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留不住韶华! 这是一篇烂大街的穿越小说(不知道会不会挨骂哦) 唯一不同就是这个是自己写的,写的是自己想要的故事。 因为不太会抓重点,通常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所以水文很多,但我会经常删。 本文通篇以女主的视角写众人:一袭玫衣入画的翩翩公子周琅,宛如一块浓浓的黑巧克力,初入口极苦,继而是丝丝的甜,越到最后,越会留恋这种醇正的甘苦; 端庄秀丽的薛伶,是一块淡淡的白巧克力,纯白无暇、玲珑剔透,却又暗藏乾坤; 西域女子阚月,仿若一株淡雅的金银花。 倾城美人儿花解语,则是一朵朝气蓬勃的太阳花。 梁倾,这个人比较复杂,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形容他。 专心侍主的吉祥就像街边小店里的珍珠奶茶,极其极其的普通,但是少了珍珠或者奶茶,你就会感觉得浑身都不对了(不爱喝奶茶的除外哈!) 还有木讷的殳忠、淡眉大眼的小辉、浓眉小眼的小航、可可爱爱的世外高人孟婆、入骨相思的白翩翩、还有许多的小人物。 他们和她们都是尘世间里的一粒尘埃,飘到哪儿都无人在意,可是这些尘埃全部落到了孝朝、落在了这里、居一蔚也落在了这里,这些尘埃在这里汇出了一段不枉此生的往事。 故事很短,请诸位手执一杯清茶,慢慢看! 对了,还有比阳光还刺眼的温润小王爷——周薪延 前言 孝历三百六十年五月十二日。 经宗正府府丞薛梁查明:前朝旧臣居时借退隐为由、远居渝城,实则与征西大将军李方、左将军李晤植党营私、私屯兵马、妄图颠覆朝纲、动乱朝局、意图谋反。现定于明日将三人于天璜门下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以镇孝纲。 附:居府家眷共计一百八十三口、其男丁九十三名全部流放塞北、女眷九十名全部充为官妓。 特此!以示天下。 第一章:八面透风 周身清凉无比,阵阵的睡意席卷而来,让人实在睁不开眼,就是耳边一直有一个扰人清梦的声音:太子妃......您快点上来呀、快上来呀,太子殿下已经往这边过来了,太子妃........” 什么殿下、太子、太子妃的,电视剧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吧? 费劲巴力地撑开了自己如同被胶水黏住的眼皮,突然的光亮刺得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净蔚蓝的天空,好似纯蓝的云朵在雪色的云海里悠闲的翻涌、又好似雪色的云朵在纯蓝的云海里惬意的散步!叫人只看了一眼便心旷神怡、沉醉其中。 蓝天下,一位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满眼焦急的望着我,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小碎花裙、两根精致的小辫子因为她半跪在岸边的动作,垂在胸前、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十分的俏丽甜静。她的身后是一座山石嶙峋的深褐色假山,不规则的乱石中有无数股清澈的泉水急湍而出,我还听见山石内的小水滴落在水里时不时的发出空灵的“叮~”的磬音…… 假山?泉水?咦~我怎么泡在水里了?怪不得这么凉快呢!一伸手就触到了冰凉的荷叶,放眼望去,这里全是碧绿的大圆荷叶和盛开的粉嫩娇艳的荷花、还有无数的大胖花苞…… 咦~我不是在我小姑的婚礼上吗!怎么现在却在这个陌生的度假区里? 昨天忽然收到她们寄给我的请柬,信笺上写着我最亲爱的小姑要结婚了,让我回来参加婚礼,虽然叫着小姑,但实际上也就比我大了六岁而已,从小一起长大,对我可好可好可好了。 我连请柬都没仔细看,就订了个最早的航班赶回来,回家之后除了一片大红喜字和满眼的彩带花灯之外,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急忙换了身裙子就赶往酒店了。做梦也没想到,婚礼上另一位重要的主人公,新郎——居然是我的男朋友。那个说了无数次要跟我结婚的男人,此刻居然无耻的搂着我的小姑给我敬酒……男友变姑父?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气愤还是难过,若这女人不是我小姑,我绝对会把这对儿狗男女揍成猪头,可这是我小姑,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了将我那呼之欲裂的情绪压下去,只得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到最后,成功的把我自己给整断片了。 难道是我小姑看我喝多了,贴心的将我给送到度假区来休息了吗?疑虑之余折了一朵荷花朝着边上游去~ “太子妃,手伸过来,奴婢拉您上来!” 我躲开她的手:“不用了,我身手好得很,没出国之前还练过两年散打呢,对了,你帮我找条浴巾来吧!谢谢!” “太子妃,您在说.....参....参加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度假区的演员入戏也太深了吧!。 将荷花衔在嘴里,双手一撑,利落的上了岸。拧着自己裙里多余的水,缓缓的抬起了头,那小姑娘面前不知道何时站了五个人:离我最近的那名男子又矮又瘦,瘦得跟个小鸡仔似的,头戴一顶小帽,手里反握着一根泛黄的拂尘,目瞪口呆的望着我。 而他身后那名绝美的男子却用及其厌恶的眼神盯着我(像极了我小时候将一个小胖男孩的冰淇淋扔进臭水沟之后,那种恨我又干不掉我的义愤填膺的神情。) 不过这个绝美的男子一点也不胖,身材修长却不孱弱,面如冠玉,一对儿剑锋八字眉、彰显其气宇轩昂,即使此刻身穿玫红锦袍也挡不住他轩然霞举之神。活了二十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将玫红色的衣服穿驾驭得如此俊朗不凡,还丝毫没有娘气的。 嘴里因为衔着荷花而分泌了大量的唾液,在口水将要流出来的前一秒,赶紧回过神来取下荷花,忙着把这些口水咽进去,还差点给我呛着,但我为了保持形象,硬是忍着没咳出来,赶紧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太子妃,禁足再加一个月。” 这个绝美的男子的说完这话就高傲的走了!他身后两个小姑娘扶着一位同穿玫红色的喜袍的人跟他一道走了。 走的时候,那个瘦弱的男子和另外两个小姑娘还跟我跪安,给我整得一愣一愣的。 望着远去的两抹玫红色身影,恍然大悟,噢~原来这是来拍婚纱照的! 哎~这样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被人给薅走了呢?得是多漂亮的女人才能收服这样的男人啊!哎~忍不住连连叹息。 直到他们一行五人转过山石,彻底的瞧不见了身影。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姑娘才站了起来,扶着我的手说:“太子妃,快跟奴婢回去换身衣裳吧,万一染了风寒,如何是好啊!” 差点把她给忘了,转过身来问道:“你们为什么一直叫我太子妃啊!你们度假区的要求一定要这样称呼吗?为什么一定要叫太子、太子妃呢!能不能跟你们经理说一下,以后改称公主啊,我比较喜欢当公主!喂,小姑娘,你怎么了?小姑娘~” 我将手里的荷花在她眼前连晃几下,她才回过神来茫茫然地回道:“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着凉发烧了?” 我推开她探额的手不耐烦的说道:“好了,不玩了,问你个正经的,我小姑和那个王八蛋呢?这是哪个度假区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仿佛正在上“组织胚胎课”的我。 我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她这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没听懂我方才说的话,又环视了一下如山水画般的四周。 难道我是在做梦?将食指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以前每次做梦的时候,我这样一咬总能醒过来,百试百灵。 “嘶~好痛。”望着手上逐渐消散的粉色牙齿印儿,龇牙咧嘴的确信了这不是梦。 双手紧捏着手里的荷花紧张:“这是哪儿?你是谁?刚才那些人是不是拍婚纱照的?” 她的眼神由茫然变成了惊恐,看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她也不答话了拉着我的手就开始跑。 “那个,小妹妹,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跌跌撞撞的跟着她跑。她只管在前面跑,也不回我说的话。 穿过好几道山石和一条小路、跑过一段小巷,一脚跨进了一个特别空旷的大院,里面除了一所精致的大房子突兀的立在里面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噢!对了,东边高高的护墙下还躲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红花楹树。 冲进屋里之后,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这个房间里几乎与与院里一样的空旷,除了一张目测约为五米的大圆床之前,就只有个梳妆台,还有一四方桌了,但是这房间却足足有八扇窗户,像个蜂窝煤一样。 古人云:八面玲珑,而这屋子:八面透风。 这小姑娘每关一扇窗都会趴在窗沿上谨慎的环视老半天。终于将第八扇窗户也关上了,她扑通一声朝我跪了下来。 我想扶她起来,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肯起身。 她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太子妃,奴婢知道您平日里散漫,所有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是今日这话还请您以后不要再说了,奴婢也是为了您好。” 摆弄着手里的荷花,盘腿坐在地上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说什么了,不就随便问了你几个问题吗?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就好了呗!” 迟疑了一会听见她说:“这儿是孝朝太子的府邸,您是孝朝的太子妃,方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新晋的承徽叶氏,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鬟吉祥,一直贴身伺候您的。” 笑朝?太子、太子妃…… 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不死心的说了一句:“什么哭朝、笑朝的,这刚回国就跟我玩Cosplay?” “太子妃,您别说了,这种话说不得的,隔墙有耳,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上报给陛下,会心生芥蒂的,咱们孝朝是‘仁、孝、礼、仪、的孝,’可不是您口中的那个……不是您口中的那个字!” 她这些话像一束绚丽的烟花,“霹雳吧啦~”的在我脑海里炸开了花。 穿……穿越了? 我看电视里演的不是从高空坠下、受到重大打击啥的才会穿越吗?为什么我喝醉了就穿越了…… 难道是因为男友变小姑父,我一时伤心欲绝所以就穿越了?还有这种操作? “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了,快点换身衣裳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虽然是夏日,但是黄昏一过,天气便转凉了。千万不能感染风寒了,您明日里还要与太子殿下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又使劲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啧~啧~啧~好痛啊。”这真的不是梦,我真的穿越了!没想到那个绝美的男子居然是我的夫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闪过一丝小兴奋.......什么男朋友变姑父的,去他的吧! 兴奋不过三秒突然反应过来,我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好像就是看到我的夫君在娶妾? 我的妈呀!记忆中我应该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为什么老天爷居然这样惩罚我??? 现实中:男友突然变成了小姑父。 好不容易踩了狗屎运穿越了成了太子妃,结果又当场遇见我的夫君迎妾!!! 恍惚间!吉祥已经拖过一扇湘绣双凤屏风挡在了我的身前,屏风上整整齐齐的搭着一套精致的锦服。 “太子妃,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了!” 我望着吉祥忧心的样子,想起我小时候每次生病难受的时候,小姑也是这样担忧的望着我、守在床边照顾我。 心里突然又有点难过,如果小姑知道他的新郎是我的男朋友的话,她应该不会结婚的,我强挤出一个笑脸说:“我没事,你出去吧。” 她突然像被雷劈一样的看着我,拖着似有千斤重的双腿踌躇着向外走了。 我知道强颜欢笑是不怎么好看的,但是也不至于被雷劈的表情吧。 慢慢脱下自己湿漉漉的长裙,这条紫色的吊带裙是出国前买的,一次都没来得及穿。今早出门前在衣橱里抓了一条,没想到依然很合身。 将捆在大腿上的黑色皮夹解了下来:里面是一部手机、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一张银行卡、还有两张百元大钞(目前来说最没用的两件物品了)这些是练习散打后就一直保留的习惯,包括在国外。捆在腿上,腾出双手活动筋骨方便,必要时,这小匕首也可拔出来防身。还好这皮夹是防水的,手机还能开机,不出所料,一丝信号也没有,给自己拍了几张照片做纪念之后,又关机放好了。 第二章:进宫请安 换完衣服,双手抱着后脑勺、翘着二郎腿,躺在了那张又大又舒服的圆床上,盯着顶上的珠帘绣幕发呆:头回喝酒,就喝醉了,没想到醒来之后就穿越了!不过为什么穿越过来会在水里呢?要不是擅长水性的话岂不是就淹死我了! 不过看这情形,我这太子妃也不怎么样,除了个陪嫁丫鬟,什么都没有,跟电视里的冷宫一样。而且今日里太子看我的眼神好像也不怎么友好…… 但是也总比现代好,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秀恩爱的场景……我赶紧闭上眼睛拼命摇头。打死我也不想回去了,宁愿安安静静的躲在这里!混吃等死也蛮不错的。 “笃笃笃.......”外面传来三声轻微的叩门声。 我细着嗓子极其温柔的喊了一声:“请进~” 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但是隐约感觉到床边有个影子,我无奈的说道:“吉祥啊,这儿统共就咱们两个人,敲门这种形式感的东西就取消了吧!有事直接进来就好了嘛。” 半晌没听到她回话,疑惑的睁开了眼,却没有看到吉祥的身影。只在床边多了一只外沿镌满了龙鳞凤纹的小碗,里面飘散着缕缕白烟。 端过来放在鼻下一闻——是姜汤。这吉祥可真是贴心!担心我会着凉,还特意去熬了姜汤给我,嗯!还挺好喝的。 窗外还没亮,就听见一阵衣裙窸窣的声音…… “吵死了,好吵啊~”翻身一头埋进了被窝深处。 听见吉祥焦急的声音:“太子妃……太子妃……快起来吧,起晚了太子殿下又要不高兴了。” “我起得早晚与他何干!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管天管地还要管我起床睡觉吗?吉祥,你别吵我了,我这刚回国,都没怎么睡觉,快困死我了……在我们现代,可是一觉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不知为啥,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我心里有些发毛,睡眼惺忪的踹开了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呵欠喊道:“吉祥~吉祥~” 睁开眼发现屋里齐刷刷的跪了五六个老妈子,都挽着高高的发髻,吉祥也跪在那里,看了我一眼在之后皆是惊恐的低下了头。 抓了一把自己的鸡窝头,不过就是刚起床没化妆嘛,能把你们吓成这样。 撑起身子慵懒的问道:“吉祥,你怎么不说话,还有,你身边这些老阿姨是谁啊?来干嘛?” 吉祥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这才看见昨日那位太子站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对视了半响! “睡醒了?”他突然开口问我。 迷茫点点头,然后又拼命摇了摇头。 他那张如白玉般无暇的脸突然凑了过来,随着过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是好闻,他凑在我耳边,沉下声音说道:“昨晚的姜汤里有合欢散,如是你没睡醒的话,本殿下可以让你清醒……” 听到这话瞬间瞌睡全无,大惊失色的推开他,没想到那姜汤居然是周琅端来的。心里暗骂他下流无耻,一边麻溜的下了床,踩在地上皮笑肉不笑的说:“殿下,我……啊呸~臣妾已经睡醒了,请问有什么吩咐呢?” 他也不回我的话,眼神凌厉一转,扫向了吉祥。 我保持着假笑慢慢的挪到了吉祥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襟。 只听得吉祥极其小声的说:“太子妃,奴婢昨日与您说过了,太子府邸昨日新晋承徽,今日一早要同太子进宫向太后请安的。” 你娶小老婆,还要我陪你去请安?简直丧尽天良。 “一个时辰,否则满门抄斩。” 他说这话的语气极其淡然,就好像口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那样的平常。 吉祥和那些老嬷嬷们看到太子走出了门外急急忙忙地围了过来,穿衣的穿衣,洗漱的洗漱,最后为我的指尖浸满了娇艳粉嫩的丹蔻…… 我就像个布偶一样老老实实的任由她们摆布。 说实话,从小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方才是真的被这话给吓到了,因为我知道“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在古代不是儿戏。 我只是阴差阳错的来这儿一遭,说不定在某种时刻又突然回去也尚不可知,如果眼前的这些人真的因为我贪睡而满门抄斩,那我真的也太可恨了。 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头钻进一顶华丽的轿撵。 头上戴满了沉重的头饰,每走一步都感觉它们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一样。这些好看的锦服叠了一层又一层,才走了几步台阶,就让我气都快喘不来了。 那新晋的承徽在前面紧跟着太子的步伐,两人都不看我一眼。 宫里守卫森严,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带刀巡逻的侍卫向我们躬身行礼。 跟落枕似的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脖子轻声喊道:“吉祥~” 她也小声的回应我:“嗯~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我要上厕所” 看着她迷茫的眼神我指着下身的裙子小声的说:“内急。” 她恍然大悟的看着我点点头,躬着身子疾步匆匆的走向前去跟那个领路的内侍说了什么,然后对着太子深深鞠了一躬,又疾步匆匆的返回,指引着我向另一侧走廊下去。 真是麻烦,上个厕所也要请示,这样下去的话,迟早得结石。 不记得穿过多少道相似的木门,才终于在一所小木屋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我看着屋内的东西傻了眼,指了指那木桶,无助的看着吉祥,。 吉祥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响,忽然又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太子妃,放心,奴婢这就去外面守着,绝对听不到声音,也不让人进来,您等下打开这扇门,然后向右走,转过走廊打开左边的门,奴婢就在那儿门口等您。” 说完也不管我听没听明白,转身就把门一关,飞快的走了。 无奈的对着那深褐色的木桶深深的叹了口气:“唉~” 整了整自己那如千层饼一样的裙摆,站在走廊里东张西望,刚刚吉祥说怎么走来着?这边……还是这边……好像是经过走廊……然后……然后什么来着,算了,反正怎么走都在这宫里,大不了等下走错了再返回来从新走一遍呗,实在不行找个宫女问问路呗。 悠哉悠哉的在走廊里闲逛。 忽然听到附近有人在说话,提起裙子悄悄的循声而去……透过这金瓦红墙的缝隙里看见对面不远处有两个小宫娥,一边打理花草一边说话: “诶~听说了吗?咱们太子殿下又娶亲了。” 后宫佳丽三千人,古代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谁不知道啊,那些亲事不是陛下赏赐就是太后娘娘赏的,今日又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了呢!” “不过说来也怪,这太子三年来,算上昨天那位,已经娶了八个了,就是不见有喜,连风都没……” “末将参见太子妃。” 正猫着身子听得津津有味呢,被这浑厚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缓了缓神,优雅的转过身子说道:“免礼、平身。” 眼前的人抬起头我才看见他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兵甲服、顶着高高的穗帽,腰间挎着一把宽宽的长刀,眉间至眼角有一条斜斜的伤疤,不觉丑陋,反倒男子气概十足,整个人都威风凛凛的。 “你是?” “回禀太子妃,末将殳忠奉太子殿下之令,前来为太子妃领路。” 哼!谁说我迷路了,我只是忘记了原路而已。 “多谢殳将军了,烦请带路!” “太子妃,请~” 这殳忠将我带到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面前,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三个大字:宁清宫 门外侯着无数名宫娥,她们好像很怕我一样,见到我,立刻战战兢兢地下跪行礼:“参见太子妃......” 本想叫她们平身的,可是殳忠指着屋内,示意我赶紧进去。 刚踏进屋内,扑面而来一股子安神香味,闻起来很是舒服惬意。 太子一行人都在里面,吉祥也在,看来是知道我迷路了,直接在这儿等我了。 悄无声息的候在太子身后,看见前面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握着那承徽的手:“兰兰啊,今后可要好生努力啊,若是有喜了,哀家重重有赏,你的父亲也可调回来贺喜了……”承徽连忙应了几个“是。抿着嘴羞涩的低下了头。 想起刚才那些宫女说的话,凝睇着太子如刀凿般的下颌线,轮廓分明、却又略显单薄,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可怜,取这么多个老婆,一个孩子也没有,想必背地的那些话他肯定也有所耳闻吧。 不由自主的离太子又近了些,几乎贴在他的身侧,右手从宽松的袖袍里探出来扣上他的左手腕,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我才想起来他昨日对我厌恶的眼神,心里有一丝后怕起来。 不过好在他身子虽然明显僵硬了一下,却并没有甩开我的手让我当众难堪。 安心的闭上眼睛专心把脉: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盛气重、并无脾胃虚和…… 疑惑不解的睁开眼,难道真是那些女人的问题,全都不孕不育吗?准备将手收回来,他却顺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我十分诧异的看着他。 殿下这是几个意思?昨日不是还极其厌恶的看着我吗?就连进宫都不肯跟我走在一起,现在为什么突然握住我的手不放? 心里十万个问号列队而过…… “蔚儿,你来,蔚儿……” 太子温润的手指捏了捏我的手掌,我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我。 连忙慌忙的回过头迟钝的应了一声:“啊~” 是太后再叫我:“蔚儿,你来。” “噢~”连忙抽出手应和着走了过去,诶~,那什么,我该怎么称呼太后来着,色欲熏心哪,刚才只顾看太子去了,此刻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能微笑的看着她,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可是上上届女子组宫斗冠军啊,没点手段怎么能走到今天,万一我这口无遮拦不明不白的死这儿了...... 老太后也笑容可掬的瞧着我,虽然满头银发,但是除了几条皱纹以外,她的皮肤还挺好的,她将我拉至身旁与她同坐,反复抚摸着我的手。对着我的脸左瞧右瞧:“蔚儿啊,许久不见,你气色愈发好了,这脸蛋也越来越漂亮了,身子骨看起来也不错,你跟琅儿的时间最长,怎么这肚子还没动静呢……瞧瞧你,这一说这小脸还红了……” 太子向前一步说道:“儿臣回禀皇祖母,太子妃这两日偶感风寒,脸色泛红,还望皇祖母勿怪。” 第三章:脉象如何 我听见着太子的话,赶紧装模作样的捂着嘴使劲的咳嗽:“咳~咳~咳~” 正咳的起劲时听见太后说:““哎哟~那怎么得了,找御医仔细诊过了吗?” 太子从容不迫的回道:“皇祖母,已经请过太医了,说是受了凉,喝两碗姜汤就无碍了。” 姜汤?合欢散?心里猛然一凉,脸却更烫了。 “噢~那就好,蔚儿啊,千万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许久都不见你来了,抽空啊,一定要来哀家这儿玩,哀家想你想得紧……” 嗯?听老太后这话,这太子妃还挺她讨喜欢的。后面老太后又说了许多叮嘱我的话,我怕露破绽也没敢说太多话,只是“嗯、啊、好.....”的敷衍应承着。随后太后硬留着我们一起用了午膳,满桌的珍馐海味此刻也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一直到我们离开,太后都还拉着我的手,舍不得让我走。 一头钻进坐在轿撵里,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后怕的安抚着自己的胸膛,又使劲拍了拍自己笑僵了的脸,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方才的十指相扣,心里一阵悸动。 回府后,坐在梳妆台,看着吉祥给我取下那些繁琐的头饰,随手捻起了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漫不经心的喊了一声“吉祥!” “嗯?太子妃,您说!” “能不能讲讲我以前的事,昨日里脑子进水了,许多事情想不起来了。”我为自己找了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借口,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 吉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紧接着说:“好的,太子妃,您想听哪一段?” 我将手里的步摇转了个圈说道:“嗯~我是怎么当上太子妃的,我父母呢?” 这太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昨日里那种厌恶的眼神,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不过古代都是讲就门当户对,既然能嫁给太子,那我的出生肯定很好了。 “太子妃您是居府唯一的嫡女也是独女。” 居府?姓氏没变,不过历史上好像没有这号人。就连孝朝也没听过,而且据我所学,历史上好像也没有姓周的皇帝。 “那我是叫居一蔚吧?” “嗯,是的太子妃,这是您的闺名。”居然还是同名的。我又问:“那太子呢,太子叫什么名字?” 吉祥左顾右盼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周琅。” 我“哦”了一声,又问:“那我怎么当上太子妃的!” 吉祥说:“咱们老爷从小与陛下一起长大的,为陛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据说当初咱们陛下只是静王,后来不知为何,原太子突然起兵谋逆,老爷辅佐静王联合诛杀了太子一党,太子见大势已去,自刎于先皇面前。静王因平定叛乱有功,被封为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了。” “但陛下登基之后,咱们老爷却辞官隐退了。陛下极力挽留未果,于是当即立下婚约:若老爷生下一子,便许配嫡公主成为当朝驸马。若是生下一女,便立即册封太子妃。不论有没有册立太子、也不论太子是何人.......” 原来如此。 看来我这父亲是怕这皇帝日后发难与他,赶紧远离朝堂退隐山林了,还算明智。 帝王生性多疑,表面上是联姻结亲示好,实际里是把我扣押在这太子府邸,防备着居氏造反。硬生生的将我塞给了太子,怪不得太子不喜欢我了。 “那太后呢,今日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 “嗯~太子妃您以前没事总往那里去,太后娘娘特别喜欢您。听宫里的老人们说:陛下、咱们老爷、和太后娘娘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起来的,所以太后娘娘一直把您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 皱着眉头,在心里默默排了一下辈分:太后是皇帝的母亲。而皇帝、太后、还有我父亲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额~这个怎么跟现代中自己个闺蜜转眼间成了自己的小妈如出一辙呢…… 果然小妈文学从古至今都有啊。 我叹了口气:“那我喜欢太子吗?”既然穿越到她身上,当然要了解一下扮演得像一点了,居氏本就是为了安宁才退隐的,万一因为我惹怒了他而迁怒了太子妃的家人就罪过了。 吉祥犹豫着说到:“嗯~不太喜欢。”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什么叫不太喜欢。” “太子妃,您……您……您不怎么喜欢太子,而且……而且……新婚之夜,你还把太子赶出去了……” “哟呵!”情不自禁喊出这两个字,太子妃这么厉害啊,比我厉害多了,敢把当朝太子赶出新房,一股敬佩之情尤然而生。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男子的脸面尤其重要,更何况是帝王家的儿郎,怪不得昨日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了,原来是我让他丢了脸面。 “那什么.....吉祥,我那么讨厌他吗?他到底做了什么” “嗯~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奴婢是在您出府前不久才被您买进府的,方才那些事都是听其他人说的。反正进这太子府邸第一日,您就将这屋里伺候的人全数赶了出去,只留下咱们两人,也从来没有给过太子什么好脸色,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奴婢自从跟您之后,从来没有见过您笑过,奴婢昨晚是第一次见到那您笑得这么开心,太子妃您笑起来可真好看。” 真是傻丫头,我那是苦笑啊,哪里开心了?怪不得当时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原来是这个原因。 吉祥小心翼翼的梳着我长长的头发,生怕扯痛了我。 我看着铜镜里她认真的模样,眼眶一热:出国这几年,人生地不熟的,心有多酸只有自己知道,虽然我爸给的钱除了日常花销还绰绰有余,但却从来没有丝毫的温暖。 吉祥的年龄看起来很小,相处不过两日,但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是真好。 “吉祥,你多大了。” “太子妃,过完夏天奴婢就满十八了。” “噢~这么小啊,那我比你大很多。” “太子妃,您说什么呢?您跟我同岁啊,只是今年冬至才满十八岁,奴婢还大您几个月呢!” “我才十八~嘶……”兴奋的转过头来,头皮被绕在木篦的发丝扯得生疼。 没想到,穿越之后还年轻了,哈哈哈…… “太子妃,奴婢手笨、奴婢该死~”吉祥立马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 我将她扶起来:“跟你无关,不要老是下跪磕头的,这里就咱们两人,你既然是陪嫁丫头,就算是我家里人了。以后随意一些吧。” “对了,吉祥,我以前对你是不是很凶啊。” “没……没有……太子妃待奴婢极好。”说着又要跪下磕头。 我冲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着懒腰向床边走去……这两天确实困到不行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听到窗户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麻利的翻身下床,连鞋子也没穿,打着滚翻过去蹲在了窗柩之下,一个黑影跳进了屋内,伏在地上一个扫堂腿将这黑影撂翻在地,这人的身手很好,单手轻轻触地身子灵敏的一跃而起,反手就向我抓了过来,我顺势握住他的手腕、下盘发力、腰身前倾,又将他摔翻在地,不由分说的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他的手腕绑了起来,一脚将他踹进了床上。 这人很是奇怪,从一开始就没怎么反抗,好像刻意在跟我打闹一样。 这人伏在床上慢慢的返过身来…… “太……太子殿下,怎么是你,你怎么走窗户啊?” 妈呀!真是要了亲命了!我干了比原太子妃还过分的事,居然捆了太子殿下.....赶紧陪着笑脸过给他松绑。 他的身子挪到一边,一脸正色的问我:“我问你,今日你为何举止反常?” 反常?我一听这话紧张得愣在原地,眼神慌乱的盯着他,难道这么快就发现我不是原来的太子妃了吗? 又听见他说:“今日在皇祖母面前,你为何突然拉住我的手腕……” 原来是说这个,虚惊一场,长嘘一口气回道:“臣妾那是在替殿下把脉。” 他慵懒的半倚在床上:“脉象如何。” 走到桌前随手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咂摸了一下嘴说道:“殿下的身体精壮得很,假以时日,必定儿孙满堂......” “放肆,不知廉耻。”恭维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他严词急令的打断了。 我愣了一下,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站起来大声的回骂:“你这个神经病,说谁不知廉耻?夸你怎么是不知廉耻了?难道非要我说你身体孱弱,不能人事吗?” “太子妃~您又用碎茶杯……”或许是这屋内的响声把吉祥引了过来,她一把推开了房门,止步不前的看见床上的太子,惊得目瞪口呆,连请安都忘记了。 夜里有些微凉,我只穿了内衬,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滚~”太子一声令喝,吉祥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将门关上。 屋内静谧下来,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的震动着我每一根神经。 他坐直了身子:“你还懂医术?” “哼~何止是懂,简直是精通。”其实不算很懂,从小到大,从来没接触过,就是前几年,我爸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给我送出国去学医,学了这几年,只算摸了个皮毛吧! 太子听完这句话忽然就笑了,半眯着双眼盯着我,我被他看得耳根子发烫,连忙转过头不看他了。 第四章:外敷~外敷~ “还不过来解开!”他突然大声的命令我,将我吓了一跳。 及其不情愿的走过去,双膝跪在床沿上,刚把那腰带扯下,他就抓住我的手腕欺身将我压在了身下,他的手掌很宽厚,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将我的双手扣在了头顶之上,我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烫烫的、痒痒的。他的睫毛可真长啊,一翕一张的,像一只正在挥舞翅膀的蝴蝶,闪亮的黑眼珠里映出我羞红难挡的面孔。 “疼~”手腕处隐隐发痛,忍不住喊出声来。 他皱了一下眉头,手掌缓缓从我的手腕上移开,双手撑在我的身子两侧。 我转动了一下手腕,看着他“嘿嘿~”一笑,狠狠的抬起了膝盖,正中他下路...... 他脸色大变,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愣是没吭一声。两只拳头爆出了青筋,站在床前愤怒的瞪着我。 我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 憋着笑低头揉着方才被他压痛的手腕,却突然发现我的手腕内处隐隐约约蔓延着许多细小的伤痕,这些伤痕与皮肤的纹路重叠在一处,若不细看,平常根本觉察不到。 心里顿时害怕起来,这些伤痕一条又一条、新旧交加,绝不是一时可成,难道太子妃之前遭人虐待了吗?下手也太狠了吧。 “这个可以缓解疼痛。”刚才那一踢可能确实狠了一点,太子说这话的声儿都变细了。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小罐子,迟迟未接。 很明显,这些伤痕,太子是知晓的,随身携带止疼药,难不成这伤跟太子有关? 他将瓶子搁在了桌子上,径直朝走向门外,走到门口又返身回来:“你今日在皇祖母那里的表现不错,我可以许你一件事。” 表现不错,什么表现?我今日在那老太后面前做了什么吗?这太子妃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不过管他呢,是你自己说诺我一件事的,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我揉着手腕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嗯!要点什么好呢,古董名画,可是我以后怎么带回去呢,那些东西又很重。银子的话,带回去估计也不一定有人相信......到底要点什么呢? 之前吉祥说太子妃的父母退隐田园,太子妃又是嫡女,我替太子妃去看看他们两老也好,说不定还能赏赐我个传家之宝、通灵宝玉啥的。于是我高兴的说:“诶,要不这样吧,我想回家看看我爹娘~可~以~吗?” 我的音量随着太子的脸色逐渐变小......最后与蚊子哼哼一般无二了。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在心里默默的排查了一边,每个字都排查了,并不觉得哪里有错。 他半眯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算了......”什么狗屁太子,出尔反尔,回个家也不行,我从小没见过我娘,还指望去享受一下母爱的呢。 听到他摔门而出的声音,还把吉祥给叫走了。 我想拉开门追上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心急如焚,想也没想就从左边窗户跳了出去。莫不是因为我说错了话,不好直接拿我撒气、要对吉祥开刀吧...... 视死如归的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冲我来,不许动我的丫鬟” 太子背着手不回头看我,也不说话。 倒是吉祥见状吓得半死,哆哆嗦嗦跪下来:“太子妃,您错怪殿下了,殿下说您的旧疾又犯了,所以遣奴婢去多拿点药过来备用的。” 我十分的不相信:“真的?” 吉祥跪在地上拼命的点头。 “啊~嚏~啊~嚏~”出来的太急,忘了披件外衫出来,夜凉如水,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太子转过身来,阴沉着脸拉着我往回走,一脚踹开房门,将我推了进去:“好好呆着,否则将吉祥五马分尸。”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我靠!算你狠。”我指着太子的背影狠狠的说道。 我抓起他刚刚留下的小瓶子狠狠的扔到了地上:一天到晚就会威胁人,不是满门抄斩就是五马分尸,怪不得太子妃不喜欢你,活该......活该...... 骂骂咧咧的又将瓶子捡了回来,打开闻了一下:“嗯~好香啊,”仰头喝了一口便立马喷了出来:“啊呸~什么东西,太恶心了,像无数根头发卡在嗓子眼一样,刺啦啦的让人直反胃。” 无聊的数着窗外的星星,数到第四百六十颗的时候,吉祥终于回来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褐色的奁子,她每走一步,奁子内就会发出瓶瓶罐罐碰撞的“砰砰乓乓”的清脆响声。 “太子妃,您还没休息呀!”吉祥的语气很是轻快,看起来高兴的样子。 “吉祥,周琅跟你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太子妃,您在这儿直呼殿下的名讳就罢了,出去可不能这样喊的。”她将奁子放在梳妆台上说道:“奴婢看见殿下这么关心太子妃,奴婢心里就欢喜得很。太子妃,以往的事儿啊,忘记了也很好,以后您对太子殿下可得好一点了。” 刚刚要把你五马分尸的人,你现在居然劝说我对他好一点?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吉祥,你是不是没救了,我这些伤不都是他干的吗?给我拿药是应该的好吗!我凭什么要对他好?” 吉祥急得只摆手:“不是的太子妃、殿下从未伤过您、您的伤都是.......” 说到一半,她突然捂住嘴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些伤痕一看就知道是用细小的利器割的,我是堂堂太子妃,这里又没有别人,除了太子谁能伤我?哼~,这么隐蔽的位置,难不成是我自己割的?” 她突然抬起头既惊讶又恐惧的看着我。 “不会......真是我自己割的吧?”难道这原太子妃有自虐倾向? 她连忙低下头:“不......不.......不是......太子妃,您不要再问奴婢了,反正.......反正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以后......以后......以后您只要相信殿下不会害你就行了,奴婢也不会害您的。”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肯定瞒了我许多事情。 不过这太子妃到底为什么要自残呢? 算了,反正以前的事也跟我无关,以后只要那个太子不惹我,我也不去招惹他, 井水不犯河水。 我撑着下巴:“那行吧,在这儿,我只信你,你说我就相信。” 吉祥忽然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的我一句也没听清。 哭得我有些心烦了,随口甩了一句“我以后会对太子尊重一点的。”吉祥终于破涕为笑了。 我拍着她的肩膀一脸笃定的说:“吉祥,你对我这么好,将来一定挑个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本以为她会很感动,没想到她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太子妃,奴婢做错了什么,挨打挨骂都使得,千万不要赶奴婢出去......” 我无奈道:“当我没说!” 看了看手里的瓶子,良药苦口,心一横眼一闭又喝了一口,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一口气又喝完一壶水,才将这恶心的口感压下去了。 一睁开眼发现吉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太子妃,您......您在做什么?”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指着手里瓶子的瓶子说:“我在喝药啊,不是缓解疼痛的药吗?”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太子妃,这个是外敷的,奴婢伺候您吧,以前您死活都不肯抹,奴婢都是等您睡着以后偷偷的给您擦的。” 说完就将我手里的药瓶拿走了,倒了一点在她的手心,及其熟练的贴在我的手腕处,轻轻的按摩起来....... “外敷~外敷~外敷~”这两个字像孙大圣的紧箍咒一样不断在我脑海里回旋~嗡嗡作响...... 那个破太子,给个止痛药也不说是外敷还是内用,谁能知道啊?....... 居然还喝了第二口,真是太蠢了,气死我了,在心里把太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骂了个遍。 吉祥揉着我的手腕,自顾自的说:“太子妃,您以后可不能再喝这个了,这玲珑露一共配了八十一种稀有的药材,要抹在伤口处充分让皮肤吸收才是最好的,既能消缓疼痛又能淡化疤痕,若是您以前肯抹这个药,这些小伤痕都不会有的。其中最稀有的便是冬至时分清晨的未落地的雪水,对缓解疼痛最是有效,而这里面的......” 雪水就雪水,冬至就冬至,还要冬至不落地的雪水。 这明显是骗人的老道人瞎说的嘛,竟然还照做,古人真是不嫌麻烦。 我十分不屑的说:“要是冬至没下雪怎么办?” 吉祥头也不抬的回道:“孝朝是没有冬天的,即便有,也从未下过雪,不过太子殿下总是有办法找到这冬至不落地的雪水,所以太子妃,您这伤啊,才能恢复得这样好。只要是您的事,殿下总会做到的。” 我摇了摇头,看着吉祥无可救药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盲目崇拜啊,果然还是年纪轻轻不懂事啊。 我又问:“你怎么知道真的是冬至未落地的雪水呢!或许就是平常的凉白开也说不定。” “殿下不会骗你的,他说是,就绝对是。” 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我实在不忍心再打击她了。 于是岔开了话题: “吉祥,我昨日为什么会在荷花池里呀?”不可能是专门挑太子娶亲的时候去游泳吧。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夏日炎炎,太子妃您总喜欢在那池子里消暑。” 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旁边的假山里就有泉水流出,消暑坐在假山下不就好了?再说,我昨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已经不算很热了。 “吉祥,这里只有你和我,我能信的人只有你,你可不要框我?” “太子妃,何为‘框’?” “额.....意思就是你不要骗我,我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 “奴婢若是有一句欺瞒太子妃的话,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我看她又要哭了的样子,赶紧摆摆手:“哎呀,好了~好了.....” 这古人就是烦得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揍他一顿解决的呢?如果有,那就揍他两顿,如果还有,就再踹他一脚吧。 我想起刚刚太子的忍痛的神情,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儿。 “太子妃,您笑起来可真好看,像乌云密布的黑云里划过的那道闪电,瞬间点亮整个天空。” 我捏着自己的下巴开玩笑的说:“哟、看不出来嘛,吉祥,你还会说土味情话呢!不过,闪电出现的时候,必然会有骇人的惊雷,你要是留恋那一点光亮的话,小心被雷劈。” 说完,我还特意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下,嘴里模仿惊雷的声音:“轰隆隆~轰隆隆~” 吉祥突然严肃起来:“奴婢这一生,为了那一丝光亮,甘愿被雷劈死。” 第五章:你是哪位 “放心,我死之前,绝不让你死。”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好了,我要休息了!对了,明天没什么事了吧!这两天快把我给困死了。” “嗯~明日不用出门了。太子妃您好生歇息,奴婢告退了。”说着她就将手里的东西仔细归置后关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眼泪自己就滑下来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身边环绕着蓝色的云雾,前面隐隐约约笼罩着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我大喊了一声:“公子!”他没应我,也没回头。 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可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我加快了脚步、拼命的往前跑,可一点也不觉得累、更不觉得喘、跑啊跑.......跑啊跑......终于靠近了他,高兴的伸出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他却猛地转过身来,将我吓了一跳,他脸上、身上、哪哪都是血污,已辨不清他的容貌。而我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寒光闪闪,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他的胸膛,鲜血迸溅到我的脸上.......我惊恐的看着手里还温热的鲜血,一下子惊醒过来...... 看着自己依旧白皙的双手,重重的嘘了一口气:原来是梦!怎么会做这种梦?还好是个梦!太吓人了。我这么善良的宝宝怎么会杀人呢!太可怕了! 阳光从窗户溜进来、给梳妆台穿上了一片柠檬色的薄纱裙。屋里笼罩着一股子热气,好在并不灼人。 站在窗边,将自己彻底沐浴在阳光下,眼底浮现了一团又一团朦胧的彩雾,似一朵五彩斑斓的棉花糖。深深的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估摸着晒了有两分钟了,双手搭在额前,缓缓的睁开眼,适应了一下眼前的光线,这窗离地不高,所以我打算跳窗出去,反正昨晚也跳过一回了。 右脚踩上窗沿,身体悬在半空准备将左脚也踩上去。半蹲在窗沿上准备往下跳的时候瞥见那颗红花楹树下站着两位女子,有点背光看不清相貌,只能分辨是一高一矮、身材皆瘦弱的两位女子。 我当她们不存在一般,轻轻一跃便落在了走廊里,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叫声“啊~” 我没理她们,兀自向着门外走去。 “哟~”这人的声音又娇又嗲,尾音拖得极长,我最不喜欢这种声音了,听起来全身起鸡皮疙瘩,很不舒服。 “姐姐!怎么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吗?妹妹专程来探望姐姐的,姐姐倒好,茶也不请一杯就自己溜出去玩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绕得人打脑壳........ 我转过身不耐烦的说:“你是哪位?” 她捂着嘴嗤笑一声:“姐姐,莫不是睡糊涂了,连妹妹都忘记了吗?这三年来,你可倒享清福了,将府邸一切事宜交予妹妹处理,现在居然不认妹妹了?” 我走到她眼前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做冥思苦想状:“噢~原来如此,那你是不是杂事管得太多,忘记管教下人了?”说完将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她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反应极快,我这边话音刚落她就跪到地上毕恭毕敬的喊着:“奴婢参加太子妃,奴婢许久不见太子妃了,方才一见太子妃,便被太子妃的倾城容貌吸引,一时间失了神、忘记了礼数,还望恕罪。”睁眼说瞎话,我自己长啥样,还能不清楚,哼~不过这马屁拍得~深得我心…… “妹妹给姐姐请安。” 我勉强满意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吉祥从远处跑了过来:“奴婢叩见太子妃,叩见薛良~娣~” “良娣”这两个字音喊得尤为响亮。 薛良娣,原来这人是小老婆中的大老婆,怪不得敢这样直眉竖眼的来这儿了,之前的太子妃又不管事,看这样子可把她牛气坏了。 那良娣波澜不惊的说:“听闻,殿下昨日深夜来此,将吉祥这丫头匆匆带走,妹妹还以为是姐姐身体抱恙呢,所以今早特来探望姐姐,见姐姐一直高卧不起,便一直在这儿树下候着了。不过方才见到姐姐翻窗这朝气勃勃的样子,想来应是妹妹多虑了~” 她拍着吉祥的肩膀示意吉祥起身,又说:“吉祥,不知殿下深夜召你,所谓何事啊?” “你怎么没去母后那里请安”一身束腰黑金袍的周琅,摆个棺材脸就从门口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两个小丫鬟赶紧跪下行礼:“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想起到昨天喝了那个止痛药,气不打一处来,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良娣看见太子来了像猫咪见到小鱼干一样的欢喜,殷勤的凑上前娇滴滴的说道:“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臣妾担心姐姐身体不适,因此特来探望.......” 她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太子就不耐烦的冲她摆手,示意让她离开。 良娣见状,满眼的欢喜瞬间黯然失色,就像山风吹灭了赶路人手里唯一的火星,突然就黑暗下来。 但是她的嘴角仍然牵扯出一抹微笑:“臣妾告退。”转身悠悠的走了,地上的那个小丫鬟也赶紧跪安,跟了上去。 我看着她落寞而去的背影,同情的摇了摇头,眼角扫到太子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和刚才的棺材脸判若两人。 我没好气瞪他:“你看我作甚?” 他嘴角一仰:“我在看太子妃跳窗的英姿。” 跳窗?这么说,太子早就来了,那刚才肯定是躲在哪儿偷看了! 我扯着嗓子大喊:“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偷窥,不知廉耻~羞羞脸~”说完还用食指划了一下自己的脸。 吉祥跪在地上紧张的扯了扯我的裙子。 说完之后其实我自己也有点后怕,我怕他不一高兴给我直接砍头了。其实我也很想客气的跟太子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就忍不住要与他顶嘴了。 好在太子心情好像还不错,他不以为然的指着不远处的假山,一脸正经的说:“我每日都站在那里练功,如此显眼位置,何来偷窥一说?” 站在那么高的假山顶上练功?你哄傻子玩呢?你怎么不说你是要跟朝阳肩并肩呢! “我.....”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肚子里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丢死人了,正在吵架看不出来吗?太不争气了,气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肚皮,感觉自己脖子以上的部分都快被烫熟了.......紧张的看着他,已经做好了被他嘲笑的准备,没曾想他居然转过身子径直的走了......走了......真的走了。 留下我在原地不知所措。 “恭送太子殿下。”他走出门外之后,吉祥才站起身来。 我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转移注意力说问道:“吉祥,你刚刚去哪儿了?做饭了吗?我饿了!” “回禀太子妃,奴婢刚刚一直在膳房,膳食全部备好之后,准备回来伺候您起床的,结果被太子殿下拦住了,说要亲自过来叫您用膳。可是奴婢等了许久,也不见您和太子,怕您又和太子殿下吵架,便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哦~” 吃完饭已经是午后了,烈日当空,可我吃得太饱,就想去府里四处转转,消消食儿。 吉祥在身旁一手撑伞,一手给我扇扇子。 这样不协调的操作在她手里很是协调。 我摸着自己撑得鼓鼓的大肚子说:“吉祥,殿下那日不是说要我禁足一个月吗?我这样带着你四处转悠的话他会不会生气!” 其实我是不怕他生气的,但是怕连累吉祥。 吉祥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太子妃,太子殿下的禁足令您对而言就像是睁眼闭眼的稀松平常,您何时当过真啊!” 我点点头,想想也是,这太子妃能在新婚之夜将他赶出去,自然是不会听他的、也不会怕他的了,果然,有皇帝和太后的青梅竹马老爹做靠山,身板就是硬啊。 我瞧着眼前的小拱桥,一抬腿跨上了三个台阶。 吉祥赶紧小跑着追上来,将伞高举过头顶,将我的身子严严实实的遮在伞下。 转过身,看着吉祥被晒得微红的脸蛋。拿过她手里的扇子,若有所思的问:“吉祥,殿下.......” 本来想问殿下是不是喜欢太子妃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们喜不喜欢与我何干,我是莫名其妙就穿越过来的,说不定哪天又莫名其妙的就回去了呢。 吉祥问我:“殿下怎么了?” 我低下头一步一步的踩着台阶,回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那个良娣是怎么回事?太子不过就见了你一面,值得她一大早就亲自过来查探情况了。” 吉祥叹了一口气说:“良娣是薛国公的嫡女,为人很是嚣张跋扈。薛国公的亲妹妹是当今陛下的皇后,也就是良娣的亲姑母。名义上是良娣,但其实她一直拿自己当太子妃,拿自己当未来的皇后。再加上太子妃您,对这些事一概不理,所以这府邸的人都只认得她,很少......很是有人见过太子妃您。” 古人这近亲联姻真是一言难尽。 “而且咱们太子殿下,不是皇后嫡出,当初娶良娣也是为了安抚皇后,薛家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自然所有的事情都会支持咱们太子殿下了。所以也就任由良娣在府里肆意妄为,不管她做什么,殿下都是默许的。而且自从良娣进府以后,殿下每次娶亲,当夜都会莫名其妙的死掉一名男子,谁也不知道缘由,也没人敢多问,只是在次日清晨看到有下人将这尸体抬出去而已。” 想来肯定是太子娶妾,这良娣心里不高兴,拿下人撒气了。 “那他生母呢?” 吉祥左顾右盼之后小心翼翼的说:“殿下的生母,出生不好,是烟花女子。在殿下五岁时,才被接回宫里的。三年后,突然有人诬陷殿下并非陛下血脉,陛下一气之下拖着咱们殿下当场滴血验亲,她受不了这冤屈便一头撞死在殿下和陛下面前,好在后面查明了是遭人陷害并还已清白。可惜人已走了。另外皇后娘娘的的子嗣总是夭折,接连生了三四个都是如此,以至于最后伤了身子不能再孕,借此就收养了殿下,陛下心中有愧,当即应允了......” 年纪那么小,就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在面前,这得需要承受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才会忍受了这一切,改认她人为母!还接受她一切的安排? 那这太子阴晴不定的性格也算有出处了。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除了偶尔也会挂念之外,其他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提起她的时候我总会掉眼泪,可想而知周琅当时的心里得有多难过了。 望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清水眯起了眼睛。 沉默了片刻我大声道:“难怪了,那良娣岂不是天天盯着我、天天盼着我死,我死了她就顺理成章成为正宫太子妃啦。” 第六章:和亲公主 吉祥愣了一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子妃,这种话您可别说了,不吉利的。” 我吐了吐舌头“吉祥说不吉利。” 吉祥:“……” “好啦,好啦,你继续说薛家的事吧”。 “薛良娣闺名薛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薛栋一镇北大将军。二哥薛梁一宗正府府丞。一内一外,各自掌管孝朝重职,这皇城之内……” 刚才吃饱饭,这会子听得我有点犯困了,其实是刚刚听了周琅的事情,心里堵得慌,便不想再听了。靠在小桥的护栏上,听着桥下的汩汩流水眯起了眼睛…… 微风徐徐,吹来一阵儿“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 “太子妃,你看。” 顺着她的手势望去,对面不远处也有一座小桥,桥底下站着好几位奇装异服的女子,头上都缠绕着丝巾,方才的响声便是她们行走时,手腕上、腰间、脚踝上佩戴的小铃铛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这些人是谁?” “殿下这些年一直征战西境、战功无数。中间那位红衣女子便是西洲高昌国归降以后送来和亲的公主,排行十三,是唯一的公主!名为阚月。今年才十五岁,旁边那些人都是随她而来的侍女。”吉祥又说:“不过她是西洲人,习俗与我们大相庭径,殿下对她也颇为仁慈,应允她的请求不封号,也允许她穿着奇异的服装在府里走动,就连膳食都是由高昌特使专供送来的。” “咱们太子府邸啊,除了太子妃您,便是她最为自在了。” 古代的女子本就毫无人权可言,像这种因战败而送来的和亲公主便最为可悲了,这一生一世都被困在异国他乡,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好在周琅还算有有点良心,没有强迫她按照中原的习俗生活。 “那个良娣呢,不会找她麻烦吗?” 吉祥茫然的摇摇头:“这公主不懂中原话,除了自家带来的几位侍女外,基本不与外人接触。加上食物都是特供,所以奴婢从未听闻良娣有去滋扰过这位公主。” 想来这薛良娣大概是心高气傲不屑于降国公主计较吧! 我冲着那一行人扯着嗓子大喊:“小公主~” 吉祥忙说:“太子妃,您要注意一下礼仪,不能……” 我扯着吉祥的袖子说:“你看,她们过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越来越近…… 三两步跳下了最后一步台阶,大步走到她们面前,那位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她的下巴也是尖尖的,再加上那宝蓝色的眼珠,我觉得她像一只红色的小狼。 她右手贴在左肩对着我弯腰鞠躬,旁边的人也对着我行西域礼仪:弓背点肩。 我笑着说:“小公主,你好” “斜斜台紫灰,台紫灰泥嚎~”她说着非常拗口的话。 我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会说中原话?” 她点点头:“倚点点~” 刚刚吉祥不是说这公主不懂中原话吗?这还不错啦,比我出国时遇到的老外说得不知好了多少倍了! 我回过头问:“,吉祥,我以前见过这公主吗?” 吉祥茫然的摇摇头。 我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那她怎么一见到我就知道我是太子妃呢! 阚月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从怀里取出一幅卷轴递给我。 “这是什么呀!”一边说话一边将卷轴展开。 一位身姿卓越的女子跃然而上,她的右耳屏上与我一样也有一颗小痣,我摸了摸自己的耳屏,又细看了好一会,,不敢确信的问:“这画上的女子是我?” 阚月点点头。 吉祥凑过来迟疑的说:“这女子的容貌确是与太子妃一般无二,只是这身衣服我从未见太子妃穿过。而且太子妃也从未找人画过像。” 我说:“有没有可能是在你进居府之前画的。” “不可能.......”吉祥脱口而出,又立马顺着我的话说:“奴婢记性不太好,许是以前画的,奴婢忘记了。” 我笑道:“我那日在荷花池里脑子进了水,记不清事了,你怎么也记不清啊!小糊涂鬼。”说完将画还给阚月,吉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笑。 阚月接过画,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放进了怀里。 我问:“小公主,你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阚月的个子很娇小,她努力的踮起脚尖,用袖子擦了擦我额头的汗珠,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说:“台紫灰,边揍边说。” 阚月一路边走边用双手比划,原来是她知道要来和亲后,为了以后能友好相处,不出纰漏,所以专门找我们孝朝的画师将太子府邸的人都给画了一幅画像,她进府之时,都是带在身上的,每见过一人她便收起一张画像,只是一直没见过我,所以身上便一直带有我的画像。 我对她伸出一个大拇指。 她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也对我竖着大拇指:“窝动,皆是很绑的疑似。写写台紫灰,泥奔人比话响伤腰没力得多。” 吉祥听完扯着我的衣袖说:“太子妃,这野蛮女子是不是在骂你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没有,她这是在夸我好看呢。” 吉祥迟疑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与阚月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一扇大门面前,大门旁边有一座石碑,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穆南轩”左下角还刻着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字,应该是她们高昌的文字了,我看不懂,也没多问。 阚月的侍女将门推开,这里面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眼到之处:花团锦簇、红的、黄的、紫的、绿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绚丽的花朵上翩翩起舞。 “天哪,你这里好漂亮啊。”比起我那儿空荡荡的鸾凤阁,说这里是世外桃源都不过分。 阚月牵着我的手走过花丛中间的青石板到了她们都住所前面,这屋子旁边有棵一人来宽的参天大树。树下有一方石桌,绕过这石桌,便能看到这大树的另一面——竟然搭了一个紫罗兰色的吊床。 阚月让我在这吊床上小憩一会儿,她们去准备食材,邀请我与她们共用晚膳。 我欣然应允。 她们弓着身子倒退着向里屋走去了。 吊床两边用粗粗的麻绳结实的栓在了粗壮繁密的树干之下,外面灼烈的阳光一丝也透不下来。我躺在里面惬意的眯起了眼睛,耳边传来蜜蜂“嗡~嗡~嗡~”的声音。 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在偏远的山村里买了一块小山头,在山上养了好多好多的小蜜蜂,他经常带我去吃新鲜的蜂蜜,我们从一排又排的蜂箱前走过,耳边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可是我们却一点都害怕它们,因为爷爷常说:“蜜蜂不蜇养蜂人。”我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这些蜜蜂确实没有蛰过爷爷,顺带着也没有蛰过我。爷爷带着手套小心翼翼的从蜂箱里取出一块金黄色的蜂块递到我嘴边,我轻轻地咬上一口,流金的蜂蜜糖浆拉丝不断、缓缓的滑进喉咙、滑进胸腔、甜蜜了整个心房....... 这样想着鼻子开始发酸又想哭了,这次回来太匆忙,一切都那么匆忙,都没有给我一丝缓和的时间。我都还没来得及见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不在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想着我...... 吉祥轻轻的推着吊床,就像哄摇篮里的小孩儿一样。 我枕着双手问:“吉祥,你会唱摇篮曲吗?” “太子妃,什么是......摇篮曲?”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薇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唱完之后慵懒的说:“这就叫摇篮曲!”其实这也不是摇篮曲,只是我喜欢的歌曲罢了,但是忽悠吉祥是足够了。 果不其然,吉祥一脸的崇拜说:“太子妃,这个就是摇篮曲啊,可真好听,奴婢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好听的曲子。” 我得意洋洋的说:“那是当然,” 在一浪迭一浪的花香中,惬意的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太阳西斜。 我是一股浓烈的烤肉味里醒来的,起身寻找香味的来源,看见阚月她们一行人在不远处架了一堆火,火上横着一只羊,一只全须全尾的羊。 烤全羊!!! 天哪,这个是古代的烧烤,没有一点食品添加剂的烧烤,提起裙摆连蹦带跳的跑了过去。 阚月见我过来了,赶紧招呼人给我拿凳子坐,又叫人倒了一杯茶给我。 我接过茶杯只轻轻沾湿了一下嘴唇,便随手将茶杯放在了凳子上,刚睡醒,想站着抻一下筋骨。 “太子妃,您醒了。”吉祥抱着一堆柴火走了过来。 “嗯!吉祥,这个可真香”我用手指试探性的在那烤得滋啦作响的羊肉上戳了一下。 吉祥一边添柴一边说:“太子妃,这是高昌特供的黑山羊,在草原上长大的,肉质鲜美,阚月娘娘为了招待您特地现杀现烤的。” 哇哦,野生的的烤全羊,又深深了吸了一口气:香气扑鼻,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阚月取出一柄小弯刀,在烤羊的腹部割了一块肉递了过来。 肉已经被烤成了金黄色,我接过来咬了一口,外焦里嫩,没有一丁点膻味,香酥可口,肉质鲜美忍不住点头称赞道:“小公主,这个实在是太好吃了,谢谢你的热情款待。”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反正她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意思是让我与她一起围着这火堆跳舞。 我将手里的羊肉全部塞进了嘴里,习惯性的往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油,蹭完之后才后知后觉,这个行为在古代很是不雅,好在她们都没在意这些细节,吉祥一心看着柴火,也没看到。 我让吉祥也跟着我们一起跳舞,吉祥本来不敢,奈何我力气大,一把将她扯了起来。 阚月她们一边转圈一边唱歌,时不时的还将双手举过头顶,不过她们唱得是高昌方言,我跟吉祥一句也听不懂。 她们的歌声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沉郁,虽然不懂唱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让人感觉热血沸腾的,很像战歌。 转了几圈后,感觉自己有些眩晕,连忙停了下来,扯着吉祥问:“今日下午有没有人来过这儿?” 我虽然瘦小,但是身体一向很好,小病小灾的几乎从来没有,更不用说随便转几圈就会头晕的了。突然眩晕的话,极可能是中毒了。 吉祥若有所思的说:“嗯,夏日炎炎,良娣担心公主水土不服,所以每日午后都会特地派人送一壶凉茶过来。” 那就是了,肯定是有人在茶里动手脚了,我指着那凳子上的茶杯问道:“是我刚刚喝的那个吗?” 吉祥看了一眼说:“是的,阚月娘娘特意留着等您醒后才喝的。” 这样说来,那凉茶她们日日都喝的,偏偏我一来就出事了,这薛良娣真是穷追不舍,就因为太子昨晚召见了吉祥,今日便从早到晚盯着我,这么快就对我下手了,而且居然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栽赃嫁祸。 第七章:麒麟左符 “去把那一壶凉茶拿过来全部倒掉。” 吉祥迟疑的看了片刻,没有多问,端过来一个精致的茶壶,当着我的面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 我笑着对阚月说:“这凉茶太凉,你们西洲人士喝多了不好。” 她们没有多问,只是看着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指着天空又说:“天色已晚,在我们中原,天黑以后必须回到自己的住处,否则是不吉利的。” 说完也不管她们能不能听懂,抓住吉祥的手便急着往外走,吉祥见状也紧紧的揽着我。 阚月她们一直送我们到了门外,直到这条长廊的尽头处,我回头还能瞧见她们站在门口,见我回她们赶紧冲我招招手,我也对着她们点点头,转身拐弯钻进了山石过道里。 头越来越晕,连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早知道会穿越,就应该专修医术了,现在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吉祥,你现在去帮我找个太医来,不要声张。” 阚月是来和亲的公主,我在她那里中毒,若是传开了去,对她肯定不好。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我先送您回去再说吧,您这个样子......”吉祥都快哭了。 我将吉祥推开虚弱的说:“我没事,你快去,我在屋里等你,记住,一定不要声张。” “好。” 我看的吉祥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记得大喊:“赶紧去啊。” 吉祥这才跑了。 方才那凉茶,我只抿了一小口,便已如此难受,莫不是鹤顶红之类的剧毒吧,若是剧毒的话那我不是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 双手撑在假山的岩石上,如蜗牛一般向前慢慢蠕动,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一步也没动.....双腿无力、手也没力、整个身子都没力了......像一滩烂泥一般倒了下去,眼皮一沉什么便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酸麻胀痛,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醒了?”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撑着身子挣扎着坐起来:“周琅,你怎么......”话还没说完,手臂发软又倒了下去,这一下直接扑进了周琅的怀里。想将他推开,可是方才起身的动作好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量。浑身似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又痛又麻,便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的躺在他怀里不动了。 “太子妃,您终于醒了!”屋内传来吉祥略带哭腔的声音。 周琅扶着我的肩膀,将我揽在他怀里,他的身子又往前挪了一些,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拉起被褥裹住了我的肩头。 躺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说话:“怎么了?吉祥,你快起来吧!”我的声音很轻,轻到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吉祥或许也没听见,她依旧跪在地上。 周琅不知道端了一碗什么东西递到我嘴边,想也没想便就着他的手喝完了,嘴里发苦,也没喝出这个到底是什么味道。喝完之后猛然想起那一碗姜汤的事情。 蹭的一下立起身子瞪着他,下一秒又瘫软在他怀里了。 “姐姐,您这是中毒了,好在毒性尚浅,已无大碍了。”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喝完那碗东西,感觉有无数股热流在身体里乱蹿,酥酥麻麻的,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清晰起来,不过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薛良娣 还毒性尚浅?要不是现在浑身乏力,我肯定跳起来暴揍你一顿。 “姐姐,都怪妹妹疏忽、管理不周,害得姐姐无辜受难,妹妹在此愿领姐姐责罚。” 做戏果然做全套,她说话间还摇摇的跪了下去。 她这一跪,我才看到她身后还跪着两人,一男一女,我都不认识,就是那女的好像有一丝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回禀太子殿下,微臣已用催吐之法缓解了太子妃体内马前草的毒性,尔后再用: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生姜各适量煎服,连服八剂,再加以调养几日,即可痊愈。” 原来那名男子是一位太医。 马前草:微苦,药性特殊,可药可毒,关键就是用量。将此药放在同样涩口的凉茶中,最是掩人耳目了。好在学过几年医,当时就觉察出不对劲,将那凉茶给倒了,若是阚月她们喝了,后果不堪设想。 薛伶将双手举过头顶,往前一拜,她说:“姐姐,妹妹已经查明,这毒是叶氏所投,该如何处置,还请姐姐定夺。” 刚刚还叫我处罚她呢!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推给什么叶氏了。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好在屋里的人全部都低头跪在地上,没人瞧见我。 不知她口中的叶氏是哪一位,这么倒霉。 跪在薛伶后面的女子低着头膝行前来,她说:“罪妾叶氏,叩见太子妃,望太子妃恕罪。” 又听周琅说:“叶氏承徽,嫉妒成性,下毒谋害太子妃,蛇蝎心肠,本应重罚,念其父担任西洲使臣,常年奔波、尽忠职守、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为维护孝朝安定做出巨大贡献,罪过功抵,又念其高堂年迈、叶氏年幼、故将叶氏禁足三年,以示惩戒。若再有不当之举,当即处死。” “多谢殿下、太子妃仁慈.......” 我仔细打量着跪在地上那女子,猛然间想起来,这不就是前两天刚进府的第八个小老婆么。那日在荷花池遇见的时候,她蒙着盖头,没见着她的脸。正经见面还是进宫时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打过一次照面,但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为什么要害我呢?我什么也没做啊?更何况那茶不是薛伶赐的吗?为什么下毒之人却是你?为什么承认得这样干脆?许多问题在脑子里如一团乱七八糟的线团,理也理不清......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挑了个自认为要紧的问道:“我.....本宫与你可曾有过节?” 那个叶氏缓缓的摇了摇头:“回禀太子妃,臣妾与太子妃并无任何过节。”她的眼眸清亮如水,像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水汪汪的望着我,樱唇微张:“臣妾听闻太子妃与殿下感情向来不和,奈何那日在太后娘娘面前,偶然一眼瞧见太子妃主动靠近殿下并与殿下十指相扣,与传闻中不符,所以略施小计,想.......” 就是因为牵了个小手,就想毒死我,太可怕了..... “那此时此刻,本宫躺在殿下的怀里,你是不是就要一剑刺死本宫.......” “罪妾不敢......望太子妃恕罪......”她满头的珠宝随着她剧烈磕头的动作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来人,将叶氏带回去,让太子妃好生休息。”薛伶的话音刚落,就从外面进来两个小厮将哭哭啼啼的叶氏给架出去了。 “吉祥,你随程太医去拿药,好生照顾着太子妃。” “殿下,姐姐,妹妹先告退了,待姐姐好一些了,妹妹定携厚礼前来探望。” 薛伶带着标志性的笑容说完这些话就出去了。一屋子的人也随着她走了。 我这个太子妃真是如同虚设,话还没问完呢,人就全走了。 屋子里转瞬间只剩我和周琅。 他的怀里很结实很暖,如果说刚才是没力气挣开的话,现在的我,反倒是有点留恋这点温度,不想离开了。 再说了,我是因为你一天到晚瞎娶小老婆遭罪的,在你身上多躺一会也不过分吧!这样想着便心安理得的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刚才那碗药是活络血脉、缓解痉挛的,现在应该好些了,能自己动了吧!”头顶传来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我赶紧裹着被子弹到了床的另一侧瞪着他。 他也再没说话,只是依旧侧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 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说:“我腿麻了,你过来给我揉一下。”我看着他那双无辜的眼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周琅见我笑了,他的脸瞬间变成了红富士。 我赶紧收起笑容,指着他的脚下惊慌失措的大喊:“有蛇啊!” 本想吓唬他自己站起来的。 没曾想下一刻:他就连我带被子一同抱了起来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直接飞过大半个屋子稳稳的落到了门口,抬腿就要往外走。 诶~这人刚刚不是说腿麻了吗?站不起来?飞起来还挺利索......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庭。 “你先去我那里休息,我找人来处理,以后你......” 我赶紧着急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就好,没有蛇,我方才是哄你的,这个是缓解身体麻木的土方子。” 他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望着我。 “殿下,我真的没骗你,真的没有蛇,不信你回去看。”我将右手从他腰间挤出去,拼命的朝屋里指。 他又重新回到屋里,将我轻轻的放在床上:“让薛伶挑一些宫娥过来随时侍奉。” “我不喜欢人多,我只要吉祥就好。”从小孤僻惯了,总觉得身边有一个人就行了,更何况这次的事件我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与薛伶无关,她带来的人,我怎么敢用。 他又说:“那让殳忠派五十名御林卫守在门口。” “不要。”一群大老爷们守在外面像什么回事,感觉像个看死刑犯似的。 他从腰间取出一块吊坠递到我眼前,这坠子幽幽地泛着翠绿的光,一看就价值连城的样子。 心里暗喜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里。 “这是麒麟左符,若我不在,若你有需,可随时调遣我太子率所有御林卫,包括殳忠。” 听完周琅的话顿时傻了眼,这个居然是兵符?可是为什么要送兵符给我? 说完他又给了我一根与筷子大小差不多的木棍:“这个是信翼,有危险的时候对着天空一投,自然会有人出现在你面前。” “这几天不许出门,有任何需要让吉祥找人去办就好,若我知道你偷偷出门的话,吉祥.....” “放心,我绝对不出去。”抱着这玉佩和木棍,习惯性的伸出手对他做了一个OK的姿势。 他疑惑的看着我的手,不过他什么也没问,转身就走了。 他走后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忘了一件事,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半响,哎!哎~不对啊,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木棍怎么使用呢! 将左符塞进了皮夹子里。 倚着靠枕专心致志的摆弄着这根木棍。放在手里转来转去,这根木棍哧地一声破房而出,然后在空中接连发出“砰~砰~砰~”三声嘶哑的响声。 看着房顶的小洞和手里的半截木棍,这......这玩意儿是不是古代的蹿天猴? “使用时两手交错一拧即可。”周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屋里,站在床前又递了一根木棍给我。 我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笑嘻嘻的说:“谢谢啊!” 周琅突然就愣在了原地,眼睛直直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屋顶我会派人来修,我还有要事需进宫与大臣们商议。”说话间,他身影如风已经不见了踪影。 将那信翼放在枕边,看着屋顶那破洞外的星星,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接连这几日,吉祥从早到晚的守着我,硬是不让我出门半步,将周琅的命令贯彻到了极致。 白天睡了夜里睡,天天睡,感觉身上都快长草了。 第八章:薛伶赠酒 夜里渴醒了,起床喝了两杯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了,披了件衣服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无奈的叹了口气,太无聊了,天天待在这里,而且这里一点娱乐设施也没有,周琅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自从那日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这扇窗的对面是一座高高的假山,在府里虚实的灯火照耀下,假山石里的流水闪闪发亮,像镶嵌了无数颗钻石一般。 趁着吉祥还没起来,蹑手蹑脚的翻出了窗,绕了大概三百米左右,到了假山石下,将裙子扎在腰间,捧着双手哈气,没一会儿就爬上去了,这假山顶上是这府邸的最高点,站在这里直接俯视整个太子府,怪不得太子说日日都在这里练功,原来练的是千里眼。 假山底下就是那日过来的荷花池,在这儿赏荷也是不错的,就是有点费脖子。 阚月的穆南轩离我是最远的,与周围的护墙相距不过百米,翻墙溜出去倒是很方便。 站在这上面我才发现,我寝殿外的院门顶上也挂了一块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鸾凤阁 什么时候挂的,我怎么一直没发现,这名字也太.....太......太难听了,等下就回去给取下来,拿到阚月那里当柴烧去,这样想着就猫着身子准备下去了。 突然看见假山下的另一侧有两个内侍鬼鬼祟祟抬着一卷草席慌慌张张的往外走,我大喊一声:“喂~” 天色较暗,距离也比较远,那两个内侍停下来四处张望了一番,没看见我,便加快步伐走了。 我赶紧小心翼翼的滑下去,想追上去瞧瞧。 两脚刚一沾地,就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姑娘,起的可真早啊!” 回过身便看见一位身穿束身月白袍子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端着白皙稚嫩的小脸,彬彬有礼的朝我作揖。 我拍着手上的泥沙,嘿嘿一笑说道:“是啊!早起的虫儿有鸟吃嘛。” 说完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举目四望,然后摊着手说:“姑娘,可真会说笑,这儿既没有鸟儿也没有虫儿。” 他又拱手向我作揖:“小生四斤,祖上世代以种菜为生,今早乃是随家父前来送新鲜蔬菜的,方才见到姑娘很是面生,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侍奉哪位娘娘呢?” 四斤举手投足间都带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加上那一张玉面书生的好皮囊,一点也不像个种大棚菜的。 “我是新来的姑娘叫阿喂,前两天刚分派过来伺候太子妃的。”本想冒充吉祥,吉祥在这儿待了三年,认识他的人肯定很多,万一他俩认识的话,我不就穿帮了吗!。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指着我身后的山石说:“不知阿喂姑娘这是在......” “噢~那什么,我刚来的,准备去给太子妃做早膳好好表现一下,谁知道迷路了,所以爬上去看一下找一下路,登高望远嘛!” 说完我才想起方才那两个小厮。“对了,公子,我得赶紧回去了,否则太子妃醒来没人伺候,我要受罚了。”然后对他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阿喂~姑娘~慢走!” 待我跑到刚刚的位置时,早已经不见那两位小厮的踪影。本想朝着刚刚他们走出来的地方进去看一下,吉祥却来了。“太子妃,您怎么跑出来了,殿下交代了要让您好生歇息的,快回去吧。”吉祥拉着我就往回走。 我一把将吉祥扯了回来,指着前面问:“吉祥这是哪儿。” 吉祥朝我指的方向看去去,瞪直了眼睛身体一个激灵立马跪在了地上:“奴婢参加太子殿下。” 周琅一袭黑衣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见我们在这里微微一愣,然后走到我面前轻声的说:“回去。” 我说:“那是你的寝殿吗?” “不是。” 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堵得慌,转过身掉头就走了,堂堂太子殿下不在自己的寝宫睡觉,一大早的从这儿出来,那这里面肯定是哪个小老婆了。 吉祥急急忙忙的跟上来问:“太子妃,您怎么了,是不是毒性又发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我大声的回道:“我没事,不就是中个毒嘛,我早就已经好了,是你们大惊小怪的,再说了我的脸色很好,哪里难看了,你看,我笑得多好看,白里透红。” 说完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回过头咧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一转身发现周琅站在原地笑吟吟的看着我。他的眼睛很大,这一笑,眼袋尤为明显,还带有深深的黑眼圈。 回去的路上我垂头丧气的说道:“吉祥,我饿了。” “好的,奴婢这就去膳房为您伺候早点过来,您先回屋里吧。” 吉祥将我送到门口,就急匆匆走了。 我没有进屋,而是返身又爬上了那座假山,坐在上面撑着下巴望天空发呆。 朝阳快出来了吧,云层里已经散出了刺眼的光。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趴在我肩上,我以为是蜘蛛、蝙蝠之类的东西,不假思索的狠狠的扇了过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声空灵的回荡在空中。 给我手都打麻了,“殿……殿下。”周琅真的是神出鬼没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我身旁。 周琅好像也懵了,愣愣的看着我。 眼看他白皙的脸庞上,逐渐清晰的显映五道粉红的手指印。我连忙抱着膝盖嘴硬的说:“殿下真是无聊,这一大早的有温柔乡不躺,专门跑这儿来挨揍。” “我昨晚一夜没睡,借你的肩膀给我眯一会。”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半分撒娇。 我侧过自己的身子大吼一声:“滚开!”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去,在其她女人那里累着了来我这儿休息?亏你想的出来。 简直干的不是人事。 叫你娶这么多个小老婆,累死你算了,照你这样使,十个铁肾也不够。怪不得随身携带合欢散,下流、无耻、淫贼...... 正在心里骂得起劲,忽然听得他的笑声。 “你笑什么,还想挨一耳光吗?”我吓唬似的抬起了手。 “小蔚。”他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得我心头一怔。 他握着我的肩头往他怀里一拉,他的脑袋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手掌顺势滑落、搭在我的腰上,我整个身子像触电一般直挺挺的立了起来,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脖子跟落枕似的僵硬的扭过去,想强迫自己将他推开,却看见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两条黢黑的眉毛都快挤到一块儿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你非要靠着我的,现在又一脸十分痛苦的表情,虽然我是瘦弱了一点,也不至于将你硌得如此难受吧..... “走了。”他的睫毛像蝴蝶展翅一般忽闪忽闪的睁开了,“我该进宫了。” 很奇怪,刚才明明是想着推开他的,可是现在,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扯住了他的袍子:“天快亮了,朝阳也快出来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算了,你走吧,我想看完日出再下去。”我将自己的头抵在膝盖上,看着远方。 好一会儿,没听见他声音,我以为他走了,便忍不住回过头来寻他,却发现他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仰着头望着破开的云层,突兀的喉结有规律的上下滚动。 他又重新坐了下来,不过这次他没有靠着我的肩,而是背靠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了,亦看不见他的眉毛是否还是挤在一起。 那天清晨,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整个太阳都跳出了云层完全暴露在天空之中,身子被晒得有些发烫了,周琅才将我抱了下来。 多年以后,我总会想起来我们背靠着背,一起等日出的那个清晨。 看着周琅的背影逐渐模糊,我也怅然若失的往回走,刚刚他抱我下来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虽然极细极轻,但是我在他怀里确确实实的听见了。 我想问他为什么,可是他放下我之后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了。 哀伤、隐忍、痛苦、落寞、怜惜......好像所有负面的情绪此刻全部都挤在他那小小的黑眼珠里,让我无法开口问任何事情。 这几日相处下来,我隐隐感觉他对我是有一丝欢喜的。 虽然荷花池初见时,他看我的眼神是深恶痛疾的,对我中毒一事也只是将那承徽禁足了事、便不再追查了。 但他会将我温柔的揽入怀中、又会送我那么贵重的兵符、还有信翼,他带给我那些温暖都是直击人心清晰存在的。 只是他这个人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而且总是不合时宜的打断我对他的幻想,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心里突然涌出一丝念想。 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一股脑儿跑进了鸾凤阁里,吉祥站在门口,一看见我,立刻踮起脚对我招手。 我疑惑着走过去:“吉祥,你不是说给我拿早点吗?” 吉祥往房内怯怯地一指,我够着身子往里屋一瞧,看见窗前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身影,赶紧小跑过去:“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吉祥见我进屋了“吱拉~”一声把门关上了。 太后回过身来眼神止不住的打量着我,并没说话。 我想了一下,又喊道:“皇祖母。” “哎~”她这才拉着我的手说道:“蔚儿啊,你中毒之事怎么也不叫人来告诉我一声啊。” 我搀着她坐到凳子上,说道:“皇祖母,这种小事,哪能来叨扰您呢,您看,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活蹦乱跳的。”说完,我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 她责怪着说:“你中毒怎么能算小事,都怪琅儿瞒着我,本来想着探望你之余,定要重重的责罚他的,不过......” 她又指着窗外神秘一笑,说道:“看到你们刚才的样子,我也就不忍心责罚他了。” 这扇窗户正对着那假山,可是我刚刚站在上面,怎么没发现这屋里有人呢! 我绕着自己的手指说:“我们~” “哎呀,不用不好意思,我呀~是过来人,都懂.......都懂的。” 她轻轻的拍着我的手说:“蔚儿,你跟琅儿商量一下,还是入驻东宫得好,宫里守卫森严,御医都在,而且在宫里,我日日见着你,也能安心。” 心里纳闷了,周琅既然已为太子,为何不肯进东宫?虽然我也不怎么想去。 我释然一笑:“皇祖母,没事的,住哪儿都一样的,况且那叶氏已经被殿下关起来了,整整关三年呢,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关了个叶氏肯定还会冒出其她的人,这样说只是敷衍陈词而已。 她的脸严肃起来:“叶氏虽已自尽,不过……。”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问道:“殿下不是说只禁足三年吗?她为何要自尽......” “听闻那日,薛伶赠了她一杯酒........”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没再说话,这酒只能是鸩酒。只是太后这淡然的语气让我顿感毛骨悚然。 第九章:戏里戏外 屋里静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太后说话,她说:“蔚儿,阚氏是高昌送来和亲的公主,而你身为孝朝的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此事说得轻一点是叶氏嫉妒你,说得重一点便是有人想借你为由挑起两国战争。两国交战,这其中的利害,不用细说,你也应该明白。” “皇祖母,我与她无冤无仇,总共就见过两次,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怎么能让她死?” 她忽略了我的话,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此次事件,不管是不是她,都得是她。更何况,她父亲是高昌使臣,阚氏特供食材全部由她父亲运送,你也无法保证她真的就是无辜。” “许多的事情,需要的都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可以平息万人的结果。”太后站起身来拉着我走到窗前:“我不知道琅儿与你说了何话,不过想来,也是为了安慰你而已,琅儿这个人喜欢一个人背负所有事情,你啊,要理解他。好在身边有个薛伶,处事极为妥帖,许多琅儿不便直接处理的事情,全部由薛伶料理,也算相得益彰。而那叶氏也算懂事,没有做多余的事便去了。琅儿也未苛责她的家人,也允许叶府秘密发丧下葬,否则照帝王之家的规矩来说:妾氏自尽,必当诛灭九族。”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那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就不明不白的因我而死,也不敢相信那日在宫中对叶氏热情洋溢的太后,此刻对于叶氏的死,却表现得如此理所应当、大义凛然。 我躲开太后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祖母,那日……那日……的凉茶分明是薛良娣派人……” “什么凉茶?” “我那日不是喝了那凉茶才中毒的吗?” 昨日听说你中毒的消息,连夜召了太医进宫,翻看太医册,上面清楚的记录着:有人将马前草研磨打碎混在调料之中,经太医院检测,在那羊肉表面涂满了此物。好在你当时进食不多、否则我怕是再也见不着你了。”说完她还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蛋。 确实!我当时不止喝了凉茶,还吃了那一块烤羊肉,可是我太相信阚月,认为她递给我的食物完全没问题,却没想到别人会借她的手来害我。再加上对薛伶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先入为主,一门心思觉得肯定是她想害我,自我屏蔽了其他的东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皇祖母,阚月呢?她没事吧?” “阚氏一切安好,”太后的语气都太过淡然,我都不敢相信到底哪句是真的。“我说蔚儿啊,你才是正宫太子妃,平常要多和薛伶走动走动,将来的一国之母是你,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理,你看看我这个远在深宫里的老婆子都比你了解得多呢。” 周琅威胁我不让我出门,天天躺在屋里,我这儿又只有吉祥一人,吉祥又什么都不说,我能知道才是有鬼了。 “孙儿叩见皇祖母。”周琅推开门进来了。 嗯?刚刚他不是说有事要进宫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皇祖母,您......”周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的严词急令打断:“太子!蔚儿中毒这样大的事,你竟然也敢欺瞒哀家,你当真以为哀家这个老婆子现在是又瞎又聋吗?” 我摒着呼吸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太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不过啊~看在你刚才的表现,再加上你整夜不眠不休照顾蔚儿的份上,这次啊~就罢了。若再有下次……”。 周琅整夜不眠不休的照顾我!我怎么不知道。 “皇祖母放心,孙儿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周琅跪在地上叩头一拜。 “好了,好了,起来吧!”她弯下腰准备去扶周琅起来。 周琅眼疾手快,连忙搀着太后的手说:“皇祖母,还未用早膳吧?” 太后拉过我的手叠在周琅的手背上说道:“哀家担心蔚儿,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哪里有心思用早膳呢。” 我脑子还停留在叶氏事件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任由她们将我拉到了周琅的麒麟阁共用早膳。 所以叶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而那天周琅在我面前说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是为了宽慰我!并不是为她开罪…… 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是太后拿了一块精致的点心递给我,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来心不在焉的放在嘴里。 听见太后对周琅说:“琅儿,天中节的事宜安排得如何?” “回禀皇祖母,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仔细斟酌考察,殳忠等人近日一直在城内演习、巡视,以确保当日万无一失。”周琅边吃东西边答,口齿却很清晰。 太后欣慰道:“嗯~到时候啊,让蔚儿跟着我热闹热闹,你就尽管忙去吧!” 本就心乱如麻一听见这话惊恐的抬起了头。 太后见我神情不对,伸手摸我的额头说道:“蔚儿,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她越是这样温柔的跟我说话,我心里就越怕,手心里全是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祖母,太子妃起得太早,许是又困乏了,孙儿带她去休息。”周琅说话间将我拦腰一抱,进了里屋,一边盖被子一边轻声的在我耳边说:“躺着别动,有事儿等我夜里回来再说。” 我抓着冰冷的被角轻轻点了点头。 他将窗边的帘子全部放了下来,转身出去了。 我听见周琅在外面说话:“皇祖母,孙儿送您回宫吧!留樱还在府外侯着呢。” 太后回道:“哀家这才刚来,你就要送哀家回去?” “皇祖母,若是父皇知晓您偷跑到这儿来了,不仅孙儿会受罚,恐怕连着太子妃也会一并罚了。” 太后听完周琅的话便与他一同出去了。 我听见吉祥在门外跪安的声音:“恭送太后娘娘,恭送太子殿下。” 我连忙掀开被褥下床跑出去,正好与进来的吉祥撞了个满怀。 吉祥搀着我问道:“太子妃,您这要是去哪儿?” “我想去阚月那里。”走到门口发现吉祥没跟上来,还杵在原地发呆,我连喊好几声“吉祥~”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我,犹犹豫豫的说:“太子妃,咱们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阚月出事了?”吉祥急忙摆手说:“没有没有,阚月娘娘没事!只是......” 一听到阚月没事,顿时松了口气,谁知又听到她说:“太子妃,阚月娘娘没事,但是她身边的侍女全死了,咱们还是过些时日再去的好.......”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灵又不安的躁动起来。 “怎么死的?” “那日,阚月娘娘见您神色匆匆的离开之后,心情欠佳,无心饮食,早早的就回房休息了。那些侍女不忍家乡食物浪费便兀自吃了那些羊肉,奈何只吃了一半便当场痉挛而死。” 我无力的倚靠在门框上,心脏里像被人塞了一块海绵,每一次的呼吸都会让这块海绵膨胀几分。 在身后一声迭一声的“恭送太子妃”中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吉祥小心翼翼的跟在我的身后。 脚下踩到一块突兀的小石子身子整个身子趔趄了好几下,勉强稳定了身形,吉祥赶紧迎上来想扶又不敢扶,只得忧心忡忡的望着我。 她怯生生的说:“太子妃,咱们还去看阚月娘娘吗?”我摆摆手想说让她扶我回去,哪知刚一开口喉咙里就有一股灼热的物体喷涌而出.......吉祥一下子哭喊起来:“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哪,太子妃吐血了......”看着地上的那一滩刺眼的殷红,嘴里充满了血腥味,但是心里反倒顺畅了不少。 我望着满脸泪痕的吉祥笑着说:“我这是肝气郁滞、气滞血瘀,吐了之后就没事了,你扶我回去吧。” 经吉祥方才这一喊,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许多丫鬟,她们既好奇又惊慌的望着我,有两名小厮匆匆看了一眼拔腿就跑,吉祥和那些小丫鬟簇拥着我往鸾凤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些小丫鬟全部都停下了脚步,踌躇不前。 我摆手说道:“你们走吧!” 她们却好像没听见一般,自动分成两列,井然有序的候在鸾凤阁两边,既不进去也不离开。 吉祥扶着我往里走,边走边说:“太子妃,您千万别生气,是殿下有令,府内所有下人未经允许不得擅入咱们这鸾凤阁,否则便会受笞刑之罚。因此她们都害怕得不敢进来,但是又担心太子妃您的身体,所以守在门外不敢离去。” 我轻轻点了点头。 吉祥刚推开房门,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微臣太医院程子恩参见太子妃,闻太子妃身体抱恙,特来问诊。” “吉祥,让他们都走。”转身将门反锁起来,连同吉祥也关在了门外,然后将所有的窗户也关了起来,任凭吉祥在外面怎么拍喊也不理。 蹲在床上,将那皮夹子里的左符握在手心里,环抱住双腿,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在膝盖之中。 我有点想我爷爷奶奶了,好想抱着他们大哭一场,虽然小姑的事情让我很难受,可是在这里转眼间就死了那么多人,实在太可怕了,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但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若我那日没去阚月那里、若我那日没有吃那一块羊肉,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如初。 天色逐渐昏暗下去,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吉祥又在外面叫喊:“太子妃,您快出来吃点东西吧,您这身体还没养好呢,万一又落下病根,怎么是好啊,太子妃~。”这些话她今天已经喊了数十遍了,我听得都乏了,随手扔了枕头出去,不知道撞到哪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吉祥听到响动便走开了。 没过一会儿吉祥又来了,她举着蜡烛在门外喊:“太子妃,天黑了,奴婢进来为您掌灯吧!” 鹅黄色的烛光将她瘦弱的身子拉得朦胧延长。 借着门外微弱的烛光缓缓下了床,沾地的一瞬间两眼发黑,身子往后一趔趄重重的坐回在床沿上,我这才想起来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这是有点低血糖了。 颤抖着双手将门打开,冒了一身的虚汗。 门外不止有吉祥,还有周琅。 周琅一见我打开了门,立马接过蜡烛跻身进来了,我本就饿了一天,身体没什么力气,被他这轻轻一碰猝不及防低地就往一侧倒了下去。 在旁人眼里,这绝对就是碰瓷儿。 周琅眼疾手快,俯身过来一把揽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手高高的举起蜡烛,尽量的远离我,因为抬手的动作,宽松的袖袍从手臂上滑了下来,焰苗下烧化了的蜡油顺势倾了出来直接淌在了他的手臂内侧。 我赶紧扯过他的手腕,轻轻的将那层蜡痂揭掉,下面的皮肤已微微泛红,我一边吹一边喊:“吉祥,赶紧去找点冰水来。” 周琅赶紧制止说道:“无妨!你现去准备晚膳吧。” “奴婢遵命。”吉祥跪安之后就跑了,跑的真比兔子还快。 我疑惑的看向他,正好撞上他黑亮的眼眸,一脸微笑的看着我。有时候我觉得这太子像个傻子,老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在笑什么。 第十章:身轻如燕 没好气的脱口而出:“你是傻子吗?烫伤了还笑。” 他笑得更厉害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说道:“好了?” “我本来就很好,死得又不是我,又不是我的侍女。”装作满不在乎的说完这些话,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一时间忘记了他被烫伤的事情了。 顿时又心生愧疚,心疼的看着他。 他却不以为然的甩了甩手,仰了仰眉毛说道:“我还以为你拿着左符是要找人将我抓起来呢。”说话间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我连忙将手里的左符藏到身后。 “这是里虽不是东宫,但这里的事情错综复杂,远不比宫里简单。”他慢慢的坐了下来,又说:“你久居这鸾凤阁,许多事情你都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只是.......我需要一些缓和的时间。”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头,上面绣着精妙绝美的花纹。看了那么多宫廷剧,这些事情当然是知晓的,只是一下子发生在自己身上难以承受。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看戏者竟成了戏中人。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既然皇祖母已经与你说过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他又略带自责的说:“你在这里风平浪静的待了两年。我以为.......这次,是我疏忽了。” 两年?吉祥不是说我嫁过来三年吗?又不敢直接问,万一发现我不是之前的太子妃,下场肯定不会比这叶氏好了。 “两年前我还不认识叶氏,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站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八个字。 也是!即使此次这毒不是她亲手投的,也难免保证她就是完全无辜的,那日牵手之事,知之者寥寥无几,若她真无害我之心,又怎会如此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就连牵手这样甚微的小动作,都被她牢记于心。 沉默间,吉祥带了一群小丫鬟进来调桌安椅,设摆食撰。吉祥将我扶过去坐下之后,就招呼那群丫鬟出去了,将门也带上了。 周琅盛了一碗汤放在我面前说道:“参汤!” 然后他自己也低头吃起东西来,不知道是不是饿疯了,他现在如同个土匪一样,风卷残云般扫荡着眼前的食物,不过所有的菜都只动了一边,另一半都整整齐齐的留在盘子里。他见我喝完了参汤,又盛了一碗黍米饭给我。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像个太子,倒像个饿死鬼。”他边吃边说:“小的时候,我娘每天早上都会出去,黄昏时才回来。所以我这个人啊,最讨厌朝阳升起的时刻,因为那会预示着我娘离开:最喜欢便是黄昏时分,因为每到这个时刻就能看见我娘归来;那时候我每天都会等她回来之后才会吃饭,娘亲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就会微笑的摸着我的头,以至于到后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饥饿而吃饭、还是为博我娘亲一笑而吃饭了.......” 想起我之前还硬拉着他陪我看日出,自责的瞄了一眼周琅,发现他低着头使劲扒拉自己碗里的东西……我瞧不见他的神情,但亦能察觉到他的伤感。 吉祥说过:周琅的娘亲是烟花女子,自然是不会讲究这些吃相的,我虽没有瞧不起她们,但是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只得默默的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嘴里又苦又涩,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半便不想吃了,周琅见我剩下大半碗饭,便又乘了两碗参汤逼着我喝掉。 三碗参汤一下肚,涨得我好生难受,站起身来,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肚子。 周琅却开心地笑了,他指着我的肚子说:“若不是我心里有数,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哈哈哈.......”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送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你心里有数!三年娶那么多个小老婆,一个怀孕的也没有,还叫有数?我看你不是有数,而是缺心眼。 周琅捧着肚子笑了好一阵儿,才“哎哟~哎哟~”的慢慢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将房门左边第三户窗户打开,望着窗外说道:“下月初五便是天中节,当天要在城内举行祭祀大典,父皇年迈,不愿劳心费神,所以特将此事交于我与二哥办理,二哥深居宫中,不能随意往宫外走动,所以只能我每日进宫商讨。”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他转过来摊开手,装作一脸无奈的说:“所以这几日,我才没空来看你呀!” 啊呸!早上明明见你从某个小老婆的屋里走出来,现在又说你没空!呵~男人啊!我撇着嘴“哼”了一声,便转过头不看他了。 许久没听见他声音,我以为他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便试探着回过头来寻他,发现他抱着右膝、背靠着墙坐在窗子上,修长的左腿斜斜的踩在地面,静静的望着外面的黑夜出神。 周琅头也不回的朝我勾了勾手指。 “干什么!”我慢慢的靠了过去。 正值当夏时节,外面的蟪蛄“淄~淄~淄~”的叫个不停,偶尔停下来小憩的时候便会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从不远行传过来青蛙的叫声“呱~呱~呱~”总之这里的夜晚很是热闹。 在这凉爽的晚风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周琅跳下了窗,伸出手对我说道:“你是猪吗?刚吃完就睡!来……本殿下牵你出去遛遛。”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叉着腰气急败坏的说:“滚开,本宫身轻如燕,单手一撑就能跳出来。” 他微微颔首、环抱着手后退几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望着我。 肚子还是有点撑,这种情况下剧烈运动的话肯定会引发胃痉挛,胃痉挛可是很难受的,但是话已至此,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于是我以龟速翻过了窗,趾高气扬的踏着正步从他面前走过了。 人嘛!该怂还得怂,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走了两步又倒回到他面前说道:“走前面!” 他放声一笑,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哼!有什么好笑的,我对这里本来就不熟悉,又不让我出门,我哪儿知道怎么走啊!过来这么多天拢共就出去过两回,这里的地形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总不能夜里又去爬假山吧。 嗯~不过,那假山上倒是个观赏星空的好去处.......这样想着就听见周琅说:“高昌那边已经派了新的侍女过来,明日便到。”周琅说话间站定了脚步,将我圈在他怀里,将他脱下的外袍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拢紧了这袍子,没出声儿。 周琅又说:“穆南轩,你随时都可以去。小蔚,你也是受害者,没人会责怪你,你不用害怕,更不用自责。”周琅这话不带一丝情绪,但却意外的让人很安心。 我看着他若隐若现的影子低着头说:“我没事,我只是担心,我去了的话又有人出事......” “所以,我让你这几日不要出门,就是怕你去祸害别人啊”周琅的语气突然又戏谑起来。 我在身后默默的送了他一个白眼,纵身一跃便躲进了他的影子里。 “太子妃,您回来啦。”刚走到门口,吉祥就殷勤的迎上来搀过我的手,一个劲的往我身后瞧。 我“嗯”了一声,不解的问道:“你在瞧什么呢?” 她收回了目光,大失所望的说:“奴婢还以为殿下今晚会留宿鸾凤阁呢!沐浴就寝的衣物都已经备下了。”听吉祥这样一说我才发现,刚刚送我到门口的周琅眨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前脚刚踏进院子,身旁的吉祥突然间像踩了电门一般跳了起来,激动得大喊大叫:“太子妃,这是......这是殿下的锦袍吧,待会儿若是不见殿下过来取的话,待您沐浴之后咱们给殿下送过去吧!” 我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这小丫头,给我耳膜差点震破。 我一脸赞同的说道:“嗯~好啊!”看着吉祥一脸惊喜的样子又说:“不过,我—沐浴,你—送过去。”说完展开双臂做了个扩胸运动,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内,任由肩上的袍子遵从地心引力滑落到了地上。 吉祥赶紧将袍子捡起来抱在怀里心疼的说:“太子妃,您怎么能将殿下的锦袍扔在地上,这与礼不合.......” 我站在房门中间对着吉祥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晚安!”然后“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吉祥是不是真的将衣服送回去了,反正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将手里的左符放回了皮夹子里,又将皮夹子捆在了大腿内侧,摊着大字躺在床上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四处都弥漫着纯白色的云,我随手捞起一朵,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这云朵便消散了,随后又在其他的地方冒出许多的云朵来,如此循环,延绵不断......我就这样一直在这里捞啊捞啊捞.....不知道捞了多久。 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小蔚~”我回过身,眼前除了一片氤氲的云朵外,什么也瞧不见。 心口处突然觉察到有一丝冰冷的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的胸膛里不知何时插入了一把匕首,粘稠鲜红的鲜血顺着刀柄滴滴答答的落在脚下,在云层里缓慢地晕染开来,像一朵正在盛开的白牡丹花,白里透红、娇艳欲滴。又像一团草莓味的棉花糖....... “啊~啊~啊~”我捂着胸膛痛苦的惊叫起来,影影绰绰的烛光落在屏风上的衣服上、落在我床边的鞋子上、像一缕勾魂的幽灵。 已经五更天了。 心有余悸的摸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确认过刚才确实又是一场梦境之后,重新倒在了床上。 望着床顶上晃动的珠帘,再也睡不着了。 打开窗户,看着对面的假山,利索的翻下了窗,快速穿过那条小路,利索的爬了上去,坐在上面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姑娘,早上好~”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吓得魂飞魄散,整个身子倏地跳了起来,闭着眼大叫:“啊~啊~”不假思索的一拳揍了过去。只听见“唔~”一声闷响,眼前这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弯下了身子,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我。 “四斤?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你怎么也神出鬼没的”,满心愧疚的揉着他乌青的左眼框,妈呀,我这一拳也太准了,直击靶心。 不过还好。没打在鼻子上,这么好看的鼻梁要是打断了真是罪过。 一边揉一边说:“四斤,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我让吉祥给你煮几个鸡蛋敷一下吧!” 他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这无意识的一拳是用尽了全力的,看他这呆呆的样子,不会是打成脑震荡,成傻子了吧! 第十一章:赐婚要吗 我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他依旧两眼无神的握着我的手说:“小生四斤,今年十七,未曾婚配。不知啊喂姑娘芳龄几何,可否婚配?若是没有,可否嫁与小生?”他的脸凑到我的眼前、他的皮肤很好,像煮熟的鸡蛋白,又白又嫩,没有一丝杂质,许是因为年纪尚小,这样近的距离都看不见他脸上一有丝的毛孔,一双薄薄的丹凤眼好像一靠近就会被勾了魂魄。即使此刻挂着乌青的熊猫眼,也挡不住他风华无双的模样,总之是一位好看的少年。 周琅也很好看,尤其是两道剑锋眉,高隆的眉弓愈显其深邃的眼眸,一袭玫红色的袍子都无法掩盖住他的丰神俊逸,英气逼人。 我觉得自己有点花心又有点贪心,看着眼前的帅哥想着另一个帅哥...... 恢复了一下理智,使劲的抽出自己的手,惯性驱使整个身子往后一仰,连忙后退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我不可置信的问道:“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他又向我逼近一步说道:“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打过我,只有你,啊喂姑娘,把我当人一样打,余生,不知能否与小生共渡?啊喂姑娘,敢问是否已婚配呢?” 什么叫把你当人一样打?妈呀!这四斤不会是个抖M吧,揍他一拳就要跟我结婚。“我.......”一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了,不要说婚配了,现代的我连个男朋友也没有了。 说没有吧!可我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妃,虽然周琅不怎么喜欢我,还有那么多个小老婆。但也掩盖不了我是个有夫之妇啊。 好不容易有个这种级别的帅哥向我表白,虽然此刻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架不住长得好看啊,实在没办法做到干脆利落的拒绝。要是能把四斤带回现代就好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又退了好几步。右脚忽然踩空,整个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倾去,措手不及的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神,眼睁睁看着我的发丝在他的指缝中穿过.......我死心的闭上了眼睛。 现世报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我不过就是稍微想了一下帅哥,难道老天爷就要活活摔死我吗? 腰间被一股温柔有力的手掌托住,将我的身子凌空带起,睁开眼俯视着四斤,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身后。我知道,这是周琅来了,因为我闻见了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是他们皇室专用的龙涎香。 四斤慢慢的转过身笑着说:“侄儿见过六皇叔!” 我满眼错愕的盯着他!!! 皇叔?那他就是皇子的儿子?可是昨不是说自己是卖菜的吗........难道跟我一样,都是互相框对方的? 抬起胳膊碰了碰身后的周琅,不敢相信的问道:“周琅,他刚刚说什么?” 四斤作揖笑道:“六皇叔,侄儿与这个小丫鬟一见倾心、两情相悦、能否劳烦皇叔与太子妃商量一下,将她的贴身丫鬟赐予小侄儿呢。” 我被这话惊得合不拢嘴,虽然对帅哥有好感,但是我什么时候跟你两情相悦了?简直睁眼说瞎话,古人最忌讳私相授受,一大早在这儿拉拉扯扯本就已经说不清了,这个二百五居然在周琅还面前说这样的话,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周琅肯定会先拿我开刀,说不定会直接将我浸猪笼...... 偏偏这个周琅在我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让我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我一直对四斤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可这个四斤此刻的丹凤眼好像摆设一样对我视若无睹,嘴里不管不顾一直说个不停:“六皇叔,小侄儿已经快到及冠之年了,母亲也老是催促,只不过一直未遇见合适的人选,今日.......唔.......唔.......”我赶紧上前几步一把捂住他的嘴,悄悄的在胸前冲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看着我一脸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我松了一口气将手拿开,没想到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满脸真诚对周琅说道:“小侄儿与啊喂姑娘情投意合,还请六皇叔成全。”越说越离谱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情投意合了,顶多就是心里有一点好感而已。 心里一急,使劲踩了他一脚,他“啊”的一声松开了我的手,抱着脚跳了起来。 我趁机赶紧跑到了周琅身后躲起来,全然没想起来周琅会生气将我浸猪笼的事情。 周琅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我吓得半死,周琅要动手了!我也是个二百五,明知道周琅肯定会生气还躲在他身后,是他方便他揍我吗! 我悄悄的探出身子,看见周琅指着我缓缓的开口说道:“她就是太子妃,你自己跟她说吧。” “轰~”这句话好像一记天雷,稳稳的从我头盖骨劈下来,直击心房,将我雷得外焦里嫩,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没反应过来这四斤嘴里说的人就是我吗? 四斤的眼神由惊讶逐渐变为呆滞最后坦然一笑,他说:“我就说嘛,哪有这样天资绝色的小丫鬟呢,原来是太子妃,方才多有冒犯,请恕侄儿唐突了。”说着对着我们深深的弯下了腰,直到周琅吩咐他起身之后,他才缓缓挺直了身子。 又听见周琅说:“太子妃身边的确一贴身丫鬟名唤吉祥,既然你开口了,那皇叔今日做主,将她赐予……” 周琅果然心狠,居然随手赐婚!!! 我想到他会将我浸猪笼、也想到他会发难于四斤,唯独没想到他会当着我们两人的面将吉祥赐予他。 我急忙掰过他的身子,气急败坏的说:“不行!吉祥不能走。”吉祥就算是嫁人,也要征得她本人的同意才能嫁,我不能让她因为我的缘故不明不白的就嫁了。 周琅慵懒的垂下眼看着我,伸出手指挑了一下我额间的碎发,轻轻的说:“好!” 这猝不及防的暧昧动作让我愣了好一会儿,恍神间松开了他的手腕,他袖袍上的褶皱在我松手的一瞬间散开来。 “多谢六皇叔美意,侄儿还要去探望太奶奶,先行告退了。”他向我们礼貌一笑,便趴在假山石壁上小心翼翼的爬下去了,他不会武功,因此他下去的动作既笨拙又可笑。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虽然只有一米六五,不到九十斤,但好歹也是个人,周琅抱着我从假山一跃而下,掠过那片含苞待放的荷花池、脚尖在路边高耸的围栏上轻盈的点了几下,稳稳的落在我鸾凤阁的院子中,没有丝毫的吃力。 “即日起,吉祥就不与其他丫鬟一起住了。”我仰起脸一头雾水的问道:“啊?为什么” 周琅的左手依旧搂着我的腰,右手指着窗户下面的走廊说道:“以后,那儿,便是吉祥的住处。” 我一把将他推开,大喊道:“凭什么?人家自己住得好好的,又没犯错,为什么要她睡走廊?” 周琅点了点头说道:“嗯!有道理,那还是将她赐给小延王爷,重新派一些会伺候人的丫鬟过来。” 我质问道:“什么阎王、小阎王的,吉祥她伺候的很好,凭什么要换人?” 周琅冷眼瞧着我:“你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与人私奔?” 我觉得周琅这人真是好生奇怪,我私奔与吉祥何干?为何要换吉祥?再说了我压根也没有跟别人私奔。 “我......我何时与人私奔了,” 周琅不屑一顾的瞧了我一眼。 我急得大喊:“我真的没有与人私奔,我在这儿一共也没认识几个人,怎么可能会与人私奔,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人。” 周琅一脸勉强的点点头,两手背在身后,瞧了一眼走廊说道:“要么走廊,”又望着那假山慢悠悠的说:“要么延王~”“喂!你讲理不讲理.......”话没说到一半我便闭口不说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他口中的“阎王”好像就是指四斤! 吉祥都不认识那个四斤,断然不能这样随意将她赐予别人的,更何况那个四斤是皇室宗亲,她这样的身份嫁过去肯定是会受委屈的的。 可是走廊也不是睡人的好去处。 周琅这个人霸道专横,若是她执意要将吉祥调走,我是半分法子也没有的。无缘无故就穿越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好碰见吉祥给我心里一点安慰,若是她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边的话,那我干脆跳进荷花池淹死自己算了。 我突然想起那日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荷花池里,如果我没把自己淹死,又穿越回去参加小姑和那王八蛋的婚礼的话,那我也委实太惨了。 想我居一蔚,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前半生的行为虽然不羁了一些,不是打架就是逃课,经常将班里的小男孩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偶尔踢球砸碎隔壁家的窗玻璃璃然后嫁祸给我们家的“饭桶”(饭桶是奶奶养的一只大金毛,有我半人来高,可温顺了)扯掉人家铁门上茂盛的喇叭花、在别人家的鱼塘里放鞭炮.......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勾当,而且我还经常扶老奶奶过斑马线、飞奔在大马路上撵小偷、在商业街里徒手擒色狼、由于见义勇为的事情干得太多,连我们那儿的片警都跟我很熟悉了........可是我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老天爷却如此的不待见我,我觉得电视剧里都写不出我这样悲催的剧情。 我很害怕孤独,却又总是孤单一人。 老天爷未免对我太苛刻了,连一个衷心的丫鬟都不打算留给我...... 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折中的办法,眼里似有一片汪洋大海,悄无声息的涌出...... 我也终于确定周琅对我是没有半分喜欢的,因为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默默的流泪,最后敷衍的给我了一个拥抱,转身便走了。 可是我却着了迷,伏在他的胸膛的一瞬间,那一片汪洋大海突然就凝结成了冰,继而又暖化成了水,直接流淌进了心里,填满了我整个心房。 我觉得周琅那一双剑眉不是普通的眉毛,而是两条蛊虫,我一定是被他下了蛊,否则我为什么会如此留恋这样冷血直男的怀抱呢。 他除了拿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份威胁别人外,一无是处。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愣了许久.......连吉祥从门口跑进来,我都没发现。直到她我摇着我的手臂大喊“太子妃~”我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吉祥端了早点过来,我嗤嗤拉拉的喝完最后一口粳米粥,我本是不喜欢喝粥的,但是这里的厨艺特别的好,我不忍浪费一口。 然后将刚才假山上的事情讲与她听了,不过周琅要罚她的事情我没说。 她听完之后一脸的茫然,抓耳挠腮的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太子妃,您看见的那位是周薪延小王爷吧!他是大皇子周玦家的小公子” 第十二章:人如其名 “噢~怪不得,周琅叫他延王呢,为什么他能随意出入这太子府邸啊,我昨日清晨、今日早晨都碰见他了!” “大皇子痴迷道法,不理政务,自然也是不管教小王爷的,小王爷自小就是由宫里的乳妈和各位娘娘带大的。陛下一共十六位皇子,可是现唯有薪延小王爷一位皇孙,因此从小就被皇室各人宠上了天,不过这小王爷从来都不会恃宠而骄,反而比任何人都平易近人,从来不会端架子,永远都是一副温润谦顺的模样,所以宫里宫外的每个人都特别喜欢他,而且薪延小王爷已经连续三年被皇城内的姑娘们评为——孝朝最想嫁的公子第一名了.......” 她口沫横飞、络绎不绝的将所有美好的词语全部加在了四斤身上,像极了给自己闺蜜安利爱豆的小迷妹。 “停!”我两手交叉叠在胸前,制止了吉祥滔滔不绝的花痴介绍,这四斤在古代都这样受欢迎,要是带回现代.......咦~简直不敢想象场面会有多火爆。我摇摇头回了下神,差点被吉祥带偏了,赶紧说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能随意出入这里,”我指着自己的脚下:“太子府。” 吉祥口干舌燥的添了下嘴唇说道:“太子妃,奴婢马上就讲到了,虽然薪延小王爷身份尊贵又深受万人喜爱,可是他本人既不爱读书写字、也不喜骑马涉猎、更不谈儿女私情,无数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想见他一面,都被婉拒,这些官家小姐遭拒后不但不生气,反而愈发的痴迷薪延小王爷,经常躲在路边只为了看他一眼,而且......”没想到古代也有私生饭啊!!! 我懒洋洋的喊了一声:“吉祥~”她应声而停,看着我说:“太子妃,怎么了?您是不是渴了,奴婢去为您倒茶。”说着她就起身去端茶壶。我一把将她按回座位上,慎重其事的说:“吉祥,你要是喜欢那个延王的话,我跟太子说一声,将你嫁过去可好。” 吉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做错什么了都可以改,还请太子妃不要将奴婢赶走。” 我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吉祥,你做得很好,我也不是赶你走,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而且我今儿见了,那个延王长得是真不错,人品嘛!目测也还可以,到时候我将你收为义妹,让你风风光光的........” “奴婢不走,奴婢走了太子妃怎么办,奴婢就要伺候太子妃一辈子,太子妃若是执意要将奴婢送出去的话,奴婢出了这个鸾凤阁的门便一头撞死去。”吉祥越说越急,最后竟然又哭了。 “好了,以后这事不提了,那你说,为什么薪延小王爷能自由出入太子府!” 吉祥言简意赅的回道:“薪延小王爷是来送菜的。” “没了?” 吉祥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说:“吉祥,你接着说吧,我保证不插嘴了。” 吉祥怯生生的说:“薪延小王爷什么都不喜欢,唯独喜欢种花、种草、种树、种菜.....但凡是土里能养的,他统统都喜欢,而且种得极好。后来干脆在城外东郊处建立了“薪延局。” 里面专门种植各种时令蔬菜和奇花异草,为皇室特供,陛下和咱们太子府里的蔬菜都是由小王爷在三更天时分亲自督察采摘、然后再亲自送来的,所以小王爷可以任由出入这里。” 我笑着说道:“所以你前面说的那些确实没啥用!” “.......” 这样说来,整个孝朝最自由的人就是这个四斤了。不对......是薪延小王爷了。 “对了!这小王爷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日新月异的“新”加上个草字头,“延”是延长的延。” 我点点头:薪火相传,延绵不断,名字倒是不错。 一晃神到了下午时分,外面如同蒸笼一般,心里还是放不下阚月的事情,便让吉祥带我去偷偷的看一下。我们到了穆南轩外,轻而易举就攀上了围墙,吉祥在下面紧张的替我望风,我一个用尽全力趴在墙上的人都没有她抖的厉害。 刚刚冒出半个头,一股熟悉的花香扑面而来,花丛间蓝白相间的蝴蝶一上一下的追逐嬉戏、淡黄色的小蜜蜂趴在花蕊里吸食花蜜,景色依旧,更甚从前。 阚月穿了一袭缟素的白裙,坐在石桌旁,身旁站着一位同穿缟素白衣的人,这应该就是昨天周琅口中那位高昌新派来服侍阚月的侍女了。 偌大的穆南轩里此刻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一高一低落寞的身影,那日围着柴火起舞高歌的热闹场景再也不会有了,难过的低下头,又悄悄的走了。 一路上绕着自己的衣袖心不在焉的往回走,吉祥一声不吭的跟在我的身后。 并没有按照来时的路返回,而是随意的在府里的小路里乱转,鼻尖拂过一阵荷花的清香,穿过山石就看到了荷花池,就是那日我穿越过来的荷花池。早上还含苞待放的荷花此刻已经争先恐后的绽放开来,亭亭玉立的站在硕大的荷叶之上。我将外袍脱下,“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这池子四周被假山遮挡,烈日晒不下来,水里很是凉快。 吉祥抱着衣服在岸上紧张的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便将自己沉入了水底,在沉入水底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吉祥的眼神略带惊恐却没有丝毫意外。而且她也没有大喊大叫,说明吉祥对太子妃这样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 看来之前说太子妃经常在这里消暑是真的了。 周身都是碧深深的水,穿过这些中通外直的荷叶柄在水底下随着水草流动的的方向游去,不知道游了多久,头顶隐隐约约透下一丝明灭的光,跟着这丝光亮浮出了水面,深深的吸气~吐气~整个胸腔都通畅了、好久没有潜水了,真舒服~我甩着脸上的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未施粉黛的精致小脸: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的生在银盘之中,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挂在她杏眼之下,一抹红唇不点而红.........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梨花带雨、美人垂泪。 她用嫩粉色的手绢沾掉了那一滴泪,朱唇轻启、明眸皓齿。“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很空灵,特别好听。 自惭形秽之余,猛然一惊,这是太子府邸的荷花池,这漂亮的女子不会也是周琅的小老婆吧?但是细想又不太对,听她方才的语气与我是很熟的,专门在此等我。听吉祥说之前的太子妃连太子都给赶出去了,怎么还会有小老婆与她熟识呢? “姑娘,你好,敢问姑娘芳名何许?” “啪~”我的头被一巴掌拍进了水里,激起一阵阵水花........ “居一蔚~姑奶奶在这儿等了你十日,可不是为了听你在这咬文嚼字放屁的!” 她这句话将我惊得目瞪口呆。也打破了方才对美人的所有幻想。 摸着自己刚刚被她拍痛了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这里确实只有我们两人、而方才的话也确确实实出自她口之后。我结结巴巴的回道:“姑......姑娘.......日前我.......我中毒昏迷,当时.......把脑子.......脑子毒坏了,调养了好几日才能下床行走,许多事情记不得了,真是抱歉。” 她一脸担忧的捧着我的脸左瞧右瞧,心疼的说:“怪不得你这小脸这样惨白,我还以为你是被水泡白的呢,快起来,换衣服。”说话间女友力十足将我拉出了水面。 站起身来发现这里不是太子妃府邸,因为太子府邸没有这样简陋的茅舍。这里堆满了枯黄的草杆,还有一口直径约为六十厘米的圆石井,而我正是从这口井中出来的。正想问她这是何处时,她却开始解我的腰带、扯我的衣服。 我连忙护住自己的衣服,连忙后退好几步说道:“姑娘?”她一脸错愕的呆立在原地,随后又幽怨的回道:“看你这神情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她将手里的衣服递给我,然后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我。 “多谢姑娘。”我将衣服接了过来上下翻看了一下诧异的问道:“男装?” “是啊,你在外都是以男装示人的。”听她这语气,这太子妃经常出来了。 没有再多问,赶紧将衣服换了下来。 这身天蓝色的男装很是合身,我对着自己左瞧右看,满意的走到她面前,笑问:“敢问姑娘芳名何许?” 她将那块嫩粉色的手帕掖进了腰间,取出一根白色的发带,绕到我身后挽起了我湿漉漉的长发,悠悠的说:“花解语。” 嗯~人如其名: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就是这性子野了一些........ 她将我的湿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了一个精致的小竹篮里,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她的身上充满了甜腻的胭脂味,闻起来很是亲切。 走出茅舍便看见一块简陋的牌子,双面都刻着三个大字:桃花坞 原来鸾凤阁外面的荷花池直通这桃花坞,看来以前太子妃不是喜欢在池子里消暑,而是喜欢跑出来玩,而这花解语就是接应她的人。 黄昏已至,金色的光芒洒在了她的鹅黄色纱裙上,愈发明艳动人。 外面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草地之外是一片绿油油的小树林,这片小树林四周环绕着险象环生的高山:危峰突立、怪石嶙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桃花坞深掩其中。 “语姑娘,多谢你了!这个给我自己拿吧。”说话间我伸手去接过那个小竹篮。 她轻巧的躲开我的手,摇着头说:“不用!”她又说:“那日你说殿下娶妾,得早点回去,次日清早要去宫里给那老太婆请安。没曾想这一去便是十日,更没想到,再见之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说:“别提了,就是因为进宫请安之事,我才被人盯上了的,回府第二日就被人下毒了,这事儿,还连累了不少人.......” 她转过头盯着我:“这么说,你知道下毒者是何人?”我若有所思的说:“算是知道吧,当时我中毒之后,神志不清,醒来的时她们已经将下毒之人抓住了,就是那日殿下新娶的小妾,说是因为在太后面前见到我和殿下牵手了,所以就想给我下毒,试探一下殿下的反应,但是.......” “阿蔚,你原谅太子了吗?” 阿蔚?原来我还真有这个外号啊,怪不得我当时瞎编的时候那么顺口了。 第十三章:孟婆来了 不过她为什么说我原谅周琅的话呢?他有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可是吉祥明明告诉我要对太子客气一点啊?还说是我在新婚之夜把太子赶出去了!怎么现在反倒说我原谅他呢?乱了乱了……我又乱了。 见我半天没吭声,她又说:“阿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这个太子妃可真幸福,有吉祥那样的忠心的丫头,又有这样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漂亮闺蜜,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没问她要带我去哪儿。 任由她带着我走过这片草地再拐进了一条崎岖蜿蜒的山路,这小路很是狭窄,只够一个人行走,她依旧牵着我的手,我跟在她身后七拐八拐的穿梭其中,与身边的青苔石壁擦身而过,两边的石缝里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草、小花儿,它们在拥挤的石缝里兀自蓬勃、兀自绽放。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她的步伐也逐渐加快了。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推开一扇古老的木门,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轰然出现在眼前。 头顶搭满了竹棚,棚下悬挂着各色各样的小彩灯,这些小彩灯随着晚风在空中摇曳生姿。 耳边充斥着各种小贩热情洋溢的叫卖声:有卖糖葫芦的、卖蒲扇的、卖胭脂首饰的...... 空气中弥漫了各种吃食甜丝丝的香气、也有姑娘们的胭脂香气........ 街边的摊位里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双手各捏着一根细长的竹签子,低着头,双手上下翻飞、左右交叉的摆弄个不停,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位栩栩如生的糖人就送到了在摊前等待的一对儿兄妹手里,那对兄妹开心的接过糖人,牵着手跑进了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还有几名身手矫健的瘦弱男子在原地愣翻了好几个筋斗,引得街上的人停驻连声叫好拍手称赞; 街上的人形形色色各有不同,却都洋溢着同样的笑容。 我和花解语就像两条小鱼儿一样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来去,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喧闹的街市瞬间安静起来,街上的人都自觉的退让到两边的商铺底下,花解语也拉着我挤在了边上的人群里。 三队骑马的官兵摇摇地从街道中踏过,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领头的人——殳忠,他眼上的疤尤为显眼,之前在宫里遇到过,殳忠也正好看向我们这边,我连忙心虚的转过头,生怕被他认出来。好在我穿着男装,身边又有一个夺人眼球的大美女,殳忠根本没留意到我,兀自骑着马从街道中穿过。 “咯哒咯哒......”的声音越来越远,街上又重新热闹起来。 我扯着嗓子大声的问道:“语姑娘,这是做什么?”她伏在我的耳边也大声回道:“天中祭祀节将至,这些御林卫日日都在城里四处巡逻。” 原来之前周琅说忙着处理天中节事宜是真的。不过他一大早就从哪个小妾房间里走出来,也是真的。 穿过了大半条街,看见街边的胡同口下跪着一名男子,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身后放着一辆破旧的板车,板车上搭着一卷草席,草席上躺着一名男子,脚上还挂着勉强能成为草鞋的东西。 这种似曾相识的卖身场景,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周围有一大片围观之人指指点点。 相反,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皆以他们不存在一般,个个都谈笑风生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实在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便想过去瞧个究竟,身边的花解语一把拉回了我:“去哪儿?” “过去看看!” “居一蔚,你没搞错吧,像你这般铁石心肠、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的人,什么时候对这种闲事有兴趣了。”我:“........”我真的有那么不堪嘛! 说是这样说,不过花解语还是陪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他们面前。 跪着的那人见我走到他眼前之后立马磕头说道:“少爷,求求你买下小人吧,小人什么都能做,当牛做马万死不辞,实在没活儿干,没事打着玩儿也、打死都行的,只求少爷发发善心,能够施舍一点药材救救小人的哥哥....” “放心,我不会打你的。”蹲下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哥哥怎么了?”近看才下来才发现这人目测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虽然衣衫褴褛,但是小脸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此刻正眯缝着小眼睛看着我。 若不是隐隐约约看见了他闪闪发亮的泪光,我几乎以为他没睁开眼睛。 “回少爷的话,小人贱名小航,哥哥小辉,日前被官府挑选去为天中节祭祀所经过的道路上盖棚子的,可是昨日清晨,我哥哥和其他一起人赶工之时,脚下的竹子却突然断裂,他们一行六人全部摔了下来,有的当场摔死,有的被断裂的竹子穿膛而死,小人的哥哥命大,只被竹子插穿了腿,留的一条性命,可眼见这伤口愈发严重、高烧不退、疼痛难忍,还请少爷将小的买下,只求能救哥哥一命即可,多谢少爷大恩大德......” 我绕过他走到那板车面前,一靠近便闻见一股恶心的腥臭,草席中的人痛苦的闭着眼睛,意识不清的小声呻吟着,伤口四周猩红溃烂,血肉模糊隐隐见其白骨,浓稠的血脓积液更是蔓延开来,使得整个左腿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挽起袖子推着板车说:“语姑娘,劳烦带我去一下医馆,要最好的那种。”跪在地上的小航努力的睁大眼睛一脸感激的盯着我,奈何效果不太明显。 我望着他的小眼睛说道:“你先起来吧,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哥哥,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花解语一把按住我的手腕说道:“你管这事儿干嘛!你又不认识他们”我点了点头。“怎么,举手之劳而已啊!” 她又说:“你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吗?” “我听清了,而且仔细观察过他的伤势了,这伤口因为没有立即处理,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完全有救的。” “这是替官府的人干活受伤的,官府的人都不管,你管?” 我甩开她的手反驳说:“你喜欢喝粥吗?”看她一脸困惑的神情我又说道:“喝粥的时候你会去探寻里面的每一粒米出自那一方田地吗?我只想救人,他是因何受伤与我何干!” 她伸开双手挡在我的身前:“最后再问一遍,你是不是确定要管?” “嗯!” “好,不过咱们熟归熟,谈钱伤感情。你以后得还我一百锭金子。” 我随口答应:“好!” 随后她嚷着大嗓门在前面开路:“让一让啊,有死人要过路了,不想沾晦气的赶紧让开、让开、让开、有死人要过路了.....” 我一脸黑线的跟旁边的小航说:“你别介意啊,她说话不太好听,但肯定是个好人的,你放心。” 小航对着我使劲的点点头说道:“多谢少爷,多谢姑奶奶.....” 辗转了好几家医馆,那些大夫一看见这骇人的伤势,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就摇头晃脑的让我们去找其他的大夫、要么就是委婉的叫我们准备后事......... 最后,花解语将带我们到了一间偏僻的篱笆院前,篱笆上爬满了花藤。她扯着嗓子大喊:“孟婆~孟婆~” 折腾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又饿又困又累.......此刻被这一声“孟婆”吓得一个激灵,瞌睡瞬间全无,两眼直瞪瞪的望着一团黑的院内。 里面的门“吱拉~”一声开了。 随后又听见里面传出一道慈祥温和的声音:“是谁呀~” 花解语举起手中的灯笼伏在篱笆上说道:“孟婆、孟婆是我呀,我是小语,快点过来开门呀!十万火急、水漫金山、人命关天呐!” “噢~是老李啊!你这么晚来干什么啊?” 倒吸一口凉气和小航面面相窥。 “哎呀,什么老李,是我,我是小语啊,小语~” “噢~是小语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嘛!”这孟婆的耳朵不太好,花解语跟她说了半天,她才慢悠悠的将门拉开,看见眼前颤巍巍的老婆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孟婆虚弱的眼神在我们一行人中来回游离,最后将视线锁定在我手里的板车上,她佝偻着身子盯着小辉看了半响说道:“这孩子啊,怪可怜的,赶紧啊、搀进来吧。” 我趁机将花解语扯到一旁悄悄的问道:“语姑娘,这是......” “这是孟婆,医术好得很,你别看她年纪大,手脚灵活着呢!” 我看着那孟婆龟速挪动的步伐,无语的望着花解语眨眼睛。 她将那小竹篮挽在臂弯里,摊着手说道:“你也看到了,城内的大夫没有一个肯接的,现在只有这个老婆婆了,你们愿进就进,不进啊!姑奶奶我可不伺候了。”说完拉着我转身就要走。 小辉一把扯住了花解语的裙角,又生怕弄脏了裙子一般闪电般的将手松开了,双手撑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多谢姑奶奶~多谢姑奶奶~小航与哥哥感激不尽......” 我将他拉起来说道:“好了,你跟我一起将你哥哥扶进去。”天已大晚,一行人在外面转来转去也不方便了,就算孟婆医术不行,在这歇息一晚,等天亮了再出去找大夫也好。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花解语一屁股将我撞开,以一己之力将他哥哥扶在了肩上,小航在一旁瞪大了小眼诧异的盯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我将篱笆编制的门合了起来,紧随其后也进了屋,这屋里只点了一只蜡烛,加上花解语那盏灯笼才显得没有那么昏暗。 孟婆指着这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对着花解语他们说道:“老李啊!将这孩子放在这儿吧!”花解语抱怨着说:“孟婆~我是小语!” “噢~小语啊!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啊~”屋内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循声望去,原来是这孟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床沿上,正在处理他腿上的积液。小航赶忙走过去跪在床边喊道:“哥哥,你忍耐着点,很快就好了,放心,哥哥.....”却没有得到回应,本就神志不清,方才这一声惨叫肯定是又痛得昏过去了。 我走过去接过孟婆手里的东西说:“我来吧,我学过!” 第十五章:剖腹取卵 “什么事啊,这么急!周琅又来找麻烦了?” 吉祥拉着我,气喘吁吁的回道:“不是的,太子妃,殿下昨日进宫后一直未归!对这事儿或许也是不知情的。是薛良娣,昨日夜里,这薛良娣不知为何缘由,忽然命人将汪承徽给关起来了,结果这汪承徽今日一大早,不知怎么的突破那些看守就自己跑出来了,现在正在咱们鸾凤阁里哭着闹着找您救她呢!好在奴婢昨晚将门窗全锁了,只留了最后面的那一扇窗,咱们待会儿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换身衣服.......” “谁?谁找我求救?”疑惑着打断了吉祥的喋喋不休。 “汪阳,是殿下半年前纳的承徽。” 我立马甩开她的手,慢悠悠的说:“与我何干!”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儿呢!还救别人?我又不是圣母,我才不干呢!哼~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鸾凤阁里面热闹非凡的声音:“汪娘娘,您快跟奴婢走吧,待会薛良娣回来了奴婢们可全就完了.....” “是啊,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安心等待殿下回来吧!.....” “娘娘,这太子妃向来不理任何事务的,您在这儿就是跪死了也没用啊......” 我欣喜的对吉祥说:“这丫鬟谁呀,这话简直说道我心坎里去了,你待会儿将她找过来,我一定好好奖励她。” 吉祥压着声音惊慌的喊道:“太子妃!您快别说笑了!” 转身拐进了鸾凤阁外面的巷子里,远远的就瞧见台矶下站着一人,正背着手不动声色的望着里面! 我朝着吉祥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赶紧蹑手蹑脚的小跑过去将他扯到一旁,小声的说道:“周琅,你回来啦,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周琅的脸黑沉沉的,好像没睡醒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起床气。 直接忽视这幅棺材脸说道:“我听说你们那个天中节,挺重要的是吧!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的朋友,他呢,是负责给你们那个天中节祭祀所经过的道路上盖遮阳棚的,但是前天清晨,他们一行人照常搭棚的时候,脚下的木柴突然就断裂了,一行六人,当场摔死了五个。或许是他平时烧了很多的高香、勉强捡回一条小命。可是由于你们官府的人,当时不管不问,导致他的伤口溃烂发炎、高烧不退、现在随时可能丢掉小命,你赶紧找人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偷梁换柱。我知道你们这些皇亲贵胄呢!是不会在意这些被砸死的小老百姓的,但是万一,在当天祭祀的时候.......” 周琅的神情愈发狠厉,眼圈也红了,终于忍不住我的喋喋不休,拽着我的领口一把将我抵在墙角里咬牙切齿的说:“私自出府、留宿青楼、我以为你有所改变,没想到你.......” “没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聋啊,我在跟你说天中节的事情,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提到青楼了,真是莫名其妙,我看是你想去吧。” “堂堂太子妃,彻夜不归,敢做不敢认?” “什么敢认不敢认?我就是跟朋友逛逛街、聊聊天、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而已,我有什么不敢认的事情?再说了,你昨晚不是也彻夜不归吗?难道你也是去了青楼吗?,还是说你在青楼潇洒的时候正好撞见我了?” 吉祥跪在地上大喊:“奴婢斗胆恳求殿下,有任何事情还请先让太子妃换身衣服再坐下来慢慢细谈,太子妃的身子还未大好,万一再添风寒,这可如何是好啊.......” “吉祥,你赶紧给我起来,不许你求他,哼~让他弄死我算了。” “周琅!有本事,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弄~死~我~” 我和周琅像两只猛兽一样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旁边大门里突然冲出来一位女子,随后她身后又浩浩荡荡的跟出一大群丫鬟来。那女子披头散发、穿着宽松的白色棉麻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其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冲出来之后环视一圈、像拜大神一样朝着我们跪了下来:“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吧!”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咬着牙缝回道:“你好,这位姑娘,请问你不是瞎啊?麻烦你睁大眼睛看一下眼前的情形好吗?” “太子妃,求求您帮我跟良娣求求情,不要将奴婢软禁,求求您了.......”不管我说什么话,汪承徽都只会哭哭啼啼、唠唠叨叨的一直重复这些话......烦死我了。 不过这女人也真是奇怪,太子本人都在这儿了,为什么非要我找薛伶求情,难道她已经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群丫鬟也哭哭啼啼跪在吉祥的后面…… 平常冷清清的鸾凤阁此时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周琅的定力是真好,因为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若罔闻,依旧将我死死的抵在墙角,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我脑子里好像有成千上百只小蜜蜂在飞舞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黏答答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及其的不舒服,而且后背也被墙上粗糙的沙石硌的生疼。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方才挣扎的时候磨破了皮,后背也开始火辣辣的发痛,我便老老实实的靠着墙,不敢再挣扎了...... “混账东西,都没了规矩是吗?赶紧将汪承徽带走!”我在墙角被周琅挡住了视线看不见来人,但听声儿就知道这肯定是薛伶。 地上的那群丫鬟倏的止住了哭泣,从中走过来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挽着那汪承徽的胳膊缓慢地退了下去。 “妹妹给姐姐、殿下请安!妹妹今一大早就去宫里探望姑母了,故此回来得晚些,这才让这些混账东西出现这里叨扰了姐姐,妹妹这就将她们带走,还望姐姐千万不要责怪。”薛伶说完这一堆废话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站在台矶上,握住周琅的手腕慢慢的说道:“殿下,想来姐姐还未用早点吧!” 我被这话气到差点心肌梗塞......果然!我就不应该幻想这薛伶会过来救我脱离魔爪,我像死狗一样歪着脑袋心如死灰的看着周琅。 没想到周琅听完这话,居然松开了手并且侧身让到了一旁。 身体一个激灵,来不及诧异半分,赶紧绕过薛伶就往院里跑,哪知左脚刚跨进门槛、另一脚就被那个折返回来的汪承徽给死死抱住了,若不是见她是个女人,我真想一脚踢翻她。无奈的迈回左腿,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说道:“你到底要怎样?” 这汪承徽自打薛伶来了之后,就一直缄口无言,此刻也是眼泪汪汪的抱着我的大腿,不说话也不肯放手。 我又叹了口气,指着薛伶和周琅说道:“有什么事呢!直接跟她们说好吗?,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听见薛伶轻咳一声,人群里徒然冒出两个高大的男子朝我们走过来,两人掰开她的手,将这汪承徽硬生生的拖开了。 我见他们这样粗鲁对待一个女人,又有点于心不忍,便问道:“她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 这话好像解开了她的哑穴一样,方才默不作声的汪承徽突然间又嚎啕大哭起来,她声嘶力竭的叫道:“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良娣要打掉臣妾的肚里的孩子,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救救臣妾肚里的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呜呜呜......”她这样仰面的姿势,肚子愈发的突兀,看起来起码有五个月左右了。 薛伶要打掉她的孩子,她为什么不直接求太子呢,她不也是太子的小老婆吗? 本来就对周琅方才的事情发气,现在更是气得手直发抖:“薛伶要打掉她孩子,你不管吗?这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薛伶微笑着对我说:“姐姐大病初愈,这些小事儿不烦姐姐劳心,还是交给妹妹料理吧!姐姐您....” “剖腹取卵。”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连薛伶也被吓着了,没说完的话生生的咽回了肚里,此刻紧张的望着周琅。 而那汪承徽早已惊恐万分,整个眼球布满血丝,此刻更是惊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方才挣扎不停的双腿也心如死灰的垂在了地上,鞋子也掉了一只,纯白的鞋袜沾满了灰色的尘土。 这里突然寂静起来,静得我仿佛听见了那棵花楹树的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周琅盯着我一字一顿的又说了一遍:“剖腹取卵、滴血验亲。” 我被这话吓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人用最坦然的语气说出了最可怕的话。 薛伶最先反应过来,她吩咐众人:“去将程太医请过来!,再叫产婆,准备分娩之物......” 看这汪承徽的肚子撑死不超过六个月,还不足月,这样强行分娩,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保不住,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医术匮乏的古代,只能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果。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怎么也不肯相信周琅是如此狠厉之人,他要滴血验亲,无非就是认为她肚子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再加上他娘亲的事情或许让他心里也有些阴影。现在只要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这孕期周数和同房日子相符合就能........ “啊~”忽听见汪承徽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震得使人心里一颤。 程太医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碗底沉没着一滴血珠,周琅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到了碗里。这两滴血相互排斥,始终没有融合在一起。 很想跟这群无知的人解释滴血验亲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我看见汪承徽腹部的鲜血咕噜咕噜冒个不停,方才想说的话此刻如鲠在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连连作呕,吐个不停,我简直吐了一条碧绿色的小溪出来....... 第十五章:剖腹取卵 “什么事啊,这么急!周琅又来找麻烦了?” 吉祥拉着我,气喘吁吁的回道:“不是的,太子妃,殿下昨日进宫后一直未归!对这事儿或许也是不知情的。是薛良娣,昨日夜里,这薛良娣不知为何缘由,忽然命人将汪承徽给关起来了,结果这汪承徽今日一大早,不知怎么的突破那些看守就自己跑出来了,现在正在咱们鸾凤阁里哭着闹着找您救她呢!好在奴婢昨晚将门窗全锁了,只留了最后面的那一扇窗,咱们待会儿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换身衣服.......” “谁?谁找我求救?”疑惑着打断了吉祥的喋喋不休。 “汪阳,是殿下半年前纳的承徽。” 我立马甩开她的手,慢悠悠的说:“与我何干!”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儿呢!还救别人?我又不是圣母,我才不干呢!哼~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鸾凤阁里面热闹非凡的声音:“汪娘娘,您快跟奴婢走吧,待会薛良娣回来了奴婢们可全就完了.....” “是啊,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安心等待殿下回来吧!.....” “娘娘,这太子妃向来不理任何事务的,您在这儿就是跪死了也没用啊......” 满心欢喜的对吉祥说:“这丫鬟谁呀,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你待会儿将她找过来,我一定好好奖励她。” 吉祥压着声音惊慌的喊道:“太子妃!您快别说笑了!” 转身拐进了鸾凤阁外面的长廊里,远远的就瞧见台矶下站着一人,正背着手不动声色的望着里面的情景! 我朝着吉祥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一路蹑手蹑脚的小跑过去、将他扯到一旁,小声的说道:“周琅,你回来啦,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周琅的脸黑沉沉的,好像没睡醒一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起床气。 直接忽视这幅棺材脸说道:“我听说你们那个天中节,挺重要的是吧!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的朋友,他呢,是负责给你们那个天中节祭祀所经过的道路上盖遮阳棚的,但是前天清晨,他们一行人照常搭棚的时候,脚下的木柴突然就断裂了,一行六人,当场摔死了五个。或许是他平时烧了很多的高香、勉强捡回一条小命。可是由于你们官府的人,当时不管不问,导致他的伤口溃烂发炎、高烧不退、现在随时可能丢掉小命,你赶紧找人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偷梁换柱。我知道你们这些皇亲贵胄呢!是不会在意这些被砸死的小老百姓的,但是万一,在当天祭祀的时候.......” 周琅的神情愈发狠厉,眼圈也红了,终于忍不住我的喋喋不休,拽着我的领口一把将我抵在墙角里咬牙切齿的说:“私自出府、留宿青楼、我以为你有所改变,没想到你.......” “没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聋啊,我在跟你说天中节的事情,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提到青楼了,真是莫名其妙,我看是你想去吧。” “堂堂太子妃,彻夜不归,敢做不敢认?” “什么敢认不敢认?我就是跟朋友逛逛街、聊聊天、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而已,我有什么不敢认的事情?再说了,你昨晚不是也彻夜不归吗?难道你也是去了青楼吗?,还是说你在青楼潇洒的时候正好撞见我了?” 吉祥跪在地上大喊:“奴婢斗胆恳求殿下,有任何事情还请先让太子妃换身衣服再坐下来慢慢细谈,太子妃的身子还未大好,万一再添风寒,这可如何是好啊.......” “吉祥,你赶紧给我起来,不许你求他,哼~让他弄死我算了。” “周琅!有本事,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弄~死~我~” 我和周琅像两只猛兽一样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旁边大门里突然冲出来一位女子,随后她身后又浩浩荡荡的跟出一大群丫鬟来。那女子披头散发、穿着宽松的白色棉麻衣,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其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冲出来之后环视一圈、像拜大神一样朝着我们跪了下来:“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吧!” 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几乎是用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好,这位姑娘,请问你不是瞎啊?麻烦你睁大眼睛看一下眼前的情形好吗?” “太子妃,求求您帮我跟良娣求求情,不要将妾身软禁,求求您了.......”不管我说什么话,汪承徽都只会哭哭啼啼、唠唠叨叨的一直重复这些话......烦死我了。 不过这女人也真是奇怪,太子本人都在这儿了,为什么非要我找薛伶求情,难道她已经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群丫鬟也哭哭啼啼跪在吉祥的后面…… 平常冷清清的鸾凤阁此时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周琅的定力是真好,因为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若罔闻,依旧将我死死的抵在墙角,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脑袋里仿佛有成千上百只小蜜蜂在飞舞一样,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黏答答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及其的不舒服,而且后背也被墙上粗糙的沙石硌的生疼。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方才挣扎的时候磨破了皮,后背也开始火辣辣的发痛,我便老老实实的靠着墙,不敢再挣扎了......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都忘了规矩是吗?赶紧将汪承徽带走!”我被周琅抵在墙角,挡住了视线踮着脚也看不到来人,但听声儿就知道这肯定是薛伶。 地上的那群丫鬟一下子安静下来,从中走过来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挽着那汪承徽的胳膊缓慢地退了下去。 “妹妹给姐姐、殿下请安!妹妹今儿一大早就去宫里探望姑母了,故此回来得晚些,这才让这些不知道礼数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叨扰了姐姐,妹妹这就将她们带走,还望姐姐千万不要责怪才是啊。”薛伶说完这一堆废话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站在台矶上,握住周琅的手腕慢慢的说道:“殿下,想来姐姐还未用早点吧!” 我被这话气到差点心肌梗塞......果然!我就不应该幻想这薛伶会过来救我脱离魔爪,我像死狗一样歪着脑袋心如死灰的看着周琅。 没想到周琅听完这话,居然松开了手并且侧身让到了一旁。 身体一个激灵,来不及诧异半分,赶紧绕过薛伶就往院里跑,哪知左脚刚跨进门槛、另一脚就被那个折返回来的汪承徽给死死抱住了,若不是见她是个女人,我真想一脚踢翻她。无奈的迈回左腿,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说道:“你到底要怎样?” 这汪承徽自打薛伶来了之后,就一直缄口无言,此刻也是眼泪汪汪的抱着我的大腿,不说话也不肯放手。 我又叹了口气,指着薛伶和周琅说道:“有什么事呢!直接跟她们说好吗?,我就是个打酱油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听见薛伶轻咳一声,人群里徒然冒出两个高大的男子朝我们走过来,两人掰开她的手,将这汪承徽硬生生的拖开了。 我见他们这样粗鲁对待一个女人,又有点于心不忍,便问道:“她怎么了,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嘛!” 这话好像解开了她的哑穴一样,方才默不作声的汪承徽突然间又嚎啕大哭起来,她声嘶力竭的叫道:“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良娣要打掉妾身的肚里的孩子,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救救臣妾肚里的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呜呜呜......”她这样仰面的姿势,肚子愈发的突兀,看起来起码有五个月左右了。 薛伶要打掉她的孩子!她为什么不直接求太子呢!她不也是太子的小老婆吗? 木讷的问道:“薛伶要打掉她孩子,你不管吗?这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周琅没说话,薛伶微笑着对我说:“姐姐大病初愈,这些小事儿不烦姐姐劳心,还是交给妹妹料理吧!姐姐您....” “剖腹取卵。” 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就连薛伶也被吓得杏眼微瞪,没说完的话生生的咽回了肚里,此刻紧张的望着周琅。 而那汪承徽早已惶恐万分,整个眼球布满了血丝,此刻更是惊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方才挣扎不停的双腿也心如死灰的垂在了地上,鞋子也掉了一只,纯白的鞋袜沾满了灰色的尘土。 这里突然寂静起来,我仿佛听见了那棵花楹树的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周琅盯着我一字一顿的又说了一遍:“剖腹取卵、滴血验亲。” 我瞠目结舌的瞧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实在想不通这种豪无人性的话怎么能在他的嘴里如此淡然的吐出。 薛伶最先反应过来,她吩咐众人:“去将林太医请过来!,再叫产婆,准备分娩之物......” 看这汪承徽的肚子撑死不超过六个月,还不足月,这样强行分娩,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保不住,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医术匮乏的古代,只能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果。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怎么也不肯相信周琅是如此狠厉之人,他要滴血验亲,无非就是认为她肚子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再加上他娘亲的事情或许让他心里也有些阴影。现在只要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这孕期周数和同房日子相符合就能........ “啊~”忽听见汪承徽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震得人心里一颤。 林太医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碗底沉没着一滴胖胖的血珠,周琅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到了水中。这两滴血相互排斥,始终没有融合在一起。 本想跟这群无知的人解释滴血验亲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我看见汪承徽腹部的鲜血咕噜咕噜冒个不停,方才想说的话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连连作呕,吐个不停,眼前顿时吐出了碧绿色的小溪....... 第十六章:补气养血 “事到如今,妹妹也不瞒姐姐了,那汪承徽.....汪阳与大内二等带刀侍卫陈厢寕暗通款曲、珠胎暗结,殿下早已知晓,只是殿下心软,多次暗中提点,希望她能迷途知返、自行处置。没曾想她竟恬不知耻、豪无羞耻之心,自以为能欺瞒天下冒充皇嗣借此邀宠,妹妹实在忍不下去,便自作主张将她偷偷关押起来,原是好意,待她足月之后、再私下安排太医滑掉她腹中胎儿,以保全礼部汪尚书的体面,没曾想今日........她竟闹出这般动静,就是妹妹我、也没办法堵住这府里的悠悠众口、息事宁人了。况且妹妹今日进宫向姑母请安之余,顺便确认了一下他们私会那日正好是进府第二日、向太后娘娘请安之时,除此之外,二人再无接触。敢在皇宫之中、天子眼下做出如此肮脏龌龊之事,天理难容,此事,现唯有回请陛下定夺圣裁了。”薛伶的伶牙俐齿,让我无力反驳。 我将手撑在门框上,冷笑一声望着她,“薛伶,这里的是非黑白,你说了算!”她掩面一笑:“姐姐,您可真是抬举妹妹了,妹妹我向来都是有一说一、公正无私的,以后啊!姐姐出来多走动走动就了解妹妹的心性了。” “赶紧将这些收拾干净,以免脏了姐姐的院子,叫姐姐心生害怕、夜不能寐。”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唯有远离这是非之地,躲得片刻的安宁。强撑着身体想回屋休息,手腕却突然被人粗暴的抓住,不由分说将我拖出了门外。 吉祥见我差点摔倒,忙不迭的跪在周琅面前磕头:“殿下、太子妃是........”话没说完便周琅一脚踢翻在地。 气得我跳脚大骂:“周琅,你可真他妈的混蛋!”转头又安慰吉祥:“我没事,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道:“周琅,两条人命在你眼里真的不如一只蝼蚁吗?午夜梦回时分,你都不会感到一丝害怕的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他陡然回过身来,我猝不及防的撞进他怀里。 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还要多!”说完不等我回话,又拽着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惊了半响我才大吼道:“周琅,你到底想做什么?” “逛街!” 还没来得及疑惑便被他拖进了麒麟阁。 “滚!” 里面的那些小太监小丫鬟跪安之后,瑟瑟发抖着从两边井然有序的撤了出去,将沉重大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他几乎是用自己的身体撞开的房门,手臂一用力粗暴的将我甩到了床上。 这动作就像我平时隔得老远将一包垃圾使劲的甩进垃圾桶里一样。 “刚才是聊天!” 使劲地揉着自己早已经麻木的手腕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周琅已经完全脱去了外袍,只穿了一件清透的白色内衬衫站在那里,宽松的领子耷拉至胸前。 周琅赤着脚一步一步的从他褪下的外袍上踩了过来。 “现在!开始睡觉!” 他说这话的时候,早已通红的双眼仿佛下一刻便能滴出血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不相信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在拿我撒气,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我跪直身子指着他:“周琅!我不知道我以前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你如此的厌弃我,如果是因为新婚之夜将你赶出门外而让你失了脸面的话,那么、我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向你磕头赔罪。” 磕完头之后我又说道:“可是我没做的事情,就算你今天再怎么羞辱我,哪怕是杀了我,我也不认。我昨夜除了救人,什么都没干,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跟我朋友出去逛街是真的、我跟我朋友聊天是真的、有人受伤也是真的、若不信,你大可派人去查,我说的话倘若有半句虚假,早就一头扎进池子里将自己淹死了,何必一大早的赶回来让你来羞辱我。我警告你,你心里想的那些龌龊事,我从来都没做过……什么狗屁青楼,我压根也没去过,你不要找借口来冤枉我、诽谤我……” 本来只是想心平气和的据理力争,后来实在忍不住咆哮起来:“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辗转了半宿,都没有一家医馆肯开门救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推着板车从城里奔波到了城外,两只胳膊都快累断了,今天一大早就赶紧游了回来,你刚才还那么粗暴的扯着我的手腕;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为了救人,只在破晓时分才打了个盹........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一大早,就要伙同薛伶上演这么血腥的闹剧给我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来冤枉我,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来凌辱我……呜呜呜……”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都有点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我再说什么了。 最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到胃抽筋了才慢慢停了下来。 周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靠着床沿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慵懒的搭在床沿边上,他听见我没哭了,便仰过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身子仍旧不受控制的啜泣个不停…… “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从未碰过她!” “啊~”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周琅方才说的话,就见他突然抬起双臂,冰凉的十指揽着我的脖子往下一勾,我是半跪在床上的,还来不及半分惊讶便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向他而去。惊慌失措的双唇不偏不倚的碰在了他那温软的薄唇之上,口腔里瞬间充满了腥咸的血腥味! 我凌乱的长发从他呼吸急促的胸膛滑下、落在他剧烈起伏的腹肌上、镂空内衫里清晰可见的耻骨.......又气又羞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抠住床的边缘。 他这吻占有欲十足,生硬而又强烈。在感觉自己即将被他吞噬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手。 “呼~”还没喘过两个呼吸,周琅又欺身压了过来。 外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嗓音,好像是捏着嗓子说话一样,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一个个的跟猴儿似的挂在墙上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伺候咱们殿下,脖子上的东西呆腻了,想换个地儿是不是!”他这话音一落我好像还听见了一个脑瓜崩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的小奴才回来啦!”这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趁着周琅一分神,一把推开他钻进了被窝,不停的喘着粗气。 听见周琅沉声静气的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奴才叩见太子殿下,多谢殿下体恤,不过奴才家事俱以处理妥帖,又担心其他人伺候殿不够用心,所以紧赶慢赶回来,忙着伺候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责怪!” 马屁精,真的很想知道周琅那七个字里到底是哪一个字表现出来体恤的情绪的。 “殿下,您这嘴唇怎么又红又肿啊!这衣裳怎么满地都是呀!殿下,你的鞋怎么摆在屋当间呢!殿下,您这衣服都敞开了,小心着凉啊,殿下,奴才伺候你更衣吧。” 伏在被窝里翻了个谁也看不见的白眼,终于确信这啰里八嗦的人是严重的缺心眼。 “不用了,去吩咐御厨,先送碗红枣银耳汤过来,然后在炖一些补气养血的东西,全部端过来。” “殿下,您这是........” “太子妃身体不好!” “太子妃?” 一阵寂静之后我悄悄的将被子掀开了一条缝,想看一下外面的情况。 只听见那人“哎哟”一声,立马跪在地上大喊:“奴才拜见太子妃,奴才刚回来,不知太子妃在此,还请恕奴才莽撞之罪。”我还没说话呢,周琅便不耐烦的说了声:“出去” 那人跪安之后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不得了了,来人啊,赶紧去准备些补精养血的膳食过来……”越听越不对劲,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我是在侍寝一样,掀开被子大喊:“周琅,你莫名其妙!我哪里需要补血了?” 周琅正在穿衣服的手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摸着自己的唇,说道:“这里!” “我……周琅,你简直是混蛋!你下流,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禽兽。”将床上的枕头全部扔了过去,奈何没什么气力,这些枕头全都软绵绵的掉在了床边,连他的脚尖都没挨到。 周琅一幅很享受我怒气冲冲的样子,眼角含笑、慢悠悠的系着一条绣着金线的锦色腰带,潇洒的拂袖而去了。临走前说了一句:“吉祥会把你日常所需的东西带过来!”还等不及我问明缘由便已经看不到他身影了。 赶紧一溜烟冲到了门口,却又被门口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宫娥们生生的吓了回来,她们一个个笑容满面的看着我,齐声声的喊道:“奴婢们给太子妃请安、恭喜太子妃、奴婢们特来伺候太子妃洗漱更衣!” “吉祥呢!我不要你们伺候,我要出去找吉祥” “回禀太子妃,吉祥姑姑马上就来了,还是先让奴婢们伺候您换身衣裳吧!”说完就一拥而上,伸手扯我身上的衣服。 “喂!你们干什么,不许扯我的衣服,啊~不许摸我的肩膀、不许碰我的腰……走开呀!你们走开,不要碰我,吉祥~吉祥~快来救我!吉祥~”被她们围得水泄不通,手脚也伸展不开,欲哭无泪,忍不住大骂道:“周琅,你混蛋、你无耻、你这个杀千刀的禽兽” 身边的宫娥们听见我的骂声都忍俊不禁的捂着嘴偷笑,我赶紧弯下身子将绑在大腿上的那根信翼拔出来,“砰砰砰~”三声闷响之后,眼前的这些小宫娥全都手足无措的望着屋顶。 趁着这个空档蹑手蹑脚的溜出门外。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太子妃不见了!”那些小宫娥们全都反应过来了,叽叽喳喳的嚷成一团,又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太子妃在那儿呢!” 一回头瞧见她们已经一涌而出,追了过来,不顾形象的提起裙子拔腿就往外跑,刚跑两步,眼前落下一个身影。 那群宫娥停住脚步跪了下来:“叩见太子殿下!” 我指着周琅的鼻子大骂:“周琅,你混蛋!我要回去,我不要其他人伺候我,我要回去找吉祥。” 周琅抬了抬手,那群小宫娥收到示意后全部撤出去了。 “这几日我会住在宫里,你就住在这麒麟阁!” “凭什么?” 他没回我的话,盯着我说:“这信翼是有紧急事件才能使用的,照你这样的用法,还没等救你,我可能就会先累死了!” 我振振有词,“她们要脱我的衣裳,不算紧急事件吗?” 第十七章:出宫遇刺 “我要回去找吉祥,我不要住在你这里。”说完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周琅却伸手拦住了我,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换完衣服再走!” 抱着换下的衣服趾高气扬的看着他又有点心虚的从他面前走过,好在他说话算话,真的眼睁睁的让我走了。 走出门外之后,忍不住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门内早已无他踪影了。 自打我出了麒麟阁之后,所有碰见我的人全部都说着同一句话:“恭喜太子妃!”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像粘贴复制一样。 不用多问,肯定是方才那个小太监出来之后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了一番。 “恭喜太子妃~”就连吉祥也是喜上眉梢的迎了过来。 将手里的衣服往她怀里一塞,“吉祥!你说我不是在做梦!为什么汪承徽……为什么早上发生了那么血腥的事情,这府里的人个个都若无其事的样子?周琅是如此、那些丫鬟们、太监们、还有……”我望着吉祥没往下说了。 “奴婢的心里只要太子妃安好即可。而且,奴婢相信殿下,只要他处置的人,没有半分是无辜的。” “那今早上他说我去了青楼跟男人厮混,你也相信吗?” “太子妃,您以前经常跑出去彻夜不归,殿下本来就不高兴,加上今天早上汪承徽又闹得那么厉害,您不理解安慰就罢了,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您在外面的朋友如何如何……殿下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也是情理之中的。”吉祥想了想又补充道:“宫里的老人说管这个叫吃醋……” 我伸出食指使劲了推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她才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我苦笑着问道:“吉祥,要是我死了,这府里会不会有人为我蹙眉呢?” 吉祥呆滞的眼神看了我半响随后也笑着说道:“那奴婢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奴婢一定会比您先死的!” 我又推了一下她的小脑瓜,“你又知道,难道你是算命先生?。” 吉祥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小王来瞧瞧,是谁家小丫鬟一直在说先死、后死的呀!” “奴婢叩见薪延小王爷!” “阿喂姑娘!近日可安好!”他依旧穿着束身的月白袍子,优雅地从山石下走出、踏着阳光而来,恍惚间,他比这阳光更刺眼。 我摇了摇头:“若我说不好,你当如何?” 他走到面前亲切的将吉祥给扶了起来,两只手藏在身后,随后握着拳头递到我眼前,两只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选中一个,就能给你快乐。” “小王爷,你可骗不了我。”我指着他的左手、又指着他的右手,强颜欢笑的说道:“我两个都选!” 他将拳头翻过来,缓缓松开了十指,用青草编织而成的一对儿小凤凰栩栩如生的跃然掌上。“左边只是翱翔九天、右边这只是凤鸟归巢。”他将两手交叉在我眼前晃了晃:“喜欢吗?” 我将两只小凤凰提在自己的手心里,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初次见面,就知道阿喂姑娘乃超凡脱俗之人,什么珠宝首饰、胭脂水粉断然是不能得你欢喜的,果不其然!小王今日以杂草两根便能博得姑娘一笑,真乃称作一段佳话了。” “听闻薪延小王爷,只爱栽花种菜,没想到讨女孩子欢心也是一绝,你将我捧成这样,我就算不喜欢这东西也不好意思明说了。” 他爽朗一笑:“哈哈哈……小王从来不知该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只知道一个人下意识的举动是骗不了人的,我腰间佩有一无价血玉,可你从来都不曾看一眼,今日看见这两只小凤凰时,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虽然毫无欣喜之色,但是,你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却不受控制的放大了,说明你很喜欢它们的。” “所以你是听闻了今早在鸾凤阁发生的事情,特意回去之后又赶过来在此等候哄我开心的吗?” 方才还顾盼神飞、口若悬河的小王爷蓦然就安静了下来,转过身去不看我也不说话了。 我也不再接着问了,兀自走到前面说到:“小王爷有空吗?去我那儿坐一会儿吧,不过我没有什么厚礼回赠,只有薄酒一杯。” “却之不恭。” 进屋之后,撑着下巴及其惋惜的说道:“哎呀!我从来不喝酒,连薄酒都没有,薄茶一杯嫌弃吗?” 小王爷又是哈哈一笑。一番闲叙之后,突然心血来潮说我想要个风筝,他二话不说就找吉祥要了纸、笔、竹丝、细线等材料在院里忙碌起来,我让吉祥给她打下手,自己吃完送来的那些补品就睡了。 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得极其的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问吉祥:“四斤……不是,那个小王爷呢!” “回禀太子妃,小王爷傍晚时分才走的,走之前还跟您说话了,您不记得了吗?” “说什么了?” “小王爷向您辞别的时候,您说:‘谢谢你送的小凤凰,我很喜欢!’然后小王爷又说了:‘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姑娘不嫌弃就好。’然后又说了许多客套话,小王爷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噢~可能是我睡迷糊了,说了什么我自己都忘记了,对了那个风筝呢,做好了吗?。” “嗯,已经做好晾在外面了,现在要取进来给您看一下吗?” 我摆摆手,“不用了,明日再看吧!” 吃饭的时候,周琅来了,身边跟着那个瘦弱的小太监,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不出所料!里面又是一盅补气养血的东西。吉祥和那个小太监心照不宣的候在了鸾凤阁外。 屋里又只剩我跟周琅两人。 他一声不吭的坐在我对面,我们谁也没说话。 我以超强的意志力顶着他的视线,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饭,硬着头皮喝完了那盅汤,然后爬到床上,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这是出入令牌,你以后不要像泥鳅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了。”若是在今日之前,我早就反唇相讥驳回去了,可是此时,我真是一点斗嘴的兴致都没有。 看到他倒映在床上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近……手心里直冒汗,不由自主的捏紧了身下的被子。 好在周琅说完这话就走了,什么也没做,我翻过身来,看到枕边有一块菱形的小牌子、还有一支信翼。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次日,我依旧是从荷花池里溜出去的,花解语依旧带着一身干爽的男装在桃花坞等我。 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真好。 “语姑娘,我们还是去孟婆那里吧!我想看一下小辉的伤势怎么样了!” “好!” 我嘻嘻一笑,将那只翱翔九天的小凤凰送给了她,她一脸嫌弃的接过去,满脸惊讶的说:“阿蔚?这不会就是那价值一百锭金子的——草**?” “啪”的一下拍了自己的脑门,懊恼的说道:“哎呀!本来都已经包好放在床头了,可是临走时就给忘记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带给你,放心哈。还有!这个可不是鸡,是神鸟——凤凰,你看,这凤凰多逼真啊!你拉一拉这个尾巴,哇塞~这翅膀还会扇动呢!怎么样,我朋友很厉害吧。” 其实不是忘了,而是我没有,堂堂一朝太子妃连一百锭金子都拿不出来,说出来好丢人,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跟谁要,吉祥是个丫鬟,必然是没有的,本来是打算厚着脸皮找周琅要的,偏生又发生了汪承徽的事情,让我没办法开口。 脑海里又浮现出汪承徽昨日被剖腹取子的场景,忍不住又连连作呕…… 花解语猛然扳过我的身子咆哮道:“居一蔚,你是不是怀孕了?” 没好气的打开她的手,将昨日汪承徽的事情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跟她说了一遍,花解语也就愣了两秒的时间,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手帕替我擦嘴,完全没有被那血腥的事情所震撼。 边擦边说:“那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接过手帕转身便走,花解语又追问:“我从来没听过你在府里还有其他朋友,叫什么名字?” “周薪延。” “噢~原来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王爷啊!” “你也知道他?” “呵~这么说吧!这皇城里但凡有个能通气的,上至那八十岁的阿婆下至能说话的小儿,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看来吉祥说的没错,皇城里的人果然都很喜欢他,“你喜欢啊,那我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呸呸呸呸~”花解语听完连啐几口说道:“我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男人。” 我望着眼前的这一幅好皮囊,疑惑不解的摇了摇头。 “哎!居一蔚,你这是什么眼神啊!你……”花解语的话没说完,突然猛地向我扑了过来,我们两人都重重的摔在了草地上,眼前不知道何时多了四五名黑衣人,个个都用黑布蒙着脸,手里还举明晃晃的长剑。 顾不及摔倒的痛疼,赶紧站起身来借着花解语的肩膀发力腾空而起,狠狠的踹倒了刚才攻击我的那个黑衣人,那些人可能没想到我会反击,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毫不费力的抢过了那人手里的长剑,双手紧握笔直的朝他刺了下去,却在触及他的胸膛时蓦然停了下来,我这一迟疑,他便翻身跳出了老远。 耳边传来花解语幽幽的声音:“没想到,你还会打架啊,剑术怎么样啊!” “七窍通了六窍!”我说话的声音很大,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方面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半蹲在地上,双手搭在大腿上摸索。“一窍不通!”大喊出这几个字后紧接着是三声闷响,信翼已经成功发出,接下来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拖到周琅过来了。 返身扯起花解语就要跑,可是周围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全部都黑压压的俯冲过来,没给我们留一丝能突围的缝隙,好在花解语并不是真的只会说风凉话,她抡起了胳膊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手里飘散出许多红色的粉末——是胭脂,这个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这种时候,时间能拖一秒便是一秒。 万万没想到,花解语撒得太着急,自己也中招了,我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和花解语都用双手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欲哭无泪! 趁着那些黑衣人也在揉眼的同时赶紧拽着花解语往山下拼命地跑,边跑边问:“语姑娘,你得罪谁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第十九章:公堂之上(2) “小女子不过就是一名寻常的弱女子而已,平常人缘又很好,从来没有开罪过任何人,若非要说有的话,只有前日,随手管了一件闲事,恐怕是因此惹了某些人心中不快吧!”花解语没等人回话紧接着说:“天中节祭祀大典,从创建孝朝之初,这个节日便一直存在至今,据小女子所知,修建土木工程之事历来都是由礼部尚书亲自督办的,不知这次是否也由您亲手操办呢?尚书大人!” “老朽年事已高,早已将此事交予犬子全权负责!” “这么说!具体的事情您其实是不知道的了?” “当然清楚,老朽每天都会去现场巡查进度。” “既然这样的话,当日丧失五条人命的时候,您难道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二人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势在街头跪了整整一日,您居然毫不知情?是该说您老眼昏花没看到?还是怪这皇城过于宽敞您·巡查不到?” “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若真有此事!必定会有人禀告左右!” “好!小女子斗胆请问,搭建遮阳棚的材料是何物?” “既然是为了遮阳,自然是选用上等的绿竹最为合适,历来都是以实心竹为脊、黑竹为梁。既不会轻易断裂又能送来阴凉。” “那么!请问往年一共需要采购实心竹多少根?黑竹多少根?” “尚书大人,难道是因上了年纪,记不清陈年往事了吗?那么就请说一下,今年,一共采购了多少根绿竹吧?嗯?莫不是也忘记了?” “既然尚书大人已将此事全权交予您的——犬子处理,那小女子直接问公子吧!不知道这公堂之上哪一位是汪尚书家的公子呢?” “是你吗?是你?还是你啊?诶~这位公子长得真秀气,不知道是不是汪公子呢?” “放肆!公堂之上,岂能由一女子疯言疯语,老朽恳求大人将此人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公堂。” 我急着就要冲出去,被殳忠这堵肉墙死死的挡住了,我咬牙切齿的压着声音:“如果他们真的打了花解语,我回去就砍死周琅?”殳忠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听着外面的声音。 “如果小女子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监督府吧!坐在案桌里面的那位翩翩公子应该是监督院的院长咯!还是说小女子也瞎了眼、看错了?” “语姑娘,眼神很好!正是本官!” “好,既然是监督院院长大人亲自审理此案,为何发号施令的却是您尚书大人呢?难不成,您想越俎代庖,想替陛下管理这监督院吗?” “承蒙皇恩,老朽从未有此想法,只是……” “皇恩?小女子还听说贵府的千金小姐嫁入太子府邸之后居然与一个侍卫珠胎暗结,您这就是回报皇恩的方式吗?啧啧啧~真是令人咂舌啊!” 方才就听“汪尚书“这三个字很是耳熟,原来竟是那个汪承徽的父亲! “啪~” “殳忠,放肆!” 殳忠?随着院长那一声呵斥,我才发现身旁的殳忠早已不见了身影! 赶紧将身子探出了屏风之外,就看见殳忠正站在堂内,左手紧紧扣着腰间的刀,右手将一名男子反手拧至身前。 花解语在殳忠身旁捂着自己的脸,怒视着正前方一位两鬓斑白的男子! 那位男子说道:“殳将军,你不去城中巡视,来到这公堂之上做什么?” 殳忠将手里那名龇牙咧嘴的男子狠狠的踹出了公堂之外才慢慢的回过身,对着屏风的方向抱拳躬身,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这人的话。 花解语上前一步说道:“自己的女儿被剖腹,而你作为父亲不管不问,却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一心只想替令郎推卸责任,小女子当真是佩服至极呢!不知道尚书大人当初是否也是这样管教自家的女儿的呢?” 说着就见她抬起手狠狠的扇了下去。 周围有人想过来拦,却被殳忠的气势给吓了回去。 外面传来一声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那院长焦急的喊了一声:“语姑娘。” 好在花解语并没有真的打下去,她的手径直的在汪尚书的眼前掠过,只带起了两缕他鬓边的白发。 汪尚书神情自若往后一退便坐在了椅子上,对花解语的话充耳不闻,蔑笑一声说道:“姑娘如此张扬,殳将军又是太子殿下心腹,难不成与殿下熟识特地派来的吗?若是如此,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这尚书的心里素质是真好,从他言谈举止中确实看不出一丝对汪承徽的伤心之色。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硬装出来的。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什么殿下、将军的,以小女子卑贱的身份怎能高攀“熟识”二字?只是方才我们被人追杀时,恰巧被他所救。 正好,你们问问他,方才是不是有很多黑衣人袭击我们,而且被这人打败之后那些黑衣人当场就服毒自杀了。” “对了,小女子方才还用手帕沾了那些黑衣人的口水,你们找个太医验一下这是什么毒,或许能查出什么线索呢!”此话一出,那些衙役的脸比方才更严肃了。 “语姑娘费心了!来人,将语姑娘的手帕包好送去检验。” 花解语将手帕甩了出去之后,又开始吃手里的东西:“吭哧吭哧~” 我一看花解语不会吃亏了,趁着没人发现,连忙退回了身子,跟个壁虎一样,亲切的趴在屏风后面。 “殳将军,可曾查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吗?” “还在查!” “语姑娘被人追杀,可曾受伤?” “无碍!”没想到这话居然是殳忠回答的。 “尚书大人,敢问公子如今何在?” “犬子近日劳累过度,在家休养!此等小事老朽前来处理就好,何必牵扯他们年轻人来此处浪费时间!”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今日若不是大人您亲自监审,就是老朽也不愿来此烦心。” “嗯!公子确实劳累,昨夜整夜都在欲雪楼寻欢作乐至今早寅时才尽兴而归,恐怕现在还高卧未起吧!” “放肆,朝廷命官也是你这等黄毛丫头可以随意污蔑的吗?” “好啊!那请人去看啊,一看便知了!三个时辰够吗?” 那个尚书冷笑两声说道:“老朽年事已高,一大早就赶过来折腾到现在,属实有些累了,以老朽之见,此事也不必深究了,不论这些人所说真假,老朽愿从俸禄里取出白银一千两,大人分发给这些伤者家人吧!不知大人意下如何!”然后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原来如此,小女子心中还纳闷呢,这等事情明明在普通的县衙内就可以处理,却偏偏要在这监督府里审理。原来是仗着没有老百姓的围观,借机官官相护……” “怪本官鲁莽了,许多事情还没了解清楚就贸然将尚书大人请了过来,此事还等本官在细查一番、隔日再审吧,既然身体不适,那么尚书大人请便吧!” “啪~”拍案声惊起、震耳欲聋。 “退堂~” “多谢大人!走!” “威武~” 又悄悄探出了身子,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官服、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鹤的人疾步匆匆地穿过堂前众人追上了那位尚书大人,抬手就将他身旁那名男子的脖子“咔嚓”一声给拧断了,那人转眼间就像只漏气的气球摇摇晃晃的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颈间上传来一股凉意,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我使劲地踮起脚看了一下,那倒地之人就是方才被殳忠一脚踹出去的那名男子。 “尚书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梁某本乃山野莽夫,偶尔为官呢,也不太习惯,所以平常只挂个虚名,实事呢都是由吕覆督办,不巧,今日啊!小吕出差了,只得亲自上阵了!这人方才欺负了鄙人的故友,所以心中一时不快,没收住手!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见怪呀!” “哈哈哈……下贱东西,敢在您面前伸手,自找死路,老朽还要多谢大人不嫌弄脏了手,替老朽管教下人之恩呢!”汪尚书又对其他人说道:“将这条贱命拖出去喂狗,不要脏了大人的院子,告辞!” 那名身穿官服的人随手扯过衙役的衣服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看着尚书一行人走出了门外。 擦干净之后他挥挥手,那些衙役全部撤了下去,慢慢回过身来:“语姑娘,好久不见!” 花解语背对着我,没回话。 而那小航和小辉早已在那堂上目瞪口呆,此刻完全一副傻子的表情立在那里。 那人又看着殳忠说道:“三狼还是这样地不稳重,想一出是一出,这样烫手的山芋扔过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汪尚书是三朝遗老,除了你,谁能镇得住!殿下英明!” 嗯?三狼是周琅吗?他们很熟吗? “诶~这位便是天仙公子咯?”正在疑虑之际,那人突然看到了我。 我一看也没什么外人了就大大方方走了出去,甩了甩手说道:“你好!” “在下梁倾!天仙公子怎么称呼!” “他姓蔚,本姑娘刚认识的朋友!”花解语抢在我前面回了话,心中疑虑但也没有反驳,或许她不想告诉别人我是太子妃吧 “噢~既如此那也是梁某的朋友了。” “梁公子,你好,小辉、小航还有孟婆多谢你照顾了,他们现在能回去了吗? “这恐怕还不行,再说了,他们在这里也安全一点,毕竟没人胆敢在我这监督院里动手。” “嗯?难道说我们遇见的那些黑衣人原本是冲他们而去的吗?” “本来还不确定,但是方才看汪尚书的神情,恐怕是因为去孟婆那里扑了个空,才继而转向你们下手的。 汪阳的事情已让他脸上无光,此时必定会不惜一切保住他唯一的子嗣汪燃。 恰巧你们是唯一的有力的人证,若你们不在,他们说的话也就没人信了!他们也就必死无疑了。” 我点了点头,转而将小航扶了起来,小航和小辉呆滞的看了我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对着我和花解语止不住的磕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仔细看了看小航的脸色,除了黑一点瘦一点以外,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跟之前那个身受重伤、死气沉沉的人判若两人。心里暗暗的佩服起孟婆来……花解语不耐烦的将他两人硬拉了起来。 转进内堂和他俩聊了很久,知道了他们不是本地人,父母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只留一间茅屋给二人相依为命,前不久因洪水泛滥,便逃难至此讨饭。 没想到刚来没几天就遇到这事差点丢了性命……说着小辉又哭了起来,倒是小航出乎我意料之外,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有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给人一种看起来就很精神的样子。 梁倾换下了官服,一袭青衫满眼笑意的望着一直吃个不停的花解语,两人一句话也不说。 殳忠除了吃饭时间会坐下来之外,整整一天,他都站在我身旁。 第十九章:公堂之上(2) “小女子不过就是一名寻常的弱女子而已,平常人缘又很好,从来没有开罪过任何人,若非要说有的话,只有前日,随手管了一件闲事,恐怕是因此惹了某些人心中不快吧!”花解语没等人回话紧接着说:“天中节祭祀大典,从创建孝朝之初,这个节日便一直存在至今,据小女子所知,修建土木工程之事历来都是由礼部尚书亲自督办的,不知这次是否也由您亲手操办呢?尚书大人!” “老朽年事已高,早已将此事交予犬子全权负责!” “这么说!具体的事情您其实是不知道的了?” “当然清楚,老朽每天都会去现场巡查进度。” “既然这样的话,当日丧失五条人命的时候,您难道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二人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势在街头跪了整整一日,您居然毫不知情?是该说您老眼昏花没看到?还是怪这皇城过于宽敞您·巡查不到?” “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若真有此事!必定会有人禀告左右!” “好!小女子斗胆请问,搭建遮阳棚的材料是何物?” “既然是为了遮阳,自然是选用上等的绿竹最为合适,历来都是以实心竹为脊、黑竹为梁。既不会轻易断裂又能送来阴凉。” “那么!请问往年一共需要采购实心竹多少根?黑竹多少根?” “尚书大人,难道是因上了年纪,记不清陈年往事了吗?那么就请说一下,今年,一共采购了多少根绿竹吧?嗯?莫不是也忘记了?” “既然尚书大人已将此事全权交予您的——犬子处理,那小女子直接问公子吧!不知道这公堂之上哪一位是汪尚书家的公子呢?” “是你吗?是你?还是你啊?诶~这位公子长得真秀气,不知道是不是汪公子呢?” “放肆!公堂之上,岂能由一女子疯言疯语,老朽恳求大人将此人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公堂。” 我急着就要冲出去,被殳忠这堵肉墙死死的挡住了,我咬牙切齿的压着声音:“如果他们真的打了花解语,我回去就砍死周琅?”殳忠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听着外面的声音。 “如果小女子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监督府吧!坐在案桌里面的那位翩翩公子应该是监督院的院长咯!还是说小女子也瞎了眼、看错了?” “语姑娘,眼神很好!正是本官!” “好,既然是监督院院长大人亲自审理此案,为何发号施令的却是您尚书大人呢?难不成,您想越俎代庖,想替陛下管理这监督院吗?” “承蒙皇恩,老朽从未有此想法,只是……” “皇恩?小女子还听说贵府的千金小姐嫁入太子府邸之后居然与一个侍卫珠胎暗结,您这就是回报皇恩的方式吗?啧啧啧~真是令人咂舌啊!” 方才就听“汪尚书“这三个字很是耳熟,原来竟是那个汪承徽的父亲! “啪~” “殳忠,放肆!” 殳忠?随着院长那一声呵斥,我才发现身旁的殳忠早已不见了身影! 赶紧将身子探出了屏风之外,就看见殳忠正站在堂内,左手紧紧扣着腰间的刀,右手将一名男子反手拧至身前。 花解语在殳忠身旁捂着自己的脸,怒视着正前方一位两鬓斑白的男子! 那位男子说道:“殳将军,你不去城中巡视,来到这公堂之上做什么?” 殳忠将手里那名龇牙咧嘴的男子狠狠的踹出了公堂之外才慢慢的回过身,对着屏风的方向抱拳躬身,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这人的话。 花解语上前一步说道:“自己的女儿被剖腹,而你作为父亲不管不问,却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一心只想替令郎推卸责任,小女子当真是佩服至极呢!不知道尚书大人当初是否也是这样管教自家的女儿的呢?” 说着就见她抬起手狠狠的扇了下去。 周围有人想过来拦,却被殳忠的气势给吓了回去。 外面传来一声椅子划过地面的声音,那院长焦急的喊了一声:“语姑娘。” 好在花解语并没有真的打下去,她的手径直的在汪尚书的眼前掠过,只带起了两缕他鬓边的白发。 汪尚书神情自若往后一退便坐在了椅子上,对花解语的话充耳不闻,蔑笑一声说道:“姑娘如此张扬,殳将军又是太子殿下心腹,难不成与殿下熟识特地派来的吗?若是如此,可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这尚书的心里素质是真好,从他言谈举止中确实看不出一丝对汪承徽的伤心之色。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硬装出来的。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什么殿下、将军的,以小女子卑贱的身份怎能高攀“熟识”二字?只是方才我们被人追杀时,恰巧被他所救。 正好,你们问问他,方才是不是有很多黑衣人袭击我们,而且被这人打败之后那些黑衣人当场就服毒自杀了。” “对了,小女子方才还用手帕沾了那些黑衣人的口水,你们找个太医验一下这是什么毒,或许能查出什么线索呢!”此话一出,那些衙役的脸比方才更严肃了。 “语姑娘费心了!来人,将语姑娘的手帕包好送去检验。” 花解语将手帕甩了出去之后,又开始吃手里的东西:“吭哧吭哧~” 我一看花解语不会吃亏了,趁着没人发现,连忙退回了身子,跟个壁虎一样,亲切的趴在屏风后面。 “殳将军,可曾查出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吗?” “还在查!” “语姑娘被人追杀,可曾受伤?” “无碍!”没想到这话居然是殳忠回答的。 “尚书大人,敢问公子如今何在?” “犬子近日劳累过度,在家休养!此等小事老朽前来处理就好,何必牵扯他们年轻人来此处浪费时间!”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今日若不是大人您亲自监审,就是老朽也不愿来此烦心。” “嗯!公子确实劳累,昨夜整夜都在欲雪楼寻欢作乐至今早寅时才尽兴而归,恐怕现在还高卧未起吧!” “放肆,朝廷命官也是你这等黄毛丫头可以随意污蔑的吗?” “好啊!那请人去看啊,一看便知了!三个时辰够吗?” 那个尚书冷笑两声说道:“老朽年事已高,一大早就赶过来折腾到现在,属实有些累了,以老朽之见,此事也不必深究了,不论这些人所说真假,老朽愿从俸禄里取出白银一千两,大人分发给这些伤者家人吧!不知大人意下如何!”然后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 “原来如此,小女子心中还纳闷呢,这等事情明明在普通的县衙内就可以处理,却偏偏要在这监督府里审理。原来是仗着没有老百姓的围观,借机官官相护……” “怪本官鲁莽了,许多事情还没了解清楚就贸然将尚书大人请了过来,此事还等本官在细查一番、隔日再审吧,既然身体不适,那么尚书大人请便吧!” “啪~”拍案声惊起、震耳欲聋。 “退堂~” “多谢大人!走!” “威武~” 又悄悄探出了身子,只见一名身穿黑色官服、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鹤的人疾步匆匆地穿过堂前众人追上了那位尚书大人,抬手就将他身旁那名男子的脖子“咔嚓”一声给拧断了,那人转眼间就像只漏气的气球摇摇晃晃的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颈间上传来一股凉意,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我使劲地踮起脚看了一下,那倒地之人就是方才被殳忠一脚踹出去的那名男子。 “尚书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梁某本乃山野莽夫,偶尔为官呢,也不太习惯,所以平常只挂个虚名,实事呢都是由吕覆督办,不巧,今日啊!小吕出差了,只得亲自上阵了!这人方才欺负了鄙人的故友,所以心中一时不快,没收住手!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见怪呀!” “哈哈哈……下贱东西,敢在您面前伸手,自找死路,老朽还要多谢大人不嫌弄脏了手,替老朽管教下人之恩呢!”汪尚书又对其他人说道:“将这条贱命拖出去喂狗,不要脏了大人的院子,告辞!” 那名身穿官服的人随手扯过衙役的衣服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看着尚书一行人走出了门外。 擦干净之后他挥挥手,那些衙役全部撤了下去,慢慢回过身来:“语姑娘,好久不见!” 花解语背对着我,没回话。 而那小航和小辉早已在那堂上目瞪口呆,此刻完全一副傻子的表情立在那里。 那人又看着殳忠说道:“三狼还是这样地不稳重,想一出是一出,这样烫手的山芋扔过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汪尚书是三朝遗老,除了你,谁能镇得住!殿下英明!” 嗯?三狼是周琅吗?他们很熟吗? “诶~这位便是天仙公子咯?”正在疑虑之际,那人突然看到了我。 我一看也没什么外人了就大大方方走了出去,甩了甩手说道:“你好!” “在下梁倾!天仙公子怎么称呼!” “他姓蔚,本姑娘刚认识的朋友!”花解语抢在我前面回了话,心中疑虑但也没有反驳,或许她不想告诉别人我是太子妃吧 “噢~既如此那也是梁某的朋友了。” “梁公子,你好,小辉、小航还有孟婆多谢你照顾了,他们现在能回去了吗? “这恐怕还不行,再说了,他们在这里也安全一点,毕竟没人胆敢在我这监督院里动手。” “嗯?难道说我们遇见的那些黑衣人原本是冲他们而去的吗?” “本来还不确定,但是方才看汪尚书的神情,恐怕是因为去孟婆那里扑了个空,才继而转向你们下手的。 汪阳的事情已让他脸上无光,此时必定会不惜一切保住他唯一的子嗣汪燃。 恰巧你们是唯一的有力的人证,若你们不在,他们说的话也就没人信了!他们也就必死无疑了。” 我点了点头,转而将小航扶了起来,小航和小辉呆滞的看了我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对着我和花解语止不住的磕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仔细看了看小航的脸色,除了黑一点瘦一点以外,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跟之前那个身受重伤、死气沉沉的人判若两人。心里暗暗的佩服起孟婆来……花解语不耐烦的将他两人硬拉了起来。 转进内堂和他俩聊了很久,知道了他们不是本地人,父母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只留一间茅屋给二人相依为命,前不久因洪水泛滥,便逃难至此讨饭。 没想到刚来没几天就遇到这事差点丢了性命……说着小辉又哭了起来,倒是小航出乎我意料之外,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有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给人一种看起来就很精神的样子。 梁倾换下了官服,一袭青衫满眼笑意的望着一直吃个不停的花解语,两人一句话也不说。 殳忠除了吃饭时间会坐下来之外,整整一天,他都站在我身旁。 第二十一章:要要要要 “不瞒姑娘,小生正是在途中看到天上的风筝,才专程快马加鞭返回来与你道别的!”我低下头诧异的问道:“你去哪儿?要去很久吗?”“十日之后便是天中节,所以要先去大悟寺中放生,然后在寺中恭候圣驾!”“啊~这么麻烦啊!对了,四斤,看不出来你这么柔柔弱弱的样子还会骑马呢?” 他挺起胸膛骄傲的说:“孝朝素以骑射之术威震天下,小生虽不喜欢,但也不差。” 两眼放光的拉过他的手:“真的吗?四斤,那你能不能教我骑马,我好想骑马啊。”从小到大都想去马场,可是我爸一直反对,爷爷奶奶也反对得不行,说什么女孩子家家的骑什么马呀之类的话。有好几次我都怀揣着钱包偷偷的去,可是每次都被警察叔叔给捞回去了。 “阿喂姑娘,你想骑马的话让我六皇叔带你去就好了,要说这骑射之术,他称第二,在这孝朝没人敢称第一。”这周琅还真是个全才啊,又会骑马又会射箭,轻功还那么好,他骑马的样子一定很帅……“他太忙了,整天都见不着人影,还是你比较悠闲自在,你教我吧!要不这样,你现在带我去那个什么寺,我跟你一起在那里等好不好,反正我早晚也是要去的。” 四斤挡开我的手,面露难色:“天中节祭祀当天,你和六皇叔要陪同陛下接受万民的朝拜,然后再一起到大悟寺的!” “啊~好吧!真麻烦。”他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说:“这样吧!等这天中节过去之后,小生就过来接你出去,正好离我那薪延局不远处就有猎场,是皇室专用的!” “真的吗?太好了!”高兴的忘乎所以,直接搂过他脖子又喊又跳,这一跳才发现天上的那只小蝴蝶已经和我那大鹏鸟纠缠在了一起,摇摇的飞远了,“哎呀,飞走了……”说着就要去追,却被四斤拉住了手,他说:“放风筝本来就是放晦气的,飘走了才是最好的,不要追了。阿喂姑娘想要什么样式的,下次做好了给你送过来。”我没好意思说是去追放风筝的人,而不是追风筝。就点头说道:“你做什么我都喜欢,你自己看着做吧!谢谢你!” “姑娘喜欢就好,那小生先告辞了,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出城的。阿喂姑娘,保重!一定要保重身体。”不就是几日不见吗?又不是见不到了,怎么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一样,但我还是微笑着回道:“好的,放心吧!” 与四斤道别后,方才纠缠在空中的两只风筝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去骑马了,哇塞~还是在皇室专用的猎场里骑马,回鸾凤阁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吉祥还在那里专心致志的收着手里的风筝线,我都被她那样子给逗笑了,“吉祥,大鹏鸟都飞走了,你留个线做什么?” 我本是笑着说的,她却赶忙跪了下来央求着说:“太子妃,奴婢该死,将小延王爷的风筝给弄丢了,奴婢该死……”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计上心来,假装气恼的说:“哎呀!想要我不责怪你的话,你得替我做一件事情将功折罪才行!” “太……太子妃……什……什么……” 我摸着下巴嘿嘿一笑。 没到半个时辰就弄好了一副树叶做的扑克牌:条件简陋,一切从简,只有两个颜色,一黑一红,但是好在树叶管够,所以我还是用黑笔和红笔画了四个花色。 “这些花,你都认识吧!这个是梅花、这个是方片……” “太子妃,方片是什么?” “额……方片嘛……就是手掌,因为手指画上去不方便,所以改用这个方片代替。” “噢……原来是这样的,太子妃,您可真聪明。” 听完受之有愧的说道:“然后这个是黑桃,就是黑色的桃子,这个是红桃,就是红色的桃子,好了,四个花色就是这样了,应该记得了吧!” “嗯,奴婢记住了。” 吉祥是真的聪明,那些数字只说了一遍,她全都认识了。 而且颇有赌神的天赋,我教她的是斗地主,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发牌的时候还是发了三份,这个吉祥手里的牌简直好到逆天,不是顺子就是各种炸弹,她熟悉规则之后,基本每次都是我输,一直玩到子时,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她才依依不舍将这些树叶扑克牌如获至宝的收了起来。 “好了!明天再陪你玩就是了,不过下次玩的时候可要加赌注的了。” “好的!太子妃,您安心歇息,奴婢也睡了,有事您随时吩咐。”我这才想起来她以后也睡这屋里了。 我又想起来早上跟周琅一床醒来的事情忙问道:“吉祥,你昨晚有睡在这里吗?我有没有说梦话啊?” 她望着我捂嘴一笑,说道:“太子妃,昨晚殿下抱您回来的时候,本来是吩咐奴婢伺候您就寝的,可是您却怎么也不肯松开殿下的袍袖,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我好怕、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之类的话,殿下就让奴婢出去了,后来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的话音未落,我就早早地倒在床上背对着她,装睡了。吉祥告诉我的那些话,我一点也不意外。 穿越过来之后,遇到的事情全部都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之内:叶氏被赐鸩酒、阚月的侍女全部身亡、汪承徽被剖腹、昨日遇清晨遇刺……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那么可怕,再加上昨日亲眼目睹那个梁倾随手就拧断了那人的脖子,随后还若无其事的跟我们谈笑说话。我这颗心就像弹球一样一直在胸腔里乱蹦,直到看到周琅,这颗心才重新回归左心房。 昨日看到他来接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他的依赖原来已经那么重了,所以在他怀里会无意识的对着他撒娇……不知不觉间,脸下的睡枕已经浸湿,将睡枕翻了个面,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一张娇嫩的小脸凑在眼前,:“吉祥,你干什么?” 吉祥一看到我醒了,立马雀跃起来:“太子妃,您醒啦,奴婢伺候您梳洗穿衣吧!” 吃完早点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让我陪她玩树叶扑克牌,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丫头还上瘾了,没办法,这是自己教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直玩到了下午,我将自己沉下水的时候还听到她压着声音喊:“太子妃,您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本来是想借着出来玩拖延时间等到晚上再回去就直接睡觉的。 我没想到冒出水面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跟往常一样蹲在井边等我的花解语。 “语姑娘,你没事吧!怎么没在家休养身子啊?” 她一边拿衣服一边说:“我若不在,岂不是会让你失望而返啦!” “我昨日就想来的,但是想到你可能不会来等我,我又不记得你家的路,走到半路又回去了。” “嗯~我昨天也没来!” 这一路,她都不像之前那样会扯着嗓子叽叽喳喳的跟我聊天了,我也没多问,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走过了那条崎岖蜿蜒的小道,穿过了拥挤的人群,走进了一条名为:“花街”的街道。 花街里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牌坊,牌坊下的女子都有花枝招展的拿着香气袭人的手帕站在那里向着行人打招呼。 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忍不住开口问道:“语姑娘,你带我去哪儿啊?” 她看着我迟疑的样子,使劲拉着我的手,垮过了一道高高的门槛、踏进了欲雪楼。 “回我家啊!”花解语的话音未落,迎面过来一位体态丰满的大娘,满脸的横肉堆着笑发出刺耳的声音:“哎呦~蔚公子,许久不见啊,可把我们家姑奶奶给想死了,不见你来,就天天往外跑,你这段时间都憔悴了……”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花解语就不耐烦的推开了她,“王妈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躲开些!”然后就带着我上了楼。 四面八方都传过来各种娇滴滴的声音:“公子~” 我就算是反应再迟钝,此刻也知道了,这儿就是妓院…… 还没来得及我细问,花解语就将我推进了一间房里,关门的一瞬间,外面那些娇滴滴的声音也隔断了。 隔着屏风就看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绕过去一看,居然是梁倾!!!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大着舌头说:“要要……要要……要要……” 一头雾水的问道:“语……语姑娘,他要什么?” “我的小名叫窈窈~”花解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手指在梁倾肩上轻轻一推,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也不恼,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望着我们,半晌后他才说话:“蔚公子,你也来了,来喝酒啊,我们哥俩喝个痛快,我请客!今天我请客,随便喝……” 花解语拉着我走到了里处的走廊上,她倚着护栏说:“我十岁就认识他了,他那时真的还是个孩子。” “其实,那天在监督府看到你反常的样子,我就猜到你们不仅仅是一面之交了,再加上……再加上后来他还不顾那个汪尚书的脸面,当场杀了那个侍从,是因为那个侍从在公堂上打了你,对吧!不过呢,你过去的事情,你不想说,我当时也就没有多问,现在也是一样。”我听到她轻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我也靠着护栏,望着里屋像个孩子一样的梁倾,没想到这人喝了酒还挺可爱的。一会儿上蹿下跳、一会儿又在地上打滚、一会儿又伏着地上说:“我是一坨蛇,我要冬眠了,”说着就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爬进了床底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到片刻又爬了出来东窜西跳的,但是怀里的那坛酒却一直都不曾放下。 心里突然想到要是周琅喝酒的话,会不会也会这样…… 余光瞥见花解语她也在笑,我转过头,正好看到她嘴角有一个来不及收起的梨涡。 她发现我在看她,也回过头看我,微微一愣转瞬间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一直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梁倾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这剑一人来长,两指来宽,寒气逼人。我也是这才发现这剑是环绕在他的腰间的,韧性极好。他挺直了身子,将这剑反手倒提在自己的身前,手腕灵活一翻,手里的长剑从空中横扫而过,不远处的屏风就只剩下了一半…… 身边的花解语,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子,大喊道:“琉璃屏风!五十两银子。” 第二十二章:醉言醉语醉花语 梁倾听见她的声音更加来了兴致,将怀里的那坛酒一扔,举着剑原地转了好几圈,大着舌头说:“窈窈……你看好了,这些年我的剑法一点没有退步,今日!我给你表演一个醉剑!”说话间他就举着剑径直倒地而去,却在离地还有半指距离的时候,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弹,如蜻蜓点水一般,他的身子又腾空而起,在空中环绕了一周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比那些吊威亚的还流畅,我要不是亲眼见过根本不会相信真的有人会这种武功。 花解语在旁边热情的捧场道:“是~是~是~你的剑法最厉害,你是最贱的,整个孝朝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贱的了。” “那是自然,我的剑法可是居老的首席大弟子李将军亲传的,告诉你!就连三狼都比不过我,比不过……” 我笑着问道:“居老和李将军是谁啊,那个三狼又是谁?肯定都很厉害吧!” 花解语将脸朝向了黑夜,轻轻地说:“李将军是我的义父,也是我们的师傅。李将军和居老之前都是朝廷大将,是陛下亲信,除了陛下不受任何人管束。不过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很久不联系他们了。上一次见梁倾还是三年前。若不是前日在监督府偶遇,恐怕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他了。” “师出同门,你怎么不会使剑?”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都是同一个师傅,这梁公子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会武功啊?” “学术有专攻,武功什么的我可不擅长!”“那你擅长的是什么?肯定也很厉害吧?” 花解语眼睛有一眯:“我擅长的可多了,这一时半会儿数都数不清!” “轰~”的一声,房顶突然塌了,随着那片断壁残垣中落下的还有一个人影。那人敏捷的躲过梁倾手中的长剑,将食指和中指间那根半尺来长的银针毫不犹豫的插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看得我心头一紧,紧紧地揪住了自己胸襟。 然后那人还回过头看着我们,自信满满的解释道:“以银针刺膻中,刺激他醒酒的!不用担心……”话音未落,他就被梁倾一把提起来,顺着原路给扔出去了,空中还传来他缥缈的回音:“没事的~”。 方才醉鬼附体的梁倾将那柄韧剑重新缠绕在腰间,口齿清晰的说道:“语姑娘、魏公子、梁某有要事在身,待处理完毕之后,再来相聚。这是一百两,屏风还有房顶就麻烦语姑娘了。” 花解语伸手稳稳的接住那圆鼓鼓的荷包,掂了掂重量,不耐烦的说道:“滚!” 梁倾对着我们拱手一笑,“告辞!”说完,纵身一跃,脚尖在桌上轻轻一点,也消失在黑夜了。 我望着这屋里的一片狼藉问道:“语……语姑娘,那梁公子方才不会是装的吧?” “不是,他沾酒必醉,向来如此!”说话间她就麻利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我也赶紧跑过去帮忙。 “啊~不会吧!”朝廷命官,沾酒必醉还敢这样喝?不怕被砍头吗? 花解语将那断掉的屏风拖到一旁说道:“正因如此,所以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喝酒!” “那每次遇到这种突发事件,都是用那银针……”一说这个我的心头又是一紧。 “是啊!之前在军中的时候,经常是他跟我义父喝到一半,就会有急事需要他们处理,军情不能耽搁、又不能醉酒上战场,所以我就像孟婆讨了这个办法,百试百灵。” 我皱了皱眉:“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喝不就好了吗?非要受这罪。” 花解语擦了一下我额头的汗水说道:“世人都活得太压抑,醉一场之后才会再有清醒面对这世间的勇气。”她扶着腰说:“阿蔚,咱俩也许久没喝过酒了。”说话间她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坛酒过来,封条上写着“醉花语。” 我俩望着屋顶的星星,席地而坐,我才喝了一杯,眼前就有许多白色的蚂蚁到处飞了,但是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借着酒意问道:“语姑娘,你义父既然是陛下的亲信,你怎么现在却在这里,这里应该是……是青楼吧!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别多心。” “落魄了,就自寻了栖身之所。”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说:“阿蔚啊,你现在的状态可真好!幸好,你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却还是没有嫌弃我,真好、这样真好。” “语姑娘,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确实全部不记得了。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你会不会责怪我欺骗了你?” 花解语撑着她那粉扑扑的小脸一脸欣慰的说道:“那样最好!你忘记的那些事情我帮你记着、你承受的那些痛苦我也替你受着、你只管做你现在的自己,没有人会责怪你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人会责怪你,你放心!” 虽然不清楚之前的太子妃和花解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看着她的样子肯定是共同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就劝说道:“语姑娘,既然我都已经忘了,那你以后也开心一点吧!咱们就像现在这样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她将酒杯丢在一旁,举起酒坛咕噜咕噜的豪饮几口,意犹未尽的抹着嘴唇说道:“有些过往,总要有个人记着才行,不然……算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就说你在这三年里,你确实与世无争了,可还不是有人千方百计来找你。你这段时间遇到的那些事,你不会真的以为是巧合吧?明明所以的事情看起来都与你无关,可是为什么总能莫名其妙的跟你扯上关系?” 见我沉默不语她又说:“好在!那个太子是真的喜欢你,以前的那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不能怪他,你以后就和他……” 我赶紧打断了她的话:“语姑娘你别说了,我不会喜欢他的。” 她莞尔一笑,凑过来伏在我的颈边,樱唇轻启:“以前你也是这样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你绝对不会喜欢他,所以才当着他的面说喜欢我、已经和我结为磨镜……” 诶~我没喝多吧,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不可置信的问道:“磨……磨镜……的意思是……是……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花解语的醉眼迷离:“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吗?” “为什么我要那样说?” “因为你讨厌他、因为你不喜欢他、因为你不想让他碰你,所以你才说这样恶心的话让他厌恶你……。”她猛的抓起我的手:“三年前,你进入太子府的时候轰动整个皇城,各方使臣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贺喜。当时,那狗皇帝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居府的千金和太子喜结连理。可你!却在大喜之日,在他的眼前割腕自残,气得太子破门而出,从那以后只要太子来见你,你就会用各种利器割伤自己,刺激他离开。”原来我手腕上的伤痕是这样来的,伤在手腕内处,伤痕又极细,既能吓退太子,又不易让外人发现。 花解语又揽过我的肩紧紧的抱着我说道:“一年后,太子说:‘只要你不在伤害自己,你做什么都可以。’后来,你就找到了我,然后我俩就成为了这种关系了。” “再后来,太子在你的住寝外明修荷花池,暗渡桃花坞。”她又将我推开定定的说:“其实这样说来,那个太子对你还挺好的!” 我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花解语的意思是说周琅为了让原来的太子妃不再自残,心甘情愿让她给自己带绿帽子,而把他绿了的人还是个女人……而这种情况居然还持续了两年。 当时我穿越过来之后有十来天没出去找花解语,对他的态度也大相庭径,因此他在那天清晨再次看到我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才会气得几尽发狂。 所以:他不是阴晴不定,而是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我、一边又担心我会像以前那样自残。所以:他才会说不会碰我这样的女人,所以他以为我一直喜欢的就是青楼的女人。 所以说,那日,汪承徽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若是没有我的话,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待我回过神来,还想了解一些更多情况的时候,却发现花解语已经如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了,手里的酒坛子也空空如也。 我叫了好久也叫不醒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抱到了床上。 酒后吐真言,我相信她说的这些绝对是真的。 估计吉祥之前也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自己编了些半真半假的话来试探我,所以那夜在我的床上看到了周琅,才会惊讶得话也不会说,路也不会走了。后来确认我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之后就一心一意想让我往太子身边凑。 这样说的话原来的太子妃应该不是真的跟她“那个”才对,应该只是为了故意气周琅而找的借口。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说太子妃有其他心仪的人?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有的话就不会找个妓院的女人来气他了,难道说周琅杀了他的情郎?好像也不太可能…… 花解语的那些话整夜都在我脑海循环,眨眼间天就亮了。 一声鸡鸣之后,花解语蹭的坐了起来,愣愣的看了我半响,试探着问道:“我昨晚……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摇了摇头:“什么奇怪的话?没有啊!也就是闲聊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她凑过来仔细盯着我的脸:“你的眼睛怎么肿了,眼圈也是黑的。”我拍了拍床铺说道:“我认床,睡不着!” “你之前在这里睡了快两年,也没见你睡不着,就十来天不见,就睡不惯了,哼~真是……” 我追问道:“真是什么?”花解语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进来一人,是昨天那位王妈妈:“哎呦~这也太激烈了吧,啧啧啧~衣裳怎么扔在这墙角、这屏风怎么只剩一半啦,哎~昨日里那位梁公子呢?” “刚走,这个给你。”花解语将梁倾留给她的荷包扔了过去。 那王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呦哟,到底是我们家姑奶奶,要不就一个都不接,要么就接一双,你辛苦了,等着,妈妈我这就给你端最好的补品过来,对了,避子汤也要喝双份的,魏公子,稍等啊,马上为您准备早点。”王妈妈关门的时候才发现屋顶破了个洞,正疑惑着,花解语抢着说:“昨晚那个梁公子一时兴起就将屏风扔到半空把屋顶撞烂了,我昨晚又太累,所以没有及时叫你处理。” “我懂~我懂~你辛苦了,我马上给你端补品过来,等着!” 第二十三章:手撕黑马 “咯噔咯噔……”王妈妈拿着银子兴奋的飞奔下楼了。 想起之前花解语在监督府说那汪公子彻夜不归的事情,便问道:“语姑娘,那个汪公子是不是、不会也是在你这里……” “对啊,我们这儿的花魁杨天欲早就把他的魂儿给勾来了,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这儿。”我听完之后大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睡在这张床上的。 “那个语姑娘,我把你赎出去好不好?你以后不要再接客了!” 花解语走到梳妆台前打理着她那如瀑般的秀发,听到我这样说,她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望着笑得前俯后仰的花解语又说:“我想办法把你赎出去,以后随便你干什么都行,不要在这儿了,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觉得以你的姿色在这里太委屈你自己了,你以后也不用再配合我骗周琅了,你找个如意郎君好好生活吧。” 花解语捂着肚子边笑边说:“整条花街都是我的,你赎我做什么?”她这样回答也算是默认了我跟她是真的联合起来骗周琅的了。 不过!是不是因为整夜没睡出现幻听了!我怎么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刚刚好像说整条花街都是她的吧!那为什么还要接客呢?我记得电视剧里的青楼女子都是被各种身不由己卖进青楼的啊、没有几个是自愿的啊…… 幸好还尚存了一丝理智没有把这话给说出口,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又听见她说:“再说了,能在我房间里过夜的人也只有你一个啊,你瞎担心什么!” 心里更加纳闷了:“那刚才那个王……她为什么拿走你的银子?她不会强迫你接客赚钱吗?” 花解语一脸坦然的说:“她是个老财迷,所以我的小金库一直都是她管啊,而且她也很尽责。还有啊!这整条花街都是我的,我还用得着接客?”她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呆在青楼?” “我呆在这儿是为了一个人!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话说到这儿,我已经猜到了那人肯定就是梁倾了,两人十岁就认识,应当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花解语才躲在这烟花之地不愿见梁倾。 “好了~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过来,我给你梳妆,今日带你出去好好逛一逛。” 白日里的花街冷冷清清,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出了花街之后便热闹起来。 花解语拉着我在街边一家热闹的茶肆下坐了下来,这茶肆就跟现在的地摊一样,摊子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都是拼凑的,但是食客很多,我们好不容易才找了空位挤坐下来,花解语扯着嗓子大喊:“老板给我来两份豆花儿,多加点卤。” “好勒,二位客官您稍等。” 我望着那小二热情洋溢的背影轻声的说道:“语姑娘,咱们不是刚吃过早点了吗?” 她说:“没事,这豆花也就比水多个颜色,撒泡尿就没了。 我低下头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无言以对。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就端上来了。 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豆花望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出神,也不知道孟婆、小航、小辉兄弟两人怎么样了…… “哎~听说了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监督院和宗正府昨晚在街上打起来了。” “哟~是吗?我前几天出城去探亲了,今早才回来了呢,正好错过了,你给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面谁赢了?” “嗐……哪有什么谁输谁赢,两边都是皇家机构。宗正府是建朝之初设立,专门管理皇家事务,立朝以来所有皇室宗亲、朝廷重臣的资料全部封锁其内,并且也只有这宗正府能处置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员,而且一直都是由开国公薛惮的子嗣管理。而这监督院是咱们陛下登基后亲启,除了陛下一人之外,无人可以越权调动的神秘机构,建立以来,外界从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就连这监督院的院长梁倾,也是一号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物。” “哎哎哎……这个我知道,这人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三无家缠万贯,仿佛一夜之间随着那所监督院一样在这皇城里拔地而起,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儿来、跟谁有什么关系。” 听他们这样说,这梁倾就是个三无院长啊。 “可不是嘛!薛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多年以来严丝缝合的占据朝里朝外各大重要官职,朝堂上大多数人都是其薛惮门生、门徒。树大招风,所以咱们陛下也开始忌惮了,因此才建立了只属于自己的机构与薛家对峙,以防止将来薛家造反。” 旁边那桌的三人在聊闲话,听得我快急死了,说半天也没说到昨晚监督院和宗正府的人为什么打架,昨晚梁倾忽然走了,肯定跟他有关。 “那这两家昨晚为什么打架,我也想听听~”又一路人凑了过去,问出了我的心声。 “昨晚宗正府府承薛梁的亲信伍小岗带领一支骑兵直接到监督府拿人,恰好那院长梁倾和监督使吕覆都不在,监督院的那些小喽啰也不敢阻拦,这伍小岗轻而易举就把人给提走了,后来那院长梁倾听说之后直接飞奔过来,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又把人给抢回去了。 我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梁倾赤手空拳将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嚯~那武艺,真叫一个顶呱呱,走之前还放话说:‘有事叫你们薛府丞亲自来找本官商议,今日之事,若再有下次,形同此畜。’ 说完之后,一掌将那伍小岗胯下的黑马震得四分五裂,霎时间,马腿、马尾四处乱飞,鲜血四溅,给我吓得一整晚都没睡着。” “哈哈哈……得了吧,我看你是兴奋得睡不着吧,这种场面,这一生见了一次也算不在这世间白走一遭啊。” “那可不嘛!可是我恰好出去探亲给错过了,哎~” “这么说,是监督院更胜一筹了。” “这谁说得准,那薛家纵横数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秋后算账的。” “话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能让这宗正府的人亲自去提。” “这我还真仔细看了,但是都用黑巾盖住了头,看不到相貌,从身形来瞧是两名男子,也不知到底是谁,直到现在也没风……” “那肯定来头不小,谁都知道监督院只听陛下指挥,说不定这两人肯定就是陛下……” 身旁的花解语把钱放在桌上起身就要走,我拽了拽她的裙角:“还没听他们完呢,这说的肯定是梁……” “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本人不就好了吗?” 我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上次在监督院的事情你忘记啦,就你这身子再胡吃海塞一次,绝对会要了你半条命的。” “那天就是饿了,后来不是没事了吗?走吧走吧快走……” 我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去了,到了监督府前门,花解语取下鼓锤准备敲鼓,我赶紧拦下来:“语姑娘,我们上次跟殳忠来过一次了,直接去后门就好了,相隔不过三日,守门人肯定还认识我们。” 她一把将我推开“咚~咚~”举着鼓锤连敲两声说道:“这监督府的人为防止外人进入,每隔半个时辰换班一次,每天都安排不同的人值班,绝不重样,那天咱们见到的两人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而且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从后门进,否则你前脚踏进那巷子,后脚便进了阎王殿,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经她这样说我才发现,上次殳忠带我们去的时候,后门还有两名守卫,而这大门却一个守卫都没有。“语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她把那鼓锤放回原处:“昨天梁倾来喝酒时特意嘱咐了。” 说话间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人,凶神恶煞的问我们来做什么。 花解语拿了条鹅黄色的穗子出来说道:“我找你们院长梁倾。”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忙请我们进去。 我一看这比那天殳忠的礼节还大,就悄悄的问:“语姑娘,这是什么呀?” 她拉着我边走边说:“扇坠穗儿。” 我压着声音又问:“你怎么会有这个的?也是梁倾昨天给的吗?” 花解语点了点头。 这人七拐八拐的带我们到了一个很大的客厅里坐了下来,跟殳忠那天带我们坐的内堂不同。 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人陆陆续续的端水果点心来了,我一看,赶紧摁住了花解语的手。 还没说话,梁倾风风火火的进来了,“窈~语姑娘,魏公子。” 我将花解语的手用力的扣在自己怀里问道:“梁公子,那个小航和小辉怎么样了,我们刚听说昨晚宗正府的人趁你不在把他们给带走了,他们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我看着梁倾一声不吭的盯着我和花解语连忙解释道:“梁公子,我这是防止语姑娘乱吃东西才出此下策的,你不要误会,我跟她没什么的。” “孟婆呢?”身边的花解语开口了。 梁倾听完这话才微微一笑:“他们很好,待会儿就可以随你们一起回去了,或者……或者你也可以跟他们一起住在我这监督院里。” 我一听大喜过望,一来,小辉小航两人终于没事了,二来,我也巴不得话解语能从青楼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要是二人趁此机会冰释前嫌就更好了:“真的吗?他们都……” “不用了。”花解语不留一丝余地的打断了我的话。 梁倾随手剥开了一个橘子,将上面的橘络撕得干干净净之后,递了一片饱满的橘肉到花解语的嘴边,柔声的询问:“那……兄弟二人,以后每日上午在我这里习武强身,下午回你们那里,好吗?” 我松开了花解语的手,她却没有去接,也没有说赞同还是不乐意。 梁倾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的身旁,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我们对面的椅子上。 我每次见到梁倾的时候,他皆是满眼笑意的望着花解语,我觉得他眼眸里的柔情随时能将人化开了来。 不像周琅的眼里全是负面的情绪,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他对我也蛮好的,尤其是花解语昨晚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更加肯定了。 “老李回来啦,在哪儿呢!”两个小丫鬟搀扶着孟婆进来了。 花解语起身迎了上去,孟婆就扯着她的手开始了牛头不对马嘴的聊天。 我望着笑得一脸无奈的花解语悄悄地挪到了梁倾的身边。 第二十四章:两个小弟 朝着梁倾勾了勾手指,他便心照不宣的随我走出了门外,没等我问话,梁倾就开口说道:“魏公子请放心,造成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已被关入宗正府大牢,择日便会问斩。昨日他们是想带兄弟二人去录口供的,但梁某认为他们的证词已经明确无误,无需再审,所以就到此为止吧!其余五位受害者的家人也已经同意私了,并且已经接受金钱补偿。”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了,再问下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种事肯定是随便找个人顶罪的,不可能真的会把尚书的儿子治罪,而且这事也就是遇见了我和花解语了,否则连小航和小辉恐怕也会成为花下肥了。 这日之后,我便多了两个小跟班. 在桃花坞等我的人,也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小航和小辉白日里都在监督府里随军练武,黄昏之后便随着花解语一道来接我。 孟婆回到了郊外的小木屋,依旧一个人生活. 我们约定了每隔三日便去探望孟婆一次,其余时间都腻在欲雪楼里,聊天、喝茶。 而花解语再也不肯喝酒了。 我用竹子刻了一副麻将,我们四人正好凑了一桌,赌本儿就是花解语借给我们的金叶子,输了再借,赢了就还给她。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们学会之后,我和花解语几乎就没赢过,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欠了花解语一大包金叶子了,加上之前承诺的一百两金子,我数学不好,不太会算,总之是欠她很多很多钱了,我打算在下次见到周琅的时候,死皮赖脸的找他要,反正他都能容忍原来的太子妃找姘头,我找他要个几百两金子应该也是无碍的。 小航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赌运极佳,什么暗杠开花啦、自摸啊、清一色啊、碰碰胡啦……信手拈来,这麻将简直成了他的主场,所以后来我都叫他赌神航哥。 我在回府后,就赶紧教会了吉祥打麻将,以后好带她出去跟小航一决雌雄。 梁倾偶尔也会过来,只是他也不再喝酒了,每次都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们打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了那根长长的银针、还是不愿意在下属面前喝酒。 展眼天中节将迩,周琅越来越忙、比之前更忙,听吉祥说已经好几日没着过家了。 于是这几日我便一直呆在外面,白日里每天都和花解语在街上闲逛、走累了就坐在茶馆里,点上一壶浓香馥郁的陈茶,一面品茶、一边听台上那位年迈的白胡子老头儿口沫横飞的从盘古开天辟地说到女娲造人再讲到近代孝朝的历史:“多年以前,一望无垠的中原大地上突然出现四大家族,分别是擅长易容之法和追踪之术的白乐、以鸳鸯剑术扬名天下的创始人居泷、以六珠连星箭术闻名八方的郭瑜,以及畅晓军事的袭威。白驹过隙四大家族纵横中原数十年,之后更是联手创建了孝朝,建朝之初,寓意百事孝为先,以孝安能治天下。还说白乐可以操控赤鹰为其传送军情、郭瑜的弓足有四十六磅重,但六珠连发在他手里却如同掷下六颗樱桃那样的轻松。还说居泷曾经手持双剑在百万雄狮中取走敌方首领的人头,事后还乘着手里的剑全身而退……” 说书先生说的这些,搁是在以前我肯定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我却深信不疑,因为周琅的轻功和梁倾的剑法都让我叹为观止。 听完说书之后,便和花解语晃晃悠悠的回到欲雪楼,等着小辉和小航回来打麻将。 这几日是穿越过来之后过的最舒服的日子了,惬意得像是醉入了一场美梦里。 街上巡视的官兵越来越多,但街上的百姓却没有减少,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头顶上的凉棚也重新搭建过了,据说是宗正府的官兵亲自连夜搭建的。 天中节的前一日,我让花解语早早的送我回府,这次是从正门回去的。 因为我的大姨妈居然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了,小腹又酸又胀又痛,不要说从桃花坞游回去了,连走路都吃力得很。 花解语送我到太子府邸前的胜德路前,便不再往前走了,与她告别之后,我一个人抱着肚子佝偻着身子走了过去,守门人见到我皆是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周琅给我的令牌忙不迭的将我迎了进去。 前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咯哒咯哒~”的马蹄声。 搀扶着我的丫鬟也随着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回过头,就看见了一袭墨色束身衣的周琅骑着一匹白马缓缓的行至门前,而他身后的人竟然是阚月,她又是一身红色的纱衣,血红色的纱巾高高的飘过头顶,随后轻轻的落在了阚月的肩上,两只纤细的胳膊亲密的搭在他的腰间。 周琅下马之后,端正的立在一旁,眼神恍惚,我看不清他的脸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情。 阚月就着他的手神采飞扬的跳下了马。 他们一转身,便瞧见了我。阚月立马甩开周琅的手朝我飞奔过来,嘴里依旧操着蹩脚的中原话,叽里呱啦的跟我打招呼,可能是肚子痛得快炸了,影响了听力,我一句也没听懂。阚月的新侍女既高大又魁梧,那日趴在围墙上远远的没看清,此时这一细看,她除了长相跟阚月一般甜美之外,身材简直天差地别。 阚月听我说身子不舒服之后,便自告奋勇的要送我回去,我痛得没有力气回绝,任由着阚月和她高大的侍女将我半扶半抱的带回了鸾凤阁。 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周琅跨上白马又走了。 回屋之后,阚月仔仔细细的伺候我躺在床上、又将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旁边的屏风之上,最后还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喂我喝下之后,才坐在我的床前,唱着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歌谣哄我睡觉,不知道是歌谣还是小故事,我也不懂。 自从那马前草中毒事件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阚月,在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对不起,”是我说的。 她听到之后蓦然停了下来,捏着衣袖替我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伏在我的耳边也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心中顿生疑惑,但小腹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我没有精力去仔细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吉祥也跑进来了,一个劲的跪在地上像我道歉,说她这几日一直都在池塘边等我,没想到我居然从正门进来了……。 没心力听她那些歉词,更何况她根本也不需要道歉。 便赶紧吩咐她送阚月她们出去了,小腹越来越痛,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你也在等我吗?”周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传过来直达我的耳蜗深处。 “是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可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等你” “等你救了他,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救谁?” “救我们心中的那个人啊!” “我们?” “是的。我们!”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去救?” “你还在吗?你是谁?你要我去救谁?” “你走了吗?你到底是谁?”我一个人在黑暗里探索了许久也没等到回话,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巨大悠长的烛光摇曳在我的眼前,再一看,原来这巨大的影子是周琅,他站在烛光下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想到白日里他和阚月的亲密感,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翻身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把自己团成了团。 “不要装睡了。”他见我没反应又说:“明日便是天中节祭祀大典,明日你带着阚月与待在皇祖母的身旁……”自从出了叶氏的事情,我就很不喜欢那个老太后,赶紧睁开眼睛说道:“我不要,我不想在她身边。” 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那你想在谁身边。”条件反射的耸了一下肩膀,情不自禁的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脸:“只要不在她身边,在哪儿都可以。” 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暧昧十足的动作,便一下子惊坐起来,起身就看见周琅的脸凑了过来,急忙将他推开:“我身子不方便,不能做……” “不能做什么?”周琅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鼻尖蹭过我的颈间最敏感的皮肤修长的双手裹住我的身子,扯过我身下的被褥:“腹痛还不盖好一点!”说完就把我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甩下一句:“多喝点热水”就潇洒的走了,临出门的一瞬间我好像还听见他一声嗤笑。 没一会儿就见吉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 看了我一眼立马放下了碗,探着我的额头焦急的说:“太子妃,您这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我的月信来了,发热很正常,你端的是什么,我饿了?” 吉祥又重新端起那碗东西,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喂我,“回太子妃,这是焦糖水,太子殿下吩咐奴婢熬了一个下午呢。” 不愧是娶了这么多个小老婆的男人还真他妈的了解啊!!! 喝完之后身体更烫了,不仅踢开了被子,连衣服也脱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纱质睡衣。 吉祥跪在床边用玲珑露按摩着我的手腕,“太子妃,您这几日都在外面,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身子到处都在发烫,这凉凉的玲珑露滴在皮肤上特别舒服,懒懒的说道:“担心什么,我以前不也经常出去吗。” “对了,吉祥,你知道监督院吗?” 她又倒了一些玲珑露在我的手腕上,“没怎么听说过,太子妃,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若是我将之前因为救人而遇到刺客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估计这丫头能当场吓哭,“这几日,听说书的先生说的,听他们说,这监督院可厉害了。” 吉祥低着头说:“厉不厉害就不知道了,但这监督院是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做什么的,人们都传说是陛下亲设。但实际上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又问:“那你听说过梁倾吗?” 吉祥没有一丝犹豫,果断的回道:“没有!” 我点点头:“好吧!对了,你以前有没有跟我出去过,麻将你也练习得差不多了吧!” “回禀太子妃,奴婢从来没有出去过,私自出府,不合礼数的。”她转身将手里的玲珑露归置好以后又笑着说:“不过,您说的麻将,奴婢在那池塘边倒是记得差不多了。” 我也会心一笑:“那我下次偷偷带你出去,我新认识的朋友小航,打麻将可厉害了,我和花解语联手都打不过她呢,到时候你去帮我们助阵。” 吉祥连连点头,“太子妃,您快歇息吧,过不了多久便要起床了,这祭祀大典不同往日,千万不能迟到出差错的。” 心里一沉:“吉祥,明日一定要待在太后身边吗?” “怎么了,太子妃,您不喜欢吗?往年您可是一直粘着太后的。” 我翻了个身:“算了算了,没事了,你也休息吧。” “好的,太子妃,有事您随时吩咐,奴婢睡眠很浅,您一喊就能来服侍您了。”我不耐烦的招了招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就听见了她轻微的鼾声。 之前花解语酒后的那些话,思忖再三,还是没有对吉祥说起。 第二十四章:两个小弟 朝着梁倾勾了勾手指,他便心照不宣的随我走出了门外,没等我问话,梁倾就开口说道:“魏公子请放心,造成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已被关入宗正府大牢,择日便会问斩。昨日他们是想带兄弟二人去录口供的,但梁某认为他们的证词已经明确无误,无需再审,所以就到此为止吧!其余五位受害者的家人也已经同意私了,并且已经接受金钱补偿。”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了,再问下去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种事肯定是随便找个人顶罪的,不可能真的会把尚书的儿子治罪,而且这事也就是遇见了我和花解语了,否则连小航和小辉恐怕也会成为花下肥了。 这日之后,我便多了两个小跟班. 在桃花坞等我的人,也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小航和小辉白日里都在监督府里随军练武,黄昏之后便随着花解语一道来接我。 孟婆回到了郊外的小木屋,依旧一个人生活. 我们约定了每隔三日便去探望孟婆一次,其余时间都腻在欲雪楼里,聊天、喝茶。 而花解语再也不肯喝酒了。 我用竹子刻了一副麻将,我们四人正好凑了一桌,赌本儿就是花解语借给我们的金叶子,输了再借,赢了就还给她。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们学会之后,我和花解语几乎就没赢过,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欠了花解语一大包金叶子了,加上之前承诺的一百两金子,我数学不好,不太会算,总之是欠她很多很多钱了,我打算在下次见到周琅的时候,死皮赖脸的找他要,反正他都能容忍原来的太子妃找姘头,我找他要个几百两金子应该也是无碍的。 小航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赌运极佳,什么暗杠开花啦、自摸啊、清一色啊、碰碰胡啦……信手拈来,这麻将简直成了他的主场,所以后来我都叫他赌神航哥。 我在回府后,就赶紧教会了吉祥打麻将,以后好带她出去跟小航一决雌雄。 梁倾偶尔也会过来,只是他也不再喝酒了,每次都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们打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了那根长长的银针、还是不愿意在下属面前喝酒。 展眼天中节将迩,周琅越来越忙、比之前更忙,听吉祥说已经好几日没着过家了。 于是这几日我便一直呆在外面,白日里每天都和花解语在街上闲逛、走累了就坐在茶馆里,点上一壶浓香馥郁的陈茶,一面品茶、一边听台上那位年迈的白胡子老头儿口沫横飞的从盘古开天辟地说到女娲造人再讲到近代孝朝的历史:“多年以前,一望无垠的中原大地上突然出现四大家族,分别是擅长易容之法和追踪之术的白乐、以鸳鸯剑术扬名天下的创始人居泷、以六珠连星箭术闻名八方的郭瑜,以及畅晓军事的袭威。白驹过隙四大家族纵横中原数十年,之后更是联手创建了孝朝,建朝之初,寓意百事孝为先,以孝安能治天下。还说白乐可以操控赤鹰为其传送军情、郭瑜的弓足有四十六磅重,但六珠连发在他手里却如同掷下六颗樱桃那样的轻松。还说居泷曾经手持双剑在百万雄狮中取走敌方首领的人头,事后还乘着手里的剑全身而退……” 说书先生说的这些,搁是在以前我肯定是不信的,可是现在我却深信不疑,因为周琅的轻功和梁倾的剑法都让我叹为观止。 听完说书之后,便和花解语晃晃悠悠的回到欲雪楼,等着小辉和小航回来打麻将。 这几日是穿越过来之后过的最舒服的日子了,惬意得像是醉入了一场美梦里。 街上巡视的官兵越来越多,但街上的百姓却没有减少,街头依旧热闹非凡,头顶上的凉棚也重新搭建过了,据说是宗正府的官兵亲自连夜搭建的。 天中节的前一日,我让花解语早早的送我回府,这次是从正门回去的。 因为我的大姨妈居然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了,小腹又酸又胀又痛,不要说从桃花坞游回去了,连走路都吃力得很。 花解语送我到太子府邸前的胜德路前,便不再往前走了,与她告别之后,我一个人抱着肚子佝偻着身子走了过去,守门人见到我皆是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周琅给我的令牌忙不迭的将我迎了进去。 前脚刚踏进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咯哒咯哒~”的马蹄声。 搀扶着我的丫鬟也随着我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回过头,就看见了一袭墨色束身衣的周琅骑着一匹白马缓缓的行至门前,而他身后的人竟然是阚月,她又是一身红色的纱衣,血红色的纱巾高高的飘过头顶,随后轻轻的落在了阚月的肩上,两只纤细的胳膊亲密的搭在他的腰间。 周琅下马之后,端正的立在一旁,眼神恍惚,我看不清他的脸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情。 阚月就着他的手神采飞扬的跳下了马。 他们一转身,便瞧见了我。阚月立马甩开周琅的手朝我飞奔过来,嘴里依旧操着蹩脚的中原话,叽里呱啦的跟我打招呼,可能是肚子痛得快炸了,影响了听力,我一句也没听懂。阚月的新侍女既高大又魁梧,那日趴在围墙上远远的没看清,此时这一细看,她除了长相跟阚月一般甜美之外,身材简直天差地别。 阚月听我说身子不舒服之后,便自告奋勇的要送我回去,我痛得没有力气回绝,任由着阚月和她高大的侍女将我半扶半抱的带回了鸾凤阁。 转身的一瞬间我看见周琅跨上白马又走了。 回屋之后,阚月仔仔细细的伺候我躺在床上、又将我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旁边的屏风之上,最后还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喂我喝下之后,才坐在我的床前,唱着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歌谣哄我睡觉,不知道是歌谣还是小故事,我也不懂。 自从那马前草中毒事件之后,这是第一次见阚月,在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对不起,”是我说的。 她听到之后蓦然停了下来,捏着衣袖替我擦掉了眼角的泪水,伏在我的耳边也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心中顿生疑惑,但小腹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让我没有精力去仔细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吉祥也跑进来了,一个劲的跪在地上像我道歉,说她这几日一直都在池塘边等我,没想到我居然从正门进来了……。 没心力听她那些歉词,更何况她根本也不需要道歉。 便赶紧吩咐她送阚月她们出去了,小腹越来越痛,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你也在等我吗?”周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传过来直达我的耳蜗深处。 “是你,在等我。” “我在等你?可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等你” “等你救了他,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救谁?” “救我们心中的那个人啊!” “我们?” “是的。我们!”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去救?” “你还在吗?你是谁?你要我去救谁?” “你走了吗?你到底是谁?”我一个人在黑暗里探索了许久也没等到回话,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巨大悠长的烛光摇曳在我的眼前,再一看,原来这巨大的影子是周琅,他站在烛光下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我想到白日里他和阚月的亲密感,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翻身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把自己团成了团。 “不要装睡了。”他见我没反应又说:“明日便是天中节祭祀大典,明日你带着阚月与待在皇祖母的身旁……”自从出了叶氏的事情,我就很不喜欢那个老太后,赶紧睁开眼睛说道:“我不要,我不想在她身边。” 耳边传来他温热的气息:“那你想在谁身边。”条件反射的耸了一下肩膀,情不自禁的用耳朵蹭了蹭他的脸:“只要不在她身边,在哪儿都可以。” 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暧昧十足的动作,便一下子惊坐起来,起身就看见周琅的脸凑了过来,急忙将他推开:“我身子不方便,不能做……” “不能做什么?”周琅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鼻尖蹭过我的颈间最敏感的皮肤修长的双手裹住我的身子,扯过我身下的被褥:“腹痛还不盖好一点!”说完就把我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甩下一句:“多喝点热水”就潇洒的走了,临出门的一瞬间我好像还听见他一声嗤笑。 没一会儿就见吉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 看了我一眼立马放下了碗,探着我的额头焦急的说:“太子妃,您这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我的月信来了,发热很正常,你端的是什么,我饿了?” 吉祥又重新端起那碗东西,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喂我,“回太子妃,这是焦糖水,太子殿下吩咐奴婢熬了一个下午呢。” 不愧是娶了这么多个小老婆的男人还真他妈的了解啊!!! 喝完之后身体更烫了,不仅踢开了被子,连衣服也脱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纱质睡衣。 吉祥跪在床边用玲珑露按摩着我的手腕,“太子妃,您这几日都在外面,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身子到处都在发烫,这凉凉的玲珑露滴在皮肤上特别舒服,懒懒的说道:“担心什么,我以前不也经常出去吗。” “对了,吉祥,你知道监督院吗?” 她又倒了一些玲珑露在我的手腕上,“没怎么听说过,太子妃,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若是我将之前因为救人而遇到刺客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估计这丫头能当场吓哭,“这几日,听说书的先生说的,听他们说,这监督院可厉害了。” 吉祥低着头说:“厉不厉害就不知道了,但这监督院是三年前突然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做什么的,人们都传说是陛下亲设。但实际上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又问:“那你听说过梁倾吗?” 吉祥没有一丝犹豫,果断的回道:“没有!” 我点点头:“好吧!对了,你以前有没有跟我出去过,麻将你也练习得差不多了吧!” “回禀太子妃,奴婢从来没有出去过,私自出府,不合礼数的。”她转身将手里的玲珑露归置好以后又笑着说:“不过,您说的麻将,奴婢在那池塘边倒是记得差不多了。” 我也会心一笑:“那我下次偷偷带你出去,我新认识的朋友小航,打麻将可厉害了,我和花解语联手都打不过她呢,到时候你去帮我们助阵。” 吉祥连连点头,“太子妃,您快歇息吧,过不了多久便要起床了,这祭祀大典不同往日,千万不能迟到出差错的。” 心里一沉:“吉祥,明日一定要待在太后身边吗?” “怎么了,太子妃,您不喜欢吗?往年您可是一直粘着太后的。” 我翻了个身:“算了算了,没事了,你也休息吧。” “好的,太子妃,有事您随时吩咐,奴婢睡眠很浅,您一喊就能来服侍您了。”我不耐烦的招了招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就听见了她轻微的鼾声。 之前花解语酒后的那些话,思忖再三,还是没有对吉祥说起。 第二十六章:大悟寺(2) 四斤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们早早的吃完晚膳,趁着他们还在佛堂念经,就从寺庙的后门溜上了山。 山上的风很大,我手里的美人风筝轻而易举就飞上了天,吉祥本来也是会的,但是由于太过紧张,所以一直放不起来,我心中大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样的话就可以趁机让四斤教她了。 四斤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只望了我一眼担忧的眼神,就自觉的走到吉祥的身前,不大一会儿,他们手里的美人风筝也飞到了空中。 其实吉祥和四斤也挺般配的,要是能将他们也凑在一起的话,那真是功德圆满了。 空旷的山上回荡着我们肆无忌惮的笑声。 天黑以后,四斤的随从送了两顶孔明灯上来,我和吉祥都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放在了里面。 孔明灯离地的那一瞬间我让吉祥也闭上眼睛许愿,加上昨晚那一次,我一共许了两次愿,两次的愿望都是同一个,我想:天神看到了一定会应允我的吧! “太子妃,您许的愿望是什么?”我神秘的说:“愿望是不能说的,说了就不灵了,你许的愿望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哦。”吉祥点点头,一脸神往的望向天空。 我走到四斤身边问道:“小王爷,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许愿?”他望着空中摇摇晃晃的孔明灯,“小王无欲无求,现在已经很是满足了。” 我想也是,以他的家世和相貌,想要的东西信手拈来,而且又是自由自在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确想不到他还有什么所求的了。 天上孔明灯越飞越远,可是天空却越来越亮,墨海似的黑夜下瞬间火光冲天。 大悟寺竟然起火了!!! 四斤最先反应过来,拔腿就往山下跑,我也赶紧拉着吉祥跟了上去。 跑到半山腰的时候才听见大悟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走水了……走水了……” 白天在寺里转了一圈,大概位置已经清楚,刚刚在山顶时看了一下,火势是从寺庙最偏僻的西厢房蔓延过去的,虽然天气炎热,山风也猛,但是不至于忽然间就这么大的火势,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而这时候那些朝中大臣和妃嫔都没有资格在这里过夜,全部都安排在了离寺庙不远的地方歇息。只剩下了太后、陛下还有周琅他们,他们诵经的地方则是在另一端的东厢房,与起火点相隔相隔三里。 这明显是有人声东击西想将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所有的人、包括四斤都慌慌张张的往西厢房跑,只有我拉着吉祥心急如焚逆道而行。 前面不远便是他们诵经的佛堂前了,越往这边跑,越是畅通无阻,刚转过一道走廊,一眼就看到了周琅,他和陛下背对而立,太后、薛皇后、薛伶被他俩护在中间,身旁只剩四五位丫鬟侍立,他们被无数名黑衣人包围其中,而和那些黑衣人打斗的,除了殳忠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梁倾之外,居然还有那个留樱姑姑,她本是女子,身体比男子更为柔软,她手持短刃身如飞雁以他们为中心点来回穿梭在黑衣人之间,下手又稳准狠,招招逼人性命。 数不清的黑衣人竟无一人能靠近他们的周身。 我悄悄的问道:“吉祥,这留樱的武功居然这么高?”吉祥躲在我的身后大惊失色的点点头。 眨眼睛,他们脚下就已经倒了一大片黑衣人,可是这些黑衣人一波接一波,前赴后继像敢死队一样没完没了的冲上去,我回过头赶紧让吉祥去找人,可她在原地愣了半响,也想不出到底应该找谁,因为太子和殳忠都在这里,其他的人我们都不熟。 眼角突然划过一丝亮光,那是锋利箭刃的寒光,有弓箭手将自己隐藏在黑夜里的最高点——房屋之外的树梢上。 我顾不了许多,嘱咐吉祥躲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出来,起身拔出绑在大腿内侧的匕首,一边冲出去一边大喊:“有弓箭手埋伏在树上,大家小心。”话音未落,就见一支箭毫无声息的从黑夜中掠下来,周琅听见了我的声音,凝眸来寻我,抬手就将一个侍女提在了身前,那箭来势猛烈、毫无阻碍的径直刺穿那名侍女的身体。 我猛的停住了脚步,心里又恼又喜,恼的是他竟然还是这样把别人的命当草芥,豪不犹豫的拿来做挡箭牌;喜的是这箭没有伤到他。 这两种情绪在我心里动荡不堪,完全忘记了眼前的那些黑衣人。吉祥从身后扑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眼角又是一丝寒光,我抱着吉祥向着旁边一滚,一回头就看见那箭斜斜落在了我的眼前,我怒骂道:“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找死吗?”吉祥被我语气吓傻在原地,惊魂未定的望着我。 有几名黑衣人转而向我们攻击过来,殳忠、梁倾还有留樱都在太后和陛下的身边剩下的黑衣人缠斗,若此刻抽身飞过来救我的话,那势必会让太后和陛下的性命受到威胁。 一把将吉祥揽在身后,远攻我是没什么把握,但是近战我未必会死,将匕首横在胸前,怒视着他们,可是这些黑衣人还未靠近我们就全部倒在了地上,黑色的血液从蒙面巾渗出,还未来得及合上的惊恐的双眼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有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渗人。 我起身一看,才发现他们都是中箭身亡,方才追过来的六人几乎是同时中箭倒地,猛然一惊:六珠连星?郭家的人?疑惑之际,剩下的那些黑衣人突然就井然有序的往后撤退、飞身一跃跳进了黑夜之中,只有满地的狼藉证明我方才看见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要救我还是杀我…… “殿下~快去叫御医啊,殿下~”我突然听到了薛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低头就看见薛伶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已经意识不清的周琅。 我踩着尸体走到周琅面前,才发现原来适才那支箭不仅只射穿了那侍女的身体,还射中了周琅的胸膛,伤口虽浅,但是箭头上涂了剧毒。 怪不得那些人全部撤退了,原来目标真的是周琅。他常年征战,不知道有多少的人想至他于死地。 没有片刻的的犹豫,跪在周琅旁边用匕首割开了他的衣服,大喝一声:“不想殿下死的话,就闭嘴。”如果在这儿老老实实等御医来的话,恐怕早就延误了最佳救治期而被拖死了,更何况也不知道是什么毒,怎么能安安心心的坐以待毙。 在所有人的惊叹中低下了头,太后一把扳过我的身子怒吼:“你干什么?” 啐掉口中的毒血,“救人”说完又低下头吸出了他伤口上的毒血,我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太后和吉祥,若是再拦我,我就陪着周琅死在你们眼前。其实不算是威胁,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如果他此刻死在这儿,我会豪不犹豫的割向自己的大动脉。 我听到吉祥在哭……薛伶也喊……太后在抽泣……还有陛下深深的叹息声。 我吸出的毒血大概有一碗那么多的时候,四肢也放松下来,殳忠见状眼疾手快的夺掉了我手里的匕首,一把将我揽到了一旁,梁倾紧随其后闪身过来伸出手指在我胸前连点两下,我便动弹不得了,连话也说不出了。 我看到梁倾抱起周琅急忙走了,陛下焦急的护在他身后。 我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将毒血已经完全吸出,望着周琅惨白的脸色,泪水模糊了双眼。 梁倾点了我的穴道,我张不开嘴,但是舌头和牙齿勉强能动。 “蔚儿,你怎么了,皇帝,蔚儿吐了……” “太子妃……奴婢求陛下,救救太子妃,太子妃也吐血了。” 太后和吉祥的喊声成功的将刚走没多远的殳忠引了回来。 是的,我虽然不能说话,但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殳忠刚解开我的穴道,我就拔出他腰间的大刀横在自己的颈上,吉祥的哭声越来越大,太后也张开双手护在我的身旁,因为我割破了颈间的皮肤。冰凉的鲜血从我的锁骨流下,瞬间就浸透了胸前的衣衫。 他们没人敢在拦我,我追上了被抱走的周琅,陛下也退到了身后,我就握着周琅的手跟着梁倾一起跑,而方才惊慌失措的薛伶,眼睛通红却镇定自若的在一旁扶着我的身子,我只疑惑的望了她一眼,便不没有心思理她了。 一整夜我都守在周琅的床前,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将毒血都吸出来了,可是周琅却依然发起了高烧,在那些御医赶来之前伤口就开始恶化流血不止…… 我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看着那些御医手忙脚乱的跑进屋去,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手里不是端着一盆血水就是抱着一堆沾满鲜血的布。还有陛下不停呵斥的声音:“琅儿若是救不过来,朕就废了你们御医蜀,让你们所有陪葬~” 我的齿间一直在打寒颤,整个身体也像掉进了冰窟一样的感到冰冷刺骨,在那些御医端了第十盆血水出来之后。 我生气将他们全部撵走了,只叫了梁倾陪我一起进去。 跪在床前双手握着周琅昔日里那双宽厚的手掌。“你能不能去将孟婆找来。” 梁倾跪在地上为难的说:“回禀太子妃,不知您口中的孟婆所谓何人。” 这梁倾以往只见过我穿男装的样子,此刻换了一身女装,再加上昨夜到现在都如此的慌乱,我的声音也沙哑了,看来他硬是没认出我,故意在跟我装傻。又想到周琅这里还不是十分安全,一定要有武艺高强的人守着,防止有人又混进来暗算补刀。 我说:“能不能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要片刻不离的守在这儿,直到等我回来为止。” 得到他的肯定之后,我又出来找殳忠:“殳将军,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你和梁倾一起守在殿下的身旁,不许离开片刻,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半步,能做到吗?” 殳忠思忖片刻问道:“太子妃,您要去哪儿?” “这你不用管,你只管说能不能做到我刚才说的条件。” 殳忠又说:“太子妃,如果殿下醒来看不到你,那他也不会活……” 我赶紧驳斥他的话:“胡说什么,我又不是去寻死,我保证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绝对是我。” “好!”殳忠拱手行礼之后,干脆利落的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大悟寺(3) 孟婆不在篱笆院里,屋里屋外寻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孟婆的踪迹,我又赶紧跑到了欲雪楼找花解语。 王妈妈打开门的时候整个人吓了一激灵,因为我跑得太快头发凌乱的搭在脸上、衣服上还沾有早已经干掉的血块,她也没认出我,“呸~大清早的就给我添晦气”。连啐几口后就将我往街上轰,刻薄的骂道:“甭说我们姑奶奶不在家了,就是在家,也不是你这样的人说见就能见的,赶紧滚吧!否则对你不客气了。”不管我怎么敲门怎么喊,她都不回我了。 花解语前日里亲眼看到我去了大悟寺,应该不可能再去桃花坞等我,那么孟婆和花解语到底去了哪里? 我从来没有这样无助和孤独过。 抬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底的依然是那一片纯净蔚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将我白皙的十指染成了清新的桔红色。 我又开始跑,我想赶紧回到周琅的身边,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是我现在却想着,如果他真的熬不过来的话,起码我能在黄泉路上追上他…… 街上的百姓都对我侧目而视、指指点点,他们哪里能料到前日里风光无限接受万民朝拜的太子妃此刻却蓬头垢面的在街市中狂奔。 爬过寺前那一段高高的石阶,我突然就走不动了,头皮一阵发麻,双腿瘫软在地,心里像被人扔进了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大悟寺的门下多了两盏泛黄的白灯笼,两边还挂满了刺眼的丧幡,我伏在地上,再也无法挪动半步,小腹的酸痛蔓延至全身,身上哪儿哪儿都是痛的,这种疼痛感在血液里四处乱窜随时都能破体而出。 吉祥从飘飘扬扬的丧幡下跑过来:“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我望着她、嘴唇一张一合,手也在摸索那把匕首,只要她给我那个肯定的答案,我立刻就要随他而去。可是我的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吉祥看见我这个样子,瞬间就吓哭了,她带着哭腔喊道:“太子妃,您这是去哪儿了?殿下醒了,没见您,以为您出事了,正在寺里四处寻你呢,我们谁也拦不住,您快进去瞧瞧吧!” 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吉祥又说:“殿下,是太子殿下醒了。”跌跌撞撞的跟着她往里面走,颤巍巍的指着头顶泛黄的白灯笼和数不清的丧幡,吉祥低下头轻轻的说:“太子妃,您先去瞧一下太子殿下吧!其他的事情奴婢会慢慢跟您说的。” 老远就看见了周琅,他的胸前缠着干净的绷带,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 使劲的扇了自己一耳光,是疼的,我推开吉祥的手飞奔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住了他,搂着他的脖子、冲着自己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我望着鲜血淋漓的手臂会心一笑,这才终于敢确信,我怀里的人真的是周琅。灼热的气息从我的耳畔掠过:“小蔚~” 周琅睡着以后,吉祥告诉我,是一对婆孙救了他,她们是这里的香客,这几日都住在山里的禅房里,我走后不久,她们便出现了,据吉祥的描述,我推算出这二人就是孟婆和花解语,因为能配得上天仙二字的,在这皇城里,除了她、再无其她。 怪不得花解语前日一直跟着我们、怪不得当日没有看到梁倾,昨晚却突然出现在陛下面前,看来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他们早就料定一定会有人趁此机会出手,因为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皇宫里最重要的人都聚集在这一天出城。所以才在祭祀的道路上、明里暗里都布满了御林卫,并且早在我们到之前就已经守在了这里。 恐怕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这一场大火。周琅意外受伤之后,梁倾也在等,西厢房着火,东厢房遭围,这些事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必定是策划已久。他在等这里还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或者说他是拿太子的命在引诱敌人再次出手。他和花解语都了解孟婆的医术,只要在最后一口气之前让她们过来,太子就能安然无恙,所以当日他才那么干脆的答应我守在周琅身边。 只是更没料到放火之人竟然是大皇子周玦。 他们都说大皇子痴迷道法,一心只想修道成仙,在西厢房打坐之时将自己点燃做成祭品献给了天神,并早已经写下遗书,特地嘱咐,坐化后就葬在这里,葬在这大悟寺的后山之中,千万不要送进皇陵。陛下也亲眼确认过,遗书的字迹确实是大皇子的笔迹。 可是只有我清楚,这大皇子绝对不是自杀的,或许还有我不知道的人也很清楚。 因为临行之前,我去见了四斤,他穿着缟素的白袍,跪在大皇子的灵柩前,瘦弱的身子掩盖在松松垮垮的孝袍之下,本来准备的那些安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趁着所有的人都在低头伤心之时,我悄悄的瞧过了大皇子的遗体,面部虽然焦黑,但是他的鼻腔内却没有烟灰碳末沉着,说明他是死后才被人丢进火场里的,而且我当时在山上观察过,如果他真的是以自身为燃点的话,在熊熊烈火的包围下,早就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怎么可能像这样,五官端正、发丝完好、脸部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但我明白,这些疑虑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皇子被暗杀,当朝太子又遇刺,这种事情一但说出去,不仅会引起全城恐慌,就连周边那些敌军恐怕也会伺机而动。 礼部为了解释这夜的大火,立刻贴出告示说天神已经接收到了孝朝此次祭祀大典的诚意,必定会保佑孝朝国泰民安,那一夜的冲天火光便是天降祥瑞。而大皇子更是在这场祥瑞中坐化成仙,而当夜看到这祥瑞之人必会福寿延年,百姓看后都深信不疑,就连寺庙里的僧众也说在火光之中确实看到了有人飞升的虚影…… 焚香祭拜完毕,四斤毕恭毕敬的说道:“皇婶,小王要在此守孝三年,承诺你们的那顿大酒可能要延期了。”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面如冠玉的温润公子四斤了,而是真正的小王爷,他的眼神仿佛一夜之间就坚定起来。我也挤出一个微笑:“四斤公子,无论多久,我和吉祥都等你。” 太后和陛下回道了宫中,并拟了一道追封大皇子为瑞亲王的旨意。 周琅遇刺的消息随着坐化成仙的瑞亲王全部封锁在了那一夜的火光之中。 回府之后,我便一直守在周琅身边,薛伶在那一夜之后也仿佛变了一个人,她改掉了之前对我牙尖嘴利的语气,每天清晨都端端正正的领着太子的六位小妾来给我行跪安之礼,每天都拿着账本还有一些琐事说给我听,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要说那箭头上的毒是真的猛烈,当日孟婆不知道给他用了什么药,虽然让他退了烧,止了血,但自从那日周琅在寺里四处寻我清醒过以外,此后的时间依旧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不过已经逐渐恢复了体力,因为他握住我的手越来越紧。 阚月会在每天午后来陪我,说是陪着我,但其实我知道他也喜欢周琅。 三日后,殳忠又来了,他在每天傍晚时分便会过来,不过今日他来的时候脚步明显的轻快许多,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回禀太子妃,那夜剩下的黑衣人已全部抓获,并已经全部收押进了刑部大牢。” 好不容易掰开周琅的手,我将殳忠带到了房门外,轻声的问:“那名弓箭手呢?” “正在审。” 说实话除了那名弓箭手之外,我对剩下的那些黑衣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又问道:“你知道郭瑜吗?”殳忠摇头。我不死心的又问:“那你听说过六珠连星吗?就是六支箭刷刷刷刷刷刷齐发,就像那晚一样。”殳忠还是摇头。 真是奇怪了,那说书先生明明是说了郭瑜是孝朝的创始人之一,可是我回来之后问过太后和吉祥她们,通通都说不知道,现在连殳忠也说不知道。 夜里,我躺在周琅的身旁,数着他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一百二十五根……”这些天我都是数着他的睫毛入睡的,他的睫毛很长,一会儿就数完了,我总是要数好几遍才能睡着。方才已经数了五遍了! “你好吵啊!”瞬间困意全无,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的又说了一遍:“你好吵啊!” 试探的叫了一声:“周琅?””嗯。”我别过脸喜极而泣,轻声的问:“饿不饿?我给你拿大肘子吃怎么样!”他一把将我搂怀里:“你做?”我怕自己的身子压到他的伤口,胳膊肘用力的抵在床上,吃力的说:“你不放开我怎么做?”他嗤笑一声却把我搂得更紧。 吉祥进来添灯时看到我们在说话,赶紧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听见那个小三公公扯着破锣嗓子大喊:“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醒了~” 周琅终于松开了我,大吸几口新鲜空气之后准备去给他倒水、然后再去端吃的过来,这几日一直都是给周琅喂流食,此刻清醒之后肯定饿了。下床的一瞬间他又扯住了我的手,我回头看着他:“我去倒水。”他依旧没有松手,我俯下身轻轻的吻过他的唇,他才肯放开我。 刚提起水壶,阚月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扶着门框喘气,我赶紧招呼她进来给周琅喂水,我自己就随着吉祥去厨房准备食物了。 我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一心认为,喜欢我的男人心里只能有我一人,既然喜欢我,一辈子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我想要的一直都是忠贞不渝的爱情。 可是在周琅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发现薛伶和阚月的担心一点不比我少,但是她们知道周琅最喜欢的人是我,所以都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那份喜欢。 忽然就觉得,多一些人爱着我喜欢的人好像不是件坏事。 我在厨房里熬了一个多时辰的粥,我想给她们多一点独处的时间。吉祥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望着我,我知道她有疑问,但是她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我的身边。我突然特别想念花解语,心想着,反正周琅也彻底的醒了,天一亮便去欲雪楼看看她们。 当我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回去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见了阚月还有周琅中气十足的笑声,进屋之后,看到周琅和阚月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两人正笑翻在床上,薛伶和其他的小妾也在旁边欣慰的陪笑。 在门口踌蹴了许久,:“先吃点……”心里突然堵得发慌,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们都只顾瞧着在床上闹成一团的二人,没有任何人听到我说的话,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此时也站在屋里。 第二十八章:暗度陈仓(1) 把粥放在桌上转身就走了,刚跑出去不远迎面就撞上了殳忠。 “末将参见太子妃,听闻殿下……” “哈哈哈~”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内又传出一阵笑声。他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绕过我就往屋里奔去了。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刺耳,我捂着耳朵一鼓作气的跑回了鸾凤阁。 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想说。吉祥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收拾东西:”太子妃,这些天您辛苦了,今夜您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又听见吉祥说:“太子妃,那日您走后,那位老婆婆说多亏您不顾自身安危将那毒血吸了出来,否则神仙也难救了。”其实就算我当时没那样做,梁倾肯定也会带周琅去找孟婆的。所以他才会在我千叮万嘱不许别人靠近周琅的情况下依然把孟婆和花解语放进去。 “嗯哼~我的小美人怎么跑了。”眼一抬就看见周琅懒散的斜倚在门框上,手里舞着一条长长的腰带,满眼都是轻佻,吉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跪安出去了。 我别过脸说道:“满屋的美人你不陪,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哟~,我的小蔚儿吃醋了。”说话间他也爬到床上,手掌搭在我腰上游离,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一天到晚的娶老婆,简直是禽兽,这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就立刻想着这些事情。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殿下请保重身体。”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十指游离到我的肩膀,慢慢的朝着我的锁骨方向探索,他方才一靠过来的时候,我浑身就已经起鸡皮疙瘩了,此刻实在是受不了了,立刻起身跳下了床,“殿下的身体刚好,不宜操劳。” 他也没恼,笑着坐在床上:“历经生死之后,我才忽然明白过来‘人生在世、需及时行乐’这个道理,而且小蔚,我的心里只有你,那些女人都是父皇硬塞给我的,你也知道皇命不可违嘛,跟她们都是逢场作戏而已。还有!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不然我总觉得我们生分了。” 我不也是陛下塞过来的吗?还没成型就塞给你了呢! “殿下,请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将房门打开,做出请他出去的手势。他笑着摇了摇头便走了,或许是伤还没痊愈的关系,他走路的姿势也与往常不同,但是又总觉得很熟悉。 吉祥见到他走后,急急忙忙跑进来:“太子妃,太子殿下怎么走了?”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问道:“吉祥,那个老婆婆有没有说过太子所中何毒?” 吉祥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没说,当时也没有人顾得上去问,那个老婆婆只带了她的孙子在里面治疗,我们所有人都候在门外,太子醒后,所有人都只关心太子,回头再想感谢婆孙二人的时候,已经找不见她们的身影了,寺里的僧众也说,来往的香客很多,经常会有很多香客常住,但是从来不问出处……”住的香客虽然多,但天中节祭祀乃是大事,寺中除了僧人和皇室宗亲,别人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安安稳稳的住在里面的。 我打断她的话又说:“吉祥!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怪怪的。” 吉祥摇摇头:“太子妃,这些日子您没日没夜的守着殿下,许是累着了、多虑了吧!奴婢倒是瞧着太子殿下对您越来越好了,越来越亲密了……” 就是这种亲昵让我感觉很难受,说不出来为什么,虽然周琅以前也会有很暧昧的动作,但是……我也说不来哪里不对劲,就摆摆手说道:“算了,吉祥你也早点睡吧,今夜你也不用伺候我了。”吉祥的黑眼圈比我还重,因为这些天里,我守着周琅,而吉祥就在外面守着我。 次日清晨,老早就被叫醒了,宫里的掌事太监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全都是陛下和薛皇后赏赐的,太子携着我们在大门口跪下听赏。 赏了些什么东西,我完全没心思听,因为方才过来的时候,听见那些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咱们太子殿下昨夜醒了之后兴致匆匆的就去了鸾凤阁,结果不到一刻就被太子妃赶出来了。” “我也奇怪呢,明明太子殿下昏迷的时候,太子妃都是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的,是最担心殿下的人,可没想到太子殿下醒了之后,太子妃反到又疏远起咱们殿下了。”“要说奇怪的还有呢,咱们太子殿下昨夜从鸾凤阁出来之后,不仅径直去了穆南轩,而且子时又去了薛良娣那里呢,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更何况这身子才刚好。” “可能是这段时间憋坏了吧!……” 身旁的吉祥将我扶起来轻轻的说:“太子妃,快起来吧!张公公已经走了。” 径直忽略掉旁边的太子和走路姿势怪异的薛伶,直接回了自己的鸾凤阁,坐在窗台上,看着那些小丫鬟小太监一趟趟的往我屋里放东西,因为我不顾性命为太子吸毒,所以陛下赏赐我的东西比任何人都多。 “翡翠琉璃折叠屏风一只、玛瑙晶石屏风一只、血如意一对儿、鹡鸰香麝珠二十串……”小三公公在门前扯着嗓子报赏,所有的东西报完之后,那些宫娥们也走了,小三将拂尘掖在臂弯深处,弯下身子双手将吉祥搀扶起来,向我跪安之后笑眯眯的走了。 “吉祥,陪我打牌吧,我们好久没打牌了,正好用这个珠子做注吧!” 吉祥听完高兴得快跳起来了,小心翼翼的垮过房间里那些赏赐的东西,在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包裹,揭开一层又一层的手帕之后,才发现之前那些绿油油的叶子全部枯了,我望着吉祥失望的眼神说道:“没事,先将就吧!下午我出去之后你在院里挑一点新鲜的叶子过来,等我我回来之后再做一副牌。” 吉祥抬起头惊讶着说:“太子妃,您还要出去啊!您跟太子殿下不是已经……”我拿过她手里的叶子牌开始发牌,“我喜欢周琅,但是我不能因为喜欢他丢掉我的朋友。”发完牌后又开玩笑说:“以后你有了心上人也不要把我给忘了。” 感觉吉祥的头快摇掉了,她说:“奴婢不会有心上人的,奴婢一生都在这里伺候太子妃。”这个吉祥每次一说到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决绝的拒绝我,轻叹一口气扔下两片枯黄的叶子大喊:“对A!”吉祥一边整牌一边说:“太子妃,您怎么刚开始就出这么大的牌,奴婢出一对2。”“要不起!”“那奴婢出一个3……” 一局过后吉祥赢了,挑了一对儿香麝珠子硬给吉祥戴上了,强硬的说:“愿赌服输,方才就已经说了,你要是不戴,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吉祥扭扭捏捏了好一阵儿,才把珠子往衣袖里拢了拢,我扯过她的手:“你的手腕又白又细,这个香麝珠你戴起来特别的好看,再说了,这是我赏赐给你的,你怕什么,给我大大方方晒出来,”她抿着嘴点了点头。 “吉祥,找叶子的同时要记得练习麻将,我走了。”说完就将自己沉入了水底,冒出水面的时候,花解语、小辉小航围了一圈、蹲在井边等我。我们一起到了孟婆的家里。 随口问道:“小辉,这几日在监督院里怎么样了。”小辉赶紧放下手中的药草毕恭毕敬的说道:“回天仙公子,小辉和哥哥在监督院里一切都好,而且梁院长抽空还会亲自指导我们,里面每天都有肉吃,每顿都吃得很饱很饱,而且里面也没有人看不起我们,对我们特别的照顾……”他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只一个劲的说着监督院的好,丝毫没提在里面的训练有多累。“那就好!”起身端着整理好的药草平整的铺在旁边的草席上。 花解语也跟了过来,我看了看不远处专心致志的小辉和小航轻声的问:“你那天是故意跟着我们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有意外是不是?”她突然笑靥如花、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凑到我的眼前,朱唇轻启:“阿蔚,你真以为我是神仙,能掐会算吗?我只是喜欢凑热闹,顺便瞻仰一下天子的容颜,谁跟着你了。”我原本以为她会全盘否认,但是她却干脆利落的承认那日在街上的人就是她。 我一伸手就揽过他的脖子,“语姑娘,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死的死,伤得伤,我希望你们以后都能平安无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再也不想体验那种失去的感觉了,简直比要了我的命还要难受。”之前酒后的花解语骂过一句狗皇帝,而此时她却说要瞻仰太子的容颜,让我不由得怀疑,她还有其他的目的。 花解语轻笑一声说道:“居一蔚,没想到几日不见,你愈发的矫情了。我可从来也没见过这样矫情的你,要知道以前的你可是比那凛冽的刀子还要冷上三分呢!”她又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太子遇刺身中剧毒的事情我听梁倾说了,我知道你会担心难过只是我没想到你对他的感情竟然已经这样的深,居然还不要命的以身犯险。从你回府之后,我便一直在桃花坞等你,我还以为你这次是再也不会来了。” 我将她搂得更紧了:“你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在我心里的位置不必他少。” 孟婆从屋里出来了嘴里呢喃的喊着:“花儿~是不是老李来了。”花解语一把推开我,低着头说:“回来了又走了,你知道他很忙的。” 孟婆端着一盘相遇糕,蹒跚的走过来,对着我左瞧右瞧:“丫头,你来了,好久不见你了,前几日花儿说带我去找你玩儿,可是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不过我倒是遇见了一位品貌不凡的公子、虽然他当时中毒昏迷了……嗯~这个相遇糕真甜啊!”花解语塞了一块点心在孟婆的嘴里,转头向我解释道:“孟婆年纪大了,记忆混乱了,她刚说的是年轻的老李。” 孟婆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也足以证明我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她口中的那位公子肯定就是周琅,我也扶着孟婆往里面走,我对花解语说:“我想喝酒了,今晚陪我喝酒吧!”她愣了一下没有拒绝。 我扶着孟婆进屋后,又问:“孟婆,你刚刚说的那位公子是中了什么毒啊?” 第二十九章:暗度陈仓(2) 明显感觉到花解语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她只是默不作声的倒了一杯水给孟婆,什么也没说,孟婆喝完之后就慢慢的躺在了床上,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了床上,替她掖好被子以后,我也起身准备走了,刚走两步,就听见孟婆如梦呓般开口,“那毒名为‘异魂散。’传闻中是由奈何桥下噬魂草的根茎外加黄泉水调配而成,毒如其名、当即就能令人散去魂魄,魂魄一散,命自然也就散了,此毒性奇异,无色无味、入五脏不死,需要特定的辅助物品才能激发其药性,而辅助的物品可以是一块木头、一块石头、一根杂草、一片花瓣、金木水火土中皆有能引发此毒性的东西,而这特地的物体只有制毒本人才知道。解毒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找到那特定的物体研磨成粉给中毒者喂下即可,但前提是、不能伤及要害,否则神仙难救。”说解毒简单的,也只有这样像的高人能说出口了。怪不得我那日用嘴了毒血,却一点事儿也没有,这么说周琅的身上有引发此毒性的物体,又听见孟婆说:“不过呢!为了行事方便,一般都是将这毒直接涂抹在那特定的物体上。”我恍然大悟的接过话头:“是箭羽,箭头处的镀铜,”孟婆却不再说话了,我走过去低头一瞧,孟婆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彻底的睡着了。 花解语抱着手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梦话!梦话!”我莞尔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回到欲雪楼就开始打麻将,摸牌的时候,突然看见自己手上那道清晰的咬痕,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袖子,换了只手抓牌。 以前正儿八经打牌的时候都输了,更别说现在心不在焉的打牌了,眨眼间一包金叶子就输完了,我一个人输,三家都赢。 “天仙公子,打完这把就算了吧!”我眼都懒得抬,随手又丢了张七万出去,“你们兄弟两以后不要这样叫我了,太招摇了,称公子就好了。”桌上半响没人说话、也没有出牌,我望着下家催促道:“出牌!”我的下家是小航,他的眼睛看着我只打转,左手却犹犹豫豫的去捡我刚才丢出去的那张七万,右手在最后面摸了一张牌,看了一眼,想出牌又不敢出牌的样子。 我伸手一挥便倒下了他的牌,是的!他又杠上开花了,“胡牌了就倒,怕什么,俗话说,赌桌面上无大小,咱们本来就是朋友,不用拘谨,明白了没?”小航点了点头。 小辉大声的说:“明白了!公子。” 几圈过后,花解语说他们要早起练功,就让他俩回房去休息了,他们的房间就在旁边。 他们走后花解语转身在屏风后抱出两坛花语醉放在桌子上。她摸着我手上的咬痕,低头在自己的手上也咬了一口,刹那间鲜血淋漓,我急忙找东西给她止血:“语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她也不回话,只是看着我笑。 这一次我们两人都喝多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头痛欲裂,摇着脑袋挣扎着坐起来看了一下,花解语还半伏在床边上睡得正香,我将她放到床上之后,头一栽,也躺了下去。 “你来了?”眼前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黑暗里仍旧只有那道空灵的声音。 “你是谁?” “我说过了,你救了他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救谁?” “救我们心里的那个人啊!”我心里的人现在只有周琅,可是他的伤已经好了,毒也已经解了,难道说我心里的人不是周琅吗? “你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你又走了吗?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说完就走了……” “公子……公子……”头昏昏沉沉的,“小辉,你们怎么来了,没去监督院吗?”又听见他说:“公子,小辉和哥哥已经回来了,看这样子,您和姑奶奶醉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您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叫语姑娘吃吧!” “语姑娘和蔚公子真是海量啊,仅仅两人就喝掉了六坛醉花语。”话音刚落,我整个身子就被掀开了来,原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花解语的背上睡觉,她一听见梁倾的声音一骨碌就爬起来了,她扶着额头说:“梁大人,虽说小女子这里是青楼,但是也不仗势欺人到直接擅闯闺房吧!”残留的酒精作祟、所以她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再加上她撑膝扶额的动作,此刻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小辉在旁边急忙摆手,姑奶奶,我们院长大人来时敲过门了,但是一直没有人应,这一时情急,害怕姑奶奶和公子出事,所以才直接进来了。” 花解语偏着头说:“这么说,我倒要多谢梁大人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闯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方便……” 我一听这话赶紧说道:“梁公子,你可别误会,我没有那个能力,跟她做不了那种不方便的事情的。”说着就站起来跳下了床,本来就有一点头晕,这猛的一跳,落地的时候脚下没站稳,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梁倾一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没有让我摔倒在地,“蔚公子,小心!”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每次要摔倒的时候,周琅都会及时的出现在我的身后抱着我。说了声“谢谢~”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嘴里苦苦的没什么胃口,勉强喝了一碗白粥,头不怎么痛了,但是鼻子还有一点不舒服。 花解语可能是经常喝酒的缘故,没有影响胃口,吃了很多东西,但她吃完之后,又打算躺床上睡觉,梁倾立马挡在她身前:“出去走走吧!” 我本来也想接着睡觉的,但是看这梁倾这样子,不忍扫他的兴,我强打精神双手一拍:“正好、我们出去吹吹这夜里的风吧,顺道送我回去吧!” 花解语不耐烦的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到底是想回去?还是想出去吹风?” 我拉住她的手往外走:“二者皆有,再说了,我也很久没有跟你一起逛街了,算起来也有十来日了吧!” 小航和小辉跟在我们身后,我挽着花解语,梁倾紧挨着花解语。 街上的人不算很多,或许是这个时间都已经准备回家睡觉了,许多小商铺也关掉了,只有窗户里还泛着微黄的光。街上的凉棚还没拆掉,但是底下的花灯已经全部拆掉了,梁倾说是害怕走火所以全部拆掉了。 花解语一心望着眼前的路,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一路上只有我和小辉搭话,梁倾偶尔也会搭一句话,但是大多是时间他都是紧紧的盯着花解语的。 到天璜门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两只骑兵,后面跟着三辆马车,都用黑布蒙得密不透风,随口问了一句:“这里面是犯人吗?” “都是些重刑犯,看样子是刑部准备送往宗正府的。” 我探出身子问梁倾:“刑部不能直接处决吗?为什么还要送到宗正府。”宗正府专门管皇家之事,那这些人肯定是与某位皇室族人有关,但是又不好明问,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问。 “转到宗正府,就说明这些人嘴里没有吐出刑部想要的东西,所以准备让宗正府的人采取雷霆手段迫使人招供,不过民间都说,在刑部尚且还有一线生机,一但进了宗正府,就等于踏上了黄泉路,无论那些人嘴里还能不能说出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于事无补了。”梁倾说话间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看到我们没跟上去,就转过身来等我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还有许多人说我这监督院是地狱阴司,黄泉路上的人,若是背景足够强大还能将他拉回去,而进了我这阴司,只能等转世投胎了。” 我靠在花解语的肩上思考了好一会儿:“那现在的我们已经转世投胎咯?” “哈哈哈~”梁倾听完之后放声大笑,然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也许吧!”他指着我身后的小辉和小航:“你看他们兄弟两,不正是进了我监督院就跟脱胎换骨一样吗?” 一直沉默不言的花解语回过头看了看兄弟俩,又看看我,最后望着梁倾定定的说:“我们在遇到阿喂之后都都算脱胎换骨。” 梁倾说:“语姑娘说得是!” 因为小辉和小航是在我的坚持之下,花解语才帮我救人的,所以说改变了他们是合乎情理的,但是她方才说了“我们?”让我有点不明所以。 看她那样子,身材相貌样样出挑,还有花街那么宽广的地皮和无数家店铺,虽然说店铺都是青楼吧,但是这样的人在我们现代真真算得是个大富婆了,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富婆,我应该没什么能帮得到她的地方才对啊!而且自从穿越过来之后,我感觉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啊…… “到了!”我抬头一看,前面就是太子府了。 与他们道别之后,我就回去了,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梁倾一定要将花解语送回去。梁倾一脸震惊的看着喋喋不休的我,但是他始终没有我为什么能进太子府邸。我想花街语既然答应送我回来,应该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吉祥不在鸾凤阁,但是满屋子的烛台已经被点亮了,走到荷花池的时候也没看见她。又转身回屋去等,可是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周琅住寝外的长廊上,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之后,我才回过神来,除了周琅的声音之外,我听不出其她人都声音,反正是他的某个小老婆,我也懒得去记。 守门的人远远的瞧见了我,因为我穿的男装,他们急忙跑过来,近看才知道是我,急着跪下来请安,说天太黑,没看清是太子妃,还说立马进去通报太子,被我给拦住了,连劝带吓唬的说:“千万不要让太子知道我来过这儿,否则我就杖责你们五十鞭。”他们仿佛真的被我吓到了,急急忙忙的磕头。 趁着他们磕头的功夫一溜烟跑回屋将门结结实实的锁起来了。 回过头才发现吉祥目瞪口呆的坐在她自己的小床上看着我:“太子妃,您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这么晚,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啊!”说话间下床过来伺候我更衣就寝。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还说呢!你怎么还没睡觉,刚才去哪儿了?” 吉祥愣了一下:“回太子妃,奴婢一直从天黑之后就一直在这房间里,哪儿也没去啊!” 她的床在墙角,我刚才只在门外张望了一下,或许没注意到她吧!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许久:“太子有没有来找过我?” “有的,有的,您刚走没多久,殿下就往这边来了,奴婢还为难该怎么说您不在的时候,幸好阚月娘娘将太子给拉去放风筝去了,”吉祥兴高采烈的又说:“对了,太子妃,您还记得前些日子,咱们放大只大鹏风筝的时候,遇见的那一只小蝴蝶吗?” 我点了点头。 吉祥说:“那只小蝴蝶就是阚月娘娘自己做的,咱们太子殿下直夸她心灵手巧呢?” “夸她?”没想到这周琅也有夸奖别人的一天。 吉祥连忙摆手解释道:“殿下听说您的大鹏鸟和阚月的小蝴蝶在空中斗舞之后,也对您赞不绝口呢,说您蕙质兰心……” 我没心情再听她的那些话,翻身背对着她:“太晚了,睡吧!” 第三十章:暗度陈仓(3) 薛伶领着一帮小媳妇进来请安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那些人看到我这慵懒的样子倒也也什么惊讶之色,不知道是不是薛伶交代过她们,她们请安的时候甚至都没敢直视我。 跪安之后那些小媳妇们个个都是被宫娥们左拥右护的搀出去的,唯独阚月一个人落在最后面缓缓的往外走,她们走了以后,薛伶就坐在屋子里将账本摊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念给我听,无非就是府里各处的开销,新晋的家丁,以及一些琐事,念完之后,她说:“殿下今早被召进宫去了,没来得及等姐姐醒来再走,姐姐勿怪。” 薛伶收起账本走了,走到门口停下了身子:“姐姐若是有时间的话,与阚月妹妹商量一下,她的侍女病了,身边总要有个人服侍才像话,妹妹之前说要派一些过去侍奉的时候,她总是婉言相拒绝。虽然她不要名分,但是好歹也是来和亲的公主、咱们殿下的妾氏,以前她有许多高昌的侍女陪护也就罢了,现在那个新来的侍女病了,身边无一人服侍。知道内情的倒是无话可说,就怕被某些外人传闲话说咱们孝朝苛待了高昌的公主,对殿下的名声不太好,这些小事,妹妹也不好通传太子殿下,所以还请姐姐帮忙……” 想起前几日在大悟寺的时候多亏了她当时背着我下山,我才不至于狼狈的爬着下山呢!那时候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一点也不差,怎么会突然病了,还一病不起呢?我说:“她怎么了?有找太医瞧过是什么病吗?” “棘手的便是这个了,她们高昌信奉神灵,妹妹派去的太医,她一律不许进去探视。”薛伶说话间又坐在凳子上:“她们认为好人自会有神灵庇佑,如果私自求医便是篡改天命,被天神知道是会受严重的惩罚的。所以妹妹也不知道那侍女到底是什么病,就连人也没瞧见过。” 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这人连病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天神的惩罚,唉!“我知道了。” “多谢姐姐,妹妹先行告退了。”我冲着她的背影说道:“以后你们不要来向我请安了,一切如前即可。”薛伶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吉祥!阚月的侍女病了多久了?” “回太子妃,好像从大悟寺回来的时候就病了,之前殿下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都是阚月娘娘一个人来探望的。”吉祥说完之后四处张望一番轻声的说:“府里的人都说这阚月娘娘的侍女是被大殿下给勾了魂魄,所以回来之后才一病不起的。” 我诧异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吉祥说:“人们都说天上的仙人都是有仙童的,而阚月娘娘她们是住在西厢房那边的,大殿下坐化成仙的时候,她们是率先发现起火的人,也是最先见着大殿下坐化的人,但是阚月娘娘已经嫁入太子府为妾,有太子殿下的庇佑,三魂六魄稳定,所以只能勾走了那个侍女的魂魄做为仙童了。” 什么看乱七八糟的,不要说科学依据了,这些话连迷信的依据都没有,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下午到阚月那里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那个侍女,但是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周琅。 他正在冲着阚月咧嘴大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周琅居然也能笑得这样的高兴,他笑得整个牙龈都露了出来,可是一点也不难看,他的笑那么好看,却又那么陌生。 我想,之前的太子妃始终还是伤透了他的心,纵使他之前是很喜欢她的,但也总是无法释怀前太子妃做的那一切,仅是和青楼的妓**乱这一条,就足以将她打入冷宫,推下万劫不复之地。虽然我知道是假的,可是除了我和花解语以外再也没人会相信了。 我想阚月这里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侍奉了,任何人在她这里都会显得多余的。薛伶肯定也知道,那么她故意用话头引我前来这里,或许也是想借着我的身份劝解周琅不要和高昌的人走得太近吧!只是她也高估了我自己。 从穆南轩回来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树叶牌、麻将或者是小王爷派人送来的大风筝,心里总是压着一口气,闷得慌,咽不下、也吐不出,天天跟行尸走肉一样从鸾凤阁潜到桃花坞再晃悠到欲雪楼,花解语自然也察觉到了,一直追问我原因,可是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周琅从来都不在我这里过夜,偶尔睡了一夜,他也什么都没做,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其实没什么两样,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难受。 这天夜里我仍旧湿漉漉的回了鸾凤阁,我就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吉祥给我沐浴更衣,然后扶我躺到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眼睛传来涩涩的胀痛,我才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仅仅片刻我又睁开了眼睛,眼前除了摇曳的烛光什么都没有,蹑手蹑脚翻窗走到了中庭,放出了信翼,放完第四支的时候,有人影落在了我的身后,猛地起身转过身来,低下头笑了一笑:“殳将军今夜值夜班吗?”我可真是傻,明知道周琅这个时候已经和其她的女人同床共枕、供赴梦乡了,我还在幻想他会像以前一样,看到信翼便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回禀太子妃,末将今日不当值。”“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想看烟花了,你回去休息吧!” “殿下已经安然无恙了,夜已深,还请太子妃早些歇息吧!”他走近时,我才发现他穿的不是御林卫的兵甲服,而是一身普通的灰色麻衣。 是啊,太子殿下没事就好了,若我不是太子妃的身份谁还会理我半分,这庭里的风可真大啊,时不时的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刮得我的耳廓麻麻的疼。 我一仰头就看到了漫天的星光,墨色的天空里缀满了无数颗明亮的星星。天边还有一轮残月,既不像弯弯的镰刀也不像椭圆的鸡蛋,心想着,再过两个月便能看到中秋的圆月了。 以前在国内的中秋节,都是和爷爷奶奶他们一起望着白白胖胖的月亮、吃着香酥可口的月饼过节的,当然,还有我的小姑。而我爸基本没有和我们一起过过中秋节,他总是很忙、很忙很忙。 这里的风可真凉啊,但是我的眼底却出了汗,我瞧着那一轮残月说道:“殳将军,你们中元节的时候能回家和家人一起赏月吗?” 殳忠沉默了半响问道:“不知太子妃所说的中元节是哪一日?”我说:“八月十五中元节,你们这里没有这个节日吗?”他摇了摇头。我背靠着门坐在了石阶上:“那许是我记错了吧!你走吧!”望着满天的繁星闭上了眼睛。 殳忠站到我的身前:“明日宫中赐宴,所有在皇城内的皇室宗亲都会赴宴,还望太子妃现在早点进去歇息!”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了,早上薛伶来请安的时候也提过了,说是陛下为庆祝天中节祭祀大典圆满结束,特地赐宴三日,第一日宴请所有的皇室宗亲,第二日宴请朝中文武百官,第三日便是太子家宴。 我苦笑着问:“殳将军,你信鬼神吗?”“不信!”“那你相信瑞亲王坐化成仙了吗?”“太子妃,此事陛下已经昭告天下了。”“所以,你也清楚大皇子是被人暗杀的。”殳忠撤退半步跪在了我面前:“末将今夜从未进过鸾凤阁、也从未见过太子妃、更没有与太子妃交谈,末将告辞!” 天初破晓,吉祥大惊失色的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坐在门口之后又大松了一口气,“太子妃,您今儿这么早……太子妃,您的手怎么这样凉啊!您在这儿呆了一夜吗?” “你去找人来替我梳洗更衣吧!以免耽误了进宫赴宴。”迎着吉祥微微惊讶的颜色顺手将肩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昨晚坐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殳忠的衣服。如果吉祥问的话,我会如实的说,可她如往常一样,什么都没问。 以我的身份应该是与周琅同坐的,但是我今日却上了薛伶的轿撵。薛伶没有半分的诧异,说道:“姐姐去过穆南轩了吗?”“去过了!”“那姐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说什么?”“那高昌的公主如今都知道讨好殿下了,姐姐也应该温软些才对,都说姐姐的性子变了,可是妹妹倒觉得,姐姐骨子里的倔强是一点也没减。”我转过头盯着她:“你想让我去讨好他争宠是吗?” 薛伶掩面一笑:“姐姐多心了,妹妹只是希望殿下能够雨露均沾而已。”我凑过身子:“是吗?那你告诉我,为何每次殿下每次迎妾入府时,次日清晨都会有一具男尸体被丢入乱葬岗?” “姐姐认为,是妹妹妒忌,借此拿下人撒气吗?”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她一欠身说道:“姐姐,请~”我掀开帘子一看,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因为陛下要连续赐宴三日,所以太后想让我在宁清宫留宿,以免来回奔波劳累,我想了想,在这里清净三日也好,便答应了。 筵席结束后,太后牵着我在清韵园散步,周围的宫娥都远远的跟在后面,太后说:“蔚儿,天中节前夕的时候,琅儿突然带着那高昌的女子来向我请旨,说是想出去热闹热闹,我也没多想,就允旨了。毕竟之前叶氏投毒一事,她回报给高昌使者的时候,说 的是因水土不服而死,中毒一事她却只字未提,还算是个识得大体的好姑娘,这次跟着我们去天中节祭祀大典,说是为了凑热闹,其实也是为了在百姓面前展示陛下对降国公主的厚待,这对陛下日后征服天下有极大的帮助。”“皇祖母,蔚儿知道。” 我知道会在宁清宫里睡觉,却没料想到,太后居然让我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更衣就寝以后,她屏退了众人,握着我的手:“蔚儿,咱们娘俩多少年没有一起睡过了。”我一听这个吓了一跳,这不是差了辈分了吗?“皇祖母~皇祖母~”轻轻的喊了好几天,满头是汗的回过头,却看见她嘴角噙笑,一脸的满足和安详,仿佛已经熟睡很久了。 这三日我一直跟太后睡在一起,她睡的有多甜,我就睡的有多差,说实话,我基本是没睡,一是害怕,二是认床,三是怕吵着她,一整夜我都一动不动的像个尸体一样躺在她旁边。 第三十章:暗度陈仓(3) 薛伶领着一帮小媳妇进来请安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那些人看到我这慵懒的样子倒也也什么惊讶之色,不知道是不是薛伶交代过她们,她们请安的时候甚至都没敢直视我。 跪安之后那些小媳妇们个个都是被宫娥们左拥右护的搀出去的,唯独阚月一个人落在最后面缓缓的往外走,她们走了以后,薛伶就坐在屋子里将账本摊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念给我听,无非就是府里各处的开销,新晋的家丁,以及一些琐事,念完之后,她说:“殿下今早被召进宫去了,没来得及等姐姐醒来再走,姐姐勿怪。” 薛伶收起账本走了,走到门口停下了身子:“姐姐若是有时间的话,与阚月妹妹商量一下,她的侍女病了,身边总要有个人服侍才像话,妹妹之前说要派一些过去侍奉的时候,她总是婉言相拒绝。虽然她不要名分,但是好歹也是来和亲的公主、咱们殿下的妾氏,以前她有许多高昌的侍女陪护也就罢了,现在那个新来的侍女病了,身边无一人服侍。知道内情的倒是无话可说,就怕被某些外人传闲话说咱们孝朝苛待了高昌的公主,对殿下的名声不太好,这些小事,妹妹也不好通传太子殿下,所以还请姐姐帮忙……” 想起前几日在大悟寺的时候多亏了她当时背着我下山,我才不至于狼狈的爬着下山呢!那时候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一点也不差,怎么会突然病了,还一病不起呢?我说:“她怎么了?有找太医瞧过是什么病吗?” “棘手的便是这个了,她们高昌信奉神灵,妹妹派去的太医,她一律不许进去探视。”薛伶说话间又坐在凳子上:“她们认为好人自会有神灵庇佑,如果私自求医便是篡改天命,被天神知道是会受严重的惩罚的。所以妹妹也不知道那侍女到底是什么病,就连人也没瞧见过。” 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这人连病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天神的惩罚,唉!“我知道了。” “多谢姐姐,妹妹先行告退了。”我冲着她的背影说道:“以后你们不要来向我请安了,一切如前即可。”薛伶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吉祥!阚月的侍女病了多久了?” “回太子妃,好像从大悟寺回来的时候就病了,之前殿下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都是阚月娘娘一个人来探望的。”吉祥说完之后四处张望一番轻声的说:“府里的人都说这阚月娘娘的侍女是被大殿下给勾了魂魄,所以回来之后才一病不起的。” 我诧异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吉祥说:“人们都说天上的仙人都是有仙童的,而阚月娘娘她们是住在西厢房那边的,大殿下坐化成仙的时候,她们是率先发现起火的人,也是最先见着大殿下坐化的人,但是阚月娘娘已经嫁入太子府为妾,有太子殿下的庇佑,三魂六魄稳定,所以只能勾走了那个侍女的魂魄做为仙童了。” 什么看乱七八糟的,不要说科学依据了,这些话连迷信的依据都没有,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下午到阚月那里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那个侍女,但是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周琅。 他正在冲着阚月咧嘴大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周琅居然也能笑得这样的高兴,他笑得整个牙龈都露了出来,可是一点也不难看,他的笑那么好看,却又那么陌生。 我想,之前的太子妃始终还是伤透了他的心,纵使他之前是很喜欢她的,但也总是无法释怀前太子妃做的那一切,仅是和青楼的妓**乱这一条,就足以将她打入冷宫,推下万劫不复之地。虽然我知道是假的,可是除了我和花解语以外再也没人会相信了。 我想阚月这里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侍奉了,任何人在她这里都会显得多余的。薛伶肯定也知道,那么她故意用话头引我前来这里,或许也是想借着我的身份劝解周琅不要和高昌的人走得太近吧!只是她也高估了我自己。 从穆南轩回来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树叶牌、麻将或者是小王爷派人送来的大风筝,心里总是压着一口气,闷得慌,咽不下、也吐不出,天天跟行尸走肉一样从鸾凤阁潜到桃花坞再晃悠到欲雪楼,花解语自然也察觉到了,一直追问我原因,可是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周琅从来都不在我这里过夜,偶尔睡了一夜,他也什么都没做,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其实没什么两样,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难受。 这天夜里我仍旧湿漉漉的回了鸾凤阁,我就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吉祥给我沐浴更衣,然后扶我躺到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眼睛传来涩涩的胀痛,我才沉沉的闭上了眼睛,仅仅片刻我又睁开了眼睛,眼前除了摇曳的烛光什么都没有,蹑手蹑脚翻窗走到了中庭,放出了信翼,放完第四支的时候,有人影落在了我的身后,猛地起身转过身来,低下头笑了一笑:“殳将军今夜值夜班吗?”我可真是傻,明知道周琅这个时候已经和其她的女人同床共枕、供赴梦乡了,我还在幻想他会像以前一样,看到信翼便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回禀太子妃,末将今日不当值。”“我没什么事儿,就是突然想看烟花了,你回去休息吧!” “殿下已经安然无恙了,夜已深,还请太子妃早些歇息吧!”他走近时,我才发现他穿的不是御林卫的兵甲服,而是一身普通的灰色麻衣。 是啊,太子殿下没事就好了,若我不是太子妃的身份谁还会理我半分,这庭里的风可真大啊,时不时的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刮得我的耳廓麻麻的疼。 我一仰头就看到了漫天的星光,墨色的天空里缀满了无数颗明亮的星星。天边还有一轮残月,既不像弯弯的镰刀也不像椭圆的鸡蛋,心想着,再过两个月便能看到中秋的圆月了。 以前在国内的中秋节,都是和爷爷奶奶他们一起望着白白胖胖的月亮、吃着香酥可口的月饼过节的,当然,还有我的小姑。而我爸基本没有和我们一起过过中秋节,他总是很忙、很忙很忙。 这里的风可真凉啊,但是我的眼底却出了汗,我瞧着那一轮残月说道:“殳将军,你们中元节的时候能回家和家人一起赏月吗?” 殳忠沉默了半响问道:“不知太子妃所说的中元节是哪一日?”我说:“八月十五中元节,你们这里没有这个节日吗?”他摇了摇头。我背靠着门坐在了石阶上:“那许是我记错了吧!你走吧!”望着满天的繁星闭上了眼睛。 殳忠站到我的身前:“明日宫中赐宴,所有在皇城内的皇室宗亲都会赴宴,还望太子妃现在早点进去歇息!”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了,早上薛伶来请安的时候也提过了,说是陛下为庆祝天中节祭祀大典圆满结束,特地赐宴三日,第一日宴请所有的皇室宗亲,第二日宴请朝中文武百官,第三日便是太子家宴。 我苦笑着问:“殳将军,你信鬼神吗?”“不信!”“那你相信瑞亲王坐化成仙了吗?”“太子妃,此事陛下已经昭告天下了。”“所以,你也清楚大皇子是被人暗杀的。”殳忠撤退半步跪在了我面前:“末将今夜从未进过鸾凤阁、也从未见过太子妃、更没有与太子妃交谈,末将告辞!” 天初破晓,吉祥大惊失色的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我坐在门口之后又大松了一口气,“太子妃,您今儿这么早……太子妃,您的手怎么这样凉啊!您在这儿呆了一夜吗?” “你去找人来替我梳洗更衣吧!以免耽误了进宫赴宴。”迎着吉祥微微惊讶的颜色顺手将肩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昨晚坐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殳忠的衣服。如果吉祥问的话,我会如实的说,可她如往常一样,什么都没问。 以我的身份应该是与周琅同坐的,但是我今日却上了薛伶的轿撵。薛伶没有半分的诧异,说道:“姐姐去过穆南轩了吗?”“去过了!”“那姐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说什么?”“那高昌的公主如今都知道讨好殿下了,姐姐也应该温软些才对,都说姐姐的性子变了,可是妹妹倒觉得,姐姐骨子里的倔强是一点也没减。”我转过头盯着她:“你想让我去讨好他争宠是吗?” 薛伶掩面一笑:“姐姐多心了,妹妹只是希望殿下能够雨露均沾而已。”我凑过身子:“是吗?那你告诉我,为何每次殿下每次迎妾入府时,次日清晨都会有一具男尸体被丢入乱葬岗?” “姐姐认为,是妹妹妒忌,借此拿下人撒气吗?”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她一欠身说道:“姐姐,请~”我掀开帘子一看,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因为陛下要连续赐宴三日,所以太后想让我在宁清宫留宿,以免来回奔波劳累,我想了想,在这里清净三日也好,便答应了。 筵席结束后,太后牵着我在清韵园散步,周围的宫娥都远远的跟在后面,太后说:“蔚儿,天中节前夕的时候,琅儿突然带着那高昌的女子来向我请旨,说是想出去热闹热闹,我也没多想,就允旨了。毕竟之前叶氏投毒一事,她回报给高昌使者的时候,说 的是因水土不服而死,中毒一事她却只字未提,还算是个识得大体的好姑娘,这次跟着我们去天中节祭祀大典,说是为了凑热闹,其实也是为了在百姓面前展示陛下对降国公主的厚待,这对陛下日后征服天下有极大的帮助。”“皇祖母,蔚儿知道。” 我知道会在宁清宫里睡觉,却没料想到,太后居然让我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更衣就寝以后,她屏退了众人,握着我的手:“蔚儿,咱们娘俩多少年没有一起睡过了。”我一听这个吓了一跳,这不是差了辈分了吗?“皇祖母~皇祖母~”轻轻的喊了好几天,满头是汗的回过头,却看见她嘴角噙笑,一脸的满足和安详,仿佛已经熟睡很久了。 这三日我一直跟太后睡在一起,她睡的有多甜,我就睡的有多差,说实话,我基本是没睡,一是害怕,二是认床,三是怕吵着她,一整夜我都一动不动的像个尸体一样躺在她旁边。 第三十一章:暗度陈仓(4) 从宫里回来之后,我就病了。 即使是躺着不动,也是一身一身的冒冷汗,浑身乏力,喉咙里像卡了一颗滚烫的火炭一样,又烫又痛,就连鼻腔里也是火烧火燎的。 肯定是赴宴这三日里没有一天是睡好的,再加上之前吹了一整夜的凉风,使得身体免疫力下降、寒气入体,总之,我这次是真的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吉祥急摸着我滚烫的额头急的不得了,我又不让她去请太医,理由是怕那些太医趁机下毒给我毒死了,“吉祥,我想喝姜汤,你多熬几碗姜汤给我就好了。”吉祥给我喂姜汤的时候,嘴里难受,喝了两口,便推开不愿意再喝了。 以往每次从桃花坞回来,吉祥总会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给我,我每次也都是一饮而尽。现在喝起来,却怎么也咽不下去,总觉得味道不对,果然生病了之后,连人都会变得矫情。 吉祥见我连姜汤也不喝了,愈发的着急:“奴婢该死!太子殿下之前为太子妃熬姜汤的时候,奴婢明明就站在一旁,可是怎么也学不会,都怪奴婢太笨了……”这么说我之前喝的那些姜汤全都是周琅亲手熬的,望着一直在地上磕头的吉祥,我又重新端起床头的那碗姜汤,硬灌了下去。 我对她说:“好了,你再去端一碗过来吧!”看到她涕泗横流的跑出去后,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 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睁开眼的时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起身时,头上掉下来几片沾了泉水的荷叶,拾起荷叶就往屋外走,“啪~”的一声摔出了门外,倒地的一瞬我看见周琅从门口进来了,他满脸焦急的跑过来将我拦腰抱起抬腿就往屋里走,我却伸手抓住了门框:“我身上好烫啊,我想去那里吹吹风。”周琅看了看我指的那块山石顶上,哄着说:“小蔚,乖,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现在先躺在床上歇息好不好?而且你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要及时换身干爽的衣物,以免风寒加重。”我望着他满是宠溺的眼神微微颔首。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在了床上,我说:“我想喝姜汤。”“好!我立马吩咐膳房去做。” 我也扯出一个微笑:“好!” 我又说:“周琅,你知道我最喜欢在姜汤里放什么东西吗?” 他只是一愣,大概是想不到我会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吧!姜汤姜汤,除了姜就是糖啊,又不是什么补品,哪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解释说:“我怕苦,姜汤里记得给我多放糖。”他听完之后欣然一笑:“好!小三,过来,去熬一碗姜汤,多放糖。” 小三公公刚跑出去又折返回来,身后的吉祥端着一碗姜汤进来了,我说:“殿下,你喂我吧!”他的动作极其的温柔,他甚至还吩咐小三公公去取蜜糖过来意欲解我嘴里的辛辣。他又吩咐小三公公去宫里请御医,被我极力劝止了。 吉祥送他们出去之后,我轻声的说:“吉祥,薛伶知道我病了吗?”她摇了摇头:“太子妃,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你去找薛伶,叫她帮我请个太医过来。”我的声音又低又哑,吉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响,怔怔的说:“太子妃,太医署的人奴婢也都认识的,奴婢去请一位最熟悉的太医过来吧!”我又说:“按我说的去做,没事的,去吧!” 薛伶带来的是之前那位剖腹取卵的林太医,还别说,我看到这个太医,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许多,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太医诊脉之后开了单子吩咐两名宫娥跟着去拿药了。 我之所以叫薛伶带太医过来的原因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和,如果我在她眼前出了事,她反而难逃干系,所以,以她的聪明才智,即使是不喜欢我,她也绝对不敢光明正大的害我。就算她有这个胆子,也不敢在明面上害我,至少她还要顾及薛家的脸面,不仅如此,此次我开了口,她不仅不敢害我,反而还会尽心的看护我。 最重要的是——我有事情要问她。 我用手势吩咐吉祥出去,薛伶示意,也吩咐她的宫娥们出去了。薛伶扯过里面的靠枕扶着我坐了起来,“姐姐,这样可舒坦一些了。”说话间她一直在用冰毛巾敷着我的额头。 “你觉得太子怎么样?”她手里的毛巾倏的从我眼前掉下,我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这毛巾,面无表情的说:“你觉得太子殿下怎么样?” 薛伶淡淡的从我手里拿过毛巾,用指尖将毛巾细细的点在冰水里,又从另外一盆里取出一块浸好的毛巾说道:“姐姐说的是那一方面?” 我握住她的手:“各方各面。” “妹妹觉得殿下哪里都好。”她脸上露出罕见的娇羞,稍纵即逝:“殿下回宫之时,妹妹随着父亲进宫贺喜,那时候殿下才五岁,怯生生的跟在一位绝色的美人身后,妹妹当时就想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殿下十岁时,随着殿下凯旋而归,瘦弱的身子穿着军服意气风发的御马飞奔在皇城之中,威风凛凛却又风度翩翩,浑身散发着耀眼是光芒。妹妹当时想着,也只有那位绝色美人才能生出有如此品貌不凡的公子。从那以后,妹妹暗自决定,此生,非他不嫁。” 我凑到她眼前:“所以说,你是喜欢太子殿下还是周琅?”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妹妹都喜欢。” 我接着问:“如果他不是太子、不是周琅,而只是一幅与太子殿下完全一模一样的躯壳,你还会喜欢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心虚,因为我本身就是除了躯壳和原太子妃一模一样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相同,但是所有人都很喜欢我,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不喜,吉祥、花解语、太后还有周琅皆是如此。 薛伶扶着我重新倚在靠枕上说:“姐姐呢!喜欢现在的殿下吗?”她见我半响没回话又说:“”从前,姐姐对殿下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拔刀怒斥。因此殿下从不许外人靠近这鸾凤阁,但是殿下眼底的落寞妹妹向来都是看在眼里的。殿下是真心喜欢姐姐的,而妹妹也是真心喜欢殿下的。”说完之后她握着我的手说:“从前的殿下除了鸾凤阁以外,对所有的妾氏都会雨露均沾,但都是像完成一个仪式一样,毫无感情可言,但是现在,殿下在温存之余还会耳鬓摩斯……”她顿了顿又说:“现在的殿下是最好的殿下,所以姐姐日后的心态要放宽一些才好!” 我闭着眼睛说道:“好了,今日麻烦你了,算我欠你一个情,日后必当奉还,你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想睡了。” “一切都是妹妹应当做的,只要姐姐不嫌弃妹妹碍事就好,姐姐好生休息,妹妹现去监督太医煎药,妹妹先行告辞了!” 薛伶她们走后,吉祥急急忙忙跑进来,伏在床沿上担忧的望着我,我转过头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吉祥慌了神:“太子妃,是不是薛良娣欺负您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她的话还没说完,我便放声大哭起来:“吉祥,你实话告诉我,周琅是不是死了,你们怕我难过,所以找了个假的来骗我是不是?” 吉祥大惊失色连忙捂住我的嘴:“太子妃您这是烧坏了,说胡话呢!”然后又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南无阿弥陀佛……天上的神仙不要当真啊,太子妃说的是胡话啊……” 我看着她这幅样子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吉祥这下子是真的傻了,呢喃道:“太……太子妃,您……”我把眼泪一抹:“没事,我方才是诈你玩呢!好了,我睡觉了,等下记得叫我喝药。” 翻过身子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我心里已经确定,这个太子不是周琅,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周琅身中剧毒身亡,她们怕我承受不住打击,所以找了个一模一样的人进来框骗我。但是从吉祥刚刚的反应来看,这个怀疑基本被排除了。 那么就只能是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来了个狸猫换太子了,从寺里回来之后,我日日夜夜都守在他身边,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是在麒麟阁内解决的,吉祥也一直守着我,别人根本没有机会进来做这种事情啊。难道是我们都被人点了穴道,然后……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不太可能。 孟婆也说过,周琅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以她那个神智应该是不会骗我的,但是真正的周琅去哪里了?是自己藏起来了、还是说被人挟持关起来了,我得赶紧养好身子,才有精力去把这些事情摸清楚。在鼻子严重不通气的情况下,我居然也睡着了。 感觉没睡多久,就被吉祥给摇醒起来喝药了。喝药之后,脑子愈发的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这两天一直在喝药睡觉……喝药睡觉……这太医还算不差,第三天的时候,我已经完全好了。 一边问吉祥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边往外走。 吉祥说:“这些日子倒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倒是有一件好事。” 我问:“什么好事?”吉祥小声的说:“太子妃还记得奴婢以前同您讲过,太子殿下每次迎妾入府时,次日清晨都会死掉一名男子吗?”我点了点头。 她又说:“其实在平常的时候,也会隔三差五的抬出一具男尸出去。”我停下脚步:“为什么?这三年里,就没有一个人追问过?”吉祥左顾右盼一番说道:“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只当是哪个病死的奴才罢了,没人在意,反正我们做下人的基本都是孤儿,死了以后也没有人会追究的,但是日子一长,府里的人开始人人自危,就有那种好事的小太监留意了一下,这才发现,每当咱们殿下不在自己寝殿歇息的时候,次日清晨都会抬出一具男尸,起初我们都不相信,可是后来,我们也留意了,这才敢确定了。我们这些奴婢们从此就安了心,可是那些小太监们愈发的害怕起来,甚至想排查一下这些死掉的人都是谁,结果……太子妃,你猜,结果怎么着?” 难得看吉祥怎么兴致冲冲的给我讲故事,假装惊恐的问道:“后面怎么了?” 第三十二章:暗度陈仓(5) 吉祥一脸认真的说:“死掉的那些人是凭空出现的,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刚开始那些奴才们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后来他们自己每人做了一块号码牌,每天点名报数,可是从来没少过,证明抬出去的那些尸体不是府中下人的,他们这才安了心。” 我说:“那你说的好事是什么?这些人查出来是谁了?”她连忙摇头:“没有,奴婢们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但是呢,自从殿下这次醒来之后,这种事情再也没发过了,府里再也没有凭空出现死人了。所以啊,这简直是太大的好事儿呀。” 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进来,弄死之后再抬出去?虽然觉得有些变态,但是能做到这样的、在这府邸里除了周琅就只有薛伶有这么大的权利了。 难道是薛伶趁着周琅的身体虚弱还没大好,所以把周琅囚禁起来了吗?畸形的爱恋确实能把人逼疯,尤其是像薛伶这种从小娇生惯养、家世傲人…… “太子妃……太子妃……您还在听吗?” 我连忙回过神来连连应着:“听见了,你接着说吧!” 吉祥欣喜的说:“自从殿下从天中节祭祀回来之后,不仅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了,而且咱们殿下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的……”她的话没说完,我便示意她闭嘴,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人影从长廊拐角处瞬间走过来了。 “婢子拜见太子妃!”居然是太后身边的留樱,我说:“留樱姑姑,你好!是太后娘娘找我进宫吗?” 留樱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太子妃,请看看这个吧!” “这个什么?”打开的时候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将这东西扔在了地上。吉祥赶紧捡了起来。 我望着神色自若的留樱,呐呐的说:“这是谁的?”说完我又从吉祥手里重新取过那血迹斑斑的手帕,仔细看了一下,上面写的全是控诉薛伶的词句,大多数都是写的她仗着薛家的势力蛮横无理,打压府里众人,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小事儿。但是结尾处,另列了薛伶两条罪状:“罪一是一石二鸟,意思就是以调回叶使者为由、引诱叶承徽在穆南轩向我投毒嫁祸与高昌公主,趁机将我和阚月除掉,却未能得逞,为避免东窗事发,一杯鸩酒赐死了她。罪二是杀人诛心,不仅设计害掉汪承徽腹中皇嗣,并且还恶意毁掉汪承徽一生清白。” 这两条罪状不像前面的内容,又多又长,只是一笔带过,但人就是这样,内容越简洁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也就越是想去探个究竟。 我望着淡然的留樱说:“姑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留樱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昔日里侍奉汪阳的贴身宫娥交出来的,” “那名宫娥呢?怎么当时不交,现在才拿出来?” “据说是害怕薛良娣当时不敢将此事说出,而殿下现在心性大变,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所以这小宫娥才冒死拦住殿下将此事说出。而那宫娥将此事和盘托出之后,为证清白已经跳井自尽,”留樱顿了一顿又说:“薛良娣已经进宫了,太后娘娘特派婢子来询问一下太子妃的意见。”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意见,我都病了三日了,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只告诉我结果就好了。”就算薛伶真的有罪,先不说她那位高权重的父亲了,仅仅是他的那宗正府的二哥也不会眼睁睁不管的。 “此事若是搁在以前,可大可小,但……”我说:“姑姑放心,我这里不会有外人,有话您只管说。” 吉祥在一旁说道:“太子妃,这几天您病了不知道,这事是咱们殿下禀报上去的,皇后娘娘是良娣的亲姑母、殿下的母后,所以现在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微妙,以薛家的赫赫功绩来说是万万动不了良娣半分的,但是咱们殿下执意觐见,太后娘娘和陛下一时为难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留樱听完点了点头。 显然,太后和陛下都没有发现这个太子是假的,就算觉得不对劲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谁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冒充太子殿下呢?并且还能太子长得一模一样。 而太后和陛下又不敢直接处理薛伶的事情,怕因此生了嫌隙,倘若薛家的人觉得丢了脸面趁机逆反,仅是她大哥一个人就能让这皇城翻天。所有就想把这个烫手山芋踢给我,想让我来处置这事。 难道这假太子的目的就是借薛伶来挑拨皇家和薛家的关系吗? 急忙问道:“阚月呢?在哪儿?”留樱和吉祥皆是一愣,我又问:“阚月在哪儿?”吉祥说:“阚月娘娘一直在穆南轩里。” 我扶着留樱的肩上耳语了几句,留樱面无表情的走了。 吉祥一头雾水的问道:“太子妃,留樱姑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她就不再说话了。 傍晚时分,宫里来人宣旨说薛伶被关进了宗正府。府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吓得人心惶惶,后来又看到宗正府的官差将薛伶身边的宫娥们全带走了,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我扫视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拉着吉祥走了。 穆南轩里依旧一股异香,阚月独自躺在那吊床里,嘴角微扬,因为她这里全是各种鲜花,吸引了各种各样的小昆虫在夜里鸣叫,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跟前,她也没有发现,轻轻的喊了一声:“小公主。”阚月猛的睁开了双眼,翻身跳了下来,“台紫妃,能坐。” 我拉着她的手坐在了石凳上:“小公主,你想家吗?”她先是一愣,蓝色的瞳孔里好像挂着一滴水珠,闪闪发光,我眨了眨眼,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没说话,缓缓的点了点头,我又道:“其实我也很想家,我很久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很久都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了,他们总是不让我回去,我虽然是孝朝的人,但是,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 阚月盯着我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闲聊了一阵儿之后,我看到吉祥过来了,就笑着说:“小公主,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下次再来。”说完赶紧拉着吉祥走了。 回到鸾凤阁我才轻声的问道:“怎么样?看到没?”刚才和阚月聊天的时候,暗自吩咐吉祥去探了探她的屋子。 “阚月娘娘的侍女确实躺在屋里。”“看清楚了吗?真的是她?”吉祥使劲的点点头:“整个府里只有她的侍女是身材魁梧的,奴婢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想了想,又问:“那你见着她的脸了吗?”吉祥摇摇头:“她侧躺在床上,是背对着奴婢的,看不到脸,但是看体型绝对没错了。” 听吉祥一说,我心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周琅从大悟寺回来之后,我一直都在他身边,唯独他醒了的那一天夜里,我离开了一个时辰,而我离开前见到的人就是阚月。 “太子妃,小心。”吉祥大喊一声,把我推开老远,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黑衣人握着一把凛冽的匕首,直接插进了吉祥的右肩顷刻间鲜血淋漓,吉祥痛得龇牙咧嘴却仍旧冲着我大声的呼喊:“太子妃,快走~”那黑衣人拔出匕首腿一抬踹开了吉祥,直接冲我而来。 他刚走出两步,就被人一脚重重的踢翻在地,居然是殳忠,这次我都还没来得及拔出信翼他就出现了,看来是一直守在这鸾凤阁附近了。 那黑衣人翻身一跃便跳出了这鸾凤阁,我将痛晕过去的吉祥费力的背了起来。殳忠轻易的接过了她。 我着急的大喊:“你快去追啊,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吉祥这边我去找太医就好了。”这黑衣人说不定知道周琅的消息,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殳忠淡定的说:“他逃不出,府里已经布满了御林卫。” 太医刚来,就有御林卫来复命,殳忠出去了一会儿进来说道:“回禀太子妃,刺客已经落网。”我握着吉祥的手紧张的问:“是谁?” 话音刚落,周琅和薛伶前后脚进来了,我惊得半响说不出话,直到太医将吉祥的伤口已经完全处理好了之后,殳忠关上了门。薛伶才笑着说:“妹妹多谢姐姐相助。” 我只是盯着周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早上只是悄悄的跟留樱说,那封血书是假的,但是要将薛伶被关的消息四处散播出去,没告诉他假太子的事情。 可是此时这两人却一起出现在我的眼前。 殳忠和薛伶也出去之后,周琅才深情的望着我说:“小蔚!”我还是望着他一言不发。他突然扯下了自己的衣衫,整个上半身露了出来,我摸着他胸前那丑陋的伤疤,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你是周琅。”他将我搂在怀里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周琅告诉我,方才那刺客就是阚月的侍女,名叫阿南,是男儿身。从大悟寺回来之后就开始装病,那一夜周琅醒了之后,只有阚月留在他的房里,阚月趁着他的身子虚弱封了他的穴道,还将房门紧锁,阿南趁机从屋顶进入房中,与阚月里应外合,先将他带回穆南轩,然后再易容成为周琅的模样。 而阚月每日下午都来探望周琅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将阿南更好的易容成他的模样。事实证明,阚月的手艺真的很好,骗过了所有人。 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只有我觉得不对劲,刚才去了穆南轩,又引起了她的怀疑,所以才想派阿南把我除掉,因为之前有大悟寺的刺客在前,所以阚月准备将这事也推给那些刺客。阚月她们跟我一样,无欲无求的在这里呆了三年,任谁也想不她们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周琅满脸疼惜的抹掉我的眼泪:“多亏你刚才来了穆南轩,让他们慌了手脚,我这才趁机冲破穴道出来了。”说完,又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又说:“小蔚,我已经回来了,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提了。” 我哭着点了点头。 阚月因为是高昌的公主,不能直接处决,所以他们决定将她关在掖庭里审讯七日,若是无果,再由周琅亲自领兵出使高昌,而阿南先后刺杀当朝太子和太子妃,假冒太子一事除了我和周琅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周琅也嘱咐我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刑部已经大张旗鼓的贴出告示将细作阿南定于三日在天璜门问斩。虽然清楚有同伙来救他的希望渺茫,但是刑部的人还是想试一试能不能引出其他的细作。 次日我去见了阚月,她又是一袭红衣,尤如初次见面的模样,周琅他们全都退了出去,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脚下的干草已经辨不清原色,我蹲下来席地而坐, 第三十三章:暗潮涌动 “小公主,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一句‘对不起’是真心的还是挑衅?这到底是为什么?”第一次遇见到阚月的时候,她戴着红色的纱巾,一张小脸不像我们中原的女子那么白皙,是那种很舒服的小麦色,还有一双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可爱又灵气动人。因她不远万里前来和亲,一开始我便带着怜惜之心待她,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是从一开始便想至我于死地的。 阚月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捆住了,她像个小孩儿一样一蹦一跳的朝我靠近,边跳边说:“太子妃,像您这样的人,怎么能理解我呢!那句对不起算是我这三年来的发泄吧!” 身子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你假装不识中原语言,你的侍女假装口不能言,所以你们真的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她见我往后退了,她便站在原地不再往前了。 “之前太后告诉我,你的那些侍女是吃了涂满马前草的羊肉后中毒痉挛而死。但是在穆南轩的时候,我吃过一块烤羊肉,马前草味苦,如果真的大面积涂满的话,我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你早知道那凉茶中被人下了药。” 阚月的小脑袋一歪俏皮说:“我自小精通药理,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趁此毒死我?”她摇摇头:“虽然凉茶里被人下了药,但是药性及轻,最多只是让你上吐下泻而已。” 我抬起头:“所以说,真正的毒药是涂在你的刀刃上的,你为了让我完全放松警惕,还热情的牵着我跳舞,可你见到我慌慌张张的走了之后,你们一直追到了门口……”话没说完,我苦笑一声,又接着说:“其实你不是担心我的身体,不对,你也是在担心我的身体,你担心的是那一点点药量不足以要我的命,你甚至担心那一点点药量不至于闹出任何动静,而让你这几年的等待功亏一篑。所以在我走了之后,你在短短的时间里又生一计,就是将大量的马前草迅速涂满整个烤山羊,然后又让你的那些侍女们全部吃掉,借此也正好可以洗清你的嫌疑。事实证明,你是对的,如果你那些侍女不死,我随便编造自己吃坏了东西,轻微的食物中毒,便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阚月静静的听着我说话也不反驳,只是笑着。 “薛伶每日午后都会赐凉茶给你,所以你想借薛伶的手来除掉我,只是恐怕连你也没想到,最后治罪的居然是刚刚进府的叶氏吧!对你而言,第一次出手,没有泛起任何的涟漪虽然有些失望,但你却没有丝毫的挫败,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此后你不仅在太后和太子面前委曲求全,并且将此事完全对你的母国高昌隐瞒,就连侍女也不肯再多要几个过来,然后利用阿南假冒侍女潜伏进来。天中节祭祀前夕,你非让太子带你去请求太后准许你去大悟寺,你不是想去凑热闹,你是在找合适的机会找我下手,否则你不会一直跟着我的,结果周琅意外受伤,你精通药理,自然知道是什么毒了,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死掉,或者说他后来的昏睡也是你造成的。因为你又想到了一个好的计策,那就是利用你的易容之术假冒太子。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聪明。” 阚月笑得愈发的灿烂,露出了两颗又尖又细的小虎牙:“太子妃,聪明机警,真是佩服佩服。” “可是为什么,你费劲心机利用一切害我,不惜杀害了不远万里前来陪嫁的侍女、非要闹出一番动静才肯罢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是来和亲的公主,你不是为了高昌的和平安宁才来的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周琅对你那么好,没有要求你任何事情,你不要封号,他也由着你。你所有的食物全部由高昌特供,不沾中原的食物,他也惯着你。就连你要去天中节祭祀,他也二话不说的带你去找太后请旨,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气得浑身发抖,语气也不自觉的咆哮起来。 阚月的眼里突然多了一抹凄凉,她说:“除了你,他可不曾善待过任何人。” 我冷冷的瞧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不知道,以孝朝的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踏平你高昌、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陛下仁慈,接受你来和亲,保你高昌安定。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 阚月突然大声的打断了我的话:“仁慈?你们孝朝的卑鄙,十万张羊皮都书写不完,柔然本是西洲第一大国,高昌直属其下,可你们西洲为了称霸整个西洲,勾结高昌里应外合攻打柔然,柔然被破,百万雄狮化为黄土,王室一族全部被高昌虏获,沦为奴隶。” 我轻笑一声:“你们高昌还不是想自己成为西洲第一大国,还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 她狠狠的啐了一口说:“是啊,高昌确实是无耻的,可你们孝朝更加的卑鄙,柔然被破不过两日,你们的太子就带人攻入了高昌,高昌的人民正在为柔然的落败欣喜不已,全军战士都在军营中狂欢,对你们孝朝的军队没有一丝防范之心,此次战役,高昌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丁点,便能随着柔然一起埋入黄土之中了。 阚月又狠狠的大喊:“可是在最后关头,你们的太子居然撤军了……” 我一头雾水的问道:“突然撤军?而且撤军对你们高昌而言不是好事吗?你……” 她跪在地上突然开始大笑,然后几乎咆哮的吼着说:“我是柔然的宠妃,我是柔然王上最宠爱的王妃。高昌的都护见我美貌,以柔然王上的性命威胁我伺候于他还不算,更是把我送到孝朝来和亲,以保他们高昌的安宁,你说,高昌和孝朝是不是都是那么的卑鄙无耻、丧尽天良。”她的眼神愈发的凄凉,眼里的蓝宝石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悄无声息的浸进了那些肮脏的干草之中。 我的喉咙有一丝哽咽:“为什么要选你?高昌不怕东窗事发,再度引起国难吗?”既然早已是柔然的妃子,那必然不是处子之身,如果被发现的话,后果只会更加严重,为什么高昌愿意这样冒险。 “因为王上死了,他亲眼见到我在别人身下受辱,可是又无能为力,他朝着我床头的牛角一头撞了过去。他一死,我的心也死了,我搂着他从夜里坐到早上,从早上坐到夜里,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见外面的军营里喊着‘孝朝的军队杀进来了’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对着王上温柔的说‘你看,天神还是在保佑我们的,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可是你们的太子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撤军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 她的面目逐渐的狰狞,她冷笑几声又道:“我来了孝朝之后才知道,能让他舍弃军功,班师回朝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你,是你——居一蔚。”阚月的两颗小虎牙狠狠的咬着,将嘴唇咬出了血,好像她嘴里咬的是我的血肉一般。 她突然又安静下来,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在昏暗的牢里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渗人:“和亲的主意是我提议出来的,至于验身,我自有办法。高昌的都护没有一丝的犹豫就答应了,作为交换的是,我必须亲自将王上安葬才会上路。你知道吗?我一捧一捧的将那些黄沙撒在我心爱男子的胸膛上、脸上。我一点一点的看着我心爱男子的面容在黄沙里逐渐的消失,直到最后,他所有的一切完全掩盖在黄沙之下……” “疯子,你是疯子。”我盯着她,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抵在了墙上。 阚月笑着说:“其实哪有什么法子啊,我只是为了骗他们的,我作为高昌的公主来和亲,只是想搞乱他们的关系挑起战争而已。可是我来了之后,我就改变主意了,因为我得知太子最喜欢的人是你,他为了你,居然能放弃唾手可得的疆土和战功。所以啊!我想让他也尝尝失去最爱之人的滋味。我也想让别人也尝尝那种亲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死在面前、而又无力改变的滋味。况且,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若是没有你,高昌早已灭亡,我也可以随着王上而去。若是没有你,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若是死了,也不算无辜啊。” 我哽咽着说:“所以说,太子早就知道你不是处子之身,还依然对你那么宽容?” 阚月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完璧之身,什么样的女人,对太子来说,根本不重要。” 我驳斥道:“当然重要,你知道一个男人有多在意女子的清白吗?尤其是在这种封建王朝里?” 她只是愣了一愣,转而又笑着说:“太子妃啊,所以说啊,他除了你可不曾善待过任何人啊。但是我可真是羡慕你啊,羡慕你将从前的种种前事全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很多时候甚至都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说你也跟我一样,是假意讨好的?” 我大声的反驳:“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不会刻意讨好任何人、也从来没想过害任何人,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死在这里,可是,我却真心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只要好好活着,总会有希望,你以后也一定会遇到一个比王上还要疼爱你的男人。” 阚月听完我的话,又哭又笑,我原本只存在的一丝气愤此刻间全部烟消云散了,她不过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我没有办法再苛责她半句。 我放缓了语速,轻声的说:“这一切已经过去了,我会跟周琅说,将你送出去,随便你在哪里生活,至于高昌,你是无能为力的,顺其自然吧!”说完我就走了,任凭她在那里大哭大笑,出来之后,我让周琅派人将她的束缚解开了。 阚月说的那些骇人的真相,我没有告诉周琅,我只是说了让周琅把她放出皇城,天高原阔,随她去哪儿都可以。 周琅什么也没问,点头同意了。 夜里,我躺在周琅的臂弯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我害怕再一睁眼的时候,他又被人顶替了。 天还没亮,他就被宣进宫了。 吉祥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但是仍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我吃完早点后,便端了碗粥喂她。 小三公公进来一下子抢了过去:“太子妃,这种小事儿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动手呢,奴才来,奴才来伺候吉祥姑姑。” 等到吉祥也吃完早点后, 小三公公才吞吞吐吐的说:“太子妃,奴才今早听说阚月娘娘……阚月娘娘在昨日夜里自尽了。” 第三十四章:银针封穴 我扶着吉祥躺在了床上,神情恍惚的问了一句:“她今年多大了?” 小三公公在一旁回道:“阚月娘娘今年已然十七岁了,” “十七岁,她才十七,”在我们的年代她还未成年。国仇家恨、背井离乡、忍辱负重,全都埋没在昨夜的那一堆杂草之中了。 朦胧之中,我仿佛看见她在朝我招手,依旧说着拗口的中原话:“台紫灰,泥豪啊!”耳边传来一串儿清脆悦耳的声音:“叮铃铃~叮铃铃~”又好像看到她搭着周琅的手,意气风发的跳下马来。最后我看到她在朝我笑着,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奴才不知。” 我转过身子问道:“那殿下今早进宫是不是为了阚月的事儿?” 小三公公摇摇头:“殿下进宫那会儿天色尚早,阚月娘娘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呢!” “那进宫是为了何事?”周琅走时,我瞧了一下刻时,最多不过寅时初,如果不是因为阚月事情进宫的话,是为了什么? 小三公公自豪的说:“是咱们的薛大将军平定北暨归来了,陛下大喜不已、昨夜特地出城十里相迎,进城之后就召咱们殿下进宫了,想必是为了贺喜。” 看来是为了之前薛伶的事情特意快马加鞭连夜赶回的,否则以他的战功必定会大张旗鼓在皇城中招摇而过的。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出去吧!”小三公公走了以后,我将鸾凤阁的大门上了栓。 信翼一放,殳忠就落在中庭里了,“殳将军,这几日你有没有给语姑娘送信。” 又是好几日没去欲雪楼,我怕花解语会去桃花坞等我,便天天让殳忠给她带信。 殳忠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我又打趣道:“殳将军现在怎么这么得闲,随传随到,不用随着殿下处理公事吗?”他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我都被快被他给晃晕了,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才沉声静气的说道:“回太子妃,殿下在大悟寺醒来之时,便嘱咐末将一定要在太子妃需要的时候出现,片刻不得耽误。回府之后,殿下便再也没有给末将下过命令了,所以末将只得天天守在太子妃周围。” “行吧,我知道了,这个给你,你一定要送给语姑娘,否则我怕她担心我,”我不太会写字,所以就随手画一些花啊、鸟的在手帕上让殳忠送过去。 “末将告辞。”说完就踩着那红花楹树出去了,瞬间散落一大片落叶。 我对着他的背影又喊:“多谢殳将军。” 薛大将军凯旋而归,陛下赐宴庆功三日,周琅和薛伶这两天连着往宫里跑。 我推脱自己身子不适,怎么也不肯去,吉祥担心我无聊,非要拉着我打叶子牌,吉祥伤的是肩膀,手臂倒是能使,只是不能抬胳膊,打起来牌来毫无违和感。 周琅回来的时候,带过来一碗驱寒的姜汤,见我喝完最后一口之后,他眼疾手快的往我嘴里塞了一块酥酪,周琅见我诧异的盯着他半天也不说话,张了张嘴,却冷漠的只问了“怎么了?”三个字。 我用舌尖顶着这块酥酪在嘴里打转,笑着摇了摇头,“我想喝水。”周琅返身便去倒水,我本想站起身来给吉祥也倒一杯,可是眼睛一直望着周琅,刚走没两步就被自己的脚绊倒,失去了重力,周琅听见我的惊呼,立马转过身来,想来拉住我,却只触到了我的指尖。好在床前都铺了厚厚的地毯,我并没有摔疼。 “小蔚,没事吧!”周琅将我拦腰一抱,温柔的放在了床上。我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只得冲他摇摇头。 周琅夜里还要去薛大将军那里犒赏三军,见我闭了眼睛之后便走了。 估摸着周琅走远后,我又放出了一支信翼,“殳将军,阿南现在怎么样了?” “回禀太子妃,那名刺客现已押送至刑部死牢,明日午时便在天璜门问斩。”我凑到他跟前轻声的说:“殳将军,我想去见他一面。” 殳忠往后退了一大步,将方才的话大声的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他这意思是不同意。 我上前一步说道:“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去桃花坞找语姑娘,让她带我去找梁倾,梁倾一定会带我去的。反正殿下也只是让你跟着我,并没有限制我的去处。说完就心虚的抬腿往门外走,因为这个时候,花解语定然是不会在桃花坞等我的。 好在这个殳忠是个木头,没有想太多便拦在我的身前,“太子妃,您的身份不宜去那种地方。” 我盯着他想了一会儿:“殳将军,你在这儿等我,不许动,这是命令,如果我出来的时候,你若挪动了半分,便是违反军令。”说完还得意的将周琅之前给我的麒麟左符在他眼前晃了晃。 殳忠本来就是不苟言笑的,此时看到我手里的军符,脸色更加难看一阵儿黑一阵儿紫,估计连他也想不通,周琅为什么连兵符也肯给我。 “太子妃,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吉祥见我着急忙慌的换男装,双手夹在身侧急得围着我直打转。 我将她扯到一边:“哎呀,你别转了,没事的,有殳将军在呢!放心吧!” 吉祥一听神情更加慌张了,小声的说:“太子妃,男女授受不亲啊,更何况您是堂堂的太子妃,与将士~况且天色已经这样晚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我将自己的头发用发带全部束了起来,“我走了,要是有人问的话,你就说跟以前一样。其他的一概不回。”说完就赶紧跑了出去,临关门的时候我还听见吉祥在小声的叮嘱。 我拍了拍殳忠的肩膀:“好了,殳将军,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蔚公子了,走吧!” 殳忠简直是个行走的令牌,走到刑部大门前,只说了一句:“奉太子殿下之令,前来提取高昌细作的口供。”就带着我进去了,看守的那些人连多看一眼殳忠都不敢,因为是夜里,里面看守的人大多数已经睡着了,殳忠叫醒那个狱监的时候,那个狱监都快吓尿了,哆哆嗦嗦的说:“小的参见殳将军,小的刚才只是闭目养神,没有偷懒睡觉……” 殳忠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日前刺杀太子妃的细作关在哪儿?带我们去。” “哎~小的遵命,殳将军您这边请。要说这细作啊,可真是不一般,能用的刑罚都用遍了,他竟然还是一个字也不说。现在只等天一亮,押他去问斩的时候,看能不能……” 方才一直是心绪不宁,此刻更是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既希望心中的猜想是对的,又希望是自己多心了胡思乱想。 说话间走到了一间单独的牢房面前,“这儿就是了,钥匙给您,小的先出去了,有事您随时吩咐。”这狱监将钥匙毕恭毕敬的交给殳忠后便走了。 这牢房里四处封闭得像个铁通,只留了一方巴掌大的小窗透气,殳忠在外面端了一方烛台领我走了进去。 一踏进这牢房,一股湿潮的血腥气迎面扑来,熏得我差点惊呕,地上躺着一名男子,满身血污、衣衫已被藤条抽烂,东一条西一条的耷拉在身上。 忽然,我看见了他胸口漏出来的伤疤,一下子从殳忠的身后冲了过去跪在他身旁。 “太子妃,小心!” 躺在地上的人听见殳忠的惊呼,神情痛苦的睁开了双眼,虚弱的嘴唇翕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颗黑黝黝的眼珠润润的望着我们。 我推开殳忠的手,泪水早已泛滥成灾。 我伏在他的耳畔只问了他一句话,“你在我的姜汤里放了什么?”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已经知晓他的唇语,他说的是:“合欢散。” 我的眼泪掉了几滴在他的脸上、浸疼了他的伤口,使得他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我赶紧用手抹净了自己的泪水。 原来忍辱负重了三年的阚月会那么干脆的自杀,是因为她早已布好了棋子。 殳忠看着我的举止满是疑惑,欲言又止的说:“太子妃,您的身份,不宜~” 我扯着殳忠的袍子说道:“殳将军,你先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我求你了。” 殳忠迟疑了一会儿,将烛台放在一边,蹲下身子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随即便转过头看着我,脸上少有的出现了紧张的神情。 “殳将军,怎么样了?”殳忠的手又在他的后脑勺探了一下,说道:“他的体内被人施了银针,分散在二十六道不同的穴位里,而且,这不是刑部的手法。” 我像触电一般的将手缩了回来,再也收不住情绪,手足无措的大哭起来:“那怎么办,怎么能才能救他。” 我又对着他说:“殳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告诉你外面的太子是假的,躺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的孝朝的太子周琅,我知道这说出来很荒唐,但这确实是真的。” 周琅被这些银针封住了穴道,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可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哭着望着眼前的人,我想把他扶起来,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我不知道那些银针的位置,我害怕自己碰到那些银针而使他丧命。我又怕眼泪滴到他的身上会浸疼了他,只得不停的抹着自己的眼泪,可是这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 殳忠或许信了、或许不信、亦或许他也不敢冒险,但是好在他还是妥协了。 殳忠也不敢乱动,他尽量的避开那些银针的位置将周琅抱了起来,问道:“太子妃,兵符带了吗?” “带了”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就起身往外走,出来的时候很奇怪,方才进来时遇见的那些狱卒、狱监全部不见了,我们异常顺利的走到了门外。 刚踏出门外,眼前瞬间刺眼起来,刑部大门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无数举着火把的官兵包围,他们的穿着却不似皇宫的御林卫,个个身披战甲,倒像是沙场的战将。 殳忠在旁边轻声的说:“太子妃,咱们中计了,这些是薛家军。”原来这些人居然是薛大将军的人,看来这两日他带着薛伶去庆功宴还真不是白去的。听他这样一说,我便明了,他相信了我的话。 就眼前的形势来看,仅是太子妃女扮男装伙同将士私自劫狱便足以万劫不复,当即处决也未尝不可,更不必说牢里的还是高昌的细作了。 第三十五章:隔岸观火 “是说呢,假太子前些日子还要请旨降罪薛伶,这两日忽然又亲近起薛家来了,原来为的便是此刻。”先假意闹翻,再刻意讨好,借用薛家的人杀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得不感叹,阚月的心思真是玲珑剔透、环环相扣,即便是死了,也照样将棋子放得滴水不漏。 阿南顶着那张和周琅一模一样的脸,骑着马悠悠的从人群中踏出来:“小蔚,只要你回来,本宫可以当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殳忠身为朝廷大将军,竟然里通外国、挟持你来大牢里营救细作,罪无可赦、本宫就算是将他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也难解心头之恨。”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他没再说话,冷冷的瞧着我。 火光之中闪过一道银色的身影,眨眼间、面前落下一人,居然是梁倾,他见到我也是大吃一惊:“蔚公子,你不是殿下的男宠吗?怎么会和这细作参和在一起。” 我的脸上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觉得自己的青筋直跳,这个花解语,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替我编了一个极好的说辞啊。 梁倾又说:“殳忠,三狼传信于我说你造反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殳忠的眼底闪烁着无数的火光,他说:“你何时见过我做过有失分寸的事情?你何曾见过咱们的殿下会重用薛家军?咱们太子率的御林卫是怎么成立的,你比我清楚。” 梁倾听完哑口无言,定定的望着殳忠,沉默了半响才说:“我知你行事素来稳妥,也知你们是三狼最得力的部下,可是这细作先后刺杀了三狼、和太子妃,他自己或许是无所谓,但是你知道,刺杀太子妃便是触碰他的逆鳞。而且不论何事先回去再说,你不能当着众人跟他杠,尤其是在薛家刚立下赫赫战功回朝的时候,听明白了没有?”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朝殳忠探了过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殳忠虽然目不斜视的注视着那些薛家军,身子却灵敏的躲开了, 我赶紧横在梁倾面前,伸手扯掉了自己的发带,“梁公子,你既然知道我对殿下有多重要,那你就该知道殿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伤我分毫,更不用说会舍弃自己太子率的御林卫,而联合薛家军来围攻我。” 梁倾见我的头发散落下来,忙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我,“蔚公子,平日里就瞧你长得唇红齿白的,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个嗜好,怪不得三狼收你做男宠,可谓……”一语未完,便戛然而止,脸色大变:“蔚公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大声的喊道:“既然你知道我对殿下有多重要,那你就该清楚,殿下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伤我分毫,更加不会联合薛家军来围攻我。” 梁倾三两步绕到我身后:“殳忠,这是……” 殳忠依旧面无表情的接过话头:“太子妃——居府的嫡女、更是独女——居一蔚。” 梁倾又倒回走到我面前,满脸吃惊的说:“没想到蔚公子竟然就是太子妃,”话音未落,他屈膝跪在我身前:“卑职参见太子妃,多有冒犯,还请降罪。” 我不想再跟他客套的寒暄,蹲下身子说道:“梁公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是殳忠手上的人,才是真的太子殿下周琅,无论如何,想办法救他出去,就算今天,我跟殳忠死在这里,你也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梁倾的面色沉重,再次走到殳忠眼前盯着他手里的人,周琅已经虚弱得昏过去了,只有干裂的嘴唇在轻微的颤动。 但是梁倾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卑职参见太子殿下。”起身时,我发现他的眼神异常的狠厉无比。他将手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哨音,悠长的哨音未落,一只雄鹰落在了他的肩上,哨声落,雄鹰又起,飞过这片火光冲天的天空直击黑夜不见了踪影。 正疑惑梁倾是怎么确定眼前这面目全非的就是周琅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跨哒~跨哒~” 一匹棕色鬣马从阿南的身后踏出,马上的人身披重甲,说道:“这不是监督院的梁院长嘛,末将只听说你们监督院的直属陛下,没想到今日却能连同细作与当朝太子对峙啊?” 梁倾冷笑一声:“薛将军常年累月在战场上英勇奋战,战功赫赫,梁某也没想到今日竟会来插手太子殿下的家事啊!”他站到我身前:“还是说,薛大将军是在为令妹铺路、赶尽杀绝?” 那薛栋神色坦然哈哈大笑:“梁院长这话未免过于言重了,赶尽杀绝一事更是从何说来啊,末将只是协助太子殿下捉拿高昌细作而已,至于太子妃,当然会保证她的安危。” 二人唇枪舌战的功夫,刑部两边的高墙上陆陆续续的有无数人影从空中掠过、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落在我们眼前,在我们和薛家军之间筑成了一堵堵黑色的肉墙。这些黑衣人浑身漆黑,只留出一双眼睛,在高处的夜里闪闪发光。 我被这些人吓了一跳,紧张的退到殳忠身边:“这些也是薛家军吗?”话音刚落,方才飞走的那只雄鹰又落在了梁倾的肩上,横着眼伸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瞪着对面的人。 梁倾摸着那只雄鹰的小脑袋:“太子妃,放心,这些都是梁某的人。”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梁倾的背影,这孝朝的皇帝真是老奸巨猾,竟然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就养成了这样一个骇人的机构。 薛栋放声大笑:“看来梁院长今日是铁了心了要与太子殿下作对了,竟然将传说中的暗影都召了来,末将今日还真是不虚此行啊。”我看见阿南的马头慢慢的向他靠近,薛栋俯身过去听着他说了些什么,然后阿南就骑着马退回了人群中,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着急的说:“梁大人,那个假太子一定不能让他走,也不能让他死,必须活捉?”梁倾点了点头,拍了拍肩上那雄鹰的小脑袋,继而听见两声刺耳的长啸。 我正想问这鹰是不是能听懂他说话,就看见那些骑兵眼前又多了无数身穿重甲的薛家军,前面的人全部举着弓箭,蹲在地上将箭头对准了我们,箭头上了涂满了刺鼻的火油。 薛栋的马向后退了一退,右手握着缰绳,左右一挥,“放!”那些火箭“刷刷刷~”全部朝我们飞了过来。却没有一支靠近我们的身旁,全部被那些暗影队的人徒手接住转而又投了回去。 那些薛家军训练有素,一轮一轮的朝我们放箭,而那些暗影卫像炸了窝的蚂蚁一样,黑压压的朝他们逼近。 如果周琅的身体里没有那些银针,此时就能让梁倾先带着他去找孟婆了,猛的一下惊醒:“梁公子,你懂医术吗?殿下的身体里被人嵌入了银针,封住了他二十六处穴位。你有没有办法将他的银针逼出来。” 梁倾惊的猛转过身来,肩上的那只雄鹰惊得展开了双翅,“以银针封穴?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使这样阴毒的手法。”说完就小心翼翼的从殳忠手里接过周琅:“太子妃,梁某的暗影卫带着你们杀出去完全不是问题,但是三狼的身子怕是经不住这样的等待了。” 刑部在街道的死角,两面皆是直溜溜的高墙,就算是轻功极好的人也没办法从这里直接飞出去,出路只有眼前那条堵满了薛家军的道路。这样的设计估计也是为了防止别人劫狱,那条路一堵,完完全全就算瓮中捉鳖。 我们在密密麻麻的暗影卫后换下了与他们一般无二的黑衣。在暗影的掩护下从薛从无数的尸体上踏过,为防止周琅体内的银针乱窜,我们连马都不敢骑,只能是梁倾抱着他,尽量保持平稳的往前跑,殳忠在我身后护着我。 那些薛家军全部被暗影卫绊住了手脚,一时脱不开身过来,薛栋追出来的时候,又是一窝暗影卫堆成人墙挡在了他面前,这才让我们逃远了。 可是孟婆的屋子在郊外,要去郊外必须得出城,此时宵禁已过,那些看守的人每日轮换,就连殳忠和梁倾也不管用。 “太子妃,兵符!”殳忠突然朝我大喊,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腿一抬裙子一掀,他们见我伸手往裙内探,全都别过了脸,我将麒麟左符杵在那些人的眼前。那些人只看了一眼全部摇摇的跪了下去:“高呼万岁~”随后冲出七八个人将那沉重的大门缓缓的推开了。 梁倾气定神闲道:“三狼居然把这个都交给你了。”但是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我不会轻功,速度早就跟不上他了,现在几乎是被殳忠扯着肩膀在拖着走了,气喘吁吁的问殳忠:“这个不是兵符吗?” 殳忠头也不回的说道:“既是兵符、也是通行符、更是护身符。麒麟符本是先帝赐予归太后娘娘的,当初殿下的生母过世之后,太后娘娘便将这麒麟符一分为二,将这左符赐予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殿下,以护殿下周全。” “那这左符对薛栋他们有用吗?” “麒麟符可以,但是左符不行。” 说话间,身后有许多的暗影卫跟了过来。 到孟婆家的时候却发现篱笆院里灯火通明,走进时看到花解语正抱着药钵坐在石凳上。 见到我们只微微抬了抬眼:“后面的人不要进去,孟婆会害怕。”说完之后放下手中的药钵,带着我们往里走。那些暗影卫在外面将这篱笆院围得水泄不通。 进屋之后,才发现,孟婆那空荡的屋子里放了一个大大的木桶,这木桶比我还高,我踮着双脚也看不见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只能看到木桶里散发出的雾气在屋子里氤氲缭绕。 孟婆看了一眼周琅,什么话也没说,指引我们将他放在唯一的榻上之后,她就把我们全部推了出来,关门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话:“除非我吩咐,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能进来。”孟婆向来糊涂,突然这样正经的说话,让我愈加的慌乱。 殳忠和梁倾飞上屋顶,分别守在屋顶的两边,注视着远处的黑夜。 我这才得空问跟花解语说话:“语姑娘,多谢你了” 花解语抱起药钵又开始碾药,缓缓的说道:“你让殳忠送来的那些画我都收到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好,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你竟然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给我,今夜若不是梁倾,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过来?” 她抬起头,目光闪闪:“今夜梁倾若是不来,你现在只能托梦来见我了。” 第三十六章:尘埃落定 眼睛轻轻一闭,眼泪又落了下来,“对不起!”睁开眼的时候,花解语递过来一个药钵:“干活,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这三更半夜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哭丧呢!” 坐下来的时候才看见花解语身边还有十个药钵,加上我们手上的一共十二个。 我将自己散下来的头发重新绑好,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语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个时候会来?”她头也不抬的说:“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屋内不时的传出周琅的惨叫,震得我心绪不宁,他每叫一声,我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在发抖,后来才发现,是我在浑身发抖。 “砰~”一名暗影卫将一个人扔进了院里,单膝跪地说道:“少主,刺客已经捕获,”梁倾挥了挥手从屋顶落到我身旁:“太子妃!” 我走过去一看,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阿南,梁倾果然厉害,这么快就将他捕获了,伸手去扯他脸上的皮却怎么也揭不下来,就好像他的脸本来就是长成这样的,我着急的问道:“你是男扮女装冒充阚月侍女的阿南,是不是?”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梁倾一手擒住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额间一点,他才开口说道:“小蔚,我是太子周琅啊,是你整夜都眼巴巴守着的人啊。” 我气愤了扇了他一巴掌,忿恨的说道:“你不是。” 阿南竟然笑了,“这些天以来,所有的人都喜欢我,都说太子殿下经历生死之后,性情大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只有你,偏偏只有你不知足?” “可你不是他,你不是周琅。”阿南听我这样一说猛然间收起了笑容,脸上的神情变的很奇怪:“可我最喜欢的人还是你啊!你还是太子妃,你还是将来的皇后,我还是最爱你的人,如果你今夜没有去刑部的大牢,咱们恩爱依旧啊!我是不是周琅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是他有什么关系?我是太子殿下不就好了吗?” 他见我摇了摇头又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对你太温柔了才开始怀疑我的吧!我早听说前几年你与周琅水火不相容,都怪我心软、太怜香惜玉了。” “所以在鸾凤阁里,你是故意刺杀我、故意被人发现、故意被殳忠打伤,故意将我们引到穆南轩,故意让我们发现刺客是阿南,故意告诉我阚月会易容术的消息,就连阚月的死也是计划中的一步,是吗?” 我盯着他的脸说道:“阚月自杀是想误导我相信你们的计划败露:之前假冒太子的阿南已经被抓,不日便会问斩,此事已经尘埃落定,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掩护你,是吗?”我又问:“阚月毒死侍女,就是为了让你进来,可是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向你传递的信息,我问过薛伶,她除了天中节祭祀之前,从来没有出过府中,而且薛伶每日都会赐凉茶给她,确认过她每日都在府中,你们到底是怎么通传消息的?是不是还有其它外应?”这话问出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周琅说过,阿南是高昌新派来的侍女,可是这个假侍女究竟是怎么骗过众人进来的? 阿南忽略我的话开始骂我:“贱人,我对你好,你也怀疑我,我对你冷淡,你还是不相信我,贱人……”梁倾的手指在他颈间一用力,他的脸瞬间涨得又红又紫说不话来。 我示意梁倾松了松手:“说实话,你装得真的很像,你的甜言蜜语,任何一个女人都喜欢,包括薛伶,也包括我,如果我是这里的人,我真的就相信了,就连你胸口的伤痕也与周琅一般无二,打消了我最后一丝疑虑。”我顿了一下又说:“可是,今夜倒水的时候,你却让我摔在了地上……” 阿南又开始迫切的狡辩:“我受了伤啊,我在大悟寺受了伤,你知道的,那箭上有毒,那毒多毒啊,我差点死了啊,我的身手还没恢复过来,你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保证,我也不会让你摔倒地上的。” 我摇了摇头:“周琅不会给我送蜜糖、也不会甜言蜜语的来讨好我。”但是周琅会在我放出信翼的第一时间赶到,每次都会在我身后接住我,在鸾凤阁是、在假山上也是、就连那次在监督院外,他的腿上有伤,却还是抱着我回了太子府,现在想起来,周琅对我真的很好。 “所以啊,我就是对你太好了,贱~”阿南的话还没说完,梁倾抬手生生的拔掉了他的舌头:“太子妃,这细作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只留下这张皮相就好了。”一边擦手一边吩咐暗影卫割下了阿南的头。 我讶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换脸不是易容?”梁倾甩了甩手,“在刑部门前,听你说的那些话的时候,梁某就观察过了,所以才紧急派用鹰啸传信,让语姑娘和孟婆在这里准备的。” 屋内又传出一声惨叫,我急得冲到了门口,因为孟婆吩咐过不许进去,我只能趴在门上费力的窥视着屋里的情况,却什么也看不到。 殳忠从屋顶跳了下来:“他们来了,”话音未落,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我轻声的问道:“薛家军追来了是吗?” 篱笆院外也开始逐渐明亮起来。 我指着地上阿南的残骸说道:“这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梁倾和殳忠点头授意。 忽然听到里面的孟婆说道:“花儿带着一至四号进来。” 我疑惑的看着花解语,只见她抱着四个药钵走了过来,我这才看到药钵上都按照顺序贴了条儿,只是条上写着歪歪扭扭的符号一样的东西,我一个也看不懂。 周围的马蹄声越来越响,那些光亮也逐渐逼了过来。 梁倾说:“我到高处指引暗影卫不让外人靠近,你出去跟薛栋斡旋,如果你败了,我再出手。”说完纵身一跃又上了屋顶。 殳忠淡淡的吐出“不用”两字后也出去了。 花解语出来了,又抱了四个药钵走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逐渐消失了,偏僻的篱笆院外、此时尤如白昼。 我攀在走廊的护栏上,勉强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薛栋下了马,冲着殳忠喊道:“殳将军,今夜可是要反?” 殳忠解下腰间的佩刀,刀鞘扔出去老远,“一切自有分晓!” 薛栋手持马槊和殳忠对战了几十个回合,打得难解难分,那些暗影卫一部分仍旧守着篱笆院,一部分跳入薛家军中与他们打斗。 屋内的花解语出来将最后四个药钵也抱了进去,对这外面的一切视而不见。 再回头时却看见薛家军后面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许多高大的马匹,可奇怪的是马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近一些时候,又看见马匹的两侧闪烁着点点寒光,再近一些时,终于看清是有人手持弓弩潜伏在马匹的两侧。 心中一惊,开口想告诉殳忠有弓弩手偷袭,刚张开嘴,就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怕打扰到里面的孟婆,赶紧跳下护栏,准备出去,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花解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手里提着阿南的人头,颅腔里的血兀自滴滴答答的渐在木板上,胃里难受、忍不住连连作呕“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花解语提着人头说:“就是担心你害怕,所以才悄悄的出来又准备悄悄的进去的。” 我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周琅怎么样了,怎么没听见他的惨叫了?”见不到他的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也能安心一点,若是连声音也听不到的话,就只怕是…… 花解语噗嗤一声就笑了,“怎么?你想听他惨叫,我这就去,保证让他叫得比刚才还惨。”她这一笑我便知道,周琅定是无碍了,现在肯定是要把脸给换回去,本想拦住她的,但是看了眼她另一手里的人头,忍不住又退了两步:“别,不要!如果有缓解疼痛的法子,麻烦你……”如果早知道会穿越,我应该偷偷的搞一些麻醉药藏在身上,以银针封穴、就已经痛不欲生的了,再将脸换下,我真怕他会生生的疼过去。 花解语将那头颅提到身后,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拍了拍我的腰:“好!” 还没篱笆院,空中掠过一道银色的身影,再一看时,竟然是梁倾从屋顶跃下,然后又单手提着殳忠退到了身后的屋顶之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殳忠体型高大魁梧,目测最少得有个一百六十斤。梁倾身材虽然修长,却比周琅还要瘦一些,此时提着殳忠从空中飞过,就像携着一片树叶那样的轻松。 之前只知道梁倾的剑法厉害,没想到这轻功更加厉害,看样子应该比周琅还要高。 梁倾站在屋顶大喊:“薛大将军为了舍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连施暗弩这样无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都差点忘记了他也在上面居高临下的观摩着这一切了。 薛栋也大声的回道:“末将受太子殿下所托捉拿刺杀太子妃的敌国细作,只要你们将那细作交出来,薛某立马撤兵。” 梁倾挥了挥手,届时进来两名暗影卫将阿南的尸体拖了出去,“薛大将军什么时候也听太子殿下的号令了,难道说了为了区区一介细作,连太子妃的性命也不顾了,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你身后的薛家军,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想将这里踏为平地。” 暗影卫将阿南的尸体扔到了薛栋的马下,薛栋只看了一眼说道:“莫非梁院长要告诉薛某,这名,无头残尸就是那敌国细作?” 梁倾道:“正是!” “哈哈哈~且不说这尸体是不是细作,就连男女也无法分辨。”薛栋说着就驾着马慢慢向后退去,那些弓弩手全部伏马前来,弓弩的射程不比弓箭短,速度却比弓箭更快,命中率也更高,杀伤力也更大。虽然现在已明示与人前,但我仍觉得对眼前这些赤手空拳的暗影卫不利。 “阿喂~阿喂~”听到花解语在门内柔声的喊我,我便返身往回走。 她掩着门户递出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镇定自若的说:“你把这个提出去扔到那薛老贼的面前,我要给孟婆帮忙,实在走不开,你害怕也要忍着,千万不能让那些人闯进来,否则前功尽弃了。” 心脏砰砰直跳,眼一闭夺过来就往外走,腔里的血还没有流净,悄无声息的落在草地里,可是我的耳边却一直能听见滴滴答答的声响。 强装镇定的说:“薛将军,刺客的头颅在这里,不信,你验!”将阿南的头颅甩出去之后,双脚发软,我连返身就走都气力都没有了。 第三十七章:一天两夜 那薛栋见了之后,放声大笑:“听闻太子妃自入府以来,便足不出户、久居深府,今日有幸得见太子妃,不仅姿容秀丽、胆识也如此过人,真不愧乃将门之女。” 他跳下马朝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只是不知,太子妃为何会连夜去刑部大牢将这细作劫走,带到这荒郊野外、突然又原地处决了?末将受太子殿下之托前来捉拿细作,而今细作虽死,只需将这尸首带回去交差即可,但末将实在不解啊,太子妃何苦深夜折腾这一番呢?” 我壮着胆子说道:“他……他刺杀本宫,而那些刑部的人却什么都问不出来,本宫就想亲自再找他问个清楚,没曾想这刺客十分嘴硬,什么也不肯说,本宫气性大,便扯了他的舌、剁了他的头,怎么?本宫连处置一条人命的权利都没有?” 薛栋拱手抱拳道:“太子妃既如此说,那末将再无过问之理了。”他又抬头望了一眼殳忠和梁倾,接着说:“天色已晚,由末将亲自送各位回府吧!今夜之事也好向殿下说明。”说完就往篱笆院里走。 如果被他知道周琅之前不仅被人顶替、此刻还深受重伤的话,那周琅是真的必死无疑了,一时情急也忘了害怕,赶紧拦在他身前:“不行!” 薛栋的脸色一变,“太子妃,这是何意?” 搜肠刮肚了一番,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他,偏偏自己的脚也发软,想跑也跑不动,又急又怕,只得愣愣的瞪着他。 忽听见梁倾在屋顶喊话:“你胜、我们跟你走,若梁某胜……”后面的话还没听完,后颈传来一阵闷痛,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以后已经是一天以后了,没人告诉我,我昏迷的这一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反正我醒来之后,是在孟婆家的柴房里,殳忠守在我的床前,脸上还有干掉的血迹,他身后不远的锅炉里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气,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 外面的梁倾和薛栋依旧打的难解难分,但是可以看出,是赤手空拳的梁倾占了上风,只是他下手一直留有余地,我猜想他这是在刻意拖延时间,因为花解语还在孟婆的房间里没有出来,周琅也没有出来,也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声音。 我问殳忠:“你是打晕了我?”殳忠摇了摇头,我又问:“梁倾为什么打晕我?”殳忠还是摇头,我没话可问了,蹲下身子在孟婆的门外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殳忠也在我身旁盘腿而坐。 就这样保沉默了半响,我突然凑过去发问:“薛栋说了什么,是不是说要趁此机会废掉我这个太子妃,扶持薛伶上位?” 殳忠眼睛一瞪,着急的说:“没有,没说这个,”我又问:“那说的是什么?”殳忠张了张嘴,没说话,依旧是摇头。 我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们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打晕我?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什么?” 殳忠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梁倾也是为了太子妃好,日后就知道了。” 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前夜里语姑娘也这样说过,现在你又这样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什么话我不能听?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怎么都像哄小孩儿一样哄我。”殳忠不说话了,也不摇头了,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神色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我将自己的身子紧紧的贴着门,一刻也没睡过了,倒不是想偷听屋里的动静,而是防止他们又在身后打晕我。 梁倾和薛栋还在打,这样算起来,他们已经打了一天两夜了,两人依旧没有停的意思。 天已破晓,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整个身子猝不及防向后仰去,好在有人扶着了我。我本来是在期望着她们开门的,可是门开之后我却傻了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殳忠立即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襟行跪拜大礼:“罪臣殳忠叩见太子殿下。 四周安静异常,脑子里嗡嗡作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说了三个字:“你是谁?” “完了,费心尽力的治好了一个,另一个又被梁倾打傻了,”花解语端着一个木盆说话间硬从我身前挤过去了。 孟婆也颤颤巍巍的跟着花解语走出来了,一脸的欣喜之色也挡不住其疲惫:“丫头啊,这位就是花儿之前带我去见的那位好看的公子,怎么样,是不是仪表不凡、面如冠玉啊!” 我一把握住了孟婆的手:“谢谢孟婆!”我这么一扯,孟婆的身子踉跄了好几下,好在花解语眼疾手快的腾出一只手将孟婆给揽出去了,脚下却还不忘踢了一下殳忠:“好狗不挡道,滚开。”殳忠也不恼,起身来接过花解语手里的木盆,随着她们一道往柴房的方向去了。 我又问道:“你是谁?”我是真的怕了,虽然我知道孟婆的医术神奇,但是一天两夜的时间就将换脸这样高难度的手术完成了,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而且我仔细盯着他的脸打量了许久许久,却是一点伤痕也没有。我甚至又怀疑她们在我晕倒的这段时间里又找了一个跟周琅一模一样的人来骗我。 周琅在我的对面靠着门席地而坐,将手搭在膝盖上,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似笑非笑的说:“我腿麻了,你扶我起来。” 我本想指着他的身旁说“有蛇”的,可是我这一张嘴,这话却无声咽了回去。 周琅一伸手就将我拉向他的怀里:“我的腿真的麻了,没办法抱着你飞出去了。” 我泣不成声的伏在他的肩上,透过泪帘看到里面木板上有一堆血衣,血衣旁散落着数支血迹斑斑的银针,这些银针长短不一,最长有一指,最短的也有半指,仅仅是看了一眼,便会觉得触目惊心、痛不欲生,可是这些银针不仅在周琅的体内折磨了他这么多天,还差点被我当成刺客亲手处死,想到他这些天的遭遇,心里一阵一阵悸痛,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琅的身子软绵绵的,无力的将脑袋搭在我的肩上,我怕自己会弄疼他那身上的那些无形的伤口,连搂着他的手都不敢用力,只是任由他抱着我,极轻极轻的回抱着他。 周琅也不知道在我肩上靠了多久,四周的光亮有些刺眼,他终于缓缓的开口了:“再说一遍?” “说……说什么?”疑惑着回想了半刻,我刚才确实什么也没说啊。 “从大悟寺……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傻瓜在我耳边……又哭……又笑的……说个不停,白天说、夜里也说、吵得我……连觉也……睡不好。”周琅极其费力的说着这些话,但是他却将我楼得更紧了一些。 之前周琅中了剧毒异魂散,虽然孟婆解了他的毒,但他却一直昏迷不醒,六日以来,我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我怕他会被毒傻变成植物人,就在他耳边讲了许多刺激他醒来的事情。还用了自己毕生所学的溢美之词全部放在他身上给夸了个遍,还将我穿越过来的事情当成故事说给他听了,可是他除了昏睡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以为他都没听见我说的话,方才听他这么一说,看来那些话他全都听见了…… “呕~”周琅猛咳嗽着将我推开,歪着身子喷涌出一大口鲜血溅在了木板上。 我的身体变得僵直,魂不守舍的冲着门外大喊:“孟婆~孟婆~”却被周琅制止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无碍,”他深深的喘息着:“你再说一遍!” 周琅见我说不出话,又开始猛烈的咳嗽,我急忙说道:“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就下去陪你。”我又说:“我不记得自己说了哪些话了,你容我想一想,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等你身子完全好了,我也差不多能完全记起来了。” 他也不说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我,好像要把我吸进他那深邃的眼眸里一样,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我赶紧凑上前去,任由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指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眼角,润润的、黏黏的。 原来我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或许是方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这些眼泪全部被他收进了指缝之间。 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呢喃:“小蔚~小蔚~”我冲着他拼命的点头:“小蔚在,小蔚以后一直都在,”想到他是因为自己那一夜离开了一个时辰才让阚月趁机钻了空子,心里更加痛疼不已,泪水更加汹涌起来。 花解语带了一碗药过来,我本想先扶他上床,再喂他喝药,刚挽上周琅的手臂,就听见花解语在一旁悠悠的说:“那些银针在他体内停留过久,有几根短的银针都已经和血肉生在了一起,如今孟婆好容易将他体内的银针倾数取出,他的身体元气已经大伤,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刚才走到你面前的这几步已经是极限了,你若是想他下半辈子都是个废人的话,尽管扶着他去。” 这话吓得我赶紧将手缩了回来,准备接过药碗蹲在地上喂他,刚伸出手又觉得不妥。 花解语递了我一个白眼,咳嗽了一声,殳忠从她身后走过来,弯腰就把周琅抱到床上去了。她从怀里取出手帕胡乱的在我脸上擦拭,“谢谢,语姑娘!”说着就接过药碗,坐在床沿上慢慢的给周琅喂药。 周琅这药喝得极其的费劲,给我急得浑身的汗都下来了。 花解语又端了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二话不说递到我嘴边。我看也不看的说:“语姑娘,我没病,不用喝药!” 花解语没好气的说:“这是鸡汤,你睡着之后殳忠一边守着你一边熬的,”我这才回过头看了一下碗里的东西:“多谢殳将军,多谢语姑娘,先放到一边吧!我等会儿再喝。” 花解语说:“你喝你的,他喝他的,两不耽搁啊!”说着就用舀了一勺汤,递到了我眼前,她见我没理她又说道:“怎么?睡都能睡一起,我喂你的东西倒不好意思喝了。” 我怕她又说出些让周琅更生气的话,就只得妥协着一边喝着她手里的鸡汤,一边继续给周琅喂药。好在周琅只是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 而殳忠看到这情况一声不吭的就出去了。 为了缓解这奇怪的姿势和尴尬的气氛,我就开始没话找话:“语姑娘,这汤的味道真好,是用的老母鸡还是大公鸡啊。” 花解语冷漠的道:“阉鸡。” 第三十八章:一无是处 “……” 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算了!我还是闭嘴吧! 我的汤喝完了,周琅的药也喝完了,正替他擦嘴呢,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嘴角略带一抹得意,挑衅的说道:“你的作用就和这也差不多!无论你和小蔚睡几年,都不会有子嗣!” “哼~说得好像你能有子嗣似的。”花解语嗤之以鼻的甩下这句话就返身而去,还没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上下扫视着周琅,最后眼神停在了他的小腹之下,杏眼微眯,轻蔑一笑:“你在我眼里还不如这只阉鸡,这玩意儿起码还能炖汤,而你呢?一无是处。” 我知道她这是在讥讽周琅结婚三年,娶妾八位却没有一个有喜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一个怀孕的汪氏,却又是个给他戴绿帽的,我心里一急冲口而出:“他的身体很好,迟早都会有的,或许是饮食不当,才使那些……。”一语未毕,就看见花解语的眼神就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急忙辩解道:“那什么,我是看脉象得知的,不是……没有……我真的是通过脉象得知的。”正急得面红耳赤,忽瞧见周琅眉眼噙笑的盯着我。 他无力的“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我轻轻的喊了他几声,他也不应了,好似又睡过去了,鼻翼两侧密密麻麻的渗出许多细小的汗珠。 花解语看着我焦急的样子说道:“没事,身子太虚,出汗是正常的,多休养就好了。” 周琅睡得很浅,每隔一刻钟便会惊醒一次,每次惊醒后,我都要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他才会安静下来重新睡去。 花解语虽然很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便坐在床沿下跟我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解闷,可是每当我问她为什么要把我打昏的事情,她就装傻说什么也不知道,问到后来我也烦了,就不再问了。 我们都望着对方大眼瞪小眼的发呆,忽然想起之前带周琅来的时候,这屋里明明有一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但是今日进来却一点踪迹也没有了,便问道:“语姑娘,那日的大木桶是做什么的。” 花解语说:“热敷、消毒、洗澡。”我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道:“孟婆这个换脸术怎么这么快就换好了?”她只干脆利落的“嗯”了一声便不肯多说了。 我说:“这梁公子可真厉害!这天都快黑了,算起来应该打了两天两夜了吧!他们要什么时候才会停手啊。” 花解语站起身来,慵懒的撑了个懒腰,“你们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清醒了,他就会停手了。”她顿了顿,冷笑一声:“不过,梁倾的耐心快被耗尽了!” 她这一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耐心耗尽了会怎样?”她转过头说:“你见过地狱的阴司吗?” 我想了想,点头说道:”见过。”又补充道:“就在刚才!我还看见她对我笑了。” 花解语微微一愣,随即便莞尔一笑话锋一转说道:“你真的喜欢他?” 我怔了怔,望着周琅说道:“不论我喜不喜欢他,我都是他的正妻,是他名动天下盛娶的太子正妃。” 花解语意味深长的望着我说:“你开心就好!”转过头又说:“梁倾若不是为了你们的太子殿下为了拖延时间,以他那地狱阴司的性子,早就分出胜负了,现在是耐着性子,在小打小闹的陪他玩呢!但是呢,人总有玩累的时候,等他玩累了,或许……就会忍不住出手,说不定就会,杀了他。” 我说:“那怎么行?薛栋带着战功回来的,如果这个时候被杀,太子必定被废!又何苦救他这一场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花解语的意思我明白,薛栋原是奉了假太子的名义来抓我们的,薛栋正好趁此机会除掉我,好将他的亲妹妹扶正,有了这个鸡毛令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舍弃的,现唯有周琅亲自说明,估计他才肯退。 可是周琅现在的样子,不要说站起来了,就连说话都费劲,薛栋看见了肯定会更加疑心,说不定又会生出其他事端,早知道应该威胁那个阿南再假装太子叫薛栋撤军,然后再杀了他的。 “砰~”的一声,一个茶杯从我眼前径直飞向砸向窗户,窗外一个黑影应声倒地,麻溜的起身跑了,花解语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将窗牖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恨恨的说:“薛贼的狗假扮成暗影摸过来了,那些暗影卫没有梁倾的指挥,顾不过来,让这些人钻了空子,看来~得让梁倾尽早结束才行。” 这屋内能动的活物除了我就是花解语,可是我不会武功,而这茶桌离那窗户最少得有两米的距离,她却能发现外面有人并且用茶杯精准无误的砸过去,我记得上次在桃花坞遇刺的时候,她明明也是不会武功的,否则不会和我慌不择乱的逃跑。 我瞠目结舌的瞧着她,想问又不敢问。 花解语在窗户边上观察了半响才回过头,她刚一开口,周琅就醒了,“先回府,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我急忙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办法?” 花解语斜倚着窗户说:“凭什么要帮你。”周琅说:“只有我能护她,这一点,三年前,你就已经明白,在这样拖下去,她的危险便会多一分。” 我知道他这意思是,如果梁倾忍不住杀了薛栋,那梁倾就必死无疑,我又问:“什么办法?” 花解语慢慢的踱到周琅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可以,但是我要你允我一件事情。” “好!”得到周琅的应允之后,花解语就让我去找孟婆过来,说着就将我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说:“放心,一件小事而已,他要做的话,轻而易举,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快去~叫孟婆过来,就说老李来了,不然她不肯来,快去吧! 奔向柴房的时候,我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跑到一半又悄悄的折返了回来,蹑手蹑脚的贴在门缝上,听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听到,一头雾水外加满头的疑惑,只能踌躇着去喊孟婆了,孟婆过来之后,花解语只让她一个人进去,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外面仍旧是灯火通明。 “吱呀~”一声,门开了,出来的却是周琅,我不安的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两刻钟前还气若游丝的人此刻就生龙活虎的站起来了?”除了脸色有一丝苍白之外,丝毫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周琅只望着我说了一句“无碍”之后,脚尖点地,修长的双腿在护栏上一踩,一道身影从空中滑过,稳稳的落在了战况焦灼的薛栋和梁倾身旁,生生的拦住了他俩的攻势,来不及多看便冲进了屋里,孟婆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花解语坐在凳子上正在惬意的喝茶。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语姑娘,你们做了什么?” “返神针,”花解语吹了吹茶杯里并不存在的热气说道:“通俗来说就是可以让人回光返照的针法。”她的话刚说完,我就已经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绝望的问:“他能撑多久?” “六个时辰吧!” “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还好,来得及。”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爬着往屋外走, 花解语抬腿挡在我身前:“来得及什么?” “来得及让我准备后事。”说着有就绕过她接着往外爬,花解语的身子一转,又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忍不住抱着自己大哭道:“我不想回去看到那边的人,我就想在这里陪着你们还有周琅,他若是死了,我必定要跟着他的。生是他的太子妃,死是他的死人。” 花解语蹲下来捧起我的脸说道:“你若是不想回太子府,不想见府里的人,我可以带你走。” 我一听她要带我走,连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太子府,是……” “是哪儿?”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如果我要是跟她说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并且占用了原太子妃的身子的话,她肯定会把我当成疯子的。 花解语看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她说:“放心,他不会死,你也不会死,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拍了拍她的背:“谢谢!”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周琅,不会有事,对吧?” “嗯~返神针能让他与迅速恢复体力六个时辰,时间一过,他会更加虚弱,本来只需静养一月便会痊愈,现在至少得静养三月,甚至半年,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他,不用出来找我。”说完就把我推开,转身向外走去,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她微红的眼圈,等我追出去时,她却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纱帽罩在了头上,轻薄的淡粉色纱巾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她说:“不能让薛栋看见我的相貌。” 花解语的话音刚落,周琅和殳忠走了过来,薛栋在篱笆院的门外看了看我们,随后冲我拱手抱拳之后,挥了挥手,那些薛家军全部撤退了,撤走时,还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清理带走了,那些暗影卫也不见了踪影。 梁倾牵着三匹马走了过来,他与薛栋打了这么久,却毫无疲惫之色,清凉的月色撒在他的身上,反倒是神采飞扬,袍子上不知道是谁飞溅了几滴鲜红的血迹在上面,还有一些青色的草浆,倒衬得他出那清秀无比的模样,他的眉眼含笑:“动静太大,梁某得随殿下连夜赶进宫向陛下说明,刑部那边也要安排人去打点,语姑娘,先行告辞。” 一阵夜风拂过,撩起了花解语的纱巾,我看见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担忧的望着周琅说道:“我也去吧!”他也点了点头俯身将我抱上了马。 与花解语告别之后,因为我们要回府换衣服才能进宫面圣,所以中途就和梁倾分开了。 周琅在身后紧紧的贴着我,即使奔驰在清凉的夜风里,也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 急匆匆回府换了衣裳,府里的人看到我们回来没有一丝异样,看来薛伶的管理还真是不错,进宫之后没有去陛下的议事殿,而是内侍直接领着我们去了宁清宫附近的清苑亭,那些宫娥们掀开珠帘时我才发现陛下、太后、薛栋、梁倾全都在里面了。 第三十九章:人为天灾 正准备跪下去请安,太后就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还取来清露为我的眼睛消肿。关于夜闯刑部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提,又问了一些琐事之后就说要带我回宁清宫歇息。 我担心周琅的伤势,踌躇了很久才走了不到三步远,陛下打趣道:“蔚儿,你先去,待会儿,朕必定让琅儿来接你。” 薛栋在旁边接着说道:“太子妃与殿下真乃伉俪情深呐,仅仅分离片刻都如此难舍难分……” 周琅端坐在陛下身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眉眼含笑的望着这边,一副舒服惬意的样子。 我被他瞧得耳根子发烫,连忙回身走了。 宁清宫内,太后躺在床上跟我说了许多话,不知道怎么就扯到我小时候的事情,说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周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朝他扔了一被滚烫的茶水,手臂上烫伤的疤痕现在都还在,可是琅儿那时却异常懂事的一声也没坑。” 我总算知道为啥穿越到这儿来了,感情是臭趣相投,这原太子妃小的时候简直跟我一模一样,我小时候也经常打架,发起脾气来,抓到什么就扔什么,任凭是菜刀还是滚开水。而每次替我收场的就是我小姑,她虽然只比我大了六岁,却异常的乖巧懂事,和我就是两个极端…… 又听见太后说:“琅儿这孩子命苦,打小就被别人取笑是个野孩子,好不容易回了宫认了祖,八岁时又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含冤在面前自尽。 好在这孩子没有萎靡不振,反而比其他的皇子更加的努力,十岁便精通骑射、十二岁畅晓军事,十三岁开始随着他父皇上了战场,十五岁时,因只身潜入敌营拿下敌军主将之首,成为众皇子中最早封王的皇子,这时,朝中大臣才开始慢慢的对他高看了一眼,就连薛国公的掌上明珠薛伶也对他青眼有加。 虽然琅儿的生母去世后,被陛下不顾群臣的反对破例封为贵妃、入葬皇陵,琅儿又被家世显赫的薛皇后收养,但始终没有人真心待他。直到他十七岁那一年,他带军大破柔然,征服西洲,手提柔然可汗的人头回朝之时,满朝文武无不惊讶赞叹琅儿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文韬武略、天下无敌,薛皇后大喜不已,薛国公更是直接上奏请求陛下册立他为东宫太子,并附议将自己的幼女许给琅儿。” 太后说完这些就停下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她说话,正当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却开口了:“同年,你成为了太子妃,伶儿随后入府,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过了三年了,琅儿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却仍旧一无所出,蔚儿,今日既见你与琅儿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今后可一定要努力啊,如果薛伶在你之前有孕,你一定要……一定……一定……” 我被这些话惊得一身一身的冒冷汗,太后这意思是现在薛栋平定北狄,战功赫赫,更加不能让薛伶生子。 或许是太累了,在这样又惊又怕的情况下,我居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只是做了一夜的乱梦。 一大早醒来之时,看见那些宫娥们也蹲在地上打盹,蹑手蹑脚的准备开门出去。周琅还说谈完要事来找我呢!这都一宿了,也不派人来接我,正在埋怨之时,又想起来这话是陛下说的,周琅当时好像也一句话也没说,打开门时突然冒出门口一个黑影,惊得我差点跳起来,仔细看时,居然是周琅盘腿坐在了门口。 “周琅~”刚蹲下来,他却一把将我揽入怀里,声音嘶哑:“醒了,回家。”感觉到他贴着我的脸冰凉,我急忙问道:“你在这儿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去歇息,这种时候受了寒,你真的会死的。” “回禀太子妃,殿下担心扰了您的清梦,故此不愿打扰,但又不肯先回府歇息,所以执意再此等候。”我这才发现周琅身侧还站着殳忠,惊讶的问道:“你也站了一宿?”殳忠点了点头。 我又说:“他不肯走?你就不会通报一声吗?你就不能找条被褥过来吗?” 殳忠指了指周琅,我低头一看,发现周琅身上披着殳忠的铠甲,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将周琅扶了起来,我一着急,就忘记了控制音量,周围的宫娥们已经被吵醒了,全部齐刷刷的跪在了庭里,留樱姑姑也闻讯赶来了。 望了一眼屋内,太后还未惊醒,我们跟留樱交代了几句匆匆回府了。 周琅回来之后就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床上,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受伤的事情就暂居在我这鸾凤阁里,只留了个小三公公在这里。 所有需要周琅处理的事情全部由殳忠代理,因为周琅的伤势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每日都是殳忠处理公务之余又去孟婆那里取药然后再送过来,因此他成了我们之中最忙的人。 梁倾自那日在宫中见过之后再也没见过了。 薛伶除了每日带人来送一日三餐之后片刻也不多待,对我愈发的和气,那一夜薛栋兵围刑部的事情,也没有一点风声,看来梁倾他们确实打点得不错,就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薛栋也守口如瓶的。 而我每天除了照顾周琅之外,就是和吉祥打叶子牌,打了十天以后,我把小三公公也拉了进来,开始了真正意义的上的斗地主,府内是严禁私下赌博的,我们这是属于顶风作案,所以就把筹码换成了喝西米露,谁输了谁喝,但是碗里必须得加五大勺砂糖,听起来就甜得牙疼。 一个月之后,周琅清醒了许多,只是身子依旧不能自由的下床,但是之前那些隐秘的针痕一点也看不到了,趁他熟睡的时候,我确实看到了他手臂内侧的烫伤。 两个月之后,周琅能下床了,但是手脚还比较僵硬,行走时需要人搀扶,这空旷的鸾凤阁成了他最好的康复场所。 三个月之后,周琅可以自由的走动了,三人斗地主的乐趣也没有了,因为周琅借着身子不爽,指使我做这做那,一会儿说太热,让我开窗透气,一会儿说太冷,让我给那放下窗帘,一会儿口渴一会儿肚子饿,一会儿又借口自己的手抬不起来,让我帮他挠痒,于是我成了这屋子里最忙的人。 转眼到了十月,天气微微转凉了,最后一朵红楹花也落了,但是那棵树却越来越茁壮了,不知是哪里的风竟将这落花吹进了窗内,我将这花好好的放在了皮夹的深处。 这一天,我正在喂周琅用午膳,殳忠来了,梁倾也来了,梁倾还带来两个人,是小航和小辉,几月不见,这兄弟俩就如同那颗树一样,越来越结实了。 我这才知道,清闲的只有我们而已,梁倾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弹劾汪尚书纵子行凶的事情,而之前搜查了数月的吕覆带着物证正在回来的路上,而人证居然就是小辉和小航,虽然监督院如铁桶一般,周围还潜伏了无数的暗影卫,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梁倾还是决定让这兄弟二人呆在这太子府,表面上是这里的侍卫,实质上是为了他俩的安危。 我放下玉箸问道:“不是说那些人伤者的家属收了赔偿金已经和解了吗?再弹劾的话应该没用了吧!” 梁倾摇摇头:“不是天中节祭搭棚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周琅接着说:“数月前,沅洲突发洪涝,死伤数百,流离者无数,陛下暗地里命令我们彻查。” 沅洲?好像很耳熟啊,转过头看向小航:“我记得你们好像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吧!”小辉和小航点了点头。我又问道:“洪涝属于天灾吧,那跟弹劾汪尚书有什么关系。” 梁倾难得严肃的说道:“此次洪涝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这人就是汪燃。” 我惊讶的说:“这汪燃这么厉害吗,还能引发洪涝?” 梁倾说:“汪燃重色,路经沅洲之时强抢民女,谁知那女子早已与一名书生定下婚约,两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马,自然不肯受此屈辱,于是双双殉情自尽,双方的家人悲痛不已、便联合了许多村民找到汪燃偿命,汪燃一气之下吩咐侍从将这些人全部打死了,事后又担心事情败露,于是伙同当地官府,私开水闸,将这村里的人全部淹死,造成洪涝的假象,这黎明村地势低洼,离水库不过百里,水闸一放,村中三百户人家无一幸免,还养殃及了周围……” 周琅在此时轻轻的咳了一声,梁倾便不再往下说了。 心中气愤不已,三百多条性命?这种人渣要是放在现代,都能直接枪毙了,又深痛惋惜那些黎明村的人,却再也看不到黎明。 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问道:“那小航和小辉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梁倾指了指小辉和小航,“他们就是唯一的人证,此次旱涝的幸存者,所幸汪尚书他们不知道有幸存者,否则就之前天中节竹棚一事来说,早就当街灭口了,死无对证,这些事情永远都没有人知晓了。”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政事之后就走了,不过除了汪尚书的事情外,我都没太听懂,他们都走了之后,我欲言又止的望着周琅,可是周琅却装作看不见我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躺回床上休息,在屋里转了三四圈之后,我实在忍不住了,跪在床沿上,撑开了他的眼睛:“周琅,那个监督院的梁倾不是专属陛下管理吗?他跟你为什么走得这样近?陛下不会怀疑你们结党营私吗?” 周琅的神情很是怪异,过了良久将我搂在怀里,“小蔚,你在担心我。” 我一听这话差点急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要是不担心你能守你这么久,但是花解语说过他的伤势最少要养半年才能大好,所以这段时间里,我什么都依着他,几乎不与他斗嘴,不然他的情绪大起大落,但是心里气呼呼的说不出话,知道蹭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许久之后他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以为他睡着了,便蹑手蹑脚的起身,身下的周琅突然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不紧不慢的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你这鸾凤阁住这么久,也没有人来过问吗?” 这姿势要是在以前我早就面红耳赤羞得一塌糊涂了,可是这三月以来,闲来无趣之时,就是以挑逗对方为乐,已经练出抵抗力了,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觉得羞涩了。 第四十章:心知肚明 我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霸道的说:“你是我夫君,自然是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人谁敢多言?” 周琅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鼻尖,赞许道:“霸气,不愧是我周琅的女人。” 嘻闹了很久之后,我将脸色一正,问道:“小时候,我用滚烫的水杯泼你,你怎么不躲开?”说完下意思的望了一眼他的手臂内侧。 周琅愣了一会儿神,眼框里闪闪发光,刚开口,小三和吉祥就带人传膳进屋来了,他笑了一下:“先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搀着他过去了。“以往都是薛良娣带人送膳过来,今天怎么没来?”薛伶每日都趁着送饭的机会来看周琅,今日居然没来,心里有一些莫名的不安。 小三公公回道:“回太子妃,今早听闻服侍薛良娣的珠儿说,昨天夜里,薛良娣身子不适,正宣太医瞧呢。” 我“哦~”了一声,便捧着饭碗凑近周琅的耳边,小声的说了:“薛伶这段日子也辛苦了,你现在身子也恢复了,你今晚去看看她吧!” 周琅将口里的饭菜咽下去后说道:“不疼。” 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啊?” 他说:“你扔过来的东西,就算是刀子我也接。。” 我心里一惊,“为什么?” 他放下筷子,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因为不疼。” 强忍着心里的感动说道:“太子殿下,你这反应也太慢了吧,我都问了你两个问题了,你才反应过来回答第一个问题。” “好。” 诶?答应得这么痛快,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刚刚还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呢,转眼就欣然的去看薛伶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说了让他去薛伶那里了,哪里还能再多说什么,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纠结,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该! 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举着筷子在桌子乱夹一通,木讷的放进自己的嘴里,“呸~”好巧不巧居然夹了一块生姜,急着弯身一口吐了出去,吉祥见状连忙端了痰盂过来。 起身时听见周琅嗤笑一声,心里有点发虚,也不敢拿正眼瞧他,兀自吃着碗里的东西,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 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人,我抬头一看,正是薛良娣的贴身宫女珠儿,她跪在地上微微的平息:“奴婢来向殿下报喜,” 周琅闻言看也不看她,依旧盯着我,我见她是薛伶的人不好意思冷落,便问道:“何喜?” 珠儿这才看了我一眼喊道:“奴婢参加太子妃。” 心里有点不悦,都进来这么半天了,你终于记得这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妃了,点头示意她起身。 珠儿却并不理会我,依旧跪在地上,眉飞色舞的说:“奴婢恭喜殿下,薛良娣有喜了,太医诊断已四月有余,恰好是在天中节祭祀之后有喜的。” “啪嗒~” “砰~”我手里的碗、筷子全部掉在了地上,饭菜掉到满地都是。吉祥和小三公公闻讯赶紧蹲在地上收拾。 这时才听得周琅开口:“平身,本殿随后就来。”珠儿闻言欢天喜地的就跑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次太后才叮嘱过我千万不能让薛伶在我之前有孕,偏偏就有了,而且,这日子算起来,这孩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阿南的。 周琅和薛伶睡了三年都不曾有孕,阿南才睡了几天,就有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如果承认吧,就等于默认了这顶绿帽子,如果不承认,那之前假太子的事情就会暴露,周琅的太子之位危矣。 偷偷看了看周琅,他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专心致志的用勺子刮开汤上面的浮油,盛了一碗参汤给我:“喝吧!正好不烫了。” 我仿佛听见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这人,绿帽子戴习惯了吗?居然一点不生气,还是说他太过于自信,相信薛伶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索然无味的喝完了这汤,“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看薛良娣吧。”周琅点了点头,就带着小三公公走了。 下午,我带着吉祥去了薛伶那里,小辉和小航抱着上次太后赏赐的一些东西跟在身后。 一路上,听见路过的那些侍女窃窃私语: 一个说:“听说数月前,咱们殿下向陛下请旨,说天中节祭祀一事经历生死之后,顿生感悟,觉得世间一切都不重要,唯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说要趁着有生之年赶紧和太子妃造人,没想到啊~” 另一个接着说:“是啊,真没想到,这殿下和太子妃辛辛苦苦在鸾凤阁努力造人了数月,却被薛良娣抢了先,嫡长子为先,看来还是咱们良娣更胜一筹。” 又一个人说:“那可不是,论家世,薛良娣是薛国公之女,身份无限尊贵,论相貌,太子妃的相貌虽然也是极好的,但我总觉得妖媚了一些,而且那性子也太爽朗了一些,总有些不何体统。比不得咱们良娣小家碧玉,姿容清秀,雍容端庄,一看就是母仪天下的姿态。” 还有一个人说:“可不是吗?要说咱们太子妃,确实是生性不羁了一下,我记得叶承徽入府的时候,她穿的那一身紫色的衣裙,湿漉漉的从荷花池里爬出来,胳膊大腿都露了一大截,我一个女子都不敢多看两眼呢!” 吉祥抬腿想过去阻止她们,却被我一把拉走了。这些人说什么我都没怎么在意,除了第一句,这个厚颜无耻的周琅,上一次见皇帝的时候,还是他被施了返神针,强撑体力的时候,居然还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要跟我造人,不害臊!啊呸~下流。 真是的,你以为是配种吗?又想到,这些时日以来他除了休养睡觉就是和我嬉笑打闹,根本什么也没做,这种话估计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吧!这样想着,脸却不自觉的烫了起来。 猛得扇了自己你耳光:“居一蔚,你飘了啊,你下贱啊,你居然在为一个男人几个月没碰你而惋惜。” 吉祥吓了一大跳,赶紧扯住我的手一脸的担忧:“太子妃,您这一路自言自语说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自己打自己啊,” 我推开吉祥的手没空理她,脸上传来一阵痛苦,心里却还在纳闷,为什么他不碰我呢!也属实有点奇怪,不会真的是那方面…… 胡思乱想之际,吉祥扯了扯我,我一抬眼才发现已经到了,这还是第一次来薛伶的住处,她这里布置得很是清新淡雅,既不像我那里空空荡荡,也不像阚月那里繁花锦簇。薛伶躺在床上,一见到我们就赶紧起身下床请安,被我制止了。 吉祥,小辉小航他们放下礼物就退到了门外等候我,我跟薛伶寒暄了几句之后,望了望屋子里的众人。薛伶示意,让这些人全部撤出去了,屋里仅剩我们两人。 我笑着问:“殿下用完午膳就走了,来瞧过你了吗?” 薛伶也笑:“殿下来过了,坐了一坐,便去宫中请安了,毕竟殿下也许久没有进宫过了。” 薛伶的个子很是娇小可人,虽然已经四个多月了,但小腹却一点也不显怀。 我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都这么久了才想起宣太医,这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好?” 薛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姐姐,妹妹进府三年了,妹妹都以为无望了,再加上之前夏日炎炎,身子总是又困又乏,还以为只是月信失调,没什么大碍,便没有理会,不曾想这几日,身子乏累不说,时常恶心泛呕,”说着她便忍不住作呕起来,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她又说:“这才请了太医,太医诊脉了好几遍,妹妹这才相信这事是真的。” 我从屏风上扯下一块新的锦帛递给她擦嘴,“你还这么年轻,有喜是早晚的事儿,安心养着吧!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都会很高兴的。” 她抬眼望着我:“姐姐呢!姐姐高兴吗?” 我笑着说:“当然高兴,你放心,我不会嫉妒你的。” 她的身子往前一倾:“姐姐真是明月之怀,妹妹真是羞愧至极。” 我冷眼瞧着她说:“羞愧什么?” 她的身子越凑越近,诡异一笑:”若妹妹是太子妃的话,绝对不会允许妾氏先产下嫡子。” 我望了她半响,起身笑道:“我不是你,你好生歇息,这几天,我会劝说周琅过来陪你。”说完转身便走了,她还在身后大喊:“姐姐说的可是真话?”我头也不回的说:“当然。” 不过,走出她的住处之后,我就决定要去找花解语了。我要找花解语,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掉薛伶肚里的孩子。倒不是因为嫉妒,如果她肚里的孩子真的是周琅的话,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是这孩子不是,我知道,周琅知道,就连薛伶自己,肯定也知道。 否则,以薛伶玲珑之心的人,怎么会拿月经错乱当有喜,若果真的如她所说,入府三年无喜,以为无望,就该在月信不调的第一时间里请太医确诊,而不是等着胎儿稳定之后才来公之于众。 滑胎在前三个月最为容易,而薛伶当然也知道,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告知殿下。 无论如何,她这胎儿绝对不能安全落。 鸾凤阁里,换男装,吉祥一脸的愁容。最后终于在我出门的前一刻忍不住劝说:“太子妃,只要您好生努力,薛良娣即使生下嫡长子也是无用的,比较咱们殿下和太后娘娘都是最中意您的,您可千万不能在这时候自暴自弃啊。” 切,我努力,我努力要是有用的话,还要男人做什么,我拉住吉祥的手说道:“我在这里憋了这么久了,好容易殿下走了,你就让我出去放松一下吧!我出去透透气就回来。” 荷花池里的花谢了,叶子也枯了,没有心情从水里游出去,就带着小辉和小航从偏门溜出去了,虽然有出府令牌,但还是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溜出去玩。 我们径直去了欲雪楼,花解语却不在里面,我们又去了孟婆那里,发现花解语果然在孟婆那里,正眯着眼坐在房梁下的栏杆上嗑瓜子呢,见到我之后,眼神一亮随机又暗淡下来,冷冷的说:“你怎么来了,你们太子殿下好了。” 我凑上前去,抓起一把瓜子,剥了壳送到她嘴边,讨好的说道:“好了,多谢语姑娘和孟婆,对了孟婆呢?” 花解语疑惑着看着我的举动,“不是好了吗?你找孟婆做什么?应该没有病根啊。” 我说:“没有、没有、没有病根,壮得跟头一样,我就是想来找孟婆请教一点小事情,很小很小的事情。”说着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第四十一章:遗失金钗 花解语拍了拍手用眼神示意了小辉和小航收拾地上的瓜子壳,带着我走向了柴房,她抱着手说:“阿喂,你说实话,你找孟婆做什么?” 我盯了她半响,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花解语跟以前的太子妃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人,我悄悄的说:“有没有什么巧妙的办法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失去肚子的东西啊,最好是谁也查不出来的。” 话音刚落,花解语就抓住我的胳膊,几近抓狂的语气骂道:“周琅那个禽兽,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让你怀孕了,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心软,一针将他废了的。” 我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顺势一问:“为什么我不能怀他的孩子?” 花解语气急败坏的说:“因为你……”眼看就要脱口而出,她却停住了。 我追问道:“因为什么?” 花解语愣愣的瞧着我:“阿喂,你是不是真的有了?” 我说:“如果我真的有了,你能告诉我方法吗?” 花解语叹了口气,无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我的手,“多大了?” 我瞧了瞧自己的手腕,出现了好几条清晰青红相间的印子,“四个多月吧?” 一时没有听到她说话,抬头时发现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眼圈都已经红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嬉笑着说:“怎么了,是不是长胖了?” 她绕着了我渡步问:“天中节祭祀后?”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的神情愈发的难看:“阿喂,周琅那时先是身中异魂散只毒,后又被二十六根银针封穴,说话都费劲,怎么能让你有孕。”她紧蹙的眉头突然散开了,恍然大悟一般略带兴奋的问道:“阿喂,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 我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解释道:“语姑娘,实话说,真的不是我,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就好了。”我看着花解语的那抹微喜的眼角逐渐变成了失望,最后又恢复了以往冷淡的神情。 我将她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了过来:“为什么你这样期望我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收回自己的手,她看了我良久才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好。” 这是什么逻辑?周琅是我的夫君,怀了别人的孩子才能让我安好?这种情况连浸猪笼都是轻的吧,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汪承徽剖腹取子的场景,胃里一阵恶心感翻涌而出。 花解语捏紧我的下巴,问道:“阿喂,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以后恢复了记忆,或许会悔恨你这段时间做的所有的事情?” 这个事情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现在只是知道周琅喜欢原太子妃,但是原太子妃的心理我一点也不明了,如果以后我突然穿越回去了,事情或许又回到他们不睦的原点,但是,我没有选择,我无奈一笑:“也许吧!” 花解语伺候孟婆睡了之后就带我们回了欲雪楼,花解语进屋之后径直抱了两天醉花语,也不叫人,兀自开始喝酒。我想着薛伶的事情,洗漱之后就躺在床上,也没心思说话。 花解语喝着喝着就哭了,嚎啕大哭,将我吓了一跳,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大哭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一直擦眼泪,而花解语除了哭之外,不跑不闹也不说话。我悄悄的让小辉和小航去叫梁倾,却又想起来他们是洪涝案最重要的人证,怕他们夜里出事又赶忙叫了回来。 在花解语的哭声中沉思了许久,才忙让小辉和小航去房间后面的高台里放信翼了,不到一刻钟,周琅就从高台下飞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殳忠。 我一见到周琅像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朝着他大喊:“美人垂泪了,我怕她哭坏了,你快帮我去叫梁倾,他们认识很久了,或许能劝劝。” 周琅不为所动,身后的殳忠转身一跃又从高台跳下去了。 他坐在屋里很久之后才说:“你为什么出来?” 我被这一问给问傻了,虽然以往都经常跑出来玩,但是这次确实是存着要堕胎药的心理才出来的,心里有些发虚,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趁着花解语大哭的声儿装作没听清的“啊?”了一声。 哪知嚎啕大哭的花解语突然就不哭了,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周琅,“她要堕胎药。”虽然她的声音已经哑了,但这话还是清晰的传入耳中,给我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周琅居然笑了,略带痞气的点了点头。随后貌似心情不错的打开了桌子上的醉花语,仰头豪饮起来。 我这下是真的傻了,他这意思是默许我的做法了,不仅默许、好像还有点赞同的样子, 而花解语喊完刚刚那话之后,居然一头栽倒了,怎么喊也没反应。 将花解语放到床上之后,我走到周琅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试探的问道:“你……” 周琅没等我说完,就将我一把拉向了他的怀里,我坐在他的腿上,鼻尖全是他呼吸间的醇香的酒气,“我……”又没等我说完,他便垂眸吻了下来,醇香的酒气在齿间肆意流窜。 “三狼~”房内传来极具戏谑的声音,好像是梁倾来了。 周琅却没有松开的意思,搂过我的身子,将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你来做什么?” 屋里沉寂了好一会儿,梁倾才回道:“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 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也知道他肯定是一脸大写的懵,我说:“是我,是我让殳忠叫你来的,刚才花解语一直哭个不停,我怕她哭坏了,就想让你来规劝她一下,没想到她却睡着了,让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笃笃笃~”一阵脚步声之后,梁倾走到了我眼前,诧异的说道:“太子妃?” 我在周琅拥挤的怀里点了点头,随后将自己滚烫的脸慢慢的滑了下去,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梁倾。 梁倾不可思议的说道:“没想到三狼还有这个爱好。” 我蹭了蹭周琅的衣服:“什么爱好?” 梁倾不怀好意的一笑:“刺激!”说完转身走了,我被周琅箍在怀里,不知道他又去哪儿了。 我轻声的问了一句:”什么爱好?什么刺激?” 周琅也不解释,说道:“走了,回家。” 我急着大喊:“等一下,等等,我要的东西语姑娘还没给我呢!我等她醒了再回去行不行?” 周琅伸手在我的头上摸了一下:“已经给了。”我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是一只金钗,不华丽但还算精致,我疑惑的问:“这钗子怎么了?”我头上什么什么多了一钗子,难道是刚刚扶花解语上床的时候,她给我插上的? 梁倾的声音又传来了:“钗尖。” 我恍然大悟的看了一眼躺着的花解语没再说话了。周琅抱着我从外廊跃下回了府中,小辉和小航不会轻功,所以殳忠就带着他们走路了。 或许是喝了酒,周琅回来之后就睡着了,只有我举着手里的金钗一夜无眠。 吉祥早上看到我的时候吓的不轻,瞪着眼睛轻声的问道:“太子妃,您和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怎么一点也没发觉。” 我因为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金钗,猛然听到吉祥的声音,也吓了一哆嗦,连忙将钗子放在枕下,做了一个“嘘”的姿势,指了指身边的周琅。吉祥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周琅本来就瘦,现在的脸庞更加瘦了,摸着他鬓如刀裁的侧脸,疲惫的合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周琅已经不在了,伸懒腰时顺手在枕下摸了一把,金钗却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忘记放的位置了,爬起来将床上的东西翻了个遍,仍旧也没有看到,我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自我怀疑道:“难道花解语没有给我东西,是我自己记错了。” 扫视了一下屋内,没有看到吉祥,坐在床上喊了好几声,也没见到吉祥的身影,定了定神,隐隐听见外面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换了衣服出去之后,小辉和小航问道:“太子妃醒了,”我“嗯”了一声问道:“吉祥呢?” 小辉和小航面面相窥摇了摇头。我又问:“外面怎么这样吵?” 小航说:“回太子妃,巳时末的时候,听说府里出现了许多太医,后来又听说出现了许多御医,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心里突然有一些慌乱:“太医?御医?” 小航和小辉点了点头。 去了膳房之后也没有见到吉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走了,府里的人看到我皆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愈发的不安。 寻着那嘈杂之声而去,慢慢靠近了薛伶的住处,惴惴不安的走了进去,刚踏进庭院里就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刺耳的声音呵斥:“庸才,本宫直接掀掉你们御医署。” 进门之后才看到里面跪了一地的人,周琅、薛皇后都在里面,刚才那刺耳的声音便是薛皇后发出的。 薛伶虚弱的躺在床上,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刚想走过去,身子却被人拉出了门外,是吉祥,我急着问她:“怎么回事?” 吉祥继续拉着我往回走,走到山石底下才说:“太子妃,这个时候您别去,薛良娣小产了,皇后娘娘肯定会把气撒到您头上的。” 虽然这事不是我做的,但却也曾有过这个想法,而且此时那金钗也不见了,心里愈发的心虚:“怎么回事?不是都四个月了吗?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就小产了。” 吉祥说:“这就是奴婢不让您现在进去的原因,昨日您出去后不久,薛良娣就称身子不舒服,召了太医过来,太医把脉说是体弱并不无大碍,哪知今早,就腹痛难忍,太医们、御医们虽然知道是小产的征兆,可是全都束手无策,到现在也没查出原因,也不知道如何下药。” “现在是什么时辰?” “奴婢刚才出来了的时候看了一下时辰,现在是末正时分” “周琅什么时候走的,” “殿下大概是辰时末离去的,”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金钗?” 吉祥摇摇头。 我急得在原地渡了好个来回,问道:“你在哪里干什么?” 吉祥谨慎的瞧了瞧四周,回道:“奴婢想替太子妃看着薛良娣,” 我满脸的疑惑的问:“看着她做什么?” 吉祥踌躇着说:“其实~”我追问道:“其实什么?” 吉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其实薛良娣有孕的事,府里早就知道了,奴婢也在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只是~只是薛良娣吩咐了众人不许说……” “偏偏在我知道之后,薛良娣就小产了,所以你才想在薛良娣那里盯着,看看是谁想要诬陷我吧?” 吉祥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一曲流年 这样的话,我更要去看一下了,我想看看薛伶小产到底是否与金钗有关。如果是,那么肯定就是周琅做的,我去了就顺理成章的替他顶罪,最多不过褫夺封号,打入冷宫而已。但如果不是的话,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吉祥劝不住我也拉不住我,只得跟着我又回了薛伶那里。 迎面撞见那些御医们挎着药箱出来了,身后的丫鬟满抱着触目惊心的血衣。 周琅坐在床前,薛伶躺在床上,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周琅瞧见了我,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我视若无睹的走了过去,薛皇后神情痛苦的坐在一边,双眼紧闭,听见屋里的丫鬟们向我跪安的声音才睁开了眼,面无表情的扫了我一眼。 薛伶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喊了一声:“姐姐。”我坐在床沿上握着了她抬起的另一只手,低声安慰道:“保重身子、别哭了。花一般的年纪,很快会再有的。” 她强挤出一个笑容:“姐姐说有,那便一定会有了。” 我瞧着这盛满了凄凉的笑容点了点头。 等到薛伶睡着之后,我才和周琅将皇后送了出去,皇后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好生照料的薛伶,我硬着头皮答应了。 走到山石底下的时候,我问周琅:“你今早有没有见着我枕下的金钗?” “金钗是我带走的,但是薛伶小产却不是因为这个。”周琅在袍袖里摸索了一会说道,“而且这金钗现在也不见了,” 山石内,阴凉昏暗,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眼神,“你知道那金钗上有东西?你也知道现在的结果是我想要的?” “当然。”但我却见到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有生之年,我以为你都不会在乎我。” 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事跟我在不在乎你有什么关系?” 周琅将我搂进怀里,暖暖的气息从我耳边佛过:“这样做,说明你吃醋了,你为我心生醋意,我就很高兴。”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确实不是因为吃醋而想让她小产的。但是要我说是以为你这孩子不是你的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 我履行了承诺,让他天天去陪着薛伶,我自己也会忙里抽闲去看她。 为什么这么忙?因为薛伶小产之后,管理家事就交给我了我。 府里大大小小、进进出出的开支全部都要来过问一遍,鸡毛蒜皮的琐事也要来请教一番,比如:“东南角上新结了一片蜘蛛网,可以安排人去清扫吗?”“可以!”“派哪个丫鬟去呢?”“随你!”“哪个时候去呢?”“都行。”“去的时候穿什么样的衣服呢?”我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身旁的吉祥赶紧将这些人赶走了。 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简直一个头十个大,真是难为了薛伶平常都要跟这些仿佛生活不能自己的仆人打交道。 据吉祥说这些还是领头的人,领头的人都这样,那底下的人得缺心眼到什么地步啊,垂头丧气的抬起头时,周琅笑意盈盈的站在不远处盯着我瞧。 我低声问了问旁边的吉祥,“多长时间了?”吉祥心领神会的回道:“太子妃,已经半月有余了。” 我就说嘛,薛伶坐月子要四十五日,哪有这么快,可是为什么周琅现在就过来了。 周琅走到我眼前的时候,我还在目瞪口呆的发着呆。 感觉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离开了地面,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周琅拦腰抱起,走进了屋里,“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你陪着薛伶的吗?” 周琅什么话也没说,将我放在床上,等我醒来的时候,却不见了他。 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刚睡醒,这还没到中午的时间,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得这样舒服。 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周琅的神情,好像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门口只有小辉和小航,没有看到吉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隐隐觉得不安,“吉祥呢?”小辉和小航相视一望,摇了摇头。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禀太子妃,现在是午初时分。” 到薛伶那里的时候也没有见着吉祥,周琅也不在。 “姐姐,可曾用了午膳?”薛伶的气色好了很多,吃完午膳之后,我装着闲聊:“殿下呢,又进宫去了吗?” 薛伶还在漱口,悄无声息的吐了一口水,结果锦帛拭嘴之后才慢慢的说:“听闻又抓住了一个细作,殿下正亲自去审问呢!” 我“哦~”了一声问道:“是跟阚月一伙的吗?怎么抓住的?” 薛伶笑了,“这还少姐姐的功劳呢!” “我?” 薛伶接着说:“是呀,姐姐昨日不是吩咐人去打扫东南角的蜘蛛网吗?”我点头“嗯”了一声。 “西南角的蜘蛛网在房檐下,仆人搭了个梯子,举了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去清扫,哪知那仆人力气不够,抱着竹竿爬到一半,整个人往后一仰,命丧当场。” 我仍旧一头雾水:“这跟细作有什么关系?” 薛伶凑到我的眼前,俯身说道:“那竹竿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树上,树里掉下来一个包裹,包裹里写着细作通信的书信。而那东南角就是穆南轩。” 登时恍然大悟,问道:“书信里的内容是什么,写明了细作都是谁吗?”之前就想过阚月的计划环环相扣,她一个人是绝对不能完成的,她在这里不可能只是安安分分的呆了三年,背后肯定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只是我初来乍到,想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去查。 薛伶灿然一笑:“那阚月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呆在穆南轩里从来不与任何人往来,也从不主动招惹旁人,若不是珠儿亲口所说,妹妹都不敢相信,那细作竟然如此高明。” 心里隐约有一些不安,阚月从不与外人来往,那我之前主动去她那里,还和他那么亲热…… 薛伶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解释道:“姐姐放心,妹妹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更何况姐姐还有穆南轩中毒一事呢,只是当初冤枉了可怜的叶承徽了,殿下知晓后已经请旨决定将叶承徽的父亲召回来安享天年了。” 想起阚月之前说的那些真假难辨的话,问道:“细作到底是谁?” 薛伶自顾自的说:“那包裹里有一张羊皮,羊皮上刻着奇怪的话语,第一句是‘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妹妹从未听过这样古怪的话,不知道姐姐可曾听过。” 我瞧着薛伶灿若云霞的脸,“你想说什么?”这首歌是我第一次去穆南轩里随口哼唱的,当时我躺在吊床上,身边明明只有吉祥一人。想到这儿,我突然紧张起来:“你们把吉祥怎么了?这事跟吉祥没有任何关系。” 薛伶褪下外袍,准备上床歇息了,她才不紧不慢的说:“那羊皮上的语言如此古怪,可是却有人耳熟能详的将这古怪的话哼了出来,恰巧,珠儿之前听人哼唱过,姐姐,你猜猜,那人是谁呀?” 我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吉祥在哪儿?”她也不挣扎,静静的听着我咆哮的样子“周琅带走审问的人是不是吉祥?”她依旧只是瞧着我笑。 她这笑,又让我想起之前的阚月,她在死之前也是这样笑的,都是一样的毛骨悚然。 我指了指她的肚子:“这事与我无关,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薛伶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诡异的笑:“妹妹当然知道,殿下也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心里突然反映过来,她这是在拖延时间,周琅肯定把吉祥当成细作带走审问了,拔腿就往外跑,小辉和小航不明所以的跟在我后面。跑到街上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刑部?还是县衙?还是其他我不知道的地方。出来的急,连信翼也没带,返身就想回去拿的时候,人潮突然涌动起来,小辉和小航紧紧的跟在我身旁。 周身的人吵嚷个不停,隐隐听见什么猪、害、姑娘,还有什么百闻难得一见。 我在人群里急得快哭了,羊皮上的内容是我之前唱过的歌,当时不知道是谁利用了这些歌词造谣生事,还诬陷吉祥是细作,心里突然惊恐起来,难道这也是阚月设好的局吗?我当时唱这歌的时候,身边只有吉祥,如果说有人偷听的话,只能是阚月和她的那些侍女了,阚月为了害我,竟然算计到这种地步,身子忍不住战栗发抖。 四周的人群猛然停住下来,小辉和小航赶紧扶住了我,人群里有人大喊:“看,这就是那细作,没想到生得如此乖巧,居然是蛇蝎心肠的细作啊。”这些人举起双手开始高呼:“处死细作~处死细作~处死细作~” 我定身一看,发现这是在天璜门之下,城楼前悬挂着一人,一名女子。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颤抖着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那人是吉祥,她被绳子捆住,垂在天璜门前,她好像瞧见了我,因为她在笑,她在朝着我微笑。 小辉和小航察觉到我的异样,也发现了吉祥,赶紧拉着我冲出了人群,我就这样任由他们扯着我走,在人群里挤了很久,终于冲到了人群的最前面,我一抬头,正好看见吉祥好像笑着从上面掉了下来,我猛然惊醒,朝着前面奔跑,吉祥离我越来越近,急烈的风声从我的指尖穿过,“砰~”的一声,吉祥那瘦弱的身子重重的在我的眼前落下,身下蔓延出一大片鲜红的海棠花。 而那些百姓却更加欢呼起来,响起一阵一阵的掌声。 我拔下头上的钗子,狠狠的扎向了拦住我去路的两名守卫,他们吃痛松开了我的手,旁边的守卫见状还想过来阻拦我,小辉和小航一左一右的护在我身旁与他们缠斗起来。 我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望着吉祥:“吉祥,你怎么偷偷跑到这儿来了,我带你回去,来~我带你回去。” 周围的人又开始大喊:“细作的同党来了,快抓住他们。” 吉祥躺在我的怀里,鲜血从笑着的嘴角流出,我怎么擦也擦不完,她说:“太子妃,奴婢没有骗您,奴婢真的会死在太子妃前面的。” 我看着自己通红的双手,“你没有骗我,你不会死的,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死的。”将自己的衣服褪下来,想替她止血,可是我却找不到伤口在哪儿,因为她的身上到处都有伤,我不知道该止哪一处的伤口,转眼间这衣服已经染红,可是她却仍旧血流不止,“我带你去找孟婆,放心,孟婆是世外高人,只要有一口气她都能救活你的。” 吉祥摇摇头:“太子妃,奴婢很高兴,奴婢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遇见太子妃,能听见太子妃为奴婢唱摇篮曲,奴婢这辈子所有的温暖都是太子妃给的,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我早已经泣不成声,哽咽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唱歌给你听。” 第四十三章:俎醢之刑 吉祥躺在我的怀里,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的脸因为身体的疼痛变的扭曲,但却仍旧扯出一个笑容:“太子妃,奴婢骗了您,所以现在……。” 我拼命的摇头喊道:“你没有骗我,,我知道你是为看我好,你不会有事的,放心,你绝对不会有事的。”将自己的衣服褪下来,想替她止血,可是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我找不到伤口在哪儿,转眼间这衣服已经染红,可是她却仍旧血流不止,“我带你去找孟婆,放心,孟婆是世外高人,只要有一口气她都能救活你的。” 吉祥摇摇头:“不用了太子妃,奴婢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遇见太子妃,能听见太子妃为奴婢唱摇篮曲,奴婢这辈子所有的温暖都是太子妃给的,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我早已经泣不成声,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唱歌给你听。” 吉祥已经气若游丝:“奴婢这一生,从未听过那样好听的曲子,这辈子已经够了” 我大吼道:“胡说什么,你才十八,正是青春年少,哪里就是一辈子了,以后我每天都会唱给你听,我早就想过了、我带你去欲雪楼、我带你去找花解语,我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铺天盖地的剩菜和生鸡蛋随着周围百姓激昂的情绪砸了过来,腥臭的鸡蛋清沾在了我的发丝之间。 他们一边扔一边大喊:“这细作就这样摔死了,也太便宜她了,趁着她还留有一口气,赶紧将她处以俎醢之刑。” 我这才明白,原来方才他们喊的不是什么“猪”不是什么“害”而是“俎醢”这样令人残忍的刑罚。 我朝着这些老百姓撕心裂肺的大喊:“她不是细作,她是被冤枉的~”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全部淹没在了如海的人群中。 我将吉祥抱在怀里护着她蹭着墙边想挤出人群,小辉和小航也都带了伤,渐渐的有些招架不住,周围的人群越来越近,我们被堵在墙角,彻底的冲不出去了,眼前的吉祥越来越模糊,她的嘴一张一合,我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耳朵凑到了她嘴边,才听清了她的话,她说:“……太子妃……您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和殿下白头到老……”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吉祥,你别睡,我带你去找孟婆,你一定不能睡的。”我将她无力的双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嚎啕大哭:“你不能睡,我跟你说,我不是太子妃,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到了这里,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要等着真正的太子妃回来,如果她回来之后看不到你,一定灭你的九族,你听到没有。” “太子妃忘了,奴婢已经没有家人了,”我愣一下继续威胁道:“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也是太子妃,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准死,你只要有一口气,孟婆一定能救你,”她的手突然有了一点力气,反握着我的手说道:“好。”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握着我的双手垂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摇了摇头,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耳朵,好吵,有人在我的耳蜗里哭,这哭声震得我浑身上下都痛。我看见小辉和小航、我看见依旧激动的人群。他们的嘴都在一张一合,可是我却听不到他们说话,耳朵里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我终于发现,这是我自己的哭声,原来是我自己在哭,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模糊了,透过泪帘,我看到吉祥蹲在池塘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小碎花裙,她的嘴里在喊:“太子妃,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手伸过来,奴婢拉您上来吧……”可是我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我急得到处找,一转身就看见吉祥疾步匆匆跟在一位女子的身后,嘴里还不停念叨:“太子妃,先换身衣服吧!万一风寒入体,这可如何是好啊……”前面那位女子忽然转过身来,手里握着一根金钗,笔直的插进了她的胸膛,顷刻间,吉祥就倒在了血泊中。 我连忙跑过去,一把将那人推到了地上,那人倒地的瞬间,手里的金钗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我的金钗,这是花解语送我的金钗,她慢慢抬起了头,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啊~啊~啊~” “蔚儿,蔚儿,你终于醒了。” 我望了太后片刻,一把抓紧她的袖子,“吉祥呢?我刚刚看见我用金钗把她杀了,可是我的金钗早就丢了,不是我杀的,吉祥到哪儿去了,我要去找吉祥……” 我练过散打,力气是很大的,可是太后却轻而易举的将我按回床上,一行清泪从她脸上滑下:“蔚儿,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说话间,留樱捧着食盒走了过来,被我一把掀翻在地,“吉祥呢?周琅呢?是周琅把吉祥带走的,他人呢?” 太后取过一方手绢擦了擦我脸上的泪,“蔚儿,细作一事,乃是吉祥自己亲口承认,她……” 我质问道:“她承认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天天陪着我呆在这鸾凤阁,怎么与外界通信?” 太后的手腕一动,屋里的人全部出去了,她说:“蔚儿,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吉祥当着陛下面前亲口承认,也不算是污蔑了她,如果你此时翻案,等同于说陛下错判。”她顿了顿又说道:“薛大将军和周琅亲自陪同审理,陛下亲自判决,此事从今以后,不要再提了,至于琅儿,你可千万不能怪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你,等到将来尘埃落定,所有的事情你全部都会明白的。” 我怒极反笑,“我懂,没有人会在意真相,你们要的只是平息万人的结果,至于周琅,身为当朝太子,我怎敢责怪他?但是——我要去杀了他。” 太后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样子愣了愣神,待她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冲出了屋外。 “拦住太子妃,来人,赶紧拦住太子妃。”太后的语音未落,留樱就已经擒住了我, 我望着太后冷冷的说:“要么,你就当养一条狗一样将我用绳子拴起来,否则……” “否则如何,你真的要杀了琅儿?”太后的神情淡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如果听完,你还要坚持中国决定,那哀家绝不拦你。”她这最后一句说得笃定,像是笃定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留樱带着丫鬟们全部出去了,太后强拉着我坐在了石凳上。 太后整了整自己的华服,说道:“少时,我心悦一名男子,早已芳心暗许。奈何我们的婚事向来不由自己做主,所以便约定在一个夜晚私奔,到了那一夜,我被父亲锁在了房里,怎么也出不去。没过多久,我就做了皇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再后来我又成了太后,他,辞官隐退了。” 吉祥之前就说过,太后、陛下、我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方才她开口的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说的是陛下,可这最后一句,表明了不是。 太后说:“他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陛下百般挽留,奈何他去意已决,陛下拦无可拦,只得应允他辞官退隐渝城,虽然隐退,但是他满身的本领却没有闲置,陛下安排他继续操练兵马,他没办法推辞,也只得应允,在渝城招兵建立军营,一年后,陛下带我们去渝州避暑,实际上是为了去查探情况,他教出来的军,自然是无可挑剔,尤其是李方、李悟尤为出挑,后来陛下封了他们为征西大将军、左将军迎战边塞,大胜而归。七个月之后,他有了一名女儿。同年,陛下派殳忠接回一位及其漂亮的女子,那女子还带了一名五岁的小男孩,那下男孩便是琅儿。三年后,琅儿的生母自尽了,原因便是有人告知陛下,琅儿并非陛下所出。虽然后来澄清这是谣言,但是木已成舟,除了一个体面一点的名分却什么也给不了了。后来,薛皇后顺理成章的成了琅儿的母后。你八岁时,你像平常一样来我这儿玩耍,你与琅儿也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他自小沉默寡言,生性不爱笑。可你却刁钻活泼,甚至有一点任性,当时琅儿来给我拜寿,你就坐在我的身边,在我的怀里打闹,忽然看见琅儿来了,你就将一杯滚烫的茶杯扫了出去,嘴里还‘咯咯咯~’的笑,这茶杯不偏不倚,恰好撞在了琅儿的手上,我不忍责怪你,只得一手环抱着你,一手去安慰琅儿,可是琅儿,却毫无反应,那双死气沉沉的脸,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浅笑。” 我不屑的说:“看不出来,现在杀人如麻、剖腹取子连眼都不带眨的周琅那时候居然也会忍气吞声的假笑?” 太后摇头否定:“那不是假笑,那是一个少年极其纯真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他脸上仿佛来得晚了一些,后来我一想,也不晚,来得刚刚好。后来,你回了渝州,琅儿却变了,他变得爱笑,对任何人都笑,但是那种笑却是为了生存的假笑,毫无生气。后来,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他的功勋越来越大。没过几年,琅儿亲自带兵攻打西洲柔然,一路过关斩将、所向睥睨,毫无疑问,胜者就是琅儿。皇城外一片捷报,可是城内,却在静悄悄的进行一场巨大的阴谋,城里的铁骑全部消失,就连皇城内也只剩了三百禁军把守。心中没来由的惴惴不安,果不其然,暗哨来报,说陛下收到一封手绢,便急忙派了薛栋带领城内所有铁骑赶往渝州。陛下最宠信的内侍将那封手绢上的内容誊录了一份给我。”说着,太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忍不住的往下落。 第四十四章:既见君子 薛栋带兵赶往渝州,我父亲也是隐退也是在渝州,便问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太后强挤出一个微笑,“那手绢是我送给我心悦之人的,上面用我最爱的胭脂颜色涂写了八个字:‘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看完之后,我直接摊到在地,赶忙让留樱传信,给远赴西征的琅儿,一面自己出宫赶往渝州,可是还没等到门口,陛下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居氏若回,必然能保,若是执意不回……’我出不去,在宫里绝食抗议,奈何陛下也有他的法子,每到了用膳时间,他便直接封住我的穴道,再亲自喂食,一个时辰之后,确认我没办法吐出来,他才会解开我的穴道。我没有一丁点办法,除了哭还是哭,可是他就仿佛一座冰山,无论我怎么求他,怎么样拿小时候的事情苛求他,他仍旧不为所动,我知道,他这次是铁了心了。”我直言不讳的问道:“你与陛下青梅竹马,陛下喜欢你是不是。” 太后的眼神里流过一丝极其向往的神情没有反驳,算是默认。我又问道:“可是你喜欢的人是我的父亲,我父亲也喜欢你,对吗?” 太后点了点头:“从前,陛下还能念在儿时的情谊,不对你父亲下手,许他远居渝州,就是那八个字害了他,是我害了你的父亲。” 我警惕的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害了他?我父亲怎么了?” 太后诧异了半响,说道:“你父亲很好,你们居氏一族只是被软禁了而已,身体没有大碍。琅儿大败柔然,转过头准备顺手灭了高昌,恰在这时,接到了我的信,丢下前方战事,快马加鞭连夜赶往渝州,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在薛梁和三千铁骑中将你带走。你可知,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琅儿五岁进宫,八岁丧母,一无人脉、二无家世。凭一己之力走到今天的太子之位?他可从来都不是为了你自己,他是为了你,太子可以是任意一人,可是你自从一落地就被封为太子妃,他只有成为太子,才能护得住你,其他人知道你家的情况,没有哪一个人不是忙着撇清关系的,只有琅儿,他为了保住你,唾手可得的战绩都抛下不管,荡平西洲的大好机会也不管不顾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陛下心一横,就琅儿回来带走你一事,他就可以死了不下千回。可是他没有,他没有想过,你们家出事之前,他一心立功只想成为太子,成为你的太子,可在最后关头,却为了你,差点连皇子之位都丢了,因为他知道,他要太子之位是为了保你,如果护不住你,这太子之位,他要来何用?” 这样说来,之前的太子妃自残并不是因为厌恶周琅,而是为了让周琅远离自己。太子妃找了花解语,也只是为了让周琅憎恨她。因为她深知周琅的苦,所以伤害自己,败坏自己的名誉来保得周琅安全。 我突然反应过来,周琅有多喜欢太子妃,我没办法想象,我不是太子妃本人,我也感受不到,我只是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我其实是没有资格发表任何观点的,不要说他杀了吉祥,就是他杀了天下人,我也没有理由苛责他半句,因为我是局外人,与他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世界好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哪里都容不下我,这里,我是太子妃和周琅的第三者。现代,我算是小姑和小姑父的第三者。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穿越过来之后,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吉祥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她却死了,我突然又想起之前那些老百姓喊的俎醢之刑。心中一阵绞痛。 太后说完之后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看我这样子,急着叫人去请御医,刚一开口,庭里落下一人,是殳忠,他的手上缠了一条白色的布条。“太后娘娘安好,太子妃安好。” 说话间,他跪在地上,呈过来一个精致的锦囊,两面都绣了三瓣莲花,我以为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没想到眼泪还是一下子掉了出来,这是吉祥绣的,之前我不在的时候,她就老是在家绣这个绣那个。这个花样我在她的床铺上见过,是她一直放在枕头下的。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底部还绣了一片精致的叶子,叶子上绣着数字‘八’这是叶子牌,她还绣了一张叶子牌。 “吉祥,她……”我想问问吉祥怎么样了,我想问问吉祥到底是不是全尸,可是一开口,剩下的话便自动吞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来。 殳忠指了指我手里的锦囊,说道:“吉祥姑娘的信物在这里,已经将她葬在了桃花坞,是完整的,太子妃,您可以随时去。 我将这锦囊紧贴着自己的心口,“谢谢殳将军。”我没有问,我那天是怎么回来的,也没有问是谁救了我们。我只是在床上躺了整整很久,久到我连日子也忘记了,这些日子,都是小三公公带了一个与他关系极好的丫鬟在我身侧,服侍也算尽心。却再也没有见过周琅,小三公公说,他在忙一件大事,见我没有追问,他接着说:“汪尚书之子已被定罪,那场水库中丧生的人都算小事,但是汪家四处敛财高达十万余两,顺藤摸瓜,这一查,朝廷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跟其有牵连,而且……” 几百条人命丧生,都算小事,忍不住轻笑一声。 滔滔不绝的小三公公突然大叫一声:“太子妃,您终于肯出声了,吓死奴才了,奴才带您去上林苑赏菊花吧,金灿灿的,黄澄澄的,漂亮极了。” 见我起身往外走,小三赶紧跟了上来,还没出门口,留樱来了。我回头对小三一笑:“三儿,菊花赏不成了。” 小三怔在原地,直到我和留樱走出老远,才听到他在身后大喊:“奴才在此恭候太子妃回来。” 进宫以后,满满一屋子的人,太后、陛下、薛皇后、薛栋、薛梁、还有周琅。 坐下之后,我只是按着腰间的锦囊发呆,他们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最后不知道怎么说道吉祥受我指使害得薛伶小产的事情。 我就奇怪,朝廷之事为何叫我来旁听,原来如此,“薛伶腹中的胎儿,我的确是想对其下手,不仅这样想了,我还做了。”薛栋闻言一把站了起来,他身边的薛皇后一把拉了他坐回去。 “不过,我做的事情,仅仅了寻了根金钗而已,至于金钗尖上到底是什么毒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而且这金钗现在也已经丢了。恨她的人太多了,还没等我下手,她就已经小产了,”我笑着说:“否则,也不会承恩三年,一无所出吧。” 薛皇后高声回道:“太子妃,所言有理,伶儿不论是家世、品学、相貌,哪样不优人一等,尤其是这三年,虽然名分只是良娣,但行的确实太子正妻之事,自然更招小人嫉妒。” 我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薛皇后又说:“那只丢了的金钗找到了,经御医署鉴定,伶儿小产之物确实是这金钗尖上所附属之物,既然太子妃说弄丢了,那必定是其他人拾到了,或者是专门盗去了,借机陷害太子妃的吧。” 我自嘲道:“三年来,众人皆知我与太子不合,这段时间,偶尔睡在一起,太子也不会动我半根手指。只不过这件事的意义何在啊?邀宠?我根本就不得宠啊?或者应该直接将薛伶毒死,一尸两命。现在这样,我真是不知道到底对谁有好处了。” 从我说完第一句话之后,众人的脸色就愈发的难看,不知道是因为我当众说房事,觉得我不知羞耻,还是觉得这三年,太子居然真的没有碰过我而经验。 薛皇后说:“太子妃,真是能言善辩,外人来看,确实毫无相关,可是当初,带兵抄了居家满门的人是我二哥,太子妃难道就不曾怨过……” 她的话仿佛晴天霹雳,让我感觉好像是睡得太久,还在做梦一般,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问道:“再说一遍?” 问完之后,我就知道,这不是梦,太后的周琅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可能谁都没有想到薛皇后突然说这话,而且,其他人也不知道我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谁也拦不住,太后和周琅保持着难堪的面容又默默的坐回了椅子上。陛下一脸的莫名其妙扫视了他们一圈。 居氏灭门?居氏早已经被灭门?难怪我刚穿越过来那一会儿,周琅听说我想去见我父母的时候,神情那样的怪异,我突然又想起吉祥之前说的话:“奴婢若是有一句欺瞒太子妃的话,就让奴婢不得好死,”原来她欺瞒我的就是这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砸到我的手背上,生生的疼。 薛皇后看见我的表情像是预料之中,略带得意的说道:“三年里,伶儿确实一直不曾有孕,再加上伶儿为人处事向来妥帖,这也是陛下和太后有目共睹的事情。如今太子妃和太子的关系刚刚缓和,这个时候伶儿却突然有孕了,先你之前诞下嫡子。且先不论太子妃的感情之事,单单之是灭门一事,要说没有一丝怨恨,太子妃,这话你自己相信吗?这种时候,你甘心吗?” 之前就觉得太后说话很奇怪,只是软禁的话为何要领三千铁骑前往?但那个时候我一心悲痛吉祥的事情没有心思再多想,如今想来,陛下介怀太后和我父亲一事,直接将居氏灭门,太后发现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而谎称居氏只是被软禁。因为这事,太后一直内疚,便一直护着我,周琅为了救太子妃直接丢下西洲的战事和军功,我想他当时也根本没想着救人,而是在送死,想陪着太子妃一起死。 我望着周琅淡淡的说:“薛伶之所以小产,是因为……” 周琅被阿南冒充之时,我就试探过薛伶,纵然周琅对他无感,进府三年,怎么样也不可能不识得周琅的品性,我笑了笑说道:“因为是她自愿的,只不过借了个光明正大的我的手而已。吉祥对我衷心,你们不会不知,她既然知道金钗是我的东西,虽然知道不是我下的手,但也知道是有人在陷害我,这时,又有人将我以前哼唱的歌谣称作做是与高昌细作阚月交往的证据,那首歌谣我只在穆南轩里唱过,仅那一次。吉祥一听,怕我出事,便把这些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你们倒是急不可耐,不到半日,便将人处决了。” 我不顾形象的盘起了腿,身子往前一倾,说道:“如若不是心里有鬼,你们何必这样着急?” 薛皇后直接忽略我的问题,问道:“太子妃,你说伶儿自己害得自己小产是吗?如果如此,为何要等到胎儿稳定之后才这样做,难道她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来诬陷你吗?” 第四十五章:云胡不喜 我摇头笑道:“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孕,若我有心,还会等到她胎儿稳定?皇后娘娘,您不会真以为我居一蔚蠢得还不如一头猪吧?”我指着周琅大喊:“因为周薛伶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周琅的,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但是,三年无喜,纵然这个孩子不是周琅的,但确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血,她怎么肯舍得,既然不能留,它怎么肯悄无声息的做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无非就是利用我害她小产,恨不得弄得天下皆知。既能陷害我,又能借此博得太子的同情。如若不信,薛伶的胎儿已经成型。挖出来,即使不能滴血认亲,我也有办法用骨头证明,到底是不是周琅的亲生骨肉。你们敢——还是不敢?” 当然没有,我哪有那本事! 薛皇后的嘴唇微微颤抖,极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情绪,而他身边的薛栋却是死死的捏紧椅子上的护栏,青筋乍现。 我视若无睹接着说道:“周琅之所以同意处决吉祥,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对吗?” 此话一出,满堂愕然,他们绝对想不出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知道也不应该当众说出,这话不仅给了薛伶难堪,也等于让周琅难堪,而周琅对太子妃那样掏心掏肺,他们绝对不敢相信太子妃能说出这样的话。 从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瞧着有点三堂会审的样子,薛皇后、薛栋、薛梁就是盘算着让我承认暗使吉祥去害薛伶小产一事,没想到我居然不顾及任何人的脸面说了这些事情。 我虽然不顾脸面可以随便说,但是他们却是极重脸面的人。三人的脸色一个一个精彩,一片黑红交加,却是一个字也不说,亦或是不敢当着陛下的面与我争辩。 大殿里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还是陛下先开口,“太子妃,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将双脚踩在地上,准备大摇大摆的离去,周琅也站起身来,跪到了陛下的面前,说道:“今日之事,还请父皇恕罪。” 陛下问道:“你何罪?” 周琅笃定回道:“儿臣不能替皇族延续皇嗣之罪。” 语不惊人死不休,周琅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劈得薛皇后轰然起身,薛栋和薛梁也连忙站了起来,三人一同跪倒在地。 这道雷也劈得我措手不及、哑口无言。周琅说这话,等同于光明正大的承认我所说的话。而且居然跟我一样,不顾及自己的脸面当众承认。 我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周琅对于太子妃的爱,可以到这种程度。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样离开的皇宫,自然也没有去赏那上林的金菊花,因为我回来之后,由于气郁攻心又病倒了,这次病了很久,连躺了三个多月,我才彻底的清醒过来,而那些金菊早已落败了。 病倒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都是小三公公告诉我的:叶使臣没能回来颐养天年,因为他在回途中被山匪所杀。汪氏一族全部流放,因为他们不止草菅人命、私吞官银,还在抄家时搜出了许多和薛梁来往的书信,内容不得而知。不过,陛下却没有在明面上处置薛家任何一人,还把薛栋升为了神武大将军。梁倾辅助周琅查案有功,故此将皇城内军权全部交予了他,连同薛栋手下的薛家军。 薛伶依旧是良娣,依旧行使着太子妃的职责。 夜里,周琅来了,从我清醒以后,每晚都能见到周琅,但是,我们谁都不说话,我静静的躺着,他就静静的坐着,一个时辰之后,他就悄然离去。等他走后,我再醒来,发呆到天亮,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可是今晚,却一直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他果然没走,依旧正襟危坐在桌前,望着我。 我便坐起身来,盘着腿说道:“有酒吗?” 周琅抬眸一动,还未开口,外面冲进来一人道:“有~有~新酿的百花酒,殳将军亲自送来的。”小三公公将两大坛酒抱进来,放在桌上,又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我走到桌前打开了一坛,什么百花酒,这味道一闻就是花解语的醉花语,果然,我让殳忠去找烈酒,他还真给我准备了烈酒,只不过这榆木脑袋还知道了忌讳,改了个名字。 “先干为敬。”说着就喝完了一大碗,周琅迟疑着也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坛醉花语之后,天雷勾地火,只需轻轻一吻,周琅的眼底的欲火便汹涌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夜里,我在他的怀里中醒来,瞧着身下那一抹血色的花朵,嘴角微动。低头穿衣时,瞧见锁骨下有好几团微红的痕迹,像是粉色的玫瑰花瓣。 我对着熟睡中的周琅说道:“我要走了,我要回那个只有我最多余的现代去了,我走了以后,真正的太子妃说不定就会回来了,祝你们白头到老,”跳下窗户之后我又回过了头。转身走出了鸾凤阁。 荷花池虽然已经没有了荷花,背向着池塘,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扑通~”一声,掉入了水里。 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灌来,耳边全是汩汩的水声,望着黑沉沉的水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是在这里穿越而来的,在这里死去的话,肯定就能穿越回去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就能见到我爷爷奶奶了,至于小姑,算了吧,反正我也不会在喜欢任何一个人了,自己买套房子搬出去独住就好了,闲来无事的时候,去公司给我爸帮帮忙,我突然就有点想他了。然后再带着我爷爷奶奶出去旅行,天南地北、全世界都去,对了,我还要抽时间去学医术,万一哪天再向这样突然穿越的话,也好有一技傍身啊。说不定还能成为个女华佗呢。池水明明寒凉,可是我的眼眶却很湿热。 因为,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亲,爷爷奶奶,还有小姑,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了,方才落水的瞬间,记忆突然随着四方八方的水一齐涌来,我的记忆回来了,是我自己在现代的记忆,这是世界真的只剩我孤独一人了。 没想到,我没把自己淹死,醒来之后居然在欲雪楼,花解语坐在我的床沿上打盹,为什么,我记得我当时明明没有往桃花坞游去,我明明是抱着必死的心往水里沉的啊…… 花解语没有跟我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欲雪楼,问了两遍我也不想问了,便安安心心的装成男子,被她养着。一段时间里,花解语都带着我去游山玩水,腾龙的白石玉林洞,江南水榭的园林。一起同行的还有梁倾。 期间,我忍不住对花解语说我不是太子妃,她只是一笑而过,不予置理,用各种话题岔开。次日,依旧像从前那样待我,就像我从来不曾说话那些话一样。 两个多月的时候,我们终于回了欲雪楼,夜里,我偷偷打开了手机,翻开了一张照片,这是我走的时候偷偷的照的,照片中是我躺在周琅的怀里。看了一会儿,关机闭上了眼睛。 次日,花解语带着我去茶摊上听书,花解语一边嗑瓜子一边抖腿,同往常一样,引人注目。 说书先生说到兴起之时,花解语便倒下手里的瓜子,拍掌称好。 “你是不是与吉祥相识?”周围的喝彩声太大,她没有听见我的话,依旧拍手叫好。可我分明看到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回到欲雪楼的时候,花解语抱了两坛酒过来,她一个人喝,从这次见面之后她就不要我喝酒了,但是她喝完之后就睡觉,一句醉话也没有讲过。我明明没有喝酒,可是却睡得极其的沉,醒来之后恰好看见了落日的余辉,连着几日我都没有见到花解语,欲雪楼的人一个个都说不知道,梁倾没来过。孟婆那里也没有见到人。 我本想去监督院,但是想起之前花解语的叮嘱,走到半路又绕了回来,安安静静的将醉花语摆在桌子上等她回来。 一连五日,花解语还是没有回来,我逐渐有点坐不住了,当时是想着回去的心态,什么令牌、信翼全都没带,现在连找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心里愈发的慌,竟将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这一夜,无眠。 直到街上的吵闹声传来,我才下了床,花街的白日向来安静,只有在夜里才会生机盎然。 我趴在栏杆一看,只见一群官兵拿着一幅画像在四处询问,花街里的姑娘全部都摇头否认。我 转身冲下了楼,却被王妈拦住了,她强拉着我回了屋子里,给了我一包东西,是花街的地契,花街所有房屋的房契。持有者全是我的名字。我不明所以的望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妈递给我一沓布帛,说道:“这是我们家姑奶奶留给你的,说等到满城都是官兵的时候再交给你,看完就烧了吧,” 我颤抖着去接,却迟迟不敢接过来。 王妈摇了摇头,将那布帛展开平铺在了桌子上。转身只留了我一个人在这屋里。 次日,街头巷尾皆传:“上次在天璜门,将细作从城里活活摔死,并当众处以俎醢之刑后,残余的细作们终于藏不住了,五日前潜进皇宫暗杀陛下,不过后来都被当场正法了。经此一事,咱们的陛下也怕了,立马让位做起了太上皇,不过说来也奇怪,照理说,继承皇位的应该是太子殿下才对,没想到居然将皇位传给了延薪小王爷。”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传闻中太子殿下的生母出生勾栏,本来就是靠着薛家好不容易当上了太子的,这不,一个多月以前,薛家居然举兵造反,好在梁院长率领监督院暗影将其全部压制,这薛家一倒,太子一个人哪里能蹦跶起来呀,咱们的小王爷血统纯正,继承皇位,实乃民之所愿啊……”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桃花坞,孤零零的茅屋旁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土堆,土堆上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刻写着吉祥的名字,土堆前还有一束新鲜的野花,应该是殳忠放的吧,倚靠在土堆上坐了下来。 躺了一会儿,我将花解语留给我的布帛,焚在了吉祥的坟前。顺势倚靠在了这土堆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居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晃悠着一只干草编织的小凤凰,是我送给花解语的那一只,我一抬眼,便看见了他。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便忍不住又哭又笑。 他说:“你跳窗之后说的那句话,我没听清。” 正文完 番外:薛伶——终不可谖兮 嫁给殿下三年,我终于有了身孕,但,我清楚,这孩子不能留。 殿下在我小产之后,陪了我整整半月,此生足矣。 我的父亲、兄长都及其的反对我嫁给周琅,因为周琅最喜欢的人叫居一蔚。 满朝皆知:薛家与居家水火不相容。 他们说:“除了周琅谁都可以。”我说:“除了周琅,我宁可剃发为尼。” 为此,我曾绝食两日。 第三日,姑母委身前来劝我,我的姑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对我说:“伶儿,你这般的家世和相貌,必定得嫁给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我说:“若不能嫁予周琅,这家世、容貌、尊贵,我统统不要。” 姑母叹息着说道:“不过是个野小子,也值得你这样?” 我高傲的说:“我喜欢的东西,无关值不值得。”不管值不值得,只要我喜欢,我就要得到。 我知道姑母的意思,她希望我同她一样,成为一国之母、睥睨天下。 而周琅虽为她所养,但是毕竟非她所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经常用这句话告诫我,而且周琅的生母来自勾栏,就连周琅都在那里生活了五年。 姑母又道:“将来有一天,他只要有一丁点错误,陛下必然会除掉他的,到那时候你怎么办?你让我们薛家怎么办?” 我冲着窗外大喊:“但,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他,反正我就要嫁给他,薛家的势力已经不需要我再去巩固了,我就想追寻自己的幸福,你们就当我死了吧,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可以吗?”我知道,我的父亲和兄长此刻必然会在那窗下听我说话。 我看到姑母掉下眼泪来,笑着说了一句:“傻孩子……”而我则两眼一黑,饿晕过去了。 两年后,群臣上谏包括我的父亲,都请陛下下旨册封周琅为东宫太子。 那时周琅意气风发,刚刚大败柔然归来,第一件事却不是邀功,而是去渝州,强行带走了居一蔚,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吓得将手里的琉璃珠都扯断了,那些珠子悄无声息的掉到了地毯上。 居家本与陛下、太后青梅竹马,可是却暗自结党营私,陛下盛怒,抄了居士满门,而周琅居然在这种时候,不顾一切的将居一蔚从陛下的禁军之中强行带走,并扬言道:“儿臣若不能救下心中所爱之人,要这东宫太子之位又如何?” 周琅是我心中的朱砂痣,那居一蔚便是周琅的心头血。 即便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殿下,哪怕是每天只能看一眼也好,他从来不对我笑,不对我真正的笑。 居一蔚在渝州长大,生性放荡不羁,我是早有耳闻的,可是真正看到她的时候,我却是真真的被惊住了。 那日,我带着珠儿去鸾凤阁请安,母亲教过我,女子过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向正室请安,这是礼数。 我们正准备进门,就看见殿下从门内冲了出来,鲜红的鲜血顺着手臂流下从鸾凤阁里滴了一路,我和珠儿都被这场景惊得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连请安的礼数也忘记了。 殿下见到我们,只是淡漠地望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走了,我往里面探了探头,只看见一位女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罗纱睡衣,将曼妙的身姿衬托得一览无遗,唯一不足的便是这女子怒冲冲的站在庭里,手里反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刀尖上还在滴血,眼底散发出阵阵的寒意。即使是这样的神情,却也挡不住她的风华正茂。当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有丫鬟告诉我,殿下昨日里就被太子妃赶了出来,但是殿下今一大早又凑了过去。我只是淡然一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那日之后,殿下下令,府内一干人等,不得进入鸾凤阁,就连鸾凤阁附近也不许人靠近,否则杀无赦。 一个月后,高昌送来了和亲的公主阚氏,她的身材娇小,肤色也不似我们中原人这样白净,但是她却出奇的好看,不同于我们中原人这样的好看,殿下对她极其的仁慈,是的,很仁慈。 姑母很早就告诉我,让我一定看紧阚月,于是,我便让珠儿夏赐凉茶,冬赐虫草汤,日日盯着她。 周琅虽以成为太子,但却始终不入东宫,依旧住在宫外的王府之中,对此,他没有任何解释。 府里的日子是很枯燥无味的,经常能听见太子妃又和太子吵架、或者打架的传闻,便是最大的趣事,对此我都是淡然笑过。 姑母和母亲都很着急,因为我已经进府邸两年了,还未有喜,而且殿下时常纳进新人,她们也很担心。 我安慰她们说:“我这么年轻,殿下也年轻,早晚都会有的,”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这辈子也不会有周琅的孩子,这话是在安慰她们,亦是在安慰我自己。 殿下不让人靠近鸾凤阁,而鸾凤阁里的人也不出来,我就代替太子妃管理了府中三年。 三年之后的清晨,珠儿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我还没穿衣服,便让她待会儿再说,说着就招呼人过来替我更衣。 珠儿却把人全都赶出去了,关上了房门对我急吼吼道:“薛姐姐……”珠儿是我的陪嫁丫头,从小一起长大,没人的时候她都管我叫姐姐。 她说:“薛姐姐,殿下前夜去了太子妃那里,还送了一碗姜汤,而太子妃居然破天荒的喝掉了。” 我开始坐在床沿上发呆,珠儿又说:“殿下昨夜又去了太子妃那里,在房里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出门之后还把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吉祥带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吉祥才回去。” 见我依旧没反应,珠儿顿了顿足,着急的说:“薛姐姐,太子妃若是与殿下示好的话,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您这三年的等待和付出都会付诸东流了。” 是啊,太子妃若是出手,便再也没有女子能入他的眼了,原本也没有,可是起码还有希望,而现在,只剩绝望。 珠儿不再说话了,拿了一块手帕,在我的眼前晃,原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奇怪,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心里还是如此的难过,我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只要太子妃日夜这样疏远殿下,殿下总有一天会厌恶她,转而高看我一眼,看来终是无望了。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我屏退众人只带了珠儿去了鸾凤阁,那里只有吉祥一个丫鬟,她每日清晨便会去膳房亲自做饭,我和珠儿轻而易举就进去了,我和珠儿便透过窗户远远的瞧着她,居一蔚还在睡觉,看样子睡得很好,还看见了她微微翘起的樱唇,完成一道浅浅的弧线,好似在微笑一般,一如三年前那样的美貌,我也不知道瞧了多久。 居一蔚终于醒了,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张开双臂站在了窗前,暖黄色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白皙得如同夜里闪闪发光的明珠,确实,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方能配上我心中的君子。 正这样想着,却看见她翻身爬上了窗,轻盈的身子一跃,便落在软软的草地里,这样粗鲁的动作与她的美貌完全的不相符。 我身旁的珠儿惊呼出了声,暗自嘀咕道:“薛良娣,这太子妃也太粗鄙了吧。” 珠儿这一大喊,引得居一蔚回过头来,但只是随意一望,转身便走,仿佛在看两个互不相干的生人。 我忍不住开口唤住了她。没过多久,吉祥回来了。 我的脾气向来温和,也不知道为何,却逼问起吉祥来了,而且这样失礼之时,殿下却来了,我想,他肯定更加讨厌恶我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多虑了,因为他从来未将我放在他的眼里,又何来厌恶一说呢。 周琅所有的情绪都只为居一蔚而生,所有。 不知不觉,我也开始有了嫉妒之心,或许一开始就有,但是我不承认,我这样的家世不允许有嫉妒之心。 “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必定要容忍所有的女人。”出嫁之前,我的姑母是这样子说的。 居一蔚去了阚月那里,我的手颤抖的跟筛子一样,将泻药抖进了凉茶里,我并不想害她,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想如何,我让珠儿将凉茶送了去。 然而,居一蔚却中毒了,阚月的侍女居然全都都死了。 殿下守了居一蔚一整夜,我也就在外面坐了一夜。 夜里,珠儿告诉我新来的叶承徽也悄悄去过穆南轩,这次的事情我没有彻查,我只对叶承徽说了一句话:“若你听话,我便请父亲上奏,将你的父亲调回来。” 只是我没想到,周琅当着居一蔚的面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最后的结论是将叶承徽禁足三年。 更想到,殿下第一次主动、亲切的跟我说话,是让我给叶承徽送一杯酒。是的,是鸩酒。叶承徽死了,而且殿下还下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居一蔚。 真正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在大悟寺,有人在大悟寺放火,殿下和陛下他们以自己为饵,引暗地里的刺客出手,果不其然,那天夜里,我们被刺客包围,但是全都是黑衣蒙面的小喽啰,真正为首的人却一直没有见到,直到居一蔚出现了。 殿下坚如磐石、寒光四溢的眼神突然就闪过一丝慌乱,而黑暗里的刺客也在这时瞄准了殿下,电光火石之间,殿下扯过一个丫鬟挡住身前急速而来的箭羽,我大舒了一口气,可是转瞬间,我的心就如同掉入了冰窟,瞬间冻僵。 我看见那血淋淋的箭羽穿过了那丫鬟的胸膛,继而,殿下的身子往前一凑,将自己的胸膛里抵上去。他本可以完完全全躲开那穿过来的箭头,可他却生生的迎了上去,是他自己看到居一蔚来了之后突然迎了上去。 我的心脏也开始剧烈的疼痛,痛得快炸裂开来,最后终于破口而出、化为撕心裂肺的哭喊。 周围的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箭上有毒,殿下很快便没有了意识,居一蔚闻讯跑了过来,几乎只是一眼,她便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开始替殿下吸毒。从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微不足道。也是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太子妃也是喜欢太子的。 殿下这身体养了足足六日才清醒过来,没想到殿下的心性大变,居然也开始对我笑,开始在我清醒的时候和我耳鬓磨腮、软语温存,但是熟悉的脸庞却不是熟悉的眼神,我发现了,居一蔚更加。 可我什么也不能说。 听闻鸾凤阁进了刺客,在穆南轩捕获,并关入死牢,阚月随之自戕。 我毫无波澜的坐在庭院里听着这些消息,后来殿下随着居一蔚回来了,直接住进了鸾凤阁。 一个月后,我的月信没来,四个月后,我派人去向殿下和居一蔚报喜。 翌日,我的孩子没了,可我却不觉得痛,反而觉得幸福无比。太子悉心的陪伴了我半个多月,最后还将吉祥抓走了,始终不曾对我怀疑半句。 可最后,我还是输了,这三年,我始终不能入得太子的眼。不仅如此,他一面守在我身边,一面暗地里对着薛家大查特查,更是逼的我长兄起兵自卫,可这自卫,被他夸大成了造反。 长兄被抓,府里流言四起,我知道我输了,输得彻底。 我解下了腰间的坠玉鸳鸯绦,这是大婚之日,我的父亲亲手系在我的腰间的。踢掉了脚下的凳子,闭上了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眼底却浮现出一幅画面:九岁那一年,长兄带着我去狩猎,猎场中有一男子,与所有皇子格格不入,可是极为出挑,年纪不大,箭术惊人,骑术也不差,他穿着与众皇子与众不同的白色单衣,在林间飞驰。搭弓、拉弦、放箭,一出击中。有一只幼小的鸟儿突然从树上掉下来,掉在我的眼前,惊得我大声的呼叫,他也回过头,望了过来,剑眉星目,眼底是一串碎冰破裂之后的片片水光。 周琅,你是否会为我立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