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今日之辱他日必报 正月初六,大雪纷飞,青山一夜白头,寒意席卷整个大陆。 “给我狠狠的打!”妇人犀利又狠辣的嗓音传来,陈锦瞳身上猛地一阵剧痛,被鞭笞的疼痛密密麻麻传到四肢百骸,使得她挣扎着睁开疲惫的眼睛。 模糊中,只见一抹藏青色夹裹着几抹正红色的身影,细细看去,那妇人生的珠圆玉润,锦衣披狐裘,钗环满青丝,显得十分尊贵,身后跟着四名窈窕貌美的小丫鬟,其中一人扶着她的手,弯着腰,十分恭敬。 这是什么地方? 这些人怎么穿着古装? 她记得自己正在出任务,眼看着要成功离开,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这是,穿越了? 一道鞭子再次落下,陈锦瞳反手下意识去挡,却没有想到这具身体出乎意料地虚弱,只是直起身体便喘息地厉害,那鞭子狠狠落在她胳膊上,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 “哟,醒了?”妇人上前一步,步伐袅娜做作,擦着脂粉的面容显得有些僵硬,“给我把她的衣服扒光,再去端盆冷水过来。” 一名丫鬟同情地看了一眼几乎奄奄一息的陈锦瞳,弯腰行礼:“是,大夫人。” 一人却端水,还有两名丫鬟上前捉住陈锦瞳的肩膀,抬手去脱她的衣裳。 陈锦瞳脑海中一片迷茫,身为雇佣兵的本能,却让她下意识竖起防备,哪怕满布鞭痕的破败身子躺在雪地里,眼神依旧冷酷:“别碰我!” 奈何这身体备受璀璨,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两名身体强壮的丫鬟将她压制的动弹不得,很快便被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衣,还被冰雪湿透,比不穿还要冷地刺骨。 “你找死!”陈锦瞳喘着气,狠狠抓了一把雪,想要拼尽最后一口气袭击妇人,谁知刚抬头,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从头发丝儿冰到脚底跟。 这冷水仿佛一道开关激活了这具身体的记忆,过往的画面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播放: 原主陈锦瞳本是武安侯庶女,生母身份卑微又早亡,在府中不受宠,从小被扔出门,却因为长相极佳被一老地主收养,养父无儿无女,待她极好。 近来养父病逝,原主便顺理成章继承万贯家产,结果因着孤身一人倍觉清冷孤单,便想着要上门认亲,却被武安侯府的大夫人安排人扔到门口狠狠抽打,就这么活生生被人打死了。 这时,大夫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被扔弃的就是被扔弃的,十六年前如此,十六年后依然如此,你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自己能重回武安侯府?” “今日武安侯府如此待我,他日我必——”消化掉原主的记忆,陈锦瞳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狠狠瞪向嚣张冷漠的大夫人,手掌握了好几次都没能收紧。 这身子彻底没力气了! 大夫人上前狠狠踢了她一脚:“他日你当如何?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臭丫头,我还怕了你不成?” 陈锦瞳胸口一闷,喉咙闷出一股血气,不禁暗道不好,这身体可禁不起再一脚了。 索性她不再折腾,闭上眼睛积蓄生命力。 多撑一口气是就多活一会儿,只要能活下来,今日之辱,必然能报。 丫鬟上前探了探鼻息,微微摇头:“大夫人,她撑不住了。” 大夫人冷笑:“算你有自知之明!瞧你这样子,你就在这雪地里闭上眼睛,就再也别睁开了。” 说罢,她吩咐丫鬟:“谁都不许管她,在这里冻几个时辰,尸体硬了就扔到乱葬岗喂野狼。” 大夫人带着下人关门进府,陈锦瞳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苍茫雪色,冷地嘴唇发紫,肤色青白,那些脱掉的衣服也被人拿走了。 如果没有衣物保暖,就算她蓄力爬起来,也走不远的。 正含着最后一口气,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车轱辘压过雪地的声音不禁让人精神一振。 陈锦瞳费力地偏过头,越过茫茫雪色,只见一架深紫色的精致马车停在武安侯府门口,一双白皙无暇的大手撩开紫红色的车帘,衬得肤色愈发晶莹白皙。 紧接着,男子那张美的模糊了性别的脸露了出来,凤眸狭长,薄唇殷红,五官美的挑不出瑕疵,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女气。一身紫衣锦缎,外披银色狐裘,在雪色当中泛着银色的光芒,贵气逼人。 好美的男人! 陈锦瞳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刚想求救,却见那人身后跟着下来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着青衣,五官周正,眉眼之间同大夫人有些相似,唇角常带三分笑,两颊还因此有了浅浅的纹路。 陈荣安。 武安侯府的嫡长子。 大夫人视若珍宝的独子! 这人和陈荣安一伙的? 陈锦瞳心口狠狠沉了下去,只听得陈荣安对那男子说:“东方兄,你惯懂风花雪月,擅诗词歌赋,近日我得的那好几幅名画,有幸得你鉴赏,也算是物有所值了。”他爽朗一笑,伸手邀请,“府里请。” 东方玄泽笑了笑:“我自入京便多得武安侯府照料,陈兄看得起,邀我前来,东方很感激。” 那笑意看着极为撩人心神,可陈锦瞳却看得出,他只是面皮在心,骨子里却是高傲冷漠的,这人和陈荣安必然不是一丘之貉。 她费力地咳嗽一声,在漫天风雪之中,显得十分微弱,不仔细根本听不到,陈荣安和车夫都自顾自往前走,只有东方玄泽回过头,诧异地看过来一眼,脚步停下。 “东方兄,怎么了?”陈荣安见他停下脚步,也跟着回过头,看到近乎赤裸地埋在雪中的女子也未曾在意,只以为是得罪了府中主子的小丫鬟,连忙吩咐车夫:“还不赶紧把人扔远点,这么丢在门口像什么样子!唐突了贵客!” 车夫正要动作,只见东方玄泽上前一步,脱下价值不菲的银色狐裘盖在陈锦瞳身上,期间不发一言,眉眼清贵,甚至绅士的不往陈锦瞳身上多看一眼。 “东方兄,那可是您最宝贝的一件狐裘……”陈荣安愣了一下,东方玄泽摆摆手,不在意道:“不过一件狐裘罢了,陈兄,我们进去吧。” “还是东方兄心善。”陈荣安也不把一个记不住脸和名字的丫鬟放在心上,自然乐于卖给他一个面子,转身带着东方玄泽进了门。 银狐裘质量上佳,陈锦瞳裹在身上传来阵阵暖意,夹杂着男子身上散不去的冷香,有梅花的味道,给人的感觉和东方玄泽一样。 清冷高贵,绝然出尘。 身子暖了,陈锦瞳意识回转,一丝丝力气慢慢回到身体当中,她挣扎着咬牙慢慢爬起来,冷冷看着武安侯府气派的大门,暗暗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一定会! 似有所感,东方玄泽微微回首,看着陈锦瞳拖着血痕的身影离去,背影单薄弱小,仿佛要和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不禁摇了摇头。 也是个苦命人! 第二章:最底层的垃圾最恶心 又饿又冷浑身是伤的陈锦瞳在大雪中走了一夜,全靠着多年雇佣兵生涯锻炼出来的强悍意志坚持下去,可最后还是头脑一阵阵发昏,终究晕倒在一个肮脏的破庙前。 再醒来,耳边是劈里啪啦的稻草燃烧的声音,四周风雪呼啸的声音弱了不少,身上还有药草的苦味。 “你醒了?”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锦瞳下意识警惕回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顶着一头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一张蹭满了泥土和草屑的小脸看不出本来面貌,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灰色布衣,哪怕是如此寒冷的冬天,她穿的依旧很单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手里还捧着一把嚼烂的药草,和她身上的味道相同。 “你受了好重的伤,血迹都干了,晕倒在雪地里,还好我爷爷乞讨回来,瞧见你这样,就把你捡回来啦。喏,我还去挖了点可以止血的草药,帮你敷药了哦。”小丫头很活泼,伸出手里的药草往她胳膊上揉。 虽然冷地哆嗦,还是很无忧无虑的样子,“这破庙就是我们的家,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就先住下陪我玩吧。” “谢谢。”陈锦瞳开口,嗓子哑的厉害,伤口又疼又麻,可她还忍得住,倒是小姑娘吓得不行:“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四喜儿,她病着,你别这么多话,吵到姐姐了。”这时,破庙的木头门被人推开,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头推开门,打扮和四喜儿如出一辙的破破烂烂,一张褶皱满布的脸饱经风霜,眼底却噙着慈祥的光芒,“丫头,身体感觉怎么样?” 他手里还抱着一大堆湿漉漉的干草枯枝,一边瘸着腿往火堆那边走,一边招手让四喜儿帮忙。 “我还好,谢谢老人家援手相救。”陈锦瞳勉强坐起来,这才看到老人在背风一角生了火堆,约莫是湿柴火点燃不着的缘故,大部分都是干草在燃烧,烘烤着湿柴火,勉强可以取暖,但是火堆维持的时间肯定长不了。 记忆中,这个时代的煤矿资源由朝廷掌控,一般的贫民百姓自然用不起,冬天只好用干柴取暖,但是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没有自己的田产,如果去别人地里山里偷干柴,被发现了免不得一顿毒打,年轻人还好些,跑的快,可四喜儿爷孙俩这种情况,就是乞丐中的弱势群体,只能硬扛过寒冷的冬天了。 哪怕是这样,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 陈锦瞳心下感激,起身想要帮忙,被四喜儿爷爷按下了:“你可别乱动了,就靠在火堆边儿好好养生取暖,先安心住下,等伤好些再说。” 陈锦瞳感激地点点头:“大恩不言谢。” 四喜儿开心地抱着她的手,见她蹙眉,又连忙放心:“对不起,我太高兴了!终于有人陪我玩了。姐姐,我今日还乞讨来一块木炭,等夜里为你添点碳,咱们能暖和些。” 这在冬天,特别是穷人家的冬天,这块木炭是莫大的恩赐了。 “没关系,先留着。”陈锦瞳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姐姐有你陪着,不冷。” 四喜儿怕她疼,没敢乱动,眼睛却亮晶晶的。 火堆上还架着一口破了一角的铁锅,里头煮着野菜,还有爷俩讨来的馒头,四喜儿爷爷先给她盛了一碗:“喝一口,暖暖身子。” “谢谢。”陈锦瞳感激地接过来,见老人家把干货大多放进了自己碗里,眼眶有些热,不过是萍水相逢,这爷孙俩不为任何利益,只是因为心善便如此待她,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陈锦瞳喝下热汤,感觉身体回暖,靠在墙角整理原主记忆,除了武安侯府那些糟心事,原主记忆力最多的便是养父陈冲和他的万贯家财。 耳边传来打呼噜的声音,陈锦瞳回头看去,只见四喜儿倒在爷爷怀里睡得正香,老爷爷身体不好,歪倒在火堆边,睡梦中还在打瞌睡,却紧紧抱着孙女替她挡风。 陈锦瞳心下一动,抬手拔下自己头上的木簪,造型并不多别致,簪子是紫木雕刻,颜色很深,和头发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簪头平平无奇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朵花的形状,再普通不过。 陈锦瞳却暗道万幸,这是明月山庄的家主之钥。 当时被脱光了衣服,兴许是这簪子太不起眼,这根簪子作为家主的证明,倒是保住了。 她看着爷孙俩,暗中打主意:等过了今晚就回明月山庄,到时候将爷孙俩一起带回去,必然让他们不再这般风餐露宿。 正要休息一下保存体力,陈锦瞳忽然耳朵动了动,兴许是身体养了些元气的缘故,听力忽然灵敏了些。 有人来了!还有不少! 陈锦瞳警惕地抄起身后一根木棒,慢慢靠着墙角坐起来,不动声色地挡住爷孙俩的位置,牙关紧咬。 这时,木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老乞丐猛地一阵咳嗽,连带着把四喜儿也吵醒了。 一群衣着灰扑扑的乞丐聚众讨饭回来,听到老乞丐的咳嗽还骂了一句,关上门才有人发现陈锦瞳的存在。 “哟,来新人了?”乞丐群中走出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穿得在其中算是好些,身上披了见深色的破棉袄,又脏又乱的头发挡住了眼睛,嘴角咧开一个恶心的弧度,盯着陈锦瞳虽然苍白但是细嫩的小脸看了半晌,露出嘿嘿荡笑:“还是个美人啊,瞧这细皮嫩肉的,朱老三你哪儿捡来的小丫头?” 身后一阵哄笑声,乞丐们常年被人践踏脚下,对有钱人点头哈腰惯了,心里难免积压怨气,看到孤身落难的富贵千金,不禁心生歹意,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容。 陈锦瞳沉下脸,看来今晚也不得安生了。 朱老三还没开口就灌了一口冷风,连忙爬起来,断断续续道:“小宋,她,她一个小姑娘……可怜……” “她可怜?”为首那领头人乞丐正是朱老三口中的小宋,仗着身体强壮些,平时在乞丐群中恃强凌弱是家常便饭,见状推开朱老三,盯着陈锦瞳身上的银狐裘,“这件狐裘一看就是上等货色,一般的达官贵人都用不起,小姑娘身份不低吧?” 四喜儿连忙从朱老三怀里爬出来,伸出细嫩的胳膊挡在陈锦瞳面前:“她,她是我刚认的姐姐,不许你们欺负她。” 她动作激烈,怀中一直宝贝藏着的木炭掉了出来,刚要伸手去捡,便被小宋踩住了小手狠狠推了一把:“居然藏了这好东西私吞?你们一老一小不想活了吧?” “啊!好疼。”四喜儿眼泪都疼下来了,“你还我木炭,那是给姐姐救命的。” “四喜儿。”朱老三想要去帮孙女,却被两个乞丐按住了:“老东西,消停点。” 陈锦瞳连忙上前抱住四喜儿,捧着她的手吹了吹,把她拉到身后:“别怕,躲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如果只是小宋一个,她还能招呼得了,可眼下十多个乞丐,她需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让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小宋不但抢走了木炭,还招呼几个乞丐:“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哥几个平时累得慌,也没个消遣,今晚就拿她开荤。” 说着,陈老三便脱掉棉衣朝着陈锦瞳走过来,一边发出恶心人的笑容。 朱老三看到柔弱的陈锦瞳护着四喜儿像是吓傻了一般没有反应,一咬牙扑过去伸开手保护陈锦瞳:“宋生,你还有没有良心!人家小姑娘又没招你惹你,你会遭报应的!” “个老不死的东西,由得你管我!”宋生恼羞成怒,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朱老三的身体狠狠摔了出去,脑袋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体抽搐了几下,却不会动了。 陈锦瞳脸色一变,唇瓣都咬出血来了:“你们这群混蛋!” 竟然杀了朱老三! “爷爷!”四喜儿瞪大眼睛,手脚并用地就要爬过去,宋生一点不慌,抬脚踩住四喜儿的手羞辱道:“这小丫头也八岁了,瘦弱是瘦了点,勉强也够塞牙,你们几个先上,这丫头——” 他弯腰去摸陈锦瞳的脸:“我先来——啊啊!” 只听得咔嚓一声,宋生抱着被拧断的手腕满地打滚,陈锦瞳怒地红了眼睛,一把捂住四喜儿的眼睛:“乖,闭上眼睛。” “爷爷……”四喜儿只顾着哭,撕心裂肺地往朱老三那边爬,其余的乞丐们见状冷笑着往陈锦瞳这边扑:“小娘们还挺有劲,都给我上。” 陈锦瞳自从当了雇佣兵,喜怒不形于色是必备功课,喜怒哀乐都比常人平淡许多,可眼下看到这一群生活在底层的垃圾,忍不住升起浓郁的杀意,身体里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量,让她疯狂的挥舞着木棒,三两下跳进人群中,打地这一群乞丐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现在身子虚弱,她记忆中的雇佣兵训练活生生刻在脑子里,她多的是技巧让这一群只会用蛮力的乞丐只能被动挨打,哭爹喊娘。 没多久,地上七零八落躺了一地的乞丐,全部伤痕累累昏死过去,宋生吓得直哆嗦,打开门就要跑:“魔鬼!你是魔鬼!” “想跑?”陈锦瞳拎着木棒追上去,用尽力气朝着他胸口和下半身狠狠砸了下去,虽然不致命,可这以后他就是半个残废了。 宋生惨叫一声,两眼一黑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姐姐……爷爷,爷爷为什么不动了?”四喜儿猛地嚎啕大哭,“爷爷死了!” 陈锦瞳忍着眼泪走回去,将四喜儿抱在怀里,抬手合上朱老三的眼睛,哑声道:“四喜儿,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妹,我会好生照顾你,我们葬了爷爷好么?” 她哽咽道:“然后,姐姐带你回家。” 第三章:秸秆煤球 两日后,明月山庄。 陈锦瞳一身碧蓝绣花镶银边的狐裙,外搭粉梅小袄,正站在窗边看雪,她面容精致,身材出挑,全然不见前两日狼狈,只走动之间还能看出她身上旧伤未愈。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推门而入,穿着低调,头上连根玉带簪子都没有,整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异常沉静,有种看不出年龄的成熟气质。 “小姐,外头风大,还是关上窗户吧。”他冲陈锦瞳颔首行礼,便亲自进来挑炉火,陈锦瞳转身问:“九星,四喜儿可醒了?” 九星回:“大夫看过,说她心神受创,这几日又总哭,眼睛受不住,身体乏得很,刚醒了一刻钟就又睡下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特质的铁钳子挑煤炭加炉火,火烧得旺,屋子里慢慢又暖和了几分,陈锦瞳看到热炉中的煤炭,眼神忽然亮了一下,“九星,你去让人找来一堆烂稻草,搬到煤炉房里,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一块过去。” 九星是养父陈升为陈锦瞳特意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年纪虽然不大,可却是个心思机灵的,闻言挑眉:“小姐要烂稻草做什么?冬日里稻草积水气,烂的差不多了,引火无用,为何要搬去煤炉房?” 陈锦瞳勾唇:“我要制作秸秆煤球。” 九星有些迷茫:“秸秆煤球是何物?” 陈升不同寻常的土地主,名下产业众多,年少时在自家地里发现了一块煤矿,便作私矿开采,转向名门贵族贩卖,故而九星对煤矿再了解不过。 “煤之所以珍贵,因为它形成时间长,资源有限,是由植物残骸经过复杂的生物化学作用和物理化学作用转变而成的。”陈锦瞳亲自过来挑了挑炉火:“秸秆煤球便是变废为宝,用田间废弃的麦秆,稻秆,稻草之类的农作物残留,经过一系列技术手段压制成一种可以直接燃烧的棒状固体颗粒燃料。” 九星听得入神,最后不禁眼睛亮了:“世间还有这样的法子?那咱们又要开发一个赚钱的大路子了!” “自然。压块成型后的煤球颗粒燃料比重大、体积小,便于储存和运输,是优质固体燃料,其热值可达是现有煤炭燃烧之后的一点五倍左右,具有易燃、灰分少、成本低等优势,可广泛用于取暖、生活炉灶、锅炉之类。”陈锦瞳眸光发亮,“以后,煤炭也是老百姓可以用得起的普通燃料了。” 更重要的是,她要利用秸秆煤的出世,引陈家入套。 煤炉房里捶捶打打一下午,十多个大力家丁还用了些简单的碾压工具,也才做出十来斤看似煤的秸秆煤球,样子看起来和普通煤球没什么两样,黑漆漆的不规则一团,表面凹凸不平,捏起来却没有普通煤球那么重。 可九星用残料烧起来和普通煤球等量的燃烧效果相比,便知道陈锦瞳什么意思了:的确,秸秆煤球比普通煤球燃烧地热度更高一些,关键是成本极低,农业乃民生之本,田间每年大量秸秆农作物壳之类的废弃物都没法废物利用,作燃料燃烧又太快,不经烧,所以秸秆煤的出世必然是件利民生的好事。 “如何?”陈锦瞳出现在门口,却吓了九星一跳,门口立着一名身材臃肿妇人,头发盘在脑后,露出蜡黄粗糙的面颊,唇角还有一颗大黑痣,挺着五六个月的大肚子,丑的完全看不出陈锦瞳本来水灵灵的样子。 “小姐?”九星疑惑道。 陈锦瞳打量一眼成品煤球,拍拍肚子:“九星,带着这煤球,咱们上武安侯府卖煤去。” 九星一脸懵逼地被陈锦瞳拉走,直到两人站在陈府门口,他才面色复杂地看过来,“小姐,我们为何要将秸秆煤卖给武安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一般都有固定的采买渠道,秸秆煤是咱们新研究出来的秘方……” “嘘,人来了。你先躲在一边。”陈锦瞳却用手指抵住唇,看着一名十几岁的门童开门出来,裹在棉衣里只露出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谁啊,大冷天的敲什么敲!” 门童打量陈锦瞳两人一眼,看他们衣着普通,还拎着一篮子黑漆漆的东西,脸就垮了下来:“你们有什么事?” 陈锦瞳将篮子往前递,扶着腰叹道:“小哥,这些秸秆煤是我家老头子留下来的秘方,比市面上的煤炭好用,你买些吧。” 门童脸色黑得彻底:“原来是卖煤的!呵呵,什么狗屁新秘方,大家用的煤炭都是一样的,你家的还能烧出花儿来?去去去,没事别乱敲门,小心我揍你。” 说罢,他就要关门。 陈锦瞳连忙挤上去,悄悄摸出几两银子塞给他:“家里实在是不好过,我肚子里这个日后还是要花大钱养着的,小哥,你行行好,只买十斤也成。” 门童捏了捏银子,怀疑的看着她:“你家日子不好过,你还有这个钱?” 陈锦瞳抹了抹眼角:“不瞒你说,这是家里最后的家底了,准备为孩子备新衣的,可我们一家子没别的营生,就指望着这新的秸秆煤能本大户人家认可,只要您用着好,给老妇宣传宣传,我以后就有生意了。” 门童被说动,答应道:“成,我看你可怜,就帮你一回,不过你们赶紧走吧,若是主子回来了,我可说不上话。” 他收下秸秆煤关了门,陈锦瞳冲暗处点点头,准备离开,谁知这么巧,陈荣安和东方玄泽正一道从外面回来,且陈荣安不知道说什么,十分兴奋地倒着走,脚步还挺快,没注意身后的孕妇,待反应过来,已经把陈锦瞳撞倒在地。 “啊,我的肚子……”陈锦瞳顺势到底,打手势让九星不要轻举妄动,拽着陈荣安的裤子不让他走,“我肚子好疼。” 东方玄泽脚步一顿,下意识拉住陈荣安,免得他失去重心砸到地上那人,视线下落,变得幽深了一些。 陈锦瞳捧着肚子对上男人的视线,微微一愣,很快垂下眼睛。 那日之人,就是他! 她回到明月山庄之后,便让九星查过这人的底细。 宣王世子,东方玄泽。 宣王是异姓王,东方玄泽从小被养在京城,看似矜贵,实则是人质一般的存在,世人皆说他无欲无求,青衣拂袖不闻窗外事,又生的容颜无双,才情盖世,故而世人称——无双公子。 “谁啊——你……”陈荣安正要发火,见是个捧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孕妇,害怕事情闹大,连忙扔下一锭银子,看都不看一眼:“是你自己不长眼往我身上撞,别想赖上我,赶紧拿了银子走!” 说着,他还想抬脚把人踢开晦气,东方玄泽以一个关心他的动作把人拉了回来:“陈兄没事吧?” “我没事,咱们先进去吧。”陈荣安狠狠瞪了一眼地上那孕妇,这才拉着东方玄泽往回走,嘴里还在嘀咕,“真是晦气。” 陈锦瞳看了东方玄泽一眼,紧握双手从地上捡起银子,低声道谢:“多谢公子。” 她刻意压低了嗓子,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陈荣安懒得多看,东方玄泽却看向陈锦瞳的背影,突然笑了一下。 第四章:放长线钓大鱼 陈锦瞳离开陈家,转过一条街才恢复了正常的姿势走路,九星从人群中走过来,跟在她身后:“小姐,你没事吧?” 陈锦瞳摇摇头,“没事。” 九星方才也看得分明,握紧了手中的信纸才犹豫一下:“小姐是想对武安侯府做什么吗?” 小姐这一次回来,却满身是伤,多半是武安侯府的人干的。 “九星,我与武安侯府,势不两立。”陈锦瞳冷下眼神,“若非四喜儿和她爷爷,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九星这还是这几天第一次听到陈锦瞳说起武安侯府和四喜儿的事情,不禁心中一震,抿唇道:“我明白了。” 他拿出信纸:“咱们的人送信来了,您让我查的消息,都在这里。” 陈锦瞳接过信,打开。 御史大夫容元渺为人忠厚老实,在朝堂上几乎是最中正的存在,也是唯一敢凭借一腔孤勇驳武安侯面子的人。 但他有个憨包儿子,平时游走于京城各个茶楼酒肆之中,明明御史大夫恭谨清廉,家里穷得叮当响,容延君却在外充阔气,是御史大夫的心头病。 陈锦瞳只不过是个商贾,单凭一己之力很难和武安侯府一教高下,她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同盟。 陈锦瞳看完,抬头问:“容延君现在何处?” 老九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忘忧茶馆,还有几个贵公子。” “去看看。”陈锦瞳脱下表面的衣服,抽出肚子里的枕头,露出里面茶青色的小袄,放下一半秀发,又是一个貌美窈窕的小姑娘。 她带着九星前去茶馆,正听到一人嚣张的喊:“容延君,谁不知道你家里穷的叮当响,你在这里跟小爷我装什么阔!今日这桌子招牌菜,再加上这琴女的价钱,一共五百八十六两七钱,看在你爹和我叔叔同样在在朝为官的份儿上,我把零头给你去了,五百八十六你有吗?” 陈锦瞳和九星进门,迎面一个椅子飞了过来。 “小心!”九星用手格挡,那椅子撞到墙角碎成两半,打人的那位一身月牙长袍,对襟处围着一圈软狐毛,生的细眉大眼小嘴唇,有股风流女相,面上噙着怒容,指着房中一蓝袍少年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苏成宇!老子有钱也不给你,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叫的琴女你也敢抢?” 九星小声说:“苏成宇是户部员外郎的侄子,家产丰厚。和容延君一向合不来。” “真巧啊。先看着好戏。”陈锦瞳拉着九星站到一边,心道: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容延君是个憨头憨脑的二愣子,壮阔备揭穿,顿觉丢人,抄起椅子冲上去朝着苏成宇的脑袋砸了过去。 苏成宇没想到他真的赶动手,原本想躲,谁料那虎小子竟然躲过家丁跳上桌子,将椅子狠狠砸向他脑袋,把下人都吓傻了:“少爷!” 苏成宇也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容延君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蠢,顿时手心冒汗,想到这小子若是受了伤,自己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容延君顿时有些腿软。 千钧一发之际,九星拔出桌子上的一根筷子,带着千钧之力丢了出去,神奇的是,那椅子竟然被筷子打歪了方向,堪堪擦过苏成宇的衣角,落在了他脚下。 苏成宇脚一软跪在地上,家丁连忙过来扶着他:“少爷,没事吧?” 容延君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嘀咕道:“笨死了,居然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苏成宇回过神,大骂道:“容延君,你是不是想死?” 容延君看了眼方才出手的九星,有些心虚的梗着脖子:“大不了我给钱,你当我给不起吗?你喊什么喊!我又没伤着你。” “你以为我缺你那几两银子?你别磕碜我了!”苏成宇蹦起来,一拳砸过去,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 陈锦瞳出面,九星也拦在了苏成宇面前,颔首恭敬道:“苏公子息怒,这家茶馆怎么说也是员外郎的产业,在这里闹事,对苏家不利。” 苏成宇认出这是方才的救命恩人,火气也发不出来:“还不是那王八蛋闹事!” 容延君瞪大眼睛喷唾沫:“你骂谁王八蛋——” “容公子。”陈锦瞳闪身挡在他面前,身形很快,那一瞬间九星都没有看清楚她怎么绕过两个家丁冲到了容延君面前,“令尊近些日子为了冬日大寒,灾民增加一事烦恼不已,您确定要在此闹事花钱,要他忧心吗?” 容延君犹豫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令尊忧国忧民,在下有所耳闻。”陈锦瞳示意九星掏钱,“二位都是世家子弟,有身份有地位,何必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今日我路过此地,也算是有缘,不如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两位公子消遣,如何?” 九星掏出一包银子:“七百两,剩下的当作是破坏的桌椅赔偿。” 掌柜的看了一眼苏成宇,见他没什么表示,连忙收下银子,对陈锦瞳笑脸相迎:“姑娘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 苏成宇一向好面子,闻言朝着陈锦瞳行了一礼,笑着说:“方才还多亏姑娘相助,今日姑娘在茶馆里不管吃什么,都由在下请客。” 陈锦瞳也不推辞:“多谢苏公子。” 这时,掌柜的忽然上前在苏成宇耳边说了什么,他顾不得再和容延君斗嘴,连忙带着下人离开。 容延君这才哼了一声,“装模作样,伪君子!”他转身感谢陈锦瞳,“姑娘,方才多谢你了。” 他倒是没心没肺,道了谢就要走,被陈锦瞳拦下。 “等一下。”陈锦瞳拉开篮子上的绸布,露出里面的黑漆漆的煤球,“容公子,今日你和苏公子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就算你现在回去,也少不得一顿打,不如你给令尊带点好消息回去,说不定能让御史府光宗耀祖啊。” 容延君挑眉,嫌弃地看着她的篮子:“就这黑乎乎的煤炭,我们御史府里也有!”他面色不善,“你不会也以为我没钱吧?” “当然不会。”陈锦瞳笑了笑,将秸秆煤的好处一一说了一遍,末了小声道:“当今圣上为了寒冬灾民忧心不已,令尊如果能用这秸秆煤为君分忧,令尊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到时候容公子自然能一举扬眉吐气了。” “真的?这玩意真这么好用?”容延君还有些不信。 陈锦瞳不在意他磨磨唧唧的样子,镇定说道:“公子可以拿回去试试看,如若不行,你们不采用这法子,也没什么损失。” 容延君觉得可行,又掏出了一锭买下煤球,“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这银子就当买了你的煤球了。” 说着,他绝口不提那七百两银子的事儿,也没怀疑为何陈锦瞳这么有钱还要卖煤球给他,当时兴高采烈走了。 九星不解:“小姐,您把煤球卖给武安侯府便罢了,为何要将咱们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东西轻易送人?” 陈锦瞳道:“放长线钓大鱼,且等着吧!” 第五章:豆腐渣工程 翌日,朝堂上,百官朝拜之后,例行上奏。 果然,苏员外郎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奏,参御史大夫教子无方,昨日在无忧茶馆闹事,挥霍无度不说,还出手伤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生活不易,见他此骄奢行为,纷纷生了怨言。” 皇帝一身明黄绣龙纹的龙袍高坐在上,闻言蹙眉:“有此事?” 御史大夫容元渺立马跪下认错,“陛下恕罪,是老臣教子无方,让容延君闹了这般笑话,污了龙目,臣该死。” 苏员外郎见他居然不反驳一遍,有些怀疑地看过来,总觉得有诈,显然皇帝也是这么想,“容爱卿,你那儿子,这一次又是为何撒泼?” 容延君名声在外,御史大夫刚正明廉,在朝事上几乎挑不出错处,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官员便每每利用容延君的事儿参到御前,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还是第一次容元渺这般淡定认罪,而不是恼羞成怒无言以对的。 容元渺压着官帽扫了眼苏员外郎,慈善地笑了笑,又抬头看着皇帝:“老臣请求陛下能够给犬子一个赎罪的机会。” 苏员外郎冷哼:“你儿子纨绔奢侈是出了名的,你还想做什么?” 容元渺从袖子里拿出秸秆煤球,引得众人惊讶的看过来,苏员外郎蹙眉:“容大人,你就算是年纪大了,身子再冷,也不至于将煤炭拿到大殿上来,成何体统?” 皇帝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容爱卿,你这是何意?” 容元渺当众将昨晚儿子对他说的那番话重复一遍,最后总结道:“陛下,现今百姓遭遇寒冬大雪之灾,多少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皆因煤炭资源不多,分配不均,若是能将秸秆煤批量生产,那么家家户户都能烤上煤炭火,且用于农业生产也是极好的,还能将农建作物废弃残留物废物利用,这是一举多得。” 众臣震惊:“真的有这么便宜廉价的东西?” “秸秆也能做成煤炭?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秸秆一烧,一会儿就没了,压根不耐用啊。” “容元渺该不是故弄玄虚,欺骗陛下想要为自己儿子脱罪吧?” “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皇帝果然大喜,激动地从龙椅上走下来,震惊地看着那煤球:“果真有如此省料又干净的东西?” 容元渺点头:“老臣昨晚已经尝试过,确实比现在的煤炭耐烧热量大。” “这要是用于民间,成本低,人人都能用得起,将是四方百姓之福啊。”皇帝大笑,“若这秸秆煤能广泛推用,荣爱卿,你可是大功臣!” 苏员外郎咬牙,不甘心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毕竟从未有过前例如此,御史大夫突然拿出一块煤炭说得冠冕堂皇……” 这时,武安侯站了出来:“陛下,苏员外郎所忧也有道理,毕竟御史大夫拿出来的秸秆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要推行使用,还是要先检验一番,为保民生康健,使用之后没有任何危害才行。” 武安侯年逾五十,身材高大英武,早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一代英杰,后来周旋朝堂之上,少了几分少年意气,多了些圆润滑头,说起话来精明算计都写在眼底,和容元渺算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所以他站出来说这话,大家一点也不好奇。 “爱卿说的也是。”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吩咐太监:“来人,拿火种来,让御史大夫当众在朝堂上点这秸秆煤,大家也好一辨真假。” 太监连忙领命去拿了火盆,苏员外郎冷哼一声,蹲在容元渺身后小声道:“什么秸秆煤,你就在这里故弄玄虚吧!” 容元渺不搭理他,众目睽睽之下,将秸秆煤丢进火盆里,里面只有一块燃烧的火种,其余的煤炭都没有烧着,而秸秆煤扔进去须臾,慢慢烧的通红,热量也不输给原来的煤炭。 “确实比煤炭容易点着,还带着草木的香味。”皇帝负手而立,哈哈大笑,“确实比煤炭好用很多,容爱卿,你立大功了。” 陈百现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带头上前恭喜:“容大人忧国忧民,得此有利民生之物,功在百姓,本候应当好生向大人学习。” 众臣见风使舵,连忙跟着夸奖容元渺,苏员外郎讪讪地围在人群之外,都不敢看皇帝的眼睛,生怕他想起自己找事再教训几句。 皇帝大赏,下《利民书》,要将秸秆煤广传民间,鼓励百姓制作秸秆煤谋过寒冬腊月的风雪天气。 容元渺精神奕奕地下了朝,打算回去夸夸那个向来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只见武安侯陈百现迎面走来。 “容大人,恭喜了!”陈百现皮笑肉不笑,“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为了替令公子开脱罪名,你也算有心了。” 容元渺冷笑:“武安侯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藏私?” 陈百现只是笑,很有内涵:“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这时机实在是巧了些,近日陛下一直为雪灾霜冻一事忧心,容大人既然知道有秸秆煤的存在,为何憋到现在才说?说来也是,这秸秆煤的利益空间相当大……” “住口!”容元渺动了怒,“武安侯不必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秸秆煤正是昨日犬子带回来的好物,今日就算是没有苏大人和侯爷一唱一和拉扯犬子,我也已经把秸秆煤带上朝堂,打算和陛下上奏的。” 说罢,他拂袖而去,愤愤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满身铜臭,不可理喻!” “……”陈百现笑意僵了僵,冷哼道:“老东西!” 陈百现带着一肚子气刚下朝回府,陈荣安便闻讯赶来,神秘兮兮地关了门:“爹,今日听说朝堂之上,容元渺进献了秸秆煤给陛下?” 《利民书》虽然还没有正式下诏传开,但是有点门路的,这件事早就心知肚明,有心思的,如陈荣安之辈,也就开动起了小脑筋。 陈百现冷眼瞪他:“你又想做什么?” “爹,您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陈荣安愣了一下。 陈百现蹙眉,喝了一口茶降火:“还不是容元渺那老东西,这次让他抢了先机,得了陛下重用,以后怕是要压我一头了。” “原来如此。”陈荣安满不在意,他正有一肚子抱负想要施展,小声说,“爹,您别气啊!犯不着,那秸秆煤不止容元渺有,我们府上也有。” 陈百现惊了一下:“什么?”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的,门童小丁从一个孕妇那里买了一篮子秸秆煤,他收了好处,所以在主子面前各种推销这秸秆煤,刚巧被我瞧见了。”陈荣安眼底都是得意,“爹,这可是天赐良机,咱们家虽然暗中插手了矿产,可是毕竟煤矿产业明面上受朝廷管制,约束颇多,油水就相对少了。趁现在秸秆煤还没普及,咱们借机先捞一把吧。” 陈百现回过神,脸色沉下,训斥道:“住口!此事不可。如今陛下已经下了《利民书》,秸秆煤推行只是时间早晚,这个时候谁敢借秸秆煤发小财,那就是打了陛下的脸面。” 他警告道:“你不要重小利失大利,这几日安分点,别让容元渺抓到了把柄。” 陈荣安满腔热血被冷水浇灭,本还想争取一下,可是看到武安侯难看的脸色,只好表面顺从,“爹,孩儿明白。” 出了门,陈荣安面上的谦恭消失殆尽,脸色变得难看:“胆小如鼠,难成大事。” 贴身侍卫苦竹一直守在门外,见状连忙跟上来:“公子,您打算怎么做?” “你去找小丁问清楚那个卖秸秆煤的下落,那个孕妇那天我还撞见过,身上确实有一股煤味,见了那人就用点手段,让她以后再也卖不了秸秆煤。”陈荣安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小声道,“另外,派人去打听秸秆煤的制作,能够想到前占先机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但是我们要抢在所有人面前,大赚一笔。” 苦竹回道:“属下明白。” 明月山庄,陈府中,四喜儿换了身素白的孝衣,头上扎着孝带,精神看着比前几日好了许多,正托着下巴看陈锦瞳熏茶,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因为前些日子哭得很了,现在还有些红肿。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我昨儿还见你教厂子里的工人搭建奇怪的打制工具,九哥哥说,那是秸秆煤压片机。”四喜儿好奇,“那是什么?” “就是制作秸秆煤的机器,独家秘方,只有我们知道的。”陈锦瞳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那里搭建的只是个模子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制煤厂。” 四喜儿惊讶:“费了这么大劲儿搭的,只是个模子?” 这时,九星推门进来,看了一眼四喜儿。 陈锦瞳摇头:“你说吧,无碍。” “小姐,制煤厂的消息放给陈荣安了。” 陈锦瞳给四喜儿添了一杯茶,回她的话:“嗯,确切的说,也不是模子,是我的鱼饵。” 第六章:制煤厂 没多久,陈锦瞳再次扮丑作孕妇上门送货,开门的还是小丁。 这一次看到她,小丁却变了脸色,连忙把人推出去:“你以后都别来了,这秸秆煤由不得你卖,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关上门,把陈锦瞳关在了门外。 陈锦瞳拎着篮子冷笑,看来陈府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陈荣安没有寻找她去要秸秆煤,而是想要斩断所有贩卖秸秆煤的来源,早日寻到制煤厂,然后一举垄断秸秆煤先期产业链,大赚一笔。 不过她还以为,以陈荣安的心狠手辣的程度,会直接让小丁杀了自己这个销售过秸秆煤的孕妇呢! 看了眼侯府大门,陈锦瞳眼神一暗,打算离开,却在街角被一人拦下来。 那人依旧是一袭紫衣,外披雪色狐裘,贵气不减,立在她面前,俊秀出尘,“收手吧,秸秆煤是个好鱼饵,可武安侯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东方玄泽一言戳破陈锦瞳的整个布局,眉眼清冷出尘,立于风雪之中,仿佛要与这天地合为一体,眼底噙着谁也看不懂的深意:“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送死。” “世子殿下。”陈锦瞳抿唇,“我很感谢世子殿下相救,但是我与武安侯府的仇恨不止那一日鞭笞之痛,此中件件伤痛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世子不会明白的。” 她深吸一口气,颔首以视感谢:“有恩我会报,有仇亦然。还请世子殿下就当今日没有见过小女子吧。” 她冲东方玄泽点点头,抬脚和他擦肩而过:“他日若有世子用的上我的地方,陈锦瞳必当在所不辞。” 女子渐行渐远,青色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东方玄泽才缓缓转身,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微微摇头:“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他身后,一道稚嫩却清冷的声音响起:“世子殿下。” 东方玄泽并未回头,负手而立,声音带着淡淡的压迫:“记住,今日她没有来过陈府。” 那人愣了一下,很快点头:“属下明白。” 陈锦瞳回到明月山庄,刚沐浴更衣完毕,四喜儿就抱着一件大氅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姐姐,九哥哥在外面等着,说是鱼儿上钩了。” 陈锦瞳挑眉,拿过大氅慢条斯理地走到镜子前披上,又将头发挽起来:“四喜儿,帮我把柜子里的青色面纱拿过来。咱们去会会这条心急的鱼。” 四喜儿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拿了面纱过来。 两人来到客厅中,九星正在招待陈荣安,今日他特意装扮地很低调,墨色大氅和墨发混为一体,眉眼间噙着一抹不耐之色,正在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公子久等了。”陈锦瞳声音清雅,仿佛冰雪消融后的水流声,让人如沐春风,陈荣安回头只见一身姿窈窕的曼妙女子戴着面纱走出来,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你们老板居然是个女子?” 九星毕恭毕敬:“没错。制煤厂也是小姐一手打造的。” 陈荣安打量陈锦瞳一眼,挑了下眉,心下有几分轻视:“姑娘,在下就不和你绕弯子了,那制煤厂我很感兴趣,你开个价,我买了,自此以后,你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制煤厂一事,也不得私自销售秸秆煤。” 陈锦瞳撑着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说话,似乎满不在意的样子,以退为进地劝说道:“公子可要考虑清楚!如今陛下已经下了《利民书》,秸秆煤推行是早晚的事,您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买下制煤厂?” “呵呵,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吧。若是没有制煤厂,秸秆煤广泛推行还不知道要到哪一日,在这之前其中有多大的利益,大家都心里清楚。”陈荣安冷笑,“可你也要想清楚,不要以为其中利益太大,你们就不想卖。” 陈锦瞳挑眉:“公子此话怎讲?” 陈荣安嘲笑陈锦瞳道:“你一女子,实难经营这么大一家制煤厂,就算是没有我,还会有无数达官显贵用尽手段去收购或者强买强卖,甚至强抢你的制煤厂,到时候你就一分钱也收不回来了。” 陈锦瞳几乎立刻就开口反问:“煤矿开采的利益之大,也不止我这一家,还是保守产业来得稳当些,公子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如公子所说,您购买了制煤厂,岂不是把所有风险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陈荣安已经有些不耐烦,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那些人能斗得过我,那南安山煤矿就不至于——” 陈锦瞳不动声色地挑眉:南安山煤矿?那里可是朝廷管辖地,侯府居然私自参与开采? 陈荣安胆子看真够大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猛地一拍桌子,“少废话,你卖还是不卖!” 苦竹拔剑向前一步,冷冷看着陈锦瞳,似乎一言不合就要血染当场。 九星立刻拦在苦竹面前,四喜儿也紧张地抱着陈锦瞳的胳膊:“姐姐!” “没事,”陈锦瞳拍拍她的小手,吩咐九星,“退下,不得无礼。” 九星冷冷看了眼苦竹,这才退守到陈锦瞳身边。 “公子,制煤厂天下只此一家,卖也可以。”陈锦瞳站起身,伸出手比了一个数字,“恕不还价,若公子出得起钱,那就一起前去看制煤厂,一手交钱,一手交厂。” 陈荣安本来看到那数字还有些震惊,听到她这话,才犹豫着:“好,只要制煤厂当真值这个价,这些钱也不是问题。” 九星却心惊:这个败家子!这钱,可相当于侯府一半身家了。 陈锦瞳亲自带着陈荣安主仆去了她精心打造的制煤厂,单从表面上看,秸秆煤压片机采用平模块状与压轮之间挤压力和模孔摩擦力相互作用原理,使物料获得成型。 厂子里已经有几台铡草机,几名工人正在切割秸秆,使其物料粒长度和含水量均在规定范围内;再由人工将物料均匀送到成型机上方料口内,利用巨石和杠杆原理,由人力拉拽,进行压制成型即是成品。 陈荣安看得叹为观止,“果然奇思妙想,这般高效生产,日进斗金也不是问题。”他走了一圈,便豪爽掏钱,一下子拿走了陈府一半身家,眉间带着倨傲:“姑娘,在下很有诚意,所以一个字也不讲价,还请姑娘信守诺言。” “陈公子大方,我很欣赏。既然拿了钱,秸秆煤的生产销售流水线都归陈公子所有,我不会再插手。”陈锦瞳笑,“既然陈公子这么爽快,那也不能让你做亏本买卖。我就送你五百旦秸秆煤作为答谢,稍后让下人送到府上。” 陈荣安得意一笑:“那就劳烦了。” 制煤厂都到手了,这源源不断的钱还会远吗? 第七章:一封告诫信 回到家,陈荣安美滋滋地打算喝杯酒庆祝一下,谁知道陈百现突然踹门进来,脸色难看:“账房说你支取了一大笔银子,你干什么去了?” 陈荣安见瞒不过去,连忙毕恭毕敬地把人请到座位上捏肩捶背:“爹,您先别生气,我已经拿下了制煤厂,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天下独一家的秸秆煤生产商,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得掏银子跟咱们买煤,南安山那块不好赚,一旦被发现就是杀头的罪名,咱们也可以暂停一下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陈百现听罢,猛地把手中的茶杯砸了过去:“混账东西!我怎么和你说的?我不许你打秸秆煤的主意,你聋了吗?赶紧把厂子退了,钱能拿回来多少是多少。” 陈荣安进功之心旺盛,见他大发雷霆,也不由生气起来:“爹,您能不能别这么固执!这到手的利益您还要我退回去?连南安山煤矿您都敢动,这秸秆煤制煤厂现在不过是在一个商贾手上,有什么不能动的?” “你!”陈百现扬起手就要打他,大夫人推门匆匆闯进来,心疼地抱着儿子,“你干什么啊侯爷,荣安做错了什么,您居然要动手!” 陈百现气得脸色发白:“都是你惯的他!陈荣安,你长脑子没有?秸秆煤一事是陛下亲理的,眼下灾民遍野,陛下早就忧心非常,谁在这个时候打秸秆煤的主意,就是打陛下的脸!” “爹,只要您不说,谁会知道这件事?”陈荣安甩袖冷声道,“等到咱们赚够一大笔钱,再把制煤厂无偿上供,到时候皇上嘉奖您还来不及。” “你给我滚出去!”陈百现脸色铁青,抄起椅子就砸了过去,“蠢货!赶紧把这事儿给我按下去,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陈荣安当没听见,气呼呼地出门。 大夫人还想劝几句,陈百现没好气道:“你也给我出去,好好劝劝你那蠢儿子,别掉进钱眼里出不来。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大夫人不想看见儿子受苦,当即满口答应,出去就找到陈荣安私下说话:“你爹那个臭脾气你也知道,干什么不让着他一点?硬扛着你可捞不着好处。” 陈荣安冷哼一声:“娘,我看爹是老糊涂了,送上门的钱他都不赚。” “可你爹也是为你好,咱们不能要钱不要命啊。”大夫人忧心忡忡,陈荣安却不屑道:“什么要钱不要命,咱们开采私矿不就是要命的买卖吗?爹说什么了?” 陈荣安又说了秸秆煤的好处,愤愤道:“陛下都为此下了利民书,足以见得秸秆煤未来肯定会取代原始煤炭推行全国,这个时候咱们不抓着先机发财,还等到什么时候?” “陛下都属意推行的,肯定是好东西,日后官宦和百姓都会大力推崇,咱们是稳赚不赔啊。”大夫人被说服了,“你爹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就算陛下知道了,咱们也只是提前奉行陛下的旨意推行秸秆煤而已,何罪之有?” “娘,还是您通情达理,就是这个道理啊!”陈荣安得意道,“总之,这件事我肯定不能放弃。” “那当然不能放弃!”大夫人悄悄去房中拿了一个镶金边的木盒子,神秘兮兮地交给他,“这是娘这些年攒下的钱,还有些以前留下的嫁妆……” 陈荣安心头一动:“娘——” “儿子,你爹现在不支持你,娘贴补你,”大夫人笑眯眯地说,“等你赚了钱好孝敬娘。” 陈荣安抱了抱大夫人,保证道:“娘您放心,儿子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很快,陈荣安在民间广收秸秆大办制煤的消息传到明月山庄,陈锦瞳收下信件丢进火炉中:“真是一尾听话的鱼。” 九星站在一旁守着:“还是小姐筹谋周全,陈荣安急功近利,不听武安侯劝阻,殊不知大难临头了。”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来:“还有一封今早传来的信,没有署名,信封上一片空白。” 陈锦瞳蹙眉,拿过这一封信,看来看去果然没有一个字,而信封纸质很好,应该是宫廷御用的宣纸。 她招招手,朝着正趴在书桌上学认字的四喜儿道:“四喜儿,帮姐姐把墨水拿过来。” 四喜儿正看字儿看得头疼,闻言连忙把墨盒端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姐姐,拿来了。” 陈锦瞳把信封和信都铺展在桌子上,将墨水泼了上去,信纸上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信封一角却显出一个大半圆形,像是太阳跃出了海平面的感觉。 陈锦瞳心下了然:是东方玄泽的信。 可信上什么也没说,只有一片空白。 陈锦瞳略一思索,便立马懂了东方玄泽的意思,神情有些恍惚。 他再三劝阻自己继续报仇,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九星担忧道:“小姐,怎么了?这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陈锦瞳将信纸撕碎,犹豫了一下扔进火炉里,仍然狠下心来吩咐道:“让这几日跟着我学习制作秸秆煤的工人将这技术传出去,速度要快。” 九星又疑惑了:“小姐,您难道真不怕这技术真被学了去,咱们就亏了吗?为了制作秸秆煤,前前后后咱们花了不少银子了。” 陈锦瞳只是笑,“是亏是赢,且看咱们运作了。” 她挥手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九星:“让人临摹一百份。” 九星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咱们还没有拿到切实证据。” “不需要证据,南安山煤矿一事,是陈荣安自己说漏嘴的。”陈锦瞳不屑一笑,“私下收购制煤厂,大肆购买秸秆煤的人也是陈荣安,到时候东窗事发,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与我何干?” 九星沉默了一下,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在五日之后的夜晚,给京城各大小官员都送去一份。”陈锦瞳站起身,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恨意,“这一次,我要武安侯府再无翻身之地。” 第八章:家底都赔光 五日后,一夜之间,陈荣安私自采煤的消息遍布整个京城,皇帝震怒,将陈百现秘密召入宫中好一番收拾。 若非陈皇后及时赶到,怕是当场就要降罪了! 因为陈皇后的关系,皇帝没有实证之前并未降罪武安侯府,下令禁闭侯府众人,严令彻查此事,很快查到陈荣安买下的制煤厂。 陈荣安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在皇帝没有查到实证之前,连忙带着苦竹朝着明月山庄赶去,却发现陈锦瞳消失了。 “走,去制煤厂看看!”陈荣安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脸色难看,转身带着苦竹快马加鞭赶到制煤厂,今日的制煤厂格外安静,之前他请来的工人也不见了。 陈荣安心下不妙,连忙翻身下马,踹开门进去,却惊得站在原地,原来的铡草机和压片机都不见了,只剩下几块破铜烂铁,依稀能够看得出压片机的原型,除了大量囤积的秸秆,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贱女人!我他妈被骗了!”陈荣安反应过来,狠狠一拳砸在门口,拳头都出了血,眼底汹涌着恨意,“一定给我找到她——” 狠话还没有放完,一队兵马疾驰靠近,御史大夫容元渺骑在马上,蹙眉看着陈荣安:“陛下令武安侯府所有人禁足,大公子怎么在这里?” 陈荣安意识到不对劲,面色讪讪:“容大人,我是被人算计的,今日特意来找那人算账……” 容元渺才不买他的帐,大手一挥:“陈荣安违抗圣命,私自出府,先给本官拿下。其余人,都去这制煤厂里搜。” 陈荣安被两个官兵押着,苦竹也只能束手就擒。 陈荣安质问道:“容大人,虽然你和武安侯府素来不和,但是也不能公报私仇,就算是我买了一家秸秆煤制造厂,也是为了造福百姓,又没有触犯国法,更没有谋财害命,你凭什么抓我?” 容元渺软硬不吃:“制裁你不是我的事,我只是奉命追查制煤厂一事,孰是孰非,待本官找到证据,你且去陛下面前分辨吧。” 陈荣安心下冷笑:就算是制煤厂一事属实,他还有皇后娘娘撑腰,这制药厂还没有赚钱,他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皇帝还能怎么发落他! 容元渺这个老家伙,他日一定要先除掉这个老东西,武安侯府才能心安。 这时,官兵从制煤厂里搜出一堆黑框子,面色凝重地抱过来给容元渺:“容大人,我们从制煤厂里搜到的——” 他看了一眼毫不害怕的陈荣安,“不是秸秆煤,而是真正的煤炭。看材质货真价实。” 陈荣安脸色一变:“怎么可能?这里是制造秸秆煤的煤炭!” “把他拿下!”容元渺厉声呵斥,几个官兵立刻就把挣扎的陈荣安绑起来,可他还在大喊大叫,目光里都是不可置信。 容元渺翻身上马,冷笑道:“你以为陛下为何要我来搜查制煤厂?全京城大小官员都收到密报——武安侯府私采南安山煤矿。只是陛下没有证据,所以只是将你们侯府上下禁足,你倒好,自投罗网来送证据来了!” 陈荣安脸色煞白,连‘冤枉’都喊不出来了。 电光火石间,他总算是明白,这就是那个女人的计谋! 南安山煤矿的事情至关重要,除了心腹,就只有那一日在那女人那边说漏了嘴。 这个该死的女人! 居然敢这么算计他! 城郊,锦绣别庄。 “陈荣安被降罪,革职江南湘州,陈百现降职处理,陈府这一次损失惨重,连陈皇后也受到了连累,短时间内,武安侯府怕是很难恢复元气了。”九星松了一口气,“小姐的心愿总算达成了。” “罪有应得。陈皇后和武安侯府平日里树敌众多,这一次遭遇重创,敌人闻风而动,自然会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倒是用不着我费心了。”陈锦瞳勾了勾唇,捏捏四喜儿的脸蛋,笑着说:“四喜儿帮姐姐看看,今日穿粉色的这件好看,还是青蓝色这件的好看?” 九星诧异地看了一眼,见陈锦瞳唇角噙着一抹舒适的笑意,细长的眉,狭长的眉,都写着无与伦比的喜悦,莫名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四喜儿撅起嘴巴好奇的问:“姐姐今日打扮得好生漂亮,要出门吗?” “姐姐今日要去见贵人。”陈锦瞳挽起一头青丝,将那银色大氅披在身上,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娇美脸颊,唇角溢出一抹美到极致的笑容来。 锦绣别庄临水而建,临川江畔四季风光好,哪怕是如今大雪覆盖,依稀可见岸边的青翠之色,多了几分生趣。 东方玄泽身着一袭紫色锦衣,这一次披了玄色大氅,垂手站在江畔,背对着陈锦瞳的方向,声音波澜不惊:“来了?” “久等了。”陈锦瞳上前一步,每见他一次,总是不由自主被他惊艳当场,她收敛心神,盈盈上前,“世子殿下,我一直欠你一声道谢。” 东方玄泽回头,轻轻笑了:“我什么都没做,谢我为何?” 陈锦瞳笑着摇摇头,将手指抵在唇边,轻声道:“公子安排在陈荣安身边的人,可真是得力啊。” 东方玄泽眸光纹丝不动,状似疑惑:“嗯?” 陈锦瞳勾唇,“如果不是公子的人帮助,陈荣安在南安山煤矿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容易泄露出来呢?如果不是公子推波助澜,陈荣安又怎么会轻易信我一介女子呢?若非是公子的人刻意隐瞒,那一日我怕是无法安然离开武安侯府吧?” 陈荣安生性多疑,若非是小丁‘无意’让他看到了她卖到府中的秸秆煤,怎么会生出想要垄断制煤厂的想法? 那个门童小丁,那一日明明可以杀了她,或者将她拿到陈荣安面前请赏,可最后竟然警告她不要再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况且,那一日东方玄泽来得太过巧合,仿佛是特意在那边等着她。 由不得她不多想。 陈锦瞳上前一步,看着江畔茫茫雪色,言语间呼出一阵阵白雾,模糊了她的面容,“所以我能走到今日,其中必有公子的一番心血。” 东方玄泽看着她俏生生的眉眼,清冷的脸颊终于没绷住,放声大笑,“丫头,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到这次真正的结局。” 陈锦瞳愣了一下,寒冷似乎让她变得迟钝了一些:“世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东方玄泽叹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武安侯府的方向:“陈皇后贵为中宫,能够走到今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一个武安侯府底下藏了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你又知道多少? 你以为陛下下了旨意,陈荣安就真的被治罪然后永无翻身之地了吗?” 陈锦瞳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忍不住浑身发冷:“你是说——” “陈荣安性格睚眦必报,他如果这一次一旦逃脱,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东方玄泽悲悯地看了她一眼,“或许,你的明月山庄即将迎来一场浩劫。小丫头,年纪轻轻,行事切莫过于张狂,万事还是收敛些好。” “你……”寒风一阵阵,吹落了头顶枝桠的雪堆,落在陈锦瞳头顶,冻得她一个激灵。 陈锦瞳似乎想到些什么,浑身倏然变得冷冰冰的,拔脚疯了一样朝明月山庄奔去。 第九章:明月山庄惨像 一路疾行,陈锦瞳心里不禁阵阵担忧,还未进门,寒风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一阵一阵的传来,陈锦瞳拳头紧握,眉间都簇满了寒意,疾步进了院子,放眼一看,死尸遍地,一滩滩血迹已经开始凝固,花坛边的白雪也被鲜血染得通红,整个院子凌乱不堪。 听见自己的房间方向还有打斗声,她忙朝前奔去,才刚走两步,就在转角处看到满身是血的九星在与两名黑衣人厮打,眼见已经落了下风。 来不及询问,陈锦瞳直接从黑衣人身后发起袭击,自觉这身子不是很够用,已经养了好些日子,还是达不到她原来的水平,但这些专业实用的招式,对付这两人也是完全够用了。 院子里的惨像如此触目惊心,陈锦瞳无心与他们缠斗,就想速战速决直接杀了他们,手腕一翻连带着她专门请人打造的防身利刃就向其中一人胸口刺去。 另一人与九星缠斗占着上风,眼见这边不敌一个回头将剑锋转向陈锦瞳,陈锦瞳眼眸一沉,身子往旁边避了避,手上的力度却是一点也没减轻,一瞬间便在眼前那人身上留下个血窟窿,又顺着那人胳膊刺去,活生生挑断了他的手筋,可惜没能一击致命,但见那人已经大伤,鲜血从面纱下流出来,只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捂着伤口向后退。 身形一闪,陈锦瞳一把便将剩下的这人拿着剑的手生生扭折了,一个回旋踢出去,那人便远远的飞出去砸在墙上,一口血吐在地上。 两人来不及喘息,对视了一眼便撒开了腿往外逃“不用追了!两个废人!”陈锦瞳双眼猩红,语调虽平静,却透着丝丝寒意。 九星正要蹒跚的跟上她的步伐,墙角处一声大哭传来:“姐姐!”陈锦瞳收了收眼里的寒意,心里一个激灵,暗想此时两人一定回去报信了,见没杀死她,陈荣安定会再次谋划而来。 走向墙角,只见四喜儿小小的身子蜷在花盆后面,满脸都是泪水,嘴唇咬得青紫,衣服也是被一大片血迹染得腥红,想是怕得狠了,又一直不敢出声,直到这时候才大哭出声。 陈锦瞳走上前抱起四喜儿,温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回来了。”怀里的小人还在止不住的啜泣,陈锦瞳担忧的问道:“有没有受伤?身上疼不疼?”却只听得一声声呜咽,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白。 “小姐,四喜儿没有受伤,那些血是别人的。”九星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轻声答道。 “先回屋再说。”回头看了一眼九星,那满身的血迹不由得让人担忧,陈锦瞳转身抱着四喜儿就往正厅走去。 回廊上又遇到几具尸体,陈锦瞳眉头越皱越深,回了正厅,把四喜儿放在椅子上,陈锦瞳才回头询问:“你还坚持得住吗?” 九星却忽然跪了下去:“小姐,属下无能,没能守候好明月山庄,请小姐责罚!”九星从小到大,心内都把陈锦瞳、把明月山庄当成信仰来守护,此刻愧疚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陈锦瞳。 “是我轻敌了,你先起来!”想到明月山庄百来口人命,陈锦瞳心中像压了千斤巨石,一阵阵的喘不过气来。 就算她被几十人围攻,遍地尸骸时,心中的触动也不如眼前,她虽收钱办事,但从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杀得尽是本就该死之人。 “找人把尸体收拾了,好好安葬了,把确切的人数统计好。”陈锦瞳冷静的吩咐完,看了看门外的天,早晨出门时还是还有太阳,现在却昏昏沉沉的,像是又要落雪。 九星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陈锦瞳,姣好的面容却意料之外的未见愁容,只有他从未瞧见过的阴冷。心中怔怔的疼,从前的小姐是个温暖的小姑娘,虽然话少些,却总是甜甜的,快快乐乐的。老爷去世后,小姐改变了很多,整个人气场都不太一样,叫人有些捉摸不透;可瞧着这脸,明明还是他年年月月熟悉的美好。 收起没用的情绪,九星出去了,脚步却不像平时的沉稳,微微带了些趔跄。 陈锦瞳坐着缓了缓神,看了看一旁的四喜儿。小姑娘眼眶还在红红的,许是哭久了身上有些发冷,又受了惊吓,偶尔打着哆嗦。 陈锦瞳叹口气,带着小姑娘回了房间,本来是要带她回来享福的,却让她见识了从未接触过的恐惧。 常穿的衣物已经带到了锦绣别庄,只剩下一些平时不常穿的,大多比较繁琐,轻便的也是有些陈旧。 为四喜儿梳洗完毕,陈锦瞳也换了一身便衣,打量了一番,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回忆,她失神片刻,便携着四喜儿回了前厅,九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前厅待命。 “小姐,都安排妥当了!”见她来,九星收回失神的眼眸,低下头说道。“还剩多少人?”随身在旁边的椅子坐定,陈锦瞳平静的问道。 “小姐,”九星顿了顿,“只有我了。”虽然心知凶多吉少,陈锦瞳还是心内一冷,明月山庄虽说是近年靠煤炭才盛极一时,可祖上都是做生意的,就算没有煤炭这门生意 家产也颇为丰厚,宅子里不下上百号人,老老少少,未见奸小,一派安然。 虽然作为一个顶级雇佣兵,杀伐决断必不可少,可是百来号人,几近灭门,连家仆也不放过,还是青天白日就敢如此,陈锦瞳心内再一次认识了这个时代权势所代表的一手遮天。 “该安葬的安葬了,该抚恤的抚恤了,再去找个实在的看门人吧!收拾一下随时准备离开!”陈锦瞳开口道。 话毕,她起身回了屋子,四喜儿已经恢复过来,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回了屋子,替四喜儿收拾了些衣物,又带上手头上大把的银票,陈锦瞳便安静的等着九星来回话。 不多时,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没等九星禀报,陈锦瞳已经把门打开了,“小姐,一切安排妥当。”九星身上挎了个小包袱,抬手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 “走吧。”陈锦瞳回屋拿起收拾好的包袱,便牵着四喜儿朝后门走去。九星已经套了车在此等候。 “不要马车,先走一段,到下个村集买马,挑小道走,半个时辰就能到了。”陈锦瞳打 发了车夫,继续朝前走,这段路她只走过一次,但是原主走过。 陈锦瞳走得很快,四喜儿体力有些不支,陈锦瞳一手把她捞了起来背在背上。 不多时,到了村集,三人买了马继续赶路。 第十章:报仇 策马狂奔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进村的小道,到了贫瘠的槐花村。 陈锦瞳带着两人到达村庄,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村里总的人家也不多,不多时就围着村子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家虽然看着外墙都垮了一半,但院内积雪扫的干干净净,算得上干净整齐的人家。陈锦瞳心知利落人做利落事,院子利落主人也该是个好相与的。 敲了敲门,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大哥来开门,屋内是其妻子以及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 陈锦瞳只道他们是边城上京城寻亲的路人,见天色晚了本想要循着儿时的路挑个近路进京,没想到实在赶不及了,只能沿着小路进来找了住处。 九星四更天刚过就去便去敲了陈锦瞳那房间摇摇欲坠的门,可是大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还是没人回应,心内暗叹不好,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推开了门进去。果然,陈锦瞳已不见踪影,床上只剩四喜儿躺着,床边还放着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勿念,静待便可。拿起纸条,又见纸下还压着一叠银票。 陈锦瞳一早便到了城门对面的高地,天还未完全亮,夜间的风比白日更加肆虐,一阵一阵的抽打在她脸上,此刻她格外冷静。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此是因为陈家唯一的继承人没了,现在陈家没了,原主本身从未想回去要过什么,只是孤身一人想多个挂念罢了。而那武安侯府,却是贪得无厌,毫无人道;受了她这身子,便是承了她的恩,这仇,怎么说也是要报的。 晨曦微露时,城门缓缓打开了。陈锦瞳拢了拢头发,混在人群中往里走,前方的士兵依次排查,一切看上去都没异常。 随着身后的队伍渐渐变长,终于要轮到陈锦瞳了,那士兵看了看陈锦瞳,神色稍微一变,对着身后的人耳语了几句。 陈锦瞳心里一惊,但面色不改,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观八方准备随时行动,却见士兵并未为难,就放她进城了。 陈锦瞳心里舒了一口气,心想按理来说,武安侯虽妄自尊大,玩弄权势,但此时定不敢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陈锦瞳正要随着人群往里走,却被人拦住了,一行七人,其中两人横眉怒目,看着不是良善之辈。陈锦瞳不想惹事,正想从一边避开,却见对方依然换个方向拦着她,不禁了然,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 陈锦瞳当机立断准备动手,却见对方并未动手只是拦着她并未出手,反而统一的把目光看向了她身后的城楼。 她回头一看,只见城楼之上一个黑衣打扮的男子握剑而立,浓密的眉毛,眼睛的尖尖细细的,见她回头目光忽而变得凌冽,招了身边的男子耳语的几句,一招手,那人便领命退了下去。 陈锦瞳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确认此人她并不认识,正想开口询问,确认另一边刚领命下去的人已经带了一人回来。 陈荣安!陈锦瞳也没想到陈荣安就在此处,“他倒是胆大!就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是吗?”事实上,陈荣安并未和她亲自交过手,又恨她恨得牙痒痒,四周安排了暗卫等着抓她,此时刚好巡游到此处,两人就这样撞上了。 “这个贱人,给我把她拿下!”一见陈锦瞳,陈荣安似是比她还怒上几分,脸都气得扭曲了,见下边人一动手便立马从城门另一边下去了。 眼见对方已经开始动手了,陈锦瞳也不含糊,不仅动作迅速,出手更是快、狠、准,论找痛处拿命门,她可比这些人有优势得多,很快,便有男子被踢飞出去。与此同时,陈荣安也出现了,陈锦瞳露出腕间的短刀,直冲陈荣安而去,陈荣安身边的侍卫倒是尽责,纷纷群起而护之。 陈荣安见陈锦瞳身手不凡,诧异之情溢于言表,眼见着又一个暗卫受了重伤,一大口血喷在地上,心里有些慌张。身边这些人都是武安侯府培养多年的暗卫,不说功夫数一数二,但都是留下来保命的,自然精心培养,一般人都难近身。 眼见身边开始有大量百姓围观,陈荣安又愤怒又慌张,一边退一边大叫:“把她给我杀了,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刺杀朝廷重臣亲眷,胆大妄为!实在胆大妄为!” “呵,明明是你在天下脚下为所欲为,还非要贼喊捉贼,这不要脸的劲儿,也不知到底是随了谁”,旁边的暗卫已经自发的把陈锦瞳围起来,却不敢近身,陈锦瞳语气讽刺,阴冷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暗卫身后的陈荣安。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见打起来了,城门的士兵忙派了两拨人过来将他们都围了起来,又碍于不明所以不敢轻易上前,身边的百姓一边躲得远远的,一边又伸长了脖子想听个一二。 “好像是武安侯家的大公子!”,“贵人的事可别多嘴!”“这是谁啊,胆子真大,上面的那位可是武安侯的亲闺女,这下怕是要倒霉了......”人群中开始有人认出了陈荣安,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话语断断续续的传到陈荣安耳中,陈荣安有些心虚,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惹事,却又舍不得错过这个杀掉陈锦瞳的好时机。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三番五次害我?您是谁?不,是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饶你不死!”陈荣安稍稍冷静下来,站稳了身子想要和陈锦瞳讲条件。 看陈荣安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上前,陈锦瞳心里嫌弃。 “我只是为民除害!看不下去你这仗势欺人的行径为世人讨个公道!”陈锦瞳怒极反笑,死死的盯着陈荣安,看得陈荣安一阵毛骨悚然。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我还能饶你不死不然......”陈荣安一边吩咐手下人围了上去,一边大放厥词。 “不然怎么样,不然你就要安个罪名把我砍了,免得抖落了你那些龌龊事是吗?”陈锦瞳讽刺的打断了陈荣安的话,顺势向他逼近。 第十一章:遭到暗算 “你别信口雌黄,妖言惑众!”说的越多陈荣安心下越是不安,毕竟是在市集上,人多口杂,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人揪住了小辫子,要是这时候再被人参了一本,就算不出大事他老爹也是饶不过他了。 陈荣安眼珠一转,当下便改口:“是你要找死的,我就成全你,全部上,格杀勿论!”话语落,所有暗卫摆了架势就朝陈锦瞳杀去。 “呵呵!”陈锦瞳心内冷笑,面对真枪实弹她暂且没怕过,况且只是利刃,他陈荣安真觉得她是个傻子,绕了一圈又专门回来送死不成。 尽管心内已有忌惮,这些暗卫仍是没想到,陈锦瞳速度奇快,再加上那为她定制的短刀,还没看清楚从哪里拿出来的,就已经明晃晃的到了自己面前,纵是见惯了生死,还是冷汗直流。 陈锦瞳神色轻松就把两人直接丢到一边,围观的群众反应倒是神速,乌泱泱的就把圈子又扩大了一圈,更有甚者一边惊恐的大叫一边无意识的赞叹拍手。 陈荣安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这伙混账,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女人就算了,还败的那么丢脸,他武安侯府的脸都要被丢尽了。还有那些围观的,是找死吗,他武安侯府的笑话也是他们能看的,眼看人群不仅不散,甚至还越来越多,陈荣安气血上涌,怎么着,当他们是耍杂技的吗? 陈荣安挽了袖子就亲自上手,与众人一起围攻陈锦瞳,陈锦瞳脸色不明,心内却想着:终于等到这个王八蛋亲自上了,反正现在孤家寡人,今天就将这狗贼杀了为明月山庄上下百十号人报仇。 这样想着,动作便越来越快,离陈荣安也越来越近,虽是短刃,丝毫不输长剑,分分钟已是抹了几人的脖子,一刀毙命。见出了人命,百姓才纷纷慌乱的奔走,只有那胆大的还在躲在一边的石墙边偷偷的观察着。 周围的士兵中也开始上前帮忙,转来转去只扰的人烦躁。陈锦瞳不善长剑,看着这些人出招只觉花里胡哨,而她只是神色冷淡,轻松的找出破绽一击即中。再看陈荣安,陈锦瞳出招他根本就躲闪不及,堪堪几个来回身上已是血迹斑斑,要不是那些暗卫全是以他为中心,他怕是已成了刀下亡魂。 见根本得不到好处,陈荣安记上心来,挥手招来一人便继续朝陈锦瞳靠去。陈锦瞳眼角将一切看看清清楚楚,只是暂时想不到陈荣安又在出什么阴招。 看陈荣安鬼鬼祟祟正要接近她,陈锦瞳正要上去擒住他,突然一阵浓烟夹杂着异味弥漫开来。 “烟雾弹!”毫无准备的被呛了一嗓子,陈锦瞳下意识捂住口鼻,突然一阵“嗖嗖”的声音传来。 弦无虚发,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陈锦瞳汹涌而出,靠着敏锐的听觉,她成功的躲了开来。人还未平复,下一波箭雨又铺天盖地而来,终是躲闪不及,一枚箭矢实实在在的穿过了左肩,鲜血直流,巨大的冲力差点将她带倒。 受了伤,行动就变得越来越艰难,不多时,身上就带了两箭,终是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见陈锦瞳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陈荣安挥了挥手叫停正在射箭的人,对面前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谢了啊!”男人一直行着礼不敢起身,谄媚的回到:“能为公子效力是小的八辈子休不到的福气,公子这样说便是折煞小人了!” 陈荣安不再回话,眼神示意男人站一边去,再次拔了佩剑走上前,手上用剑指着陈锦瞳,却是用脚把她全身踢了个遍,“你不是很能打吗?能呀,怎么不能了?你倒是起来杀了我啊!” 陈锦瞳身上的血汩汩的往外冒,陈荣安似乎很是满意,朝她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箭矢踩了下去,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陈锦瞳冷汗瞬间又留了下来,牙齿咬的吱吱作响,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见陈锦瞳不出声,陈荣安反倒觉得无趣,不去踩箭又铆足了力一脚朝陈锦瞳胸口踹了下去。 嘴边早已鲜血淋漓,这一脚下去陈锦瞳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在陈荣安青蓝色的袍子上。 “呸,真晦气!”陈荣安抬起脚来,身边的小厮立马送了帕子上来为他擦拭。 “说吧,再不说话以后都没机会说了!”陈荣安侧了侧身,目光阴森的看着陈锦瞳。陈锦瞳把脸迈向另一边,她现在既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和他废话,只是心内有些惘然,“抱歉,用了你的身子却没为你报仇,今日怕是要将这身子还了给你了!” 见陈锦瞳不配合的态度,陈荣安一下子怒火中烧:“给脸不要脸!那就用你惯用的手法送了你上路!”一边咒骂一边拿剑朝着陈锦瞳的脖子抹了去。 “剑下留人!”千钧一发之际,陈荣安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收了力。 “东方兄?”陈荣安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来?”东方?是他吗?”陈锦瞳脑海中恍然出现一双狭长的凤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意识变得有点不清明,眼前的人却越看越明朗,陈锦瞳瞳孔突然一骤,不对!这不是梦,是他来了,就站在她面前,面色却轻轻浅浅,带着例行公事的敷衍。 东方玄泽微微颔首与陈荣安打了招呼,便往后退下。这时,本在他身后的一个太监走上前来,手上捧着的,竟是那高堂之上九五之尊亲笔手书。 没想到,那秸秆煤虽然没有给武安侯府造成重创,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救了陈锦瞳一命;陛下得知秸秆煤出自陈锦瞳之手,不仅给予高度褒奖,还下旨亲自召见。 陈荣安心中真是悔恨不已,要是再晚半注香的时间,他就可以把这个恨之入骨的女人大卸八块了,或者他再快一步,只要一剑下去,任他大罗金仙转世也是惘然。 看着陈荣安恨恨的表情,东方玄泽唤了唤:“陈兄?”正出神的陈荣安马上回了回神,收下脸上的愤恨,出言道:“东方兄,可是这人已经这样了!我本不知此事,犯了误会,还请东方兄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两句。” 第十二章:又救了她一次 “不知者无罪,陈兄无需担忧,我自当将此事禀告给陛下。”东方玄泽还是面色不变,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担忧,话一说完就走到陈锦瞳面前将她轻轻扶了起来,见她身上扎的跟个刺猬一样,只好伸手把两边的箭矢都折断扔掉,才轻身抱起她上了马车。 “世子殿下,旨意已传到,老奴就先入宫禀告,还请您护送姑娘入宫。”大太监要忙着回宫复命,看那姑娘的伤势怕是不能把车赶得快了,便禀了东方玄泽准备离去。 “劳烦公公!我会及时将姑娘送到陛下面前的,”马车内传来东方玄泽不冷不热的声音。那大太监也没带多少人,原本想着一道就带回去的,结果出了这种岔子。看了一眼马车放下心来,带了自己的人就先离去了。 知道她的性子,定是不肯罢休的,只是没想到她硬是把自己伤成了这样,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准备好的软被铺好,东方玄泽才轻轻把她放了下去,断箭还在她身上插着,生怕又碰到了她,只好拢了软被让她斜靠在一边。 外面又下起了雪,马车里却很暖和。鼻尖清冽的气息渐渐消失,陈锦瞳费力的理了下思绪,明明感觉耳朵什么都能听到,眼睛却总是看不真切。 她费力的睁开眼皮,把眼睛睁得老大,入眼均是绛紫色的帷幔,车里还有一个铁质的小火炉正煮着什么,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方才又痛又冷,身体已经麻木,进来接触到温暖,反而打了个哆嗦。 东方玄泽却是背对着她又掀了帘子探出头去,只听见他用不大的声音说了声:“陈兄,不管你悔与不悔,我都要告知与你,今日你差点杀了的人,是你的亲妹妹。” 陈荣安心里却一阵揶揄,看着马车已缓缓走了,又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倒是听了母亲说过那从小送出去的庶妹回来要认亲,只是入耳只听见谩骂声,确实不知那人身形样貌。 “悔吗?”陈荣安问自己,不,要杀她一点儿也不后悔;不就是个送出去庶女,白担了一个兄妹之名;就是后悔没有刚才没有杀了她,要是今日觐见向皇上告状或者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那才是要叫他悔青了肠子! “呵呵!”东方玄泽入了马车刚端起火炉上的药罐准备倒药,就听见陈锦瞳冷笑出声。“你笑什么?”端了药汁朝陈锦瞳走去,看她那样还笑得出来,心中更是感觉好奇。 “世子殿下是问他后不后悔没把我杀掉吗?”陈锦瞳还在咧着嘴打趣他,仿佛前一秒还奄奄一息的人不是她一样。 “陈荣安,他对他的妹妹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东方玄泽用小勺轻轻搅动了下碗里的药汁,犹豫要不要吹一下让它凉的快些。 “前提是那是他的妹妹,他不会觉得我是他的妹妹的。”陈锦瞳语气凉薄,犹如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是你想要的东西吗?”第一次看到她被大夫人凌辱,她是回去认亲的,最后奄奄一息,再一次看到她受伤,又是来自亲哥哥之手,要是他来了再慢了点,她小命都没了,可是听她这语气,也不像是很受伤的样子啊,东方玄泽感觉这个小姑娘身上真是充满了故事。 “我从来没想要过他们的东西,不过他们欠下的人命,是一定要还的。”说话间,药冷的差不多了,东方玄泽过去把陈锦瞳扶了起来,准备给她喂药,她身上的箭伤是个大问题,虽然血不再汹涌,却还是丝丝的渗出来,软被也渐渐被浸湿了。东方玄泽眉头微拧,喂药的动作也快了点。 喂完药,东方玄泽探出头问了车夫,准备先把陈锦瞳送去医馆。 “不必,直接去皇宫!”陈锦瞳突然出声阻止,“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小丫头。”东方玄泽回头去看陈锦瞳,觉得她就是一腔孤勇,不计后果。 “世子殿下可带有止血药?”陈锦瞳没去反驳,转了话题询问。“有。”东方玄泽掏出出门前特意带上的金疮药递给她,本来刚才第一时间就想要先给她止血的,可是终究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她这伤又一定要撕开了衣物才能上,他便要去寻医馆。 陈锦瞳准备给自己上药,可是一只胳膊像撕裂般的疼,根本拉不开衣服,更别提上药了。 纠结了一瞬,陈锦瞳决定求助,她以前受过多少伤,自己都记不清了;过得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活一天算一天,心里总觉得只要没有直接死了就能挺过来,就算真的死了多活一天就算赚的。 眼前的男人却看破了她的意图已经背过身去,“世子殿下!”陈锦瞳开口喊了他一声,他立马转过身来,“烦劳殿下!”不等他回答,陈锦瞳直接把药瓶递给他。“这样不合适!”原本没多想什么,一直平静的心却泛起阵阵涟漪,东方玄泽忽然紧张了起来,脸上有微微的泛红。 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陈锦瞳一瞬间想大笑出声,却因为胸口的伤剧烈的咳了起来,这一下身体就更受不了了,眼见伤口又冒出了血来。东方玄泽立马收起心里的羞涩,一把按住陈锦瞳的另一边肩膀,轻轻的给她顺了顺气,便准备给她上药。 看一个未婚姑娘的身子似乎不是君子之风,更不是东方玄泽会做的事,可是要是闭着眼睛又怕一不小心碰了箭矢加重伤势,让她痛苦。东方玄泽忽然又顿住:“还是先去找医馆吧!” “我赌皇上会站在我这边。”陈锦瞳终于不咳了,呼吸却还是有些不顺畅,“世子殿下说的对,武安侯府已经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光凭我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何况她现在清楚她的伤势,两箭都没在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又生生挨了陈荣安几脚,受了内伤,疼的岔了气。内伤不急在这一下子,而箭伤,这里距离皇城不远,就算感染了回来也来得及,再悲观一点,实在来不及,进了皇宫还有御医,皇上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死了。 第十三章:从长计议 陈锦瞳心中突然看得透彻,也仿佛重新读懂了东方玄泽的话。陈升是个生意人,虽然在生意上颇高建树,可是却不注重培养家丁,有点身手的侍卫远远不够,而且只能应付一下小贼,这也才导致偌大的明月山庄硬是被几个杀手灭了们。 陈锦瞳身手倒是不错,可是这个时代不像以前的单打独斗,平时动不动就是几十人几百人跟在陈荣安身后,还不去计算被安排在暗地里的暗卫,这样她很吃亏,想要一个人去杀了那一家狗东西简直难上加难。 更何况她现在不想就这样杀了他们,有时候死亡只是一种解脱,他武安侯位高权重是吗?一家子都在仗势欺人,那就让他们永无倚仗,低到尘埃里,才能到对得起那些枉死的生命。 “好,得罪了。”东方玄泽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瞬间便把陈锦瞳的想法摸得清清楚楚。 东方玄泽尽量轻柔的撕开箭矢旁边的衣物,见少女白嫩的脸庞因疼痛变得扭曲,却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心内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他常在京城,虽然身份特殊,但因长相出众,总是有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喜欢凑上来,比起那些娇小姐,陈锦瞳这种一声不吭的性子,就是一股清流,不过不要说那些小姐,就是出来几个男子,也没几个这么能忍的。 虽说非礼勿视,可是就算是伤口满是鲜血,周围也还是零星的露出一点点白嫩的皮肤,东方玄泽已经尽量专心的去上药了,耳根还是微微的泛红。 奇怪的静谧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连陈锦瞳受了伤后一直没有血色的脸颊都有些泛红,感觉自己的脸升温越来越烫,陈锦瞳哑声问道:“好了吗?”谁知正努力集中注意力在上药上的东方玄泽却吓了一跳,一不小心手就碰上了陈锦瞳的皮肤,两人都愣住了。 虽说是活了两世的人,陈锦瞳其实并未经历过情爱,只觉得上药并非大事,在这个时代虽说不太妥当,但没人知道也不会坏了清誉,何况现世那么多男医生,妇产科还很多男医生呢! 可是,她却忽略了东方玄泽本就不是医者,不存在医者父母心,而且他本身也真的没接触过女色。 “好了。”幸好,东方玄泽很快就冷静下来,迅速的给她上好了药,扶她靠定便坐回另一边去。“多谢世子殿下,”陈锦瞳轻轻地回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就当没发生过。 感觉怎么开口都不太合适,两人相对无言,东方玄泽干脆起了身,掀了帷帘与车夫坐去了一块儿。 马车里又恢复了静谧,只听得见车轮压着积雪的吱吱声,不多时,陈锦瞳就感觉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一会儿,帷帘又被掀开了,陈锦瞳警觉的睁开眼睛,东方玄泽俊美的脸庞又出现在视野中。 “殿前不可失仪,此处有一家客栈,你得去换身衣服。”圣意难测,东方玄泽可不想他刚把人救下就让她又因为殿前失仪被责难。 “世子殿下,”陈锦瞳声音有些嘶哑,喊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东方玄泽以为她是无法起身,便上前搀扶,却听得她再次开口:“我若此时换了衣服,那我这么些时候便是白疼了,我就是要让陛下看见,我这样子是我最大的诚意。”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殿前失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惹了龙颜,别说报仇了,你的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东方玄泽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想着解决之策。 “殿下,必须是亲自看见我的伤势,才能真的相信我,我不想今后因小人与陛下失了信任白费心神。”陈锦瞳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东方玄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虽然外面雪越下越大,这附近还是人来人往,底层人的生活,往往都是不论风霜雨雪,只要一停下劳作,就会直接影响到生活。 “我先让人打水来给你梳洗,”东方玄泽说完,不等她回话又跳下马车去客栈安排了。他此时就是个闲散世子,在这京城又不碍谁的眼,他要是出事又会影响到朝廷,这质子的身份倒让他少了些困扰,明面上只不过身边只带了一个随从入京,清晨忙着救人,连随从都没带,就只有车夫跟着他出来,车夫向来寡言少语,他只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客栈打发了一个小姑娘端了水上了马车,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穿着一身青花棉袄,看着有些臃肿。抬眼看见陈锦瞳一身的血吓了一跳,不过也是在京城见过世面的,片刻便冷静下来认真的给她梳洗着。 梳洗完毕,才见东方玄泽回来了,手上搭了件浅紫色的低领狐裘斗篷,毛色黄白相间,看起来品相一般,但缎面上的白梅绣的逼真、零星散布,也算添了几分雅致。 坐定刚要说话,抬眼看见已收拾完毕的陈锦瞳,东方玄泽心中闪过一丝讶然。初次见她,她满身凌乱,都没关注过她的正脸,只觉怜悯;再次见她,她故意扮丑,眼睛里狡黠的光他却是一点也没错过,不自觉的便被她吸引;到她赴约时神采奕奕,满面春光的的样子,倒是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而此时,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庞,虽然一副冷清孤傲的神情,却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疼,她似乎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穿上吧,”将斗篷递给她,见她没精打采的未伸出手来接,东方玄泽不禁出声提醒。 陈锦瞳不禁惊诧于他的细心,从上马车后就看见的药罐,再到一言一行透出的讲究,他面上波澜不惊,却又事事周到细心。可是,此刻,她还是不想披上那件斗篷,好像在和自己较劲,心内总是觉得只要身上的伤被遮住了就对不起扛过的痛。 看出她的犹豫,东方玄泽提醒道:“身披斗篷不可见礼,不会影响到你的。”陈锦瞳心想,“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这种礼仪,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虽然奇怪,她终究伸出手去接了过来,看她穿的费力,东方玄泽微不可察的帮了下她。 第十四章:进宫面圣 “进宫步步都是规矩,你可准备好了?”东方玄泽有些不放心,毕竟陈锦瞳从小便被送出武安侯府,一直都是养在商贾人家,有些规矩,怕是不懂。 “我这一身,想行个正式的礼怕是艰难。”陈锦瞳回想了一番,陈家虽然富甲一方,但毕竟是商贾,不比朝臣,虽说礼仪习得不少,却未曾得见天颜。 “够用了吧,不碍事。不过,世子殿下,您是如何讨得的圣旨?还这么快就找到我了。”陈锦瞳话锋一转,出声询问,她总感觉这位眼前的人越发神秘,说他有权,他这身份又如此尴尬,京城重地,是不容得他拥有权势的;可若说真是表面一样人畜无害,她是不信的,毕竟他本身就长得一张艳绝众生的脸,怎么看都不像的平庸之辈,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平凡的。 见她问得毫不遮掩,东方玄泽也大方回答:“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和立场,是容延君,他向陛下替你请功了。”陈锦瞳紧盯着东方玄泽的脸,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她曾在组织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心理学,虽说她是以身手闻名,但是看出一个人撒谎并不难,谁知,还没等她看出点什么,东方玄泽又再一次开口:“你不用这样盯着我,我是跟容延君稍微提了下。” 他如此坦诚,到衬得自己像个小人,陈锦瞳感觉有点尴尬,清冷的神色也消失殆尽,“我知道不会那么巧的,容延君受了嘉奖,少不得要高兴上几天,一时间想不起来我的。” “你现在倒是聪明,一点就透。”东方玄泽一如既往的声音响起,陈锦瞳简直瞬间恼怒,那一点尴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明摆着说我之前蠢,怎么点都点不透吗?”陈锦瞳想直接出口反驳,话到嘴边却又感觉人家说的没有错,只好小声的嘟囔一下,结果看见一边的东方玄泽居然还在马车上放着茶壶,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陈锦瞳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这是得有多悠闲,走到哪连家都搬到哪,也不怕烫着。” 东方玄泽嘴角却浮现了一丝丝笑意,方才那一番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却是难得的没有出口反驳她,“此时的小丫头,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离皇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东方玄泽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待到皇城脚下,便噤了声。 皇上还在勤政殿处理政事,传话的小太监掂着步子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两个小宫女,向东方玄泽行了一礼后,手一扬就打发了小宫女去搀扶陈锦瞳。 陈锦瞳身上有伤,有些直不起身子,两个小宫女看着清瘦,力气却极大,有她们托住了大部分重量,步子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一进殿内,一阵清香就传进鼻子里,让她意识更加的清明了。长期培养的观察力让她十分直观的感受到周围的气氛与外面截然不同,深深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陈锦瞳马上解了斗篷递给右边的小宫女,心里有些慌乱,眼见东方玄泽行了一礼便跟着他要行礼,却见东方玄泽往地上一瞟,她立马回神跪下去行了大礼。 “微臣(民女)参见皇上!”不闻回应,陈锦瞳心中微寒,因为有一处箭伤在胳膊上,就算是尽力,她还是做不到标准的行礼。 早就知道面圣是一件关乎生死的事,陈锦瞳却觉得自己向来是无所畏惧的,毕竟她从不怕死;亲自经历,那种威严的气息却让她真的有些窒息,害怕自己会赌错。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见一声浑厚的男声;“起来吧!” “谢皇上!”陈锦瞳下意识的跟着东方玄泽回到。行完礼起身时却暗道不好,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起来,身边已经跟着行完礼的宫女立马会意上前搀扶。 “让你把人帮我带回来,怎么带回来成了这样子?”陈锦瞳不敢应声,有些局促的立在刚才站的位置,便听见刚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像是在质问东方玄泽,却又是语气平淡,听不出责备之意。 “是臣失职,赶到之时人已成了这样。”东方玄泽还是不卑不亢的回答。 “行了,赐座吧。”本就是才下的令,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意外;况且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就算真的没把人带回来也不一定就把帽子安在东方玄泽身上,皇上也就是随便问问,没有深究。 “多谢皇上!”陈锦瞳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这才看清了面前的皇帝。她本以为高位之上的人,要么是像一代枭雄曹操一样细眼长髯,身材健硕;要么就是像汉武大帝面含慈悲,宽厚大方的。 出乎意料,没有她想得那么凌冽,也没有那么和善,眼前的皇上面像介于两者之间,脸上算不上棱角分明,反而有些瘦削,倒是一双剑眉十分威严;身著一身明黄龙袍,就一根木簪绾了乌发,斜斜的倚在背后的椅子上,手上还拿着一只狼毫,似是还在忙碌。 “怎么伤成了这样?”在对陈锦瞳一番打量后,皇上才开口询问,小太监来回话时就已告知他人受了伤,却没想到受了这么重伤,全身都是血迹就算了,那两支箭矢居然都没拔出,让人触目惊心,并且根本没做处理就这样来了。 陈锦瞳就着椅子扶手便要站起来回话,一用力伤口好像又开始流血了,看得皇上一番皱眉,“行了行了,伤成这样就不要在乎那些了,寡人免了你的礼,小德子,去传了太医过来替这位姑娘诊治。” “多谢皇上!”陈锦瞳不再推辞,在皇上的示意下坐回去了。 “你是从何处学的这法子?秸秆煤,倒是历朝第一次出现。”见她精神尚可,皇上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一边合上手中的折子一边问道。 “回陛下,民女养家祖上是做生意的,民女长期耳濡目染, 知道煤炭珍贵,带人多次尝试,终有所得。”陈锦瞳有心靠面圣替自己谋划,但更清楚高堂之上的人能坐稳这天下,自然是不可能被她所糊弄的。况且...... 这法子的真实来源是异世,她虽不能全盘托出,但寻个相近的说法,总是可以的。 第十五章:你很聪明 许是刚才用力扯到了伤口,陈锦瞳身子又有些发虚,以为皇上还要继续问话,她强打起精神,却见皇上收回了她身上的目光,又拿了一本折子草草的看着,陈锦瞳感觉有些摸不清头脑,看了看一旁的东方玄泽,对方回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收到这个信息,她也不在着急,反正她坦坦荡荡,有什么事听着就是了。这样想着,便艰难的端了宫女早就呈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暖暖身子。 刚放下茶杯,就见小太监领了御医进了殿内。 皇上头也不抬,就吩咐道:“带她去偏殿先处理下吧!” 太医一行人也不多话,行了礼就起身往外走。 微微俯身行了个礼,陈锦瞳也不多言,再加上身体确实支撑不住,便任由旁边的宫女搀着跟了出去。 “她是陈百现的女儿?”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皇帝才放起手上的折子,虽然这些消息早就了然于胸,却还是要跟东方玄泽确认一下细节。 东方玄泽忙起身回话:“回陛下,确是如此!” “你和她很熟?”皇帝还是语调平静,静静的看着东方玄泽,东方玄泽心内却是大惊,皇上先是问陈锦瞳是不是武安侯的女儿,再问他们是否很熟,难道是怀疑他与朝中之人勾结?不对,既然知道是她是武安侯的女儿,那也应该知道了其中的纠葛,于是镇静的回道:“回陛下,臣碰巧遇到她几次,”顿了顿,见皇上不言,于是接着回答:“正月初六,我应侯府大公子之邀到侯府赏画,正好撞上这位陈小姐回去认亲被赶了出来。” “嗯。”皇上并未多问,看着东方玄泽的目光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宣王这个儿子,倒是个能成大事的,可惜了,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怕他真的成了大事,只能给他扣在了眼皮子底下。 东方玄泽不去看他的脸色,慢条斯理的又坐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看那小姑娘的样子,怕是支撑不住,等下我会打发人送她回去。”说完话,皇帝的目光又回到了案几上的折子上。 “是。”闻言,东方玄泽便起了身准备回去,却听见门边有了声音,已经包扎好的陈锦瞳脸色比早上还苍白,却硬挺着又来了。 看见有人进来,皇帝抬头看了看,他倒是低估了这个小姑娘。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不要命?”听见皇上开了金口,东方玄泽顿住了脚步,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回皇上,民女有冤,请求陛下做主!”陈锦瞳好似被突然戳中了痛点,声音中略带哭意,凄凄惨惨的就要跪倒在地上。 “坐着回话吧!既是事情还没说完,世子也跟着听听这是怎么个冤屈法。”皇帝很是不喜女人哭哭啼啼,有些烦闷的按了按太阳穴。 陈锦瞳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东方玄泽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旁的宫女十分识趣的换了热茶上来。 本以为耳边有得聒噪,皇帝都心情快要转变得不耐烦了,陈锦瞳却迅速的收敛了情绪,柔柔弱弱的开口:“民女母亲是武安侯爷陈百现的第三门妾室,在民女年幼之时就已撒手人寰;后民女被人送出,幸得商贾之士所养,养父母待我恩重如山;后养父母病逝,怜我一人孤苦无依,便告诉了我身世让我去寻了武安侯爷。可是,却在武安侯府被人百般羞辱打了出来,差点丢了性命。”说到这儿,陈锦瞳有一丝的踌躇,犹豫是否要将设局害陈荣安的事和盘托出,说了,有理也会变得不够充分,可是不说...... 她又想起东方玄泽的嘱托:“皇上坐拥天下,耳目无数,你说出的,他早就知道;你不说的,他也会知道;想报仇就不要隐瞒。”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问他:“那我说了报不了仇呢?”东方玄泽回她:“你可以不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说了可能报不了仇,不说却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确实,感受过那种威严,再看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心内了然,说吧,反正现在她没有选择;不过,她可以换一下先后顺序,大事说在前面总不会错,有些事也会变得理所当然。 于是,她再次开口:“算起来,我两次丢了性命都是在我原本最亲密的人身上,上次幸得世子殿下路过施舍了我一件披风,让我才能活着逃到外面被一个乞丐相救;此次又得皇上相救,民女不胜感激!”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皇帝和东方玄泽行礼道谢。 皇帝却不为所动,出声质问:“陈荣安私自挖煤之事暴露与你有关?” 迎着皇帝审视的目光,她大大方方的回答:“是!”把整件事事无巨细的的说完了,见皇上听得认真,她喝了一口茶水,又补充道:“陈荣安下狱次日清晨,派人杀了我养家上下一百多号人,上至耄耋,下起婴童,一个活口没留;我今日这般,也是为了一直以来庇护我的亲人报仇被伤。” “你很聪明!”皇帝难得开口夸人,对她却是十分欣赏,她那点小心思他看的十分真切,但也承认这十分受用。 “小德子,去把陈百现和陈荣安召来,我有话问他们。”小德子领了命令就要出去吩咐,又听得皇上又开口道:“顺便把皇后也请过来。”皇上担心皇后又过来为她父兄求情,干脆一起过来说个清楚,他也捡个清净。 “你那秸秆煤朕亲自看过,确实很不错,推广怎么样?”等人的期间,皇上又出声询问。 “回陛下,这秸秆煤用传统的人力去制造比较耗时,不宜推广;但是我已基本上掌握简单的器具,生产起来比传统人力快、质量优,专人组织起来生产的话,要供应不难。”陈锦瞳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既是如此,你伤好些便着手这件事,把所需之物列举出来,要事无巨细。”沉了沉声,皇上看着陈锦瞳开口。 雪从去年一直下,即使偶有停歇温度却仍然不见回暖,虽然世道渐渐安定,可这个时代,人力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尤为渺小,要不是看陈锦瞳实在伤重,皇帝是准备宣了人进来直接扣下开始投入制造的。 陈锦瞳起身应了下来,正要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外面传话的小太监跑了进来,传到小德子那之后小德子才禀告道:“陛下,武安侯父子来了。” 第十六章:看他演戏 听见通报,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进来的人。 只见陈百现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一进大殿就要扯着陈荣安蹒跚往地上跪去,“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那高位之上的人确实扯了扯嘴角,仿佛一无所知的开口问道:“武安侯何罪之有啊?” 陈百现眼角一颤,腿有些发软,帝王心比海深,即使跟随多年仍是看不透其中之一。 旁边的陈荣安倒是松了一口气,知道陈锦瞳入了宫,随后又宣了他们父子,只想着她如今有功,怕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定是向皇上告状了,如今听这上面的口气,紧绷着的神经一下放轻以为没事了。 “罪臣未尽到人父之责,让亲生骨肉在外流落多年;未尽到人夫之责,使内人犯下言行不状之罪,差点打死自己的女儿;而且犯下治家不严之罪,让犬子起了贪念,犯下如此大错。”陈百现心知自己逃不掉惩罚,便开口拣了几件明面上的事列举着。 皇帝不动声色的在心内冷笑:“这个老狐狸!”这话说得的简单,像是真的认了错什么都没落下,其实却简化得什么罪都不大,说来说去,就是他一个疏忽的问题。 这时候,又听得小太监传话,陈皇后带着一众婢女款款而来,只听得环佩叮当,便见最前面之人解了一身胭脂红的貂裘,露出一席浅红烟罗裙,斜插一对龙凤钗,乌黑浓密的长发绾成髻,神态端庄稳稳的走了进来。 这是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虽说女人没有实权,但是胜在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家中主事的都是正妻,正妻一般出身颇高,看不上那些狐媚娇弱,惺惺作态,可有的人却就好这一口,因而得宠的多是小妾。 这是陈锦瞳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皇后,在她的认知里,古代皇后一般是贤妻良母的存在,然而早听闻当今圣上异常宠爱皇后,她心下已经默认陈皇后是个“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世佳人。 那身影确实称得上“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只是面庞看的不够清楚。 还没看清皇后的尊荣,她又在宫女的搀扶下行了礼,这会儿歇下来,乍一起身,伤口倒是像比方才更揪心的疼,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儿,却见那皇后直冲她而来,她心下有些惘然,这是干什么? 人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迅速的握了她的手问候道:“这就是妹妹吧!姐姐真是对你不住,让妹妹平白受了这么多罪。” 陈锦瞳此时的身体只有十六,又加上幼时体弱多病,比陈皇后整整矮了半个头。 抬头看向眼前之人,方才只见身姿绰约,如今细看,鹅蛋脸,柳叶眉,鼻梁中上,不算天人之姿。胜在肤若凝脂,一双瑞凤眼,眼睛细长,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眼有光而流而不动,迷人且有魅力。 “皇后娘娘万金之躯,是民女有罪,惹了娘娘伤心。”看见皇后眼中并无像她所话语中所说的那样担忧,陈锦瞳不冷不热的回道,借了行礼之便抽出手去。 却见陈百现也舔着块脸凑了过去:“瞳儿,是爹没用,没能及时制止你娘(大夫人),瞳儿受苦了。”说着说着好像真是十分动情,伸了手去抚了抚陈锦瞳的脸颊。 陈锦瞳可不是原主,还会期盼陈百现的父爱,看着他那虚假的面孔,对他那手更是嫌弃的紧,用了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将他的手隔开,不客气的回道:“我娘已经死了,那不是我娘!” “瞳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小娘死了,大夫人是主母,于情于理也是担得起你一声娘的。”陈百现装作苦口婆心,心中却是算计着就要戳了陈锦瞳的痛处,要是能让她大骂出声,惹得皇上动怒才好。 谁知,未能如他所愿,还没等陈锦瞳开口,高堂之上的人就开口冷冷的打断,“侯爷,这些事既是国事也是家事,可否容我一言?” 陈百现吓得腿一软,立马就跪了下去,颤巍巍的回道:“皇上您此话可是折煞老臣了,此事因臣而起,若能得皇上主持,老臣感激不尽。” “侯爷且先起来吧!”皇上大手一挥赐了座,众人谢座,皇上才再次开口道:“依我看,此事既是属实,就先让人认祖归宗了才是!”陈百现心里却是一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顺从的样子,开口谢恩:“多谢陛下体恤,待老臣回家便立马叫人迎了回去。” 陈锦瞳心里却十分郁结,那个侯府有什么好待的,她可不想回去。默了默,她扯出一个痛苦的样子跪倒:“皇上,民女不想回去,民女只求武安侯饶我一条生路,把我除了宗籍,天高路远,两不相欠!” 陈百现一瞬间气血上涌,要是放在以前,不除宗籍他也不会管她,可是现在,这事闹得连皇上都知道了,外面更是满城风雨,要是真如了她的意,那他岂不是要成人众人唾弃的负心凉薄之人,让她死了娘还不得照顾;况且,要是她这回真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对他陈家也是颇多裨益;可是,她是个什么身份,让她回去她还不感恩戴德,居然还在圣上面前出口拒绝。陈百现越想越气,但是很快换了个态度,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瞳儿,我知道你心里怨爹,是爹没有照顾好你......”陈百现一副慈父形象,巴不得挤出几滴泪来应景,“可是瞳儿,你是陈家的骨肉,爹怎么可能放任你在外面受苦,瞳儿你放心,待你回去爹一定好好的补偿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陈百现情绪酝酿了上来,看着越来越情真意切。 陈锦瞳看的头疼,想出言拒绝,又有些犹豫,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下人都是低了头面无表情;陈荣安来之前刚被他爹打了家法伺候了一顿,心知理亏,跟个鹌鹑一样的站在陈百现身后;而皇帝皇后跟个没事人一样坦然的喝着茶水;有看了看一旁看了半天戏的东方玄泽,只见他眼神清明的像一潭湖水,微微对她摇了摇头。 第十七章:同意回陈家 只一下子,她就静下了心。 “我可以回去,但请父亲给我一个公道,”想到回去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可以摸摸陈家的底,陈锦瞳松了口,心中却明白有些事一定不能松口,在皇上面前陈百现装的这么纯良,过了时候可没这么好拿捏了。 陈百现不再言语,求助的看向了皇后,皇后接收到这样的目光,心下一权衡,觉着这事也不算大事,便扬起笑脸要开口,偏此时皇上压根没注意她,而是放下了茶杯直勾勾的看向了一旁的陈荣安。 “这事确实需要一个交代!陈县尉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皇帝突然正色道,陈荣安被发配湘州,做了个三百石的小官,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启程了的,却因为又出了这事不甘心,誓要抓住陈锦瞳,硬是一番打点暂时留了下来,这事对他们武安侯府来说都是小事,官员之中也时有发生,却没有一个人这番明显的捅到了金銮殿上。 陈荣安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知错了!臣真的知错了!” “那你倒说说你是错在了哪里?”皇上似笑非笑,就这样看着陈荣安。 “臣错在不该被猪油蒙了心,私自开矿赚钱,不该私自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人!还延误了到湘州上任,皇上,臣真的知错了!”想着灭了明月山庄之事皇上定是抓不到确切的证据的,陈荣安不敢透露半分,一百多条人命,早就够他血洒当场了。 见他求饶,陈百现也跪倒帮着求情。 陈锦瞳和东方玄泽好像两个事外人,只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还有一个该求情了吧!”陈锦瞳心内想着,一旁的皇后应该是坐不住了,她倒想看看陈皇后到底是有多大的魔力能总是劝得皇上放过陈家。 出乎意料的是,陈皇后虽然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没有开口求情。 听着陈荣安心急如焚的认错声已经变得颠来倒去,皇上看了一眼一旁的皇后才缓缓的开口:“既是家事,我不想重罚于你;可这也是国事,不罚你于理不合,”殿内一片安静的听着,他却似乎很是为难,顿了顿才又说:“打你三十板子你可服气?” 总算能留下一条命,陈百现舒了口气。陈荣安却心内打鼓,“三十大板!”他可见过之前有个侍卫冲撞了皇上,二十大板就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瞬间打了个寒颤。 “还不快谢恩!”陈百现猛地推了他一下,他忙匍匐趴在地上谢恩,大殿之上的人又缓缓开口,“既然你也不想去当那县尉,干脆就不要去了,在家好好反思吧!” 陈荣安一连又忙着谢恩,反正他也不稀罕当那个小官,完了才抬起头来,看向一边的陈锦瞳,眼里的恨意满的像是要漫出来,陈锦瞳也不遮掩,狠狠的瞪了回去。 “起来吧!”皇帝示意两人退下,看向陈锦瞳:“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公道?” 其实陈锦瞳看得十分明白,皇上摆明了就是要偏袒陈荣安父子,本来灭门之最完全可以杀了陈荣安,甚至直接削了武安侯的爵位也是不冤枉的。可是,陈荣安没有说那件事,皇上也提都不提,众罪叠加却就这样轻轻的盖过了。 刚想回答但凭皇上安排,久不出声的东方玄泽却抢在她前面出声:“既然都是一家人,不如让陈大人风风光光的接了陈小姐回去,既不坏了父女情深之名,又能让其他人不会轻视陈小姐,陈小姐意下如何?” 陈锦瞳虽然不乐意回去,但眼下这已经成了她必须走的路,风风光光的回去总比偷偷摸摸的好,最起码也能打击一下大夫人,这样想来,便禀了皇上:“民女觉得尚可。” 眼见尘埃落定,皇后也不再顾忌,想着要不留了陈锦瞳在宫里,也好探探她的虚实,便躬身回话:“陛下,锦瞳身上有伤,不如就留了她暂时陪我在这宫里,养的好些了再让荣安来接了去。” 陈锦瞳连忙推辞:“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民女粗鄙,恐留在宫内不懂规矩让皇后娘娘落人话柄,出宫随便寻了客栈便是。”明月山庄是暂时不能住了,锦绣别庄又有些偏远,想着客栈还是要方便些。 “不如请陈小姐到我那里暂住吧!”东方玄泽向皇上行了礼,欠了欠身接着说:“今日得了几幅字画,我与友人都常聚在清荷书斋,还请陈小姐放宽了心先住着。” 这“无双公子”的称号倒不是白来的,东方玄泽诗文行云流水,画作别具一格,为人所津津乐道,流连在书斋也是常事。 “既如此,便这样吧!”宫女新添了灯油,已是晚膳时分,皇上也觉乏累,说完便起身示意他们各自散去,众人纷纷退了下去,只剩下皇后自然的跟在皇上身边,吩咐宫女将早已准备好的膳食摆了上来。 因着有伤在身,陈锦瞳走得极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不过却因为满地的白雪,也不觉得昏暗,陈荣安父子应该是去领罚了,也没和他们一道出来。 东方玄泽的小厮已经来了,和车夫并列在马车旁等候。 东方玄泽和小厮一同扶了陈锦瞳上车,这才缓缓的回了世子府。 “多谢世子殿下,今日之恩,自当铭记在心,没齿难忘。”陈锦瞳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僵硬的靠在软被上,气若游丝的说道。马车里一如既往的暖和,火炉又添了新碳,烧的正旺,软被也换了新的,软软的让人放松。 “你先养好了伤再说吧!”东方玄泽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陈锦瞳感觉自己虽然受了伤,可是还是有点饿了,可看对面的人,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难道他出门前吃了东西? 东方玄泽把火炉微微向陈锦瞳那一边靠了一点,旁边的小厮看看他又看看陈锦瞳,一脸的八卦,看得陈锦瞳有些好笑:“你叫什么名字?”“东方。”东方心里可是有千言万语要蹦出来,见陈锦瞳开了口打破这沉默,立马接话道。 “你叫东方?”东方不是姓吗?“对啊,我是东方家的,就叫东方!”说到东方家,他心里有些刺痛。 东方玄泽不参与谈话,也不阻止,陈锦瞳突然对东方玄泽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和东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第十八章:与皇上达成一致 到了世子府,天上竟然十分难得的出现了一弯弦月,若是天气回暖,很快便是春季了。 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虽然感觉饿,真正吃起来胃口却是不好,喝了小半碗鸡汤,又吃了几口清粥,陈锦瞳就草草睡下。 翌日,陈锦瞳被丫鬟唤醒,昨夜她倒是比想象中睡得安稳。 梳洗一番,早膳还在准备,东方玄泽不见身影,陈锦瞳便打发了丫鬟准备自己出去转一转,看屋内陈设,东方玄泽似是对梅兰异常钟爱,屋子里的屏风是清冽的墨梅图,置物的朱红小柜和房间内的四方小桌摆了青郁的岁兰;此处似乎是客房,虽说物品一应俱全,却不见什么看起来比较私人的物品。 出了房间,回廊下是一排梅花,多是红白两色,此时虽说已是冬末,但因着气温迟迟不见回暖,也还是算开的烂漫。 早膳时分,陈锦瞳应了丫鬟招呼便去用膳,一早不见身影的人此刻倒是已经坐在桌前等她。 正想要开口,东方玄泽却是抢在她前面熟稔的招呼她坐下,见她落座便率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陈锦瞳话头还没说出口就被掐灭,见他只专心吃饭,连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只得硬生生把所有的疑惑咽下肚子里,沉默的吃起饭来。 谁知,东方玄泽虽然吃相优雅,速度却不慢,还没等她吃完就已经站起身子,还是那样我行我素的说了句:“待会儿会有大夫过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问了他便是。” 闷声回了个:“嗯。”陈锦瞳忍不住问他:“世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的,就算她受了伤,也不至于要他照顾,虽说在皇后面前颇有种解围的意思,直觉却不像那么简单。 “没什么意思,你且安心住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东方玄泽像是完全没听出她话中的疑惑,说完便拂身出去了。 既是如此,那便再找个时间问吧,见他出去的那么利落,陈锦瞳干脆不再深究,继续有条不紊的吃着饭,睡一觉起来,身子倒是感觉爽利了不少,吃的也比之前多了点。 吃完饭不一会儿,东方玄泽的请的大夫也来了,是京城有名的回春堂的老先生,经验老到,许是在宫中的御医处理的很好,倒是没有感染,听他说只要细细养着就不会有大事,陈锦瞳也放下心来,由于东方玄泽不在府内,她到像个女主人似的等老先生开完药又送了出去。 一连二三日,东方玄泽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一直都没露过面,眼见天气都渐渐好了起来,陈锦瞳的伤也微微好转,开始着手绘制制造秸秆煤所需的机器。 第四天的中午,微微出了些太阳,雪也开始化了,房檐上偶尔滴滴答答的落了雪水下来。 多日不见阳光,陈锦瞳本想出门去晒晒太阳,见见光,可才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却还是觉得寒意侵人,又回了书房接着画图纸。 世子府内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身便衣的皇上居然亲自来了,径自去了书房,也没让人通报。 即使在世子府待得安然,长久以来的警惕力还是不曾松懈,皇上刚进了屋子,陈锦瞳连忙起身行礼,皇上倒是没在意,微微抬了手示意她起来便坦坦荡荡的环视了整个书房一圈。 东方玄泽的书房并不大,藏书字画倒是不少,幸好空间格局做得很好,没多少压迫感,满满当当的让人只觉得充实。 片刻,皇上打发了侍奉的人下去,直接在主位坐定。 观摩了一番陈锦瞳刚才在画的图纸,才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还要休息几天,既然已经差不多了,那就给你三天的时间一并整理好了送进宫去。” “是。”陈锦瞳立在一旁毕恭毕敬的回答,心中有些疑惑,眼看天已经开始回暖,目前秸秆煤的用量不会太大了,皇上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为了这事亲自出宫一趟的,不过,既然不可妄测圣意,干脆闭口不言,问什么答什么。 “陈百现应该快来接你回府了!”皇上继续开口,虽然不像之前见的那么严肃,却还是眼神犀利。“是。”陈锦瞳还是一样的应和。 “你是聪明人,应该大致猜到我来找你的目的。”此刻书房内就他们两人,书房外还有高手守护,皇上也不再兜圈子,直接说了他的目的:“我知道你冒着失仪的风险浑身是伤出现在我面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我倒是乐意成全你。” “皇上圣明!臣女多谢皇上成全!”陈锦瞳跪下行礼,既是已经在皇上面前认祖归宗,只差了一点仪式,她也应该要改口了。 她一脸的虔诚,心中却在窃喜,终于可以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了,权倾朝野又如何,她就要看着整个陈家被踩在脚下! “待回去武安侯府,你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就行,我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会有人告诉你,”皇上还是面色不惊,不冷不热的吩咐道。 “是!臣女定时刻谨记皇上教诲。”陈锦瞳依旧跪在地上,受伤的胳膊虽然有所好转,却还是不得动弹,只用一只手行礼似乎有些滑稽,不过没人在意,两人皆是神态自若,却异常严肃。 “你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皇帝猛然骤了目光,一双眼睛里透出警告的意味,紧紧的盯着陈锦瞳。这要是个普通人,此时怕是要被这气息吓破了胆,陈锦瞳也是感觉有些阴冷,但没到恐惧的地步,还是简短的回答:“臣女知道。” 对眼前的人反应倒是还算满意,皇上收了目光,也不看她了,起身便要离开了。 陈锦瞳跪在地上换了个方向送皇上离开,又听得冷冷的话音传来:“你若是真聪明,想要什么我定不会亏了你;你若是想不通,也别指望我会放了你。” 陈锦瞳低着头应了声,听得这声音越来越远,知道皇上已出了书房。果然,抬起头来已经不见皇帝身影,门外世子府侍候的丫鬟倒是快步出现在门口,三步做两步的把陈锦瞳扶了起来。 第十九章:回武安侯府 晚膳时分,收起手边的画稿,陈锦瞳熟门熟路的去前厅用饭,到见了那个几天没出现的男人又是像之前一样在饭桌上等她。 这人消息倒是灵通,白天皇上来了晚上他就回来了,不然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人影,陈锦瞳对他这种态度十分不满意,明明他什么都能算到,却咬死了一个字也不多说。 陈锦瞳可从来不是一股气憋死自己的人,在入组织之前,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孩子,她就敢一个人拎了根比自己还高的棍子,把墙角盘踞着的一条毒蛇打的奄奄一息,把孤儿院的妈妈都吓得够呛。 人们都说小孩子是没有记忆的,其实不然,虽然有些模模糊糊,但那个片段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和另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在沿着墙根摘野花,小女孩在前面摘花递给她,她就晃悠悠拿着花跟在后面,一条青绿的竹叶青被她们惊扰,向着她们就吐了吐信子,那个小女孩被得摔倒在地上,膝盖上摔破了皮,血就流了出来。看见平时护着她的小姑娘受伤大哭,她在一旁捡了根枯枝就上去,使了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打,等被发现时,毕竟是蛇,见到此情的大人难免大喊大叫,这一幕也令她永久的印象深刻。 而此时,虽说和皇上达成一致是她早就想好的,如今得偿所愿,可是也多了诸多束缚。陈锦瞳心内明白这都是正常的,但见东方玄泽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她也不管东方玄泽什么脸色,坐下就直接开口堵住他的话:“世子殿下倒是免了不少麻烦,得了不少好东西吧,乐得如此乐不思蜀!” 东方玄泽神色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呛他,但随即恢复如常,轻描淡写的回答:“我自然是要替陈小姐免了许多麻烦的,毕竟借住也是住,我一个并未成婚的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府也总是会招人话柄的。” 陈锦瞳可不相信就是这么个理由,可是看他说的有理有据,再说下去,反倒显得她胡搅蛮缠了,心里压了一股火,饭都少吃了点。也不知为何,明明心里素质良好,在东方玄泽面前总是会被扰的乱了阵脚。 干脆不再搭理东方玄泽,陈锦瞳出去走了走,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梅花也开始有颓败之相,天气逐渐回暖了,她也要回陈家了,再过些日子,这些美景便没得看了。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感觉身边多了个人,那股清冽的气息离得近了些,陈锦瞳觉得烦躁。拢了拢丫鬟新买回来的青蓝色披风,她瑟缩了一下脖子,做出突然感觉很冷的样子,装作不知身边有人就朝回廊另一头走去。 东方玄泽像是完全没把她这些小动作放在眼里,忽而很惆怅的开口:“我总是寻不到机会同你说话。”陈锦瞳从未听过东方玄泽如此忧郁的语气,似是沾满了愁绪,浓的化不开,心内瞬间放下了所有的别扭,回头站定,与他比肩而立。 东方玄泽并未回头看她,仿佛无论她走不走,他都是一样的。 突如其来的沉重,两人站立良久,久到陈锦瞳都已经隐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才听见东方玄泽再次开口:“这府中几乎没有我的人,可是他还是不放心,终究要亲自来一趟;就好像就算扣了我在他眼皮子下,他也还是不放心一样。” 陈锦瞳很快明白过来,她曾经让九星去查过东方玄泽,大略知道宣王一门在东方玄泽入京两年后被流寇灭了门,因着不熟,她又忙着其他的事没有深究,如今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豁然开朗。 其实,她心里别扭就是因为觉得东方玄泽这样一声不吭,像是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可自己怎么琢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当下这么一听,瞬间了然,原来就是顺水推舟借她随了皇上的意。 抬头看那清冷的面容越发的冷寂,陈锦瞳叹了口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但说到底,她虽对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一切感同身受,但她不是终究原主;而东方玄泽,出事的都是与他留着同样的血且朝夕相处的家人,这种痛苦,谁也不能代他承受。 心内怅然,站了许久只能默默离去。 次日,是陈百现该接陈锦瞳回府的日子,按照礼节来说,陈百现理应老早送了谢礼赶着来接她的,可是等到日上三竿了也不见得过来,陈锦瞳倒是不急,他要真是那么爽快的来了到显得不正常! 等到用完早膳,陈百现才带着六七个家丁姗姗来迟。 小厮通报完后,东方玄泽陪了陈锦瞳出去,陈锦瞳今日穿了件翠水绿的宽袖绕颈曲裾身衣,稍作粉饰,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见两人出来,陈百现上前与东方玄泽行礼,下人捧了一个升子大小的锦盒上前做谢礼。 陈锦瞳看了一眼,加上车夫不到十个人,心里觉得讽刺,却还是一副乖顺的样子。 一番人情寒暄,陈锦瞳上了马车,随后陈百现也坐了上来。 陈锦瞳坐在陈百现对面,陈百现此次是从陈锦瞳送出之后第一次见陈锦瞳,一阵沉默后目光直白的落在她脸上。 这张脸,像极了那个女人,特别是那双眼睛,一双柳叶眼,行如柳叶,半含秋水。然而,上次遇见,陈锦瞳对着他一副杀父仇人的样子,让他不寒而栗。 “父亲,”见陈百现盯着她不语,陈锦瞳出声打断,她不喜欢那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 “瞳儿,你这名字,还是你娘娶的。”似是想起往事,陈百现有些失神,到没了之前故作可怜的样子看着叫人恶心。“我娘走得早,我没有印象。”陈锦瞳压了压嗓子,尽可能装的温良纯善,穿越也是靠的缘分,她前世今生都是这个名字,只不过以前其他人知之甚少。 陈百现又随便说了几句,突然转了话锋责备陈锦瞳在皇上面前说了供出陈荣安的事,原以为陈锦瞳会暴怒,谁知她只是语气淡淡的说着不认同却也挑不出理的话。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到叫人意兴阑珊,又看着陈锦瞳的脸庞在眼前晃来晃去,陈百现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很多多年的往事,干脆托有事下了车让陈锦瞳自己回去。 陈锦瞳斜着身子掀了车帘子楚楚可怜的看着陈百现:“爹,我是第一次真正回府,您不和女儿一起回府吗?” “你自己回去吧!”陈百现胡子一抽,差点怀疑之前见的人和现在的不是同一个。 第二十章:被为难 晌午十分,马车在武安侯府停下。 马车停定,陈锦瞳起身掀了帘子刚要下车,一声尖酸的女声想起:“老周,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这种人哪里配从这里进去,带她去后门。” 陈锦瞳直了直身板没去管,却见老周犹豫了一下,没有拿马扎过来。受伤前后也就是几天的事,要是跳下去难免扯到了伤口。 “我再不济也是个小姐,不用对人点头哈腰,”还是调整好姿势,直接跳下去,伤口有点扯到,陈锦瞳蹙了下眉头,不客气的回道。 老周面色有些不好,陈锦瞳也无意责怪他,直接摆了手让他先下去,陈百现也当真是无所顾忌,下马车后直接把其他家丁一并带走了,这会儿就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那丫鬟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名唤宝珠,是大夫人的贴身侍女。大夫人嫁过来时其实是带了两个贴身侍女的,只不过另一个叫光珠的前些年使了些手段傍上了陈百现,便被收了做通房丫头。大夫人气急败坏,至今提起她都没有好脸色,都是陪嫁侍女,自然拿来一起比较,骂一个捧一个,渐渐的,宝珠被捧得越发骄纵。 见只有陈锦瞳一个人了,宝珠更是无所忌惮,大夫人可是特意给她派了人手,七八个人往身后一站,瞬间气势就上来了,继续说道:“我劝你最好识相点,没人撑腰还在那里硬气,装给谁瞧啊?” 面对这种跳梁小丑,陈锦瞳瞅都不愿意瞅,掂了裙边就往里走,谁知那宝珠也是个没脑子的,上来就推了陈锦瞳一下,陈锦瞳本想着毕竟是大夫人身边的,多少应该懂点规矩,顶多就是拿话揶揄她,谁知这人见她不吭声,以为她软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动起手来,正好推在受伤的左肩。 武安侯府所在的位置本就在繁华地段,又因着天气好了,街道上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动静不大,暂时没人注意。 宝珠这女人身板本就壮硕,直接把陈锦瞳推一趔跄,伤口一阵疼痛,陈锦瞳一言不发,出腿直接一个回旋踢就将人踢下台阶去,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宝珠就躺在了台阶下的地板上。 还是离陈锦瞳稍远的一个小丫鬟先反应过来去扶宝珠,一大伙人才慌慌张张的去一起把她扶了起来。 好不容易起来,宝珠伸手扶着腰,怎么也站不直,看她那样儿,应该暂时消停了。陈锦瞳便不再想管她就要往里走,谁知那人腰都还没直起来嘴里又开始骂个不停,陈锦瞳干脆不走了,转了个身就回去,一屁股坐在她们旁边的地上,大雪初融,地上还湿漉漉的,陈锦瞳又是穿了件容易有水印的料子,一下子大半边外裙都湿了。 眼见有人陆陆续续的被宝珠的大骂吸引过来,陈锦瞳娇滴滴的挤出了眼泪,站在一旁抽泣,伤心的不能自已。 旁边的小丫鬟眼见不对,赶紧拉了拉宝珠的袖子让她别骂了,宝珠见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便要给陈锦瞳一耳光,虽说是要演戏,陈锦瞳可没想真让她打到了,右手直接压下她的掌风,装作委屈的样子就要顺着她的手跪下:“宝珠姐姐,我虽说只是一个庶女,但我娘也是办了正经手续,有了名分的,就算大夫人不喜,我总归还是老爷的女儿啊!” 陈锦瞳借助宽袖的便利,使了劲往宝珠手上招呼,宝珠疼的脸都要变形了,见身边又有看不下去的百姓上前搀扶,又疼又气,使劲儿甩动要把手抽出来。 “哎哟,”陈锦瞳瞬间倒下,还连带上前搀扶的大姐摔了个屁股蹲,这下子,连宝珠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劲儿真的太大了。 “宝珠姐姐,我真的知错了,我身上还带着重伤,求求宝珠姐姐不要打我了!”陈锦瞳一边求饶,一边掩面而泣,哭的梨花带雨。勤政殿一事之后,陈锦瞳可是想得明明白白,这个世道光有身手还不够,演技一定要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又有两个嫂子上前搀扶二人,看着人渐渐多了起来,宝珠又辩白了几句,还不等陈锦瞳开口,围观的百姓早就纷纷出口指责:“这是欺主啊!”“唉,真是可怜,娘都没了,再也没有人护着了!”“我就说着武安侯府的大夫人不是善类吧,心这么狠!”...... 人多口杂,身边的丫鬟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宝珠见事情越惹越大,有些不受控制,心内打鼓没了主意,也顾不得腰疼了,狠狠的瞪了一眼陈锦瞳就跑回去向大夫人禀告。 陈锦瞳仍旧站在一旁抽泣,其他丫鬟都跟着宝珠回了府内,就剩下的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要提醒宝珠的那个,人机灵些,低头挤出了人群跑远了,剩下一个胆子小的站在一旁头都快垂到膝盖上了,一点声都不敢出,就怕火突然烧到她身上了。 “多谢几位嫂子大恩,我无以为报!”陈锦瞳也不再扯那些,作势就要跪下去感谢刚才搀扶她的人,几位嫂子忙拉住她:“姑娘本是千金之躯,又怎能向我们行礼?只可惜这侯府容不下你啊!”陈锦瞳一听,更是哭的停不下来,落到众人眼里,纷纷觉得可怜,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虐待,才让她这么卑微的见人就跪,本来也该是千呵万护的小姐啊! 片刻,大夫人又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来了。 见已经围了那么多人 ,大夫人也一下子不好发作,端着面子沉声呵斥:“我什么时候让你不要进侯府,只是让你从偏门进去罢了,你在这里闹什么?” “大夫人,是皇上同意了让我光明正大的回侯府的啊!侯府连像样的马车都没备一套就算了,我为什么不能从正门进啊!”陈锦瞳谢绝了嫂子们的搀扶,直接跪倒在大夫人面前,眼泪跟不要钱的往下掉。 本来因为大夫人那一句话消停的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连皇上都同意了的,侯府还是如此不当回事,就这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这帽子盖下来,简直不能深究啊! 大夫人心下一横,准备蛮横的直接把这件事给按住了,立时就要让人去把陈锦瞳揪起来。幸好,小丫鬟跟着陈百现回来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陈百现阴着一张脸,沉声问大夫人。 “老爷,我只是让她从偏门进而已。”大夫人一脸委屈,不知真假。 “胡闹,皇上都允诺过此事的,再说她怎么说也是上了宗籍的,难道走不得正门?你就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陈百现心知此事不可闹大,冷声说了大夫人几句便搀起跪在地上的陈锦瞳要往府里走。 陈锦瞳也不拖拉,见好就收,起身对着人群行了个礼才跟着陈百现进了府。 围观的众人对陈锦瞳的印象便更加好了,可是武安侯已经回来了,他们不敢再妄言,也没热闹可看了,便缓缓的散去。 第二十一章:麻烦不断 武安侯府是当今京城最大的官员府第,本朝尚武,武安侯封号还是陈百现的父亲多年前挣来的。 陈百现早年也算骁勇善战,也是得了皇上信任的,不仅席了老父亲的爵位,还在出了陈皇后之后拿下了丞相的高帽,位列三公,虽说后来因为年老归还了不多的兵权,但在朝堂之上说话也是掷地有声的。 入了侯府,陈百现甩甩衣袖就朝前厅走去,整个院落错落有致,树木葱郁,一看就是历史悠久。陈锦瞳对侯府不熟,沉默的跟着陈百现,光是进门的回廊都走了好一段,又绕过一方假石,过了拱门,才到前厅。 一盏茶毕,陈百现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看向大夫人:“让人带她去安置吧!”大夫人放下茶盏,一边挥手让丫鬟上前,一边轻声询问:“老爷可有比较中意的院子?” “你不是早就在安排了吗?你看着办吧!”陈百现不以为意的说。 “老爷,荣安的伤......”大夫人愤愤的看了眼陈锦瞳,想要陈百现出头算账。 “住嘴,休要再提!”陈百现说完就站起身来,甩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陈锦瞳不出声,扮演着一个小透明的角色,对着陈百现乖巧的行了个礼,便跟着丫鬟出去了。 转了几个弯,房屋变得越来越矮小,远远不及一进门的富丽堂皇,又过了一道小门,才到了大夫人话中安排了几天的院子,倒不像陈锦瞳想象中的狭窄,也不算脏乱,院内比较宽敞,不过极其简陋,一眼看去都能把屋中东西数个干净,不用想都知道又是大夫人的手笔。 陈锦瞳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指望什么,位置清净点倒是正如了她的意。 进屋环视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个矮几和床榻,其他顺手的物件再难看到。 她坦然的在矮几旁的小榻坐定,却见大夫人派过来的几个丫鬟一行排开,全部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这儿不用人伺候,你们回去吧!”陈锦瞳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让她们回去,便回到床榻想躺会儿。 “二小姐,我们是大夫人特意指给你的丫鬟,以后就在这院内侍候了。”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小丫鬟低着头答道。陈荣安下面还有个妹妹叫陈玉莹,两人人是一母同胞,都是大夫人嫡出的,其他人是庶出,向来没什么交集,陈锦瞳也没细致调查。 “嗯,也行,我初来乍到,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吧!”陈锦瞳搓搓手掌,留下就留下吧,反正院子里还要很多房间,真不留下那女人又要借题发挥,她懒得麻烦,干脆看看她又要打些什么鬼主意。 大夫人送的丫鬟一共八人,刚才回答的小丫鬟叫果儿,比她还小,虚岁才十三,其余还有两三个也是年纪小不更事的,剩下的有一个叫小翠的,眉眼都是趾高气昂看不起人,剩下三个倒是一直低着头,看不出什么来。 “你们自个儿分了靠东边的两间屋子,就在外面伺候吧!”身子还是养的不够,折腾半天有些疲倦,陈锦瞳暂时不去想其他的,收了包袱就躺着睡去。 “大哥,那个贱人回来了,”侯府的另一边,一个年岁与陈锦瞳差不多的女子一身粉色广袖流仙裙,未梳发髻,只在头顶打了小髻,插着两个纯金蝴蝶簪,容貌昳丽,却是一脸的愤恨。 挨了三十大板,虽然请了宫内的御医为他诊治,陈荣安依然还是起不了身,听旁边的陈玉莹说完,恨的牙痒痒:“这个小贱人,她还敢回来,我不弄死他我誓不为人!” “哥,你别激动,你先养伤,我去给你报仇。”看陈荣安一边气得不断哆嗦着要翻身爬起来,陈玉莹连忙安抚着他。 “你别去,她有功夫在身上,你伤不了她!”陈荣安为人做事虽然狠辣恶毒,但是确实像东方玄泽所说,对他这个妹妹向来爱护的紧。 “哥,这里是武安侯府,她难道还敢打我不成,我就去骂她一顿给你出气!”比起陈荣安,陈玉莹更是从小被手心上,就连陈百现也向来舍不得责罚她。陈荣安一想也是这个理,杀不了她骂一顿也解气,便没再阻拦。 陈玉莹带着丫鬟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就去找陈锦瞳的麻烦,而此时,陈锦瞳睡得正香。 “小贱人,我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陈玉莹骂骂咧咧的一脚就把陈锦瞳的院门踢开,里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又见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去了陈锦瞳的屋子。 让下人粗暴的把房门搡开,陈玉莹抬脚就往屋子里走。谁知才看见一个影子闪过,陈玉莹直接飞出门外,幸好砸在身后的丫鬟身上,没有受伤。 一切来得太快,院子里一众人都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上前搀扶,陈玉莹就这样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嘴巴张的老大,毫无形象。 陈锦瞳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的问跟着陈玉莹后面赶过来的丫鬟:“果儿是吧,这谁啊?你们怎么什么人都一声不吭的放进来,这还有规矩吗?” 果儿也是个反应快的,立马上前回话:“二小姐,奴婢知错,大小姐来的太快奴婢实在来不及通报,请二小姐恕罪。” 一语毕,身后的人也七手八脚的把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陈玉莹哪受过这种气,瞬间把陈荣安的话忘得干干净净,抬手就要上去打陈锦瞳。 陈锦瞳往后一退,没事人似的赔礼:“原来是大小姐,方才以为是贼人,多有得罪,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陈玉莹压根不搭理她,又抬手要打下去,陈锦瞳直接收了声,目光冷冷的盯着陈玉莹。陈玉莹本来心中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打一巴掌才能出了这口气,被她盯的一下回了神,开口就骂:“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贱人,跟你娘那个狐媚子一样不要脸,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陈锦瞳不怒反笑:“我干的事可是受了皇上金口褒奖的,容得你来说?我和我娘又没抢了你男人,狐不狐媚由得你来说?”这时代哪有人未出阁就把男人挂在嘴上的,陈玉莹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娘抢了我爹。” “你爹要是你娘一个人的能被人抢走?你怎么不挨个问问那些姨娘她们和你爹到底是谁先动的手?”陈锦瞳可是阅人无数,什么人没见识过,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陈玉莹这点段位还不够她看的,何况她可比陈玉莹放得开。 果然,本来酝酿了满腹的恶毒语言来骂人的陈玉莹被她几句话就堵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女人骄纵惯了,说不过她就要再动手。 陈锦瞳两个手指就把近在眼前的手捏着挪开,又拿起身后矮几上的一方陶砚,举到陈玉莹面前,捏的粉碎。 “啊!”陈玉莹大叫一声,风风火火的又带着一众丫鬟跑了。 第二十二章:丫鬟 “唉!”陈锦瞳坐回矮几上,这房间缺的东西还挺多,这砚台用不了了,得重新添置,干脆看看缺什么,一并添置了好了。 房门口,大夫人送的丫鬟战战兢兢的全部堵在那,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上前,陈锦瞳招手让她们全部进来,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推了半天,还是那个叫果儿的壮了胆子回了句:“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陈锦瞳此刻倒是对这个果儿高看了一眼,要是不是大夫人有心放在这里的,那倒是个可用的人,可惜啊!陈锦瞳心内一转,既然安顿好了,可以寻个日子先把九星和四喜儿接过来了,九星是用惯了的,身边是自己的人要做什么事才能伸的开手。 “你在这里多少年了?”陈锦瞳出声询问。 “二小姐,我四岁时来到侯府的,如今已经十个年头了。”果儿定了定心,心里想着这小姐看着虽然是个不好相与的,但没惹到她应该不会一把就把她捏的粉碎。 “你留下,其他人先出去。”陈锦瞳一开口,其他人忙着往外走,陈锦瞳又开口道:“各位既然分到了我这里,就别老想着旧主,我这人不找事,但也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各位回去就好好想想往后,毕竟要是在我这留下点什么,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听完这句话,又想起刚才那一幕,有人忍不住一哆嗦,加快了步子出去了。 其实陈锦瞳也不指望这样就能真吓住谁,不过好歹能压制一点,少出些幺蛾子烦人。 “我这里列张方子,你带人出去采买,要是谁不听你使唤,你直接过来回了我就是 !”陈锦瞳瞧着果儿是个能用的,但也不好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大夫人的,暂时不适合深究,就先这样用着。 拿了银票让果儿出去买东西了,陈锦瞳又琢磨着想在院子里搭几个锻炼的架子,原主这幅身子用着总是缺了点劲儿,方才那陶砚,要不是才来的时候偶然发现底部有裂痕,她还真不敢保证能把它捏碎;还有养父的那些生意,剩下的可用之人,都要一件件的理顺了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原主自身也不熟这些事,只有九星熟悉一些,想到这,陈锦瞳想接他们的心更急切了。 “嗯,要赶紧把他们接回来才行,”陈锦瞳仰着头正在盘算,却听得一阵喧哗,陈玉莹带着大夫人又来了,还真是跟苍蝇一样挥之不去,惹人厌烦。 没人通报,陈锦瞳就当没看见,继续发着呆。 “娘,你看她那样!”陈玉莹抱着大夫人的手撒娇,一边跺脚一边微微摇晃大夫人的胳膊,陈玉莹已经换了一身天蓝色留仙裙,挽了一条浅蓝薄纱,姿色确实上乘,眉眼和陈皇后如出一辙,又比陈皇后多了灵动。 “不知大夫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大夫人恕罪。”果儿才出去不久,这屋子里只有一人的物品,连凳子都没有,只有矮几旁的那一个小榻,陈锦瞳起身后大夫人不客气的坐了上去,陈玉莹也跟着挤在旁边,陈锦瞳只能站着。 “没有茶水,恕我招待不周。”看见大夫人满脸的嫌恶,陈锦瞳也懒得再装,反正怎么着她们都要来找事,那倒要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给我跪下!”大夫人搬出当家主母的架子,指着陈锦瞳,“你目无尊长,居然打你姐姐,你看看你姐姐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我不给你点记性你以后要嚣张到什么程度!”大夫人一早才碰了一鼻子灰,又听得陈玉莹告状,又想起趴了几天的陈荣安,怒不可遏,干脆新账旧账一起算,带了家法就过来了。 “我无错,为何要跪,是她无礼闯门在先,我只是误伤了她,已经给她道过歉了!”陈锦瞳现在处理这些事已经是游刃有余了,你装纯善,我比你纯善;你要动武,我随时恭候。 “出言不敬,我倒要治治你这目无尊长的臭毛病,给我跪下!”大夫人见陈锦瞳一动不动,眼神示意身后的丫鬟去按住陈锦瞳。 陈锦瞳一个闪身绕到上前的两个丫鬟身后,对着两人膝盖位置就踢了下去,一脚一个,两人就跪了下去。 “自己不懂礼还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主人没开口就动手,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还真是上行下效!”陈锦瞳初验讽刺道,大夫人张了张嘴,一下子没说出来话,陈玉莹明显是有错,而她,丫鬟是受她眼神示意的,她总不能反驳说她使了眼神了。 气急无言,干脆直接示意剩下的人一起上,陈锦瞳冷笑,母女就是母女,连吵架都是一样吵不过就打。 “打,你们全部都上,把我打伤了入宫呈事我就全部告诉皇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陈锦瞳退到一边,其他人顿住了不知该如何。 “朝看不到的地方打,你要是不要脸就在大殿上解了衣裳告御状!”大夫人也是个狠的,这样都没吓住她。 离陈锦瞳最近的那个丫鬟就是宝珠,她倒是扛得住,腰都没好又出来了,听得这话伸手就去抓陈锦瞳的头发。 女人打架总是喜欢一把揪住头发一招制敌,陈锦瞳刚睡起来,瀑布般的的长发还披散在身后,自是不能让她碰到的。 右手一把抓住宝珠的右手,一扭就背到了宝珠身后,宝珠动弹不得,陈锦瞳一个前踢就把人踢到矮几旁边,伸脚踩住宝珠胸口,用一种近乎邪魅的眼神紧紧的盯着矮几对面的大夫人:“大夫人怎么知道怎么样最能伤人于无形呢?不妨让我来教教你!” 言罢,大夫人只听得几声脆响,陈锦瞳直接将宝珠的肋骨踩断了。 一时间,房间内静的能听见针掉下来的声音,大夫人心内大惊,对陈锦瞳的恨意又多了几分,见得不到好处,一身冷汗的带着剩下的众人背了宝珠回去了。 不多时,果儿回来了,想着这里应该暂时清净下来了,陈锦瞳心内也轻快了许多,帮着一起收了东西,又拿了些物什到院子里搭了几个常用的器材,准备时不时练练,力道才使得上来。 日落时分,收拾的差不多了,离进宫的日子还有两天,陈锦瞳准备明天一早就套了车先把九星和四喜儿接回来,便早早的睡了。 第二十三章:做准备 天还未亮,陈锦瞳就让人去套了马车,也没有让人跟着,就和车夫两个人就往槐花村赶去,结果到城门口,还未开城门,耽搁了一会儿,到达槐花附近时已经是阳光明媚。 未防旁生枝节,她留了车夫在上个村子出村的路口等待,自己步行到了槐花村。进村的小路树木葱郁,雪融化的不多,好像这几天都没有人经过,原本的脚印已经被后下的雪掩盖的模糊不清,白白的小路像挂在山间的玉带,而她一串脚印如同绣花点缀。 到槐花村时,村里的人倒是稀稀拉拉的遇到了几个,见她衣着不凡,也没人打扰。 “九星!”刚到农家大哥家门口,就见九星正在帮农家大哥做桌子,旁边围着一圈木屑,九星面无表情的拿着刨子在平木板。 见到陈锦瞳,九星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嘴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站起身来:“小姐!” “你还好吧?”陈锦瞳提着昨天让果儿买的一点礼品进去递给一旁的农家大哥,满屋子搜寻四喜儿的身影。 “小姐客气,还买那么多东西!想是寻到了你那亲戚了吧!”农家大哥脸上挂着憨厚的笑,一边说着就领了他们回去屋子。 “是寻到了,我今日就是来接了他们回去的,叨扰大哥了!”陈锦瞳接了大哥递过来的凳子,语气诚恳的说道。 “四喜儿还在睡着,我这就叫她起来。”九星要敲门去叫四喜儿,农家大哥忙阻拦:“让她再睡会儿,等吃完早饭你们再离开。” 陈锦瞳谢绝了农家大哥的好意,允了九星去叫四喜儿,也不见那嫂子,估计也是还在睡着。又递了早上准备好的银票给那大哥,他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了,说是之前那些已经足够了,见如此,陈锦瞳干脆把上次给九星买的马送给了大哥,反正她们坐马车也用不着,又换来大哥一阵感谢。 一见陈锦瞳,睡得迷迷糊糊的四喜儿瞬间高兴起来,过来抱着陈锦瞳不肯撒手,陈锦瞳也不恼,拜别了大哥就和九星带着四喜儿回了京城。 进城时已经中午,三人在外面吃了饭,陈锦瞳想着要给两人置办点随身用品便提出去逛逛再回去。 “九星,不然你顺便待我去陈家的铺面认认人,混个脸熟。”反正也要逛逛,陈锦瞳干脆顺带着了解一下养父留给她的东西。 “小姐,老爷吩咐过,待他走后就关闭煤炭倒卖的生意,他担心你负担不起,反而惹上祸事。”陈家在背后倒卖煤炭的事陈锦瞳是知道的,这事做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由于煤矿属于官营,属于出事了就是大事,不出事就是大利的那种,陈家之前确实在这上面赚了不少钱。 “九星,这事不是大事了,以后秸秆煤一推广使用,煤炭的价值受到挤压,没人能揪着这个事说理了,咱们也不做了,安心守着其他的生意赚安心钱。”陈锦瞳知道报仇之事势必会得罪他人,要是自己被人盯上了,那便又要被人拿来做一番文章。 “其他的生意我也不熟悉,不过我知道谁熟悉,”九星是本来就培养跟在陈锦瞳身边的人,最紧要的是保护她,不管生意,但是熟悉陈家整个人脉关系,这也是为了陈锦瞳准备的。 九星带了陈锦瞳走了三间铺子,陈家是靠茶叶生意发迹的,京城三大茶庄有两个是陈家的,另外还有几家丝绸铺子,不过只有一家规模大一些,陈升是准备把铺子顺着商道向西边延伸一直到边关的,只不过功未成而身先死,还没到一半路程便撒手人寰。 他们进的第三间铺子是个当铺,九星对着陈锦瞳交代:“小姐,此处当铺的老板是陈家众多商铺的大领事,小姐以后可以直接去找他。” 这倒是陈锦瞳没想到的,不过也合理,管家是管理陈家事务的,陈家外面的生意肯定也有人在管,不过她以为权利多一点的会是茶叶生意的老板,谁知会隐藏在这个小当铺中。 九星为陈锦瞳一一引荐后,已经是暮色西沉,东西买的反而不多,三人又坐了马车回侯府。 让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三人好好的吃了一顿,待到饭菜已经开始发冷了,陈锦瞳还在有一筷子每一筷子的夹了菜往嘴里送,自明月山庄被灭门后,她就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今日吃得比往常多了些。 见陈锦瞳还在吃,九星唤了下人热菜,一见要重新热,她又不想吃了,撤下饭桌围着炭盆说话。 四喜儿靠在陈锦瞳身上,时不时的喊着姐姐,又不说其他什么。陈锦瞳有些心疼,四喜儿没了亲人,又受了惊吓,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留下阴影。 “九星,等我从宫里回来,我们去祭奠下他们吧!”面圣的日子是后天,图倒是画的差不多了,陈锦瞳准备明日再规整一下,等处理完了这事正式去祭奠明月山庄的上百口人。 次日,一大早,四喜儿还在熟睡,在陈锦瞳身边她似乎安心不少,陈锦瞳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进宫,又安排了九星把外面的院子平了,想着以后再摆点有用的东西。 又到了雄伟庄严的宫墙外,官员还未下早朝,陈锦瞳被小太监领了到偏殿等候。陈锦瞳料想朝中应是出了点事,这个时候本来已经是离下早朝不远了,大可不必让她到偏殿等候。 有宫女送了食盒过来,直到用了午膳,陈锦瞳才被宣往勤政殿,在殿外正遇见撤膳的宫女排的整整齐齐的从身边路过。 “这个皇帝倒是挺勤政爱民的,”陈锦瞳在心内嘀咕,可惜据她的了解,真是没有在哪里听过这个朝代,也不符合历史上的某个朝代的史实,对会发生的事,陈锦瞳和他们当代的人一样,两眼一抹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行完礼,小德子便把她所绘制的资料呈了上去。她所绘制的秸秆煤生产工具,材料等一应俱全,皇帝看了之后,好似脸色好了许多。 “你这是大功一件,想要什么赏赐?”皇上眼睛还在盯着画卷,把话说完了才抬起头来,脸上居然带了点点笑意,陈锦瞳第一次看见皇上这个表情,恍惚间竟然觉得有点慈祥,陈锦瞳更疑惑了,明明气温都回暖了,她还有些懊恼这个时候算不上雪中送炭了,看这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立了大功 小德子常年跟在皇上身边,早练得一副好眼力,微微打量皇上的神色就一脸喜悦的对陈锦瞳说:“陈二小姐可解了燃眉之急了,凉州至幽州一带闹起了冻灾,冻死牛羊无数。” “原来如此!”陈锦瞳心内了然,应该是闹起了倒春寒,防冻措施不到位立马就能造成巨大损失。 原主的记忆中没多少有凉州、幽州的,根据这些描述,陈锦瞳依稀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幅景象,冻死大量牛羊的地方,应该是类似现在的草原,她心内突然想到如果是像现代的蒙古包一样,真是普遍的使用秸秆煤,很可能引起二氧化碳中毒。 “德公公,请问那片地区房屋建造与京城可有不同。”陈锦瞳行了一礼向小德子请教,京城这些大户人家房屋大多修的敞亮;穷人又烧不起煤,不会一宿一宿的烧,倒是很少出过问题,不过她的资料没注明这种情况,要是不说清楚出了事,以后可就惹了大麻烦。 “陈小姐不知,幽州一带以放养牛羊为生,每个季节都随着牧草移动,住的多是毡房,与京城区别很大。”小德子虽不知陈锦瞳为何有此问,但也不多话,恭恭敬敬的回答她。 得到印证,陈锦瞳忙在皇上跟前提醒道:“皇上,煤燃烧会产生一些对人和动物有害的东西,虽不会直接影响到身体,但是如果房子不通风可能会导致人中毒。” “你懂得倒是挺多!”皇帝此时倒是对陈锦瞳改观不少,君主喜欢有能力的人,首次见陈锦瞳觉得她虽聪明却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见她确实有些能力,倒是比较欣赏。 陈锦瞳正要开口回答,皇上又开口问道:“想要什么赏赐?”欣赏归欣赏,皇上还是比较想知道陈锦瞳会怎么选择,明月山庄之事他早就叫人查的清清楚楚,想起她为了报仇伤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挺想知道陈锦瞳会不会倚了功劳请他彻查明月山庄的事,便没有许诺她什么,只是问了她想要什么。 “皇上,臣女想斗胆向皇上讨一个恩泽,让我有监督指导之权,全程跟进秸秆煤的制造之事。”听见皇上两次询问她想要什么,陈锦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讨赏。 这倒是不在皇上的意料之内,不过此法他也曾想过,有了陈锦瞳亲自指导本身就比较稳妥,只不过,考虑到她是女儿身,本朝既没有女人为官的先例,一个女人混在男人堆也不好看。 “陈二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混在男人堆里算什么事,再说了,丞相大人知道也不会准的。”皇上似乎在思考,小德子可是瞬间会意,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德公公,丞相大人担忧之事是家事,为私;我所做之事是一心为民,为公;公私之分,孰轻孰重?”陈锦瞳说着瞟了瞟一旁的皇上,见皇上脸上并无异色,又接着说道:“况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陛下首肯,我必全心全力做好这件事。”末了,干脆双膝着地行礼: “还请陛下首肯!”她看的明白,皇上是有这个想法的,可是犹豫了片刻,现在正需要一个台阶。 “既然如此,那便准了!”皇上捋了捋胡子,十分满意,对小德子说道:“这事交给你去安排。” 皇上又问了一个关于秸秆煤的细节问题,心里敲定了做这事的人选,便打发了陈锦瞳下去。 谁知,出了勤政殿,还没绕过两道宫墙,陈锦瞳被一行人直接堵了,是陈皇后,正坐着金黄的步辇正对着他们而来。带路的小太监忙带着陈锦瞳行礼,行礼之后却久久不见人让她们起身。 直觉陈皇后不是个简单的人,而且与她绝对不是一路,陈锦瞳只想赶紧离陈皇后远点,早早的回了她的小院子,然而,陈皇后可没想让她如意。 “是瞳儿吧!”之前没细听过陈皇后说话,如今听起来嗓音清浅,却自带一股威严之风。“是!”要扳倒陈家,陈皇后就是一棵大树横在眼前,皇上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能如此宠爱陈皇后,陈皇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陈锦瞳虽对陈皇后没有好感,但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又乖巧的行礼道:“臣女陈锦瞳,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你不必如此生分,说起来,你是我的亲侄女,若是叫我一声小姑姑也是合情合理的。”陈皇后高高坐在辇轿上,陈锦瞳看不见她的表情,何况见了皇后抬头直视,本来也是大不敬。 “谢皇后娘娘!”有些拿不准陈皇后的路数,陈锦瞳也不敢像她说的那样贸然攀亲,干脆除了行礼便闭口不言。 “玉莹也好久没有进宫来了,本宫闷得慌,你陪我走走吧!”没给陈锦瞳拒绝的机会,陈皇后说着话就示意小太监抬着辇轿向前走去。 好像真的只是让她陪着走走,陈皇后也不问她其他杂事,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简单的家常话,陈锦瞳按照礼仪有条不紊的答着,心里却越来越不对劲,陈皇后来的方向是勤政殿的对面方向,都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她不在寝宫来这里干嘛,难道是来找皇上,可是皇上还没见着又带着她随处走走,难道真是解解闷? 又走了一段,陈锦瞳的脚都好似起了水泡,火辣辣的疼,抬辇轿的小太监看着身板不壮,力气到很大,一直就匀速在前面走,进宫要遵守各种礼仪,陈锦瞳脚上穿着的鞋鞋底厚厚的,十分笨重,又加上是不常穿的,越走越费力。 终于,陈锦瞳估摸着应该不止一个时辰了,陈皇后才开了金口让她回去,幸好带路的小太监一直跟着,要不然绕来绕去的她都不知道要从哪里走了。 坐上马车,她本来想倚着打个盹儿,却总觉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以为是搞不清楚陈皇后的心思让自己有些烦闷,还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 到了侯府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陈锦瞳也没在前边院子停留,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谁知,一进远门,只见一大堆木材等东西堆在地上,九星却不见人影。 第二十五章:求助世子 一把把房门推开,四喜儿也不见人影,她脑子里哄的炸开了,他们肯定出事了! 正要出门寻找,果儿听着声响进了房门,也顾不得礼仪,连忙上前告诉陈锦瞳:“二小姐,大夫人带了人把九星公子和四喜儿带走了!” 陈锦瞳迅速冷静下来,一把拉住果儿的手问道:“你细细说,为什么会被大夫人带走的?”她心里清楚,九星有功夫在身,就算身上有伤,这府上的人也不至于那么轻松的把人带走的,而这院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 “二小姐,大夫人说他们二人来历不明,又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把他们卖给牙婆了!”果儿看出陈锦瞳对二人的在意,拣了重点告诉她。 “哪个牙婆?你认识吗?”九星的身份证明应该是在明月山庄管家手里,可是管家已死,一下子找不到,而以九星的性子是不会主动提起这个事的,接二连三的事弄得陈锦瞳也没想起来,而四喜儿,她本就是乞儿,庶民之下的底层人物是没有身份证明的。 见果儿摇头,陈锦瞳立马拿出一双轻便的鞋换上就直奔大夫人的屋子,这会儿才搞明白陈皇后整这么一出原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还没走进到屋门口,就听到里面陈玉莹甜甜的笑声,大夫人时不时的插一句嘴,陈锦瞳怒不可遏,阴骘的眸子里充满了杀气。 “哟,来的挺快嘛!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见了长辈一点晚辈的样子都没有。”大夫人好不容易将了陈锦瞳一军,又料定了陈锦瞳不敢对她对手,看见她满脸的愤怒竟然生出了一种快感,使劲儿的刺激陈锦瞳。 陈锦瞳可不是来听她家长里短的,直接掀了她面前的茶水点心,眼睛直直的锁住大夫人的目光,逼问她:“你把她们卖给谁了?” 看着这双阴冷无比的眸子,大夫人吓得哆嗦了一下,还是死咬着:“我,我是主母,卖侯府的下人理所当然,你最好消停点!” “我再问一遍,你把他们卖到那里去了,”因为愤怒,陈锦瞳眼睛充血,睁得老大,就这样瞪着大夫人,像极了沙漠里杀红了眼的孤狼。 “你,你,你就算杀了我,我,我也不会说.....”大夫人虽然做了不少坏事,可是也很少有人能够直接与她当面对峙的,见她这样慌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大夫人这样,现在又不能直接对她动手,陈锦瞳知道问不出来什么情况了,干脆出门直接骑马去了当铺。 当铺的老板姓张,叫张兴。看着有些肥胖,但眼神精明,九星说过,是个可以相信的人,让她有事可以直接找张兴,幸好,当铺还没打烊。 张兴毕恭毕敬的把陈锦瞳接到里屋,又让人奉了茶,陈锦瞳无意喝茶,简洁明了的说了事情始末,张兴一边安抚她不要惊慌,一边打发了人去找。 明月山庄虽然被灭门,但是当时还有很多伙计和生意都在外面,没人接管的时候都是当铺老板在打理,不管现在明月山庄的人势力怎么样,但是多几个人找总比她一个人来的快些。 做了这事,陈锦瞳也没闲着,又出了门在她觉得可能在的地方挨个的找,然而,都快到宵禁了,还是一无所获。 找了她能找到的最后一个牙婆,陈锦瞳准备随便找家客栈对付一夜,便拖着沉重的脚步沿街找着去,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的一个书斋,明明是在大街上,却像是在深山里一样的装扮,院门爬满了藤蔓,要是夏天肯定是郁郁葱葱的,如今看起来却是有些荒凉,心里觉得有点奇怪,陈锦瞳抬起头看了下匾额-清荷书斋。 觉得熟悉,她想了下,忽然想起那个人,眼眸一亮,“说不定他有办法,”打定主意,陈锦瞳拔腿就走,赶在宵禁之前赶到了世子府。 没了白雪的覆盖,又撒上淡淡的月光,世子府显得格外出尘,到有点世外高人的感觉。 门童见过陈锦瞳,也没通报就直接将她领进去了,东方玄泽倒是鲜少的没有外出,正和东方你来我往的下棋。 “公子,你换个人和你下吧,明知道我不敌你,还就要拉了我下棋。”东方嘴里碎碎的念着,正在布棋,刚才的残局他又输了。 陈锦瞳出声打断道:“世子殿下好雅兴!” “你怎么来了?”东方玄泽有些奇怪,东方的棋艺他清楚得很,一边下棋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也赢得毫无悬念,外面的天已经黑定了,月亮都出来一会儿了,陈锦瞳却一个人从漆黑里来了这里。 “世子殿下,我有事相求!”陈锦瞳也顾不得让下人出去,反正她不像东方玄泽需要隐藏,早就什么都被皇上查的清清楚楚。 “说吧!”倒是东方玄泽直接借着陈锦瞳说事儿的名头把下人支出去了。 “大夫人把我的贴身侍卫和妹妹给卖了!”陈锦瞳又把那些事详细说了一遍,外面应该已经宵禁了,她也不指望东方玄泽可以现在出去找人,便慢慢的说。 东方玄泽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棋盘,听她说的差不多了就对东方耳语了几句,东方收了脸上的嬉皮笑脸就消失在外面的漆黑里。 “小丫头,我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我曾经帮你多次吗?”东方玄泽面色轻佻,似笑非笑,陈锦瞳却听出了他话里的严肃。 也是,人家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帮你,不可能因为人家好心帮你几次你就赖上人家了吧!陈锦瞳在心内问自己,可是又更坚信东方玄泽真的可以帮到她了,这番话的意思...... “你帮我找到他们,我就无条件帮你做一件你想要做的事,”陈锦瞳咬了咬下唇,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就算再有心,没有能力,连自己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报仇,她既下定决心就要求得东方玄泽的帮助,同时又告诫自己,一定要使自己变得更强大! “你想好了!就算我杀人放火你也会无条件帮我?”东方玄泽唇角带笑,竟无由来的想逗一下她。 “你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因为这句话,气氛变得活跃起来,陈锦瞳都忘了自己在这里的身份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连尊称都不用了,直接给了东方玄泽一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东方玄泽一阵尴尬,正了脸色,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压低声音了说:“我帮你找他们,你帮我查宣王府的惨案。” “好。”陈锦瞳爽快的答应,其实她隐隐有些猜到东方玄泽要做的事,那个夜晚长廊下的男人,她印象深刻。 虽然知道这件事困难重重,但是就算凭着人家帮过她多次,这份恩情,她也是要还的。 第二十六章:黑市寻人 “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不介意的话,你先在这住下吧!”提起宣王灭门之事,东方玄泽明显情绪不佳,做了安排便准备起身到院子里走走。 “世子殿下!”陈锦瞳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几日伤好了不少,胃口也好了起来,她回侯府之后一路追着出来,还没用晚膳呢!方才不觉得,现在到有些饿了。 “还有事?”东方玄泽凝眉看她,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 见他这么正式的出声询问,陈锦瞳微微有点尴尬,难不成在这具身子里面久了,心智都变得不成熟起来。“没事,我就是想讨顿晚膳,”陈锦瞳低下头,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 沉郁的忧伤被莫名打断,东方玄泽心内的压抑少了很多,叫了屋外的丫鬟进去听她使唤,便回房休息了。 一连两日,陈锦瞳不是在医馆就是游走在各个鱼龙混杂的街道,幸好身体争气,恢复的挺快。东方玄泽倒是义气,十分耐心的陪着陈锦瞳找了大半个京城,却还是不见踪迹。 第三天一大清早,陈锦瞳起床就没见到人,问了丫鬟才知道,东方玄泽昨夜就带了人去了黑市,看这样子,应该是九星他们有着落了,她忙骑了马往丫鬟说的地方赶去。 到了那地方,见东方正在门口,一看就是在等她,门口有专人把守,没有熟人根本就进不去。 跟着九星走进去,没有她想得熙熙攘攘的样子,反而十分安静,鲜少有人。穿过一个走廊,里面越来越黑,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人十分压抑,陈锦瞳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方直接把她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这才看见东方玄泽一身黑色深衣,倚窗而立,见她进来,收了目光在木桌旁坐定,缓缓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世子殿下,九星他们是在这里吗?”陈锦瞳心急如焚,坐定便直接开口询问。 “只有九星在这里,四喜儿被那牙婆卖到望春楼了。”见她毛毛躁躁的,东方玄泽也不责怪,纤长的手指端了茶杯送口中送去。 “可是还有其他隐情?”见他这样悠闲的样子,陈锦瞳差点就来了脾气,转念一想,东方玄泽既然昨天夜间就已经来了,没理由会是她现在所看到的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便出声询问。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黑市,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要救九星,必须要打赢了擂台上的人之后光明正大的花钱带他走,不然就粘上了狗皮膏药,会惹得你烦不胜烦。”东方玄泽冷静的给她分析,陈锦瞳听得认真,要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救出九星,她也不想再闹得一身腥。 有人敲门,东方打开房门,见一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对东方玄泽行了一礼,东方玄泽随他走了出去,陈锦瞳看了看,来人不像一般鼠辈,倒像是个正经能干大事的人,陈锦瞳有些奇怪,那人似乎对东方玄泽很是恭敬。 东方没跟着出去,反而盘腿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陈锦瞳问他:“什么时候开擂台?” 陈锦瞳知道这种黑市。有人把奴隶和许多不明身份的人送到这里来,上了擂台比武,有些达官贵人或者赌徒一边在桌上下赌注,一边围观,若是合了眼缘,就会把人花钱买了在身边做打手,她之前就猜测那牙婆会不会把人往这些地方卖,可是没有势力,她根本就进不了内部打听。 “天黑以后,擂台要看什么时候来的人多了,让这背后的人满意了才会开,最晚会在午夜之前。”东方倒是不和她嬉皮笑脸了,不过还是语调轻浮,丝毫不稳重。 “那我先去找四喜儿,”陈锦瞳饮驴似的将茶杯里的茶水仰头喝完,起身就要出去。 东方看着她毫无形像的样子嗤笑出声:“你能想到的我家公子能想不到,你就安心在这待着吧,今天的擂台可能会提前开。” 果然,擂台开的不算晚,大约晚膳时分就熙熙攘攘的聚了不少人,东方玄泽也回来了。 这里的设计比较玄妙,门口是走廊,窗外就是擂台,陈锦瞳早就看了一圈,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窗外目光所及之处也是窗户,围成环形,楼下是擂台,擂台边还要一大块空地 ,是供人下注和围观的,有点类似古罗马的斗兽场,虽说不算气势恢宏,但在这个时代,也能说是风头无二。 陈锦瞳和东方玄泽比窗而站,幸好她这几天为了方便出入那些场所都是以男装示人,出现在此处也不算突兀。 可是,擂台上的人已经换了两拨,还是没看见九星的身影,眼见又一拨人换了下去,她手心都已经湿了。她看的清清楚楚,现在这擂台上所剩之人是个狠角色,这人身材异常魁梧,力道极大,虽说不灵活,但是身材有优势,又因为被收了武器,大家都是赤手空拳,别人打他不会造成他多大的伤害,他打别人却是几下就打的人家吐了血。 这时,新来的奴隶像牲畜一样被赶上了擂台,陈锦瞳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九星!”来不及细想,陈锦瞳抬起脚步就往楼下走去,东方玄泽不出声,也跟在她身后。 待到擂台周围,陈锦瞳这才看清,比赛还没开始,九星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还没开始怎么九星就已经成这样了?”陈锦瞳转头询问。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打了,或者是在被关着的时候就受了伤,他是新来的,这很正常。”东方玄泽刚说完这句话,台上已经宣布开始了。上面一共六七个人,一开始是毫无规律的乱打,谁先倒下谁就会被抬走,只有最后留在台上的人才可以被人买走,就算没有被买走,打赢了在这里也能得到特殊的照料。这里的生活如同地狱,除了自己,所有台上的人都是敌人,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点,上去的都是不遗余力。 九星很聪明,并不准备与人正面冲突,只是不断闪身避让不分敌我的奴隶,尽量保持体力。 不多时,台上只剩了三个人,九星,和那大汉,另外还有一个眼光狠辣,脚步却有些打颤的男子。 第二十七章:我替他打 虽说厉害,一连打了三场,那大汉也是满身大汉,粗喘不断,打擂每天一共三场,这会儿已经要分出了胜负,明显已经到了白热阶段,周边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三人沉重的呼吸。 九星和那男子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出手,前后打起了配合,准备合力打败台上的大汉,有人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不少人都是买了那个大汉赢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说他们二人不合规矩。 黑市的人适时敲了铜锣,说上了擂台就是玩命,本来就没有规矩,只论结果。 陈锦瞳不管这些,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三个人,九星本来就还有旧伤,又在上台之前受了新伤,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另外那个男人也是一样,两人并不是那大汉的对手。 果然,不过几个回合,那大汉直接把另外那个男人从擂台上抡了一圈就丢到了擂台外,那男人直接没有直起身子,被人抬了下去,台上就只剩他和九星了。 九星并未发现陈锦瞳,打起了精力,以退为进,终于,几个回合之后找到了时机,直接往那大汉脸上招呼,谁知,那大汉不去回防,任由九星打在自己脸上,忍着疼痛将他一直攻击不到的九星高高抬起来,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陈锦瞳大喊一声,“手下留情!”便借了力跳到台上。 看似乎有人闹事,出来不少里面的打手来阻止,唰唰的一片把擂台围了起来。陈锦瞳不慌不忙的抱拳行礼:“实在无意打扰诸位,只是台上之人于我有恩!我自请替他打擂,以还恩情!” “没有这样的规矩!”很多人眼看钱都要赢了,纷纷出言指责。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也出来了,倒是彬彬有礼的先向她行了还了一礼,这才出声:“这位公子有心报恩谭某佩服,只是开门做生意,定要给大家一个公平!还请公子海涵。” “谭先生,今日一共有多少人压那大哥赢?”能来文的就不动武,陈锦瞳也不想惹麻烦。 那位谭先生捋了捋山羊胡,示意旁边的人去查看。 “一共一万二千两!”那小伙子也不遮掩,查看清楚就大声的回答。 “谭先生,诸位,这样可好,大家都是玩个开心,我替我恩人打擂,我要是赢了,我赔给大家押在这位大哥身上的银两,还请大家赏脸全了我这报恩的心。”这样算下来,不管谁赢,压了两人的都有钱,甚至看这样的形势,原本庄家要血亏这会儿要赔的钱,也有人替他出了。陈锦瞳又抱拳围绕一周,对众人都行了礼,态度十分谦逊,到渐渐没了反对之声。 谭先生微微颔首示意,表示可以,陈锦瞳再次开口,直接问谭先生:“先生,若是我赢了,可否让我赎了恩人出去。”谭先生不回答,反问她:“若是你输了呢?” “我若是输了,便留在此处,任凭先生处置。”陈锦瞳十分认真的说。 谭先生不言,微微一笑就背着手走了,不反对等于默认,这到解决了一个麻烦,众人散开,九星已经被人带了下去,陈锦瞳准备好了和那大汉交手。 “公子,陈二小姐这样可不像是那人的对手。”东方附耳对东方玄泽说。 东方玄泽微微转头回他:“你看着就是!”,对陈锦瞳的身手,他倒是不熟悉,但见她那笃定的样子,他也不必担心,再说,她能吃什么亏,再不济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现在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陈百现捧着她还来不及,可不会不管她的。 一交上手,陈锦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人力气虽大,但行动笨拙,并不难对付。 简单几个擒拿术,陈锦瞳就占了上风,东方玄泽还是波澜不惊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陈锦瞳的招式有些陌生,不像他平时练的剑法,倒像是专门为了近距离搏斗而习得的。 不久,陈锦瞳成功的把那个大汉按到在地,倒地要一定的时间的时间才能判断输赢,陈锦瞳身板不大,要这样静止压制住他有点困难,右手虽然已经死死的按住了那大汉的脖颈,但是眼见那大汉又要翻起身来,她只好忍痛用还没好全的左臂狠狠的直接往他后颈部敲下去,那大汉终于被劈晕了,安静下来,只剩陈锦瞳得胳膊一颤一颤的疼。 皆大欢喜,跟谭先生沟通起来很容易,陈锦瞳钱却没带够,只好向东方玄泽又借了钱付清承诺的赌约和赎金,这才把已经晕过去的九星送去了医馆。 等到医馆的郎中去把了脉,开了药,得知九星虽受伤颇重但不危及生命,陈锦瞳才缓了口气,问向一旁已经回去换了一身白衣的东方玄泽:“世子殿下,四喜儿可找到了?” 东方玄泽少有的面露难色:“买她的望春楼嫌她年纪小,又不听话,又把她卖了。” “什么?”陈锦瞳的心一下子又沉回了谷底,眼见峰回路转,面前居然还是山;她沉默了一阵,恨不得立马回去把大夫人大卸八块。 幸好,东方出去查看消息,此时已经回来了:“殿下,知道人在哪了!” 陈锦瞳瞬间回神,抢先东方玄泽一步问:“带回来了吗?她在哪里?” 东方难得正经,直言道:“我们从望春楼一路找出来,打听到她被卖往城北的万花楼了,我们就在那里分开了,他们接着去找,我回来回话。” “劳烦世子殿下着人照顾九星,我亲自去接四喜儿!”听完了消息,陈锦瞳起身做礼就要去找人。 东方玄泽看了一眼东方,知道他会了意,便跟着陈锦瞳出去,两人骑马直往城北而去。 陈锦瞳其实并不善马术,只是来这里后才略微的学了学,出了街道东方玄泽就骑在了她前面,他看起来对道路十分熟悉,走的都是人少的道路,陈锦瞳咬了牙紧紧的跟着他,可是稍不注意就落下一大截,幸好,从城北到城南不到半个时辰。 到万花楼下,陈锦瞳都有些怔住,门口的几个女子穿红着绿,言笑晏晏,一派平和。“难道你的人还没到这里吗?” “到了。”东方玄泽无视她的疑惑,平和的说:“城北偏僻,很多有钱的公子哥都会来这里,特别是官员之子,我的身份不方便在这里暴露,行事有些顾忌。” 第二十八章:大闹万花楼 “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我到看看有什么好顾忌!”陈锦瞳怒上心头,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东方玄泽顿住,站了一会儿,才一副风流公子的样子晃悠着进门去。 才靠近门,陈锦瞳就被团团围住,“公子,叫上奴家陪你喝酒去啊!”,“小女子房中有好茶美酒,公子不妨上去一叙啊!”陈锦瞳生得貌美,换了男装,不出声站着就是一副美男子的样子,她现在正烦不胜烦,厉声喝道:“滚开!” 她语气中怒气冲冲,有人还想不知死活的黏上去,这时有个有眼色的明白过来,这怕是个女子过去抓自家男人的,万花楼常有公子哥来,偶尔也有有胆色的过来捉奸,又怕失了自家颜面,便换了男装过来。想着有人惹事,那人便立马小跑着去找老鸨。 陈锦瞳直接进了大堂,老鸨满脸堆笑从楼上小跑下来,过来就牵着陈锦瞳的手亲昵的不行,搞得陈锦瞳一阵犯恶心,直接甩开她的手厉声问道:“你这两天买来的小姑娘呢?” “什么小姑娘?爷可不要说笑,我们有的是各种类型的姑娘,都是规规矩矩在这做生意的,爷说个类型我马上给你带上来,包您满意!”这老鸨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就算没有得到好脸色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是唱的带劲儿。 “你少跟我装傻,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不想说实话就别怪我砸了你这万花楼!”陈锦瞳一脚把大堂的桌子踢到墙上,有客人听了声响已经借故溜了,老鸨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开门做生意几十年了,你要么好好在这玩,要么就出了我这楼打哪来的从哪去!”老鸨双手叉腰,脸上擦粉擦得僵硬,表情都看不明显,眼神倒是凶狠的像个刽子手。 陈锦瞳再次逼近她,一眼揪住老鸨的领口,直接把她抵到挂着红绸的墙上,一字一顿的开口:“我、再、问一遍,那个小女孩儿在哪里?”老鸨胸间鼓着一口气,她这万花楼素来得人照拂,这几年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你可知道我老板是谁?你就来这里撒野?”老鸨可不信陈锦瞳真的能直接把她给杀了,还在咋咋呼呼的。陈锦瞳直接换了位置掐住老鸨的脖子,作势要掐死她,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王,王妈妈......”有人哆哆嗦嗦的想上前把人拉开,这时,楼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二十多个年轻男子手持棍棒冲了下来。 陈锦瞳一把把老鸨丢到一边,几个招式夺了一人的棍棒便和他们对打起来,方才在擂台上用了力,左肩越发的疼痛,幸好在一旁观望的东方玄泽也紧紧跟在她身后,为她解决了后顾之忧。 陈锦瞳最大的优势在于速度奇快,其实不管什么招式,只要速度够快就占了很大优势,何况她拳脚功夫也没少练。可是,棍棒终是解决不了问题,总有人被踢到一边还要歪歪斜斜的站起来缠着她,陈锦瞳烦不胜烦,也不顾这是什么情况了,直接把棍棒扔了就换上自己趁手的短刃,准备直接将人给解决了。 东方玄泽一看不好,要是闹出了人命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忙低低的唤了声:“小丫头,不可!”陈锦瞳满眼通红,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杀气,听见他的声音才默默调整呼吸,深吸了一口气,打手们也生了防备,不敢轻易上前。 僵持中,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还有依稀的唾骂声。 “是四喜儿!”陈锦瞳一个下劈腿将眼前的男人踢倒,顺着楼梯就爬了上去。 循着声儿,陈锦瞳很快找到了囚禁四喜儿的房间,一脚把门踢开,眼前是一个胖成个球的男人,居然没有听到声响,还在一边骂一边用鞭子抽打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四喜儿。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哭的气都喘不过来了,脸憋得通红,全身衣物没一处是好的,全是鞭子打出来的痕迹,血肉模糊,陈锦瞳一阵自责,直接拿了刀背从此刻正站着喘气的男人身后死死抵住他的脖子就往后拉,那胖子脖子一凉就忙着求饶:“英雄饶命!好汉,好汉饶命。”乖乖的跟着陈锦瞳的步子往后退。 陈锦瞳松了刀,右手肘一个用力就把胖子打倒在地,胖子这才正面看见陈锦瞳,一松了桎梏,又开始咋咋呼呼的大叫:“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刘贵兴可是当朝丞相,武安侯爷的侄子,你伤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 陈锦瞳没管他,慌忙走向瑟瑟发抖的四喜儿,四喜儿眼神空洞,一见有人过来就吓得大叫,拢了四喜儿在怀里,陈锦瞳轻声安慰:“四喜儿不怕,是姐姐,我是姐姐。” 哄了一会儿,四喜儿微微的回神,躲在陈锦瞳怀里一直发抖。陈锦瞳心疼万分,抱起四喜儿放在床上,拉了被子让她裹在身上,这才回身看刘贵兴。 刘贵兴不敢惹陈锦瞳,猫着身子要跑,刚好跑到门口,陈锦瞳用出全力,一脚踢在刘贵兴身上,木质栏杆被连带踢断,刘贵兴像个皮球一样直接滚到了楼下的大堂中间,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楼下正和东方玄泽缠斗的众人见到此景瞬间停了下来,万花楼的老板是太常卿刘自直的儿子,和刘贵兴沾亲带故,两人好的像穿一个裤子。太常卿掌宗庙礼仪,自视甚高,而刘贵兴向来打着武安侯府的招牌,这万花楼倒是办得红红火火,如今这刘贵兴被打成这样,有人生了退意,畏畏缩缩的不再上前。 老鸨早就清醒过来,又恨她又害怕因此事担责,越看陈锦瞳越觉得面目可憎,见众人退缩就在一旁大喊:“抓住她!别让她给我跑了,待她进了官府我给你们三倍的赏钱!” 陈锦瞳本来想着先送四喜儿去医治,日后再来算账,谁知这人如此喋喋不休,干脆回去抱了四喜儿,迅速绕过众人交到东方玄泽手里,交代道:“此事与殿下无关,还请殿下代我照管我妹妹一段时日!日后定当亲自上门拜谢!” 楼上已经围了越来越多的闲杂人士,东方玄泽也不好久留,只好接了四喜 第二十九章:把事情闹大 见东方玄泽抱着四喜儿出去,陈锦瞳不再分心,与剩下的人缠斗在一起,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对方又人多势众,应对得有些吃力。 打斗声越来越大,楼上的客人也担心事情闹大了让自己颜面扫地,渐渐的猫着腰跑了,剩下的花楼姑娘挤成一堆的站在门后的位置哆哆嗦嗦的不敢出声,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已经醒了还在装死不动的刘贵兴,还有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老鸨刘妈妈。 “刘妈妈,你说你是安安分分在这做生意的,你倒是自己想好你这生意是不是真的干干净净?你那背后的人是不是想把这生意捅到上面去让别人看看他的光明磊落?”本来正和那些人打得起劲儿,刘妈妈一直在那嚷嚷,真当她是吃素的吗?她也不与他们过招了,谁上前直接打他打晕便是,对方二十多人只剩下七八个,十分警惕,不敢轻易上前。 “你管不着,难不成你在这捣乱伤人还有理了?”做这种生意的哪能真正算得上干净,但刘妈妈也不能真被她吓住了,虽然怕她怕得要死,离她离得远远的找了棵柱子躲着,还是不服输的探出头朝她吼。 “我算我的账,你算你的账,我乐意赔了你的损失,你也想好你该当什么罪责。”陈锦瞳身上挂了彩,干脆不再啰嗦,晃了个身,直接朝楼上跑了。 刘妈妈以为陈锦瞳要跑了,一下子从柱子后面窜出来,颐指气使的对着那几个人吼到:“你们这些蠢货,那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抓不住,赶紧给我追!” 那几个人早就无心恋战了,他们可没比陈锦瞳好多少,那么多人都没占到便宜,不禁心里打鼓,他们只想挣点钱,可不想丢了性命。可是要是不上他们以后也混不下去了,不得不上,硬着头皮一个推一个的往楼上挪。 “你们不要命就继续往上走!”万花楼是小楼结构,一共三层,他们才上到二楼,陈锦瞳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与众打手对面而立,眼神却冷冷的看着楼下的刘妈妈。 “怎么办?”打手们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最前面离陈锦瞳最近的人,看起来,那人应该是里面的小头目,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上!” 正要出手,陈锦瞳却是完全不理他,直接越过他跳到了楼下。众人唏嘘,又跟着往楼下跑,这时,一股浓烟从三楼冒了出来,在门后的女人门先看到,几声尖叫声响起:“走水啦!” 刘妈妈彻底慌了,捻着帕子一拍大腿,拉长嗓子大喊一声:“造孽呀!”便指挥着清醒的人忙去救火,有好多里面的姑娘都是把家底都藏在房间里的,也忙着也往上跑,整个楼里混乱成一团。 陈锦瞳硬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看着里面乱成一锅粥,她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方才来的匆忙,下了马就进了万花楼,也不知道马哪去了,她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微风里还带着一丝凉意,似乎换了个世界,生活却没变,还是一样的危机四伏。果然,就算能重活一世,也不会轻轻松松,自由自在。 “陈二小姐!”有人上前向她行礼,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困惑的看过去,这人她未曾见过,那人见她不回话,继续说道:“世子殿下在前面路口等您!” 陈锦瞳疑惑更深,她素来知道东方玄泽绝不可能仅仅是别人眼中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不过,这人到底有多大的神通?而且还能隐藏的这么深? 顺着那人指的路口,陈锦瞳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前行了一段,果然见东方玄泽牵了马车等在一旁,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与方才打斗之时判若两人。 经过此事,陈锦瞳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很陌生,看起来,找她帮忙,东方玄泽似乎很吃亏,至少现在,她不仅帮不了他的忙,还会成为他的累赘。她走上前,一时竟忘了该说些什么,先不说她能不能真的为他查出宣王府之事,就算真的查出来了,她也还是欠了东方玄泽很多很多。 “你无需多想,剩下的事我会帮你解决!”东方玄泽向她扬起一抹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我没有多想,”东方玄泽的面容本就惊为天人,这一笑,陈锦瞳似乎被他那笑闪花了双眼,心里一动,弯下头去,又在心里看不起自己,不就是一个笑嘛,怎么这般没有出息!幸好,东方玄泽没有出声嘲笑她,就这样看着她,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眼睛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世子殿下准备怎么解决?”稳了心神,陈锦瞳猛一抬头看向东方玄泽;东方玄泽瞬间收了笑意,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薄唇轻启,缓缓的说:“也没什么,就把你们家的事公布出来,让别人去评说。” 这到与陈锦瞳的想法不谋而合,她既然敢放火烧了万花楼,就已经想好了退路。不过还有一事,她要先抢个先,先礼后兵不成,那就来个悔不当初,弥补过错,要把场面做足了。 “世子殿下可否先送我去个地方?”东方玄泽没有带车夫,反正已经麻烦他那么多了,陈锦瞳干脆毫不客气的请东方玄泽送她去当铺。 东方玄泽也不多说,眼神示意她上车,上了车,陈锦瞳才出声询问:“殿下,他们二人如何?” “九星已经醒转过来,养着就好了,四喜儿受了惊吓,比较麻烦,你自己去看下吧!”东方玄泽直接就往医馆赶,看陈锦瞳第一眼他就知道,那小丫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必须要去医馆包扎。 “世子殿下,先送我去东街。”陈锦瞳掀了帘子向外看,见这是回医馆的路,忙出声提醒。“你现在不适合乱跑!”东方玄泽不理她,自顾自的赶车。 “殿下,我还挺得住,必须把这事做完了我才能安心养伤!”陈锦瞳丝毫不退让,她也想回去歇着,可这是一定要去做的事,做完了这件事就可以歇着等待,不用再起来折腾一遍了。 东方玄泽不再坚持,掉转马车去了东街。 第三十章:人尽皆知 东街是明月山庄当铺的位置,东方玄泽可是名动京城的“无双公子”,带着他去实在有些招摇,到时候人家直接把明月山庄的老底给挖出来就不好了;可是直接让东方玄泽在此等候的话,又好像直接把人家当成了车夫,好像有些不妥当。 到东街口时,陈锦瞳终于想好对策,毕竟拿人手短,自己不占理,忙摆出十分恭敬乖巧的语气向东方玄泽解释:“多谢世子殿下送我至此,我需要在此停留一会儿,可否请殿下先行离去?” “我去医馆。”东方玄泽像是没听出陈锦瞳话中的驱逐之意,说了一句就准备驱车离开,到像陈锦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心想,白纠结半天! 张兴不在当铺,店铺里只有他的副手和一个新来的小伙计,新来的小伙计没见过她,但态度还不错,见她一身伤也不多问,把她迎进去就去叫张兴的副手了。 张兴的副手其实是张兴的亲弟弟,叫张富,虽是哥俩,性格却截然不同,张兴比较老道,有什么事不会往外露,张富就是一张巧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哄得人家心里舒畅,不过机灵归机灵,也是个能守住底线的人,两人配合倒是把陈家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出了灭门那事也没让生意出多大的纰漏。 一见陈锦瞳,张富俯身欠礼,礼还没行完又忙着询问陈锦瞳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陈锦瞳简短说了整件事,张富气得咬牙切齿,他是陈家的老管事了,亲眼看着陈家一路走来,因为一个认亲的事到了这幅田地,但是心里也明白,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陈锦瞳是现在陈家的唯一继承人,他不能也不会责怪陈锦瞳。 “庄主是如何打算的?”听完这些话,张富心里也十分沉重,看向陈锦瞳的眼神变得多了一丝怜悯,转而又十分佩服,看着弱弱小小的小姑娘,竟然背负着如此大的血海深仇而不慌乱。 “张管事,生而未养,割肉可还;不生而养,来世难还;武安侯府如此待我,且平时惯会仗势欺人,作恶多端,我必与他们死磕到底,不死不休!一定要为明月山庄众人报仇!”陈锦瞳十分镇静,眼神里是毫不避讳的恨意。 “庄主,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老庄主可就您一个念想了。”张富在京城摸爬滚打多年,对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有见识,也受明月山庄庇护多年,还是担心陈锦瞳不能堪此大任。 “张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来这里一共有两件事,你且听着。”陈锦瞳现在没有时间和他细说,只得先把要紧事说掉,张管事立马噤了声,静静的听着陈锦瞳交代:“第一件事,你让张大管事,明天以明月山庄的名义,让茶楼的人出面,带了礼品和银两去万花楼道歉,记得宣扬一下我重伤不起的事;第二件事,记住,一定要秘密去做,从黑市里相看,买了我们自己的打手养着。” “此事......”张管事有些犹豫,此事不知祸福,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行礼应了下来:“但凭庄主吩咐。” 陈锦瞳没有多待,起身要离开,末了忽然又想起来这么一耽搁,也没时间回侯府,干脆又从当铺拿了钱去还给东方玄泽。 把事情都如愿办好,她便应东方玄泽之约去了医馆。 和东方玄泽说的情况一样,九星稍微有了点精神,而四喜儿的状况很差,陈锦瞳怕回了武安侯府,又被人算计出事,便要拖着病体去官府办两人的身份证明和收买文书。 “你是独来独往惯了吧!不用让自己那么累!”东方玄泽拦下陈锦瞳,朝东方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处理这些杂事。 万花楼,陈锦瞳一走,刘贵兴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安全之后便连滚带爬的跑了,混乱中也没人注意他。万花楼主楼大部分都是木材,大火蔓延得很快,万幸那刘妈妈还算沉稳,救得比较及时,没有造成人死亡,但也吸引了官府的注意,不知是不是因为刘自直在朝为官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没有人真的去找陈锦瞳的麻烦。 只是,街头巷尾开始出现传言,直言此事与丞相府有关,说得有理有据,又因为有许多人亲眼目睹,此事越传越飘忽,几乎人尽皆知。 次日,武安侯府的下人已经听闻此事,很多人都是亲自看见大夫人把人绑了卖掉的,不禁窃窃私语,慢慢的有人报告了上去。 “我说过多少遍,叫你不要惹她,不要惹她!还有你那边宝贝侄子......你是不是要整个侯府败在你手上你才满意?”陈百现怒不可遏,指头都快戳到大夫人脸上了。 “老爷,我不也是为了我们侯府吗?有她在我们侯府怎么安宁得了啊?”大夫人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她心里还委屈呢,一出事就说怪她,那刘贵兴呈上的银子他也没少用啊! “现在安宁了?你满意了?”陈百现捶手顿足,重重的坐回椅子上。 “爹,这就是个传言嘛,她闯了那么大祸,不敢去找谁讲理的,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嘛!”陈玉莹见陈百现生了气,忙绕到他身后帮他捶背。 “糊涂,这么多年多少人在等着抓我们的错处,你以为这事这么简单。”陈百现气急攻心,手抖的连茶杯都拿不住,坐了半天带人出去疏通关系了。 而另一边,医馆不留人住宿,陈锦瞳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干脆应东方玄泽之邀去了世子府。 白日里,就有小太监换了便服来了世子府。 东方玄泽不在,前面的小丫鬟回禀之后,小太监直言,他是来给陈锦瞳传旨的,小丫鬟便领了小太监直接去了陈锦瞳的屋子。 尽管陈锦瞳回来寸步不离,就这样带着伤陪在四喜儿身边,可是四喜儿还是浑浑噩噩的,只要她离开一步就会尖叫崩溃,还不许让人开窗开门,陈锦瞳只好关了门窗一直和她待在屋子里。 小丫鬟一敲门,四喜儿条件反射的抱着头,一边往里躲一边喊着不要打我,陈锦瞳无奈,直接抬头问:“我不方便出门,有事吗?” 小丫鬟毕恭毕敬的回道:“陈小姐,有贵客登门,还请您亲自出门见客!” 这样一说,没办法了,只好抱着四喜儿去开门,一用力,肩上包着的绷带又冒出了血丝。 第三十一章:对簿公堂 开门一看,有些熟悉,陈锦瞳立马认出来,这可是御前侍奉的小太监,连忙赔礼:“公公恕罪!不知公公到来,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小太监是大太监小德子的徒弟,叫做小允子,常在御前侍候,自然也见过陈锦瞳,知道皇上对她的看重,连忙回礼:“二小姐有礼了,咱家不知小姐情况冒昧打扰,只是圣上口谕,还请二小姐即刻随我入宫,不得延误。” 陈锦瞳犹豫了,皇上的圣旨不能抗拒,可是四喜儿怎么办,她现在一步也离不开这屋子,见她不出声看向怀里的小女孩,小允子问道:“二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公公海涵,我自当随公公前去,只是我这妹妹受了惊吓,一下也离不开人,还请公公稍作等待!”见小允子开口询问,陈锦瞳也不敢忤逆,权衡之下还是暂时哄了四喜儿睡着,换了身衣服才跟着小允子去回话。 又是一样的红墙绿瓦,叫人心生畏惧。陈锦瞳这次倒是没有被召去勤政殿了,微风习习,皇上正由小德子陪着在御花园赏花。 陈锦瞳按部就班的行礼,皇上转过身来,目光深不可测。 “朕听说了你的事!你倒是很有胆子!”皇帝说话直奔主题,直直的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陈锦瞳,四喜儿睡得不踏实,常常梦魇,连带着她也没睡好,本来就受了伤,这样一来气色就更差了。 陈锦瞳听皇帝如此说,知道这里是安全的,也不顾面前就是青砖路,腿一弯就直直的跪下去,向皇上深深的一拜,趴在地上回话:“臣女请皇上做主!” 皇帝示意跟在她身后的小允子扶起她来,才说了句:“细细说吧!” 陈锦瞳膝盖磕的不轻,险些有点站不稳,皇帝说完此话却迈步向前走去,她便也不说话,硬撑着跟在后面回话,皇上是知情者,她只补充了没有人知道的那部分,还完美的把东方玄泽给择了出去,说的差不多了,皇上忽然站定,问她:“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路会比这个艰难百倍,你还要走下去吗?”这话似是在问她方才走的路,陈锦瞳却很清楚皇上说的是什么。 “臣女从未后悔!今后也不会后悔。”陈锦瞳语气坚定,倒不像是重伤在身了,听着颇为铿锵有力。 “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说完这句话,皇上又继续向前走去,陈锦瞳强忍疼痛要跟上,却听得皇上微微的摆了摆手,吩咐小允子:“把她好好的送回去吧!” 陈锦瞳照原样回了世子府,一进前厅,却见一天没看见的东方玄泽正坐着喝茶,见她进来,顺手给她倒了一杯。 “你昨天说要做的事就是这事?”东方玄泽喝了口茶,他今天可是中途被拉去看了场热闹。 “嗯?”陈锦瞳以为他问的是她刚才出去的事,有些不解。 “我今天去万花楼了。”东方玄泽斜眼看她反应,陈锦瞳觉得全身累得慌,只是她才进来东方玄泽就已经为她倒了杯茶,她也不好意思视而不见,听着他这句话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啥意思,心里清楚了,东方玄泽已经知道了,现在也只是随口问问,便不去回他,而是反问道: “世子殿下去万花楼干嘛?您也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啊!” “在书斋被人拉过去的,有人说武安侯府的二小姐被大夫人欺负的满地找牙,还是养父母家为她去伸冤的呢!”回想起万花楼热闹的场景,东方玄泽由衷的觉得陈锦瞳确实聪明,明月山庄的茶楼去了不少人,说是倾尽了家财想求得万花楼原谅,大大小小的箱子真像到处凑出来的一样,不规则的摆了一地。一边求着刘妈妈原谅一边各种可怜他们的庄主,话里话外的亲生父亲还不如外人,硬是把他们山庄宠成宝贝的小姐给逼的没了活路,现在还重伤不能自理。明月山庄灭门之事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一下子,谣言四起,搞的百姓纷纷倒戈,替素未谋面的二小姐可惜。 陈锦瞳大概想到了那个场面,但她心里明白,要扳倒陈百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听着这个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东方玄泽那灼灼的目光,鬼使神差的来了句:“那世子殿下可看到我在找哪个牙呢?” 东方玄泽顿住,不知如何作答,陈锦瞳难得笑出了声,那笑脸晃得东方玄泽有些出神,等反应过来,陈锦瞳已经起身回了房间,东方玄泽摇摇头,脑子里满是刚才的笑颜,他轻叹口气:“确实是个特别的小丫头。” 旭日东升,朝堂上重臣齐聚,今日的朝堂,气氛却有些凝重,皇上似是烦恼万分,用胳膊支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下面争吵不休的众人。 本朝御史大夫是出了名的铁板,多少人背地里骂着他,说他冥顽不灵,可是皇上心里最清楚,江山的稳定可离不得这冥顽不灵的人。 只见御史大夫一身正气站在前面,干劲十足的汇报着:“老臣早就听说武安侯家宅不宁,后来了解了原委,原来是新接了二小姐回府正在磨合,这是武安侯府的家事,老臣本不该插嘴。可是,近日不仅不见好转,还惹得京城鸡飞狗跳。” 陈百现抵赖不过,黑着一张脸不言语,皇上也不出声阻止,慢慢的下面的人就一片混乱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听了一会儿,和他猜想一样,各个挂着一幅义正言辞的面容,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党派到和暗中调查的差不多。 “咳,咳......”皇帝佯装咳了两声,大殿上瞬间安静下来。 “陈爱卿,既是你的事,那你说说你怎么看?”皇上直起身子,看向颜色铁青的陈百现。 “小女顽劣,是臣教养不力,请皇上恕罪!”陈百现已经一整夜没睡好了,嗓音有些沧桑。 “臣有疑问,”御史大夫和陈百现向来不和,人又古板,立马接了话头问道:“听说陈家二小姐一直也就在这京城里头,养家是商贾,财力丰厚,怎么那么顽劣的人这么多年不出岔子,一回到武安侯府就顽劣的满城皆知呢?” 这话过于尖锐,此话一出,谁也不好轻易出言了,稍微一错便要结下梁子,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陈百现气得脸红脖子粗,皇帝善解人意的说:“既然这事有纷争,不如请了当事人当面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都是一家人,可不要因误会生了嫌隙,可好?” 早就见识过陈锦瞳的伶牙俐齿,陈百现急的冷汗直流,可是皇上此言一出,谁敢说不好,只得随了众大臣行礼附和。 小德子立马安排了熟门熟路的小允子出宫接人。 第三十二章:众生平等 小允子奉旨去带人,带的都是脚程快的车马,不多时,就把人接了回来。 进了大殿,却是看见小允子身后只跟着世子殿下一个人,众臣行了礼,又翘首看着后面。等世子殿下进了大殿行礼站定,才见两个宫女左右各一个搀住陈锦瞳,陈锦瞳面容惨白如纸,步履蹒跚,一步一步重重的走进来,像是随时会倒地不起。 皇上有些意外,其他大臣更是面色沉重,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头磕下去,陈锦瞳脚如千斤重,膝盖更是疼的像是要脱落下来。 “起来说话吧!”皇上抬了抬手,看她也有些不忍。陈锦瞳无法起身,昨天晚上她就开始发起高烧,伤口又复发,新伤旧伤一起,这幅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直到清晨才稍好一些,可是身子发软,全身只感受到疼痛,不听她的使唤,一下起不来,干脆又伏低身子说话:“皇上!臣女有罪!臣女被逼无奈,伤了他人!”头深深的埋着,感觉稍微好受点。 “那你就把这件事详尽说说吧!”皇上开了金口,不再让她起来,只让她禀明原委。 陈锦瞳声音虚弱,却有条有理,将整件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听着这声音,众臣倒是难得的十分安静,毕竟那声音好像一打断就再难接上来。最难熬的当属陈百现与太常卿刘自直,生怕陈锦瞳一个点名就被皇上听到,当场跟他们算账! “皇上!整件事情就是这样!臣女说的一切属实!若有虚假甘愿受罚!”陈锦瞳撑着直起身子,刘自直松了口气,整件事中没有明指他的部分,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万花楼就是他儿子开的。 “宣王世子,此事果真如此?”皇上突然点名,东方玄泽连忙上前回话:“回皇上,应是如此!臣在机缘巧合之下经历了一部分,如陈二小姐所说并无二致!” 东方玄泽向来不涉朝廷党争,在京城里,因才华颇有盛名,他的话可信度很高。 皇上不说话,朝臣开始渐渐议论起来:“这陈二小姐倒是算有情有义!”有人出口称赞,也有人立马反驳,“为了个下人闹得鸡犬不宁,算什么有情有义?”,也有人摆明了看热闹:“武安侯府倒是真的热闹!一家人的事都闹到大殿之上来了。”...... 看他们热闹的差不多了,皇上才一脸淡然的再次开口:“众卿觉得如何?” “皇上,臣以为这陈二小姐虽然做事有事偏颇,但事后也做了弥补,况且,这事本就有缘由,不能一味的怪在这二小姐身上,”铁板就是铁板,御史大夫说话从不看人脸色,爽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倒真是一片赤诚。 “御史大夫这话说得不对,几个下人而已,怎么就值得这样大动干戈?”曹太常本时不显山露水,此刻倒是难得的出声,估计是陈百现暗中使了大力。 “下人也是人!”陈锦瞳突然直起身,转头看了曹太常一眼,又回身行礼:“皇上,每个朝代都是千千万万的人民组成的,不仅有官员官眷,还有黎明百姓;甚至于乞丐奴隶,每个群体都是组成这个朝代的一份子。” “这说法倒是有趣!”皇帝觉得心喜,朝中官官勾结已成常态,哪个朝代都无法避免,要想彻底杜绝这种做法,需要一种新的灵魂注入,他想过无数次,却不得而终,见陈锦瞳不说了,抬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陈锦瞳回道:“皇上,我说的话可能有些惊世骇俗,还请皇上能饶恕我大不敬之罪!” “无论你今日如何语出惊人,朕都不与你计较!”皇上捋捋胡须,正耳倾听。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职责,虽然每个人职责不一样,但是他们都在发挥自己的作用。没有下人,身份再尊贵,也得自己动手料理,便不会显得尊荣;没有百姓,无人劳作,享受这荣华富贵的人就要亲自去耕地种植,没有生存基础,便不会有荣华富贵!人们只是在发挥不同的作用,就好像再奢华的宫殿,也是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宫殿雄伟,但不能说转头就卑贱。”陈锦瞳在脑海中酝酿了一下,有些观念直接说出来他们未必理解得了,只好通俗的用比喻的方式说明这个问题。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不受控制的喧哗起来,这话直接冲击到他们的传统观念,引发人的深思。 历史上早有人提过民贵君轻的理论,但是很少有人真正能融入进去思考,大部分只是笼统的接受君要为君,前提是要受万民拥戴,至于怎么个拥戴法,与他们的生活如何相关,未有人带领进行深入思考。 “继续说!”对朝臣打断陈锦瞳的话颇为不满意,皇上出口让她接着说。 陈锦瞳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这些官员沸腾起来多半是把话听了进去,便简单的补充道:“世间需要有大智之人领导普通人将生活过的更好,但是这并不是普通人不如他人,每个人有自己的岗位,能者多劳,多劳者多得;多得的是自己的财富,却也是普通人累积起来的。”顿了顿,她换了个说法:“就像做生意,有头脑的人可以挣的家财万贯;然而,如果没有普通人,他的生意变成了一个人做,不可能进行下去,也不可能获得财富。” 众臣沉默了,连心内一直打鼓的陈百现都静下心来去思考这个问题。大殿之上突然想起掌声:“哈哈哈!不错,武安侯生了个好女儿!解了朕多年的疑惑!” 众臣回神,这话不仅解了疑惑,更让人开了眼界,有多人开始出声称赞,当然,也有少部分人不服,此话对传统观念冲击太大,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但是,皇上一开口,也没人敢出声诋毁。 “你是聪明人,我直接将秸秆煤之事交给你去操办!务必给我办好!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像不像你的人一样出色!”此言深得皇上的心意,陈锦瞳伤人之事忽然变成了微乎其微的小事,皇上直接掠过此事,操办起了早就在准备中的大事。 “多谢皇上信任,臣女定不辱使命!”陈锦瞳知道此事已经有了结果,身上也渐渐有了些精神,皇上却看着她,若有所思。 第三十三章:封为县主 “陈百现管理家宅有失,罚半月俸禄,并赔偿万花楼修葺银两;二女陈氏发明秸秆煤有功,为人重情重义,深得朕心,朕拟封其为兴宜郡主,众卿以为如何?”皇上对陈锦瞳确实喜爱有加,又想趁机再抬一下武安侯府的风头,说完就静静的看着殿中众人的动静。 本来听着对陈百现的处罚都觉得轻了,又听到皇上对陈锦瞳的册封,好多人都红了眼睛,拼了那么大的劲儿闹到皇上跟前,武安侯府不仅安然无恙,居然又受了褒奖,郡主是什么身份,皇上之女才可封为郡主,异姓王之女否只可封为县主,武安侯府本就风头无俩,再这样下去,朝堂都是他们一家的了。 以御史大夫为首的一干臣子纷纷跪下:“陈二小姐虽发明秸秆煤,目前未见成效,还请皇上三思!” 陈锦瞳和东方玄泽对视一眼,也瞬间回道:“臣女资质浅薄,恐辱没郡主之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本就已经惹了风头,陈锦瞳也不想再招人红眼,徒增麻烦。 见此,皇上也不勉强:“那就封你为兴宜县主吧!众卿可还有异议?”皇上已经退让,谁还敢有异议,又是叩首:“皇上圣明!” 早朝结束,众臣退朝,不少巴结之人上前,陈百现难得的一脸慈父形象等着陈锦瞳一同回府,东方玄泽被皇上留下下棋了,陈锦瞳也不拒绝陈百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脸春风得意的应承着那些上前巴结的人。 御花园,东方玄泽静静的着看皇帝的手,心里默默盘算,皇上手中的棋子却久未落下,皇帝抚了抚袖子,雄厚的声音响起:“陈家那丫头确实伶俐。” 东方玄泽懂了这个意思,是怕他和陈锦瞳走到一条道上了,本来想借陈锦瞳之手让他放松警惕,陈锦瞳表现却实在亮眼,旧的危机还没过去,又来了新的。 不过,这样还好,要是这样子皇上还不怀疑,估计就早已经在暗地里动手脚了,东方玄泽面色不变,像是谈论身边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确实聪慧有加,可惜报复心太重!” “你从一开始就看着她一路走过来,她为何这样做你不是很清楚吗?”皇帝并不想放过他,落了手上的棋子,话语还是咄咄逼人。 “我确实亲眼目睹,可是陈二小姐好像没有分清楚,她是庶女,侯爷夫人针对她是正常的,武安侯爷似乎对她不薄,她却为了外人不给亲生夫亲留面子,未免有些绝情。”东方玄泽又落下一子,细细观望着棋盘上的布局。 “可你帮了她不少?”对付东方玄泽,要是问的不够直白,他总是能避重就轻的混过去,还不容易抓到错处,皇帝干脆丝毫不避讳,跟聪明人说话不必多绕弯子。 “一个小女孩,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看着有些可怜。”东方玄泽似是感觉不到皇上对他的针对,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皇帝手下的棋子,平平淡淡的将自己的想法说的十分明白。 皇上收了目光,直接一子横于棋盘中间,棋盘上,东方玄泽的棋子紧追不舍散布各处,却还是差着点火候,一子落下,皇上赢了。 “微臣输了!”东方玄泽叹口气,似是要回味一下刚才的棋局,定定的观看者眼前的棋盘,时不时摆弄一下属于自己的棋子,却是怎么样都是输。 皇上心内已经了然,他倒是不是很信东方玄泽只是出于怜悯,不过,根据他手下的人回禀,以及看他刚才的表现,这无双公子是以为遇到了知音,结果失望了。而且,以他的了解,陈锦瞳一身傲骨,受不得委屈,最不会要的就是怜悯,两人最终走不到一起去。 放下了心思,皇上也不在这逗留,像以往一样任由东方玄泽在此研究棋盘,背着手走了,而还在那摆弄的人,忽而变换了几下棋子,局势大变,反败为胜。 侯府,大夫人一见陈百现亲自领了陈锦瞳回来,脸色就不好看了,她不仅被陈锦瞳将了一军,甚至坏名远播,经常有人传武安侯府的大夫人天生善妒,连没了亲娘的庶女也容不下;这事还闹上了朝廷,在一众贵妇人面前,她是彻彻底底的没面子了,多少人一边碍着侯府的风头来巴结她,一边又卯足了劲儿在背后骂她。 “老爷回来了!”大夫人一边迎出来一边示意下人赶紧去扶陈锦瞳,当这个家的人是陈百现,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摆出个认错的态度来,好让自己免了责罚。 “哼!”陈百现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虽然在朝堂上得了便宜,陈百现还是对大夫人没个好脸,参他家宅不宁的折子都直接在他脸上招呼了,不怪大夫人是不可能的。 “你现在知道安分了?你知不知道,武安侯府家宅不宁的事已经传遍京城了,家事闹到朝堂上,我真是如你所愿,变成千古以来第一个受此侮辱的丞相了!”陈百现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气急败坏的想要对大夫人动手。 大夫人一把抱住陈百现的手,大哭道:“老爷,我知道错了!” 陈百现虽然想动手,但是并没有真的打下去,毕竟是当家主母,丢了脸也是让外人笑话,便拉着大夫人转向一边看戏的陈锦瞳说道:“你去给她道歉!” 大夫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爷啊!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我在你身边陪伴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却要叫我像个庶女道歉!你是直接要拿了我的命让我去死啊!” 陈百现也沉默了,他只是觉得陈锦瞳不简单,如今又受了皇上器重,不想真的与她为敌,干脆示示好;但是大夫人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可是堂堂宰相,要是真的让大夫人给她道歉了,那他脸上也不好看了。 陈锦瞳不开口,陈百现是以为她还会装懂事,在那拉着大夫人唱双簧呢!她身上疼的要命,撑着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出口气的,哪能便宜了他们,干脆就装没看见,明目张胆的忽略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低下头开始玩指甲。 大夫人气急,起了身子就要上去讲理,她得了消息,陈百现并未被过多责罚,明面上认了错,那就差不多了。 第三十四章:受封 “圣旨到!”一声悠长尖细的声音响起,三人连忙正了衣襟站起来,大夫人又忙着差人去把在陈荣安屋里的两兄妹叫过来。 片刻,一屋子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氏有女锦瞳,聪慧机敏,性姿敏慧,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从三品兴宜县主!钦此!”小允子宣读圣旨时声音倒是比平时阳刚许多,宣读完毕看着面前的一家人。 “臣(女)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领旨谢恩之后,陈锦瞳忙起身打点,此次来的还是小允子,上次就因为匆忙没什么表示,现在册封是喜事,万万不能少了人家的跑腿,身上没带碎银子,陈锦瞳直接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往小允子手里塞。 “允公公辛苦了,小小心意,还请公公笑纳!”陈锦瞳满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人,素昧平生,他们师徒俩对她算是礼遇有加。 “兴宜县主真是客气!”历来传册封旨意都少不了打赏,陈锦瞳这打赏算是重的了,小允子迅速收好银票,忙不迭说:“那我就却之不恭,沾沾县主的喜气!” 两人寒暄几句,陈百现也上前招待小允子喝了茶,小允子也不久坐,一杯茶下肚就告辞了。 热闹过去了,大夫人也不说话了,领了陈玉莹就要搀着陈荣安回房去,陈锦瞳微微一笑,开口喊道:“姐姐要回去不给我行个礼吗?” 大夫人本来一肚子的火生生被那道圣旨压了下去,这会儿一下“噌”的冒了出来,回头就指着陈锦瞳大骂:“你这种人也配?我家老爷可是正一品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别在那里犯贱!惹人不痛快!” “大夫人,您怕是听错了,此事与父亲大人无关,我是让姐姐给我行礼,姐姐身上既无官职也无诰命,陈家重礼,纵使叫她一声姐姐,这个礼,我也是受得的!”陈锦瞳丝毫不恼,陈玉莹可比陈荣安受宠多了,让她难堪就是让大夫人和陈百现难堪,得了这封号而不用岂不是浪费。 “爹!”陈玉莹一跺脚,松开扶着陈荣安的手,跑过去抱住陈百现就哭:“爹,你看,她一回来就要让我难堪!” 陈荣安早就按捺不住,只是身上有伤不敢与陈锦瞳硬碰硬,这会儿陈玉莹打开了话匣子,他也在一边附和:“那么多年不死在外面,还要回来闹得家宅不宁,你就是个祸害!” 陈锦瞳手边没人,一旁放着的圣旨还没送回去,直接拿起来举着说:“我就是个祸害,就要陈家大小姐向我行这个礼,是行还是不行?” 陈百现本就偏爱陈玉莹,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可是又没办法,只好让陈玉莹去行礼,陈玉莹不情不愿,微微弯腿就想起身,陈锦瞳却不让她如意,直接开口:“你要是一定要对我不敬,那我就教教陈大小姐,请陈大小姐行礼到我满意为止!” 陈玉莹眼泪都要出来了,知道陈锦瞳真的会说到做到,带着哭腔标标准准的行了个礼。 陈锦瞳出了口气,心情舒畅,拿了东西要回去小院休息,陈百现见大夫人母子三人走了,终于装不下去,跳脚连着说了几句:“小人得志!小人得志!......” “爹,还请您保重身子!”陈锦瞳不与他废话,说完转身就走,气得陈百现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回了院子,却没有人出来招呼,走进去了,才见果儿在屋内收拾屋子,见她进来连忙行礼:“二小姐,你回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陈锦瞳看看屋子,收拾的还算整洁,估计从她走后就只有果儿会进来收拾了。 “二小姐要吃点什么吗?”果儿不回答,反而将话题绕开,陈锦瞳看得明白,那些人多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果儿倒是比较内敛,不说好话不说坏话,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 “我要睡会儿,就这样吧,先不用收拾了,一个时辰后你把我叫醒。”陈锦瞳本想去把九星他们接回来,身上却实在累得慌,想想外面虽然还不是太热,太阳却很好,犯了懒准备躺会儿。 一个时辰后,果儿很是准时的去把她叫醒,又伺候着她更衣洗漱。休息一会儿,身上倒是轻松了点,可是,想着自己现在怕是连四喜儿都抱不起来,干脆带着果儿一起去了世子府。 东方玄泽刚回府喝了盏茶,陈锦瞳就带着果儿到了前厅,知道皇上十分警惕,他干脆暂时不动,什么也不做了,就抬眼看着陈锦瞳看她要干嘛。 “叨扰世子殿下多日,我过来接九星他们回去。”看东方玄泽面无表情,陈锦瞳也一本正经起来,客气的说道。 “嗯。”东方玄泽又叫人上了茶,也不跟过去,就静静的坐着喝茶,陈锦瞳也自顾自的就带着果儿去了客房。 到了九星的房间,里面却没人,她又到四喜儿的房间,打开门,四喜儿的立马缩成一团,九星就坐在床边守着她。见她进来,立马起身行礼:“小姐。” “四喜儿还是这样吗?”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四喜儿,陈锦瞳心里一疼,应该是果儿在面前,四喜儿连她也不要,见她来了还是缩在角落里不出声。 “小姐,是我没有......”九星心里内疚,说着就准备跪下,陈锦瞳连忙搀住他:“九星,你我不必如此,在我心里一直都把我当做哥哥,我是来接你们的,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好。”九星黯然,准备去抱四喜儿,陈锦瞳却快他一步抱住四喜儿轻轻的哄着说:“四喜儿,姐姐来接你回去,不怕啊,姐姐在这......” 怀里的四喜儿突然哭了起来:“姐姐!”这是这几天她第一次开口说话,陈锦瞳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口说话说明四喜儿稍微好了点了,“姐姐在啊,四喜儿不哭,姐姐带你回家!”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陈锦瞳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说:“四喜儿,哥哥姐姐身上有伤,实在抱不住你,你听话,让这个姐姐抱你回去,姐姐一直在你身边好不好?”四喜儿不回话,陈锦瞳把她微微的靠近果儿,果然,她是听得进去的,也不再那么抗拒,乖乖的趴在果儿身上。 稍作告别,东方玄泽也没什么反应,陈锦瞳没多说话,带着几人出了世子府。 第三十五章:新浴者必振衣 回到武安侯府,早有耳报神将消息告诉了大夫人,大夫人气的咬牙切齿,陈玉莹怒发冲冠,凑近大夫人道:“她是什么正经八百的主子,竟如此蹬鼻子上脸了,娘,不给她个教训,以后可怎么样呢?” 大夫人也知,此刻不给个下马威,将来恶战会愈演愈烈。 “莹儿,你不要轻举妄动,找你贵哥过来,我和他商议。” 听到这里,陈玉莹马不停蹄去找刘兴贵,因青楼被打砸一事,刘兴贵一蹶不振,早伺机报复了,但现如今的陈锦瞳可不是好欺负的。 “夫人这是要下猛药吗?”刘兴贵恶狠狠的看了看窗外。 大夫人语声平静,但眼神却很锐利:“你觉得不下猛药,将来这府上可还有我这夫人的立足之地?” 那刘兴贵原本是夫人的表侄,两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坏人,更兼同仇敌该,是以一拍即合。自青楼给打砸后,刘兴贵日日在抓陈锦瞳的小尾巴。 他总以为现如今的陈锦瞳摇身一变已做了兴宜县主了,好歹是个从三品的官,经手的事情数不胜数,势必会闹出点笑话。 哪里知道陈锦瞳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头头是道,竟一丁点儿的错处都没有。 “现如今且不要着急,夫人!就连侯爷也都让着她呢,她也不该继续回来!既人已来了,我们且静观其变吧,这仇,我是说什么都要报的。”刘兴贵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很响亮。 这么一来,夫人没了主张,也只能告诉陈玉莹,不要着急,且慢慢儿观察。 第二日早朝后东方玄泽找了几个医官过来给四喜儿和九星看病,其实这哪里是什么“病”啊,不外乎是被毒打的创伤罢了,有东方玄泽这么个朋友,也让陈锦瞳欢喜。 四喜儿和九星看到东方玄泽来了,两人急忙要起身叩拜。 “都不要起来了,我也就过来随便看看。”东方嘘寒问暖了会儿,看陈锦瞳闷闷不乐的,过去安慰了两句。 陈锦瞳道:“真是长安大,居不易。” “哪一个府上不是表面风平浪静,内中无数的鱼鳖虾蟹在兴风作浪,现如今他们也都快好了,且对你忠心耿耿,你也要快乐点儿。”东方玄泽看向陈锦瞳。 陈锦瞳点点头,她哪里有时间能去“不快乐”,秸秆煤一事还悬而未决呢,皇上将一切都丢给了自己,她需大包大揽,操心的事多了去了。 两人聊了会儿,东方玄泽起身准备离开,陈锦瞳送他到门口,看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远处,这才回身。 路上遇到了陈玉莹。 “二妹妹好自在,早听说你和宣王世子不清不楚,如今可实锤了。”陈玉莹智商本来就不高,一张口总是闹笑话。 “大姐姐站稳点儿,”陈锦瞳指了指自己的头,“容易洒出来。”一开始陈玉莹还没有反应过来陈锦瞳这是什么意思,但等陈锦瞳一走开,她顿时满头黑线。 这陈锦瞳分明辱骂自己,说自己一脑子的水容易洒出来,陈玉莹杏眼圆瞪顿时气鼓鼓的跟在了背后,“陈锦瞳,你给我站住。” 陈锦瞳压根不予理睬,陈玉莹还要到陈锦瞳面前去刷一刷存在感,陈锦瞳已冷笑一声离开了。 “玉莹,还不快给二妹妹道歉?”两女背后,飘来一声夫人的话,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平日里大夫人不教唆陈玉莹和自己掐架已了不起了,今日怎么还反过来让陈玉莹给自己道歉。 “不敢当!”陈锦瞳是真的不敢当。 “瞧瞧你,”大夫人立即走到了陈锦瞳的院子,“现在还在生气呢,到底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这是门牙咬住了舌头,你就得过且过吧。” 听大夫人这么说,陈锦瞳冷漠一笑,大夫人拉陈玉莹到了自己的背后,柔声对陈锦瞳道:“瞳儿,侯爷昨日让给你们姐妹做两件衣裳,安儿那边已不消说,莹儿也做了,就你了。” 好快的速度啊! 陈荣安和陈玉莹的衣裳都做过了,最后的假冒伪类产品被用来以次充好,准备在她身上废物利用呢,大夫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给陈锦瞳做衣裳? 如今四喜儿和九星狼狈极了,武安侯已倒了口碑,眼瞅着陈锦瞳带了人从世子府回来,她表面的文章还是要做一做的。 陈锦瞳本是聪明伶俐之人,听夫人这么说,冷笑一声:“料子呢,拿过来我过过目。” 旁边的婆子已送了托盘过来,陈锦瞳盯着托盘里的布料看了看,邪气的一笑,歪了嘴巴酸溜溜道:“不过一般的粗布罢了,夫人就不要将这驴肝肺当做好心看来糊弄人了,这样的衣裳穿出去,别人该笑我武安侯府揭不开锅了。” “你!”陈玉莹大动肝火,“你什么人啊,你难不成还要和我穿一样的衣裳吗?” “和你穿一样的?”陈锦瞳做出一个干呕的动作,“你穿的不过一般的锦绣罢了,大夫人你听到了,我要西川的贡缎,蜀锦,南国的缂丝,一样都不能少,不然,啧啧……” 陈锦瞳口中啧啧连声,谁也不知她下一步会做什么,那意味深长的啧啧声结束后,陈锦瞳已进入跨院。 夫人无计可施,看了看托盘。 结果一刹那之间陈锦瞳倩女幽魂一般的飘了出来,从那婆子手上将粗布拿走了。 大夫人还以为陈锦瞳刚刚在开玩笑,此刻已决定穿粗布衣裳了,正在沾沾自喜呢,陈锦瞳又道:“这些布料印染的不错,都是我喜欢的花花草草图案,透气性也好,可以做窗帘和门帘,我就笑纳了。” “对了,不但我要穿衣服,”陈锦瞳掰手指头,“喜事儿呢,九星呢,还有小丁和果儿,大家一人一套,夫人还要早早的备办呢,眼看就春暖花开了哟。” 陈锦瞳盯着大夫人看。 大夫人差一点跌倒,陈锦瞳再一次施施然进入院落,门在她身后“嘭”的一声闭合,陈玉莹急忙去搀扶老娘,“娘亲、娘亲您没事儿吧?” 陈夫人捂着胸口,好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旁边的婆子也六神无主,许久后才靠近陈夫人,“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第三十六章:生产一条龙 “照办啊,还能怎么办?”大夫人是一百万个不情愿,但又能怎么样?现如今的陈锦瞳可是兴宜县主,她不招惹她就高高挂起了,她可也不敢无缘无故去撩拨。 未来的三天,陈锦瞳果真用那布料做了窗帘和门帘,东方玄泽日日找医官过来给四喜儿和九星看伤,医官是精细人,一一检查了他们的炊具和茶具酒具,所有的器皿都看过了,还用银针检查了蔬菜等,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些,我也都检查过了啊。”陈锦瞳笑了笑。 “但凡事谨小慎微总没错的。”门口,是东方玄泽的声音,陈锦瞳窃喜,邀请东方玄泽到内室。 两人就秸秆煤的厂址以及设施等等聊了聊,陈锦瞳这几天都在画设计图,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在前世作为一个雇佣兵,她经常去看各种地图,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这设计图对她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这周边一圈蓝色是什么,水源吗?”陈锦瞳满以为自己画的微缩地图东方玄泽不会看懂,还傻乎乎的准备解释呢,那东方玄泽已点了点蓝色的标识。 “世子爷您看得懂这个?”陈锦瞳瞠目结舌。 “本是一目了然的东西啊。”东方玄泽瞅了瞅陈锦瞳,陈锦瞳回目看看旁边送了茶水过来的果儿,嘟囔道:“我刚刚让果儿他们看了,大家都看的一头雾水。” “哦,是吗?”东方玄泽一笑,“我可不在这个大家的范围之内。” 又道:“这水源不错,一来可保障煤炭的安全,而来也杜绝了某些偷窥者学习。” “他们就算是看了也未必能看出个子丑寅卯。”陈锦瞳对自己的核心技术有一定的保护措施,他采取的是流水线作业,别看是简单的煤炭,但从选材到出厂,这一系列环节竟很繁琐,很多。 每一个流程结束,就送到另一个作业区内,大家首尾相衔,但中间有高墙阻隔,谁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手续结束后下一个流程会是什么。 陈锦瞳送茶水给东方,东方玄泽握着茶杯,还没有喝呢,蓦地看到陈锦瞳额前一缕发丝晃动,伸手为其掠到了耳后。 向来波澜不惊的陈锦瞳竟面红,刚刚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了什么啊?她为什么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尴尬的吃了一口正山小种,吃过了后,笑道:“世子是将一切都看明白了?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请“不耻下问”啊。” “我算是请教了,”东方玄泽的确有疑惑,并且疑惑的点还很多,他发现陈锦瞳的思想太古怪了,他一一问出,陈锦瞳一一解答。 他发现,陈锦瞳竟完美的规避了不少弊端,按照陈锦瞳目前的安排,很快秸秆煤就可以大批量的生产了。 接着,陈锦瞳和东方玄泽聊了聊异姓王被灭门的事,陈锦瞳早怀疑此事和武安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边问一边做笔记。 她在前世资格雇佣兵,拥有自己的一套语言和文字,这些文字属于最高机密,只有长官和团队的人可以看懂,东方玄泽盯着陈锦瞳的鬼画符,念叨:“这个妇好是重点标记的意思,这个是疑问,这个是总结,是也会是?” 陈锦瞳已不觉得惊讶了,眼前的东方玄泽本就没有众人看到的那么人畜无害,他可聪明极了。 陈锦瞳暗忖,将来他们合作起来,没准儿还需要用到这一套秘密交流的体系,索性一五一十将七百个符号的用途交给了东方玄泽,那东方玄泽是过目不忘之人,料不过三天两天就记住了。 第二日中午,陈锦瞳会和了朝廷工部来的几个人,以及东方玄泽去郊外了,厂址是陈锦瞳自己挑选的,皇上看了也拍案叫绝。 那小德子道:“这里山环水绕,说远离帝京,但道路却四通八达,且就如计算过一般,距离周边几个大的县城都遥遥在望,圣上看了也拍案叫绝了,敦促您早点儿开工。” “那是,那是。” 陈锦瞳连连点头,这是受命于天子,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至于小德子口中的“仿佛是计算过的一般”,实际上应该取掉“仿佛”两个字儿,本来就是经过周密的核算啊。 朝廷毕竟有搬山填海的力量,大兴土木,才不过两天,厂房的轮廓已经出来了,规模之宏伟,让人望而生畏。 那小德子和小允子两人也不遗余力,各种帮忙。陈锦瞳找的工匠也是老实巴交的苦力,这些人被朝廷来的一群羽林卫带领着上工,而那些羽林卫都是皇帝精挑细选的,并不会有任何泄密机要的风险。 才一天,秸秆煤就源源不断的出厂了,后院堆积如山,陈锦瞳严格的管控质量,产品需要经检测,一切都没有问题后,这才送到了朝廷。 皇帝一看,龙颜大悦,立即赏赐,并且让陈锦瞳抓紧做,陈锦瞳也不怠慢,尽管她和工人们的速度已马不停蹄,但还供不应求。 真是如火如荼。 傍晚,陈锦瞳才回来,看陈锦瞳回来,果儿立即安顿肴馔,陈锦瞳是真饿坏了,吃了东西后问九星和四喜儿的情况,九星惭愧极了:“现如今我们成了小姐您的负累了,等九星好起来,也要到煤厂去帮忙。” “都去,都去,但不要着急嘛,今晚吃了鸡腿吗?” 陈锦瞳这边有小厨房,她自己的银子多了去了,完全不需从府上支取,之所以陈锦瞳显得各种事都有求于大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给答复人添堵罢了。 “我们都吃了,小姐您也要吃好点儿才有力量做事。”弱弱的声音来自于四喜儿。 聊了会儿,果儿让他们休息去了,陈锦瞳道:“看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呢?说吧。” “二小姐,今日大夫人送了这个过来,”果儿朝床上努努嘴,陈锦瞳一看,有几个托盘,里头都是全新的衣裳,她伸手准备去拿,旁边的果儿却立即道:“小姐,不要动,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阴谋。” 第三十七章:让陈荣安做同盟 陈锦瞳警惕了一下,用筷子夹起来看了看发觉并没有什么问题。 “说是给我们量身定做的,一人一件。”果儿讪笑,大夫人会这么好心,连她一个丫头都看穿了阴谋,“这衣裳我是不敢穿的,但也不敢扔掉。”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先消毒吧,丢在滚水中煮一煮。”古人的衣裳本就是用各种染料做出来的,见个水也没有什么坏处。 看果儿消毒杀菌去了,陈锦瞳这才去休息了。 第二日,她还没有起身呢,听说大夫人已在外面等了,陈锦瞳一面用盐水漱口,一面问:“她来做什么?你偷偷在门口看看。” 那果儿很快去而复返,讶然道:“是给您送衣裳来了呢。” 陈锦瞳这才想起前几日大夫人约定给自己做衣裳的事,她磨磨蹭蹭不去开门,直等到大夫人的耐心都快消耗殆尽了,此刻才懒洋洋的到门口去了。 那大夫人耳目很多,早听说陈锦瞳最近干的风生水起,秸秆煤比煤炭价格便宜,很快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目前正在帝京瘟疫一般的大规模流行着。 陈锦瞳想必已盆满钵满了,这么一来,她羡慕嫉妒恨,刘兴贵也羡慕嫉妒恨,俩人聊起来。 刘兴贵道:“我那万花楼经上一次他们这么一闹,生意一落千丈,几乎要关门大吉了,现在帝京最赚钱的就是秸秆煤了,我们也要插一手。” “哎哟哟,那陈锦瞳哪里会让我们插手?” “姑姑!刘兴贵道:“我们不能靠近煤厂我们难不成还不能在外面喝点儿油水了,你且听我说……”那刘兴贵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还是属于那种一肚子坏水的无奸不商之人呢,很快就分析到了怎么做可以赚钱 两人商量完毕,夫人有点为难,刘兴贵却道:“如果谈不成,赵老爷压她一头,且先去试一试。” 接着,给陈锦瞳做了几乎半个月的衣裳,在一瞬间竟做好了,接着大夫人亲自登门拜访。 陈锦瞳吃了早餐后,让果儿开门去了,迎面就看到了笑容满面的大夫人,两人这一碰面,大夫人唯恐被拒之门外,一把压住了门板,“瞳儿,夫人是过来给你送衣裳的,都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且过目。” “丢在那里吧,再按照这个规格做一套,一套怎么换洗呢?”陈锦瞳道。 大夫人的表情顿时难堪到了极点。 陈锦瞳忍俊不禁,大夫人急忙点头,又道:“瞳儿,听说你最近日进斗金。” “你听错了,不是日进斗金,而是日进十斗金,现在有钱!就是花不完,也发愁啊。”听陈锦瞳这么财大气粗,夫人上前。 “你也提携提携你哥哥,苟富贵无相忘呢,依照我说,你们做秸秆煤不是要秸秆,你大哥哥也素常做点儿生意,你让他在十里八乡去收购秸秆,怎么样?” 不见陈锦瞳点头,旁边的果儿已杀鸡抹脖子一般给陈锦瞳比划,示意陈锦瞳千万不要同意,那陈锦瞳却不管三七二十一。 “之前也就罢了,一笔勾销吧,看夫人您为我不惜工本做了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可见你也有悔改之意,我呢就将这一门生意交给陈荣安了,只一件,这是朝廷的事,让他可认真点。” “哎呦,大公子什么事情做不好?”眼看着陈夫人就要吹嘘,陈锦瞳立即摆摆手,指了指门口。 “本县主要到煤厂去,就此别过了。” 那陈夫人得了陈锦瞳的准允,欢喜的如叫花子捡到了狗头金似的,急急忙忙将此事说给了陈荣安,那陈荣安听到这里,更是欢喜。 “我现如今可要大展拳脚哪吒闹海了!” 陈夫人该叮嘱的话一句都没有少。 另一边,陈锦瞳已上了马车,果儿急忙追在陈锦瞳身旁,“我的好小姐,您真是不要命了,那陈荣安是什么人?平日里奴婢等避之惟恐不及呢,您竟让他加入了我们,这收购秸秆的事情本有人负责,让他插手做什么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今我不怕他坏事,就怕他不坏事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你放心回去照料九星和四喜儿,我走了。”陈锦瞳胸有成竹一笑,人已策马远去。 厂子已在陈锦瞳的安排之下欣欣向荣,她此刻可以做甩手掌柜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需要操心。 人人都以为陈锦瞳鲜花着锦烈火烹了不得了,但只有陈锦瞳自己知道,一旦有丝毫的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表面上看起来她很是云淡风轻,但却也日日忧心忡忡提心吊胆,到产区内走了一圈,发觉众人都很勤谨,陈锦瞳自掏腰包给每个人赏赐了五文钱,众人干的更是热火朝天。 闲来无事,她准备到周边去看看风景,才刚出了厂门,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 “世子爷,知道您今日要来,前几日已小的已让人将周边好生清理了一下,该备办的也都在马车里了。”是小丁的声音,陈锦瞳乍然听到熟悉的嗓音倒是感觉奇怪,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那马背上的东方玄泽听到了背后杂沓的脚步声,急忙回头,看到是陈锦瞳,急忙笑着兜了马儿靠近她,他朝着她伸手,那陈锦瞳也不是忸怩作态的女子,纵身一跃已坐在了马背上。 “世子爷这是到哪里去?”陈锦瞳咂摸道:“我还以为您今日到我厂内视察呢。” “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乌七八糟倒是将本王弄的和你一样了。”陈锦瞳倒是没有注意,实际上她已是花脸猫儿了,脸上有斑驳的黑。 之前她还取笑几个羽林卫呢,此刻被东方玄泽伸手擦掉了鼻梁上的黑,这才尴尬的缩了一下脖颈子,没话找话道:“世子爷这是到哪里去走马儿啊?看你们这兴致勃勃的模样?” 旁边的小丁听到这里,急忙对她眨巴眼,陈锦瞳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一定说错了什么。 “再往前走哪里,何苦多问呢?”陈锦瞳惴惴不安。 往前走,眼前一片荒郊野岭,有几只狐狸在草丛中跳动,看他们到了,作鸟兽散。这里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放眼望去,几个卫兵正在罗列什么东西,陈锦瞳再看,发觉那几个卫兵一脸的凄然。 第三十八章:死者不为大 “做啥呢?”陈锦瞳一头雾水。 东方玄泽已轻咳了一声,跳了下去。陈锦瞳只能下马,看东方玄泽将马缰绳捆绑在了乔木上,陈锦瞳跺跺脚,“到目的地了吗?” “到了。”东方玄泽的声音有点疲困,陈锦瞳也感觉气氛诡异,只能三缄其口,乖乖儿的跟在东方背后。 接着,陈锦瞳看到了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土丘,她赫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这里是个不具名的乱葬岗。 触目所及都是一片土丘,不封不树,没有墓碑来证明墓主人的身份,陈锦瞳心头嘀咕,莫不成这九泉之下的孤魂野鬼竟是他的什么亲眷吗? “瞳儿,你我日日聊异姓王,这里就是他们一家人埋骨的地方了。”东方玄泽指了指远处。 小丁已将纸钱和祭奠用的东西送了过来,陈锦瞳侧眸看看周边,只能约略猜到眼前是个规模宏大的墓葬区,但却不能找到究竟哪里是哪里。 “你既挂心,为何不,不为他们正名呢?”陈锦瞳向来精敏,但也问出了驷不及舌的话,以至于问过了后才明白过来。 不是他东方玄泽不去为他们正名,而是这无头公案已板上钉钉,那异姓王是被天子灭的口,今日他能来祭奠祭奠也铤而走险的了。 东方玄泽没有说话,两人靠近土丘,有人送了香蜡纸表过来,陈锦瞳握着一沓纸钱,心头默诵一些祈祷的话,在每一个土丘上都压了一些,再一次靠近东方玄泽,发觉他半蹲在一土丘前在焚香。 两人祭奠完毕,陈锦瞳提议到周边走走,一是纾解一下压抑的心情,二是想要和东方玄泽聊一聊其余的事。 秸秆煤的事已闹的人尽皆知,此时此刻中京不少富户已开始选用秸秆煤了,东方玄泽道:“你那煤已做的很好了,但越是这个节骨眼上,越是不可麻痹大意掉以轻心。” “我知道。”陈锦瞳点点头,将自己如何管理偌大的厂区,如何严密的保护流程,如何分割流水以及如何做产品检测等等都说了。 这么一说,听的东方对陈锦瞳也钦佩:“想不到你孤零零一个弱女子竟这么厉害?” “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老兄拭目以待吧,将来还有的看呢,”陈锦瞳道:“那异姓王死于非命,此事也不能草草了之,等我稍微忙过了这一段,我就要好生调查蛛丝马迹了。” “一起!”东方玄泽阴柔一笑,陈锦瞳转眸看了看他,发觉他的五官标准极了,剑眉星目,眼深邃而浩瀚,好像日月星辰都在里头。 陈锦瞳本是现代人,哪里有什么还避讳的,在她看来美色就是用来看的,东方玄泽倒是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两人在外面游玩了会儿,一天已接近尾声了,陈锦瞳打了个呵欠,“我要回去看看了,真是白驹过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那就此别过吧,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东方玄泽是护照习惯了分别,一面说一面将陈锦瞳的马缰绳递给了她,陈锦瞳上马离开了。 到厂区内,陈锦瞳看到了前来送货的陈荣安,陈荣安自得了收购秸秆一项事,连日来都在奔波,今日份的秸秆已送了过来,陈锦瞳让张富检查了,发觉成色和规格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让人搬运到了里头。 那陈荣安踮起脚尖,好像个猫儿一般手搭凉棚看着里头,他知道里头在热火朝天的加工,真恨不得立即到里头去一睹为快。 陈锦瞳看陈荣安这心痒难搔的模样,兀自笑了笑,拍一拍陈荣安的肩膀:“大哥哥这是想要到里面去参观参观了?” “怎么,允许吗?” “都是最佳合伙人,不要见外嘛,什么允许不允许,来的都是客,来吧。”陈锦瞳竟破天荒的邀请陈荣安到里头参观去了。 再怎么干净,毕竟也是煤矿业,才走了一小会,陈荣安就弄的灰头土脸,至于陈锦瞳发明的机械,在他看来简直如木牛流马一般,能看出个什么门道儿。 “我就不看了吧。”陈荣安知难而退。 “别嘛,既来之则安之,都看看,都看看。”陈锦瞳彻彻底底满足了陈荣安的好奇心,带领陈荣安到前面处理污水的蓄水池去看,一个硕大的管道七拐八拐出了墙。 “一切的诀窍都在这里,这里的水净化后,渣滓就沉降了,还可废物利用,您别看这个管道,这可厉害极了。” 陈锦瞳伸手拍了拍一个竹筒,那竹筒中空,一头埋在污水里。 此刻,远处的张富朝陈锦瞳挥了挥手,陈锦瞳回身找张富去了,等再一次回来,看到陈荣安一脸的污泥浊水。 “啊呀,大哥哥这是做什么?怎么搞的如此灰头土脸?” 原来,陈锦瞳故弄玄虚的目的就是想让陈荣安看看那管道里有什么秘密,那管道是个液压装置,水位线到一定的位置就会喷出来,陈荣安哪里知道这些原理,才一挪动,一股子臭水已喷了出来,搞的浑身湿漉漉脏兮兮。 送了陈荣安出来,陈锦瞳和众人哈哈大笑。 回到府上,陈锦瞳一马当先去看了九星和四喜儿,两人已能起身做力所能及的事了,最近倒是累坏了果儿。 主仆几人聊了会儿,陈玉莹叩门,“妹妹在家吗?” 陈锦瞳示意果儿去开门,刹那之间,陈玉莹已到了,那陈玉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好听点儿是过来“看望”陈锦瞳和他几个下属的,但实际上是挂羊头卖狗肉过来偷窃煤矿设计图的。 那陈玉莹也是傻了吧唧,厂子的设计图就摆在面前,她竟一点都没能看出个门道儿来,聊了会儿陈锦瞳准备下逐客令。 “听说最近你那秸秆煤做的很好,辛苦了你。”陈玉莹没话找话,“到底是座煤矿的,有大哥哥帮你,一切也事半功倍。” “你知道什么是煤。”那陈玉莹最近也好生做了做功课,和陈锦瞳雄辩起来,但她没有什么真正的学说,不过胡搅蛮缠罢了,倒是被陈锦瞳杀了个措手不及,灰头土脸的去了。 第三十九章:巧取豪夺 煤厂生产的很快,逐渐稳定了市场,秸秆煤很快就代替了传统煤,最主要的,这些秸秆煤的成本低廉,又是朝廷推广的,是以连一般的老百姓都可使用。 大家都很喜欢秸秆煤。 这也是陈锦瞳意料之中的,皇上看陈锦瞳不辞辛劳,唯恐陈锦瞳身体吃不消,找了个督工来帮忙,那督工也是小德子的朋友,是个正气凛然的太监。 她和陈锦瞳见面,两人一拍即合,这些太监无欲无求,只一心一意为朝廷做好事,这样的人因四大皆空也不存在什么弱点可以被人攻击,因此将最高的职务交给此人,那实在是好极了。 此人记忆力好,手腕圆滑,为陈锦瞳减少了不少的压力。 这日,陈锦瞳才到煤厂,张富就到了,“庄主,事情骨肉安出来了,这多日来陈荣安都在强买强卖,您这边让她五文钱收购一斤秸秆,他目前已降低到一文钱一斤了,有老百姓不同意就大打出手。” “好啊!”陈锦瞳早料到陈荣安不不是个善茬了,但却想不到陈荣安手段竟这么恶劣,他一斤秸秆上就要吃掉四文。 而每天收购的秸秆至少也有一两吨,如此一来,他可真是赚了了盆满钵满。 “好好儿盯着他,我自有主张。” 那张富派遣了几个明月山庄的老部下去探听,但却袖手旁观,一点不暴露行迹。 陈锦瞳回到侯府后,看九星已经痊愈了,让九星也去探查。 那陈荣安本是胆大包天之人,因自己的爹爹是侯爷,欺压良民的事做的多了,一点不避忌,一开始仅仅是骂人,借朝廷的职权来恫吓老百姓,后来发现这群老百姓似乎很好欺负,索性挨家挨户去抢夺。 “哎呦,哎呦!这是做什么吗?公子爷,您不能这样,您不能这样啊!”有个老人苦苦哀求,但陈荣安呢,却一把推开了那老人。 “我做什么,我是朝廷来收购的皇商,如今要买你的秸秆,多少斤?一百斤?你看看吧,一点不短缺你。”陈荣安强买强卖,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这些人都知陈荣安的爹爹是武安侯,只能忍气吞声。 下午,东方玄泽和陈锦瞳已到了附近几个县城,老百姓怨声载道,东方玄泽和众人聊了聊,才知这陈荣安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大家要告状去吗?来个联名信,朝廷来日自然会调查此事,但还需大家配合,到跟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朝廷会将短缺了大家的都给大家。”这群老百姓一看有人声张正义,但也不敢相信。 陈锦瞳看众人狐疑不定,拉了一下东方玄泽,“你那个金光闪闪的腰牌呢,给他们看看?” 东方玄泽缓慢从腰际将一枚金牌摘下来,丢给了那村子里的里正,里正算是见多识广之人,托举了起来伸手抚摸了一下上面镌刻的字儿“海晏河清,既寿永昌”。 他举起来对老百姓道:“所谓不平则鸣,今日有这大人帮助我们,我们就是碰个头破血流也要告状去,来来来,我先来。” 那里正撺掇,众人七手八脚开始写状纸,联名信也写了,自己家的状纸也都写了。 两人离开之前,陈锦瞳统计了一下大家被收购的秸秆数量,看望了几个被陈荣安的刁奴痛打的人,这才去了。 大家将此事都寄托在陈锦瞳和东方玄泽身上。 回去的路上东方玄泽道:“他最近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了,也是时候敲警钟了,明日吏部侍郎吴淮在醉扶归酒楼吃酒,他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向来和武安侯不睦,你可如此……” 东方玄泽凑近陈锦瞳,陈锦瞳听了后嬉笑一声,“那可真是太好了。” 陈荣安哪里知道自己巧取豪夺一事已被调查了,还沾沾自喜呢,看众人都忍气吞声,他那一群家奴比之前还耀武扬威了,一路上风卷残云过去,谁人不服气就教训谁,哪个不顺从就打哪个。 这么一来,收购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抢夺,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 他哪里知道自己前脚一走,后脚九星就去取证了。 到晚间,陈荣安送货完毕,张富看陈荣安还没有走,说了陈锦瞳约谈陈荣安的事。 那陈荣安也不知东窗事发了,但碍于目前自己和陈锦瞳的合作关系,并不敢不去。 时间约在戌时,陈锦瞳到之前已打听到了吴淮在对面和三五知己吃酒,那几个生张熟魏之人都是朝廷里的,他们之所以选择这醉扶归是因为这里比较僻静。 陈锦瞳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吴淮等在这里。 她需要露个口风给吴淮,让他们抓一抓陈荣安的小尾巴。 古代的建筑不比现如今的铜墙铁壁,隔音效果不怎么好,陈锦瞳进入隔壁屋子后,还听到了对面几个白衣卿相在聊朝廷的事,聊到动情处,竟有人哽咽了,“如今那陈锦瞳发明了秸秆煤,真是有利于老百姓啊。” “可不是怎么说,这小丫头倒是聪明绝顶,如今被朝廷器重,她却也不骄不躁,是个知道遵养时晦的人。” 几个人夸会儿陈锦瞳,骂会儿陈百现,“都说龙生龙子,豹养豹儿,但武安侯却是一蟹不如一蟹了,据说那陈玉莹是个泼妇,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体面都没有,至于那陈荣安,真正是纨绔子弟,坏极了。” 众人一拍即合。 在骂声里,陈荣安已到了隔壁,陈锦瞳看陈荣安到了,让人准备了果品和菜蔬过来,陈荣安倒是开门见山。 “县主大人找我有何贵干?”虽然是单独的会面,但礼节上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蠲免。 陈荣安知陈锦瞳是个不好招惹的人,此刻表现的很是彬彬有礼,毕竟秸秆煤的事还没告一段落呢,先等他中饱私囊,且不着急撕破脸皮。 将来这一段利益吃尽了,才是他们一拍两散的时候。 “坐吧。”陈锦瞳指了指对面,陈荣安坐在对面,端详了一下陈锦瞳,蓦地竟发现这个妹妹很好看。 或者陈锦瞳的杏核眼不怎么让人惊异,或这陈锦瞳的眉形不怎么与众不同,但这么一些略显遗憾的五官凑合在一起,竟呈现出一种惊为天人的美。 第四十章:东方玄泽遇险 这几个月陈锦瞳都在调养自己,身体早今非昔比,她和那苦哈哈的宿主也不同,浑身带着点儿勃勃然的英气,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那种不同于众人的气质。 之前,他怎么就没有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陈锦瞳盯着陈荣安看了看,斟酒一杯:“今日我找你来,你想必也知我这是什么目的了?” “我、”陈荣安握着酒杯,一饮而尽:“委实不知大人你找我来这里有何贵干。”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哥哥!你最近也太嚣张了,你以为你瞒上不瞒下吃亏空大家就都不清楚吗?我听说你闹得民怨沸腾,这是你好不容易才从我这里谋求到的职务,如何就不好好儿的珍惜呢,非要闹到身败名裂你才满意吗?” 陈锦瞳可没有规劝陈荣安浪子回头的意思,她这样说的目的不外乎是提醒对面的人。 吴淮啊!你可竖起耳朵好好的听一听,重头戏在我们这边呢。 那吴淮等人一听到声音,立即停止了喝酒,各个面面相觑,内中一个叫魏镣的,乃是吴淮心腹之人,他指了指墙壁。 “今日可真是晦气极了,想那陈荣安竟在对面呢。” 吴淮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听。 “吃亏空?”陈荣安被将揭穿了,立即抵赖,一脸的无辜,“大人可不要乱说啊!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你都该相信我!” “你要还认我这大人,还请你从实招来,之前吃了多少亏空,得罪了多少百姓,你都给人将钱送回去,莫要等朝廷追查下来了,临时抱佛脚。” 陈锦瞳怒道。 陈荣安看瞒不住了,冷笑一声:“朝廷委派给了这么个事,你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这些年来朝廷下发的事,桩桩件件只要是我武安侯府插手的,燕子飞过还拔毛呢,这送上门的买卖有不做的吗?” “陈荣安,岂有此理,你竟果真吃了不少的亏空,你该当何罪?” “陈锦瞳!”看陈锦瞳拍案而起,陈荣安也不甘示弱,起身恶狠狠的瞪视着陈锦瞳,“吃多吃少,那是我的事!你难不成就两袖清风一干二净吗?责人先责己,做好你自己吧。” 那陈荣安气煞,用力掀起来桌子,搞的满地狼藉这才罢休,气鼓鼓的去了。 对面的吴淮等早听到了,也知是陈锦瞳和陈荣安之间发生了矛盾与分歧。 那陈锦瞳哪里是软柿子啊,刚刚那一幕是她自导自演的,可怜愚昧的陈荣安不能看出陈锦瞳的居心,倒是老老实实客串了一把。 等陈荣安去了,陈锦瞳也买单离开了。 对面,魏镣急忙道:“吴大人,现如今我们几个人可都听到了,不如就参他一本,让陈荣安身败名裂。” 其实这也是吴淮想做的事,但此刻一来证据不足,二来朝廷很关心秸秆煤的事,倒是不好在在和风口浪尖参一本。 “不着急,且再等等看看。”吴淮本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但经过这一闹,吴淮却也介入调查了。 演戏完毕,陈锦瞳吃了一碗粳米粥,这才畅怀,转身离开。 下了醉扶归的楼梯,人没有到侯府呢,老远看到府门旁边有一马车,那马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马车旁边却有几个劲装疾服之人,这几个人好像雕塑一般,冷冰冰的站在雾蒙蒙的夜色里。 他们……看起来好像地狱使者,好像孤魂野鬼,四个人拱卫在马车四个边上,人人面无表情。 陈锦瞳却不怕,已靠近了马车,马车内走出一个穿着锦缎服装的男子,陈锦瞳上前,那男子已先一步跳出了马车,身手矫捷好像个通背猿。 “大人!”陈锦瞳早料到是那督工了,笑道:“原来是杜大人到了,什么事啊,还要在这里截我,不到里头去坐坐吗?” “侯府也是我这等下里巴人能去的吗?且里头乌烟瘴气隔墙有耳,有的事情且不好聊。” “说吧,什么事情?”那督工聊了聊煤厂的事,原来陈锦瞳离开后,那督工遇到了不少疑难杂症。 此刻陈锦瞳一一拆解,完毕后陈锦瞳准备回去,“对了,最近陈荣安送了货物过来,一批次一批次都要好生检查,且让他在空白页上签署姓名,知道吗?” 陈锦瞳唯恐督工忘记,到马车里将一账本拿出来,指了指下角的空白,“就在这里落款,此事不可马虎,知道你要问问题,照办吧,我可不会回答你。” 陈锦瞳丢账本给督工,督工点点头上马车离开了。 等督工离开,陈锦瞳推门准备回去,但却听到背后有人呻吟,她诧然回头,一手握着衣袖中的匕首,一手摸着墙壁循声靠近。 黑暗中,墙角处,一人蜷缩在哪里苟延残喘,陈锦瞳看那人要死不活,蓦地想到了穿越来的那个自己,真是同病相怜,她急忙蹲在那人面前。 “公子,你……”陈锦瞳自然而然握住了那人血糊糊的手,那人抬起头和陈锦瞳对视了一下,陈锦瞳微冴,“小丁,怎么是你?” “世子爷、爷被人狙杀…失踪了。” 那小丁已在这里等了许久了,地上氤出了一团暗红,陈锦瞳听到这里,有点焦虑,她伸手在衣袖中拿出自己的刀伤药,将白药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她本是雇佣兵,日日做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所以理智的选择随身携带一部分药,这些药时常在紧要关头能派上用场。 而雇佣兵出生的陈锦瞳也明白,越是遍体鳞伤越是不碍事,真正要命的是内伤,一个人看似浑身完好无损,很有可能此人五脏六腑已遭遇了重创,她握着小丁的脉息听了听,发觉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了不少。 “快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原来,今日东方玄泽因公干到外面去了,回城的路上过启夏门遇到了一群拦路虎,这群人人多势众,将他们主仆二人围攻,那小丁死里逃生回来了,但后续发生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姑娘,瞳姑娘您一定要帮一帮世子爷啊!”小丁攥着陈锦瞳的手哀求。 第四十一章:寻找东方 陈锦瞳早将东方玄泽当做蓝颜知己了,这一段时间东方玄泽也时常帮助她,此刻听闻这噩耗,心揪住了。 “姑娘,您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除了您谁也不能帮他了。”小丁看陈锦瞳似乎面上有犹疑之色,急忙叩头。 “起来,快起来!” 她之所以犹豫,倒不是说他们两人之间的友情不足以让自己出手,而是目前煤厂还在运作,此间大事小情无不需自己料理,她可不敢一走了之。 “大人!”小丁急切的叫着,陈锦瞳唯恐小丁的伤口撕裂了,忙安抚道:“放心好了,此事包在我身上。现在我还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问,你且随我来,我们先回去。” 侯府内耳目众多,陈锦瞳被算计的次数多了,早有了本能的提防,因此带了小丁从后门进入。 她搀扶着小丁,回去后才发觉小丁伤痕累累,惨烈程度早超过了自己的预想。不过话说回来,陈锦瞳毕竟是雇佣兵出生,他们那一行,全面发展。 因此前世的陈锦瞳学习过不少得打损伤的理疗,这点伤还不在话下,为小丁包扎后,果儿送了吃的过来。 小丁也早饿坏了,此刻接受着他们温暖的亲切的优待与治疗,不禁胃口大开狼吞虎咽,他与千言万语要说,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陈锦瞳自然知道死里逃生小丁要说什么,但也不着急,示意小丁先吃。 小丁大快朵颐,看的旁边的果儿等人都在吞口水,好像今日份的饭菜非常不同凡响。 “看什么看?陈锦瞳发觉他们几大惊小怪,呵责道:“吃啊,快吃,明日开始大家各司其职,需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众人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桌上的食物,当此刻,陈锦瞳才再一次看向小丁,“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人刺杀你们?” 原来,今日皇帝安排东方玄泽到灾情严重的某个县城处理政务去了,国库内的金银总被贪污,这么一来,这么一来,皇帝愁眉苦脸,早想找个妥当人去一探究竟了。 他忧心忡忡了许久,思前想后依旧觉得害死东方玄泽胜任这么一个艰巨的使命,首先,东方玄泽比较阴鸷,做事不夷不惠,不偏不倚,帮理不帮亲。 其次,东方玄泽和皇帝一般对贪污受贿一事深恶痛疾,因此安排他去走访调查,措置裕如。 东方玄泽也算是临危受命了,知自己肩膀上的千钧重担,他做事情本和其余人就不同。 要是其余人,势必会大张旗鼓,但他就不同了,东方玄泽得到了号令后,不过带领了自己的几个贴身侍卫和小丁到那县城去了,那贪污受贿一事,核查起来并没有什么好麻烦的。 朝廷下拨了多少款项,款项都用在了哪里,什么时候用的,此乃一目了然之事,他们固然坐好了一阴一阳两个账目,但只需要到百姓那边去求证就知道究竟欠款到哪里去了。 如许多的银子不翼而飞,调查起来可谓不费吹灰之力,那府尹大人东方玄泽到了,也并不敢隐瞒,当即率领了一群家丁过来迎接。 “世子爷啊,”他膝行到了东方玄泽面前,哭声惊天动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东方玄泽在仗势欺人,“世子爷啊,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那县太爷眼看东窗事发,不但不隐瞒,还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东方玄泽认真的听,时不时的问几个问题,发觉他的答案和自己思考的竟很是吻合。 “那吞朝廷银钱一事也不是卑职一人所为啊,世子爷,还请您一个一个的抓起,等银钱到卑职这里,卑职已没有什么了,还请世子爷多调查调查他们啊。” 东方玄泽听到这里,浓眉拧着,他当然明白这样的大事不是那样如表面看起来一般。 “拿下!火速送到中京!”东方玄泽狠戾的瞪视了一下那府尹大人,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兵已风驰电掣而来,三两下将这府尹大人来了个五花大绑,这府尹大人鬼哭狼嚎被带走了。 事情处理的过程很简单,他做完了这一切后,和小丁离开。 这一上路,一切也还风平浪静,但马车风驰电掣,眼看就要到中京了,两人却遭遇了伏击,这是一群早就埋伏好了的人,他们偷袭的本领也不错,先是用藤条绊倒了马儿,接着几个起落就靠近了他们。 东方玄泽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奈何寡不敌众,他丢给小丁一个眼神,小丁已是莫逆于心的了。 后来的后来,小丁成了漏网之鱼,然而东方玄泽生死未卜,再后来的一切,陈锦瞳已心知肚明。 “所以说,你怀疑是哪一群贪官污吏要杀人灭口了?”陈锦瞳听了事情的原委,再端详了一下小丁的模样,不禁胆寒。 东方玄泽看起来是个好好先生,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就好像正在打盹的鹰隼一般,看起来在睡觉,大那双敏锐的眼却在滴溜溜的盯着四面八方。 他这多年来树敌无数,但也左右逢源得到了很多的支持,根据小丁的推理,偷袭他们的人一定是那些被查的乱党。 但一切都基于推理,竟一点证据都没有。 “武器呢?”陈锦瞳又道:“他们用了什么武器?” “一般的燕翎刀,鬼头刀。”这也太一般了。 朝廷人多用绣春刀,江湖人才用鬼头刀,陈锦瞳百思不解,“好了,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就找你家主子去。” “还请大人您快点儿,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啊。”她陈锦瞳当然夜香争分夺秒,但此职务在身,哪里能掉臂离去。 依然故我还是说了两句劝勉鼓舞的话,陈锦瞳这才到另外一个屋子休息去了,第二日,她起来的很早,一起来就到煤厂去了。 张富看了看天,晨光熹微,东边才约略出现了一抹鱼肚白,然而陈锦瞳已在煤厂门口等了片时了,远处,一群人陆陆续续顶着朝阳到了,陈锦瞳找了督工和张富以及其余几个头目开临时会议。 安排众人各司其职,如若有事立即停产云云,其实煤厂已进入正常的运转过程,且是朝廷关照的,等闲不会有什么问题。 第四十二章:蛛丝马迹 看陈锦瞳急急如律令要走,张富急忙追在了背后,他料定陈锦瞳是有大事,“庄主,明月山庄里的人还在待命呢,您带着他们吧。” “我知道。”陈锦瞳自然会调兵遣将。 从煤厂出来后,陈锦瞳看了看站在远处等自己的九星,九星最近都在养伤,早想跟陈锦瞳大干一场了,厂区内的事他不怎么喜欢,也不怎么擅长,但明察暗访一事,却是看家本领。 “这就走,”陈锦瞳带了九星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吩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九星很快联络到了明月山庄的一行人,众人很快就出了启夏门。 因还是早上,所以启夏门外并没有很多人,他们开始寻找蛛丝马迹,这里显然已被人清理过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条路过去是哪里?”陈锦瞳指了指驰道。 驰道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高速公路,驰道很宽广,两边绿树成荫,中间道理笔挺僵硬,是朝廷给小商小贩修筑来专门用来运载货物的。 “这条路过去是万年县,那是个物阜民丰的地方。”旁边的一个家丁对路况了如指掌,挺身而出为陈锦瞳做介绍。 “我们到那边去吗?”另一个家丁已跃跃欲试。 “不用!”陈锦瞳在脑子里已模拟了一次昨日的凶杀,一个聪明人被偷袭后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也一定会找有利的山形地貌来隐藏自己,规避风险。 这样宽阔而一目了然的地方,连个藏身之所都没有,他东方玄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你到附近的农庄去问一问,看看昨日有没有人看到什么,快去快回。”陈锦瞳安排的井然有序。 “你去买一条大狼狗,快。”陈锦瞳看向旁边的一个家丁。 那家丁两眼一抹黑,结结巴巴:“买一条狼狗?” “要你去你就去!”陈锦瞳面色不怿,她讨厌被人质疑自己,昂仁显然也感觉到了陈锦瞳眼神带给自己的无形压力,急忙做事去了。 “九星,我们一起往前走。”陈锦瞳估摸自己已到了昨日恶战的地方,站在这个位置,她浮想联翩。 观察了周边的山形地貌,似乎都不能看出什么线索,他蹲在地上,就看到了什么似的。 “九星,你看看这里。”陈锦瞳用力扫开一片尘埃,地上有凄艳的红,“鲜血。” 鲜血已凝固了,红里带着点儿暗沉的黝黑,九星本是机敏之人,“小姐,看这个鲜血喷射的角度和方位,大概是小腿受伤。” 九星起身,将脚落在鲜血痕迹的前几寸处,做出了一个砍的动作,将手掌徐徐落在自己的小腿内侧。 陈锦瞳看到这里,蓦地明白了什么。 接着他们两人一筹莫展了,这里的确被清理过,而启夏门外本就是个热闹的场所,人来人往不说且还尘土飞扬,这么一来各种痕迹都被无形中销毁掉了。 就在此刻,远处的家丁已呆了一个老农过来,陈锦瞳急忙凑近,先是点头哈腰的行礼,接着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她从头至尾就没有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那几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却逐渐解开了心头的结。 跟着,陈锦瞳看到另一个家丁已牵了一只狼犬过来了,她一把揪住了铁链,带狼犬到刚刚发现了血迹的地方。 那狼犬嗅了嗅,顿时兴奋的抽起来鼻孔,示意往前走,陈锦瞳兵分两路,一路人马依旧在周边打听消息,一路人马和自己、九星到远处去。 再往前就是郊外了,这里比较荒僻,不过烟村四五家,那狼犬忽然发现了血迹,顿时嚎叫起来。 “好狗儿,继续找。”狼犬嗅到的血迹是沾染在草叶上的,血液早凝固住了。 那狼犬得到了食物奖励,顿时兴致勃勃,摇头晃脑带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也不知道多久,陈锦瞳看到更多的鲜血。 九星尾随在后面,他比较警惕,一面走一面观察周边的蛛丝马迹,唯恐有怎么歹徒偷袭。 陈锦瞳已到了前面,她索性解开了铁链,任凭狼犬带领自己寻找。 “汪汪汪!”那狼犬每每寻找到血迹就叫数声,陈锦瞳急忙靠近,接着狼犬狂奔起来,过了一片山毛榉,眼前有不少的荆棘,哪里有什么路径,连狼犬也裹足不前了。 但却昂起头朝着对面声嘶力竭的吼叫,“在里头吗?”陈锦瞳回身摸了摸狼犬的头,那狼犬叫的比刚刚还声大了。 “好,你等我。” 陈锦瞳硬着头皮钻入了荆棘,地上果真有了血痕,她发现了线索,小心翼翼往前走,但此地危险极了,脚下一空,她跌到了陡坡之下,尽管已在自救,但这悬崖坡度大,高峻极了,要不是两边有茂盛的植被减少了缓冲,她可真是必死无疑。 几个翻滚,陈锦瞳已落在了一片茂盛的草丛内,她倒抽一口凉气,再抬头看看刚刚自己站的位置,俨然已模糊不清。 那狼犬本是他们买来的,此刻看陈锦瞳许久不上来,叫嚣了一声,早忘记了自己的使命,逃之夭夭了。 后面九星等人紧锣密鼓的赶过来,却哪里还有陈锦瞳的蛛丝马迹。 在前世,陈锦瞳也经常翻山越岭,那时候还要带一百二十斤的辎重,可谓苦不堪言,野外求生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题,此刻她准备求救,但叫了两声却发现自己已处在了一个峡谷的最低点。 此地好像个漏斗似的,要是周边没有茂盛的参天大树,他的喊声会传播很远,但这些树木形成了屏障,形成了回音壁,声音被恰到好处的吞没了。 陈锦瞳可不能将离奇浪费在呼喊上,她当即闭上了嘴巴,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了地上沾染的血痕,接着陈锦瞳看到倒不远处的东方玄泽。 这也就罢了,她还看到几只虎视眈眈的鬣狗,那几只鬣狗显已在此间晃荡了许久,但他们却似乎在忌惮什么,并不敢向前。 陈锦瞳心跳加速,野外的动物可多了去了,这些鬣狗本不足为惧,但鬣狗是群居性的动物,一旦联合作战,力量就不容小觑。 陈锦瞳想到这里,当即躲避在了不远处的蒿草之内,接着捏着嗓子模仿了一声狼的叫声,得亏现在是大白天,不然那惟妙惟肖的叫声势必会引来一群大尾巴狼。 狼群在自然界高踞食物链顶端,小动物避之惟恐不及,那叫声落幕后,陈锦瞳发觉一群鬣狗没了命的逃窜,那鬣狗一逃,远处秃鹫也都飞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救人如救火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她看风平浪静,当即靠近东方玄泽,所谓救伤先救命,一路上陈锦瞳看到不少血液,东方玄泽失血过多,倒是担心他死了没有。 “世子爷?”陈锦瞳扳正东方玄泽的身体,支起来大腿,让东方玄泽的身体依偎在自己的大腿上。 “世子爷?” 她伸手试了试鼻息,气若游丝,微弱极了。 人还活着! 她当即起身,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发觉五百米范围内有一户人家,此刻也不能做他想,只能去投奔。 她检查了一下东方玄泽的伤情,发觉出了小腿上的伤比较严重,其余也没什么致命。 她背着东方玄泽,一边摸索一面下山,继续走,眼前爱你豁然开朗,显然是有樵夫在这里砍过柴,路径开阔了不少。 到坦途后,陈锦瞳也不敢掉以轻心,将东方玄泽放在地上,她从衣袖中拿出药膏,这药膏是镇痛的,为其涂抹在伤口处,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两人到远处去了。 陈锦瞳估算的分毫不差,直线距离的确是五百米,不远不近,但对她来说,这五百米的求生线想要靠近却难上加难。 且不说山路哟多崎岖复杂,就后背上那奄奄一息的人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折腾了许久,等那农庄映入眼帘,早汗流浃背。 最让陈锦瞳意料之外的是……这农庄被她敲响后,里头的家丁瞅了瞅他们就将他们拒之门外了。 不是说古人都热情好客的吗? 那家丁的眼神凶狠极了,恨不得将他们发射到护城河对面去,陈锦瞳一想,对啊,钱可通神,何不用银子做敲门砖。 “这位小哥,还请您行个方便,我们是中京的药材商,本是过来收购何首乌的,哪里知道遇到了豺狼,小哥啊。”陈锦瞳去而复返,第二次将门拍开。 那家丁劈手一把提住了陈锦瞳的衣领,这野蛮的动作触怒了陈锦瞳,要是放在平日里,她早折断了此人的臂弯,但此刻还要求人,不得不低声下气。 “小哥,我们受伤了,如今已走投无路了,您给个方便。”陈锦瞳笑靥如花,一面说,一面拿下自己的白玉簪。 那家丁也是火眼金睛之人,盯着那白玉簪一看,犹如蚊子见到了鲜血,一把就抢夺了过去。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快搀扶了你相公进来吧,刘员外本是乐善好施吃斋念佛之人,来吧。” 那家丁帮忙陈锦瞳将东方玄泽给弄了进来,他也看得出来,东方玄泽似乎并不是被豺狼所伤,但却也不好问。 陈锦瞳拿掉自己的金耳环,“小哥,麻烦您送点儿酒水过来,还要一把锋利的牛耳尖刀。”那家奴得到了不少的馈赠,此刻明白陈锦瞳非富即贵,更是百般殷勤,以期将来得到更多的回报。 陈锦瞳最了解小人的心,给点儿小恩小惠让他们去摸一摸老虎屁股他们都会去,不一时半刻,那人将东西已送了过来。 她看了看东方玄泽的伤口,小腿皮开肉绽,有一些坏事掉了的息肉需要切掉,此时此刻哪里还能继续麻烦人家找麻沸散过来?且麻沸散还需烹调,而眼下的东方玄泽早昏迷不醒体质衰弱,即便是有麻醉的东西也不敢用。 “世子爷,委屈您了。” 陈锦瞳将牛耳尖刀用酒水反反复复的洗涤,然后在火焰上消毒,做好了这一切后,当机立断切掉了他伤口上坏死的部分,东方玄泽早疼到麻木不仁,期间并没有呻吟一声。 弄完了一切,陈锦瞳去沐手了,门口,那家丁已经带了一个老气横秋的人进来,家丁介绍:“这是我们刘员外府上的医官,我让他过来给你丈夫看看。” 丈夫? 陈锦瞳带那医官过去看病,那医官开了药,让人送了过来,陈锦瞳倒是暗忖,难不成果真遇到了好心人不成?结果才一小会,那家丁就过来敲诈了,陈锦瞳尽管怒不可遏,但却不能表示出自己的愤慨。 “我也就实不相瞒了,小哥,我们是中京人,我们找到了一张藏宝图,那是当年异姓王的宝藏,就埋在附近呢,我们是遇到了一群歹人的追杀才沦落到这里,那地形图虽然丢了,但我夫君却记住了一切,等他醒过来就可带我们去寻宝了。” 那家丁一听竟还有这事,喜的无可不可,再也不敲诈他们了,殷勤伺候,陈锦瞳吃了东西,也抱起来东方玄泽,喂食了两口粳米粥,他状况很糟糕,勉勉强请吃了两口。 陈锦瞳用手背抚摸了一下东方玄泽的额颅,吃惊道:“怪道你没精打采,原来在发烧。” 是低烧,但其实陈锦瞳知道,低烧比高烧还要危险。 她立即为东方玄泽冷敷,但降温效果不佳,倒是让她坐困愁城,少停,那家奴再一次带了刚刚的医官进来,“您老人家也给看看,到底看好了也是您积德行善。” 那医官年迈,有点昏聩,并不能药到病除,还好陈锦瞳有医药学相关的常识和知识,为东方玄泽冷敷的同时,已征询了医官的意见,开了一帖药。 接下来,她更是忙到不可开交。 药材没能煎好呢,东方玄泽脸色比刚刚还红了,一开始的低烧转而成了高烧,那医官握着东方的脉息听了听,掰开眼帘看了看眼瞳,盖棺论定:“姑娘,尊夫这样下去要不久于人世啊,今晚若不降温,可就危险了。” 天呢,这是一个医官该说的话吗? 陈锦瞳也知轻重缓急,药煎出来后,当即将药碗坐在冷水里降温,以便于第一时间送到他口中,至于那家丁,他心心念念藏宝图,也过来帮忙。 冷敷了会,陈锦瞳过来伺候东方玄泽吃药,但此刻的东方玄泽已有气无力,一勺子药水好不容易才送到口中,结果他一咳嗽,一半咳了出来,一半呛了进去。 看到这里,陈锦瞳也无计可施。 “我说姑娘,您要想一想办法啊,这一位可是您的夫君,快想办法啊。”旁边的家丁还在说风凉话,陈锦瞳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办法? 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措施。 第四十四章:不辞冰雪为卿热 “哎呦,我说!”那家丁焦虑的很了,“可不要出岔子死在了我们这里,这瓜田李下的,姑娘哟,您让我怎么说的清楚呢?” 陈锦瞳气煞,只感觉浊气上涌,一股烈焰摧枯拉朽已燃烧到了胸膛,“你放心好了,不过伤风感冒罢了,有什么了不起,人就挂了?” “挂了?” 那小厮疑惑不解的瞅了瞅陈锦瞳,陈锦瞳嫌恶的道:“我给你的银子只多不少,你也不要敲诈勒索了,我的人我自己会照顾。” “那请姑娘倒是想个办法来啊。” “你出去,我就有办法了。”陈锦瞳指了指门,那小厮也不知道陈锦瞳有什么办法,但看陈锦瞳胸有成竹的神情,点点头离开了。 等那小厮离开,陈锦瞳靠近了东方玄泽,东方玄泽时而低烧,时而高烧,昏迷不醒,面上的表情很痛苦,肌肤都变成了红萝炭。陈锦瞳玉白的手指落在东方玄泽的脸颊上试了试,只感觉一股辛辣的气流通过手指头传递了过来。 她几乎错觉自己的手指头也被染红了,看到这里陈锦瞳开始想办法,不成!不能让东方玄泽完蛋! 这样下去,人即便保住了,只怕也要变成二傻子。陈锦瞳第一个是搀扶他起身,让他尽可能的将喉管打开,脖颈子九十度抬起,陈锦瞳的手握着东方玄泽的的下颌,一手将药小心翼翼的灌下。 这自然是不成的了,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容器,才喝下了一口,立即咳嗽起来,陈锦瞳眼看计划失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折断了旁边瓶子里的麦管插在了药碗中,意欲让东方玄泽啜饮。 他昏昏沉沉的,不过胡乱吸了一口,已作罢。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陈锦瞳有点儿气恼,皱眉盯着他。 东方玄泽看起来羸弱极了,在这个没有温度计的时代,陈锦瞳只能根据“肌肤相亲”来判别究竟他的体表温度是多少。 “不成!”陈锦瞳感觉太烫手了,顾念东方玄泽几次三番帮助过自己,此刻将心一横,想了一个最无厘头但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她自己喝了一口药汤,忍着剧烈的苦楚,口对口将一口药汤送到了东方玄泽的口中,他顿时吞咽了下去。 看方法可行,陈锦瞳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此刻救命要紧,一口一口度给了东方玄泽。 她在前世是个冷漠的雇佣兵,一个高冷的御姐哪里有男生会追,因此陈锦瞳的感情经历几乎是空白。 此刻她本着救人一命的菩萨心肠,用割肉喂鹰的悲壮来喂药,一碗药喂食了多一半,忽然面红耳赤。 初吻! 初吻啊!陈锦瞳暗骂了一句“你好占便宜”,接着继续实施。那熟睡的东方玄泽出现了梦魇,他发烧的时候本就口干舌燥,此刻梦见一团火从天而降,烧灼了胸膛,他一头扎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那四面八方覆盖过来的冷意已让人舒服极了,但却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撬开自己的嘴巴,梦境里的他能有什么七情六欲,于是用力的咬了一口障碍物。 陈锦瞳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东方玄泽竟会狠狠的啃自己一下,很快嘴巴就痛了起来,一股绯红的血液已混合了药被东方玄泽吞了下去。 “放开啊!”陈锦瞳用力一推开,那东方玄泽变本加厉,似乎将陈锦瞳当做了降温的冰块,一把用力的将其抱住了。 “啊!”陈锦瞳向来是安之若素之人,如今“初经人事”,很是方寸大乱不知所措,打不是,骂不是。 那东方伸手,抱住了陈锦瞳的腰肢,手好像一条蛇似的逐渐移动,最终……陈锦瞳真想让他永垂不朽。 她忍着!一碗药好不容易才送了下去,看东方玄泽服用了,陈锦瞳这才满意的退后,然而就在此刻,东方玄泽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算了,也亲过了,还斤斤计较什么? 到后半夜,东方玄泽再一次萎靡,低烧绵延,她无计可施只能脱掉自己的衣裳在中庭去站会儿,然后冲进来用骤降的体温来为东方玄泽降温,这么折腾了一晚上,东方玄泽终于醒过来了。 陈锦瞳这一副不堪的躯体真可谓如释重负,以至于早上东方玄泽都起来了,她自己还在呼呼大睡。 直到外头那昨日小厮送了吃的进来,陈锦瞳才醒过来。 “哎呀!”那小厮看东方玄泽已好了,人欢马叫:“公子爷您竟好了呢,昨天晚上您可将尊夫人折腾坏了。” “为了你,尊夫人真是上蹿下跳,想了不少的办法……”那小厮还要油嘴滑舌,陈锦瞳已僵尸一般的弹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 那人毕竟怕,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将小米粥放在桌上,离开了。陈锦瞳看东方玄泽已好了,她抓起来衣裳就穿。 “反了。” 东方玄泽看陈锦瞳慌乱的模样,轻咳了一声,陈锦瞳回过神来,发觉衣裳果真穿反了,尴尬的面红耳赤,调转了后继续穿。 “我们……”东方玄泽看着凌乱的床铺,看着陈锦瞳那被丢在地上的外衣,有点难言之隐。 陈锦瞳当即否认:“世子爷,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我昨晚伺候你,看到你高烧不退,我只能……”陈锦瞳将自己如何为其献身,如何如何等事说了,听到这里,东方玄泽笑了。 “我就是逗你玩儿,过来吃东西吧,我已全好了。” 不需要解释也知他老人家是全好了! 陈锦瞳急忙凑近,才刚握着瓷勺要吃,却被东方玄泽扳正了面颊,他好像在看艺术品一般盯着她的脸颊看,让陈锦瞳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是待价而沽的拍品的错觉。 “嘴,怎么了?”阴柔的语声带着迷惑的调调问,陈锦瞳叹息,“这个,不小心咬到了。” 但却没有说是谁“不小心”咬到了自己。 两人吃了这早餐,东方玄泽的记忆逐清晰了,“你救了我?这里是哪里?” “这是一个叫桃源村的小村,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到这里来。”陈锦瞳的观察力很敏锐,判断力更是无与伦比。 但她好生奇怪,究竟谁这么如此明火执仗毒害东方玄泽。 陈锦瞳直直的盯着东方玄泽的眼睛看去,被对方逮个正着,她稍微错了错视线,正巧望见他脸颊上蕴了一抹醉酒似的嫣然,这一看,让陈锦瞳心移神骇,竟一瞬不瞬的忘了呼吸,险些背过气去。 蜻蜓点水的一吻,令人心神荡漾。 良久东方玄泽收手,轻轻咳了一声,将饭碗放在了桌上坐下,眸上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泽。 “瞳儿!” 东方玄泽叫了一声,唇齿之间保留着一种情侣才有的暧昧,目光炽烈如流火,那火也点燃了陈锦瞳的心。 “呼吸。”东方玄泽朝陈锦瞳勾勾手指,鬼使神差的,莫名其妙的,陈锦瞳竟将脸颊凑了过去,他研判的目光审慎的盯着她嘴角的伤口看,好像在观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傻丫头。”他的语声很低沉,醇厚好像美酒,陈锦瞳那鸦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帘,紧抿的唇瓣一开,空气猝不及防的涌了进来。 他居然,居然这么轻易地吻了自己,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 第四十五章: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瞳儿,你若是害羞到不愿同我讲话了,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东方玄泽洞若观火,嘲谑的一笑。 陈锦瞳回神,面颊上猛地爆出一跌一跌的惨红,急忙胡言乱语,将方才一事一笔带过,所幸东方玄泽见她有意回避,也不再追问,留有余地好整以暇的望了她一眼,便埋头进眼前的饭菜之中——几乎都凉透了。 前世她饱经风霜,以至于有了一种求生的经验,就好像螃蟹面对潮汐一般,危险到来后,陈锦瞳知道自己用什么办法可以化险为夷。 “对了,谁对你下手了,武安侯吗?”说真的,陈锦瞳完全不能调查到究竟是谁对他下了手。 他在朝廷里的对手不是很多,他本是个好好先生,很会左右逢源。东方玄泽凝视着院子里一棵树,他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连我都不知道,他们显然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 “在天子脚下发动袭击,这也真是胆大包天。”陈锦瞳已预料到了,偷袭东方玄泽之人,一定权势滔天,人家压根就不怕暴露。 但奇怪的是,东方玄泽竟没能看出究竟对方是哪一路的人? 然而,果真没有看出来吗?他刚刚几乎要将怀疑的人说出来了,能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獗的人,除了天子还能有谁呢? 他是太厉害了,一个总崭露头角之人,想要在中京顺风顺水似乎并不容易,对面的陈锦瞳太了解了。 前世,她在集团内部,也是个拔头筹之人,她太厉害了,以至于树敌无数,还被人漠视,被人孤立。 陈锦瞳心情糟糕,感同身受,“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树大招风,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去好生研究。” “小丁呢?” “死了半条命,还有半条命被我从阎罗王手中给抢夺了过来,哈哈哈。”陈锦瞳没有炫耀的意思,更不指望得到东方玄泽的涌泉相报,不过实事求是的一说。 她其实很乐于助人,更喜欢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多谢。” “生分了不是?”陈锦瞳翻白眼。 下午两人准备离开,然而陈锦瞳还是谨小慎微,她先出去走了一圈,看了看昨日自己做的记号,发觉并没有任何人破坏,而村落里依旧静悄悄的,这才带了东方玄泽出来。 “你用什么换了一辆车?” “你的玉扳指,你的一根毛笔,还有你那花里胡哨的外衣,这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按照以物易物的标准,无疑陈锦瞳做了个亏本买卖。 “那是田黄,一两田黄三两金,至于我那毛笔,是老字号的,还有我那霓裳,用的是孔雀金线做的。”东方玄泽有点纳罕。 “我哪里知道这些?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没有马车,就回不去了,走吧,不要斤斤计较了。”马车风驰电掣朝着中京的方向而去。 眼瞅着过了芙蓉关,东方玄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一把拉住了陈锦瞳的手,“瞳儿,我们在这里分道扬镳。” “在这里?”陈锦瞳略微挣扎了一下,“为什么?” “有人在前面迎接我,我不想让他看到你我在一起。”陈锦瞳朝着远处看了看,嘿嘿一笑,“世子爷您开玩笑呢,远处一望无际哪里有个人?” “真的有。”陈锦瞳发现,她在东方玄泽脸上完全找不到一点点的幽默,他的眼神凝肃,目光冷峻。 看到这里,陈锦瞳急忙将马鞭给了他,“你不要太用力打马儿,我看你手臂上伤口很严重,这马儿是识途老马,会自己走,你让他优哉游哉走,我就先去了。” 她叮嘱了一声,朝着对面去了。 这芙蓉关是入京的最后一道关卡,这里的贸易不错,之所以将煤厂选定在这,其实也是陈锦瞳看上了附近得天独厚的地理,此刻她急急忙忙到煤厂去。 消失了两天,谁知道有没有天下大乱呢。 等到了煤厂后,那督工已迎接了过来,大概是天气热,那督工面颊红红。 陈锦瞳问:“可有什么状况吗?” “啊,小姐,您可回来了。”不等督工回答,张富背后的四喜儿已越众而出,拉住了陈锦瞳。 “我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陈锦瞳转圈给督工和大家看,四喜儿看陈锦瞳果真千好万好,这才点点头。 陈锦瞳唯恐自己离开这一段时间煤厂有什么不好的事,急忙到里头巡查,机器还在笨重的作业,人还在勤勤恳恳的奋战,一切都检查完毕,这才回身。 “那送秸秆的人来过了?”言下之意自然是陈荣安了。 “大少爷来过了,这个也签署了,您看看。”之所以督工脸上有愤然之色,完全是督工和陈荣安吵嘴后导致的,陈荣安也比较精明,怎么会在莫名其妙的纸张上落款? 这督工好说歹说,最后不得已将皇帝老儿的饬令都拿出来了,才说服陈荣安签署了姓名,那陈荣安气鼓鼓的离开了,此刻陈锦瞳已握着书卷在看,一笔一笔龙飞凤舞。 都说字如其人,但陈荣安此人的字儿和品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貌,陈锦瞳将那本子收了起来,“督工,他来一次就让他在上面签署,就说这是在做交接,明白了?” “是。”那督工连连点头。 陈锦瞳看煤厂也没有什么异常,上马车回去了。 另一边,东方玄泽的马车才刚刚过了芙蓉关,一群朝廷的飞骑卫就到了,那群人早打听到了他会走这条路似的,有个膀大腰圆的武侯,左手叉腰,右手握着刀柄拦在了马车面前。 “兀那马车内的人,可是宣王世子?” “是孤。” 东方玄泽掀开车帘,目光炯亮,盯着对面人,那人也死死的盯着他,确定身份后,那人立即率领扈从跪在了地上。 “末将李宁,迎接世子爷班师回朝。” 众人山呼海啸,簇拥了东方玄泽朝着皇宫去了,尽管,他遍体鳞伤,尽管这每一个伤口都在剧烈的疼痛,但他表现的依旧云淡风轻,好像谪仙一般的风采。 回到了朝廷,皇上正在金銮殿踱步,看侍卫报说东方玄泽回来了,他急忙回身。 “微臣,见过吾皇万岁。”每一个简单的动作对此刻的他来说都需竭尽全力,他难受极了,但却要表现出一种超然物外的干练与无关痛痒的果敢。 皇上低眸康磊看东方玄泽,眼神变得很犀利很复杂,“玄泽,你可没有受伤?” 第四十六章:君子争座位 “还好,不过一群小蟊贼罢了,不济事。”东方玄泽眼神沉静,好像一泓秋水。 “朕还是找太医来给你看看。”皇上似乎对他的伤情格外关心,不当嘘寒问暖问长问短,还准备找医官过来,但东方玄泽却婉拒了。 两人在金銮殿内聊到六下午,终于皇上疲困了,倦怠的摆摆手,“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你我就到此为止吧。” 真是酷刑一般的折磨,一切也终于结束了,东方玄泽回去的路上,有人跟踪在背后,他早察觉到了。 等回到了世子府,才一进门,小丁就迎了过去。他在东方玄泽身旁听差多年,两人已培养出一种微妙的默契,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与微动作,小丁都能最快弄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刻,小丁已明白了他要他关门闭户,等门户关闭后,东方玄泽刹那就倒在了地上。小丁急忙搀扶他到里头去,那伤口得亏是陈锦瞳料理过的,不然他可撑不到这个时候。 小丁不动声色找了医官过来,那医官在府上听差多年,眼睛里除了伤口和病痛,再也没有其余的东西,他知如何明哲保身,庆幸自己的铁饭碗依旧还在。 他发觉陈锦瞳包扎伤口的手法奇怪,真是从所未见,那种方法杜绝了感染,且有利于伤口的弥合。 闹腾了一个时辰,更换了纱布后,东方玄泽才和小丁聊起来。 第二日,他依旧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任何人不能看出究竟他有什么伤。第二日,陈锦瞳准备到煤厂去,结果外头有一群人进来了,这群人欢天喜地的笑着,送了请帖过来。 头一张就送到了陈锦瞳手中,陈锦瞳可不喜抛头露面,我这拿请帖看了看,不免想到了“衣香鬓影,名媛美姝,香车宝马”等等词汇,“这伯安府是个什么路数?” 陈锦瞳摇了一下请帖,旁边的四喜儿握着看了看,道:“这个只怕您不去都不成,这伯安府是个名门望族,那柳老爷柳峰,在朝廷身兼数职,很是吃得开,小姐!依照我说,你多认识认识这些人也有好处。” 陈锦瞳听到这里,微微点点头,暗忖,也是啊!在这时代,没有几个狐朋狗友可不成,她不能一遇到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方玄泽啊。 这么思量了片刻,已经做好了决定。 邀请的日期是明日,宴会从早到晚,此刻陈锦瞳依旧还去煤厂看看,下午回来,四喜儿已到内室去准备衣裳了,不得不说,在内务上,四喜儿总能处理的井井有条。 她给陈锦瞳挑选的是一件端庄大气儿的衣裳,一点不哗众取宠,那衣裳简约但不简单,看起来与众不同。陈锦瞳就喜欢雍正风,不喜欢乾隆老爷非要搞什么什锦,审美就好像拼盘一般。 两人在这一点上不约而同,至于九星,他从来不管这些事,他们以柔一刚,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陈锦瞳几乎准备为这俩人做媒了。 “小姐,是不合适吗?”四喜儿看陈锦瞳在发呆,急忙喑哑了嗓问了一声。 陈锦瞳却一笑,“就这样,我觉得很好。”四喜儿得到了认可,欢喜极了。 夜幕降临,前院邀请陈锦瞳过去共进晚餐,这也是陈锦瞳最讨厌的社交活动,每个礼拜他们家都有一场聚会,陈锦瞳既然回府做人家的“乖乖女”,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陈百现个面子。 因此,她只能到前院去吃饭,众人都在等她,她这一去,陈百现的嘴角抖了抖,陈荣安不屑的冷笑,陈玉莹已站了起来。 “啊,小妹你来了。” “让姐姐和诸位久等了,朝廷事情多,我那煤厂又是刚刚修筑起来的,爹爹也知道,朝廷里有不好烂了心肝脾肺肾的家伙等着我栽跟头,还要给我穿小鞋呢,没办法啊,朝廷事多!” 一句“朝廷事多”赛过了千军万马,陈玉莹皱眉,吃东西。 陈锦瞳一看,自己的位置已放在了女眷的最后,她看了看四喜儿,那四喜儿已明白了,上前去将陈百现面前的龙舌凤尾汤已一锅端,放在了最后那位置附近。 “放肆,瞳儿不知教训教训你这丫头吗?你看看她都在做什么?” “做什么?”陈锦瞳道:“我过来吃饭,自然要吃点儿自己喜欢的了,这一锅汤距离我太远了,我够不到,只能如此。” “您!”夫人咬牙切齿,蜡烛陈百现的衣袖,“老爷,她怎么还是这样啊,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抱歉了各位,虽然我们是一家人,但尊卑有序,长幼呢有别,爹爹您是侯爷,这点儿规矩其余人不知道,您是一清二楚的。”陈锦瞳一面说,一面大步流星靠近陈玉莹。 陈玉莹正在吃鸡骨头,被陈锦瞳抓着后背提了起来,她诧异的瞪圆了眼,“喂喂喂,你做什么呢?” “你和大哥哥调换一下位置,你坐错了,要好好排列一下次序,免得传出去人家笑话我们。”陈锦瞳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她本是雇佣兵出生,身体恢复了后,力量也回来了,她提溜了陈玉莹,将张牙舞爪的陈玉莹往陈荣安身旁一丢。 “你!”陈荣安早想发飙了,此刻怒不可遏起身,“你做什么呢?” “夫人,您刚刚说我们是一家人,”陈锦瞳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这是哥哥要欺负妹妹了吗?这是我们的家风吗?” “安儿,不可无礼。”陈夫人无计可施,咬着牙齿命令陈荣安后退,那陈荣安已叹息一声,搀扶起了妹妹。 “这个位置,”陈锦瞳一脚踩在了陈荣安刚刚享用的位置上,宣布道:“是我的!爹爹您老人家是朝廷一品大员,女儿我呢,是从三品,我还年轻,赶明儿就长江后浪推前浪了,所以啊,这是我的。” “老爷啊!”陈夫人已彻底落败,再什么说人陈锦瞳现在是朝廷的人,她可不敢以卵击石,只能拼了命的拉陈百现的衣袖。 第四十七章:舍我其谁 “好,是你的!”陈百现气坏了,瞪圆了豹眼,一脚踢开了板凳转身就走。 看陈百现去了,陈锦瞳一笑,“爹爹不吃了吗?晚膳做的花团锦簇的,爹爹又是劳命伤财铺张浪费了。”陈锦瞳冷嘲热讽。 陈夫人狠戾的目光不怿的瞪了一下陈锦瞳,率领了自己的婆子去了。 陈锦瞳挽留道:“夫人呢,怎么也风风火火要走了,好一桌子佳肴美味,可惜可惜啊。” 那陈荣安最讨厌陈锦瞳,看老爹和老娘相继铩羽离开,自己也只能狠狠的瞪视了一下陈锦瞳,然后转身去了。 陈锦瞳以不变应万变轻而易举驱赶了一群位高权重之人,等这群人都去了,陈锦瞳坐在对面,可怜兮兮的嘬牙花子。 “啧啧啧,今晚的酱牛肉做的好吃极了,这个玲珑水饺也不错,最好的还是油炸松茸了,咦!大家都不来一饱口福的吗?”一面说,一面找口袋装。 打包完毕,回到自己的院子,九星看陈锦瞳这么快就回来了,急忙过去问:“怎么个情况?” “吃吧,大家一起。”陈锦瞳将战利品拿出来,放在桌上。 在那个时代,讲究个尊卑有序,她这么一邀请,倒是让两人有点不知所措,“小姐,我们怎么能和您一起吃东西呢?” “怎么就不能了呢,吃吧吃吧。”陈锦瞳拉住了四喜儿的手,几个人坐在这里将所有的东西都吃了,陈锦瞳吃过后有点腹胀,对四喜儿道:“我教你三拳两脚,以后就没有人欺负你了,过来学。” “奴婢笨手笨脚的,怎么可能学得会啊?”听这话,四喜儿是要放弃了,但陈锦瞳却鼓励道:“不要夸张嘛,还没有学呢就说自己不会。” 陈锦瞳从基本功开始教,那四喜儿并非练武奇才,但却很是刻苦,教授了会儿,陈锦瞳已汗流浃背,“学习武功啊,不是一蹴而就之事,还需循序渐进呢,中间有一个复杂的过程,你慢慢儿来吧。” 从那日后,四喜儿果真开始学起来,有吃不透的地方立即去问九星,那九星也很乐于助人。 第二日,陈锦瞳依旧去煤厂,赶巧了,一去就遇到了陈荣安,陈荣安送了秸秆过来,陈锦瞳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一批次不成啊,没有上一次的好,你要保质保量,不能捡到篮子里就是菜。” “你不要刁难我,陈锦瞳。” “兴宜县主,什么陈锦瞳不陈锦瞳,公子爷也是做事做老了的,如今昏聩了不成?国事家事都要混为一谈了?”陈锦瞳这么一说,陈荣安气坏了。 看陈荣安火冒三丈,陈锦瞳转身就走。 过了会儿,东方玄泽到了,陈锦瞳倒是非常放心东方玄泽,为东方玄泽介绍了不少的东西,东方玄泽看过了这些东西,不禁赞许道:“你果真是厉害,竟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也没有什么好厉害的。”陈锦瞳笑了笑,看向旁边一群忙碌的工人,“这里脏兮兮的,拖泥带水,我们到后面去,我有个雅间呢,可好了。” “恭敬不如从命。”东方玄泽到后院去了,后面安静极了,是陈锦瞳用来办公的地方,地面上铺了一层水磨石,屋子里多余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几个蒲团,一张桌一个水缸罢了。 水缸里还有一朵娉娉婷婷的红莲,此刻那妖冶的红为这屋子平添了一种生机勃勃之感,在很多人看来,这屋子简直有点穷酸了,但东方玄泽却宾至如归,看了看蒲团也说好,看了看桌子也说好。 最后看向了水缸里的莲花。 “喝茶吗?我这里有碧螺春,可好了。”反正闲来无事,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和东方玄泽饮茶。 “喝。”陈锦瞳一拉抽屉,各种茶具琳琅满目,茶盏光彩夺目,熠熠生辉,放在桌上,一下子就抓住了东方玄泽的眼球。 这审美,真是别具一格,也真是绝妙了。 茶水很好,两人喝了会儿,陈锦瞳道:“你伤怎么样了,可好多了吗?” “还好。”东方玄泽掀开袖管给陈锦瞳看,陈锦瞳握着他的手臂看了看,“还要重新包扎一下,你等等。”她三下五除二将药膏和纱绵拿了出来,一小会就弄好了,东方玄泽笑了。 “最近不要胡吃海塞,很快就好了。”又道:“现如今你可调查出来了,谁在放冷箭呢?” “难说。”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东方玄泽并不会随意去猜测。 两人聊了会儿,天迟暮了,陈锦瞳送了东方玄泽出来,两人分道扬镳。第二日,是伯安府应邀的日子,陈锦瞳更换了衣裳,揽镜自照,“九星,你今日就不要陪同我了,你到煤厂去盯着。” “是。” “四喜儿,我们一道儿。”陈锦瞳道,四喜儿早准备好了马车,送陈锦瞳上了马车,旁边那陈玉莹也出来了,陈锦瞳看陈玉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禁菲薄一笑。 参加宴会罢了,何苦来哉?定要将自己弄的如此光彩夺目,那陈玉莹已靠近了陈锦瞳,陈锦瞳打开车帘一看,发觉陈玉莹摇摇晃晃,她的头顶别了不少的金簪子,好像唯恐谁不知道她有饰品似的。 那金簪子上的宝石波光潋滟,红的是石榴石,黑色的是黑曜石,黄的是猫儿眼,蓝的是蓝宝石……在阳光之下,看起来俗不可耐。 明明都是名贵的东西,但这么多名贵的东西堆砌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莫名低端的感觉。 两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陈锦瞳道:“你是爵士时代的重金属发烧友吗?” “妹妹你这是什么形象,好生勤俭持家,竟一点饰品都不要了。”陈玉莹不理解陈锦瞳,陈锦瞳也不理解陈玉莹。 天气逐渐热了,陈锦瞳的衣裳透气性好,发型也端庄大方,一点不感觉难受。那陈玉莹就不同了,她汗如出浆,一股一股汗水争先恐后从发际线冒出来,擦都来不及。 伯安府坐落在奉天街,其实直线距离不远,但也走了许久。 第四十八章: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那伯安府向来喜欢办宴会,其实,在封建王朝,稍微有钱的人都爱搞个什么雅集什么茶话会之类,这群人不外乎是借酒宴之名来拉帮结派罢了。 她陈锦瞳因秸秆煤一事早名噪一时,中京不少的达官贵人想邀请她还怕她不赏脸呢,陈锦瞳也想见识见识究竟宴会是怎么个玩儿法,因此准备去。 “啊,贵客登门,来来来,走这边。”有个家童在迎接,笑的一团和气。 “哎呦,王老爷,您这么来了?里面请。” “刘大人,您来就来吧,我们还提溜了礼物?”不少人都送了礼物,也有打赏小厮的,反正热闹的很。 陈玉莹下马车后抢先一步朝着门口去了,那家童看陈玉莹站都站不稳,急忙过去搀扶,才搀住手,这一抬头吓得家童两股战战。 原来陈玉莹脸上的胭脂水粉花了。 “是侯府的玉莹姑娘吗?里面请吧。”大夫人已迎接了出来,客客气气的邀请。 陈锦瞳看众人陆陆续续都进入了门厅,此刻她才将贴给了四喜儿,四喜儿将请柬拿给夫人,柳老爷看陈锦瞳到了,急忙过来行了个平辈礼。 “县主大人到了,很是蓬荜生辉,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那柳老爷谈笑风生。 “怎么好不来,要请我是您看得起我,我来是尊重您,宾主尽欢之事,焉能怠慢?”陈锦瞳娓娓道来,旁边的夫人听到这里,欢喜极了。 都说陈锦瞳是个冷面女阎罗,这么一看,陈锦瞳完全和外界描述的不同,她美极了,是那种不施粉黛依旧可惊艳岁月温柔时光的女子。 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女孩是如何让那么庞大的煤厂自如运转的。 但陈锦瞳和陈百现不睦,在中京也不是什么新闻,她打量了一下她,更感觉陈锦瞳非凡。 宾客陆陆续续都到了,陈锦瞳一看,原来伯安府也是有规矩的地方,那些送了礼的在一边,那些没有送礼的在另一边,安歇纯粹进来打秋风的他们也来者不拒,安排在最外场。 太阳当空照,鬼知道那些人怎么受得了。 至于陈锦瞳,她就不同了,她被安排在一个塔楼内,这塔楼外围是个水榭,风这么一吹,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芬芳进入了鼻孔,好生自在。 陈玉莹和几个高官家的女孩也都到了,结果人交头接耳聊的不亦乐乎,陈锦瞳看过去,清一色都是重金属发烧友,头上明晃晃的金簪子好像武器一般耀目。 似乎在告诉众人“老娘有钱啊”。 陈锦瞳看着看着,竟有点恶心。 接着送了拼盘进来,作为东道主,柳老爷率了夫人过来和众人打招呼,众人落座,然后陆陆续续的吃的东西就都送了过来。 陈锦瞳全程很安静,那柳老爷却时不时的盯着她看,似乎全场人就她最需要照顾。 然而陈锦瞳……你别研究我了,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 “县主大人,您尝一尝这个鹌鹑,还有这个果子狸。”陈锦瞳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饕,这么一吃,三六九等就出来了。 “这鲫鱼汤好是好,但鲫鱼最好挑选山沟沟里的,池塘里的鲫鱼活动量小,不怎么丰腴。”算是语出惊人了,旁边的夫人微冴,“县主大人果然是厉害,竟然能吃出来鱼儿是池塘的还是湖泊的。” “这也没有什么好夸张的。” 陈锦瞳对中华源远流长的雅文化也烂熟于心,早就看过袁枚老爷子的几本著作了,她不但喜欢吃,会吃,且能说到点子上。 这么一来,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才一小会,后厨的人都到了。 有人要刁难陈锦瞳,“你说我烹调的不好,想必你是比我厉害了,我倒是要请教,做小黄鱼,怎么才能肉是肉,骨架是骨架?”这分明是在为难人了,就好像问“先是有的鸡,还是先是有的蛋”这么一个未解之谜。 好在陈锦瞳完全不怕,兵来将挡:“这也简单,我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试验成功了,你可要在这里给我下跪行拜师礼了呢。” “你且说来。” “秘诀,怎么可能告诉其余人,大家都学去了,我们还如何“一招鲜”呢?”听陈锦瞳这么说,那庖厨来了兴趣,立即凑近。 陈锦瞳耳语了两句,那厨师的眼睛顿时变亮了不少,陈锦瞳继续说,等她嘀嘀咕咕完毕,那庖厨已“哗啦”一声掀开了裙摆,跪在了他面前。 老天!众人都吃惊极了,要知道伯安府是个日日都开宴的地方,这些庖厨也都是中京远近驰名的人,如今竟会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心悦诚服。 过了片刻,后厨果真送了小黄鱼过来,鱼肉清洁肥美,一根骨头都没。 众人津津有味的享用,赞不绝口。 主餐欢快的完毕,柳老爷看了看旁边几个大人,凑近过去聊天去了,众人将中京的新闻等说了说,那老爷子急忙记。 能爬到今日可不是单单凭借运气。 陈玉莹早憋了一肚子的气儿,此刻看茶水和点心送了过来,陈玉莹道:“姐妹们,平日里我们在家都在学习女红,今日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就写两句诗来玩一玩,怎么样?” 陈玉莹是选择对手的弱点来下死手,她观察陈锦瞳许久了,并没有看出陈锦瞳有什么过人的才艺,因此料定诗词歌赋陈锦瞳是来不了的。 因了这个,起身笑嘻嘻看向陈锦瞳:“妹妹也来吗?” “不了吧,我一出手,你们容易吧唧。”陈锦瞳指了指地面,还不忘记给陈玉莹竖中指。 虽然陈玉莹的确不知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冷哼了一声,冷笑:“有本事的就参加,我们一人一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玉莹先来:“如今正好是初夏,就按照一年四季的季节来吧,我来一句春天的,王姑娘是夏天的,以此类推——” 众人全票通过,那陈玉莹满足极了,其实她刚刚就和几位姐姐妹妹在商量怎么对付陈锦瞳了,因此她们算是背诵:“花枝弄影照,窗纱映日斜。” 这一句也还好,但没能让陈锦瞳拍案叫绝,陈锦瞳摸一摸眉毛,古人也不过如此啊,有什么好怕的。 第四十九章:一人向隅 那王姑娘嫣然一笑,“该我了,我是夏天——莲新长水贴,青钱数点圆。” 那王姑娘一结束,另一女孩已经迫不及待:“悠云白雁过,南楼半色秋。” 最后一姑娘总结陈词,“梅枝几点雪,花开春信来。” 这几个姑娘本就在争奇斗艳,此刻一斗诗,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柳老爷也是高手,此刻立即凑近。 “到县主大人了呢,请县主大人也来一首,这首诗也有要求,既然是从春天到冬天,还请你从春天打头。” 陈锦瞳听到这里,不禁一笑,这也太简单了吧。 “最好有点难度,与众不同。”王姑娘也不是善茬,别看人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大美女一张口玫瑰的刺儿就暴露出来了。 陈锦瞳道:“那就顶针吧,我几个字儿重复使用就好了,春天的吗?诸位听好了。” “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众人听到这里,简直难以置信,陈锦瞳真的只用了几个字儿。 “这定是爹爹做的诗词,你给记住了,不成,还要夏天的。”陈玉莹讶然,指了指陈锦瞳。 “别说夏天的了,就是二十四节气,也是张口就来!”得亏这是个和现代平行的时代,不然陈锦瞳就贻笑方家了,因为她不是在杜撰,而是在背诵。 这回文诗都是小学时候选读的内容,她记忆力好的要了命,随便一看就可过目成诵。 “就这莲花,我来!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陈锦瞳简直思考都没有,张口就来。 这一作出,众人急忙后退,那王姑娘脸上的笑在逐渐消失,其余几个女孩急忙后退,好像在这一瞬间陈锦瞳幻化成了妖魔鬼怪。 陈玉莹震惊极了,唯恐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可不是什么回文诗啊,急忙硬着头皮赞美了一句。 此刻陈锦瞳准备离开了,对众人笑了笑。 “县主大人,这都是小儿女语言,不如来一个大气磅礴的?”挽留的声音来自于东道主柳老爷。 陈锦瞳点点头,将烂熟于心的“将进酒”背了出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她不能背的太快,以免引起众人怀疑,一面伪装冥思苦想的神态,一面继续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等一首将进酒作完,众人相顾无言,万马齐喑,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喝彩声以及经久不息的掌声。 有人立即靠近,“县主大人真是厉害,文武全才啊,小可佩服啊。”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啊。”说真的,陈锦瞳有点脸红,她也知道这些文人墨客向来酸溜溜的,要是任凭他们起哄,得闹到明天早上去。 因此,陈锦瞳准备到庭院内走走,那柳老爷顿时感觉蓬荜生辉,准备做向导。 陈锦瞳婉拒道:“探索才有佳趣,不然哪里知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呢,您先去伺候其余人吧。” 陈锦瞳和四喜儿往前走,连四喜儿都目定口呆:“小姐,您怎么什么都会啊。” “这才哪里到哪里啊,难不成我和陈玉莹一般要将自己会什么不会什么都和盘托出吗?那样岂非将自己的长短都暴露了出来,那长也还罢了,那短!岂非被人攻击?” 四喜儿恭聆教益,陈锦瞳又道:“就如你会武功一般,你日日都不要炫耀,当你遇到危险,没准儿就救了你一命,而你日日都炫耀,人人都知你会武功,大家就开始提防你了,也知道怎么对付你。” “是,是。” 两人继续往前走,却冷不丁遇到了一个慌里慌张的丫头。那丫头似乎刚刚做了贼一般,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以至于一头撞在了陈锦瞳身上。 “啊!陈大人,奴家孟浪了。”拿小丫头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给陈锦瞳行礼,陈锦瞳本是好好先生,二来,也的确同情这些最底层的丫头侍女,伸手将那丫头拉起来。 “没事,没事。” 那丫头匆忙将托盘里的碗盏捡起来行礼告退了,陈锦瞳一看,发觉碗盏里是杨梅和果脯,不禁有点奇怪。 “小姐,到这边走走,您看那边有曲苑荷风呢,倒是风景如画。” 两人过了九曲回廊,陈锦瞳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弟弟的啜泣,那哭声不怎么大,但陈锦瞳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她思量是什么人受了欺负,决心管一管。 “你等等,我到那边,去去就来。”陈锦瞳脚尖轻轻一点,一招凌波微步,人已经到对面去了,对面的莲花更茂盛,简直美不胜收。 陈锦瞳看到莲花中,有个船只,那画舫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张脸可爱极了,明媚的眼忽闪忽闪,有泪水好像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陈锦瞳看这样的天生尤物在哭,倒是不知究竟靠近为是,还是疏远的好。 那女孩大概哭的厉害了,竟干呕了一下,干哕后握着杨梅吃了起来,陈锦瞳看了看那盘子,知这杨梅就是刚刚那丫头送过去的,倒是感觉奇怪。 大夏天的躲在这里吃杨梅? 陈锦瞳出了荷花荡,站在廊桥上,笑嘻嘻的看了看那丫头。 那女孩也笑着对陈锦瞳点点头,正面一看,这女孩的女官似曾相识,陈锦瞳想了许久才发现,这女孩的眼睛和脸型和柳老爷很有相似度,她从后面退下,折到曲苑荷风处,拍了拍四喜儿的肩膀。 四喜儿还在担忧朝着前面看呢,冷不丁回头看到陈锦瞳竟从背后出现了,骇异道:“小姐您神出鬼没的呢,怎么人到这里了?” “这就是习武之人的好处了,想要去哪里都可御风而行,所以啊,你还要加把劲。”鼓励完毕,又道:“那边有个女孩在哭,那女孩……” 陈锦瞳将那女孩的容貌和服色说了,四喜儿道:“之前奴婢听说,这柳老爷有个女儿叫芸香,那柳芸香很是漂亮,小姐您看到的一定是她了。” 陈锦瞳也没有当一回事,就是感觉奇怪。 古代社会,家庭聚会也要将女眷给剔除掉,但现代就不同了,女孩子抛头露面已算习以为常。 第五十章:芸香姑娘 陈锦瞳才一出来,就遇到了几个清流,这几个山羊胡的人一见陈锦瞳就溜须拍马:“哎呦,县主大人果真是厉害,不像我们这些死读书的,脑袋都生锈了,关键时刻竟是一句好词佳句都没有。” “赶明儿还请县主大人到我府上盘桓两日,好请教请教呢。” 几个人已开始邀请,陈锦瞳尴尬极了,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说完后立即拉了丫头四喜儿离开,两人不准备原路返回了,唯恐再遇到一群老学究,但她们毕竟是第一次来这庄园,而这庄园何其大,两人竟找不到通往前院的路了。 陈锦瞳也算方向感和机动型很好的人,饶是如此,竟在后院也兜了许久,“小姐,您说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啊?” 旁边的四喜儿走的汗流浃背,一面走一面判断周边的风景,陈锦瞳自然是迷路了,但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会迷路。 前世,她在雇佣兵内,大名鼎鼎,乃是龙头老大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府衙给困住。她看了那周边的风景,转动了一下滴溜溜的眼睛,“走这边,不会迷路的,相信我。” 原来他们此刻已经来到了后院,陈锦瞳知道,在古代的社会,东西南北都是有讲究的。 这东边,讲究个“紫气东来”,因此一般家庭的老人都选择住在东边的屋子,西边有西厢房,这西厢房一般是老爷和夫人的起居室,至于北面,里头是暖阁,一般情况客人到来后会留宿在北面。 再往后,就是家里人的房子了,公子爷和小姐的屋子,这些屋子就好像不对外开放的风景区似的,陈锦瞳和丫头完全是在误打误撞的前提下进入的。 两人走了会儿,陈锦瞳捡到了什么东西,凑近看了看,“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个造型别致的玉佩,一般的玉佩都雕镌的是什么“双喜临门”啊什么“龙凤呈祥”之类的,唯这个玉佩不同,上面竟是鸳鸯戏水的图腾。 “这只怕是柳芸香小姐的,我们先收起来,待会儿给了她就是。” 眼看着前面有个月洞门,此刻已快黄昏了,隐隐约约能听到月洞门另一边飘荡过来的低柔婉转的音乐声,那丝竹管弦之声已为他们主仆二人指点了一个正确的方位。 两人刚刚到月洞门附近,却再一次听到了女孩的抽噎声,陈锦瞳拉住了四喜儿的手,两人屏息凝神躲避在一棵芭蕉树后。 接着柳芸香和丫头进来了,芸香姑娘看起来娇不自胜,娉娉婷婷好像豆蔻花开一般,“豆蔻,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天! 陈锦瞳摸一摸额头,差一点晕倒,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好好儿的小女孩竟开口就来这个负能量的调调,陈锦瞳几乎恨不得现身去给她说一说道理。 “小姐,上吊太丑了!割腕太疼了!吃蒙汗药似乎很好,但奴婢听说啊,吃了蒙汗药后死的最痛苦,奴婢也不知什么死了。” 听到这里,陈锦瞳用力咬了一下牙齿,世界上怎么有这样坏的丫头,竟在给主子出主意让主子去自杀。 “我死了也就罢了,”柳芸香伸手抚摸了一下肚子,“只可惜一尸两命,我虽全了高德楷的名誉,但却毁了我自己。” “小姐,不如还是让老爷提亲算了,好生和问武安侯说一说,有可能还会两全其美呢。”旁边的丫头出主意。 陈锦瞳听到这里,感觉奇怪,那柳芸香道:“都怪我当日自己不小心,竟被陈荣安这纨绔子弟给糟蹋了,如今我未婚先孕,我嫁给高德楷,算是侮辱了他,我已是个不干不净的残花败柳了,我不如死了干净。” 听到这里,陈锦瞳彻底明白了,他的推理能力本就不错,约莫已总结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高德楷乃是和东方玄泽一般的人,两人都惊才绝艳,最主要的,这高德楷状元及第后,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且其家里也很不错,两人不算什么两情相悦,但门当户对是一定的。 在古代社会,这已经算是天造地设的好姻亲了。 但伯安府的柳老爷却一门心思想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陈荣安,尽管陈荣安一点都不好,但一旦他可以和武安侯形成裙带关系,将来更是平步青云。 说白了,在柳老爷看来,柳芸香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此事她也在酒宴上旁敲侧击过,哪里知道人家武安侯不过一笑了之,陈百现始终感觉三品的柳老爷是自己的下级。 一寻常的权贵怎么能攀高枝和自己联姻呢,这是他不容许的,但却也不好不给伯安府面子,约定让陈荣安和柳芸香私下里见一面。 这陈荣安本就是好色之徒,他一看柳芸香长得漂亮立即下了媚药,那柳芸香稀里糊涂就成了陈荣安的人,这一面以后,却埋下了祸根。 此刻这事只有丫头和柳芸香知道,因腹中胎儿,柳芸香思前想后都放弃了自杀,但眼看着孩子一日比一日还要大,早晚会暴露,她最怕葬送了爹爹的清誉,因此难受极了。 同样一件事,每个人的看法和做法也是完全不同,这样的事要是落在陈锦瞳身上,她会当机立断和陈荣安打官司,步步紧逼的算账。 但可怜楚楚的柳芸香就不同了,这臭丫头并不敢捅娄子,竟准备忍气吞声接受。 两人并没有看到躲在花木旁边的陈锦瞳主仆,朝着卧房去了,等这两人回去,陈锦瞳怒不可遏从花木里出来。 “又是陈荣安,他怎么这么坏?” “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知道这秘辛就好了,且不要声张。”四喜儿拉住了陈锦瞳的手。 “你去归还玉佩,此事我管定了。”这也是制裁陈荣安的好机会,为什么不管?那四喜儿向来对陈锦瞳言听计从,她知道了这秘密后第一感觉就是让陈锦瞳敬而远之,但当发现陈锦瞳要逆水行舟的时候,她第一个选择了陈锦瞳相同的立场。 四喜儿归还玉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