帮助护界族人一同守护这家园。 一匹灰色巨狼,一只金红色的鹰,一只通体幽兰的麋鹿,和一只红色巨龙。 四名兽神与护界族人再次向菩提树种,也是“神”的核心发起了进攻。 “神”进化出了新的能力,它制造的仆从能够吞噬护界族人,让人类与它的仆从融合,变成更强大的战士。 又是无穷无尽的战斗,天崩地裂。不同的只是此次的战斗发生在这天涯海角,远离了人类的视线。 最终,凭借兽神那近乎魔幻的力量与护界族人的仙术,他们再次战胜了“神”。 四神兽封印了“神”,并告诫护界族人:它们终有老去的一天,到那时,兽神布下的封印将会减弱。护界族人需要在那时选出四名勇者,只要真心向兽神祈福,兽神将会赐予他们自己的能力。四名勇者需要用这些能力和“神”战斗,再次将它封印,再将能力还给新一代兽神。 但如果“神”最终没能被再次封印,那么它将会再临人间,整个世界都将面临毁灭的命运。 护界族人为了牢记这一告诫,在城市的地下建造了启示之间,挑选每一代族人中灵力最强知人担任大祭司,世世代代牢记他们的使命。 他们并不知道,“神”虽然被封印,但它的精神力无处不在。四兽神对护界族的告诫当然也逃不出它的精神感知。 ------------------ 一个护界族小女孩,名叫科沙希瓦。 她是注定要成为大祭司的人,每天除了接受上一人大祭司教导,学习护界族的历史和仙术,就是向神灵祈祷,祈祷护界族人的生活能够风调雨顺。 她经过刻苦的冥想祈祷训练,终于能够与岛上的神灵沟通。 这天,她一如既往的祈祷,可传入心灵的声音却不是他所熟悉的岛上的自然之灵。 “科沙希瓦,你是被神选中的人,你要完成神的使命。” 那自称“神”的声音无比虚弱。并且那声音并非来自语言,而是超脱于语言,直击科沙希瓦的灵魂深处,是灵魂与灵魂的对话。 科沙希瓦收敛心神,意志变得无比坚定,完全不受那声音蛊惑。 然而那声音无孔不入,不论是集中意志冥想时,亦或是睡觉之中放松时,都不停的向她灌输着思想。 终于,那来自“神”的低语还是攻破了年轻的科沙希瓦的心灵防线。 “神啊,我该怎么做?” 从那以后,科沙希瓦秘密的通过精神与“神”保持着对话。 她了解到,“神”被邪恶的兽妖所封印,就像她读到的历史,只不过换了一个角度来解读。 此刻,“神”只有微弱的精神力能与外界沟通,而她是唯一能感知到这精神力的神选之子。“神”与这个世界,需要她来拯救。 从那以后,每日科沙希瓦依然祈祷,但沟通的对象变成了新的“神”。 “神”向她展示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并传授了她远远超越上一任大祭司传授的知识。 -------------- “神”向科沙希瓦展示了力量。 按照神的指示,科沙希瓦带着一名同伴秘密外出到结界之外。 在一片隐秘的丛林中,她们遭遇了一头巨大的黑虎。 按照“神”的指示,科沙希瓦在背后偷袭了同伴。受伤的同伴被巨大的黑虎整个吞了下去。 她静静的等着。很快,巨大黑虎像神所说的那样,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它本已巨大的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增大,口中两颗剑齿变得更长,四肢和尾巴上竟然长出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盔甲。 按“神”所说,“神”能够造物,但毕竟被封印了大部分力量,只能制造一些低等生物。但“神”制造的这些低等生物能够吞噬人类,让他们与自己的造物融合,变成更强大的战士。 “神”的计划,是要制造一支超级战士大军,那时,它将所向披靡。 第四十七章 “神”的仆从(下) 年轻的科沙希瓦渐渐长大,终于成为了护界族新的大祭司,获得了进入启示之间的权利。 她来到启示之间,看着那刻满关于自己心中“神”的壁画。 每一张壁画都是骗人的!只有“神”才能为这个世界带来救赎! 她通过精神力与“神”取得了联系,计划的下一步就此展开。 她修改了壁画的内容: 原本第二幅壁画中描述了狼、鹰、鹿、龙四兽神封印恶魔的图景。她运用精妙的绘画技巧,在红色的龙兽神的画像上又加了一只蓝色的龙,两只龙纠缠在一起,就像原本那个位置就有两头龙一样。 第三幅壁画中央,有三只龙的剪影,在那轮廓之内还各画有一个护界族人,意为恶魔破除封印之日,将会捕获护界族人,让他们与恶魔的仆从融合,成为更强大的恶魔战士。科沙希瓦从墙壁上刮掉了那三个护界族人的画像,隐藏了这一细节。 她当然没有忘记在第四幅壁画——护界族人取得兽神的能力与恶魔战斗的场景——同样加上了蓝龙画像。壁画毕竟只能描绘场景,其中的细节需要大祭司代代口述。 特别是,这壁画上没有刻画护界族勇士该如何取得兽神的能力,也就是说,取得能力的方法只有她一人知道。 这正是整个计划最重要的部分。 --------------- 科沙希瓦通过与“神”交流,不断把外出结界采集的族人的消息透露给“神”。“神”派遣仆从,捕获了不少护界族人。 科沙希瓦在对族人失踪的解释上说了实话,表明自己感知到了封印即将破除,恶魔的爪牙渐渐增多。她唯独隐瞒了是自己将族人外出的消息透露的事实。 -------------- “神”正在渐渐复苏,“神”的超级战士大军正在稳步增长。 可这天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一个少女,杀死了小岛结界外觅食的神的仆从,误打误撞之下竟漂流进了结界。 “神”感知到这人类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虽然被封印在气海不能为其所用,但那力量如星辰大海一般不可限量。 “神”决定,用这最强的人类躯体与自己最强的仆从融合,打造出仅次于神的超级战士。 -------------- 科沙希瓦派人捕捉到了名叫忘言的少女。在他们抓到忘言时,她已经杀死了四名“神”的超级战士,果然战斗力不凡。 最关键的一颗棋子已经落在了棋盘上,整个计划全面展开! 科沙希瓦先是流放了忘言,却故意让她记住城市结界入口的位置。随后“神”派出仆从大军将忘言追赶回结界,通过忘言这名异族将结界入口暴露给了“神”。这也使得科沙希瓦免受怀疑。 “神”的大军出动,一举攻破了护界族城市,获得了大批护界族人的肉体,只留科沙希瓦与忘言等人逃入启示之间。 科沙希瓦将早已编好的护界族历史讲给忘言听,希望她帮助自己通过杀死兽神的方式获得祝福。 忘言的超强战斗实力,加上“神”赐给科沙希瓦的巫术,最终杀死了四位兽神。至此,封印彻底破除。 在最后的龙兽神战死的瞬间,忘言之外的其余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科沙希瓦轻易的杀死了他们。 而忘言,被科沙希瓦控制住,并与最强的神的仆从——红龙复制体冰龙,完成了融合。 “神”的最强战士诞生了! -------------- “我”飞跃了重重山峦,整个岛屿已经可以尽收眼底。这确实是一片巨大的岛屿,多亏结界的保护,否则很难不被外人发现。 岛屿的正中央有一座高耸的山峰,山峰顶端已经白雪皑皑。 我直直飞向那山峰顶端,临近那里,看到了山顶正中的一处洞穴。这便是我的归宿,通往“神”的领域的入口。 我飞入那入口,入口直通山体内部。 入口之下是密密层层的通道,通道四壁长满了不可名状的黑色物体。我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回到“神”的怀抱的感觉。 通道之后,是一片巨大的高台。高台上无数神的仆从静立其上。它们有的只是“神”制造的低级仆从;而有的已经与护界族人融合,身躯变得巨大,战斗力变强。 当然,我才是最强的。本来身为传说生物的龙,实力已经可以碾压所有仆从,如今又与体内蕴含无尽力量的人类融合,我已经变成了仅次于“神”的存在。 我落在那高台上,其他仆从对我十分敬畏,给我让出了一条路。它们跪伏在路的两旁,瑟瑟发抖的感受我经过它们面前,而它们连头都不敢抬起。 高台的最末端,是一处巢穴,一处能容下一头龙的巢穴。 我俯卧其中,准备完成最后的融合。 进入睡梦之前,我的心中已经充满希望。“神”终于要降临这个世界。 冰霜巨龙进入了睡梦之中。睡梦之中,它的神经系统将会把两个大脑完成融合。 然而,另一个大脑却完全没有睡意。 冰霜巨龙也是恶魔的造物,同样拥有同骷髅犬一样的血液。 在忘言与冰霜巨龙融合的过程中,那血液不断滋养修复着她的身体。 只不过,对于一般与仆从融合的身体来说那血液是滋养,可对气海之中蕴含着那无名神功刚猛内力的忘言来说,带着毒素的血液却在一次次的击打着气海外的封印。 并且不同于之前来自骷髅犬少量的血液,这次冰霜巨龙将它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输送给了忘言,让她的气海封印几近爆裂。 睡梦之中的冰龙没有听见,在它的脊椎之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破裂之声。 忘言被冰龙吞入之后,并没有进入它的胃中,而是向先前她看到的玄铁鳞蛇中的尸体一样,她在冰龙体内移动,进了它的脊椎。 在那里,冰龙的身体发生着不可名状的变化,一点点与忘言的身体连结、融合,并将来自“神”的记忆穿入了忘言的大脑。 与此同时,当忘言的大脑被那血液滋养修复之时,无数从未有过的记忆,仿佛无中生有一般在她的头脑中展现,让她本该沉睡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第四十八章 忘言与临晚 啼哭声中,一个女婴呱呱坠地。 首先出现在她眼前的,除了接生婆,还有一个身在高大精壮的男人。 男人锦衣华服,却遮盖不住宽大锦袍下面高大魁梧的身材。他蓄着短须,两鬓略略斑白,约莫不到四十岁。但年龄掩盖不住他的英俊,还更添一份成熟稳重。特别是他一对眸子中透出锐利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 男人看到女婴出生,说不出的喜悦,那透出锐利目光的眸子都有些湿润红肿了。 ------------- 小婴儿渐渐长大,已经能爬了。 在小婴儿认知的世界里,自己所处这块地方无比广阔。每一间屋室都装潢典雅,所用器具皆透着奢华,更有数不清的仆人丫鬟走这宅邸里来走去。 此刻,小婴儿正在地上欢快的爬着。 她爬到男人的脚边,男人将她抱起,举得高高的。 小婴儿开心的咯咯笑着,男人脸上也洋溢着幸福。 他口中还念叨着:“临晚临晚飞高高,临晚临晚快长大。” 逗得旁边的中年女人也呵呵笑了起来。 ------------- 临晚三岁了,却还是支支吾吾不会说话。 男人隔三差五就花重金请来形形色色的郎中御医,可每次送走他们时,他皱起的眉头都拧得更紧。 小临晚还是没心没肺的在她那一堆玩具中打着滚。此时的她当然不明白失语症是个什么东西。 ------------ 小临晚五岁了,依然不会说话。 这天父亲带着她去宫里看御医,听说那老御医已经老得走不出皇宫了,却是皇上最信任的御医。 在路上,小临晚看见一群江湖卖艺人,表演着耍刀耍枪金钟罩铁布衫等等把戏,吸引了稀稀落落几个百姓驻足观看。 临晚也凑到跟前。在她看到那卖艺人展示的花拳绣腿的瞬间眼睛就再也离不开他们了。边看,小临晚还像模像样的学起了他们舞刀弄枪。 一旁的夏将军也不催促,若有所思的看着模仿卖艺人的小临晚。 ------------ 这天,又有一个郎中来给她做检查。 这次的郎中很不同,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婆婆。 老婆婆的检查很不一样,不像之前的郎中多数是把脉,撬开她的嘴看她的舌头,而是东摸摸西摸摸,更是用手放在她丹田良久像是在感应什么。 最后她走出房门,与父亲说起了悄悄话。 小临晚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耳力目力都极强。她听到了屋外不甚清楚的悄悄话,说什么“天资卓绝”,“圣胎计划的最佳人选”,“国家的强大与儿女私情孰轻孰重”,“千秋万载的功绩”等等。 彼时刚刚六岁的小临晚当然不懂其中的意思。 ----------- 父亲问临晚想不想学武,临晚高兴的点点头。父亲满面慈祥,眼神中却带有一丝迟疑。 父亲请来了紫微天军的禁军教头,传授临晚武艺。 小临晚天资卓绝,仅两年的功夫,只有九岁的她就能跟禁军教头打个平手,就连父亲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天,父亲交给临晚一本无名图谱,里面是一幅幅经脉图。 父亲说这叫内功,内外兼修才能有更高的武学进境。 小临晚当然知道什么是内功。 她在书院读书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课本中偷夹各色话本,其中的奇幻世界让她无法自拔。其中很多话本就是描写同一时代的江湖,所以她对内功这一概念自然也不陌生。 小临晚的梦想就是学会绝世武功,成为一代女侠。 ------------ 学了内功的临晚进境更加神速,很快,除了父亲,她再难找到对手。 只有一点让她难受。 她已经十四岁,开始来月事了。每次月事来临,体内继续的真气都会不翼而飞,让她苦恼不堪。 父亲却安慰她不要担心,临晚的力量一定会越来越强大。 父亲将临晚带到了一处秘密基地,在那里有数不尽的训练设施。 父亲说她需要更严酷的训练,在接受了这些训练之后,她将成为父亲麾下的一名战士。 小临晚无比期待自己的武艺能有用武之地,于是拼命的练习。 训练是严酷的,特别是为训练她百毒不侵而天天服毒的日子让她做梦都无法忘记。 ------------ 一边接受严酷的训练,小临晚也渐渐长大,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加入了紫微天军九卫。九卫的头领正是自己的父亲——夏将军。当然,虽然她是头领的女儿,却没有人质疑她的实力。 她在九卫中的代号,取自她的先天失语,被铭刻在九卫标志性的袖箭上——忘言。 她漂亮的完成了一次次任务,用强大的武力让每一个成员都牢牢记住了“忘言”这一名字。 ----------- 这日,父亲说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要给她说一门亲事。 父亲行动真可谓雷厉风行,次日就引来一位青年到府上。 临晚看到他的第一眼,头脑中就浮现出两个字——巨汉。 这青年样貌威武而英俊,却身高两米,宽大的衣袍也掩盖不住下面虬结的肌肉。 临晚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宴席之中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回到房中,她心乱如麻。谈婚论嫁?那她的大侠梦呢?她的杀手梦呢? 她开始打坐修炼内功,却一点都静不下心来,终于导致真气走岔,走火入魔。 朦胧中,她看到一群仆人丫鬟郎中御医在身边忙里忙外。 还有之前那个给她检查身体的婆婆也在,正在跟父亲说着什么。 她听到那老婆婆说着什么“到时候了,不能再拖了”。而父亲叹了一口气,说到“没办法了,进行下一步吧”。 ----------- 大婚如期举行,在夏府完成了新郎迎娶新娘的仪式后,车马载着他们进入了皇宫。 这青年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进入皇宫? 临行前,父亲交给了临晚一项秘密任务,要她入洞房之后听从那婆婆的安排。 进入了皇宫中的一间华室,老婆婆端给她一碗药。临晚当然是相信父亲的,她喝下了那碗药。 不一会,她便沉沉的睡去。 再一醒来,自己已经被床单绑在了华室的床上。而那巨汉青年已经准备就绪的坐在她身边。 见到她已经无力反抗,巨汉青年便向她道出了“圣胎计划”的全貌。 那些话语让她不敢相信,也让她听得冷汗直流。 习武,内功,训练,大婚。她至此为止的十九载岁月,难道都是为了一个计划?那她算什么?她的出生就是为了生下更接近神的女孩? 开什么玩笑!我夏临晚,不,忘言,岂能任人摆布? 受过杀手训练的忘言,即便是在内力尽失,肌肉酸软的情况下依然有无数种方法逃离现在的境地。 缚住双手的床单早已被她偷偷解开。在壮汉回过头去脱衣服的功夫,忘言已经如猫一般来到他身后,把那质地精良丝般顺滑的床单缠上了他的脖子。任巨汉肌肉虬结,又怎是精通暗杀的忘言的对手。 解决掉了壮汉,她还顺手用同一条床单勒死了门口等候的老婆婆。在九卫时出过无数暗杀任务,她对杀人这件事已经无感,却在杀死那巨汉青年和老婆婆的时候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复仇快感。 不料,宫中的守卫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忘言靠着九卫中训练出来的潜行技巧躲过重重守卫,逃出了皇宫。 可就在她跳下宫墙后,迎接她的是那熟悉的,透出锐利目光的眸子。 夏将军,自己的父亲,这个亲手将自己女儿的身体改造成“容器”的男人。一个人的心如何能这么狠? 忘言先出手了,虽然没有武器,但服下的软筋散效果渐渐消失。虽然还是没有内力,但身体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不少。 然而眼前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九卫的最高统领,武功神秘莫测的夏将军。 忘言瞬间被制服了。 夏将军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可这个男人眼中却出现了迟疑。 这时,守卫已经寻到了忘言的踪迹,正快速的朝这边赶来。 夏将军在最后一刻还是没能狠下心执行他酝酿了十五年的计划。看着眼前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个不会说话却无比乖巧聪明的女儿,这个一声令下就能要任何人性命的男人最终还是动摇了。 他直直看向忘言。那精光四射的双眸好像变成了两个漩涡,忘言的目光一和他对上就再也离不开了,仿佛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瞬间,她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发生变化。 临晚和忘言成为了两个不同的人,现在这个身体属于忘言。而临晚,忘言形影不离的朋友,刚刚为了庇护自己被乱箭射死在了皇宫的高墙之上。 夏将军能篡改人头脑中记忆的幻术只持续了一息之间。而对忘言——或者说现在认为自己是忘言的临晚——来说,那一瞬足有十九年那么长,她整个作为忘言的人生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过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夏将军又在她的气海之中种下了封印,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抗上了马车。 马车里,早已准备好了她的东西,九卫的刀枪不入的黑皮甲,袖箭,和粗如手臂的重枪。这马车明显是早已准备好的,莫非夏将军在拦截住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了放弃计划的想法?记忆被篡改,头脑中还是一片空白的忘言不得而知。 恍惚的她只看到最后一幕,夏将军一刀一剑冲向了追来的守卫,传音入密对她说, “忘了一切,好好的,活下去。” 第四十九章 求败 睡梦之中的冰龙没有听见,在它的脊椎之中,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破裂之声。 紧接着,它就被无尽的痛楚所惊醒。那是来自神经中枢的痛觉,非语言能够形容! 一阵阵能量波纹从它的脊背外流出来,从外面看去,那一片空间都扭曲变形,仿佛什么恐怖的东西就要从那里降临这个世界。 冰龙脊背开始出现一个小口,紧接着那口子瞬间扩大。 它的鳞片,筋肉,骨骼瞬间分崩离析。冰龙连发出一声惨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脊椎内部撕裂开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从冰龙脊背上的巨大创口站起身来,正是被它吞入体内的忘言。 她没有像玄铁鳞蛇体内的尸体一样被腐蚀,这还多亏了身上那刀枪不入的九卫皮甲。 能量波动依然在她的身体周围涌动着。此刻,禁锢在她气海之外的封印已经完全被龙血所侵蚀,挤压许久的无名神功又一次在她每一根筋脉中游走。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虽然久违的再一次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但那霸道的内力却更胜从前,几乎要挤破她的经脉。大股大股的能量已经冲出了她的体外,在她周围形成了那能量的波纹。 她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被龙血滋养,恢复了记忆,她明白这内力还会继续增长。然而此刻在这只有魔兽的岛上,却绝不会有人能让她完成容器的命运,卸掉这无尽的力量了。 拜那个男人,不,父亲所赐,忘言或者说临晚获得了这毒药一般的力量。 她却已经对父亲恨不起来了。真实的记忆,被篡改的记忆,以及“神”的记忆,让她觉得活着好累。唯一一点能让她好受一些的,就是挚友临晚并没有死。那些记忆都是假的,她自己就是临晚。 她不想当容器,也不想当神的最强仆从,此刻觉得活着好累的她只想做两件事:她最初的夙愿——像个战士一样战死沙场,和让护界族那恶魔降临的终极预言无法实现! 冰龙面前高台上的恶魔仆从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像是地狱的闸门被打开一般,潮水似的冲向忘言。 在那其中,有破山蟹、玄铁鳞蛇、骷髅犬等熟悉的面孔,也有像是巨大化的飞行昆虫、长着两个龙头却有鹰身的合成生物、浑身尖刺叫不出名字的爬行生物...每个恶魔仆从都诡异异常,却都很符合恶魔的风格。 忘言却不慌张。她一脚踏住冰龙的身体,猛的将冰龙翅膀中的一段翼骨抽了出来!此刻她的力量可以轻易扯断龙骨之间的筋。 那段翼骨长逾三米,狭长而尖锐,略微有些弧度。不用说,其坚韧程度是蛇牙所无法比拟的。 一抖龙骨上的血,忘言也朝着恶魔大军冲了过去。 这是一场以一敌成百上千的战斗。可恶魔大军虽众,此时无名神功不断增长的忘言却更强。 一开始接战,忘言将手中的龙骨当作刀剑,使出的都是军中学会的战场群战时用的刀法剑法,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少了一分武林中人招式的轻灵,多了一分沙场之上一去不还的决绝。 几柱香的功夫,她周围已经堆满了尸体,而她的招式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种有迹可循的招式,而是将各种刀剑甚至棍鞭的招式揉杂在一起,看似凌乱不堪毫无章法,可最终都能形成一个有效的攻击,出其不意的击杀面前的恶魔。 许久之后,她的招式再次发生了变化。此时在她的眼中,敌人变成了一条条线,手臂的线,躯干的线,尾巴的线。只要那线一动,在她眼中就出现清晰可循的路径,让她能料敌先机。敌人身体一动,所到之处龙骨的尖端已经等在了那里,就好像敌人自己撞上去一般。 最后,高台已经堆满了尸体,新的尸体不断从高台掉落下无底的深渊。 而忘言的招式继续变化着。此时,她的眼中已经连那些敌人的动线都已消失。她只是随意的将龙骨一挥,看似都是平平无奇的直刺或平挥,但其中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越是平平无奇的招式越是威力巨大,所到之处那些恶魔仆从瞬间身首异处,当真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她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身体不由自主的动着。可她头脑中却想着从前看过的话本。 曾经有个武林前辈,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他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他的武功也是从学习招式,到运用招式的变化,到无招胜有招,到最后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没想到自己在生命快到尽头时竟如此迅速的领悟了这武学真谛。 突然,忘我状态中的忘言感觉到了不同于其他仆从的杀气!在她有了这感觉时,脚下已是一片寒霜。 坚冰森林! 忘言在无数冰凌窜出的同一时间发动瞬移,闪身到一处石钟乳后面。 终于见面了!冰龙自诩为恶魔的最强仆从,而在忘言看来科沙希瓦才是。冰龙再强只能靠偷袭杀死兽神,而科沙希瓦却靠隐忍和欺骗直接让整个护界族灭族! 石钟乳后面的忘言顺着冰霜路径的方向看去。在高台的下方,空洞山体之中,地狱一般的景象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在与恶魔精神链接之后看到过一次,但用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到那黑漆漆的肉团一样的恶魔,她还是被那景象所震撼。 它身上长满了血红的眼珠,獠牙森然像是一朵黑花一样绽开的无数个口器,更有成片的不规则扭动着的触手。 此时忘言觉得,自己之前读过的话本中对地狱的描写,在眼前这景象面前都显得太过平淡了,用自己的眼睛看见地狱中的恶魔才真能体会那种恐怖。 科沙希瓦,这个将灵魂献给恶魔的蓝皮美女,正站在恶魔面前的一处石台上,像是正在接受恶魔面对面地洗礼馈赠,却被上面忘言所打扰。 忘言明白,这里将成为最终决战之地。所以纵有神功护体,又刚刚领悟了武学真谛,她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终章 归无 忘言明白,这里将成为最终决战之地。纵有神功护体,又刚刚领悟了武学真谛,她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仔细看那山体,山壁上有无数能容下一人的裂痕。想要与科沙希瓦那奇幻的力量抗痕只能靠这些掩体了。 忘言用瞬移、钩爪在这些缝隙中不断移动着,不断接近着恶魔和科沙希瓦。而每次只要她一露出头,就会遭到疯狂的魔法攻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魔法攻击也越来越难以躲避,前进也变得愈加困难。直到她和科沙希瓦之间还有两百米距离,魔法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划过,她是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了。 “孩子,我们都是神的孩子。现在醒悟还来得及,接受神的洗礼,你也将成为神的高阶仆从。” “神将赐予你力量,或者你想要荣华富贵?想要权倾天下?神是万能的,只要你成为神的仆从,你想要什么都有。” 反派的标准台词啊。直到最后一刻,忘言心中仍不忘吐槽。 趁科沙希瓦说话的时候,她运起体内无名神功,在山体上一蹬,整个人如流星一般凌空冲向了科沙希瓦,两人距离瞬间缩短到一百五十米。 “冥顽不灵!”科沙希瓦震怒了,寒冰巫术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她根本不需要咏唱,之前护界族城市中她只是故意拖延时间让军队全灭。 身在空中的忘言一记瞬移,随着一片幽蓝的能量,她躲过了那一击,出现在了离科沙希瓦百米的距离。 此处已无从借力,她操纵手腕上的机括,钩爪弹射而出,准确的勾住了两人之间的一条恶魔触手。钢索随即收紧,带着她继续飞速拉近距离。 寒冰巫术再次发动,收缩到一半的钢索竟在空中被冻成了一条直直的冰线。而且那寒霜继续沿着钢索以肉眼可见的极速向忘言蔓延而去,眨眼间就要将她和那钢索一起冻成空中的冰雕。 而忘言早已将袖箭解了下来。寒霜到时,她已松手。 可这还没完,布满寒霜的袖箭上瞬间长出了无数冰凌,像是绽开的寒冰烟花,在空中绚烂的爆开。 身体中充斥着无名神功的忘言反应速度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在冰凌爆出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冰凌寸寸生长的轨迹。她抬脚一蹬,准确的踏上了一条冰凌的尖端,再次以闪电般的速度凌空冲向了科沙希瓦。 科沙希瓦左右手同时运起巫术,一边带着死亡气息的黑气,而另一边却是一片碧绿色的火焰。 但此时向死而生的忘言早已无视了这一切。她在空中用腰力诡异的扭转了上半身,几乎扭成了背对科沙希瓦,而那狭长的龙骨竟被她按向自己的腰间,做出了一个收刀入鞘的动作。 接下来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忘言感觉得到自己旋身,抽刀,冲刺,与科沙希瓦错身而过! 拔刀术,居合斩! 还是九卫中东洋剑客的招式。在这远距离与魔法对抗的战斗中,没有距离的优势,只有以快打快! 忘言落在科沙希瓦站的那处石台上,破空之声才传入两人的耳朵。忘言的速度竟已快过了音速。 科沙希瓦根本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没人见过那刀,因为见过的人已经死了。 科沙希瓦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此刻上面出现一条淡淡的蓝线。紧接着那蓝线变深,深蓝色的血液洇出,将她红色的外袍上染出一片漆黑。 她的身体从中间断裂,整个人断为两截。眼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倒向另一个方向,科沙希瓦保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落入了石台下方的深渊。 然而,取得了胜利的忘言却并不好过。几次发力之下,她体内的无名神功加速膨胀,几近爆炸的边缘,透体而出的能量将她身边几米之内的空间都扭曲了。她勉强压制下才使出那一记居合斩。 此刻眼前只剩下恐怖的,肉山一般的恶魔。没想到这恶魔竟然眼睁睁看着她和科沙希瓦打完。 “我的孩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科沙希瓦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丢了并不可惜。你才是神的仆从,不,与神对等的存在...” 恶魔的声音直击心灵,并非通过耳膜,也并非来自语言,而是直接将这段信息植入在她的灵魂之中。 然而忘言却并没等它说完。她所站的平台离恶魔的本体已经很近。她如一道惊雷,在高台上一蹬,极速冲向了恶魔其中一张张开的口器。 忘言感觉到自己就要爆炸了,根本无暇听恶魔说完。 她速度虽快,但恶魔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看着她就这么将身体送到了自己嘴边,恶魔的口器在她经过的瞬间闭合! 同一时间,忘言的瞬移再次发动。只是此次与以往不同,她再也看不见自己出现的地方长什么样子了,她已经瞬移进了恶魔的体内。 最后一刻,她还不忘用手中的龙骨在恶魔体内用力一划,恶魔本体那比冰龙更毒百倍的血液流出,黑暗之中忘言只觉得湿湿的一片淋遍了全身,无尽的剧痛直袭她灵魂的深处! 同时,她体内的无名神功真气再次受毒血的刺激,更胜往常的翻涌沸腾,终于突破了临界点! 一切都结束了。忘言在最后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气。自打逃出京城,神经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就算是睡梦中头脑中一个又一个的记忆也让她应接不暇。不过这段旅程终于要结束了。 忘言闭上了眼睛,那表情就像刚做完了一个梦,现在她闭上眼睛再去睡个回笼觉。 能量的波纹出现在恶魔全身各处,整个山峰内部的空间都变得扭曲了。 紧接着,一片白光闪过,像是火药爆炸的成千上万倍扩大版,在恶魔体内爆炸开来。 但这爆炸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因为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向爆炸的中心点收紧。一切,不论是空间还是时间,皆在那一点归为虚无,周遭几千里已经没有了声音、颜色、甚至时间的概念。只有一片死寂的虚空。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