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神娶亲 天瞾初年,天下归一。 新皇登基立法,并笃信天命,祭灵司,一度凌驾皇权之上。 百姓顺遂皇命,兴起祭祀风潮,天灾人祸,红白喜丧,皆需请高人做法,才可安心。 八月,烈日悬空,静河村已大旱三月有余。 我的喉咙干裂的好似要咳出血来,眯着眼,汗水从额上滚落而下,滴在“血红”的嫁衣上。 我的身旁,围着一群村民,正吹唢呐,击擂鼓,声音震天。 “祈求天佑,风调雨顺,故献祭处子为水娘娘,求河神大人,降下大雨拯救苍生与水火!”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立在人群的最前端,那嘶哑的声音穿破了奏乐之声。 “送水娘娘!” 他一通祷告之后,我便觉得身体瞬间悬空,紧接着,“噗咚”一声,本就被五花大绑的我,被众人抛入了极浅的寻河之中。 入水前,我并不惊恐,因为这是我同师姐商讨好的。 我叫楚夕颜,年十六,是除灵师季雍的徒弟,自幼跟随师父,不过师父说我的命格独特,不能入阴阳行,所以,不许我学习术法,我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师兄师姐修习。 两个多月前,师父和师兄接到除灵的活儿去了睦州,可如今两月有余,却迟迟不归,我和师姐心中万分焦急。 而恰巧,静河村正逢干旱,村长亲自寻上门来,请师父做法。 师姐同我一合计,可以借着此次机会,赚了盘缠,去睦州寻找师父师兄。 村长要遵从古书,以年轻处子献祭河神,以此求得风调雨顺。 只是村中众人,不愿以自己的女儿为“祭品”,故而这祭品就由我来扮演。 师姐说这寻河透着一股邪气,所以河底下的并非是什么河神,而是河妖才对。 一入水,我便闭了气,想着入水之后,自行解开绳子,再重新游上岸去,然而就在这时候,脚腕处突然好似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我隐约看到底下一个红色的巨大身影,朝着我席卷而来。 并且,将我用力朝着下方拽,我身上本就捆着绳子,无法再游上岸,只能是拼命蹬腿挣扎,惊吓之中被噎了好几口水。 “河妖?” 我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这个词,身体也快速朝下沉去,无尽的恐惧袭上心头。 “咕噜噜。” 我的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眼前也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就在此时,一双大手,却扶上了我的腰际,冰冷的唇也贴了上来,好似是给我渡气,那窒息的感觉渐渐消退,我心中的恐惧却在加剧。 我眯着眼,心中想着这就是河妖吧?紧接着,又感觉到那双大手,在我的身上游走。 河水浑浊,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可我隐约觉得,这河妖的轮廓与人相似,他的身上,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寒气。 “哼,水娘娘?” 戏谑带着玩味儿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侧响起,而我却因为连呛了好几口水,渐渐失去了意识,昏厥了过去。 “河妖!河妖!” 我惊呼着,猛然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师姐苏云若那慌张的面容。 “夕颜,你没事吧?还难受么?”师姐望着我,焦灼的问着。 “夕颜,是师姐错了,不该让你去当诱饵!”师姐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脸歉疚。 “看!夕颜,咱们有银钱去睦州找师父和师兄了!”师姐拿着从村长那得来的二两银钱,欢喜的给我看。 第二章惹祸上身 我无心看这银两,脑海之中却回想起了“河妖”。 本能的抬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胸膛口。 仿若此刻,那双冰冷的手,又从我的身上抚过,入水后的一幕幕也随之浮上心头,是错觉? “夕颜,别怕,没事了,我已经杀了那河妖了!”师姐说着,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告诉我,我入水之后没多久,就风云变化,她念完了驱邪咒,又突然大雨倾盆而下,河水上涨。 一大堆好似“蛙卵”的东西被冲上了岸,师姐让村民将那些卵全部收入盆中,以朱砂符水化之。 “蛙卵”刚化,一只比人脑袋都要大的黑色蟾蜍就上了岸,被师姐用驱灵剑,一剑刺死。 说到这里,师姐洋洋得意。 “夕颜,那蟾蜍精就是河妖,通体邪气,我扒了它的皮,待师父师兄回来,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的本事。”师姐越说越高兴。 我却觉得头疼欲裂,蟾蜍?河妖? “夕颜,来,把汤药喝了,我念咒,耗费了点功夫,让你在水中泡久了,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否则师父回来,必定是要责罚我的。”师姐说完,开始给我喂汤药。 我点了点头,我的这位师姐,就是执拗的很,性子直,不过对我却是极为疼爱。 只是我想着,那河妖,真的是蟾蜍精吗? 喝完了汤药,我这脑子里越发昏沉,闭上眸子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那寒如冰霜的气息,再度袭来,这种气息,让我的身体不由的打了一个颤栗,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身上,更是动弹不得。 而一双冰凉修长的手,却再度抚上了我的身体。 “师?”我想要喊师姐,却被一股寒凉封了唇。 “是你自己以血献祭,如今,这是欲拒还迎么?”那低沉,迷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紧接着,这寒凉之物,便好似贴在了我的身上。 “不要!”我惊呼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眸子,屋内却已经是一片昏暗,只有一根烛火在摇曳着。 我猛然坐起身,确定屋中没有异样之后,立即下床,光着脚丫子冲出了屋,去隔壁房间寻师姐。 走廊外头的院子里,大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而我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吱嘎,吱嘎”的声响,这声音好似是床板摇动之声。 “师姐?师姐!”我惊慌的叫着,并且,用力的拍打着她的房门。 她的屋内瞬间变得寂静,那床板的“吱嘎”声也消失不见了。 “师姐?你开开门,我是夕颜啊!”我大声叫着,房门却在这时候“吱吖”一声,打开了。 屋内黑漆漆的,就连烛火都没有。 “师姐?”我叫了一声,踏入了屋内,屋中却莫名涌出了一股子刺鼻的气息。 我眯着眼,摸索着走到了木桌旁,点上了油灯。 借着油灯不算透亮的光,我看到了地上的被褥,还有凌乱的衣裳,而床榻上的师姐却是一丝不挂的躺着。 看到这一幕,我惊的瞪大了眼眸,连忙朝着床榻走去,脚下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低头一看,是一滩滩的水渍。 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水?方才我从走廊外头跑过来时,走廊上干干净净并无水渍? “师,师姐?”我连忙将地上的被褥拖起,盖在了师姐的身上,并且想要叫醒她。 第三章有孕 师姐却睡的极沉,无论我怎么叫,也叫不醒,我给师姐把脉,这医术我还是懂一些的,师父总说,行医者可以治病救人,给自己添福报,所以教了我一些医术。 师姐的脉象有些乱,浮浮沉沉,不过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只是坐在床榻边上,我清楚的闻到了师姐身上有股子十分腥臭的气味儿,这种气味儿就好像是鱼腥味儿。 难道是“河妖”,我的脑海之中迅速的闪过了这个念头,恐惧之感更甚。 于是,连忙从师姐屋内的抽屉之中,取了数十张符纸,将房门和窗户全部关上,把符纸贴满了整个房间。 这些符纸是师父留下的,师父说,将符纸贴在房屋入口处,可以防止邪物入屋。 我想着,待天明之后,师姐醒了,我们好好商讨对策。 可谁知师姐一直昏睡,次日早上,外头依旧是大雨连绵。 师姐非但没有醒转,浑身还开始变得滚烫,似乎是发烧了。 我连忙撕掉了门口的符纸,去给师姐打了一点水,烧热之后,端进了师姐的屋里。 我给师姐擦拭好身体,想着能退些烧,可当我替她换上整洁的衣裳后,却发现她的脸颊已经十分绯红。 再次给师姐把脉,我便是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的。”我连连摇头。 有些慌张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师姐之后,决定请村里的陈大夫过来,再给师姐把把脉。 今日,大抵是大雨倾盆,故而村子里静谧异常。 我踩着泥泞的小路,直奔陈大夫家中。 这陈大夫正在吃着早饭,见我来了,立即起身,冲着我拱了拱手说道:“楚姑娘,此次,能除了河妖,还要多谢你和苏姑娘啊。” “大夫,我师姐病了,您能跟我走一趟吗?”我没有同他客道,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大夫一听,立马放下碗筷,背起他的木药箱子,二话不说就跟我走。 一路上,还不住的问我,河妖一除,便下了大雨,那今后是否能一直风调雨顺? 我张着嘴,半晌,无法说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那河妖真的只是蟾蜍精吗?真的那么轻易就被师姐一剑砍死了? “楚姑娘?楚姑娘?”陈大夫见我没有回答,忍不住开口叫了我几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将油纸伞,朝着陈大夫那又靠了靠。 陈大夫则是认真的望着我,他盯着我的脸瞧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哎呀,楚姑娘,你这气色也极差,是前日下水,受寒了吧?” “额?大抵是吧。”我敷衍着,脑海中,想着把脉的结果,便连忙用力摇了摇头,带着陈大夫到了我们住的木屋小院。 当我带着他到师姐屋中时,我发现原本我替师姐穿好的衣裳,又全都落到了地上。 于是,我赶忙示意陈大夫在门外等着,自己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再次替师姐穿上了衣裳,我发现师姐的脖颈处多了许多红印。 而当我收拾妥当,让陈大夫进来给师姐把脉时,陈大夫一搭师姐的手腕,就蹙起了眉来,并询问道:“楚姑娘,这苏姑娘,已经出阁了?” “大夫,你为何这么问?”我的心乱做一团,知道陈大夫把脉的结果,应该同我的一样。 “哦,苏姑娘这并非是病了,而是有孕体虚,一会儿,我给她开些温补的方子,好好调养调养便好。”陈大夫说的认真。 瞬间,我的耳侧“嗡嗡嗡”发响,有孕了?师姐真的是有孕了?怎么可能,师姐就连夫君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孕? 第四章服软 陈大夫留下几包草药离开了,他走时外头的雨越来越大,我拿了油纸伞给他,他还不忘了叮咛我,给师姐喂补药之前,需先让她吃些东西。 可陈大夫走后,我却立在师姐的房门口,望着院中的瓢泼大雨,脑子里乱糟糟的。 我知道师姐腹中的胎有问题,我没有熬什么补药,而是用师父说过的治阴病的法子,将壁虎尾,加上已经磨成了粉末的犬牙,再掺入桃花汁。 桃花汁所剩无几,不过应该还够用两次,我将这些东西放入砂锅之中,加了两碗水,烧开之后,就端到了师姐的屋中。 师姐屋内,那腥臭的气味儿越发的浓重了,我将汤吹凉,喂师姐喝了两口。 汤药刚入嘴,师姐就突然身体一躬,紧接着吐出了一大口黑水。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我连忙,拍着师姐的后背。 “夕颜,快,快,快跑,蟾,蟾,蟾蜍!”她半眯着眸子,气若游丝的对我说着。 而我连忙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进来之前,我就已经用符纸封了屋内出口,邪物不可能进来。 “师姐,别怕,师父和师兄应该快回来了。”我只能先这么安抚着师姐。 如今,师姐这副模样,我们根本就无法立刻动身去睦州寻找师父他们。 师姐虚弱的眯着眼,很快又昏厥了过去。 我继续把汤药喂给她,想着喝了这些,她体内的邪物应该就能被逼出来。 “无用的!”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却是冷不丁的从我的耳畔响起,我猛的转过头,朝着四处望去,结果四周空荡荡的,那些符纸依旧好好的在门上贴着。 “谁?”我本能的喊了一声,四周却再无人回应。 我望着那些符纸,心中想着,必定是我太过于惊惧,产生了幻觉。 守着师姐一整夜,她没有再苏醒,而我自己在看到窗外隐约透进一缕晨光之后,便趴在一旁的木桌上歇息。 只是这一歇,就觉得眼眸干涩生疼,于是闭上了眸子。 这眼眸子一闭,一股子寒凉之气瞬间袭上了身,那冰冷的手,再度攀上我的身,让我头皮发麻。 他再度将我拖入无尽的“深渊”,我想挣扎,但是浑身上下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不,不要。”我的声音在喉咙口,回荡着。 “你的身子,可不是这么告诉本神君的。”那阴沉而迷离的声音再度传来:“你以血为盟,为的不就是成为本神君的女人么?” “不。”我好似在呜咽。 “既然如此,便收起这不情不愿的样子,论起委屈,本神君才该哀叹,你这脸素净寡淡的,连寻常水妖都比不上!”他说罢,我的身体,就像被寒冰冻住了一般。 “不过,你真暖。”他阴恻恻的低语了一声,好似这么抱着我,是将我当成了取暖之物。 当那股子寒凉从我的身体离开之后,我的耳畔隐约传来了这么一句话:“今日,入夜,去一趟村中土地庙。” 我的眼皮剧烈颤抖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如同在噩梦之中惊醒一般,猛然瞪大了眼眸,坐起身来。 赫然发现,我不知道何时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不过好在这身上的衣裳还穿的整整齐齐。 第五章熬不过今夜 “啊啊啊!” 不等我琢磨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隔壁房内就传来了师姐那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叫声。 我急忙直奔她的房间,一推开她的房门,我看到的是一地的脚印,这些脚印不像是人的,像是某种动物的脚印。 而师姐则是衣衫不整的瘫坐在床榻上,拼命的用手抓挠着她的胳膊和脖颈。 我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发现她的身上,居然一夜之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疙瘩”脓包。 这些脓包,一抓就破,浑浊发黄的液体从破皮处流淌而下。 “师姐?师姐?”我赶忙抓住了师姐的手。 她的手黏糊糊的,她的身上那股子腥臭的气味儿更加浓重了。 “夕颜,蟾蜍!蟾蜍!”师姐翻着白眼,语无伦次的惊叫着。 而我也如遭雷击,师姐如今的皮肤,不就如同蟾蜍一般么? “师姐,别抓了,别抓了!”我想抓住她的手,可是师姐此刻已经完全癫狂了,力道奇大无比,一把将我推开。 我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掌心一横,朝着师姐的脖颈处狠狠的打了过去,将她打晕之后,连忙又拿了绳子捆绑住她的手脚。 “师父,师兄,你们快点回来。”我一边慌乱的给师姐拿药处理伤口,一边喃喃自语焦灼的说着。 替师姐处理好伤口,我去熬了小米粥,喂给她吃,然后便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又是一日过去,天色已暗,师父他们依旧没有回来,师姐却已经是气息奄奄了,入夜之后,她的身体还不自觉的抽搐,如同癫痫一般。 我怕她咬着舌头,还在她的嘴里塞了布条。 “她熬不过今夜。”那低沉迷离的声音又传入我的耳中,我当即就是一个激灵,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确实有“人”在对我说话。 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的站起身,视线一边朝着四周扫着,一边迅速的拉开了抽屉,准备将抽屉里剩下的符纸全都拿出来。 “你当本神君是何物?妖魔邪祟么?”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愠怒。 “不管你是什么?快滚,否则我不客气了。”我索性抓起一旁的驱灵剑,挥舞了几下。 “哼!不客气?你想谋杀自己的主子不成?” “什么主子,我和你这邪祟,没有半点关系。”我怒斥道。 “没有关系?既然如此,那你便看着你师姐去死好了。”他说此话时,声调慵懒。 “我师姐变成这样,是你搞的鬼?”我凝眉,紧握着驱灵剑。 “你师姐,是被蟾蜍精报复,与本神君何干?”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屑。 “蟾蜍精?那,那?”我看着师姐,师姐如今面色开始微微有些发紫,好似已经死了一般。 “去土地庙,本神君帮你,救她一命。”他再次开口说道。 “我不去。”师父说过,不可轻易听信邪祟之言。 “哦?不去?那就等着给她送葬吧。”说完这话,四周再度安静了下来,我隐约听到外头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我又给师姐熬了汤药,这一次她不吐了,也不往下咽,身上的脓包疯长一般,“爬”上了她的脸颊。 看着她这幅模样,我颤抖的将手放在她的鼻底,我发现,她的呼吸十分微弱,出气多进气少,确实快不行了。 第六章土地庙 “你出来,算我求你,救救我师姐吧。”我知道,那“邪祟”说的对,师姐可能真的熬不过今夜了。 “这是求人的语气?”那家伙的声音有些冷彻。 “我求你,救救我师姐。”我说着,站起身,朝着屋内鞠了一躬。 “去土地庙,回来,本神君再救她。”他冷冷的回了一句。 “土地庙?”我蹙眉,想了想,邪祟也敢入土地庙么? “走!”那声音有些霸道,不容我多想。 我看了看师姐,知道自己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只能是点了点头,然后给师姐盖上被褥,便朝着门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不住的朝着四周撇着,就怕那邪祟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走廊外依旧下着暴雨,我拿着油纸伞,疾步朝着院子外头走去。 这土地庙就在村口,寻常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可连着下了几天的暴雨,地上泥泞异常,我的鞋深深陷在泥土中,近乎一个时辰,我才走到了村口的土地庙。 这庙宇,一直都由村长他们打理,庙虽小,但干干净净,不缺香火供奉。 “土地老儿,滚出来!” 我的前脚刚刚踏入土地庙,那冷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紧接着,桌上的供品,供桌,就被一股劲风给掀翻在地上,惊的我一个哆嗦。 而让我更加诧异的是,一个白胡子,拄着拐棍,身高仅仅到我膝盖的老头儿,居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我诧异的看着那老头儿,跟着师父这么多年妖魔邪祟我见过,可是还真的没有见过“神仙”。 “土地爷?”我望着他,他倒是和土地庙画像里的老人一模一样。 “诶呦,天呐!”土地爷惊惧的望着我,紧接着,居然冲着我的方向单膝跪下了,并且,嘴里不住的说道:“神君大人,您,您,您出来了!小神拜见神君大人!” 我震惊的看着他,听到他如此说,便知晓他跪的人不是我。 就在此刻,那股子熟悉的冷冽气息,再度袭来,紧接着寒风大作,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已经立在了我的身后。 “是你这老头儿,将本神君镇压在那“小水塘”里的?”男人低沉的声音之中带着怒意。 “诶呦,神君大人,小神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此事,不是小的做的,小神只是帮着上头在寻河里,立了一块碑,仅此而已,神君大人,您是犯了众怒,当年您?”土地爷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闭嘴!”他低斥一声。 土地爷瑟瑟发抖,不敢再吭声。 我原本是想微微侧过头去,偷偷看他一眼,好奇这土地爷都怕的妖邪,究竟长什么模样。 估摸着必定是凶神恶煞,红眼绿毛,恶心至极。 “本神君如今想重新修仙,摆脱这一身戾气。”他说着,我感觉到他又朝着我这靠近了些许,寒气更甚。 “啊?”土地爷的身体又是一颤,紧接着,就猛然抬起头来,望向我的身后。 我梗着脖子,被那股子霸道的寒气,给震慑的不敢挪动半分。 第七章红鸾结 “说!有何法子!”身后的“东西”明显是不耐烦了,再次呵斥道。 “额,神君大人,您明白的,想要重新修道,位列仙班,必须要行善积德,您?”土地爷说的支支吾吾。 看来,我身后的东西,必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妖。 “多久?”身后的东西立即追问。 “啊?您,您,您这一身煞气,化解了之后,还得寻回您的千片鲲鳞,重塑真身,才能有机会得道飞升,只是,这,这,太难了,那些鳞片,如今在何处小神也不知道啊。”土地爷磕磕巴巴的说着。 “行善积德?寻鳞?”身后的东西说罢,又朝前走了几步,我微微侧过脸,他已经走到了我的前头,立在了那土地爷的面前。 我看到他穿一袭血一般鲜红的衣袍,黑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身姿欣长,却显风流之态。 手中拿着一把亦是红色的扇子,我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脸,不过,这背影却让人看着莫名心“嘭嘭嘭”狂跳。 “老头儿,你这土地庙,本神君要了,这香火,今后也归本神君所有。”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土匪,明抢来了。 “神君大人,您饶了小神吧,而且,不是小神不愿给啊,而是,这必须要让百姓,真心实意的供奉您才成啊。”土地爷在他的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神仙。 而这男人一听,好似是若有所思,猛然转过头来,望向了我。 他这一转身,让我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他面如冠玉,星目剑眉,一双眼眸,居然是异瞳,一颗如墨一般漆黑,一颗则是琥珀色的。 而这张精致的宛如镌刻一般的脸上,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冷傲。 那眼神,带着压迫感,让人根本就不敢同他对视。 “从今往后,你供奉本神君,立即修庙,这小庙,本神君还看不上。”他淡淡的说着。 我却半张着嘴,还在发愣。 修庙?供奉? “怎么,不愿意?”他冷冷的盯着我。 “那个,神君大人,这小姑娘只怕是不明白神君您的意思,让小神同她说道说道。”土地爷说着麻溜的将我“请”到了一旁。 “姑娘,是你放出了这“妖神”吧?”土地爷这一转身,称呼可就变了,不过脸上的惧色依旧未退。 “我没有。”我立马矢口否认:“土地爷爷,请您帮忙,别让这河妖纠缠我了。” “你若非自愿献祭,血滴石碑,妖神怎么可能醒来?”土地爷一边说,一边悄悄的用他那浑浊的眸子朝后看着那河妖。 “我真的没有。”我说完,那土地爷便双腿悬空,直接伸手,将我的衣袖给挽了起来,我看到自己胳膊肘的位置,有“十”字的划痕。 脑海之中也渐渐回忆起了,村长说,书中的河神新娘,便是要放血为祭,结下红鸾结。 红鸾结,乃是缘。 除非,一方死,红鸾结才会失效。 当时,我认为师姐有把握除了河妖,所以,这放血之事,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它是一个形式而已,如今看来,我要因此惹上大,麻烦。 第八章柳叶水 “姑娘,这冥北霖,可不是寻常妖邪,本神还是劝你,先从了他,走走过场,给他修个河神庙。”土地爷劝说着。 “您让我帮这河妖修“河神庙”。”我惊诧的凝眉看着土地爷:“只怕,庙还没有修好,他便会害死我。” “不会的,你与他缔结了红鸾结,他不会轻易杀你,毕竟,杀了你他也无法自如在外游荡,如今的冥北霖,丢了鳞片,失了大半的灵力。”土地爷的声音极低,生怕被那河妖听到:“若是有朝一日,你的术法高于他,你可杀了他,断了这红鸾结,对了,八月十五,是他的禁日,你要抓准时机动手。” “可是,我?”我心中清楚,这希望渺茫,因为这么多年,师父只教师兄和师姐术法,从未教过我,如此一来,我什么时候才能杀这河妖?而且,禁日是什么意思? “嘀咕,完了么?”河妖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不悦。 “呵呵呵,神君大人,这姑娘明白了,今后必定好好供奉您,给您修庙,让神君大人您受万家香火。”我还什么都没有答应,土地爷就谄媚的对那河妖说道。 河妖那深邃的眸子,立即朝着我这看了过来。 土地爷一个劲儿的冲着我使眼色,我抿着嘴唇,咬了咬牙问道:“是不是,我答应帮你,你就救我师姐?” “本神君,从来说到做到。”他那冷若冰霜的脸上,带着一抹傲气。 “好,我答应帮你,只是河神庙,我无银钱修建,还得等我师父回来,再做商讨。”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 他听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救我师姐。”我看着他,已经等不及了。 而那土地爷则是撇了我一眼,似乎是觉得,我不该这么说话。 河妖倒也爽快,直接就朝着土地庙外“飘去”。 土地爷还在鞠躬目送,我看了一眼土地爷这副怂包的模样,便也快步跟上那河妖。 这个河妖,出了土地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那股子寒凉之气一直在我的周围萦绕,所以我很清楚,他就在我身边。 只是,这一路上,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再无其他动静。 回到小院,我直奔师姐的屋子,推开屋门时,我被一股子腥气给熏的差点没有吐出来,不过还是疾步朝着师姐跑去。 “嘭!”的一声,我才刚到床榻旁,房间里的窗户就全都打开了,冷风迅速灌入屋中。 “准备木桶,以柳叶泡之。” 那冷彻的声音命令道,我侧过头,这一次我看到他就立在门口处,一手拿着折扇,满脸冷峻的看着我。 “只要用柳叶水泡澡就能好?”我狐疑的望着他。 他也不回答,好似是懒得回答。 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柳条我们这是有的,驱邪经常用到。 不过等我搬了大木桶,倒入烧好的柳叶水之后,这妖物还立在门口,我便直接将房门给关上。 然后给师姐脱衣泡澡,当师姐的皮触碰到柳叶水时,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哼哼声。 “没吃饱?手这样软!”门外那冷峻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只能是把心一横,用力的按住师姐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浸泡在水中。 就在这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她那原本溃烂化脓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不稍片刻,师姐身上的伤便全都好了,柳叶水也变得漆黑无比,腥气冲天。 并且,师姐的嘴里,吐出了一大坨的卵泡,我拉过师姐的手,再把脉,喜脉已经消失。 第九章逃 我将师姐从木桶里扶出,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嘭!”的一声,这衣裳刚刚换完,房门就再度被打开了,我侧目,朝着身后看去,那河妖依旧是一脸傲慢的立在门外。 该如何摆脱这妖物?我在心中揣摩着,细细想了想,村长给的二两银子,应该还在师姐房内的木柜里放着,明日若是艳阳高照,我就带着师姐悄悄离开这里。 虽然,我没有学过术法,但是,常识我是有的,邪物是最见不得光的,这个河妖,白日里应该也拿我没辙。 如此想来,我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想过河拆桥?”他那深邃的异瞳邪魅的望着我,已然将我看穿。 “没有,神君大人,今日多亏您的帮忙,如今夜已深了,神君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去隔壁屋里歇息吧。”我连忙冲着他笑着。 “哼!”他冷冷一哼,也不多言,转身消失在了漆黑的走廊里。 见他走后,我便将门窗关好,开始麻溜的收拾起了包袱,也将银钱收好。 只是,虽然现在师姐脉象平稳,可不知道师姐明日能不能醒过来。 我心中担忧,一整夜守着师姐,等到外头天蒙蒙亮了,我偷摸的打开房门,朝着外头撇了一眼。 老天爷开眼,外头的暴雨已停,我朝着走廊两侧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那河妖,也没有那股子寒气,想必是外头天晴,那邪物不敢出来晃悠了。 这正中我的下怀,村口每日午时会有出村的马车,到时候,我和师姐直接乘坐马车离开。 筹划好了,看着时辰还早,我去厨房里熬了小米粥,摊了几张煎饼。 煎饼当干粮用布包裹好带在路上吃,这粥先垫垫肚子。 师姐被我叫醒时,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我给她把脉,她好似浑身都没有力气。 “师姐,来喝粥,喝完了一会儿咱们就上路,找师父和师兄去。”我将粥吹凉了,送到师姐的嘴边。 师姐微微张着嘴,喝了好几口之后,迷瞪着眼眸问我:“夕颜,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个浑身烂疮的男人,趴在我的身上,让我替他生孩子。” 师姐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无比惨白,她好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即掀开被褥,朝着自己的身上看去。 “在梦里,我的身上也长了无数脓包。”她的嘴唇哆嗦着,吃力的将自己的衣袖挽起,当看到自己的皮肤依旧光洁细腻,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呆滞。 “师姐你只是做了噩梦,不过没事了,咱们吃完这个就去睦州。”我安抚着师姐,也不想让师姐回想起,她被那蟾蜍精“欺负”的事儿。 师姐点了点头,喝了些许粥,发了发汗,她的面色俨然好了许多。 午时,我们准时出发,我带了两个包袱,一个放衣裳和吃食,另一个则是放着法器。 到了村口,恰好看到了马车,只是平时出村的马车总是要挤许多村民,今日却只有一个车夫大爷戴着斗笠,拿着鞭子立在车旁,好似是专门等我们来似的。 靠近那车夫大爷,我闻到了他身上有股子极为浓烈的旱烟味儿,那大爷咳嗽了几声连忙冲着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们上马车。 我赶忙扶着师姐上车,想着趁天黑之前,有多远就逃多远。 却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是从一个深潭,跳入另一个虎穴。 第十章蟾蜍精 我们刚一坐稳,就传来了马车轱辘的转动声。 师姐面色依旧有些难看,我将她轻轻拥在怀中,时不时的,还撩开帘子看看外头的天色,也看看那“东西”是否跟来了。 马车在山道上颠簸了好几个时辰,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我的心也开始揪了起来。 而马车,也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停了下来。 我想着,应该是车夫大爷要休息,或者是“方便”。 可帘子外头,却半晌没有动静。 “大爷?”我开口叫了一声,外头依旧没有声响,我便掀开了帘子,朝着外头望去,只见外头的天色已经是阴沉沉的一片了,而那老大爷背对着我们直挺挺的坐着,就好似被人点了穴道。 “大爷,再不赶路,只怕天黑了,也赶不到盐城客栈。”我提醒那大爷。 “嘿嘿嘿。”那大爷的嘴里,却发出了一声阴恻恻的笑声。 山风也随之朝着我的脸颊拂来,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夕颜,不对,他是妖!”师姐虚弱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抽出了剑鞘中的驱灵剑,并且,顺势将两张符纸递给了师姐。 “嘿嘿。”那东西诡笑着,转过了头来,那斗笠从他的头顶落下。 山道昏暗,不过我依旧看到了,一颗长满了绿色疙瘩的圆滚脑袋。 此刻他正咧嘴冲着我和师姐笑,这笑容猥琐异常,我毫不犹豫直接一剑朝着他刺了过去,这东西却直接一个翻身,爬上了马车顶部。 我也立刻俯身,准备出去杀他。 “夕颜,你不懂术法,师姐去。”师姐看到那蟾蜍精之后,已经满脸发青,想必,她是回想起了自己的“梦境”。 可她如今就连驱灵剑都握不住,哪里能杀那蟾蜍。 “师姐,这驱灵剑是开过光的,我只要能刺中他,就可以除了他不是么?”我的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响,这马车顶就被一条血红色的黏稠舌,头给穿破了。 我赶忙朝着那舌,头砍了过去,那舌,头却收的极快,我便俯身钻出马车,侧过脑袋朝着马车顶上望去,那蟾蜍精,正趴在马车顶上。 “你这妖孽,还敢来纠,缠?”我说罢,就要爬上轿顶,那家伙却直接伸出长舌,头,朝着我的脸颊上袭了过来。 那种恶心的腥臭味儿,让我作呕,本能的想要再次挥动驱灵剑朝他砍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头皮发麻,身上没有丝毫的力气。 再垂目看向他的长舌,这舌,头上粘黏的液体,能将人熏“晕”。 “嘭!”这长舌将我卷起,然后朝着马背上一甩,我整个人趴在了马背上,马儿继续缓缓朝前走去。 “嘿嘿嘿。” 蟾蜍精如同鬼魅一般,从马车顶上跃下,圆鼓鼓的黑色眸子,朝着我看了看,咧嘴说道:“你等着,别着急,今日,你们都得替我蟾族,怀上子嗣。” “别碰我师姐!”我怒斥道。 “嘿嘿,你这小丫头,是等不及了?那好,本大妖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他说完,舔着自己那张发紫的大嘴,就朝着我这过来了。 它那四脚趴地的动作,看着既诡异,又瘆人。 而他朝着我这才挪动了数步,身后便发出了“啪”的一声,只见他的头顶上,多了一张符纸,并且,被贴中了符纸的地方,开始冒起了烟。, 第十一章求我 “夕颜,快,快,跑,别管我。”师姐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喊着。 “该死!你这贱人,看来,是前几日没让你舒坦够?”蟾蜍精猥琐的狞笑着,转身就朝着师姐爬了过去。 “师姐!”我惊叫着,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那蟾蜍精长着“蹼”的手,朝着师姐的胸膛口摸去。 “孽畜!别碰我师姐!否则,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此刻的我,也只能拼命叫喊,希望他能放弃作恶。 “嘿嘿嘿,那就让你师父来好了,不过那时候,你们已经替本大妖生下一窝后代了。”他笑的很是兴奋。 “妖孽作恶,无法修成正道,你会遭报应的。”师姐垂目,狠狠的瞪着蟾蜍精。 而这一句话,却彻底刺激到了蟾蜍精。 他直接一把抓破了师姐的长裙,张狂的怒吼道:“你这贱人,杀了我的妻和未出世的孩儿们,究竟是谁在作恶?让你替我们蟾族诞下子嗣,是便宜了你。” 说完,他的大嘴就亲上了师姐的脸颊。 “别碰我师姐,否则,我杀了你!”我大声嚷嚷,只希望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而他却将师姐抱起,整个脑袋埋在了师姐的胸膛口。 “来人,救命!”我无力的喊着,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急的直掉泪。 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就说过,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所以我很少哭,可如今看着师姐要被那孽畜“欺负”我实在是控制不住。 “哼,不是挺能耐么?再跑啊!” 那冷彻的声音传来,我的身体便是不由的一阵寒颤。 “河妖!不,冥北霖!快救救我师姐,快救救她!”此刻,我好似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本神君也是你可以直呼其名的?”他冷冷的反问了一句。 “神君大人,快救我师姐,晚了就来不及了。”此刻,让我喊他爷爷都行。 那红色的影子瞬间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只见他依旧悠闲的摇着手中的扇子,冷彻的说了一句:“你这语气不大对,好好求!” “神君大人,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师姐,今后,我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我一边说,眼泪一边不争气的从脸颊滚落而下。 冥北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若是你再敢有逃跑之心,本神君就宰了你!” “别说这些了,快救我师姐!”我激动的喊道。 冥北霖抬起眼眸,朝着马车中的蟾蜍望去,然后便轻轻一挥手中的红扇。 只听“咔嚓”一声,便是那骨头断裂的脆响,蟾蜍的腰椎和身下直接被砍成了两截,那殷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师姐白色的长裙。 “脏死了!”冥北霖摇了摇头,一股子清爽的气息,朝着我扑来,气味儿好闻的让人心旷神怡。 “别装死,起来收拾。”他那双异瞳盯着我,命令道。 “我动不了。”我无奈的说。 他一脸嫌弃:“不要告诉本神君,你一点术法都不懂。” 我张了张嘴,觉得很是丢脸,但也只能默认。 冥北霖听了,那嫌弃之意更甚:“本神君还真是霉运当头,居然和你有了红鸾结?” 他嘴上说着,那红扇,却朝着我的眉心处一点,一股子黑色的气息,从我的眉心之中涌出,我身上那无力的感觉,也渐渐消退。 第十二章岔路 不一会儿,我就恢复正常,立即抓住了缰绳,让马儿停下,自己也从马背上跃下,赶忙进马车里,将那蟾蜍精的尸身,拖下马车,然后安抚师姐。 师姐满脸是泪,在我替她拉好衣裙时,她靠在我的身上,因为体虚而昏厥了过去。 “哗啦啦!” 昏暗的天际,也在这时撒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冥北霖不耐烦的催促着,我只能将师姐扶着靠在马车最里头,然后拿出包袱里的一条长裙擦拭着马车里的血迹。 待我将血迹擦拭干净之后,那冥北霖才进了马车,他坐在一侧,那下巴高傲的微微仰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修庙!”他见我呆坐在一旁,开口说道。 我看着手中带血的衣裳,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我没有银两,听闻,修那土地庙,村里耗费了近乎五十两银子。”我望着眼前这个冷傲的男人说道。 “哼!本神君如何能屈居与那种破庙?若是要修河神庙,那必定是要用千两黄金来修建。”他的口气倒是不小。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生一计。 “冥北霖,不,神君大人,我虽然没有银钱,可是我师父有,等找到我师父,必定给您修庙。”我看着他带着讨好的笑。 他鄙夷的盯着我:“你师父,若真有千两银子,何必住那破木屋?你又想戏耍本神君?” “不敢,不敢!”我拼命摆手。 心中却是想着,这冥北霖还挺聪明的,师父这些年,虽然除了不少妖邪,可是收的银钱却不多,他总说,要还自己的孽债。 所以,很多活儿,只是帮忙,拿个仅够糊口的银钱而已。 “神君大人,我师父说了,财不外露,住在村里,也是为了掩财气,您不知道,如今这世道乱。”我看着他哄骗着。 见冥北霖那双深邃的瞳孔凝视着我,我好似心跳骤停,就怕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 我只能是咬着牙,故作镇定。 他的身体朝着我这倾了过来,那股子清爽的气息迎面扑来。 “你若是再敢胡言,本神君真的会宰了你,结束红鸾结!”他的声音极低,但是,却充满杀气。 “夕颜,不敢!”我心虚的垂下眼眸。 他听了却是冷哼一声,又坐好了。 而就在这时,外头的马匹却发出了嘶叫声,马车也开始左右摇摆,我本是低着头坐在冥北霖的对面,结果这马车一晃悠,我直接扑到了冥北霖的怀中。 他的怀抱,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可却让我莫名的有种安心的感觉。 “滚开!”冥北霖低声斥道。 我连忙挣扎着往后靠去,冥北霖则是嫌弃的抖了抖他的衣袍,似乎是担心我弄脏了他的袍子。 “好浓的雾气?”而我在他抖落衣袍时,便掀开了车帘子,发现外头一片浓雾。 马儿是分不清前方的路,所以,开始变得慌乱狂躁。 我连忙拉着缰绳,让马儿停下,这出村去盐城,有两条道,之前师父说过,朝西的那条道,有大雾极凶,不能走。 如今,看着漫漫的雾气,想必是方才在岔路口,我们就走错了。 第十三章借宿 我本想让马儿掉头往回走,可是四面都环绕着浓雾,想要退回去是不可能了。 于是,我回过头,看向那悠闲的冥北霖。 冥北霖却只是半闭着眼眸,淡淡的说了一句:“继续走。” “什么?”我凝眉看着他,这浓雾滚滚,如何继续走? 可没有想到,他此言一出,马儿不顾浓雾和大雨,开始继续朝前走去。 我也将身体缩回到了马车之中,不过身上依旧被淋湿了大半,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真真是没用。”冥北霖鄙夷的瞥了我一眼,冷漠的说道。 我不搭理他,想着只要能找到师父,依照师父的本事,必定能除了这河妖,到时候什么红鸾结,也就自然而然的失效了。 “灯火?村子!”我一边想着,一边望着马车外头,终于在一片雾气之中看到了灯火。 那些灯火阑珊的地方,必定就是临近的村子了。 而马匹靠近那村子之后,雾气也终于是渐渐消散,我看到这面前是一个还算大的村落。 而且,这村子入口的牌匾就雕的十分精美。 “雾村?”我嘀咕着。 住在静河村这么些年,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雾村? 不过也不要紧,我只想着,找户人家歇歇脚,让师姐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 于是就晃动缰绳,示意马匹进村。 马儿摇摆着长长的尾巴,乖巧的朝着村子里走去。 我则是发现,进村之后,所看到的房舍院落,似乎比镇子上的还要好些?这么富裕的村子,在这十里八乡都极为少见。 “神君大人,我去?”我转过头,想同这冥北霖说一声,我要下车,找个地方暂住一夜,结果一转头,却发现,那冥北霖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真是神出鬼没的,我直接跳下了马车,然后冒着雨,随意敲响了一户人家。 “有人在吗?”这一户门口的灯笼还亮着,必定是有人的。 我拍门良久,里头的院子里,也隐约传来了动静。 听到那脚步声朝着门口过来了,我连忙拉了拉身上的衣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吱嘎!” 不等我收回手,这门就瞬间打开了,亮光照到了我的脸颊上。 我微微眯着眼,看到了一个举着红灯笼,穿着一袭藏青色衣褂的老婆婆,她正从打开的门缝,朝外望着。 当她看到我时,先是一怔,紧接着,那浑浊的分不清瞳孔和眼仁的眸子中,闪过了奇怪的光。 而我看着她脸上布满了如同刀刻一般的皱纹,和那一头的白发,莫名心头一紧。 我盯着她,半晌没有说出来意,反倒是她先开了口。 “姑娘是在山道上,迷了路吧?”她一开口,那声音嘶哑如裂帛。 “您怎么知道?”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外头雾气大,时常有人迷路进村,没事儿,明个儿正午,待雾气消散些许,姑娘再出村,今夜就在这留宿一夜。”老婆婆倒是很热情,要邀我进院子。 我迟疑了一会儿,想着如今这种情况,若是不借宿一宿,那就要在马车里待着了,马车里漏水,师姐万一再受了寒,必定病的更厉害,所以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在老婆婆这借宿。 第十四章喜事儿 “婆婆,我师姐还在马车上,我扶她过来。”我说着,就转身到马车上给师姐披上斗篷,掩盖她裙裳上的血迹之后,才将师姐给扶下了马车。 师姐此刻混混沌沌,耷拉着眼眸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师姐,这是雾村,今晚咱们就先在这落脚休息一夜。”我对师姐说着。 师姐迷迷瞪瞪的眨巴着眸子,朝着那老婆婆看去,似乎是在确认那老婆婆是不是妖魔邪祟。 “没问题吧,师姐?”我看那老婆婆也有些发怵,想着别是什么山精鬼怪变得才好。 师父曾经说过一个山中伥鬼变成亲人模样,吃掉孩子的故事,所以,如今我对面前的这个老婆婆有些疑虑。 “嗯。”索性,师姐点头应声,确定这老婆婆没有问题,我这悬着的心才放下了。 于是,赶忙跟着老婆婆一道朝着宅院里走。 这个宅院十分安静,我本想着,如今天色已经黑了,村子里的人,一般吃过晚饭就歇下,想必这婆婆的家人也都歇息了。 可等到婆婆领着我们入了厅堂时,我吓了一跳。 因为这偌大的厅堂里居然站了不下二十人,这些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而且,全都穿着藏青色的衣裳。 我立在厅堂口,望着他们,夜空之中,电闪雷鸣,我突然想到,这群人穿着的,似乎是寿衣吧? 想到这,我本能的想要后退。 “姑娘,我们村,明日一早就要办喜事儿,所以村里的长辈都来这商量商量!”那婆婆转过头来,看向我,解释了一句。 我连忙点头,视线还扫到了木门上贴着的喜字,心这才放下。 之前,我也见过别人办喜事儿,确实都是长辈们聚在一起商讨,只不过,这气氛不大对啊?怎么这些人,好似都很严肃? “姑娘,我带你去厢房。”那老婆婆提溜着灯笼,带着我和师姐穿过厅堂,到了后院。 这后院里,有十几个屋子,就只有一间点着灯火。 老婆婆将我们安置在那间屋子的对面,然后就转身要离开。 我将师姐扶到床上,又送老婆婆出了房门,同她再三的道谢。 老婆婆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望向我,黑夜之中,这走廊顶上的灯笼,照的老婆婆的脸更加诡异。 “姑娘,早些休息,别乱走动,这村子里夜风大,小心着凉。”说完,老婆婆就佝偻着身体离开了。 我看着老婆婆远去的背影,心中想着,这都入夜了,我还能走去哪儿? 不过这办喜事儿,怎么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难道是各处风俗不同? 我想着退回到了门槛前,不过这时候我却看到对面点着灯火的屋子里,有一个身影在屋内木窗口,来回走着,看起来好似有些局促。 我看着那门上的喜字,想着那应该是新娘的闺房,必定是明日要出嫁,今夜忐忑彷徨,这也是人之常情。 “夕,夕颜。”我正看着那影子发呆,屋内就传来了师姐的叫声,于是,我立即将房门关上,朝着床榻走去。 师姐半眯着眸子,虚弱的望着我,我走到她的身旁,将手抚在她的额上,她淋了些雨水,又开始发热了。 师父曾说过,被邪物“纠,缠”过,特别是师姐还怀上了“蟾蜍卵”,那么气运就会受损,转而身体发虚,更容易招惹上脏东西。 第十五章喜女 “来师姐,喝点水。”我转身给师姐倒水,喂她喝过水之后,又立即将被褥盖在师姐的身上,想着让她发发汗,这体热就能退了。 把师姐照顾妥当之后,我自己便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这会儿才觉得腰酸背痛,疲惫不堪。 夜静的可怕,我能清楚的听到,师姐均匀的呼吸声,而我自己也迷迷糊糊的趴在了桌上沉沉睡去。 只是睡的混混沌沌,我却隐约感觉到那股子寒气再次逼近,他好似在我的周围绕了一圈,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那股子寒意,从我的手心迅速传遍全身,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猛然睁开眼眸。 这一睁眼,却恰好看到一个细细的竹管从门缝里头伸了进来,紧接着一股子白烟被吹进了屋内。 我顿时一惊,立马想到,这应该是迷烟吧?之前跟师父也是走过江湖的,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是屏住呼吸,假装闭眼,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啪嗒”一声,原本拴住房门的木栓子,很快就被外头的一把尖刀给撬开了。 紧接着,我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好似有七八个人进了屋内。 “看看!” 粗哑苍老的男人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心中想着完了,自己这是遇上了坏人,今夜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粗哑的声音刚落,我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朝着我这走了过来,紧接着我的手腕就被拉起,然后有人挽起了我的衣袖。 我想着,这是劫财?还是想劫色? “族长,这个还是处子,可以留用。” 这说话的声音,我熟,就是那老婆婆。 而另一边,也传来了声响:“族长,这个胳膊上没有守宫砂,只怕已经不是了。” “可惜!”粗哑的老头声音再度传来。 “那个就献给族长当续弦好了,这个处子,就养着,到下一次“吉日”时用。”老婆婆阴恻恻的说着。 吉日?什么意思? “这丫头清瘦,得好好将养。”那族长说罢,又顿了顿:“对面那“喜女”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吧?” “没有。”老婆婆回答着。 “嗯,一个逃荒的,能在这吃饱喝足好好享受了三个月,也不亏。”族长说罢,又让所有的人退出去,说是这迷烟足够让我们睡上一天一夜,他们要去安排花轿和喜炮。 说完,我就听到了关门声,不过,我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我才站起身,猫腰透过门缝,往外头看了看,确定那群人走了之后,就马上朝着师姐走了过去。 师姐不知是低烧,还是因为那迷香的缘故,睡的极沉,我只能是扶着她坐起,然后背着师姐朝着门口的位置走去。 这群人笃定的觉得我们中了迷香,也没留下一个看门的,我顺利的背着师姐出了房门之后,本是想直接翻墙偷偷离开这。 可是一看对面那依旧亮着灯火的屋子,我迟疑了一下,想着那个姑娘想必也是被这群人给骗了,我既然要逃走,那就带着她一起逃好了。 于是,我背着师姐径直朝着那屋子走去。 第十六章逃荒姑娘 “姑娘!姑娘!”我压低了声音,轻声唤着,生怕被前院的那群人发现。 而屋内,很快就传来了动静,对方一开门就叫了一声“干娘”。 我看着她,这姑娘圆圆的脸蛋儿,面色红润,看起来也就同师姐一般大。 见我背着师姐立在门外,便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你们是谁?是干娘的客人吗?” “你干娘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骗你当什么喜女?总之,你跟我一起逃吧。”我看着这姑娘劝说道。 她听了却眉头紧蹙:“你们到底是谁?” “哎,我原本是借宿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干娘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方才想用迷香,迷晕我和师姐,我?”我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依旧一股脑的把事情的经过同她说了一遍。 这姑娘却俨然是一副不信的表情,她摇着头,对我说:“你说的那个婆婆,就是我干娘,我干娘人很好,三个月前,我逃荒来到了这,干娘不但好心的收留我,还把我当做是她的亲闺女一般疼爱,如今又替我寻了一门好亲事,今后我再也不用冷冻挨饿了。” 她说着,嘴角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 我知道,这年头四处闹灾荒,朝廷又立了不少新法,苛捐杂税,百姓过的水深火热。 这姑娘自然是想在这安稳度日,只是,我从那些人的举动,和言语之中听出,他们绝非好人。 别的不说,那族长都一把年纪,牙也掉光了吧?居然还想留着师姐做续弦。 “你?”我还想开口继续劝说,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 “回去!” 而我的耳畔,也传来了冥北霖那冷彻的声音。 “回去?”我不由一怔。 “快!”冥北霖明显有些不耐烦。 而我朝着后院扫了一眼,这里的院墙至少有九尺之高,没有办法,我只能迅速背着师姐原路返回。 走时我便有些忧心,不知道那姑娘会不会把我来找她的事儿告诉她的干娘。 我躲入屋中,刚将这门闭上,就听到“嗒嗒嗒”的声响朝着后院来了。 透过门缝,我看到四个老人,抬着一顶华丽无比的大花轿,进了后院,并且,停在了后院中间的位置。 我眯着眼,想着莫不是真的就只是选个吉日,将路过这的姑娘嫁给村里人?并非谋财害命? 如果是这样,那姑娘也愿意,我确实不该多管她的闲事儿,只要想法子,护着师姐脱身便好。 “荷香,你站在这房门口做什么?吉时要到了,若是洗好了身子,就快去把这衣裳给穿好。”一个老头儿从那轿子里取出一个木托盘,上头放着红彤彤的衣裙,我想应该是嫁衣。 “谢谢三爷爷。”那叫荷香的姑娘,马上抿嘴笑的十分高兴。 “你干娘应该说过吧,别上妆。”那老头儿叮嘱着。 荷香好似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紧接着这几个老头儿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走了,心中很是纳闷儿,新娘不都是要好好梳妆打扮的么?为何说,不需要上妆? “先把你师姐留下,去花轿里躲着。”冥北霖用命令式的口吻,对我说着。 我凝眉,虽然此刻我心中好奇,可也不想被他这么呼来喝去的。 第十七章上花轿 冥北霖大抵见我不动弹,又开口斥道:“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之前说过什么了?” “我去就是,可我师姐?”我担心,我这一离开,师姐就会有危险。 “不必担忧。”他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言语之中已经透出了不耐烦。 我深知这个冥北霖的脾气不好,于是,只能是乖乖照做,偷偷摸摸的从屋中走出,钻入了花轿之中。 这个花轿,方才我在门缝后头看着就觉得大而华丽,如今钻进来之后,发现确实如此。 “到座位底下藏着。”冥北霖命令着。 我便掀开铺在座位上的红布,发现座位底下是个木柜,打开之后,恰好够我钻进去。 于是,我便猫着身,躲进了座位下方。 在这只能缩着身体十分难受,我眯着眼,想看看冥北霖在何处,却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啪嗒,啪嗒!” 花轿外头再次传来声响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那鞋子踩在雨水上的声音我听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就是打开房门,然后传来的便是那老婆婆的声音。 “荷香,吉时已到,快上花轿吧。” 在老婆婆的声音之中,我听不出半点喜悦。 “干娘,方才?”荷香似乎是想要对那老婆婆说什么。 “别误了吉时!”老婆婆冷声打断了荷香的话。 荷香也乖乖闭嘴,很快我就听到了有脚步声朝着花轿这过来了。 我眯着眼想要看看外头的情况,不过红色的布,将我眼前的缝隙都遮盖的严严实实,我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觉着,好似有人已经坐进了花轿之中。 紧接着,那老婆婆就喊道:“族长,行礼!” 我缩着身,不由的打了一个哈欠,想着应该是当地的什么风俗。 可紧接着,我却听到了“啊”的一声惨叫。 然后,一股子粘稠带着腥味儿的液体,就从座椅的缝隙之中渗了下来。 我虽躲在这暗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却依稀闻出,这好似是鲜血的气味儿。 “咔咔咔!” 轿子里,一阵响动。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下一刻,座位上的红布被掀开了一半,这柜子的木门也被打开了半截。 完了?我心中暗暗想着,对方若是将整个木柜的门打开,就能发现,我藏在这。 不过万幸的是,对方只是将这柜门打开了一些之后,就突然抬手,朝着这柜子里,抛进了一些东西,然后那柜门就又关上了。 我一愣,因为那东西恰好就抛到了我的怀里。 不等我回过神,花轿就被人抬了起来,我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东西,软软的还带着温度,上头似乎是裹着液体。 这是什么?我仔细的摸索了起来,发现,有一根根分明的好似脚指头的东西,再一摸,这侧边上是脚踝吗? 意识到我怀中的这些东西,可能是一个人的脚和手时,我的头皮已经发麻,身体发僵,整个人都呆若木鸡,无法动弹。 “噼里啪啦!” 我正梗着脖颈,惊惧的不能动弹时,花轿外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而在这些原本应该算是喜庆的声响之中,我却听出了诡异和悲凉。 第十八章神庙 “冥北霖!冥北霖!” 我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低声叫着那东西的名字。 而他却好似故意戏耍我一般,让我躲进这花轿之后,就不再搭理我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我磕巴自语的安抚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悄悄的将这小柜门推开,伸出手去,撩了一下红布,混着鞭炮声,开口喊了一句“荷香”。 荷香没有回应我,我就直接将柜门彻底推开,然后从里头钻出了半个身体。 紧接着我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荷香双目圆瞪,整个身体靠在花轿后,她的身旁两侧点着两根红蜡烛,衣袖里不断有血渗出。 我再垂目,看向她的裙褂底下,脚掌已然不见了,切口处,血流如注。 “荷,荷,荷香?”我颤颤巍巍的喊了一声。 想着荷香是不是已经死了?结果,荷香那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动着,眼皮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大着胆子,本是想站起身,但是,怕轿子若是晃动,外头的人会不会发现里头的异样?于是就躬着身,探出脑袋,仔细的看着荷香,我发现荷香的眼皮,好似被小小的针头穿过,缝合在离眉毛极近的地方,这样,她就无法闭眼了。 “荷香,你?”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不知所措。 “呃呃?”荷香的眼珠子,朝着我的方向瞟了过来,张开嘴,似乎是要向着我呼救,结果她这一张嘴,半根血呼啦的舌,头直接从她的嘴里掉了出来,惊的我浑身一个颤栗。 而这似乎也引起了外头抬花轿人的注意,我连滚带爬,迅速躲进了柜子里,也顾不得那里头还有一双手脚了。 “老三,里头有动静?” 花轿外隐隐约约,传来了说话声,我蜷在座位底下,紧紧咬着唇,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很快,花轿停下,他们应该是要查看。 “这丫头,不安分,舌头掉出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呜呜呜,呃呃额。” 紧接着就是一阵虚弱的啜泣之声,我猜测,那些人应该是将那半截舌,头,重新塞入了荷香的嘴里。 “能当喜女,那是你这小叫花子的福气,别再哼哼唧唧,到了神庙你就解脱了!”那些人训斥了荷香之后,花轿再次被抬起,继续前行。 我还想推开柜门,看看荷香的情况,冥北霖却又突然开了口。 “她命不久矣,无需再看。” “你为何不救她?”我蹙眉,依照冥北霖的本事,从几个老人手中救下荷香姑娘不是易如反掌么? “为何要救?”冥北霖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这是一条人命啊!”我愣了愣回答道。 “哦?人各有命。”冥北霖的反应很是漠然。 我不禁苦笑,对,我都忘了,这个冥北霖是个妖,妖自然没有怜悯之心。 可他若是不想救这荷香姑娘,为何又要让我躲进这花轿里?我疑惑不解,却也不再开口问他。 这样冷血的妖物,他的想法,应该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能理解的。 花轿在晃晃悠悠,似乎是在这村里绕了一大圈,鞭炮也放了一路。 最终,终于是要停下了。 第十九章妖物 “落轿!” 我再次听到族长那粗哑的声音响起,四周没有了鞭炮的声响,寂静的可怕。 “喜女已到,恭请神主享用!”族长说罢,又顿了顿:“众人皆退!” 声音落,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朝着远处退去。 我在此刻,不由的瞪大了眼眸,想着不知道这族长口中的“神主”究竟是什么东西,会不会犹如那蟾蜍精一般,是妖精鬼怪。 “呼!”的一声,应该是花轿帘子被掀开了,我明显感觉到荷香好似被拖出了花轿。 荷香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哼出一声,照她流了这么多血来看,只怕是九死一生。 可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我若是就这么躬身躲在这里,见死不救,又和那冥北霖,有什么区别呢? 心中挣扎了一番之后,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从轿中的柜子里钻了出来。 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一从这座位底下钻出,就直接对上了一张黝黑无比的脸,这张脸上,有一张往外凸出的尖嘴,眼睛和鼻子奇小,满脸都长着黑色绒毛,身上则是披着一件金灿灿的衣袍。 看到我,它便张嘴一笑,小眼睛贪婪的盯着我。 “活物?”它歪着硕大的黑脑袋看着我,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而我则是梗着脖子,故作镇定的与它对视,一只手却摸向了自己藏于袖中的符纸,这用于防身的符纸都是师父画的,想必能派上用场。 可结果,当我将符纸抛向那邪物时,那邪物居然没有半分惊恐。 我惊诧的看着那符纸,发现,符纸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了,符纸不“洁”就等同失效。 “除灵师么?”这邪物看着我,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冥北霖?你快出来。”眼看这符纸无用,我赶忙向冥北霖呼救。 可冥北霖却在这节骨眼上,没有回应我。 “呵呵呵,听说,除灵师惩恶扬善,他们的肉是甜的?”这邪物说罢,嘴角便溢出了唾液,那唾液直接滴落到了地上。 它抬起一双长着长长指甲的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颈,迅速将我从花轿中跩了出来,狠狠抛到一旁的地上。 “噗咚”一声,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这妖物给摔碎了,但依旧挣扎着要爬起来,但翻过身,就看到躺在我身侧,双目圆瞪,已经没有了一丝丝活气的荷香。 “你既是除灵师,就该知晓,像本尊这般的神,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转身看着我。 这家伙,块头很大,加上那一脸黑毛,看着像是个野人。 “神?”我不禁冷笑,这年头,妖物们都猖狂到自立为神了么:“神仙,是需要百姓供奉的,你算什么神?”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便是本尊的庙宇!”他好似被我给激怒了,冲我怒吼了一声。 我的视线,朝着这所谓的庙宇之中望去。 这一望,倒是有些吃惊。 因为,这庙宇比静河村里的土地庙要大上四五倍,并且,庙宇之中居然还供着一座塑了金身的“神像”。 不过,这“神像”是鸟头人身,看着很是怪异。 “这村中所有的人,都虔诚的供奉本尊,本尊也慈悲为怀,从不杀生,你自我了断吧。”他的小眼睛里,透出一道邪光。 第二十章击杀 我看着他,又侧目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荷香,不禁冷笑。 “你以为,这人不是你杀的,就不会给自己添业障?哼,简直可笑至极,像你这种妖物这辈子都休想修成正果!” “闭嘴!”它猛然咆哮了一声,便一拂袖,我被一道劲风卷起,又狠狠的被摔了一次。 这一次,我趴在地上良久,也没能起身,喉咙口一阵发酸想吐。 而这个妖物,直接就蹲在了我的身旁,小小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居然不再搭理我。 只见他扭过头去,将荷香的尸体拖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将荷香抱在怀中。 我凝眉盯着他,不知道这妖物想要做什么。 妖物伸出它那深红的舌,头,直接在荷香的脖颈上舌忝了一口,荷香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挣扎,妖物便又迫不及待的垂下头,朝着荷香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我听到了“汩汩”的吸血声,这声音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待他停下时,还撕咬下了荷香的一块脖颈肉。 这画面残暴无比,我则只是故作镇定的看着它。 现在的我,身体上的疼痛是缓过来了,可是却被眼前这一幕吓软了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那邪物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抬手抹去了自己嘴角的血迹之后,冲我咧嘴一笑。 只见他满嘴的尖牙都被血给染的通红,看的我一阵反胃。 “冥北霖!你快出来!”此刻,我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恳求了。 可这个该死的冥北霖,这种时候,居然不声不响。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就在这庙宇之中,看着“好戏”。 “冥北霖,他若是杀了我,就没有人帮你修河神庙了。”我开口低声说着,我很清楚,他是能听到我说的这些话的。 而面前的这只妖物,见我低声说着什么,便歪着他那黑漆漆的脑袋,看着我说道:“你还不死心么?本尊有神位,有供奉,你们这些除灵师的咒术,杀不了我的。” 他狞笑着,又垂下头一把将荷香身上那单薄的喜服给扯了下来,露出了一片白嫩嫩的皮肉。 紧接着,便是大快朵颐。 我闭上眼,不想再看这凶残的画面,心中将冥北霖给咒骂入了地狱。 “吧唧,吧唧”只是哪怕我不看,那咀嚼的声响依旧不断的传来,我的脑海中殷红的血色在不断流淌。 我知道,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是绝对不行的,这只妖物吃完了荷香就会来吃我。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便立刻迅速的朝着这庙门口的方向滚了过去。 “哼!”在我滚动的这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嘲讽的轻笑。 这轻笑声不是那妖物的,应该是那该死的冥北霖。 我也顾不得这么多,在滚出数尺之后,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逃跑。 “呃!” 身后却传来打嗝的声音,紧接着“呼”的一声响,一个黑影就立在了我的前头。 这妖物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翅膀来,果真是一只成了精的鸟。 他见我要跑,直接就飞到了我的前头,紧接着身体朝着我的方向一探,我吓的闭眼尖叫,以为它这是要对我动手了。 就在这时候,“啪!”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鼻而来,但是我的身上却并没有痛楚,于是,我缓缓睁开眼眸,却看到冥北霖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那邪物。 我侧过身,朝着邪物望去,发现邪物的胸膛口,插着冥北霖的那把扇子,而这扇子,就好似会吸血一般,变得越发鲜红刺目。 第二十一章秃鹫 “本神君还以为,你是故意隐藏自己的本事,没有想到,你果真是个废物!居然只会逃?”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可是却足以勾起我心中的怒火。 “是你让我钻进轿子跟到这来的,而且,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懂什么术法。”我凝眉瞪着他。 他却手腕轻轻一旋,那血红的扇子就被他给抽了出来,不人不鸟的妖物直接应声倒地,并且倒地之后现出了真身。 这妖物的真身,居然是一只秃鹫! “难怪吃死物?”我看着地上的秃鹫,低语了一句。 冥北霖将扇子执在手中,淡然的说了一个“走”字,就要离开这庙宇。 我侧过头看向一旁荷香的尸体,脱下自己的外褂,盖在了她的尸身上,俯身一拜,然后离开。 “嚯!” 当我推开庙宇正门,却看到以族长和那老婆婆为首的几十个老人正不顾大雨,跪在地上候着。 听到推门声,他们纷纷抬起头来,当他们看到出现在庙宇门前的人是我时,惊的瞪圆了浑浊的眸子。 那族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神主呢?” “那鸟妖,已经死了,今后,你们自由了。”我想着,他们必定是受了那秃鹫的胁迫,除了这老婆婆和族长,其他没有参与此事的人,或许并非心恶。 “什么?你,你,你杀了神主?”族长的面色变得发紫,怒不可遏的朝着我这冲了过来。 冥北霖则是朝前迈了一步,一双异瞳望着族长说道:“别动!” 那族长原本是气势汹汹,可冥北霖话音一落,他就立即停住了脚步,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他那双浑浊的眼眸,却还在滴溜溜的转动着,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似乎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就不能动了。 “别让他们走,让他们给神主偿命。”虽不能动了,但他的嘴里还在发号施令。 跪在地上的那些老人,纷纷站起,将我和冥北霖给团团围住。 我看着这些踉踉跄跄的老人,对他们我有些下不去手。 “冥北霖,怎么办?如何解释?”我看向他问道。 “杀了便好!”谁知道,冥北霖却阴冷冷的来了这么一句。 而这句话,也让那些老人家,开始变得警惕。 “什么?你不是要行善积德的么?杀了这些人,你还如何修道成仙?”我凝眉,看着眼前这个冷血的冥北霖。 冥北霖听了之后,淡淡的说:“本神君只是随口一说。” 我不禁无奈摇头,就刚刚他那透出杀气的眼神,已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 “各位,你们自己看看,那地上的是什么,那是一只秃鹫,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神主,秃鹫属阴鸟,专门吃死物,你们供奉它,只会给自己增添业障。”我指着庙宇里,那黑色的秃鹫尸体,对这些老人说道。 “是神主供我们吃喝,是神主,庇佑我们,让我们安安心心的生活在这“桃花源”里。”那族长梗着脖子,还在滔滔不绝的鼓动人心。 “供你们吃喝?此地土壤肥沃,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根本就不需要那邪物,你们也能果腹。”冥北霖说着顿了顿:“而且,此处的高门大院,也并非是这妖物给你们的,而是你们祖上就是土匪,烧杀抢掠之后的“成果”吧?” 那些老人一听,目光之中透出愕然,好似没有想到,冥北霖会“猜”到这些。 第二十二章恶有恶报 我也狐疑的看着冥北霖,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 “那邪物,在你们这辈人成年之后,就吸了你们的精气,让你们衰老至此,还奴役你们,你们却愚钝的继续帮他害人性命,给自己添恶报?”冥北霖这还未说完,那族长就又开始叫嚷了起来。 “别听他胡说八道,神主说了,会庇佑我们一生,待死后,他也会护我们投个好人家。”族长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提那所谓神主的允诺。 “护你们?投个好人家?”冥北霖不禁冷笑:“阴间的事,岂是他一只野妖能做的了主的?你们自己看看,若他真是神,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被诛杀?” 冥北霖说着一挥手,庙宇之内,那秃鹫的尸体就腾空而起,朝着这“飞”了出来,然后落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蛆虫?”当秃鹫的尸体落下时,我不禁有些惊讶,因为,这刚死没多久的尸体上,居然生出了蛆虫来? “这便是业障,他虽不杀生,可那些女子皆因他而死,所以,死后他入了地府也是要受酷刑的。”冥北霖说完,又看向这些村民,问道:“他让你们杀人,其实,就是为了不背业障,你们这些蠢货,都是他杀人的“刀”而已。” “虫?真的生虫了?神不会死的,真身也不会亡的?”几个老人看着那秃鹫的尸体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这一辈,没有子嗣,皆因恶报,还不明白么?”冥北霖鄙夷的看着这些人。 那些“老人”纷纷侧目,嘴里不住说着:“难怪,难怪,从我们供奉这东西开始,就算有子嗣出生,也很快就夭折了,原来是这样?” 那些老人嘀咕着,最后望向我和冥北霖。 我心想着,难道他们还要对我们动手? 可谁知道,这些人突然就给我们跪下了,并且,之前“收留”我的那个老婆婆,还冲着我和冥北霖磕头,嘴里不住的说道:“两位,既然能除了这邪妖,必定是高人,还请高人帮忙化解!” “化解?哼。”冥北霖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们若是今后好好行善积德,应能化解些许,今后若有逃荒之人路过,还希望你们能善待。”我看着他们说道。 那老婆婆连连点头,说从前“喜女”都是她们村子里的姑娘,后来,他们供奉了“神主”之后,孩子就无法存活,只能出去抓些生人回来。 “两位高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不过三十而已,就如此垂垂老矣,还请两位高人怜惜,帮忙化解。”老婆婆恳求的望着我和冥北霖。 “善恶到头?”我本想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若是无辜,那些姑娘呢?她们又该死么? 可结果冥北霖却冲着她们点了点头,并且,一拂袖,老婆婆脸上的皱纹,居然一点点的消失,渐渐的成了个年轻妇人的模样。 其余人看到的,纷纷激动的跪着挪到了冥北霖的面前来,祈求冥北霖也帮他们恢复容貌。 而冥北霖则是提出了要求,让这些人,帮忙修好我们的马车,准备好干粮,并且,还“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银子。 这村子看着是富,不过一千两银子还是拿不出手的,讨价还价之后,只能拿出三十两,这三十两在我看来,也绝对是一笔大数目。 冥北霖收了银钱,就也不着急替这些人恢复容貌,而是等着这些村民把马车顶棚修好,连同我的师姐一道送到了这庙宇门前,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举手扬袖之间,这些人就跪在地上不能动弹了,老婆婆的脸也瞬间恢复原样,我这才明白,他不是动了恻隐之心,而是“黑吃黑”,拿上了银钱,驾上了马车,我们就在那些人愕然和不甘的目光之中离开了。 第二十三章不义之财 原本,围绕在这村子周围的浓雾也消散了,冥北霖说,那些浓雾都是那秃鹫故弄玄虚,如今秃鹫死了,雾自然就消散。 “师姐?”我轻轻摇了摇怀中的师姐,她的身上还是微微有些发烫。 “我师姐只是有些发热,为何迟迟不醒?”我看向坐在一旁的冥北霖,想着是不是师姐身上还有邪气残留,所以才会如此。 “没有本事,常识也没有么?”冥北霖嫌弃的撇了我一眼:“你师姐,和那邪物做过些什么你不明白么?身子会孱弱一段时日。” 冥北霖说完将装着三十两银子的钱袋,揣到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这些银钱,来路必定不正,你除妖是行善,可?”我盯着他的长袖,觉得这种不义之财,不能拿。 结果冥北霖听了却突然朝着我这探过了身子,那张精致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本神君不拿,难不成,靠你那二两三十钱度日?” “你怎么知道,我有二两三十钱?”我严肃的看着他,不过很快又想到,像他这种土地爷都怕的大妖,应该是无所不知的吧? “楚夕颜,你是不是还在心中咒骂本神君是妖?”冥北霖的这张脸,几乎都要贴到我的脸上了,我连忙往后靠了靠,心虚的不敢同他对视。 “供奉的人,心不诚,可不行,本神君还是杀了你,另结红鸾结。”冥北霖说这话时,那双异瞳之中透出一股子淡淡的杀气,寒凉的气息,也变得越发浓了。 “不要!神君大人,我是真心供奉您的,还请您务必给我机会,替您修建河神庙!”我说着冲着这冥北霖俯了俯身,表示尊敬。 如今,我和师姐的命可都在他的手上捏着,师父说过,在无把握的情况下,不可逞强,丢了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哼!记住你说的话。”冥北霖说罢,这才又坐好了。 我看着冥北霖,低声说道:“神君大人,我出去赶马车,您?” 看看他,我又看了看师姐,有些不放心,让他单独跟师姐一起在马车里。 “不必,那马儿自己会去盐城。”冥北霖说完,好似疲倦了一般,闭了闭眼眸,双腿一盘,在一侧打起了坐来。 我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这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伸手就去抓那些村民给我们准备的干粮。 还都是热腾腾的,是馅饼儿。 “冥北霖?不,神君,他们会?”我想着那些人,会一直被定在原地么? “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走远,他们就无事了,不过他们的精气早就被那邪物耗费的差不多了,最多也只能拖个一年半载。”冥北霖闭着眼眸,淡淡的说着。 我听了没有言语,只是悄悄望着眼前的冥北霖,心中那想着,这个冥北霖也是邪物,会不会也吸食精气?我还是得防范着点。 如此想着,我又拥着师姐朝着一侧挪了挪,同冥北霖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一路上,冥北霖没有再睁开眸子,我疲惫的拥着师姐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等我被叫醒时,已经到了盐城的城门口,这时候不过是正午,但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阴沉沉的。 第二十四章盐城 盐城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因为盐城是通往水路码头的唯一出口,所以,这里一直都很热闹。 想要入城,一人还要交二十钱的过路费。 “神君大人,您能不能先消失?”我摸着袖中的钱袋,少他一个就能少交二十文钱,而且,他也不能算是人吧。 “哼?”冥北霖撇了一眼前方在交钱的人,又看向了我:“二十文,都交不起,本神君还能指望你修庙?” “又来了?”我嘀咕着,这个冥北霖张口闭口就是修庙,好像是我欠他的一般。 不过表面上我还是陪着笑,说道:“神君,我这能省则省,还不是为了早日给您修庙吗?” “本神君不想躲躲藏藏!”他说完,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下了马车,并且,直接朝着队伍最前头走去。 只见他给了守门的士兵十两银子,然后就冲着呆愣的我挥了挥手,示意我驾马车过去。 我不禁微微摇头,这个冥北霖,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十两银子,足够我们买好几个月口粮了。 “你这婢女,还不快点过来!”他冲着我呵斥了一声。 “婢女?”我蹙眉,盯着他。 他微微仰着下巴,鄙夷的看着我。 我只能挤出一丝笑容,马上赶着马车就过去了,直接入了盐城。 这盐城我来过十几次了,熟悉的很,今日我们要在这歇一天,明天一早,就要去码头排队买船票去睦州。 盐城里乱哄哄的,我赶着马车去了之前经常住的客栈,想着师父去睦州时也必定是住在这的,还可以同老板娘打听打听,师父当时的情况。 “换一家!” 才刚到这客栈门口,冥北霖就突然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决绝。 “神君,你就凑合一夜吧,别看这盐城是小县城,可住宿不便宜。”我说完,也不等这冥北霖答应,背起包袱,扶着师姐就下了马车。 此刻,师姐还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眸子,好似呢喃一般的问了一句:“夕颜,我们到哪儿了?” “师姐,我们到盐城了。”我说完,再看师姐,她又闭上了眼眸,身体完全靠在了我的怀中,我吃力的连扶带拖,将师姐弄进了客栈里。 接待我们的依旧是那位留着络腮胡的大叔,他很是和蔼,与我们是旧相识了,我们一进客栈,他的儿子东子就过来替我拿包袱。 看到师姐靠在我的怀中,还以为是这路途遥远,师姐乏累了,连忙给我安排屋子。 这间客栈有些破旧,这楼上是客房,后院呢,就是掌柜大叔,他们一家住的地方。 我要了两间房,那大叔看到冥北霖时,还以为他是我师父新收的徒弟,我没有解释太多,先将师姐扶到楼上客房休息,东子则帮忙沏茶倒水。 冥北霖有些嫌弃的站在屋内,就连坐都不肯坐下,只是立在客房的窗前,眺望不远处的洛水河。 “如今,世道并不比从前太平,依旧是人心不古。”冥北霖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给我们倒茶水的东子,就突然双手一颤,茶水瞬间溢出杯盏,洒了一桌,然后他便慌乱的擦拭着茶水,紧接着就说给我们拿些吃食,匆匆忙忙的下楼去了。 第二十五章怪异婶子 我给师姐盖好被褥,就看向冥北霖,咳嗽了一声,对他说,他的房间在对面,让他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吃的送来,我让东子送到他的屋里。 冥北霖微微侧过脸来,撇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必须与本神君同屋。” “你?”这个冥北霖,又在打什么主意?我思索片刻道:“神君大人,我师姐如今身体虚弱,不能离人,我还得彻夜照顾师姐,故而?” “正因为你师姐体弱,所以,你才不能与她同屋,你的身上,已经沾染上了本神君的寒气,她个寻常人受不了。”冥北霖说罢,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想着自己一路拥着师姐,她如今还昏迷着,或许是因为我。 “你问了么?”冥北霖反问道。 我顿时无言以对:“好,是我自己疏忽了,那请问神君大人,如何才能去了这一身寒气?” “勤泡澡,一会儿,去隔壁屋里最好用花瓣泡个澡,去去你这一身的汗臭。”他说完,一个侧身,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神君大人?”我朝着屋内环顾了一圈,又低声叫道:“冥北霖?河妖?” 他没有应答,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必他是去别处歇息了,我赶忙安顿好了师姐,替她擦身,换了衣裳,又喂了热茶。 师姐闭着眸子躺在床上睡的安稳,我不敢离她太近,只能是坐在圆桌旁看着她,等到伙计东子送热腾腾的面来,我又让东子准备大木盆和热水送到隔壁屋,自己则是喂师姐吃点东西。 “师姐,来,吃一口。”我将师姐扶着坐起。 师姐迷迷瞪瞪,半眯着眼眸看了我一眼,又无力的闭上眼。 我喂她先喝了一口面汤,本是想让她暖暖身子的,结果那面汤一入口,师姐的身体便猛然朝前一倾,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了师姐?”我一怔,狐疑的问道。 “咸!”师姐虚弱的回应了一句。 “啊?怎么会?”我舀起一勺汤,尝了一口,果真这汤咸的让人无法下咽。 可这客栈做吃食的老板娘,就是靠卖阳春面存了些银钱,后来才开的客栈,我同师父来这时,都会点上一碗面,阳春面是这里的招牌,如今怎么这般咸,而且面条也厚的很,根本咬不烂? 我走到桌旁,往面汤里加了一点热水,让师姐先凑合着喝点。 师姐喝了些许,再次昏睡了过去,我见师姐睡着了,就到了对面客房里泡澡,这种客栈花瓣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能泡个澡解解乏,已算是享受。 我准备褪下衣服之前,走到了窗户边上,准备将木窗关上。 这个木窗恰好对准的是客栈的后院,我朝着后院里头望去,正巧看到客栈的老板娘蹲在后院一角,不晓得在做些什么。 “婶子!”我开口叫了一声。 她依旧背对着我蹲着,我以为她没有听到,便又叫了一声。 这婶子对我们很照顾,每次来,都热情的招待,今日倒是奇怪,怎么叫她,她也不应声呢? “娘,快进去!”东子突然冲进了后院,一把将他娘给拽了起来。 婶子侧过身,我才看到,她方才居然蹲在地上,吃着供奉给去世先人的“倒头饭”。 盐城的习俗,穷人家,无处供奉所有先祖牌位,就会在院子里寻个最阴的面,当做是供桌,月半,就要给先人供奉饭菜。 这些饭菜,是倒扣的,所以被称为“倒头饭”,一般要摆上好几日,活人自然不能和死人抢吃食,可婶子却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嘴里塞。 第二十六章古怪 我望着婶子,看了一会儿,她的长相怎么好似与从前不一样了?而且面色苍白如纸,好似是病了。 不过东子既然叫她娘,她肯定就是婶子没错。 “东子,婶子病了么?”我立在窗前,开口询问道。 东子听到我的声音,身体猛然一颤抖,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我,半晌才颤抖着嘴唇说道:“是。” “生了什么病?严重么?”我想着,难怪今日的面大失水准,原来是病了。 “有劳楚姑娘挂心了,没事!”刘叔也从前头的店里,走到了后院,对我说了一声之后,就示意东子扶着婶子进了屋。 也不等我再问,这刘叔也走了。 我立在窗户口,看着婶子走路跌跌撞撞的模样,似乎是病的很重。 我想一会儿,下楼问问刘叔,需不需要我替婶子把脉,若是需要,我便帮忙看看。 于是,我迅速的洗漱好,就下了楼。 楼下,刘叔居然拿着一壶酒,仰头喝着,我记得,之前师父和刘叔聊天时,刘叔说过,他滴酒不沾的。 “刘叔?”我开口叫了他一声。 刘叔被我这么一叫,吓了一大跳,咳嗽了一声,被呛着了。 “咳咳咳。”他咳嗽着,满脸通红的看向了我:“楚姑娘,怎么了?还缺什么吗?” “哦,没有,只是,婶子病了,我想去看看她。”我望着刘叔那张已经通红的脸说道:“我还懂些医术,可以帮婶子把把脉。” “不必了,过几日就好。”他一口回绝。 方才,我看到婶子就连走路似乎都走不稳:“可是,我看婶子似乎病的不轻,她?” “都说不用了!”刘叔突然就发了火。 我看着他,很是狐疑,我同他算是熟络,他的脾气向来很好,从未见他发过火。 东子大抵是听到了刘叔的怒叱声,连忙从后院出来,见刘叔一脸怒容的瞪着我,忙替刘叔道歉。 “对不住了楚姑娘,我爹喝了酒,就喜欢发火,你别往心里去。”东子一边说,一边要去夺刘叔手上的酒壶,刘叔则是一把将酒壶抱在怀中,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东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总觉得,他们一家怪怪的。 “没事,楚姑娘,你早些休息吧。”东子敷衍的说着。 我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勉强,转而打听起了师父的事儿,问东子,师父和师兄两个多月前,是不是来过他们客栈,是否真的从这出发去睦州了? 东子点头,说是师父和师兄就在这歇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坐船走了,还说是去睦州办事儿。 我听了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只是睦州那么大,我也不知道师父究竟是去了睦州哪里办事儿。 问这东子,东子也摇头,见也打听不出什么,我便早早的上楼,看过师姐,就到对面房里歇息。 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睦州再打听打听就是了。 如此想着,我就躺倒在床榻上,盖上了被褥。 如今还未入秋,可这身上怎么越发的冷了?特别是身后,有股子寒气,我凝眉,侧了侧身,本能的朝着身后撇了一眼,结果却看到了那红色的衣袍。 “冥北霖!”我低斥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 他却一把将拥住了我的腰际,并且,柔声在我的耳侧说道:“你的身上,好暖!” 第二十七章夜半哭声 “放开我!”我想要挣扎,只可惜,自己的身体根本就身不由己,就好似被冻僵了一般。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曾多少比你美艳的妖女投怀送抱,本神君看都不会看上一眼,如今倒是便宜了你!”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不屑。 “这种便宜我不要。”我憋着一肚子气,好歹我也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同这种邪物搂搂抱抱,还躺在一张床上。 “不要?也的要!”他说完,突然微微用胳膊肘撑着身体,翻身将我按在他的身下,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看着这么一张邪魅的面容,居然莫名的心跳加速。 他却故意使坏,将那棱角分明的脸,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然后低声在我的耳畔说道:“你这面红耳赤的模样,不会是还在奢望些什么吧?” “我,我,我才没有,你别胡说!”我激动的辩解。 他却扬起嘴角,不羁的一笑,说道:“没有最好,本神君,不是你这种姿色的女人可以觊觎的。” “那就快给我下去,别靠这么近,我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神君您放尊重一些。”我盯着他,不悦的说着。 他一个翻身,又躺到了我的身旁,可是那双手,却依旧拥着我的腰际,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以为本神君愿意么?或许是结了红鸾结,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感觉到温暖。”他说完,那上挑的眼角鄙夷的撇了我一眼:“本神君警告你,别有非分之想,否则,本神君就宰了你。” 我心中一万只马儿奔腾而过,他那眼神,分明是怕我会对他图谋不轨。 可如今,这不能动弹的人是我。 “呜呜呜,呜呜呜。” 我正憋着火气,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神君?你先放开我,我师姐,好像在哭?”我仔细的听了一会儿之后,听出那是女人的哭声,以为是师姐。 “看面相,这客栈老板一家,没有什么财运。”冥北霖莫名的说道。 “神君,你无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若无钱财,那便是白忙一场。”他抱着我幽幽的说了一句。 “白忙一场?”我一怔,又仔细聆听,发现那声音不是师姐的,而且,好似这哭声是从刘叔他们所住的后院传来的,我回想了一下,今天看到婶子时的情况,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想着婶子莫不是得了“阴病”。 这阴病,就是邪物缠身,导致体虚,寻常药物是治不好的。 若真是这样,也难怪,他们一家人都满面的愁容,情绪不稳。 “神君,钱财很重要,可您别忘了,土地爷可说了,您还要行善积德。”我提醒冥北霖。 冥北霖似乎不大情愿,不过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气在减退,紧接着那红色的影子就到了我的床榻边上。 而我的身体,也渐渐能够动弹了,我连忙坐起身来,看着冥北霖。 第二十八章魂不附体 “神君,您小心些。”我没有要跟着他一道去除邪祟的意思,虽然我同客店老板关系不错,可我不懂术法,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违心的让他小心点,其实,我想着若是个厉害的邪祟,把这冥北霖给除了,我也就能摆脱他了。 如此一想,心中很是愉悦。 “走!”可冥北霖却开口命令了一声之后,就自顾自的将这房间的窗户给推开了。 见我坐着不动,他那深邃的眸子顿时一沉:“本神君最讨厌说重复的话!” “额?”见他执意让我跟着他一道去,我只能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 结果这冥北霖显然是对我这慢吞吞的举动感到了不耐烦,直接过来,一把将我拽到了他的怀中,紧接着伸手拥住我的腰际,就抱着我从窗口一跃而出,跳到了后院里。 我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落到了院中的地面上。 而那“呜呜呜”的啜泣之声,此刻已经近在咫尺。 “爹,怎么办啊,送娘去医馆吧。”东子那焦急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压低了声音,对冥北霖说道:“神君,这客栈的老板娘估计是得了阴病,没准是邪祟缠身。” “邪祟缠身?”冥北霖撇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你分得清正邪么?” “我?”不等我再开口,冥北霖已经朝着后院唯一亮着灯火的房间走了过去。 他也不敲门,直接一脚将那木门踹开,我看着他这粗暴的样子,比起邪祟来,他更让人害怕吧。 “你是?你怎么到后院来了?后院是私宅你?”东子那颤抖的声音之中带着慌乱。 “埋了吧。” 我本以为冥北霖要帮忙驱邪祟,结果,他立在房门口,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滚,滚出去!”刘叔听到冥北霖这么说,顿时恼了,过来便要将冥北霖给轰出去。 “大叔,您别着急,这位,这位,和我师父一样,懂术法,是高人,婶子这病只怕不是寻常的病吧?”我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拽了一下冥北霖的衣袖。 冥北霖却依旧立在原地不动,我只能是压低了声音对他说:“神君大人,您是行善积德,不是来杀人的。” “已经死去的人,何必强行留着?就算寻了新的肉身,魂难附体,她的新肉身也会慢慢腐烂,只会让死去的人更加痛苦。”冥北霖看向床榻上,蜷缩成一团,并且,拼命挣扎的婶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新的肉身?”我愣了愣,眯着眼,借着这屋内昏暗的烛光,终于是看清了“婶子”的脸。 只是,这个东子口口声声喊着“娘”的女人,却不是从前的老板娘! 我虽然有半年没有来这客栈了,但是,老板娘的年纪显然比床榻上这个女人要大许多,这床榻上的女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脸上并没有皱纹。 而且,五官要比老板娘精致许多。 “埋了,她也不用再痛苦,不过造的孽,已经无法扭转。”冥北霖开口再度说道。 可这句话,却是激怒了刘叔:“滚!你知道什么,不是我们造孽,是她,她造孽,这种时局,她还要加租,趁着我和阿东去采买进货,找人砸了铺子,还打死了我婆娘!” 刘叔说着,泪水溢出了眼眶。 第二十九章邪师 原来,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是这客栈的主人,姓唐,是有名的泼辣户,早年间做些皮肉生意,后来发了迹,隐姓埋名来到了盐城,嫁给了盐城许姓商人,摇身一变就成了许夫人。 几年前这许老爷病逝,这许夫人就成了盐城数一数二的“豪妇”家财无数,还明目张胆的招了一大群俊美的少年郎。 哪怕生活过的如此惬意,这许夫人依旧要继续涨租,刘叔说,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涨租了,婶子气不过与其理论,结果就被打死了。 “这还有王法么?”我不禁蹙眉。 “王法?哼,银子就是法,那毒妇年年给这盐城县令送银钱,我们告到县衙,也无人理会,还把我和阿东杖打三十,轰了出来。”刘叔说罢顿了顿,视线看向床上的女人:“若非万不得已,我根本就不想用她这毒妇的肉身。” “那您是怎么抓到她的?又是怎么将婶子的魂魄,换到这女人身上的?”我很是好奇。 “不是我们抓她的,是她夜里喝了“花酒”,带着两个少年郎来这挑衅,说等月租期满,就要收店,我和我爹才动了手。”东子激动的说道。 “这换魂魄,不是寻常人会的?你们也?”我想,依照他们的情况,应该也请不起高人帮忙。 “你的身上带邪,从前是个邪师吧?”冥北霖只是扫了大叔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大叔一怔,惊恐的瞪大了眼眸,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他摇晃着脑袋,磕巴的说道:“这些年,我行善积德,早该把从前犯的罪孽都赎了。” “这老天爷,小气的很,犯了一个错,就会让你加倍偿还。”冥北霖说这话时,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好似,他也深受其害。 但做错了事儿,就要付出代价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真的有报应,那就报应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不过,在这之前,还请这位高人帮忙,救救我婆娘。”刘叔开口恳求冥北霖。 “一百两。”冥北霖立刻要了价。 “大叔没有银钱。”我压低了声音提醒他。 “方才入院,我就发现,你有银钱,我这收钱,不问出处!”冥北霖话中有话。 刘叔听了,瞪圆了眸子,表情更是诧异。 “您,您?”刘叔摇了摇头:“不成,那些是丧良心的钱。” 刘叔一口回绝,告知了我们他确实有一百两银子,就埋在院里供奉祖宗的石板之下。 只不过,那笔钱,是染上血的。 原来,刘叔年幼时,因为家贫,六岁就被卖给了牙婆,牙婆就是专门转卖妇女小孩的,刘叔因为年纪太小,并且体弱,一直没有买家看上他,故而牙婆对他打骂的越发狠毒了。 最终,刘叔受不了逃跑,然后就遇上了他那孤身一人的老师父,他的师父是个瞎子,刘叔是饿晕在路旁,被他师父捡到的。 只不过,这师父对他也并不好,只是将他当做是奴仆一般差使,帮忙背沉甸甸的法器。 刘叔跟了他八九年之后,他的师父年纪大了,就让他接了衣钵。 而刘叔,那么些年耳濡目染也知晓门道,并且,他很清楚,师父多是为有钱财之人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可那时候,对于刘叔来说,吃饱饭,比“良心”更重要。 第三十章孽报 刘叔天资极高,十八九岁就成了行内十分有名望的“大师”。 他的师父,也在他成名之后,便疾病难愈离世了,离世前,刘叔的师父告诉刘叔,干他们这一行的本就是五弊三缺,而他们这些走偏门,逆天而行,干过歹事儿,摆过邪阵的,比普通阴阳行内的人更甚。 刘叔的师父说,他的眼瞎,也并非天生,而是做了此行之后,渐渐的就看不见了,年轻时,也娶过妻,可妻子都留不住,不出半年,准“没”了,有的是死了,有的是跟人跑了,总之最后刘叔的师父是看出来了,这就是孽报,老天爷不会让他这种人圆满。 所以,他的师父不再娶妻,后来收养了刘叔,也不敢对刘叔太好,因为他真心对待的,都留不住。 “我师父说他老了,还百病缠身,都是报应,让我小心,可那时候,我并不信。”刘叔蹙着眉头低喃着。 他当时在行内混迹的是风生水起,他的师父去世,他也没有想过要收手。 一直到刘叔遇到了婶子,那时候,刘叔不过二九年华,婶子则是二八佳人,就在街市上卖阳春面。 刘叔经常光顾,一来二去便好上了,婶子父母早逝,就只有一个哥哥,刘叔给了丰厚的聘礼,风风光光的就把婶子给娶进了门。 并且,同年婶子有孕,大夫把脉说是脉象强而有力,必定是个康健的男胎儿。 可是等到足月分娩时,生出的却是个死胎,而且是个闺女,那小女婴,通体发紫,肉都臭了,好似死了很久。 但是,大夫可是每隔十天,就会到刘叔府上帮婶子诊脉的。 失了孩子,刘叔心中已觉出异常,可他不信邪,一边在家宅之中布了阵,一边好好调理婶子的身体。 两年后,婶子又怀了身孕,这一次,刘叔直接花了三百两银子,请了名医住在府上,日日给婶子诊脉。 怀胎十月,他们如履薄冰,可结果呢?生下的,又是个死去已经发臭的女婴。 婶子悲痛欲绝,开始一蹶不振。 刘叔也想到了源头,知道那女婴是来报仇的。 原来,在同婶子成婚之前,刘叔替人除掉过孩子,并且不止一个,不过那些孩子,都是花楼里女人所怀的孩子。 一旦怀上,药流伤身,还需将养一段时日才能“干活儿”,老板便雇刘叔,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既能解决了麻烦,还能让姑娘们照常赚钱。 刘叔就在花楼里摆了法阵,还让那些有孕的姑娘们服了符水,让那些刚刚投胎的小婴孩在腹中就化作了一滩血水,血水排出之后,便无大碍。 可其中一个女子,喝了符水之后,却无用处,刘叔只能是加了分量,没有想到最终那孩子未落,那女人却受不了那么重的符气,暴毙而亡。 刘叔因此还赔偿了花楼老板一大笔钱财,刘叔吃力不讨好,便也未超度那女人和腹中的孩子。 婶子的第二胎离奇死去之后,刘叔就找了花楼老板,问了那女人的埋葬之地,那老板居然直接把那女子埋在了花楼的茅厕边上,刘叔将她挖出,也找到了那还未出世的婴儿骨骸。 通过看骨,测八字,发现,那孩子是七世童女命。 也就是,前七世都在幼年夭折,无法成人,如今这第八世,原本能安然长大,结果一尸两命,就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故而怨气大增,女婴的邪灵一次次进入婶子的腹中,吃掉婶子的骨肉,然后代替那孩子出生,以此折磨刘叔。 第三十一章腐烂 刘叔无论如何施法,都没有办法驱走那女婴的恶灵,最后还是想起了他师父说的。 “怨念深重之恶灵,必须化解其怨气,送走,不能强行驱赶。”刘叔开始想尽办法给那婴孩儿上供,还专门请了和尚来超度,足足耗费了五年的时间才送走。 而这五年里,刘叔也开始事事不顺,明明还是而立之年,身体居然开始不适,下雨天,浑身骨头疼的仿若要裂开一般,可请大夫来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婶子的精神也一日日变得不济,刘叔渐渐醒悟,知道这大抵就是他师父说的孽报。 于是,倾尽家财特地去了一趟当时最有名的寺庙,让高僧替他化解这一身罪孽,捐出了七百多两的香油钱,大宅也变卖了,所得银钱全部舍粥行善救了不少人。 并且,在离开寺庙之后,就隐姓埋名来到了盐城。 刘叔当时剩下那一百两是为了做点小生意,从头开始,可是婶子知道了以后却说什么也不愿意用那笔钱,只是在菜场摆了小摊卖阳春面干老本行。 日积月累,攒了些许,才租下了这个客栈。 刘叔说,他一直以为,东子能顺利出生,属于他的报应就结束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 “这位公子,那银钱,真的不能用,否则也会连累你遭报应的。”刘叔望着冥北霖好意提醒。 冥北霖却不为所动,只是负手立在门前,说是要让他出手,就必须将那一百两银钱先交出来。 刘叔很是迟疑,大抵是觉得,这么一来是不是就害了冥北霖。 “大叔给他吧,他不怕报应。”我对大叔说道。 冥北霖目光一沉,撇了我一眼。 我赶忙解释:“神君大人,我的意思是,您有法子化解。” 冥北霖不语,只是高傲的立着。 “呃呃额,呃呃额!”婶子的嘴里不住的发出哼哼声,此刻的她,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水,那表情痛苦异常。 “好,给你,那一百两都给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婆娘。”刘叔看着婶子如此痛苦,也顾不得别的了。 冥北霖听了,这才走到了婶子的床榻边上,那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婶子”的脸。 “呃呃额!” 婶子挣扎着,嘴角还带着一丝丝的血迹。 “从此肉身的面相上来看,她生前害死过不少人,戾气重,你能将她原本的魂魄抽离体外,已算厉害,可你妻子的魂魄和这肉身,命格完全相反,想要融合,并不容易。”冥北霖说罢,示意我将婶子翻个身。 我立马照做,让她背对着我们。 冥北霖又示意我,将婶子的衣裳往下下拉,露出她的后背。 我将婶子的后领子往下扯了一些,便赫然看到,她的后脖颈上,应该是用刀刻出了一个符眼。 不过,这符眼的周围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眯着眼,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因为,正如冥北霖所说,这肉身已经开始腐烂,而且,是从这符眼的周围开始烂的。 第三十二章借寿 “这?”刘叔那浑浊的眸子瞪的滚圆,想必他还未发现,那符眼已经开始腐烂。 此刻看到这般景象,震惊不已。 冥北霖看过那符眼之后,对刘叔说道:“你这符眼若想镇住这肉身,需画在脑门上,不过如今这肉身腐败就等于是“死”了,你如今有两个选择。” “还请高人明示。”刘叔此刻,已将冥北霖看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一,埋了她,此事便了结了。”冥北霖淡淡的说着。 我不禁无语,想必,这个做法刘叔也知道,若是他愿意让婶子就这么死去,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去寻肉身移魂? “另一个法子呢?”刘叔也如我所想,立刻问了另一个方法。 “借寿,把你剩下的寿命,借给这肉身一半,这样,这肉身就能停止腐败继续“活”下去。”冥北霖说着,却又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刘叔的脸说:“不过,看你的面相,你应该只剩下不到十年的阳寿。” “借,我都借给她,只要我婆娘能继续活下去。”刘叔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爹,让我来,我年轻,我可以借寿给娘。”东子立即打断了刘叔的话。 “东子,这件事,你别插手。”刘叔冲着东子摇了摇头。 “快做决定。”冥北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父子二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东子,爹娘只要看到你娶妻生子便好,到时候,爹娘一起走,也算有个伴儿。”刘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东子的肩膀。 东子顿时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也红了眸子,侧过脸,看向一旁。 “就用我的寿。”刘叔说着,朝着冥北霖靠近了一步。 冥北霖似乎有些嫌弃,往我的方向退了一步,紧接着,就示意刘叔,在这肉身的脑门上刻一个镇灵符,把魂魄锁在肉身里。 然后又让刘叔再划破自己的手心,将血滴入那新刻的符眼之中。 “连续滴血七日,不可中断。”冥北霖说罢,又道:“你自己便是行内人,借寿阵法,你会摆吧?” 刘叔点头,连声说会。 冥北霖便提醒道:“立刻搬走,否则,还会遇上新的麻烦。” “我和爹早有打算,若不是娘的魂魄不定,我们早就离开这了。”东子在一旁说着。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叔,这才刚刚借出寿,刘叔的面色就变得有些青灰,就好似一个患病之人。 而“婶子”则是停止了抽搐,渐渐“睡”着了。 冥北霖这时候就朝着刘叔又撇了一眼,那意思是,他要拿走他该拿的银钱了。 刘叔望着冥北霖,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他。 “不必废话。”冥北霖粗暴的打断了刘叔还未说出口的话。 刘叔则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罢了。” 紧接着就亲自去院中,将一百两银子挖出,送到了冥北霖的手中。 冥北霖倒是冷着一张脸,直接将钱给手下了。 刘叔一家三口,怕夜长梦多,此事败露,真的立马收拾包袱,趁着夜色离开了盐城。 而我也立即上楼,看顾师姐,天色刚蒙蒙亮,我便迫不及待的赶着马车去了码头。 马儿是不能上船的,我有些踌躇,虽说是白得的,可总不能就这么扔了,好歹给它寻个人家。 正想着,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人朝着我们这就过来了,张口就出二十两买这马匹。 我看了他一眼,又朝着他身上嗅了嗅,果断摇头。 “姑娘,我需要这马儿送货,不过,我只能给你十五两,你看?”那粗犷男人与我说价时,一个年轻清瘦的男子也走了过来。 我看了看他的衣着打扮,最终,冲他点了点头,将马儿同马车一道交给了他。 第三十三章要挟 粗犷男人大骂我是个傻子,又去寻其他人买马。 冥北霖立在码头的石梯一侧,撇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原来你,不但不懂半点术法,脑子也如此不灵光,本神君真能指望你修庙?”他冷冷的说道。 “那马儿本就是我们白得的,这十五两已经算是白捡的一般,更何况,马儿将我们送到了这,我不想它死。”我说着朝着远去的马车望了一眼,扶着混混沌沌的师姐坐在了石阶上。 “哦?”冥北霖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那粗犷的男人。 那粗犷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儿,并且,衣袍肩上,还有个马蹄的绣样,而这镇子上,有一家马肉馆子非常有名,我猜测,他便是给马肉馆宰杀马匹的屠夫。 至于那年轻男子,身上一股豆汁儿的气味儿,衣袖角上,还粘着半颗黄豆,应该是做豆汁豆腐生意的小摊贩儿。 他买马匹,一来载黄豆,二来应该就是磨豆子。 故而,我将马儿卖给了他,好歹能留马儿一条命。 如今这世道,人命如草芥,畜生想好好活,就更是艰难。 “夕颜,你一直嘀嘀咕咕,是在同谁说话?”师姐半眯着眸子,十分艰难的看了我一眼。 “师姐,你醒了?你?”我望着师姐。 “好,好,好重的煞气!”师姐那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视线望向了冥北霖的方向。 冥北霖与我们就只有两步之遥,他必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立着,把玩着手中的红扇。 “夕颜,此人身上好重的煞气。”师姐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腕,示意我同冥北霖拉开距离。 我想告诉师姐,这家伙已经纠缠上我,可这时候,大船已到。 “夕颜,他若上船,我们便明日再走。”师姐强打起精神,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冥北霖看着。 “师姐,一时半刻,我们甩不掉他。”我无奈,只能先扶着师姐朝着大木船走去。 一边走,一边低声告诉师姐这冥北霖,才是寻河里真真正正的河妖,如今,他是纠缠上我了。 师姐听完之后,大惊失色,震惊的回过头去,还想看一眼冥北霖,而冥北霖却在这时候再度消失了。 不过,那股子寒气还在,我知道,他依然跟着我们。 我扶着师姐入了船舱,今日,乘船的人倒是不多,偌大的船舱里只坐着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略微有些臃肿的大娘,显得有些空荡。 师姐还未坐下,就开口对我说道:“夕颜,你放心,待师姐身体恢复,必定斩了那河妖,断了红鸾结。” “嗯。”我点头,心中却很清楚,那冥北霖绝非等闲之辈,应该只有师父才能将他诛杀。 “哼,口气倒是不小。”冥北霖那冷淡的声音传来,我先是一怔,便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坐在了我的身侧。 师姐看到他,更是浑身一颤,紧接着就本能的护住了我,怒视着冥北霖,警告道:“我不管你是何妖物,若是胆敢伤我师妹,我必定以命相搏。” 冥北霖一听,那冷若冰霜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抹笑意,紧接着他的红扇朝着我的下巴一抵,对我说道:“你师姐对你,真是疼爱有加,你记住,你若是敢反悔,本神君第一个先宰了她!” 第三十四章风浪 冥北霖此言一出,我的心便是一颤,立刻侧身,避开他的红扇。 “这河妖?”师姐听到冥北霖如此要挟我,顿时恼了。 我马上冲着师姐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等找到师父和师兄,一切都可解决。” 师姐看着我,她自然是知晓我话中的意思,也不同这冥北霖争口舌之快。 船舱里,变得无比安静,书生模样的人,正拿着书卷,认真看着,那大娘则是抱着包袱,迷瞪着眼眸,大抵是一大早赶船,如今困了,有些昏昏欲睡。 “师姐,喝点水,再吃些干粮。”我抚了一下师姐的额头,她已经退了些热,身体正在好转。 师姐喝了些许的水,却吃不下任何东西,她的视线,一直都盯着我身侧边的冥北霖。 “师姐,放心,他暂时不会对我们下手的。”我安抚师姐。 师姐蹙眉:“妖皆歹毒,夕颜你就是太过纯良。” 我无言以对,将干粮默默收起,因为昨夜未能入眠,如今被这河风一吹,倒是有些昏昏沉沉。 “轰隆隆!” 迷迷瞪瞪不知睡了多久,我就被一声惊雷给吓醒了。 醒来时,我发现师姐还靠在我的肩头昏睡,我则是依靠在冥北霖的身侧? 并且,我这嘴角湿哒哒的,好似流了些许口水。 我连忙侧过身,抬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然后看向冥北霖,冥北霖此刻正用杀气腾腾的眸子死死盯着我。 “我,我,呵呵?”我想替他擦拭衣袍上的口水,冥北霖则是傲娇的侧过身,一甩袖道:“你这女人,脏死了!” “呵呵呵。”我除了尴尬的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连忙假装若无其事的抬手,掀开船舱里的窗口帘子,朝着外头的河面上看去。 河面上黑漆漆的一片,外头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师姐?师姐?”我低声叫着师姐。 师姐却半晌没有动弹,冥北霖朝着师姐那轻轻一挥手,师姐才缓缓醒来。 原来,是因为师姐一直盯着冥北霖,冥北霖索性直接让她“睡”了过去。 “以后,你不许对我师姐动手。”我警告冥北霖。 冥北霖却没有应答,而是侧目,朝着窗外撇了一眼,那冷彻的眸中,闪过了一丝丝奇怪的光芒。 而船只,却在这个时候,开始晃动了起来。 一开始,还只是左右轻微摇晃,可是很快,船只晃动的越来越厉害,船舱里的人,都坐不稳了,那大娘甚至跌坐到了船板之上。 “诶呦喂!”她吃痛的叫着。 我扶着师姐,想着不会是运气如此差,遇上了什么浪潮了? “啊!”那些书生也开始坐不稳,将书卷收入了包袱之中。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褐色绸缎裳,粗眉大鼻肥脸圆腰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着粉色裙裳面容苍白的妇人,一同进了船舱里,他们之前,一直在船尾。 他们的手中还拎着一个竹篮子,用红布盖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冥北霖看了一眼那二人,缓缓坐下。 船只还在晃动,那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夫妻。 第三十五章下女成魅 “噗咚!” 他们二人刚刚坐稳,船身就又是一阵晃荡,一个瘦小的船工,便来告知,说是暴雨突降,船身不稳是常事儿,让我们莫要惊恐。 “诶呦,小兄弟,这船不会翻了吧?”那大娘死死抓着窗沿,慌张的问那船工。 “你们放心,张老师傅驾船数十载,从未出过事儿。”他说完,就离开了。 船舱里,那文弱的书生,却开始俯身呕吐,船舱之中被一股子酸臭味儿给弥漫了。 冥北霖嫌恶的侧身,朝着船尾走去,估摸着是要去透透气。 “那位公子,真的对不住了,可外头风驰雨骤,你若是出去,只怕是会有危险。”吐了的书生,说完这句话,就又继续做呕,吐出的黄汤子随着摇摆,都到了我的脚边,让我也觉得喉咙口一阵酸涩。 师姐按着胸膛口,面色也变得煞白。 而船只却开始颠簸,窗外传来了呼呼的狂风之声。 “你们听!是,是,是谁,在唱歌呢?” 突然,那大娘开口说道。 “那是风声。”我开口对大娘说。 “不对?”师姐凝眉,侧耳一脸认真的听了起来。 “风儿大,船儿飘,飘到故乡去。” 果真,我仔细一听,在这风雨声里,居然隐隐约约的夹杂着极为哀愁婉转的歌声。 “是谁在唱歌谣?”我喃喃道。 船舱里,一片静默,肯定不是船上的人在唱歌。 并且,我们大家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歌声就是从外头的河面上传来的。 “不会是她吧?传闻是真的不成?”大娘惊恐的瞪圆了她那原本细长的眼眸,嘴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传闻?什么传闻?”我狐疑的看着那大娘。 “就是盐城里,“下女成鬼魅”迷船,吃活人的传闻。”那大娘说着,便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脖颈。 “啪嗒!” 一旁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手里的竹篮子,瞬间就掉落到了船板上,竹篮里的纸钱元宝掉落一地。 大家一看是这“晦气”东西,纷纷诧异的看向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妻子,抬手就朝着男人的额头一指,大骂“没用的东西”,还让那大娘不要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胡说?这盐城里,谁不晓得?两个月前,还有一只木船平白无故的失踪了。”大娘似乎有些怕那妇人,嘴里辩驳着,可声音却极小。 “对,对,我也听说过,听闻,是那被封活棺的女子,死不瞑目,怨魂在这洛水河上作乱。”那书生,也张着发紫的嘴唇说着。 “船儿飘,船儿飘,送我回故乡。” 窗外的歌声在这时候,变得越发清晰,就好似唱歌谣的人,正朝着船只靠近。 “是她,是她,从前,她最喜欢唱的便是这首歌了,是她没有错。”中年男人浑身颤栗,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那表情和模样,像极了中邪。 “师姐?”我立刻看向师姐,只见身体还有些发虚的师姐,已经将我放在包袱边上的驱灵剑给握在了手中。 第三十六章装神弄鬼 我一看师姐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就知道,又遇上邪祟了。 这冥北霖还真是“邪”,跟着他上路,怎么一路上尽遇到一些邪祟妖物。 “秀红,你死都死了,就安息吧,别这样。”中年男人吓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诶呦,冤有头债有主,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别害我啊。”那大娘听到中年男人这么说,连忙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书生则是浑身发颤,俯身又吐了起来。 “大家别怕,我师姐是除灵师,若真的有妖魔邪祟,也必定会为大家除去。”我说完朝着窗外看去。 “嗒嗒嗒,嗒嗒嗒。” 船舱外头,却在此刻,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去船尾透气的冥北霖要进来了,可朝着船尾的方向望去,却不见冥北霖的踪影。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船舱外头,幽幽传来了一声极为尖锐的声响。 “啊啊啊!”那中年男人一听,噗咚就跪在了船板上,并且,双手合十,俯身拜着,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秀红啊,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啊,都是这个歹毒的女人,是她,她容不下你啊!” “好你个赵有福,你这窝囊废,还敢反咬一口?”妇人说罢,好似鼓起了勇气,看向船舱外头就吼了一声:“滚!滚开!再敢“闹”我就去请除灵师收了你!” 妇人怒叱着,摆出一副十足的泼妇模样。 这种阳火盛的,邪物反而不敢靠近她。 而她那怒叱之声一出,船只便晃动的越发厉害,好似那邪物动怒了一般。 大娘和书生已经吓的坐在一旁,面色灰白的可怕。 可师姐却面露狐疑之色,低声说着:“这阴气好似?” “船儿飘,船儿飘?” 船舱外头,那歌谣之声依旧。 这妇人是个泼辣的,直接就朝着船舱口奔去,当她猛然推开船舱口的门时,我们却愕然发现,船舱外头立着一个黑影,不过那并非是什么鬼魅,而是之前进来过的船工。 他捏着声正说话,舱门突然被推开,被逮了个正着。 “好啊!原来是你,在这装神弄鬼!”那妇人说罢,一把将那船工给拽进了船舱里。 那船工大抵也没有想到会败露,惊的瞪大了眸子,在他呆愣之际,被那妇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该死!”原本被吓的浑身发颤的赵有福,这会儿变得“勇猛”了起来,站起身,朝着那船工就狠狠的踹了数脚,似乎还不解气,拎起那瘦弱的船工就狠狠的挥了一拳头。 “天道轮回,你们这些作孽的人,迟早会有报应的!”船工无力反抗,只能是怒吼着。 赵有福一听,和他那悍妇老婆,直接将船工朝着船头上拖,还扬言要将那船工给推下洛水河,好好教训教训他。 “住手!”师姐走上前去,挡在了船舱口。 “让开!”那悍妇,瞪着师姐。 “如今,外头风浪太大,你们推他下去,就是送他去死。”师姐说罢,将船舱的木门给关上了。 这一对夫妻,却是不解恨,又朝着船工踢打了一番,见船工头也破了,面也青紫了才作罢。 期间,除了我和师姐帮忙拉拽,那书生和大娘则是事不关己,坐在一旁看着。 第三十七章浮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船工被我们从地上扶起,可嘴里还说着这种话。 “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胡说八道,我赵有福可是盐城里有名的善人。”那赵有福说着,抡起了胳膊,又要打那船工。 船工额上的血滑落到了鼻梁之上,他的那双眼中,带着恼怒和愤恨。 “善人?就凭你?秀红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是你的妹子!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能对她做出那种事?”船工说着眼眸泛红。 “哼,还敢污蔑,今日,我就打死你!”赵有福气恼的又要踹那船工,结果就在这时候,船身再度猛然一晃悠,赵有福差点被甩出船舱外。 “啊!”他惊叫了一声,连忙扶住一旁的木窗口。 “船儿飘,船儿飘,送我回故乡。” 一阵无比悲凉的歌谣之声,再度传来。 那大娘和书生,打了一个激灵,船舱里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船工。 妇人怒叱道:“你个混账东西,还找了同伙?” 船工愕然,没有回答,那双泛着血丝的眸子,却是朝着窗外头看着,表情之中没有惊惧,只有吃惊。 “故乡风水好,可惜永不归!” “出来!出来!”妇人喊着,晃悠着身体,出了船舱外头,要去查看,师姐一把拽住了妇人。 “别去,好重的一股阴戾之气。”师姐的柳眉已经蹙在了一起,表情变得愈发凝重。 “你们也是跟他一伙的吧?”那泼妇,瞪着师姐和我。 因为我们方才拉架,如今又劝她不要出去,她顿时怀疑起了我和师姐。 “啊!快看,快看啊!” 师姐还未再开口,那大娘就突然喊了起来,因为船舱里十分酸臭,大娘起身立在窗口边上透气,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开始惊声尖叫。 我立即走到大娘的身旁,借着船舱里挂着的灯烛,隐隐约约看到,外头的河面上好似飘着一口四四方方的木柜子? “棺材!棺材啊!”大娘的叫喊声之大,简直震耳欲聋。 “棺材?” 这个词,一下在船舱里头引起了轩然大波,那泼妇和赵有福也立即过来,一看究竟。 当那棺材飘荡着,离我们坐的船越来越近时,我也看清楚了。 确实是一口棺材,不过,这是一口薄皮棺材,也就是最次等的,上头也没有上漆,不过棺材的面上,好似用黑墨画了一道符箓。 我眯着眼,想要看清那符箓,师姐却已经先一步看出了门道。 “镇鬼符,灭魂钉。”师姐看了那棺椁一眼,不禁摇头:“镇鬼符被河水冲刷,已经少了两个比划,灭魂钉,也松开了。” “啊!”赵有福终于再次露出惶恐之色。 一旁的泼妇,倒是比他冷静许多,对着赵有福还怒骂道:“早就跟你说,去请个厉害点的大师,你看看,办事如此潦草。” “去别处寻,要耗费双倍的银钱,这?”赵有福说到银钱似乎很是心疼,还说之前的大师,收了他十两银钱。 “闭嘴!”泼妇怒叱了一声,紧接着,就看向了我和师姐。 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子,对我和师姐说,只要我们能把这“恶鬼”收了,这钱袋中所有的银钱就都是我们的了。 第三十八章忏悔 师姐看都不看那钱袋,而是盯着外头河面上的棺椁,喃喃道:“她已经被封过一次,怨气加重,想要收服并不容易。” “嘭咚!” 师姐刚说完,那棺椁就朝着船身撞了过来。 船身一个剧烈的晃动,河水都泼入了船舱之中。 “啊啊啊!”大娘惊叫着:“哎呀,要沉了,这船要沉了。” “她是你们害死的?”我看着那赵有福夫妇,质问道。 “哼!那是她咎由自取的!”那泼妇大声嚷嚷着。 “你胡说,是你们害死秀红的,将她活人封棺。”船工泪眼莹莹,望着那棺椁:“今日,你们就给秀红陪葬!这船,是我背着老师傅开出的河,如今无人驾船,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这“船工”露出了狞笑,看着那一对夫妇。 “你好歹毒!”赵有福指着那船工怒叱着。 “歹毒?我王滨再歹毒,也歹毒不过你们夫妻二人,你们就是佛口蛇心!”这个叫王滨的男人,身材虽瘦弱,可面对这么一对夫妻,也豁出去了。 “嘭咚!” 船身再度被那棺材撞击,河水又涌入船舱里。 “你们不是除灵师吗?还不快动手?”这泼妇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些许的惊慌。 师姐伸手,拿过包袱,取出一张符纸,割破了自己的指尖,直接画了个符箓,然后一边念着口诀,一边朝着窗外抛出符纸。 那符纸,还未出窗,就被一股寒风又吹了回来。 歌谣之声,也再度响起。 “她的阴戾之气太重,我只怕?”师姐也是知进退的,用符纸一试就知道自己不行。 “冥北霖!”我马上想到了去船尾透气的冥北霖。 他的本事大,必定能摆平。 “哼,真是个现实的丫头,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本神君?”冥北霖鬼魅一般,站在船舱的长木椅上,手中的红扇摊开,遮住了半张脸。 “夕颜,他?”师姐凝眉,压低了声音提醒我:“他是妖。” “神君大人,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大家,否则,今日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我仰起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冥北霖。 他却好似置身事外,撇了一眼那泼妇手中的钱袋子,一脸慵懒:“忏悔吧,求她放你们一马。” “忏悔?简直可笑,我们没有做错,是这个贱人?”泼妇的话还未说完,船身开始持续颠簸了十几下,吓的众人一阵哀嚎。 王滨大笑着,嘴里喊着“秀红”,似乎是很期待,和那个叫秀红的姑娘见面。 “那个贱人,勾引我相公,趁着我回娘家,竟敢爬床,不知廉耻的想做小,还怀上了孽种,我怎么能容她?”泼妇怒骂着。 “秀红不是那种人,秀红回你们赵家,是为了认祖归宗,她马上就要和我成婚了!”王滨激动的面色发紫,怒叱着那泼妇胡言。 “轰隆!” 船身一个倾斜,这一次,那立在边上的书生,半个身子都被甩出了窗外。 “啊啊啊!”书生惊叫着,立马喊救命。 师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我也赶忙过去帮忙,费力的将他跩了回来。 “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冥北霖面色冷峻的撇了一眼外头的棺椁:“怨气这么重,必定是受了大难,你们若是不真心忏悔,今日就一同做这河里的亡魂。” 第三十九章相互指责 “啊,秀红,秀红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啊,求求你,看在你我兄妹情谊的份上,放过大哥吧。”赵有福说着,便颤颤巍巍的冲着那薄皮棺材的方向鞠了一躬。 可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一说船身摇摆的越发厉害。 我的鞋和裙摆,全部都浸湿了,师姐拉着我,在这般剧烈的摇晃之下,我们只能挨在船舱角落里。 “秀红,大哥是疼你的,那日大哥喝多了,大哥不是故意的,而且,是这个贱人,这个贱人非要杀你啊!是她容不下你!”赵有福在这时候,直接就把所有的错推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那泼妇立马抬手就给了赵有福一记耳光,嘴里骂骂咧咧:“赵有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瞧上那小贱人了,否则就你这么抠抠缩缩的人,怎么会留她在赵家?”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说实话。”一旁头发被河风吹的无比凌乱的大娘,摇晃着身体,开了口。 “孙大娘!”赵有福看向那大娘。 我不禁狐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们不认识,毕竟坐一条船,也没有见他们说过话,就连眼神也没有相互交流过。 “秀红姑娘,是大娘的错,当时,是大娘害怕被牵连,才没敢说的,你应该能体谅吧?今个儿,大娘就把真相说出来,不让秀红姑娘你含冤。”大娘说着,就指向了赵有福。 并且,开口便说,自己是这赵家的家生奴。 家生奴的意思就是,这大娘的父母辈,也是赵家的奴才,而她自己在赵家勤勤恳恳干了大半辈子,大家都称她为孙大娘。 这赵家的事儿,她基本都知晓。 秀红姑娘,是赵有福的父亲去乡下收田租时,跟一个农家女所生,当时承诺,生下孩子很快就会接母女到赵家享福。 可结果生了个闺女,那赵有福的父亲就反悔了,从此不再提及此事,只是给些碎银钱,补贴母女生活。 一年前,赵有福的父亲去世,秀红的娘想了又想,觉得该让秀红回来奔丧,并且认祖归宗,就算不能在赵家享福,那至少要拿些安置她们母女后半生的银钱。 秀红就是因为这个,背着包袱来到了赵家。 赵有福知道了这件事,本是想赶走秀红,可秀红不肯走,日日守在赵家门前。 一日,赵有福出府门时,看到了秀红,被秀红小家碧玉的清丽模样给迷住了,顿时色心大起。 他不但改变了心意,让秀红进了赵府,还十分“疼惜”这个妹妹,不但给准备了厢房,还安排了两个丫鬟专门伺候。 大娘说她本也以为,赵有福是真的发善心,结果却发现,他对这个妹妹,“体贴”的过分,经常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的。 秀红自己大抵也觉察出了问题,所以,在赵家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准备离开这里。 赵有福也不阻止,反而趁着自己夫人回娘家,就将秀红骗到了房中。 说什么要给秀红一些银钱安顿她,结果一到屋中,就开始蠢蠢欲动,见哄骗不行,便强要了秀红。 秀红反抗哭闹的声响,回荡在整个赵家后院,可赵有福是老爷,谁敢进去阻止? 第四十章棺入舱 “啪!” 一声脆响,泼妇抬手又给了赵有福一记耳光,怒声骂道:“赵有福,是你自己存了歪心思?你不是说,是那个小贱人勾搭的你吗?” 赵有福捂着自己的脸颊,却并没有半点的悔过之意,还反口说道:“秀红是对我有意,还有了我的骨肉,你就是善妒,才把这件事闹到了宗祠,结果三爷才说要把她弄死。” “那个女人是你亲妹子,赵有福你也太不要脸了。”妇人大骂着,唾沫横飞。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如果真的是,老爷子怎么迟迟不接她回来?还有,秀红娘在乡下已经改嫁了,我和秀红或许根本就不是兄妹。”赵有福说的是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不是?不是你爹为何给她们母女银钱?我杀她,也是替你们赵家保住颜面。”妇人压着怒火,瞪着赵有福。 赵有福却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因为秀红有孕,才杀她的,你自己是个不会生养的,也不许别人生。” “不许别人生?难道你自己不是怕她生下个痴儿畸形?”妇人冷笑了起来:“她敢生你敢要么?” 赵有福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应。 孙大娘看着这夫妻二人,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往下说。 她说,秀红被这赵有福给糟蹋了之后,又被赵有福关在了后院的厢房里,很快秀红就害喜被发现有孕了。 赵有福的妻子知道后,去赵家宗祠告发,说秀红勾搭亲大哥,有悖人伦,原本是浸猪笼的,赵夫人却说,要自行处置。 当时,便是灌了一碗红花,又以木棍击打秀红腹部,看着其胎儿滑落,流血不止这才命人抬了薄皮棺材来。 “秀红被封入棺材的时候,还是活着的。”孙大娘眉头紧蹙。 “活人封棺?歹毒至极。”师姐面色凝重的看向那妇人,这个赵夫人也确实是心狠手辣。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秀红的错。 孙大娘说,薄皮棺材被抬到了码头,拴上了铁链子,让家仆悄悄的拖到了这洛水河边,结果因为几个书生在洛水河边游船,耽搁了,等到次日涨潮,那群书生离开了之后,家仆才丢了棺椁入河。 “书生?”我听了,看向蜷着身体,躲在船舱角落里的白面书生。 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青灰色的,身体佝偻着瑟瑟发抖。 听到孙大娘说起书生游船,他这才猛然抬起头来,嘴里哆哆嗦嗦的说着:“当时,当时,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你说谎!”冥北霖看都没有看那书生一眼,就沉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冥北霖手中的红扇一挥,原本动荡的大木船,终于停止了晃动。 “噗咚!” 船舱外头却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好似是什么东西,从河水之中“跃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船舱口就传来了“哗啦哗啦”好似铁链拖地的声音,紧接着,一口薄皮棺材,撞开了舱门直接横着冲了进来,“嘭”的一声巨响之后,棺材落到了船舱里。 “啊啊啊!” 赵夫人终于是怕了,惊恐的惨叫了一声。 书生也噗咚一声跪下,冲着薄皮棺材拼命叩拜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喊救命,可是,可是,我不敢管,谁不知道,赵家在这盐城有权有势,我,我,我错了,别杀我。” 第四十一章尸胎 书生痛哭流涕,那消瘦的脸颊深凹着,看起来憔悴不堪。 “秀,秀,秀红?”王滨的嘴唇颤抖着,磕巴了良久才喊出秀红的名字来。 “哗啦!” 那薄皮棺材的缝隙之中,涌出了一大滩的血。 赵夫人看到那血迹,惊叫了一声之后,往后退了数步,想要退出船舱,结果船舱的门“嘭”的一声,被一阵疾风给关上了。 “内有活物。”冥北霖手执红扇,面色悠然。 可就这么一句话,却让船舱里头再次炸了锅。 “不会,不会是诈尸吧?”孙大娘望着冥北霖,一脸惊惧的问着。 此刻,这大娘也已经退到了船舱的角落里,尽量同这棺材拉开距离。 “心毒又懦弱。”冥北霖撇了一眼赵有福他们,便示意我,将那薄皮棺材的盖子给掀开。 这薄皮棺材上,原本应该是有钉子和铁链拴着的,不过如今,棺材面上都是裂缝,铁链也不翼而飞,钉子也歪歪扭扭都松脱了,只要轻轻一推,这棺盖应该就能被推开。 “夕颜,别听他的。”师姐警惕的盯着冥北霖。 而我看着这薄皮棺材,也不愿去掀棺盖,谁知道里头如今是什么情况?没准,那尸体都被泡烂了。 可是,冥北霖的目光不容置疑,我知晓这妖孽的性子阴狠,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冥北霖那剑眉微蹙。 见他不耐烦了,我只能是硬着头皮伸出手,一把将棺盖给掀开。 不过,这棺材的盖子在水中泡了许久,我的手才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整个棺材盖子,朝着棺材里掉去。 而棺材之中,一股子浓重的血气散发了出来。 赵有福本就已经发青的面色,此刻已经变得青紫。 “不要,不要。”他的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 无人敢靠近这棺材,冥北霖单手一旋,那些断裂的木屑全部从棺材之中飘起,然后掉落在棺材旁。 赵有福他们一看,纷纷望向冥北霖,那眼神,大抵是把冥北霖当做除妖邪的高人了。 “有孕?尸胎?”师姐望着棺材里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尸,吃惊不已。 我看着这女尸,面色红润,就好像是一个活人一般,就问那赵有福:“你们多久之前,把她给沉河的?” “仔细算算,九个多月前。”孙大娘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发颤。 “那,那,这胎是?是?”赵有福愕然的盯着那女尸高隆的肚子,表情极为复杂。 “不可能,这腹中的胎儿绝对不是赵家的。”赵夫人说的很是笃定。 “哼,你自己不能生养,你把所有女人都看的如同你这般不堪?”赵有福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那眼神之中带着怨恨。 还说,若不是赵夫人心狠手辣,赵家就有后了。 “当初,我是看着那孽种从她裙褂之下滑落的,那一坨血呼啦的东西,还是孙大娘帮忙处理的。”赵夫人说罢,看向了孙大娘。 孙大娘望着女尸,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则是觉得,这女尸看面相就是个柔弱女子,生前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折磨,也难怪,会产生这怨戾之气。 立在我身侧的师姐,望着女尸,眸子居然微微有些发红。 第四十二章起尸 “咕噜噜!” 女尸的腹中,在此刻突然传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紧接着她那圆滚的肚子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转着圈儿转动着。 , “那胎,还活着?”孙大娘瞪着浑浊的眸子,也看到了女尸的异样。 “不可能,当初真的已经落了胎,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落胎,这贱人,都死了九个多月了,她腹中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赵夫人摇着头,觉得异常古怪。 “楚夕颜,你不是懂医么?”冥北霖负手而立,嘴里却不忘使唤起我来。 “你的意思是?”我仰起头看向他,他这意思是让我替这女尸接生不成? “她腹中的,是个活物。”冥北霖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别再磨磨,蹭蹭。” “活物?”我蹙眉,看着女尸肚子里,还在起起伏伏,心中想着莫不是真的那胎儿还活着? “夕颜?” 我打算过去看看,师姐却叫了我一声,冲着我摇了摇头。 “死了九个多月的人,她腹中的胎,若还“活着”那必定也不是寻常物了。”师姐一脸严肃的盯着女尸的肚子,提醒我。 这个,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呢?万一是个寻常胎儿呢? 从前,我同师父走江湖的时候,也听说过“棺生子”的事儿。 就是母亲已经确认死亡,在抬棺入葬的时候,半路上破水,在棺椁之中生下孩子,这就是棺生子。 或许,是老天爷看着孩子可怜,便留下了? 如此想着,我大踏步的走到棺材前,一把撩起了女尸的裙褂,仔细查看。 我发现,女尸的肚皮上布满了黑色的脉络,这些经脉隆起,她腹中的东西,还在上下转动着,确实是活物无疑。 可我又给这女尸把脉,她也确实是个死人。 我抬手,先是轻轻按压女尸的腹部,她的身,下瞬间滑出一大滩已经浑浊发黑的羊水,她的肚子也瞬间瘪了大半。 “奇怪?”我狐疑的想着,莫不是,她腹中的就只是这些水罢了? 正思索着,突然那书生大喊了起来:“看,看,有东西!” 书生的手,指着女尸,我侧目,朝着女尸的身,下望去,果真一截好似蛋壳的东西露了出来。 我再使劲一按女尸的肚子,那东西便完全从她身,下滑出。 “蛋?”我盯着那东西看了许久,有些难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蛋,周生裹满了血污,并且,比寻常的蛋要大上数倍,足足有两个巴掌大。 而且这蛋从女尸身体里出来之后,好似还转动了一下,里头的东西应该还活着。 “妖孽,妖孽啊!”孙大娘惊叫着,几乎要昏厥过去。 赵有福直接吓的,一屁,股瘫坐在了一旁的木长椅上。 “咔咔咔,咔咔咔。” 我离女尸最近,女尸的身体在这一刻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这声音就好像关节活动时,会发出的咔咔声。 “夕颜!”师姐一把将我拉到她的身旁,而那女尸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缓缓的坐了起来。 “啊啊啊!”船舱里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诈尸了,真的诈尸了!”赵有福惨叫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腿下瘫软,还未站起,就又噗咚一声,双膝跪下。 跪下之后,他索性喊道:“秀红,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原谅我啊。” 女尸却从棺材之中站起身来,血液早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裙。 第四十三章我原谅你 见女尸起身,赵有福又立马看向冥北霖,冲着他连连叩拜。 “我看出来了,您就是个高人,您也是除灵师吧?求求您救救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赵有福把冥北霖当做是他的救命稻草,嘴里还不住的哀求着。 他是不知道,自己跪求的,就是个妖物。 冥北霖冷冷一笑,淡淡的说了一句:“本神君说过,好好忏悔,或许她的怨气化解了,你们便不用死了。” “可?”赵有福再次侧过头,想要看向那女尸,女尸却已经立在了他的面前。 那血呼啦的脚丫子上,没有穿鞋,十个脚指头上的指甲,已经被拔的干干净净,应该是那赵夫人在这秀红姑娘生前,对她动的私刑。 “秀红,秀红,真的对不住,那日,我,我,我喝醉了,我也后悔啊,我?”赵有福的话还未说我,女尸的一只手便按在了赵有福的头顶上。 “啊啊啊,大师,高人,你快救救我。”赵有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嘴唇已然发紫。 师姐手中握着驱灵剑,似乎准备上前收服这女尸。 我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师姐,这尸太凶,师姐打不过的。 而且,赵有福这是罪有应得,害了这秀红姑娘,这是他的因果报应。 “咔嚓!”女尸的手按在赵有福的头顶良久,突然用力的一拧,发出一声脆响之后,赵有福的嘴角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女尸一把将他拽起,手一扬,轻而易举的将他抛出了窗外。 随着一声“噗”的落水声,船舱之中剩下的人,都纷纷蜷起身,孙大娘和那书生连连求饶,说他们也都是身不由己,只不过是想自保。 女尸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径直朝着赵夫人逼近。 赵夫人惊恐的想要转身逃跑,不过却被那女尸一把拽住。 “大师,你们快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悔改,我悔改,别杀我,别杀我。”赵夫人也总算是怕了,指着之前他们提着的竹篮子便说:“我就是知道错了,才来给秀红烧纸钱的,我是诚心悔改的。” 冥北霖望着赵夫人,目光冰冷,反问道:“杀人时的狠辣都哪儿去了?” 赵夫人一怔,大抵是明白了,冥北霖根本就没有要救她的意思,于是,她又立刻看向我和师姐。 “你们不是除灵师么?快救救我,我给你五百两银?”赵夫人的话还未说完,那女尸就一把将赵夫人揽入了怀中。 赵夫人的身上,被女尸的血液给染的猩红,她惊叫着,却无法摆脱。 “砰砰砰,砰砰砰。” 书生和孙大娘的磕头之声越来越大,正当我以为,女尸也要去找他们二人报复时,女尸却“拥”着赵夫人,走向了王滨。 而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是要替女尸报仇的王滨,如今看到女尸踉踉跄跄的朝着他靠近,居然吓得连连后退。 “别伤他,他是?”我的话还未说完,那女尸的眼角居然落下了一行血泪。 王滨僵直的立着,一动都不敢动。 “我原谅你。”女尸的嘴里,居然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听的是一头雾水,王滨莫不是也做过什么对不起秀红姑娘的事儿吗? 此话一出,女尸猛然转过身,抱着赵夫人,就跳上了木窗,然后跃出了窗外。 “秀红!秀红!”王滨立刻冲到了木窗边上,望着外头浓雾弥漫的河面,流淌下了泪水。 第四十四章一丘之貉 王滨哭着说,因为他的无能,在秀红拖人给他带话,让他来盐城接她的时候,他没有立即出发。 他没有盘缠,耗费了整整两个月,才攒到了银钱,来到了盐城,只可惜,已经晚了,后来他听闻,秀红是病了,死后被抛入了洛水河里,他便日日坐船出去搜寻,只是洛水河这么深,如何能捞的到? 船家见他可怜,收了他当船工,给了一口饭吃,王滨却并不死心,一边寻找着,一边打听秀红在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因为,秀红是乡下姑娘,平时什么粗活累活没有做过,身体好的很,怎么会突然就病死了? 经过王滨多方打听,又花了当船工赚来的全部工钱,这才探寻出了真相。 “我本是想等船到了这洛水河中心,就杀了他们这些歹毒的人,替秀红报仇。”王滨此刻眸子猩红,悲痛欲绝。 他说,之前船只失踪的消息,是假的,是他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这些做贼心虚的人,来洛水河上祭拜秀红。 他是想一个个杀掉的,谁知道这群人居然聚齐了,这也好,省的他浪费时间。 王滨说罢,目光就恶狠狠的看向那书生和孙大娘。 书生和孙大娘本就受了惊吓,还未缓过神来,王滨就一把将孙大娘从地上拽起,吓得孙大娘尖叫连连。 “啊,别杀我,我一把年纪了,只是不想招惹是非啊,求求你,别杀我啊。”孙大娘哽咽的哭喊着。 “她是见死不救,不过毕竟没有亲手害人性命,罪不至死,你别冲动。”师姐看着孙大娘被拽到了窗边,连忙过去阻拦。 我也走上前去帮忙,几人正拉扯劝说着,结果冥北霖却是慵懒的朝着我们这淡淡的撇了一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一丘之貉!你与他们又有何不同?” “什么?”王滨侧目,看向冥北霖,手中的力道也小了许多,我和师姐连忙将那孙大娘从他的手中给拉了过来。 冥北霖面无表情的看着王滨:“她说,原谅你,你应该也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比起这些与她素不相识的人,你反而更可恶。” 王滨的嘴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猩红的眸子开始变得闪烁。 “为了钱财?”冥北霖盯着王滨,似乎已经将王滨看透了:“方才你说,你是在她死后才凑够了盘缠来到了盐城,你在撒谎。” “我?我?”王滨的头缓缓垂落下来,却迟迟不说话。 “是你陪她,到的盐城。”冥北霖说的无比笃定。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王滨抬起头瞪着冥北霖,激动的问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才是真真正正,害死赵秀红的凶手。”冥北霖说完,居高临下的盯着王滨的眼睛。 “我已经,我已经忏悔过无数次了。”王滨梗着脖子,咬牙说道。 冥北霖听了,却扬起嘴角,邪魅一笑:“忏悔真的有用么?若是有,本神君这就宰了你,再同你好好忏悔如何?” 此话一出,王滨那本就猩红的眸子中,再度溢出了泪水,将整件事的始末和盘托出。 第四十五章真凶 原来,真的如同冥北霖说的,其实是这王滨陪着秀红姑娘,来的盐城。 王滨说,原本他只是想让秀红回来认亲,从赵家拿些银钱,回了乡下也好安稳度日。 可是没有想到,赵有福却是个寡淡无情的,压根就不认这个妹妹,就连见也不愿意见上一面。 秀红面子薄,不想死皮赖脸的待在这。 但是,这来盐城的盘缠都花的差不多了,王滨觉得,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于是就让秀红同他一起,在赵府门口等着。 那日,秀红被赵有福看到时,王滨恰好去给秀红买吃的,回来之后,听赵府下人说,秀红被赵有福请进去了很是高兴,也想跟着进府里,可是赵有福却让管家不许闲杂人等进赵府。 哪怕秀红说,王滨是自己定了亲的相公,赵有福也不肯。 只是让家仆拿了一两碎银,就要打发王滨走。 见此情景,秀红便更不愿意在赵府待着了,可是,王滨却贪恋赵家的钱财,认为赵有福既然把秀红给接到了府中,那就是认下了秀红。 只要秀红寻到适合的机会,开口要了银钱,他们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你知道,赵有福看上秀红姑娘了么?”我拧眉看向王滨。 王滨默默了良久,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的表情之中,我已经读懂了一切。 冥北霖说的没有错,比起孙大娘和那书生,这个王滨才是最为可恨的,他是秀红姑娘最信任的人,可他却亲手将秀红姑娘推向了深渊。 “可我,从未想过,他们会杀了秀红!我让秀红来赵家拿银钱,也是不想让秀红跟着我受苦,我是为了她好,为了她着想。”王滨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秀红姑娘好。 “你可曾问过,她想要什么?”我看着王滨问道。 王滨一愣,露出一抹苦笑:“谁不想过好日子?只是世道艰难,想要过好日子,哪就那么容易?” “她若真想过好日子,为何要与你定亲?”我认为秀红姑娘,绝对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女子,她想要的,比这王滨想的简单许多。 “不是她想过好日子,而是你想要过好日子,并且,为了过上那种日子,你不惜利用她,其实,你就是杀害秀红的真凶。”我看着王滨,这一点,想必他到现在都不敢承认。 “我,我,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秀红小姐死后的第二天夜里,你就来府里闹过,说是要么给一百两银钱,要么把秀红小姐还给你?”孙大娘眯着她那浑浊的眸子,盯着王滨看了许久,才将他给认了出来。 原来,这王滨同秀红彻底失去联络之后,就去赵府闹事,不过那赵有福哪里是他能左右的,所以,他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今日,说什么要给秀红报仇,只怕是他这九个多月来,一直处心积虑,可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终于是无计可施,便打着给秀红姑娘报仇的名义,“替天行道”。 “你可知,她腹中骨肉,并非是赵有福的,而是你的。”冥北霖悠悠的问了一句。 “什么?”王滨愕然的抬起眼眸,看向冥北霖。 “那赵有福的面相,命中无子,你同那故去的女子,倒是有子嗣缘分。”冥北霖的这句话,应该如刀子一般扎入了王滨的心头。 孙大娘也微微点头:“没错,我们赵老爷和夫人成婚多年都无子嗣,为了面子,都说是夫人不能生养,其实,府中不少老奴,都知晓,赵老爷是年轻时玩的太野了,亏空了身体,所以一直体虚,喝着中药温补着,不过都没有什么成效。”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王滨一听此言,彻底奔溃了,摇晃着脑袋,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第四十六章小狗崽儿 王滨好似疯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的喊一声“秀红”。 孙大娘怕王滨再对她动手,便踉跄着坐在离船舱口最近的位置。 书生缓了缓心神,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着船舱口走去,跟大娘一样,同这个王滨拉开距离。 冥北霖则是垂目,视线看向了那薄皮棺材。 这个薄皮棺材里的液体血污,已经从棺椁的缝隙之中悉数渗出,也正因为如此,那一枚“蛋”就变得越发显眼了。 “擦干净,拿过来。”冥北霖没有看我,不过这话显然是对我说的。 我看了一眼那裹着血污的“蛋”,心中有些抵触,不过在冥北霖那带着杀气的眼眸撇了我一眼之后,还是硬着头皮替他将那枚蛋从棺椁之中“抱”了出来。 还别说,这“蛋”沉甸甸的,而且,蛋壳之中,还有微微晃动的声音。 “夕颜,快放下危险,这东西必定是邪物。”师姐盯着我怀中的“蛋”,提醒着。 我则是赶忙用衣袖将这蛋壳擦拭干净,这“蛋”擦拭干净之后,我发现,它居然泛着红色的光,虽然微弱,但是肉眼可见。 “拿去。”看着这光,我深怕它在我的手中“变异”,连忙捧着递给了冥北霖。 而冥北霖,则是伸出手,按在这“蛋”壳的顶端,紧接着,蛋壳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我以为,这蛋壳要碎裂开来,可没有想到,蛋壳并未裂开,而是幻化成了一道红光,紧接着,冥北霖手一翻,那红光便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中,我只看了一眼,那好似一片红色的鱼鳞。 “啊呜。”而我手中捧着的,则是一只软软的,长着灰色绒毛,形如小狗崽儿一般的动物。 不过,与小狗不同,它有一条扁扁的尾巴,四肢长着尖锐的爪子,并且,这脑袋圆滚滚的,嘴角处还龇着尖牙。 它半眯着眼眸看了我一眼,叫了一声“啊呜”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嘴里时不时发出呜咽之声,这声音像是婴孩啼哭。 “把它丢了。”冥北霖冷漠的说了一句。 “丢了?”我凝眉看着冥北霖。 “这货,你养不起。”冥北霖说罢,缓缓坐下,目光垂落在那红色的鳞片之上,只见他将鳞片朝着自己的手背上一抚,那鳞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想到了那土地爷说的寻鳞,莫不是,那红色的鳞片就是冥北霖的鳞片?可是冥北霖的鳞片怎么会在这? “哇哇哇。” 怀中的“小狗崽儿”再度发出“啼哭”之声,这声音柔弱的很,惹人疼惜。 “奇怪?它的身上,居然没有妖邪之气。”师姐走到我的身侧,伸出手试探性的抚摸了一下这“小狗崽儿”的脑袋。 它的绒毛,极为柔软。 “哇哇哇!” 它被这么一模,再度发出了“啼哭”之声。 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楚夕颜,本神君让你丢了它。”冥北霖听着“小狗崽儿”的呜咽之声,显得有些不耐烦。 师姐则是伸出手,将这“小狗崽儿”抱了过去,轻轻摇晃了一下身体,它的呜咽之声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低着头,仔细看着它的脸,不得不说,它的长相圆圆滚滚可爱至极。 第四十七章饕餮 “这是何物?为何要丢掉?它的身上分明没有邪气。”我看向冥北霖问道。 冥北霖冷哼一声:“连它你都不认识?还真是无知。” 听到冥北霖这么说,我便也不再询问他,而是盯着师姐怀中圆滚的小家伙,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是饕餮!有人,用本神君的鳞片封住了它。” 我不问,他反倒是回答了。 “可是,它怎么会在秀红姑娘的肚子里?”我觉得,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 “饕餮虽不是邪物,但是,却能被邪气所吸引,邪气也能滋养它,它必定是自己“躲”入了女尸的腹中,用女尸的阴气滋养自己。”冥北霖说罢,又看了一眼师姐手中的小家伙:“它可是凶兽。” “再凶,能和你这妖物比?”师姐一脸凝重的盯着冥北霖。 而大娘和书生一听到“妖物”这两个字,直接吓得就蜷起了身。 “哼,罢了。”冥北霖冷哼了一声,紧接着一个旋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鬼啊!”大娘见一个“大活人”突然凭空消失不见,顿时惊的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朝着船舱的木板上一靠,居然昏厥了过去。 那书生也吓得连滚带爬直接出了船舱,可外头月黑风高,还是在河面上,他根本就无处可逃。 “大娘?”我按了按那大娘的人中,她混混沌沌的睁开眼,嘴里喊着,让我别杀她,她会好好忏悔。 看她这幅模样,想必是把我们也当做是妖魔鬼怪了。 “您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安抚了一句,但这大娘依旧是瑟瑟发抖,我只能是往后退了几步。 “如今,这船还能靠岸吗?”师姐抱着怀中的小家伙立在了窗边上,一脸愁容。 “能吧。”我说完,垂目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疯疯癫癫”的王滨。 “我错了,秀红,我错了,孩子,爹爹错了,真的错了。”王滨不住叨叨着,想必让他驾船到睦州已经不可能了。 难不成,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今,已是深夜,明日天明,咱们再看看情况。”我思索了一会儿,外头现在漆黑一片,我们也无法辨别方向,只能等到天明再做商讨。 看看这个王滨,天亮之后能不能冷静一些,驾船送我们去睦州。 “嗯。”师姐默默的应了一声,然后抱着那小家伙坐了下来。 她的面色很凝重,眼神也极为复杂。 我以为,她是担心这小家伙真的是凶兽,正想坐在师姐的身旁,同师姐商讨一下,这小家伙的去留,结果还不等我开口,师姐就先开了口。 “夕颜,我的事,你不要告诉师兄,还有师父那也别透露半句。”师姐沉着眼眸,没有看我。 我愣了愣,立刻明白,师姐指的是蟾蜍精的事儿。 “师姐,你放心,那件事,我绝不会透漏半句。”我看着师姐,严肃的说着。 女子的清白,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师姐听到我此言,终于是抬起了眼眸,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还带着无尽的疲倦和忧愁。 我伸手轻轻搭在师姐的肩膀上,师姐便又将视线转到了船舱外头。 夜风起,寒凉无比,我和师姐依靠在一起,一直等到船舱外晨光起,河面上的风浪已经没有了,我起身走出船舱,赫然发现,船不知道何时已经靠岸,而那岸上的码头,写着“睦州”二字。 第四十八章睦州 无人驾船,我们却这么鬼使神差的到了,我想应该是冥北霖暗中牵引。 “师姐,我们到睦州了。”我俯身进入船舱,对师姐说道。 还不等师姐有什么反应,那孙大娘和书生就猛的站起身来,紧接着他们二人便迅速“爬”出了船舱。 原来他们这一路不吭声,那都是隐忍,如今见是靠岸了,就连忙逃离。 我扶着师姐出了船舱,那王滨也突然爬起,冲了出来,然后立在船头,望着河水,开口说道:“秀红,我来陪你和孩子了。” 他一说此话,我就知道,他或许会想不开,于是下意识的就要将他从船沿边上拽回来,结果一阵寒气覆在了我的手背之上,我不由的一个颤栗,那王滨也在这一瞬间,栽入了河水之中。 “别多管闲事,乱了因果。” 冥北霖那冷彻的声音,从我的耳畔响起。 可我的身体还是朝前一探,往水中看去,我看到王滨落水之后,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水花之中。 而他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一双女人的手,拥住了他的腰,将他往下拽去。 “救人!”师姐大惊失色。 “走!”冥北霖的语气之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不等我和师姐回过神,他已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一袭红衣,着实扎眼。 而他一出现,那股子寒气就变得更加浓烈了。 不知道,是否是白天的缘故,冥北霖的气色,比之前差了许多,嘴唇也微微有些泛白。 “你这妖物,还跟着我们?”师姐愕然的盯着冥北霖。 冥北霖则是压根就不搭理师姐,而是直接看向了我:“楚夕颜,你这刚到了睦州,就不听本神君的话了?” “师姐,我们走吧。”我看向师姐,朝着她使了一个眼色。 “夕颜,那是一条人命。”师姐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似乎对于我见死不救有些失望,她走到我的身旁,朝着河水里望去,则是发现王滨已然没有了踪影。 “师姐,王滨,或许是命该如此,师父不是也说了,不能逆天改命?”我想,王滨的死是报应,秀红姑娘刚刚带着他一道“上路”了。 “夕颜,你?”师姐一脸复杂的望着我,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然后便抱着那小家伙转身下船,我也连忙跟上前去,冥北霖则是不紧不慢的走在我的身旁。 下了船,我们便踏上了睦州码头的阶梯。 睦州码头,人来人往,如今不过是刚刚天亮,码头上就热闹无比,好几艘商船,已经在装货物了。 我看着这人潮,开始变得有些迷茫,因为师父同我只说是去睦州办事儿,没有说,是来睦州办什么事儿,具体在哪里办事儿。 “师姐,师父和师兄?”我正想问师姐是否知晓。 师姐却撇了一眼冥北霖,冥北霖的存在,让师姐心存芥蒂。 “找客栈。”冥北霖的面色苍白,淡淡的对我说了一句。 “什么?我们还是先找师父吧。”我想着,如今还是清晨,我们应该先找师父,等傍晚了再找客栈也不迟。 “本神君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他不耐烦的催促着。 而原本走在前头,十分沉默的师姐,听到冥北霖这么说,居然点头应允了。 只是,依照我对师姐的了解,她应该是另有打算。 第四十九章吴府寻师 我们就近,在码头边上就寻了一家客栈,这客栈里头十分嘈杂,冥北霖一脸嫌弃,不过还是要了两间上房。 这上房在客栈最顶层,中间还隔了一层的空房,所以和楼下比真的清净了不少。 我拿着包袱和师姐走进了同一间房,冥北霖却立刻叫住了我。 “楚夕颜,你好好清洗清洗,一会儿过来。”冥北霖的房间,就在我们的对面,他说这句话时,一本正经,我听在耳中却觉得无比别扭。 师姐则是身体一僵,眼神复杂的看向了我。 我知道,师姐在想些什么,她大抵是误会了,以为冥北霖和我已经? “你等着吧。”我说完,直接将房门给关上了。 师姐将怀中的小家伙放到了床铺上,然后转身一脸凝重的看向了我。 “夕颜,是师姐,对不住你。”师姐愧疚的一把将我拥住。 “师姐,那冥北霖与我之间清清白白的,并未?”这事儿,我也不好直说。 “什么?”师姐蹙眉望着我。 一看她的神情,我想她应该是觉得,我只是在安抚她。 于是,我直接抬起手,撩起衣袖,给师姐看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 这守宫砂,代表着女子的贞洁,一般女孩儿出生,就会点上,若是行了男女之事,这守宫砂就会消失。 师姐看到守宫砂,那肃穆的神情才放松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也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朝着自己的手臂上看去。 因为蟾蜍精,她的守宫砂已经消失了。 “师姐?”我望着师姐,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 我急于证明自己和冥北霖的清白,却掀开了师姐的“伤疤”。 “过去了,不必提。”师姐故作镇定的对我说道,我连忙点头。 “夕颜,一会儿,我们就悄悄离开这里。”师姐说着,走到木门前,朝着门缝外头瞄了一眼。 “师姐,那冥北霖,不是轻易能甩掉的,我试过,可他?”我想,应该是我同他缔结了红鸾结的缘故,所以他会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我。 “应是我拖累了你,我们先去吴府找师父和师兄,这邪物就算追来,到时候,也有师父对付。”师姐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着。 “吴府?”我本还想着睦州这么大,不知道从何处寻起,没有想到师姐知晓。 师姐同我,在屋内坐了半个时辰,对面的房中一直都没有动静,师姐这才抱起在昏睡的小家伙,推开房门,和我一起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一出这客栈,师姐就马上拦了一辆马车,对那车夫说,去东城边,吴如海,吴老爷的府上。 车夫原本是停下,一脸堆笑,结果师姐说完话,车夫立刻摇头,嘴里连声说着:“不去,不去,那地儿,不去。” “为何不去?我们少不了你银钱。”我看着那车夫,说道。 车夫却依旧摇头:“吴府,邪气啊,我劝二位姑娘也别去,省的招惹一身的晦气。” “我们非去不可,你开个价吧。”我看着车夫,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也是行走过江湖的深谙此道。 车夫先是一愣,紧接着他那小小的眼眸,朝着我和师姐的身上扫了一眼,思索了片刻,便开了口:“十两银钱,我送你们到离吴府最近的街口。” “好。”我并未讨价还价,如今,只要能找到师父,一切都好说。 第五十章克妻命 车夫见我爽快,却又担心我们事后耍赖,非让我把银钱先给他。 我也只能照办,索性之前卖了马匹得了些银钱,给了他十两之后,我扶着师姐上了马车。 车夫接了银钱,也只能赶车,送我们去东城吴府。 “二位姑娘,你们是吴老爷的亲戚么?”车夫一边赶马车,一边还不忘了同我们寒暄。 “不是。”我同陌生人,一般不做深入交谈。 师父说过情浅言深是大忌,谁知道,这车夫是不是好人。 “那必定是除灵师了?”车夫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听了,十分惊诧,想着他是如何看出来的?我们这一身打扮,应该不像除灵师才对。 “这吴府上,不“安宁”整个睦州城,谁不知晓,除了吴府至亲,那能去那的便是除灵师了。”车夫一看我的表情,就猜出我心中在想什么。 我索性,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究竟是怎么个“不安宁”法。” “姑娘,这吴府“晦气”啊,吴老爷娶了不下十个正妻,纳妾更是数十人,可就没有一个能长久的。”车夫说着,便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前些年,多少人家想同吴老爷攀亲,如今,这有银钱,没命花的事儿,大户人家是不做了,可小门小户,还是愿意拿自家闺女搏个前程,所以,这些年,吴府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办一次喜事儿,可无一例外,喜事儿后头都得跟着丧事。” “是么?这情况,还未转变?”我想着,师父到了吴府,必定是能去了府中的晦气。 结果,那车夫摇头说不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东城了。 不过,车夫告诉我们,再过两日,东城街口烧饼铺的翠珍姑娘,就要嫁到吴府去了,不过不是嫁给吴老爷,而是嫁给吴家的少爷。 我想着,师父会不会是因为吴府的喜事儿,所以耽搁在了睦州。 一路上,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们说着吴府事儿,一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几乎把吴府给了解的差不多了。 吴老爷家大业大,可惜是个克妻命,娶妻纳妾不断,但都被他给克死了。 吴老爷还有个儿子,名唤吴天赐,只不过天生就是个傻子,原本他致力于娶妻再生子,好继承万贯家财,可惜他命中克妻。 于是,现在开始给自己的傻儿子张罗起了亲事,想要个健康的孙儿。 “二位姑娘,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车夫真就把我们送到了东城的街口,并且,抬手一指街口尽头,告诉我们,尽头处,最大的宅子,那就是吴府。 我点了点头,扶着师姐下了马车。 车夫还不忘了叮嘱了一句:“两位姑娘,你们小心啊。” “好,多谢。”说罢,我背着包袱,就顺着街道,径直朝前走去。 这街道极长,不过青天白日的,就没有多少人走动,只是零零星星的看到三两个路人,这些路人,看到我和师姐,都纷纷侧目,有些惊讶的盯着我们上下打量。 我也回看他们,这些人,又都纷纷垂目,继续走。 “烧饼铺?”我看到了车夫说的烧饼铺了,不过如今这烧饼铺并没有开张,木门之上倒是贴着贴喜联,应该是在准备着婚事儿。 当我们走到烧饼铺前,我隐隐约约的听到,里头好似有欢笑声传来。 想必是那翠珍姑娘,或她的家人,还在替自家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