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说明 尊敬的各位书友大大:感谢各位收藏,本书开头没写好,已重新修改,耽误大家时间了,向大家表示歉意。 请大家原谅,继续支持。 说明 本书没有写好,不再更新了。 浪费了各位书友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本人深感歉意。 本人会努力写出好书,回报各位书友大大。 再次致歉。 第一章 奇思妙想 “啊、啊、啊,呜呜。” “昂儿、昂儿、昂儿,昂昂。” “咕咕,咯咯。” 在长安西市牲畜交易市场旁边,响起了一阵乱七八糟的交响曲。 一个中年乡下汉子坐在地上,一手牵着一头半大的毛驴,一手抓着一只肥大的公鸡,正在那里嚎啕大哭,鼻涕和眼泪连成一串儿直往下掉。 受到了他的感染,毛驴扯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嘶吼。 公鸡也不甘示弱,一边鸣叫一边用力地扑动着翅膀。 这奇怪的一幕,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很快就围上了一圈人。人们望着这汉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个圆脸矮胖的壮年汉子问道:“这位老兄,你在干什么?” 乡下汉子继续哭着,一边哭,一边嘟囔着:“活不了啦,活不了了!” 圆脸汉子接着问道:“什么叫活不了了,你把话说清楚啊?” 那个乡下汉子还是哭道:“活不了了,没法儿活了。” 圆脸汉子看到他没有理睬自己,有些恼怒道:“这货有病,连个话也不会说。” 一个文士打扮的老者,认为圆脸汉子说话粗鲁,他不满地说道:“莫要吓着了他,让老夫来问他。” 他对着乡下汉子柔声问道:“这位郎君,你莫要再哭了。有什么难处说出来,这里有许多人,或许能够帮你出个主意。” “是啊,光哭不解决问题呀!” “有难处就说说吧。”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劝道。 在众人的劝说下,那汉子终于止住了哭声,开口说道:“俄(我)家憨娃得了急症,俄没钱给他看郎中,就来城里……” 原来,这位汉子是乡下的农户,因为他的孩子生病了,于是就把家里仅有的一头毛驴和一只大公鸡,带来城里售卖,好换钱给孩子看病。 在经过灞河的时候,他不愿意绕远儿去过桥,于是他就趟水过河,此时灞河处于枯水期,很多百姓都是这样做的。 活该这个汉子倒霉! 正当他走到河心的时候,忽然河面上涨水了,很快就由小腿没过了膝盖,并且继续上涨。 这个汉子吓坏了,他请求佛祖保佑,发誓只要是能够平安地渡过河去,他就将卖掉驴子的钱捐献给寺庙里。 结果佛祖真的显灵了,河水虽然继续在上涨,但是水位上涨得很慢,最终也没有没过他的大腿。 他平安地渡过了灞河,心中对佛祖充满了感激。 可是来到市场后,他才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他如果把卖掉驴子的钱捐给寺庙,就没钱回去给孩子看病了。 如果不遵守承诺,他又担心遭到报应,甚至祸及他的家人。 他实在没有办法,因此在这里哭了起来。 隋唐时期佛教十分盛行,人们大都很敬畏神明,对于这种情况,大家也都十分为难,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老年文士连连摇头,满脸愁容地替这个乡下汉子发愁。 一位老妇人看到这乡下汉子的可怜样,说道:“救人要紧,你就不要捐啦,或者少捐一点儿,佛祖会看在你一心救人的份儿上,兴许不会怪罪你的。” 这个老妇人也拿不准佛祖是不是会怪罪他,因此用了个“兴许”二字。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她赶忙扯了扯那老妇人的衣襟,小声说道:“婆婆,你咋能出这样的主意呢,佛祖是好糊弄的吗?” 老妇人吃了一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说道:“那个汉子,就当我没说啊!” 果然,老妇人的话令众人不以为然。 有人小声嘀咕道:“如果都这个样子,临时抱佛脚,说话不算数,那怎么行呢?” 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手里挎着菜篮子,篮子里面插着一支从庙里求来的竹签,明显的就是虔诚的佛教徒。 她气愤地说道:“哪有你这样的?遇到危难的时候就请求佛祖保佑,佛祖显灵了,你没有危难了马上就变卦,如此的举止真是令人不齿,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她嘴里是在说那个乡下汉子,眼睛却不满地斜视着那个老妇人。 众人七嘴八舌,拿不出个准主意来。 坐在地上的那个汉子,见状哭得更加厉害了。 正在这时,有人朗声说道:“这有何难?我来帮你解决。” 众人一看,是一位一袭青色圆领袍服,学子打扮的少年郎君,只见他十四五岁年纪,眉清目秀,举止儒雅,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成年人的老练气质。 他叫桥文,在原先那个时代,他十三岁就获得了八极拳全国冠军,书法绘画等技艺精湛,二十岁就硕士毕业,白手起家,短短两年时间就创建了庞大的商业集团,他身材高大,英俊儒雅,是少年有成的商界精英。 昨天他应邀去某知名大学演讲,回来的路上,在飞机的商务舱里睡着了。不久前,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来到长安西市,此时是唐朝贞观四年三月初二。 桥文身无分文,肚子饿得咕咕叫,看到这里围着一群人,就挤进来看看,希望自己能够帮别人解决问题,混一顿饭吃。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子,看打扮是一位掌柜,他原本正打算离开,见到桥文站了出来,就留下来继续观望。 那个乡下汉子闻言,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马上跪地磕头,哀求道:“郎君救我。” 桥文上前扶起了他,说道:“你随我来。”带着他走向了售卖处。 众人都十分好奇,纷纷跟在他们的身后,那位中年掌柜也跟了上来。 桥文看了市场上驴和公鸡的价格,又看着汉子手中牵的那头驴。 这是一头半大的驴子,看来这汉子是急于用钱,因此就将尚未长成的驴子牵来售卖。 桥文估算了一下价格,这头驴子价值1200钱,那只公鸡价值15钱。 他对那个汉子说道:“你若信得过我,我来替你售卖。” 那汉子早就没有了主意,连声说道:“都依你,都依你!” 桥文说道:“我售卖的时候,不管如何你都不要说话,能做到吗?” 那个汉子使劲儿地点头。 桥文从他手中接过驴和公鸡,他叫卖道:“卖驴,卖驴。” 这时有人上来问价,桥文说道:“这头驴子只售十文钱。” 乡下汉子听到桥文的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刚要说话,却被桥文狠狠地瞪了一眼。 于是,乡下汉子把手指塞进嘴里,强忍着没有出声。 那些跟来的人们也都很好奇,不明白这个小郎君要干什么,中年掌柜却眼前一亮,密切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超低的价格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有几个人争相要买。 这时,桥文说道:“要买驴可以,但是必须连我手中的这只公鸡一起买走。” 众人问道:“公鸡卖多少钱?” 桥文说道:“1000文。” 桥文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哗然。 一个要买驴的人吃惊地问道:“哪有这样卖东西的?” 但是,有一些精明之人,他们将公鸡和驴的价格结合起来一起算,也比市场上要便宜许多。 马上就有人说道:“这驴和公鸡我要了。” 众人也回过味儿来,乱哄哄地说道:“我也要,我也要!” 那个抢先说话的人说道:“是我先说的,这必须卖给我!” 这时,那个中年掌柜分开人群向前走去。在他身后的一个小伙计猜到了他要干什么,低声劝道:“掌柜的,您买一头驴干什么?” 掌柜的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了桥文的前面,他说道:“这驴和鸡我要了,我出1200文。” 桥文对他的捧场,报以感激的微笑。 看到中年掌柜出这样高的价格,其他人觉得无利可图,于是纷纷放弃了。 双方买卖成交以后,桥文向税吏交了税款,并且办理了交割手续,将其余的钱交给了那个乡下汉子。 桥文从那乡下汉子的手中,取出十文钱,大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你卖驴的钱,你曾经向佛祖许愿,说要将卖驴的钱捐献给寺庙,现在你就把这十文钱捐出去吧。” “好啊。” “妙啊。” “这小郎君真是厉害,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此刻,众人都已经明白了桥文的用意,对他的奇思妙想深感钦佩,顿时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第二章 没有屁用 乡下汉子激动得流着眼泪,不住声地道谢。 桥文笑道:“行了,别谢了,赶紧去抓药吧!” 那汉子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了,众人也纷纷散去。 永和坊,丁二巷。 在巷子口上,几名女童正在玩着跳方格的游戏。 一个五、六岁年纪,身穿湖蓝色罗裙的女孩坐在树荫下,她梳着双丫发髻,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饱满的额头,两道浓黑挺秀的眉毛,一对儿乌溜滚圆的大眼睛,长得秀气可爱。她肌肤白皙,看上去却缺少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此刻,她托着瘦瘦的小尖下巴,因为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只能羡慕地望着玩耍得兴高采烈的女孩儿们。 这时,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他手里拖着一根细绳,一端拴着一只小麻雀,那只麻雀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无力地扑腾着。 小女孩同情那只小麻雀,对那个男孩说道:“兄长,你能把这只小鸟给我吗?” 小男孩用白眼翻了她一下,说道:“不行,我凭什么给你?” 小女孩举起手里的桂花糕说道:“我拿这个跟你换行吗?” 小男孩此时已经玩儿腻了这只小麻雀,看到香喷喷的桂花糕,嘴里流下了口水,说道:“那好吧,就给你了!” 小女孩接过了小麻雀,解开了小麻雀腿上的细绳,将它捧在手心里高高举起,小麻雀休息了片刻,终于展翅飞走了,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快乐的微笑。 这时,一个正在玩耍的女童被她的母亲叫走了,一个胖乎乎的女童热情地邀请道:“桥雨,过来一起玩吧。” 桥雨犹豫了片刻,实在是抵挡不了游戏的诱惑,起身走了过去。 不久以后,孩子们突然发出了一阵慌乱的惊呼声。 “桥雨,你怎么了?” …… 很快,女孩儿身边来了一些街坊邻居。 “桥文干什么去了?快去把他找回来。” “他去西市了,我去找。” “还是先把孩子抱屋里去吧,赶紧去请马医师过来。” …… 西市。 桥文从腰间解下药包提在手中,正准备离开,就听有人说道:“这位小郎君。” 桥文回头一看,是一位中年员外,他身穿青色丝质袍服,腰间系着玉佩,足蹬真丝朝天履,非富既贵。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堂,胖胖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十分亲切。 那个方才买驴的壮汉站在他的身后,看来是这位员外的随从。 桥文明白了,是这位员外出手帮了那个汉子的,他拱手行礼说道:“员外宅心仁厚,在下钦佩之至。” 中年员外笑道:“小郎君急人所难,心地善良,更难得奇思妙想,了不起啊!” 桥文淡淡一笑,说道:“员外谬赞了。” 中年员外说道:“小郎君,在下想请郎君饮酒叙谈,有些事情想跟你探讨一番,不知可否赏光?” 桥文看了看天色,举起了手中的药包,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为妹妹煎药。” “这样啊。”中年员外有些遗憾地说道。 桥文对此人很有好感,他说道:“员外有何难题,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说完,他看到路边的店铺窗下有防水用的台阶,走过去用嘴吹了一下,接着又在旁边吹了一下,坐下后说道:“请坐。” 那个壮汉明显的不高兴了,他瞪起眼睛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主人已经走了过去。他急忙抢上一步,掏出一块手帕想为主人垫在地上。 中年员外却伸手拦住了他,直接就坐在了桥文的旁边。 桥文看到了中年员外的动作,对他更增加了一些好感。他说道:“员外有事儿请讲。” 中年员外问道:“郎君贵姓?” 桥文说道:“在下桥文,大桥的桥,文章的文。” 中年员外笑道:“老夫姓李,叫我老李好了。郎君在哪里念书?” 桥文说道:“不念了,没劲儿,瞎耽误功夫。太学那些老夫子们整天只会知乎者也的,没个屁用!” 桥文刚才跟中年员外说话的时候,一直咬文嚼字,憋得难受,他已经看出这个中年员外是个爽快人,也就放松了下来。 中年员外哈哈大笑,说道:“不错,老夫也认为那些酸儒没个屁用!” 站在他一旁的那个壮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闲聊了几句之后,中年员外听说桥文打算经商,他提醒道:“突厥人在北边闹事,如果是贩运货物的话,尽量不要往北边去。” 桥文说道:“这你就不懂行了,经商不一定非要长途贩运,有的是好生意,再说了,就算是长途贩运,也不必担心突厥人。” “噢?此话怎讲?”中年员外问道。 桥文说道:”突厥人很快就完蛋了,以后用不着担心他们了。” 中年员外问道:“突厥人很强大,怎么会轻易完蛋呢?” 突厥人的确很强大,三年前的贞观元年,突厥人曾经打到长安,逼迫太宗皇帝李世民签订了屈辱的渭水之盟。 桥文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突厥人号称拥兵百万,其实真正可以作战的也不过三十万人,而且他们分属于十八个部族,中间矛盾重重。 突厥颉利可汗是个蠢货,大部分部族与他貌合神离,他真正能够调动的兵力不超过10万人。 我大唐皇帝陛下是个神人,颉利给他提鞋都不配,超不过今年,颉利必败无疑。” 中年员外心中有些激动,和他身边的壮汉对望一眼,问道:“突厥人毕竟有数百年的基业,不会这么差劲吧?” 突厥人一直雄踞北方,中原隋唐等各个朝代对突厥人都十分忌惮。 桥文说道:“如果跟突厥人全面开战,按部就班,再打十年也打不下来。擒贼擒王,只要用一支奇兵,突袭突厥人的王庭,拿下颉利,突厥人就土崩瓦解了。” 桥文是知道历史进程的,也就在今年秋天,大将军李靖率领一支三千人的骑兵,突袭了突厥的王庭,活捉了颉利可汗,雄踞北方数百年的东突厥就此灭亡。 听到这里,中年员外面色凝重,说道:“突袭匈奴人的王庭,那可是要翻越数百里雪山,据说人很容易得眼疾,这恐怕不行。” 桥文说道:“这个简单。哎呀,快要闭市了,我不跟你说了。”说完站了起来。 中年员外赶忙说道:“别急呀!你能不能说说刚才那个问题如何解决?” 第三章 富贵病 桥文说道:“老李,咱们又不熟,我不能跟你在这儿瞎耽误功夫,时间就是金钱,我得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中年员外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对刚才那个问题很好奇,你如果能告诉我,我给你一贯钱。”唐朝的一贯钱就是1000文。 桥文不干,说道:“不行,我的时间很金贵,为了一贯钱,这纯粹是瞎耽误功夫,不值当的。” 中年员外说道:“十贯钱。” 壮年汉子马上递给桥文一枚波斯银币。 波斯银币叫做银币,其实是金币,每一枚价值10贯钱。在唐朝时期,白银产量低,价格高于黄金。 桥文笑道:“好吧,看到你人不错,我就告诉你吧。在雪地上常见的眼疾有夜盲症和雪盲症,预防和治疗的方法…… 这样吧,我说了你们一时也记不住,为了不耽误时间,我给你们写下来。” 壮汉马上去买了纸笔,桥文写完后,晃了晃手里的波斯银币,笑道:“老李,谢了啊!” 说完快步离开了。 望着着桥文的背影,中年员外感慨地说道:“小郎君,你不知道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该感谢的人是你啊!” 历史上李靖率军翻越阴山,长途奔袭,很多将士因为雪盲症和夜盲症掉队,其中很多人因此丧命。 中年员外朝着桥文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个壮汉悄悄地跟在了桥文的后面。 长安城是政治性城市,皇宫、官府主要机构和达官贵人大都集中在北面中心地带,桥文家所在的永安坊在城西南,坊中人员复杂,大多是小官吏、军户、匠户、平民、商户和杂役,是较为贫困的坊间。 桥文刚回到丁二巷,就看到前面站着一个身穿深灰色衣服,腰间系着一块打着补丁的粗麻布围裙的年轻人,他叫韩三,是个铁匠,今年16岁,身材高大结实,方脸盘,浓眉大眼,高鼻梁,大嘴巴,上嘴唇留着刚刚露头的短须,颇有几分英雄气概。他有些武艺,好打抱不平,人称敢三郎。 见到桥文,他焦急地说道:“桥文,小雨病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她怎么样啦?”桥文急切地问道。 说完就跑进了巷子。 桥文的家是一个小院子,里面只有三间夯土墙壁的瓦房,年代久远有些陈旧,不过院子里却收拾得整洁干净,院墙边上栽种着紫藤和一些长安常见金盏菊、夏堇、石竹等花卉。 院子中央有一株高大的合欢树,伞形的树冠枝叶繁茂,形成了浓密的树荫,此时正值花期,粉白色的花朵竞相开放,煞是美观。 此刻,与庭院里的雅致不协调的是一股焦躁的气氛,院子里有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学子模样的年轻人,正守在房门前,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这时,桥文和韩三赶了回来。桥文一进院子,就急忙问道:“小雨她没事儿吧?” 看到桥文回来了,中年妇女和那个少年迎了上来。 唐朝城市管理采用的坊市制度,坊设置坊正,百户为一里,设置里正,五邻为一保,设置保长,四户为一邻,设置邻长。 中年妇人是桥文所在一保的保长,人称黄二娘。她身材微胖,圆脸盘,双下巴,为人热情,快人快语。无论哪家有事,她都会热心地帮忙。她得知桥雨病了,就过来探望了。 黄二娘说道:“哎呀,桥文你可回来了,小雨的头热得厉害,多亏大郎去请了马医师过来。” 唐朝医生在北方城镇称呼医师,南方和乡下称呼郎中。 萧大郎是里正的独生子,有些婴儿肥,一张圆脸胖乎乎的,模样十分讨喜。他跟桥文同岁,此时是太学算学科的学子,跟韩三一样是桥文的发小。 他说道:“桥,桥文,你别着急,马医师正、正在里面给小雨诊治呢。” 桥文感激地说道:“黄二娘,大郎,谢谢你们了。” 黄二娘说道:“桥文,街坊邻居的,谁家还没有点难事儿?” 马医师是这个坊里有名的医师,他瞧病不喜欢别人打扰,因此桥文尽管心急,也只好等在门外。 不久,原本半掩着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头戴方形医师帽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约莫五十岁年纪,白皮肤,典型波斯血统的高额头深眼窝,下颌留着微微弯曲的山羊胡子,他就是马医师。他原本的波斯名字也没有人知道,都称呼他的汉族姓氏。 桥文急忙迎上去问道:“马医师,我妹妹小雨她怎么样了?” 马医师没有说话,朝着房门抬了抬下巴,示意桥文自己进去看。 “小雨。”桥文急忙冲进了屋里。 桥雨躺在榻上,一张小脸雪白,白的有些不正常,看不到一丝血色。看到桥文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有气无力地说道:“兄长。” “你没事儿吧?”桥文坐在她的旁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桥雨的额头有些发烫。他问道:“你哪儿难受?” 桥雨头晕恶心浑身乏力,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她不想让桥文担心,勉强笑道:“兄长不用担心,雨儿没事儿。” 桥文走出了屋子,紧张地问道:“马医师,我妹妹她怎么样了,什么病,没有大碍吧?” 马医师皱着眉头说道:“小娘子的病是少血症,必须赶紧医治,耽误了就麻烦了。” 他的话音一落,黄二娘、韩三和萧大郎都很吃惊,深深地为桥文担心了起来。 少血症在唐朝又叫富贵病,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这个病十分危险,治疗不及时,病人很容易内出血、休克,多数在半年内死亡。 之所以叫富贵病,是因为这种病治疗及时,可以缓解,以后经过长期治疗也可以痊愈,只不过中医治疗前期需要大剂量的药材,后续的治疗也需要大量药材,其中人参、胎盘粉等药材价格较贵。还需要进行食物辅助治疗,比如蜂蜜、鳖肉、龙眼肉等,在长安也价格不菲。 这些药材和食物所需要的花费巨大,桥雨要想稳定住病情,至少也需要五百贯,后面调养花费会少一些,但是要想痊愈,至少还需要二三百贯。 也就是说,桥文必须在半年内拿出七八百贯来。 贞观初年一般百姓,一个月的收入平均只有不到两贯钱。这么一大笔钱,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 桥文的母亲生下桥雨后不久就去世了,他的父亲是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体弱多病,去年也去世了,家境一直不好。如今桥雨又得了富贵病,他们兄妹今后的生活该如何安排? 众人都为他们发愁。 第四章 善良的街坊 马医师拿起两张药方递给了桥文。 马医师说道:“你先按照第一张方子抓药,待小娘子病情稳定之后,你再给她按照第二张方子调理,可以对妇人的补血有着很好的补助作用。你这就随我去抓药吧。” 桥文取出刚刚得到的那枚波斯银币,交给了萧大郎,说道:“大郎,麻烦你跟着马医师去取药吧。” 马医师说道:“桥郎君,你这些钱只够买十天的药,我可以给你赊五天的,后面的你要准备好钱才行。” 萧大郎正要跟着马医师离开,韩三说道:“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走。 桥文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韩三说道:“我家中还有些积蓄,你急着用钱,我这就给你取来。” 桥文感激地说道:“三郎,不用了。你父亲的身体也不好,也急需用钱。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韩三想不出桥文有什么办法,不过他知道桥文有个娃娃亲,未来的岳父家境不错,他猜想桥文大概是要去那里求助吧。 他有些诧异地说道:“你那未来的岳母不是历来看不起你,你去她那里,还不得窝一肚子气么?” 桥文肯定是不会去看人家白眼的,他不想让韩三担心,笑道:“我不会去的,我有办法。” 丁二巷外面的小街边上,有一颗二人合抱的大榕树,茂密的树冠下,两位50多岁的老者正在下棋。 一个方脸盘红脸膛、浓眉大眼的老者,他左手转动着两个磨得锃亮的铁球,他说道:“吕先生,桥家遇到这样的事情,只剩下两个娃儿,今后的日子可咋办?” 被称作吕先生的是一位脸型消瘦,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他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叹了口气说道:“高员外,说起来桥家也是挺可怜的,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老桥去世后,留下两个孩子,桥文十四岁就要做事养活兄妹二人,不容易呀! 我想街坊邻居的,咱们也帮衬一下桥家吧。” 高员外问道:“吕先生,你说,咋弄?” 吕先生说道:“在这个巷子里,咱俩家的家境好一些,我想凑点儿钱给桥家,” 高员外爽快地说道:“此事容易,回头我就把钱送过去。” 吕先生摇摇头说道:“桥雨的病需要很多钱,仅靠咱们两家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咱们两家起个带头,让黄二娘帮着张罗一下,巷子里的人们都凑点儿,保住桥雨再说。” 高员外说道:“行,让我去说,我是说不来的,我只管出钱,你去跟黄二娘说。” 正说着,黄二娘过来了,她说道:“吕先生、高员外,我有点儿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原来,黄二娘跟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打算自己出点儿钱,再请这两位巷子里的头面人物带个头,帮助桥家渡过难关。 他们三人说干就干,一起走家串户张罗了起来。 掌灯时分,桥文听到外面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黄二娘喊道:“桥文,你出来一下。” 桥文走了出去,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街坊邻居,看到桥文,都对他报以微笑。 黄二娘说道:“桥文,小雨病了,街坊们都很关心。知道你们家里困难,大家的日子虽然也不富裕,却都想法子凑出来一些钱,帮着小雨看病。” 黄二娘率先在石桌上放下了一贯钱,众人纷纷走过来,把自己带来的钱放下。 丁二巷都是普通人,众人都不富裕,拿出这些钱来真的很不容易。 此刻在桥文眼中,这些不是钱币,而是浓浓的情意,是一颗颗滚烫的心。 他眼含热泪,深深弯腰向大家作揖。 也就在此刻,桥文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之一,就是要让桥雨、韩三、萧大郎、吕先生、高员外、黄二娘等亲友和街坊邻居们,过上富裕安康的生活。 邻居们走后,萧大郎点了点钱,一共26贯。他说道:“小、小雨的病要花、花很多钱,这些钱也用不了多久、你打算怎么办?” 韩三也替桥文发愁,说道:“是啊,这么一大笔钱,可怎么办啊?” 桥文笑道:“不就是几百贯钱吗,小事儿一桩。” 在他们三人当中,桥文一直都是主心骨,不过,韩三了解桥文,知道他没有经过商,即使想经商也没有本钱。他实在是想不出桥文如何能够弄到这么多钱。 他有些担忧地说道:“桥文,你不会是想去抢吧?” “啊?”萧大郎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 韩三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琢磨,兴奋地说道:“要抢也行,我跟你去。可是谁家有这么多钱?咱们去了不知道他们家的钱藏在哪儿,那可咋办?还有,几百贯钱也太沉了,咱们也拿不动啊!” 说到后来,他有些犯愁了。 唐朝的开元通宝一文钱重6.4克,一贯钱就是6.4公斤,几百贯钱,一辆马车是拉不动的。 “抢个屁呀!”桥文笑道。 萧大郎胆子比较小,听到这里,他松了口气,问道:“桥文,你、你有什么好主意?” 富贵病是普通百姓闻之色变的一种病症,一旦得了这种病,基本上就会倾家荡产的。因此,桥雨得了这种病的事情,就是一个新闻。黄二娘热衷于八卦,那些女邻居们也都差不多。她们闲着无聊,桥文家的这点事儿很快就在街坊邻里传开了。 第二天上午,桥文的准岳母王氏,正在跟邻居聊天,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向家中走去。 王氏身上总是穿着一身绿色的罗裙,彰显着她的出身地位。 唐朝社会等级分明,从服装的颜色上就可以区分:皇室为赭黄色,三品以上为紫色,四品、五品为绯红色,六品为绿色,七品为青色、八、九品为浅青色,百姓为土黄色或白色、灰色,商人为黑色。官员的家眷可以穿与官员同样的颜色服装。 王氏的父亲是六品官员,在这个坊里算是地位较高的人物了,因此,她总是穿着绿色的服装,彰显着自己的地位。她今年三十六岁,瘦脸,丹凤眼,乍一看还算清秀,可是她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拒人千里的味道,令人难以亲近。 王氏的丈夫叫王源,跟桥文的父亲是发小和同窗,两人一同参加过科举考试,都榜上无名。 后来,王源被王氏看上,靠着她父亲托人举荐,成为了基层官员,因为熟悉音律,进入了太常寺太乐署,一步步晋升为从七品的太乐署令。桥文的父亲因为没有门路,最终以教授私塾为生。 王源与桥文的父亲在当年十分要好,尚未娶妻就约定了联姻,并且写下了婚书,约定只要是双方子女性别不同,就结为婚约。因此,桥文跟王源的女儿王莲一直就有婚约。 随着王源地位的一步步提升,他跟桥文父亲之间早已经产生了微妙的隔阂,王氏早就提出了要解除女儿跟桥文婚约的要求,王源碍于自己的颜面,担心街坊邻居说长道短,一直下不了决心。就在他想跟桥文的父亲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桥文的父亲又过世了,因此这件事情就拖了下来。 眼看着女儿十四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王氏不由得焦急了起来。 此刻,她听说桥雨得了富贵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回到家中就把她刚听到的事情告诉了王源。 随后,她说道:“好几家家境好的人家来提亲都给耽误了,这次礼部郭侍中为他府上的二郎提亲,可不能再耽误了。 现在桥文连他兄妹都养不活了,你难道要让莲儿跟着他一起饿死吗?为了你们昔日的一点情意,就要耽误莲儿一辈子的幸福吗?” 第五章 正中下怀 王源为了这件事情,被她唠叨了无数遍了,他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见。不过这件事情要处理好,不要让街坊邻居议论才是。现在桥文的妹妹病了,急需用钱,你从家里取些钱,去补偿他们一下吧。” 王氏一直都看不上桥家,真的不想给桥文钱,不过看到王源好不容易同意了退婚,她也不想再因小失大。于是,她咬着牙拿出了5贯钱,让一个家仆拿上,朝着桥文家走去。 长安的坊里面大部分有两条纵向三条横向的街道,房屋的建筑呈现井字形区片,长安城人口稠密,永和坊坊中的住户多达一千六百余户,王氏家跟桥文家住在同一处区片,相隔好几条巷子,她就没有来过这里,跟着这里的邻居们并不熟悉。 不过,她丈夫在朝廷里面做官,家境是这个区片中数一数二的,穿着的衣服也比较招摇,因此认识她的人不少,她家女儿跟桥文有婚约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过。此刻看到她过来,不免有些好奇,于是都跟着过来看热闹。 王氏进了院子后问道:“桥文在家吗?” 此刻,韩三和萧大郎正在院子里为桥雨煎药,看到王氏进来,萧大郎热情地说道:“是王、王家婶娘啊,桥文出、出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王氏尽管来者不善,不过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她进屋去探望了一下桥雨,来到院子里,在合欢树下的石凳上铺上了一块手帕,坐下来等候桥文。 等了一会儿,她不耐烦地说道:“他干什么去了,赶紧把他找回来。” 韩三为桥文担心,急忙出去寻找。 桥文的父亲是个私塾先生,下葬的时候,家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件,就把他平素喜爱的笔墨纸砚陪葬了。 桥文出去是买这些文具了,他要设计一些东西拿来赚钱。 赚钱对于桥文这样的商业大亨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在过去那个时代,他都能够空手套白狼,迅速积攒惊人的财富,何况来到唐朝这个时代,赚钱的办法多的是。 不过在这个时代,要想赚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比如说,制糖、制盐等,这都是暴利生意;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假如桥文真的弄出这样的东西来,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往长里说,大概也活不过十天去。 只有到桥文有了强大的背景和实力,才能去经营这些大宗的赚钱生意。 桥文目前急于赚钱为桥雨看病,他想弄出一些赚钱快,又不会太引人注意的生意来。 韩三找了一圈儿,没有找到桥文,正在暗自着急,看到桥文,急忙迎了上来。 他担忧地低声说道:“你岳母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 对于院子里外的这些邻居们,王氏一开始有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后来一想这样也好,反正她今天是来跟桥文退婚的,有这些人在做个见证,免得以后流言蜚语。 见到王氏,桥文行礼说道:“见过王婶娘。” 王氏并未起身,坐在那里说道:“嗯,你回来了。我听说你从太学退学了。” 桥文老老实实地说道:“是。” 王氏问道:“你年纪轻轻不努力去求取功名,如此不知上进,今后有何前程?” 韩三急忙说道:“王婶娘,桥文如今要赚钱养家,他……” “你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儿?”王氏不满地对韩三说道。 接着,她继续对桥文说道:“一个男子不求上进,不思进取,你觉得你能够娶妻生子,养活一家人吗?” 桥文知道王氏是干什么来了,这是要来退婚啊! 王氏尖酸刻薄,她女儿王莲也差不多。桥文从心里讨厌她们这样的人,王家要退婚,桥文正中下怀。 他淡淡地说道:“你有话就直说吧。” 王氏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耽误别人了。我家莲儿如今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你现在这种状况,就不要再连累她了。” 王氏的话一出口,众人都深深为桥文担心。 对于这门婚事,大家原本都不看好,猜到了会有波折。可是当王氏真的提出来了,大家还是感到有些吃惊。 众人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桥文,看他怎么说。 桥文马上说道:“你接着说。” 王氏说道:“我今天来,是要取消你跟我家王莲的婚约的,你一个堂堂的男子,不会死缠着她不放吧?” 黄二娘听到这样的话,她想劝说王氏,可是想想人家的来头,也不愿意惹上麻烦。于是她紧盯着桥文,一个劲儿地朝他使眼色,希望桥文能够跟王氏说软话,来挽救这门婚事。 不料,桥文根本就没有注意她的眼神,直接说道:“我同意取消婚约。” 听到桥文的话,王氏心中暗喜。她生怕桥文反悔,急忙说道:“你是一个男子,要讲信用,不可反悔。” 桥文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的,我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完他回到屋里取出了婚书,当众撕毁了婚书。 王氏赶紧从怀中掏出了婚书,也当众撕毁了。 此刻,王氏放下心来,她说道:“你妹妹小雨病了,看在咱们两家以前有些交情的份上,我给你带来了5贯钱。” 这些钱桥文是不能要的,他要是拿了这些钱,将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污点,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他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这些钱你就拿回去吧。” 王氏逼着桥文退婚,担心别人说闲话,希望桥文能拿上这些钱,自己洛个好名声。她耐着性子说道:“你赚钱也不容易,还是拿着吧。” 桥文说道:“谢谢您了,我真的不需要。” 王氏急眼了,她说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钱嫌少,还是你有别的想法,想继续纠缠不成?” 桥文也有些不高兴了,他说道:“王婶娘,我尊重你,退婚就退婚,你也就没有必要再羞辱人了。” 王氏恼羞成怒了,指着桥文说道:“我最瞧不起你这种小人了,不过是想乘机敲诈一笔钱财,一个人怎么能够如此的不要脸呢?” 桥文也提高了声音说道:“请你说话客气点儿。” 此时,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就连门外街坊邻居们也围了一大圈。 王氏不再理桥文,快步走到仆人面前,从他手中夺过钱袋,直接丢在了地上。说道:“就这些了,你爱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