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肮脏 天色阴沉,袭来一阵寒风,岑礼将衣服往身前拢了拢,在路边拦住一辆的士,然后给司机说了医院的地址。 今天是宁修远的生日,对方和那群朋友聚在一起,身边那么多人,理应是不会再找他了。 岑礼难得松了一口气。 司机将车开到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岑礼付了钱,然后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母亲是在他高三第二学期生的病,当时正是备战高考的时候,每天的住院费和吃药掏空了家底,他甚至想到了辍学去赚钱,后来宁家听闻他学习成绩优异,便出钱资助了他。 只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宁旗资助他,是想让他带一下宁修远。 宁修远和他一个班,不过很少有交集,听这个人的名字感觉应该挺斯文的,但恰好相反,宁修远性子恶劣得很,除了学习,样样都很精通。 岑礼在医院楼下买了些水果,医院长廊弥漫着消毒水味道,岑礼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他的眼睛涩了一下,他是单亲家庭,母亲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母亲在电话只给他报喜,从来不报忧,可岑礼也知道,情况并不乐观。 岑礼将情绪敛去,推开了病房的门,看见护工正在给他母亲量体温,他动作很轻的将门掩好,温声道,“妈,我来看你了。” 听见他的声音,病床上脸颊深凹的女人眼皮才微微浮动。 岑礼坐在病房边,说起近些天在学校里的事情。 他品性端正,而且生得一副好皮相,在大学里和同学相处的都还不错。 当然,有些事情,他自己都觉得肮脏得很,又怎么可能说出来。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应该是有人给他打电话过来了,岑礼脸上的温和僵了下来。 “是有人找你吗?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母亲的。”护工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岑礼有时候会和她聊几句。 “没事。”岑礼低声道,将手机拿了出来,看见来电显示人,手指握得紧了些,等振动结束以后,他直接按了关机。 他并不想在和母亲相处的时候,也被那个人打扰。 今天是周六,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事,他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等到窗外天都黑透了,他才不舍的离开。 他直接打车回的学校,走到宿舍门口,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今天宁修远身边也不缺人陪伴,他充其量就是对方无聊消磨时间的玩具。 高大的身影倚靠在车边,手指里夹起的香烟亮着明明灭灭的光。 岑礼下意识的,身体往后退了两步,只想寻着人多的地方走。 但对方已经看见了他,他还来不及走开,就被人重重的钳住了手臂。 “架子够大的啊,电话短信都不回,还要我亲自来接你。”宁修远的声音沉得厉害,明显是动了怒。 “......手机没电了。”岑礼回道。 宁修远直接从他上衣的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按了开机键,手里屏幕瞬间亮起,过了几秒,十多条未接电话和短信弹了出来,手机还有一大半的电量。 岑礼的脊背凉了一下。 “你倒学会了撒谎。”宁修远低笑出声,今天他过生日,岑礼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还刻意躲着他。 宁修远把车门打开,随后将岑礼粗鲁的拖上了车。 002.欠他的 还好天已经黑了,并没有多少人从宿舍门口经过。 宁修远的力道极重,让岑礼有一种手腕脱臼的错觉,也许是这种事情经历过太多次,他紧咬住薄唇,任由对方怒气爆发,也没再辩解一句。 “你今天去哪里了?”宁修远问他。 他们谈不上朋友,甚至连个熟人都算不上,对于宁修远而言,岑礼更像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物品,对方的学费和母亲的医药费都是由宁家资助,那这个人就是欠他的。 在学校里,岑礼不想和宁修远有什么冲突,他眼睫微垂,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在图书馆看书。” 宁修远嗤笑了一声,都大学了,还总是把学习挂在嘴边。 “暂时先放过你,以后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 “.......”岑礼没有答话。 宁修远松开他,起身去了驾驶座,被松开的手腕一时还不能动弹,透着路边昏黄的灯光,隐约看见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箍痕。 车辆的引擎启动,岑礼稍微活动手腕,随后将略显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他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光景,校道上行走的人在热络的交谈,教室在黑暗里亮起了灯,大学生活,看起来简单又美好,但他的眼眸里是一片死寂。 他的生活,像是被风暴席卷,原有的平静和安稳也被搅弄的一团糟。 他现在只盼望宁修远能早些腻烦他。 车停在一家夜总会外面,岑礼的手指蜷了起来。 “下车。”宁修远对他道。 “.......” 岑礼很少来这种地方,他的时间更多用在兼职和学习上,甚至连KTV都去的很少,仅有的几次,也都是跟随宁修远过去的。 他随着宁修远走到了一间包厢外,门才被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阿远,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里面有人问。 “现在不是过来了。”宁修远语气不太好。 宁修远走进去,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贴到了他的身边。 “谁这么不知趣,今天还敢惹你生气?”其中一个少年语气讨好道,毕竟宁修远是这里的大金主,每回给的小费也不少。 包厢内有人看见了门口的岑礼,和宁修远熟悉的,基本上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也没有谁在这个关头,去惹宁修远。 少年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宁修远的唇边,姿势亲密极了,岑礼在门口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恶心。 但他还不如宁修远身边其他的人,最起码别人有拒绝的权利。 “进来吧。”夏川对他道。 夏川是宁修远的朋友,原先岑礼对这个人印象还算可以,但后来,他把所有与宁修远有关系的人都厌恶起来,包括他自己。 包厢内灯光闪烁,岑礼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里面还有不少人,抽烟的喝酒的,谈论着带有尺度的话题,他显得格格不入。 明天上午有一堂考试,他希望这群人能快点结束。 其实他来与否,都没有太大干系,但很多时候,宁修远都喜欢叫上他一起。 尽管他坐在角落里,但他还是被人盯上了。 少年端过来一杯白酒敬他,是这里酒精溶度最高的。 “我不喝酒。”岑礼拒绝道。 “也不知道宁少看上了你哪里,你被包养多久了?”少年压低了声音问。 “.......”岑礼的脸色顿了下来。 “你在床上应该很有本事吧?” 岑礼的手指攥紧,脸上也带着几分怒意,但对上少年那示威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包厢的桌子上摆满了不少礼物,应该是宁修远的这些朋友送的,今天他以为对方不会找他,想着从医院回来以后,再多看一会书,明天上午考试也会更有把握。 但他被宁修远强行带到这里来,看别人对他如同是对待情敌一般,实际上,他和宁修远连个床伴关系都算不上。 “你如果喜欢他,就去和他说,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岑礼低声道。 “别以为你很了不起。”少年沉下脸,语气尖酸刻薄道。 突然,少年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他将那杯白酒泼在自己身上,尽管包厢内开着暖气,也多少带了些凉意,少年神色委屈道,“就算你看不起我,也不用这么对我……” 岑礼正在纳闷,就听见身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没......没什么。”少年哆哆嗦嗦的回答,衣服被酒水染湿了一片,玻璃杯掉落在地面成了碎片,他模样看起来狼狈得很,又道,“可能是我不配给他敬酒吧.......” 因为闹出来的动静,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宁修远拿过来好几瓶酒和一个透明玻璃杯,将酒盖对准桌沿打开,然后把酒倒至了玻璃杯的杯沿,递到岑礼面前。 “喝下去。”宁修远冷声道。 他本来就夹杂了怒气,要是别人,哪敢不接他的电话,岑礼挂断以后居然直接关了机,而且今天是他二十一岁的生日,对方居然不闻不问。 “我不喝酒。”岑礼道。 旁边有人看这个架势不对,劝说道,“今天是阿远的生日,你就意思意思喝一杯吧,这个酒度数也不高。” “明天上午还有考试,我不想沾酒。”岑礼直接回道,随后站起身来,“你们继续,我先回学校了。” 话音刚落,就被人扯住手臂,对方正他耳边低声道,“想走,行,反正你母亲的医药费也不用宁家付了。” 好似有寒气袭过,岑礼的身体骤然僵了起来。 003.放过 宁修远将那杯酒再次递到他的手里。 岑礼的眼睫颤了颤,身体不受掌控一般,变成任由对方摆布的傀儡,他停顿半响,将那杯酒接了过来。 包厢内放着节奏十足的歌曲被关掉了,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宁修远最大的乐趣,无非就是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 手指有些发凉,岑礼将那杯酒递到唇边一饮而尽,眼里晕染出一团化不开的水汽,白皙的脸颊浮起微红,衬得那张平时冷淡的脸,多了些艳色。 “我可以走了吗?”他放下酒杯,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放你走?”宁修远沉声道,随后又将酒杯满上。 今天岑礼拂了他的脸面,他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人。 旁边的人围聚上前,像是将这当成是茶余饭后的热闹,岑礼的脊背挺得很直,神色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 “宁少……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出这些的……”少年在旁边小声劝说道。 但这种时候,宁修远的脾气哪还能收住,他对岑礼道,“既然不会喝酒,那今天就让你喝个够,免得下次还不会。” 宁修远递过来的那杯酒,岑礼没有再接过来。 在遇见宁修远以前,他从未招惹过这些事端,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课堂里,后来母亲生病了,他需要照顾母亲,只有选择辍学,得知被人资助,他以为能从深渊里起来了,但哪知道,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折辱。 “别在我面前装哑巴。”宁修远不耐烦道。 “……”岑礼没有出声。 他听见那群人里面有人在说,“阿远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认个错吧。” 可他,有什么错? 岑礼一声不吭,将那杯酒接了过来,然后喝完了。 宁修远冷笑出声,“好得很。” 那脸上掩饰不住的怒火,让周围的人心里都犯了怵。 玻璃杯碎了一地,地面上满是碎渣,岑礼眼睑微垂,他做人向来都是堂堂正正,不争也不抢,在同学和老师的口里风评也很好,唯独和宁修远的关系,是他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 碍于宁修远,这里的人倒也从未把他们的关系往外传过。 手臂被宁修远给扯住了往外拖,站在旁边的人自觉的让出来一条道。 宁修远的手劲极重,岑礼的小腹撞到了桌角,疼的身体都要蜷了起来,桌面上残留着的玻璃碎渣,将他的手指划出了几道血痕,但宁修远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拖拽着他往门口走。 “别闹的太过了。”夏川道。 和那些人不同,夏川和宁修远认识了很多年,只不过夏川很少插手别人的事。 包厢内有人将灯给打开了,好似所有的痛苦都被剥析到外人面前,岑礼的额头渗出来冷汗,白皙的皮肤更显得苍白了不少。 先前那个少年,看见宁修远发了怒,也不敢上前了。 “只是帮他涨个记性。”宁修远低声道,回过头看见岑礼一副不堪忍受的模样,像是激起了他体内的嗜血因子。 他松开手,直接将岑礼抗在了肩上。 004.心如死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何况在外面也会遇见其他人。 岑礼挣了起来,想从宁修远身上下来,宁修远放在他膝弯处的手往上挪动,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岑礼心如死灰,脸颊更为苍白了。 从包厢内出来,走廊上不少人用暧昧的目光看过来。 那一道道目光,像是尖锐的利器刺在了身体上,仿佛麻木一般,感觉不到疼了,岑礼全身僵硬,手指被划出的伤溢出血,沾染到了宁修远的衣服上。 他的声音难得带了恳求,“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宁修远并没有理会,很多时候都是如此,他的意愿对方根本就不会在意。 夜总会旁边最不缺的就是酒店,宁修远去了一家最近的,那里的人应该是认识他,直接给他开了一间房。 岑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希望别人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原先是用来提醒他合理分配时间的,可如今,他倒宁愿时间过得快一些。 宁修远用房卡将门打开以后,岑礼的身体抖了一下。 在接触到对方之前,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更别说和谁有过亲密的接触。 身体被对方摔到床上,先前小腹就撞到了桌角,此刻又传来了阵痛,岑礼将身体蜷起了一些。 他睁开眼,入目的就是对方高大的身躯,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抵在了对方的肩膀。 明天上午还有考试,他为此准备了好一段时间。 “不愿意?”宁修远低声问。 “……”岑礼的眼眸里看不出光亮,他停顿几秒,然后收回了手。 反正他愿意不愿意,结果都是一个样。 宁修远被人讨好惯了,偏偏岑礼总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模样,他直接将那件深色的外衣剥除掉,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的人,更显得身形单薄。 岑礼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怕什么怕。”宁修远开口道。 岑礼闭了眼。 宁修远最厌烦他这副模样,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说话。” 明明是单方面的掠夺,但每当这种时候,宁修远却总是要求他给予回应。 “没什么可说的。”岑礼道。 原先他还会想,怎么帮宁修远复习功课,但对于宁修远而言,他们根本就算不上同一个等级的人。 他这句话,似乎惹怒了对方,下巴骤得被人抬高,像是连他的呼吸都要掠夺,岑礼想将对方推开,但他哪比得过宁修远的力气。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宁修远才放开他。 恍惚间,他感觉手腕被捆在了一起,这种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感觉,让岑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不,不要……” “今天你还没有送我礼物。”宁修远突然开口道。 “……” 宁修远又道,“我自己取,可比你主动送要多得多。” 005.装什么清高 岑礼闭上了眼,眼眶里积的泪,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低落在床单上晕染开一小片水迹。 “装什么清高?” 岑礼将头往旁边侧开,刻意避开对方的话。 “行啊,我倒要看你能横到什么时候!”宁修远冷笑一声,那模样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让人脊背发凉。 宁修远打了个电话,过了半个小时以后,房间外有人敲门。 刚开始他反抗的时候,宁修远对他使出过各种手段,将所有邪恶心思,和不会对别人做的,都对他做了个遍。 后来他清楚反抗没有用,尽量保持沉默,可还是不如对方的意。 宁修远在身上披了件浴袍去开门,岑礼这才能短暂的休息一会。 回来时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里面装的东西,让岑礼脸上有了畏惧。 ....... 窗帘将光线遮蔽在了房间外,空洞的睁开眼眸,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过了很久才缓慢的动弹一下,感受到全身跟重组过后的疼痛。 随后,岑礼发觉了异样。 宁修远用被药浸泡过的暖玉养着他的身体,对方暂时还不想将他玩废,总是将他折磨一番后,再将他好生保养起。 但这对于他而言,比先前的屈辱有过而无不及。 神色终于有了一些变化,手指逐渐的攥紧,过了一会,却又无力的松开。 目前来看,他是逃不脱的,母亲的病情再次加重,每天化疗和吃药花的钱,不是他一个贫穷的学生能承担得起的。 更何况他还在上学,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顺利毕业,将来能出人头地。 岑礼想将东西拿出来,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响起了振动声。 他略略停顿,才将手机拿过来。 宁修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晚我会过去检查,要是东西不见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身体小幅度的颤栗,手背上的青筋几乎都要暴起。 房间里昏暗一片,尽管知道天亮了,但却并不想见到光。 岑礼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上午九点多,离考试还有接近一个小时。 他将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的衣服捡起,稍作整理以后,手指机械般的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在身上,他缓缓的走去浴室内,看见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如鬼魅。 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吃早餐了,更何况他没有任何食欲。 简单的清洗过后,他就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酒店。 他在路边打了一辆车,然后说了学校的地址。 就连坐着,都如同在受刑。 昨晚没来得及吃完饭,就被宁修远叫去了包厢,后来还空腹灌了好几杯酒,现在腹部也在隐隐做痛,原本他就有胃病,更别说这么久都没吃东西。 “你没事吧?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司机看他脸色不对劲,担忧的问道。 岑礼强行打起精神,“不用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对方只是他拉的一个客人。 车内开了暖气,岑礼轻闭着眼,刻意忽略身后带来的不适。 司机热心的把车开到了他的宿舍门口停下,岑礼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脚步趔趄了一下。 他去宿舍里拿了笔和准考证号,然后再去考场。 考试的途中精力也不能集中,以往思路清晰的他,在快要到时间了才做完所有题目,来不及检查就结束了。 他正准备离开,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岑礼!”夏露连忙走到了他的面前,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你刚才题目做的怎么样啊?” “还行。” “都中午了,你要去吃午饭吗?”夏露问他。 “嗯。”岑礼点了一下头,虽然没有食欲,但也该去吃点东西了,他还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下去。 “那一起吧。”夏露很热心,直接开始和他商量起要吃什么。 他们是一个班的,夏露在班上的人缘很好,只不过他的话不多,又不善于交际,经常独来独往惯了。 岑礼点了一碗简单的清粥,他才坐下,就看见夏露端了一盘清蒸鱼,放在餐桌前。 汤汁上浮着一层油脂,鱼的腥味也变得更为浓烈,一股恶心涌上喉咙,岑礼从座位上起来,走出了餐馆。 006.所有物 他站在垃圾桶边,胃几乎是空的,要吐也吐不出什么。 夏露跟了出来,问他,“你怎么了?” 岑礼没有出声,那阵恶心感还没有消散。 夏露从对面的便利店帮他买了一瓶水,然后递给他,“身体不舒服吗?看你的脸色也不太好。” 岑礼将那瓶水接过来,揭开瓶盖以后漱了漱口,然后道,“谢谢。” 他这句谢谢,让夏露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同学,谢什么谢……要不然我现在陪你去医务室?” 岑礼以为这是空腹太久造成的,也没有多想,更何况医务室离这里比较远,岑礼不想绕路走了。 同意和夏露一起吃午饭,还是因为回宿舍顺路,每每动弹一下,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岑礼轻声道,站直了身体,眼前有些眩晕。 “那你先回宿舍休息?” 岑礼靠在墙边,应了一声,“嗯。” 夏露又道,“你等我一下。” 夏露回餐馆,将刚才点的食物直接打了包,对岑礼说道,“我和你一起走吧。” 岑礼想拒绝,可他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太乐观,本来就耗尽了体力,今天还跟自虐一般的去了考场考试。 夏露搀住了他的手臂,姿势看起来过于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只是这种时候,岑礼无暇顾及这些。 餐馆和宿舍离的倒也不远,夏露只能送他到宿舍大门前。 “……你身体还好吗?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在大一的时候,夏露就和岑礼交换过微信号。 “嗯。”岑礼轻轻的笑了笑。 夏露的脸颊泛起了红,她喜欢岑礼很久了,但别人都说岑礼性子冷得很,她就一直没有告白。 ……岑礼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见岑礼身后走过来一个男人。 “就不劳烦别人费心了,我会照顾好他的。”男人低声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岑礼,问,“你说对吗?” 听见声音,岑礼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眼睑微垂道,“对。” 宁修远给岑礼带了早餐,他还想着温存一番,也不要对岑礼太过苛刻,可他回酒店以后,才发现这个人居然走了,连句消息也不曾给他发过。 他想到对方昨天说过上午有考试,也可以勉强不去计较,但过来就看见岑礼和别人眉来眼去,居然还对别人笑,而这个人对他,永远都是一张冰冷的脸。 看来还是他太手下留情了。 宁修远在学校也算有名气,不过都是坏的出名,花边消息从不停断,但岑礼不同,一直都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好学生,两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共同点。 夏露神色变得诧异,宁修远……什么时候和岑礼这么熟了? 在学校里,岑礼都会刻意和宁修远拉开距离,见宁修远靠近,岑礼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 他畏惧被人发现他和宁修远的关系,他不敢将这种肮脏曝光在外人面前。 这个动作,被宁修远看在眼里,他对女生道,“那我们就回宿舍了,谢谢你送他回来。” 不容置否的语气,就像岑礼是他的一件所有物。 宁修远在路上一言不发,进了宿舍以后,直接将门给反锁了。 007.奢望 今天是周日,其他舍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岑礼将粥放在桌子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宁修远走过来,一把将他推攘到桌边,手指掐住他的脖颈,脸色带着怒意,“你倒是够厉害的啊,今天就去勾搭女人了?” 听见对方的质问,岑礼只觉得好笑。 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更何况,宁修远身边的人从来就没有断过。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岑礼开口道。 “你猜,她要是知道我们的关系,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岑礼的脸色沉了下来。 以前他还会想,将来会和什么样的异性.交往,但现在,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奢望。 宁修远的话,像是最后一根将他压弯的稻草,他也是个男人......有尊严,有自己的思维和灵魂,却长久的忍受对方变本加厉的欺凌和侮辱。 岑礼安静下来,宁修远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 下一秒,脸旁像是有疾风略过,空气里响起巴掌着肉的声音。 岑礼现在也使不出多少力气,但他是用了全力。 宁修远的左脸泛起了红,长这么大,还没谁敢打他,他直接一巴掌掴了回去,他的力道哪是岑礼能比的。 “他妈的!你居然敢打我!”宁修远动起手来毫不心软,岑礼被他一拳打到了腹部,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清俊的脸破了相,嘴角也渗出来血丝。 岑礼没有力气还手了,他感觉眼前的光线都开始发暗。 “别在我面前装死!我看你和别人倒是聊的够欢快,怎么,到我这里就摆起架子了??” “不敢。”岑礼回道。 “我看你敢得很,一天不教训就骨头不自在,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是你逼我的……这些都是你逼我的……”岑礼自喃道,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尽管他很少和人起冲突,但宁修远总是想将他逼上绝路。 如果他和宁修远的关系被传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他也从来都不敢往那方面想,到时候别人会用什么眼神看他? “你要是懂点事,我也不会这么对你。” 懂事....... 岑礼在心里自嘲的笑,他要怎么懂事? 岑礼的身体抖如筛糠,况且这里是在学校,舍友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岑礼挣了起来,“.......不要碰我!” 宁修远按住了他的背,“我只是检查一下,要是再乱动,我可就保不准不做什么了。” “......”岑礼安静下来。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先前全是在强撑,可现在,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岑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宁修远也觉察到了身下的人的变化,他将岑礼翻过身,看见对方唇色发白,脸上满是冷汗,就算是昏睡过去了,皱起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岑礼?”宁修远叫了一声,但岑礼没有任何反应,手臂也从桌沿无力的垂落。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宁修远又道。 他的手抚摸到岑礼的额头,温度烫得不正常。 他这才有些慌了,连忙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帮岑礼也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送人去医院。 岑礼醒过来的时候,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四周是洁白的墙壁,他却并不惊讶,这也不是他第一回因为宁修远进医院了。 左手的手背上插了针头,病床边还挂着好几瓶未输的液体。 过来换药的护士看见他醒过来了,去通知了其他人,没过多久,宁修远就进来了。 看见宁修远靠近,岑礼将眼睛闭了起来。 “医生说你晕倒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以后要多补一补,我给你买的那些补品,你都没有吃?”宁修远问他。 宁修远从来都不苛待身边的人,对人向来出手大方,以至于别人都想着法子的讨好他,唯独岑礼,总是想避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虐待过这个人。 “说话。”宁修远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时候,病房里走进来一个穿白色大褂的年轻男人,他对宁修远道,“他刚醒过来,你在这里只会影响他的病情,我和他聊聊,你先出去一下吧。” 男人和宁修远认识,也给宁家当了好几年的家庭医生。 等宁修远出去了,男人走到病床前,“有件事情,我想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为好。” “……什么事?” “你的HCG值大于10,这种情况在男人身上很少见,不过国内也有过先例。” 岑礼疑惑的看着他。 “你最近有没有闻到荤腥了想吐,或者是特别想吃酸的?” “有过。”岑礼想到了今天中午,他闻到鱼腥味就感觉到一阵恶心。 男人面色凝重道,“你怀孕了。” 008.不要告诉他 岑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男人……怎么可能和这个词挂钩…… 许是看出他的疑惑,医生又道,“你已经怀孕快要两个月了。” “……您说什么?”岑礼问。 医生料到直接说出来,岑礼会不信,他拿出B超图递给岑礼,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将那张图握在手里。 岑礼的神色分外认真,他紧抿住薄唇,看见图纸上的腹部有一团小小的黑影,眼神缓慢的看向右上角,怀孕的周期和他的名字都写得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 好似血液凝固了,强烈的窒息感骤得袭来,让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岑礼抬起眼,看向医生,对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岑礼将那张纸递还到医生手里,苍白的薄唇轻轻翕动,“我是男的。” “我知道,所以也是在确认过后才告诉的你。”医生回道。 医生用手机在网上搜索了,然后将搜索出来的内容递到岑礼面前看,“男子怀孕虽然是少数,但N省上个月就出现过一例,你可以看看。” 岑礼摇了一下头。 “你和宁修远……” “不要告诉他。”岑礼打断了医生的话,如果宁修远知道了,又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威胁他?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快点有人将他叫醒来。 像是被启动脆弱的开关,这些年所受的折磨,他都没有和任何人倾诉过,母亲时常问他有关于宁家的事,他都三言两语的带了过去,只说好,不说坏。 原本作为一个男子,和宁修远有那层关系就很难以启齿了,更别说像女子一样怀了孕,他还有学业,还有将来,总不能一辈子都和宁修远耗下去。 头顶是洁白的天花板,岑礼的意识恍惚了一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宁修远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聊完没有??” 医生准备过去开门,岑礼伸出手,扯住了医生的手臂,薄唇微张,“什么时候能做手术?” 医生顿了一下,道,“你现在的身体太虚了,不适合做手术。” 岑礼松开了手,因为突然的用力,手背上的针头走了针,鲜红的血液从针孔里溢出来,沾染到洁白床单上,刺目的像是一朵凋零的花瓣。 宁修远走进来,看见岑礼这副模样,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成这样了?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岑礼轻声道,稍稍垂目,看见了手背渗出的血,往上一些,手腕上的一圈淤痕也还未消退,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眼。 医生走过来,用消过毒的棉球将血液擦拭干净,随后更换了输液器,把针头扎进了血管里。 “最好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宁修远警告道。 岑礼紧抿住唇,没有出声。 “你身体这么虚,明天别回学校了。”宁修远又道。 如果是以往,岑礼还会忍耐,但今天,他所有的不堪都是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你无权干涉。”岑礼道。 听见这句话,宁修远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的拳头正要挥过去,就被后面的医生扯住了。 009.麻烦 岑礼一动也不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宁修远的反应。 他是人……不是一件物品,凭什么总要被别人摆布? 宁修远脸色发沉,“你再说一遍试试?” 岑礼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像是自嘲,又像是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可悲。 他看着宁修远,一字一句道,“不是所有人,都要按照你的想法生活。” 房间里的火药味愈发浓烈,医生自然是看出了氛围的不对劲,岑礼才醒过来没有多久,身体本就虚弱,更别说宁修远还发了怒,刚才要不是他拦着,岑礼怕是要进重症监护室了。 “……修远,他还是个病人。”医生在后面劝说道。 “你先出去。”宁修远冷声道。 “……”医生朝岑礼看了一眼。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禁受不住这些,如果你不想闹出人命,还是收敛一些为好。”医生叹息道。 照目前这个架势,他确实不好将岑礼怀孕的事告诉宁修远。 宁修远对岑礼的态度,并不关乎感情。 医生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岑礼眼睫微垂,右手手指紧攥在了一起。 “不错啊,都有人帮你说话了。”宁修远低声道。 “……”岑礼没有回话。 宁修远走了上前,一把握住岑礼的衣襟,神色发了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宁家,你现在早就辍学了,指不定出去卖了。” “……” 岑礼轻闭上了眼眸,仿佛是将自己和宁修远隔绝开。 对方总是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他像泥土一般践踏,好似他就活该受人羞辱,活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本来就很肮脏了,没想到作为男人的他,竟还怀了孕,造成这一切的人,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宁修远的手指摩挲起他的面庞,岑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无声息的将头往一旁侧开。 系里现在有几个交换生的名额,因为岑礼在学校的表现优异,前些天辅导员还特意和他谈过话,说他应该会被选上。 只是最近母亲的病情不稳定,他放弃了这个机会。 病房里响起突兀的电话铃声,宁修远松开了手。 看到来电显示人,宁修远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岑礼不过是个普通阶层的平民,和他这种家境优渥的完全没有可比性,于他而言,最多只是个无聊时的消遣。 “阿远……我回国了,你能过来接我吗?”江言轻声道,他高三的时候被父母送去了国外留学,只是最近的一些见闻,让他提前回来了。 江言是江家的小公子,和宁修远认识很多年,说起话来自然多了些亲近。 “行,把位置发给我。” 宁修远看了岑礼一眼,对方神色平静,好似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宁修远热络的和江言聊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我出去一趟。”宁修远道。 “嗯。”岑礼淡淡的应了一声。 听见他的回应,宁修远眉头皱了皱,心里生出来几分厌烦,“你就只会说这句话是不是?随便找个人都比你有趣。” “求之不得。” 宁修远冷嘲道,“你放心,反正你是男的又不会怀孕,也少了麻烦,在我没有玩腻之前,你别想好过!” 010.无法平静 喉咙发紧般的苦楚,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结了痂,又再次裂开了。 岑礼面色灰白的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那一缕亮光,今天是晴天,阳光覆在身上理应是温暖的,可于他而言,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 他听见耳边传来“砰”的关门声,力道大的空气也跟着震荡起来。 宁修远离开了。 岑礼略略起身,低了些头,平坦的小腹现在看不出任何异常,可谁又知道,里面会有一条生命。 心绪始终无法平静,他的人生,原本是一张干净的白纸,却被人染成了肮脏的颜色,一辈子都洗不掉。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岑礼的动作顿了一下,看见进来的是医生。 “现在还看不出来,到了四个月左右才会显怀。”医生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嗯。” 医生的神色有些凝重,“这件事情我会征求你的意见,至于修远那边......” “他不用知道。”岑礼的声音很轻,“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白成郁低叹一声,方才的情况,他也看见了,而且岑礼有好几次进医院都是因为宁修远。 岑礼现在还是大三的学生,要是被宁修远知道这件事,怕是连学业也完了。 岑礼的脸上带着几分病态,手指无力的松开,他抬头看着医生,问,“下个周六能做手术吗?” “你的身体需要多养几天。” 只要有宁修远在,他是不可能将身体养好的。 岑礼薄唇轻启道,“不了。” 耽误一天,就多一天的不安,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像女人那样生孩子......更何况肚子里的孩子,和宁修远有关。 “……那我尽早给你安排。” 岑礼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疲倦了。 白成郁看他的状态不佳,将保温盒的盖子揭开,推到他面前,道,“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现在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岑礼今天还未有过进食,从酒店直接打车去学校参加考试,后来又承受宁修远的一番折磨,身体素质再怎么好,也终究是凡胎肉体,况且他本就身体薄弱。 虽是感觉不到饥饿,但他还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掉,每个周末他都会去看望母亲,他不能被母亲发觉出异常。 他礼貌的开口道,“麻烦你了。” 里面盛着清淡的肉粥,岑礼勉强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 医生将保温盒收拾好就出去了,岑礼安静的躺在病床上,闭了一会眼,却像是如鲠在喉一般,始终进入不了睡眠。 方才的那一点忍耐,被彻底的打碎,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有多脆弱,也不想看见别人同情的眼神。 鼻尖发涩得厉害,他睁开眼眸,眼圈蒙了一层红,透明的液体顺着眼角往下滑落,被压抑得仿佛要窒息,他喘息了两声,薄薄的水雾在空气里变得透明,好似连他的生命也一起变得透明了。 放在柜子边的手机震动起来,过了很久,岑礼才木纳的拿过手机。 是韩谌发过来的消息,问他为什么要拒绝当交换生。 韩谌是学校里的教授,不同于一般教授古板的形象,韩谌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岁,在学校被众多女生称为男神,上选修课教室里都提前坐满了人,从来没有迟到早退的现象,只有提前过去的,不然就找不到好座位了。 岑礼看了一眼消息,就将手机放回到了原位。 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实现的,生活像是钳制住他的枷锁,将他困在了网子里。 011.涨记性 天色渐暗,输完液以后,岑礼片刻都不想在医院里多呆。 早点回到学校,还能多看一会书分散注意力,脑海里就不会总是想到那令人恶心的事。 “现在就走吗?”白成郁问他。 岑礼轻点了一下头,开口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修远的脾气我知道,你别总是和他对着干,不然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住。” 岑礼没有答话,气氛有些僵了起来。 很多时候他都清楚,宁修远不过是想磨去他的脊梁骨,看他卑微下贱的模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他逾越不了自己的底线。 白成郁给他开了不少药,告诉他每天服用的剂量,岑礼拿了药,正准备离开,眼前却骤得发暗,身体一时间也站立不稳,耳旁好似有人在叫他,但听得不真切。 “岑礼?” “……” 晕眩了好几秒,意识才逐渐的恢复,他看见医生就站在他的面前,正握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身体搀扶住。 “可能是低血糖导致的气血亏虚,以后要多加强营养调节。” “嗯。”岑礼应了一声。 下意识的想和医生拉开距离,尽管知道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声低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刚才的一切看在宁修远眼里,就变成了岑礼投怀送抱,就这么缺男人?在他面前倒是矜持得很,装腔作势倒是有一手,真是下贱到了骨子里。 “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刚才……”白成郁松开了,连忙解释。 “我让你说了吗?”宁修远朝他看了一眼。 宁修远径自走到岑礼面前,用手指挑起岑礼的下巴,脸色发沉道,“你这张嘴要是不会说话,那就用来做点别的。” 岑礼紧抿住唇,没有开口。 有什么可解释的?他与谁亲近,是他的事,况且对方身边不也那么多人么?倒还质问起他了? 白成郁在一旁给岑礼使着眼色,岑礼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是用手指握紧了手里拿着的药。 “行。”宁修远低声道,扯住了岑礼的手腕,要带人离开医院。 白成郁眼见形式不对,开口劝说道,“修远,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你也看到了,要是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这才离开多久,你就勾搭上别人了?”宁修远冷笑。 宁修远的手劲极重,手腕都要被人折断一般的疼,岑礼的脸上覆了一层薄汗,尽管如此,他也一声不吭,任由对方发泄着没有来由的怒火。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对方强加给他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好似这样折辱他就变得正大光明了。 宁修远直接将他扯入车内,随后启动了车辆引擎。 岑礼失了神,恍惚的看见车窗外斑驳的光影。 车内安静的可怕,直到宁修远将车停到了一栋别墅外,这里,承载了很多他的噩梦。 岑礼将身体蜷缩在车内,神色变得有些畏惧。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宁修远打开车门,看着他。 “……” “不过也晚了。”宁修远又道。 岑礼到底还是被宁修远从车内跩了下去,身体趔趄了一下,在同学眼里他是孤高清冷的学霸,但谁也不会预想到,他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到了一楼的客厅,岑礼看见了一个身着睡衣的男子。 “阿远,你们怎么了?”男子温声问。 “你才回国没多久,先回房间休息吧,明早带你去学校看看。”宁修远的声音不似之前冷冽,多了几分柔和。 近段时间江家发生了一些事,江言会在他这里住一段时间,他们认识很多年了,江言的身体从小就比较弱,所以宁修远对他多了些照顾。 江言面色和善的走过来,道,“岑礼,好久不见。” “……”岑礼没有回话,但凡和宁修远有点交情的,都知道宁修远对他做过些什么。 “听不见有人在和你打招呼?”宁修远不耐烦的对岑礼道。 “也没什么,可能太久不见面,变得有些生疏了。”江言笑了笑,看起来既得体又善解人意,“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嗯。” 转过身以后,江言脸上的笑意就逐渐的消失了。 今天岑礼三番五次驳他脸面,宁修远自然是没有了耐心,他将岑礼拖到房间里直接关上了门。 “明天……我还要上课。”岑礼的声音很轻,仿佛隔得远些了,就听不见了。 “是吗?”宁修远反问,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让你疼,你也涨不了记性。” 012.听话 身体陷入进柔软的大床里,岑礼偏过头,用手背遮挡了自己的脸,看着从指缝里泄露进的一丝光线,再次被对方的阴影所笼罩。 岑礼心里泛起悲楚,好似那原本的坚持被磨掉了一个缺口。 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要是他不配合,宁修远多的是法子来对付他,而且明天还要上课,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和对方耗。 “每次都要惹怒我,你才知道好歹。” 也许是因为医生的嘱咐,宁修远又道,“这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过你,明天要李婶熬些汤,给你补补身体。” 岑礼的眼眶发红,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水雾。 “以后少给我在外面丢人。” “……” “听见没有?” 岑礼缓了好几秒,瞳孔里的光亮才注视到宁修远,“听见了。” “现在倒是乖了,今儿一早干什么去了?”宁修远问。 “……”岑礼的眼眸往下错开,看见宁修远的衣服还完好的穿在身上。 他下意识的想用被单遮一遮身体,却被对方覆住了手指。 岑礼的身体僵了僵,大抵是预料到宁修远准备做什么。 对方起身,从床边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回过头对他道,“该有的惩罚也不能少。” 宁修远抚摸着他平坦的小腹,问,“留在肚子里,你会不会怀孕?” 听见这句话,岑礼的脸色骤得发白,“我是男的,如果你想要,可以去找别人。” 宁修远笑了笑,“我可不想找个低贱的人给我生孩子。” “……” 岑礼的身体顿了一下,在宁修远眼里,他就属于低贱的那一类人。 他始终记得,当初他要宁修远好好听课,对方脸上的嘲弄,如果不是宁旗,到高三毕业他都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来往,但当时他得了宁家的资助。 后来有一回,宁修远借着复习功课的名义,将他约去了一家录像厅。 那个时候的他,从未接触过人性最肮脏的一面,宁修远偶然看到一部片子,想找个人试试。 里面没有书本也没有试卷,宁修远只当他是明码标价的妓子,不过干净点罢了,他意识到不对劲想离开,但已经迟了,宁修远直接和他摊牌。 对方不过是想找个人玩玩儿,正好他撞枪口上了。 他哪里是宁修远的对手,不到一分钟,就被对方钳制住了身体。 再后来,宁修远帮他在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漆黑的夜里,窗户边结了一层雾气,方才宁修远的话,无疑是提醒了他。 要是他能像女子一样怀孕,那以后宁修远再这样,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学业,况且,他是个男人。 013.不用管他 岑礼睁开眼眸,微微偏了些头,看见身旁的人已经安然入睡,脆弱的脖颈就暴露在他眼前。 脑海里一瞬间冒出的想法,让岑礼的神色顿了一下,他很少与人交恶,宁修远竟将他逼到了这种份上。 但他知道,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为这种人赔上自己的未来,也不值当。 他的睡眠很浅,一大早就被宁修远的动作给闹醒了。 “醒了?”宁修远问他。 “……嗯。”岑礼应了一声,预料到对方会做些什么,睡意全无。 岑礼的体温烫得有些不正常,脸颊浮着一层浅淡的红,宁修远的手指轻抚过他的脸,让岑礼的身体颤了一下。 对方就覆在他的身上,岑礼下意识的将手抵在对方的肩头。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宁修远的语气带了几分怒意,难道在对方眼里,他就只懂得做这种事? “……”岑礼的薄唇紧抿,没有答话。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岑礼提醒道,“有人找你。” “我听见了。”宁修远冷笑一声,“怎么,巴不得我早点走?” “……” 门外的敲门声不断,从空气里传来声音,“阿远。” 宁修远神色不耐的套上了一件衣服,走到门口去开门,看见敲门的人以后,脸色变得缓和起来。 “......阿远,可能是我昨天吃坏东西了,现在肚子好疼。”看房间的门打开,江言的身体也往前倾倒了一些。 宁修远用手扶住了江言,“那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看看。” “嗯......岑礼呢?我昨天看他好像脸色不太好。”江言问。 “不用管他。”宁修远的脸色发沉,又道,“反正他死不了。” 江言透过门的缝隙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眼眸暗了暗,“这么说不好吧?再怎么他也是我们的同学,我记得以前他挺讨女生喜欢的。” 宁修远想到了昨天他去宿舍找岑礼,当时岑礼正和一个女的打得火热,要是他去得迟了,还不知道会恩爱些什么。 他笑了笑,“不过就是个高级点的男妓,给钱了就能睡。” 听见宁修远的话,江言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知道宁修远是什么性子,身边的人就没有断过,喜新厌旧的很快,不过是图个新鲜感罢了,岑礼却在宁修远身边待了好几年。 江言捂住了腹部,额前冷汗岑岑,他虚弱道,“阿远,我好难受。” 宁修远一听,有些紧张的摸了一下江言的额头,“等我一下。” “嗯。”江言点了点头。 宁修远回到卧房里,拿起挂在木架上的外衣,看见床上的人微闭着眼眸,大抵是听见了刚才他说的话,唇边还带了一点血迹。 听见了房间的动静,岑礼声音很轻的问,“可以拿出来了吗?” “随便你。”宁修远低声道,将衣服穿好后拿上了车钥匙。 房门合上的时候,震荡起钝重的响声,好似连门梁都要跟着震碎一般。 014.没有那么不堪 嘴唇发干,连空气都变得灼烫,岑礼早就知道,自己在宁修远眼里算什么人了,只是听见对方和别人提起,无疑是在他的心脏上割了一刀。 他缓慢的起了身,下床的时候脚底虚浮的没有站稳,用手撑住了床沿,然后站直了身体。 他做人向来都是干干净净,虽然家庭贫苦,但每年学校都会因为他优异的成绩为他免去学费,生活费有时间了他就会自己去挣,很少给家里添麻烦,他想过,再等几年,等他毕业找了工作,就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了。 没想到上天和他开了一场玩笑,将他所有的憧憬给打破。 他是缺钱,他也需要钱,但他并不是宁修远口中说的那么不堪…… 岑礼走到浴室,想将全身都冲洗干净,时间仿佛停滞不前,水雾将视线都变得朦胧了。 从浴室里出来以后,时间到了九点,大三课程的安排得比之前少了,星期一上午第一堂课是自习,并没有要求去教室,现在过去还能赶上第二堂课。 以前对于他来说,迟到早退是不可能的,可后来这竟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老师知道一些他的家庭情况,再加上他平时的表现优异,专业课在系里也名列前茅,便对他多了些通融。 别墅区没有出租车开过来,岑礼走到最近的一条公路边,才等到了公交车。 岑礼在学校外吃了一碗简单的馄饨,嘴唇发干的厉害,喝了些馄饨汤,才将干枯的唇瓣润泽一些。 上午的课,岑礼集中了注意力去听,这种时间,是最让他珍惜的。 “岑礼……”下课后夏露走到他的课桌边,道,“昨天宁修远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他跟我堂哥好像是朋友,他们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 夏露跟夏川没有血缘关系,也算不上熟悉,只是夏川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又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亲戚,后来就过继给了夏初彦,夏初彦和夏川的父亲关系很好,至于好到什么程度,无人知晓。 夏初彦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在外人面前,夏川一直都称呼这个人为叔叔。 有一回,夏露见到夏川神色冷淡的将咖啡里洒了不少胡椒粉,随后那杯咖啡被夏初彦的女伴端过去喝了。 尽管夏川的话不是很多,为人也像是很随和,没有丝毫不正常的地方,但夏露不太敢和这个人有过多的接触。 岑礼畏惧和宁修远的关系被外人觉察,他看似平静的开口道,“没怎么样,他只是有些事情找我。” “那就好。”夏露松了一口气。 中午的时候,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岑礼将桌子上的书本收拾好,正准备离开,却在教室门口遇见了韩谌。 韩谌走到他面前,问,“要是我不过来找你,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回我的短信?” 015.欠人情 岑礼的脚步顿住,有些窘迫的垂下头,韩谌发过来的短信,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也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抱歉,韩教授,我……” “别叫我教授,这样太生分了。” “……” 学校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韩谌的,岑礼仔细想了想,没想出其他的称呼。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为难,韩谌又道,“如果不介意,以后就叫谌哥吧,我听辅导员说了,你不愿意去当交换生?” “……这个机会,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岑礼道。 “难道你就不需要?你可是系里最优秀的学生,而且去了对你未来的发展前景也更好。” “……”岑礼将手里拿着的书握的紧了一些,他也想未来更好,但现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很抱歉。” 韩谌也没有再继续问了,岑礼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他也隐约看出了一些不对。 “吃过饭了吗?”韩谌问。 “……还没有。” “我也没有,那正好可以一起。”韩谌笑了一下,伸出手准备放在岑礼的肩头,被岑礼往后退一步给躲开了。 手指悬在半空中,韩谌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收回了手。 其实两个男生走得近些是很正常的事,但现在岑礼会下意识的避开和同性亲近,尽管知道别人没有坏心思。 “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店,生意好像还不错,我们也去尝尝吧。”韩谌又道,打破了那一丝的尴尬。 岑礼也不太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他对韩谌更多的是敬重,毕竟对方是学校里的教授,才二十八岁就有了如此高的成就,他在大一的时候就看到过韩谌的人物传记,只是没想到韩谌会调到L大,后来他还报了这个人的选修课。 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餐馆内到处都坐满了人,因为韩谌过来了,有不少人的视线都注意到了他们。 岑礼也是L大有名的才子,就是性子太冷了,看起来不太好接触,让不少女生都望而却步。 才走进门,就遇见了两个打扮时髦的女生走到他们面前。 “韩教授好。”其中一个女生道。 “你也好。”韩谌的性子比较随和,模样生得俊朗,又不似其他教授那么死板,在学校里人缘极好。 女生没有立刻离开,低咳了一声,又道,“韩教授……晴晴让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了。” 她旁边一个穿着粉色羊羔外套的女生道,“明明就是你自己想问,还打着我的名号,我男朋友要是知道了,以后肯定不让我和你玩儿了。” “……”女生也不似之前那般大胆,脸颊浮起一层红,不太好意思道,“…….你不说,我也不说,他又不会知道。” 韩谌笑道,“是单身,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听见韩谌的话,女生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回了个“满意。”就赶紧拉着另外一个女生离开了。 看见她们离开的身影,岑礼嘴角微微上扬,大学的生活是干净而纯粹的,也很简单,不会被复杂的琐事困扰。 “这应该是第一次看见你笑?”韩谌在一旁打趣道。 “……”岑礼局促的收敛起神色。 “是遇见什么事了吗,总是见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岑礼回道。 “不愿意说就算了,原来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啊。” “……”岑礼薄唇微抿。 有了先前那个插曲,岑礼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靠近角落的位置正空着,他们就坐了过去。 韩谌将菜单递给岑礼,“想吃点什么?” “……随便。” “这里可没有一道叫随便的菜。”韩谌笑道,“这道清蒸鲈鱼看起来还不错,你喜欢吃鱼吗?” 岑礼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不了吧。” “你说随便,我选一道你又不满意。”韩谌道。 岑礼这才接过菜单,用铅笔在单子上勾选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将菜单推给了韩谌。 韩谌将菜单拿起,看着上面画了勾的菜名,问,“这是在给我省钱?还是怕我连一顿饭都请不了?” “……” “你喜欢吃清淡的?”韩谌抬头问。 “嗯。”他现在也沾不得荤腥。 韩谌又点了几道,才把菜单递给站在一旁等候的服务员。 岑礼的话很少,不过韩谌的话题比较多,就像在讲台上的时候,其他老师的课总是有不少学生在下面打瞌睡,但韩谌的课迟到早退几乎没有,总是听完这堂课觉得还不够。 服务员陆陆续续的将菜端上了桌,大抵是今天没有在学校遇见宁修远,岑礼的食欲好了些。 “别总是为了学习连身体都不顾,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韩谌道。 岑礼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木纹边的桌沿,他的困难,不可能和别人倾诉,每次都只能压抑的憋在心底。 要是对方知道了,怕是也不会这么安然的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了。 吃过饭以后,韩谌叫来了服务员结账。 “先生,一共是二百八十四。”服务员将菜单条递给韩谌看。 岑礼从口袋里拿出钱夹,他的生活费是靠自己做家教赚取的,宁家给过他一个银行账户,里面的钱他一分都没有动,他不想再多欠宁修远的。 韩谌结完账后,他拿出了一百五十递给韩谌。 “这是做什么?”韩谌眉头蹙了起来。 “……”岑礼思索了几秒,这么做确实不太合规矩,只是他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你上次帮我处理过文件,现在我请你吃一顿饭不过分吧?”韩谌又道。 听见对方这么说,岑礼才把钱收了回来。 他们还没有起身,岑礼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 “阿远,早知道这里的环境这么好,我就不该出国的。” “现在不是回来了?”宁修远道。 岑礼的身体僵了僵,对坐在对面的韩谌道,“我们走吧。” 有宁修远在的地方,他片刻都不想多待。 江言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眼眸看着门外的那道身影,过了几秒道,“我好像看见岑礼了,他旁边那个人是谁啊?” 016.晦气 从店子里出来以后,岑礼才松了一口气。 后面有个学生应该是遇见了什么急事,走路火急火燎,不小心撞到了他,岑礼的身体偏向了韩谌。 “没事吧?”韩谌扶住他的手臂问。 “没事。”岑礼回道。 靠得这么近,难免触碰到皮肤,韩谌的神色骤得沉了下来,伸出手摸了一下岑礼的额头,温度烫得不正常。 岑礼拉开距离,道,“我现在该回宿舍了,您……” 韩谌脸上的温和敛起,神色就变得威严了许多,他看着岑礼道,“这是在给我下逐客令?” “……” “都生病了,去医院看过没有?”韩谌问。 不想麻烦别人,岑礼道,“看过了。” 韩谌往前走了一步,和岑礼靠得近了些,他伸出手帮岑礼将肩上掉落在那片枯叶拿开,低声道,“岑礼,每回你心虚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着我。” ……… 早晨宁修远陪江言去医院里看过,因为身体虚导致的水土不服,过几天就会好了,后来他陪江言逛了一下学校,有江家这层关系,江言的学籍很容易就调过来了。 江言是江家的小公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自然是娇贵了些。 宁修远听见江言的话,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吧,那个人还牵岑礼的手了。”江言又道。 “是吗?”宁修远问了一句,“别提他了,晦气。” “好,听阿远的。”江言轻轻笑了笑。 宁修远点了不少菜,摆满了一整桌,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江言给他说着国外的见闻,宁修远听得心不在焉,随意应和了几句。 吃过饭后,宁修远就开车送江言回家休息了。 宁修远满脸阴霾,就算是包养个小情儿,也该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归谁所有,不去外面揽客,岑礼倒是好。 这个时候,岑礼在学校的医务室内,校医帮他测量过体温以后,给他开了几副药,要他按时服用。 岑礼想到了昨天白成郁给他开的那些药,今天还没有吃。 他以前很少生病,身体虽算不得有多强壮,却也绝不是弱不禁风,如今他竟成了个药罐子。 岑礼突然想笑,白成郁说要他养好身体,但只要他不摆脱宁修远,那他的身体永远也好不了。 岑礼把钱递过去,收银台前年轻的小姑娘对他道,“已经有人付过了。” 岑礼的神色顿了一下,偏过头看着旁边的韩谌。 大抵是预料到岑礼想说什么,韩谌道,“别在我面前提钱这个字,要是你介意,可以下次请我吃顿饭。” “……好。”和韩谌一起,总是很少让他处在尴尬的境地。 只是岑礼有些怕了,怕了别人对他没有缘由的好。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岑礼拿了出来,看见宁修远给他发来的短信:“你在哪里?” 这句话不像是询问,倒更像是对他的质问。 岑礼给宁修远回来一条短信:“宿舍。” “有人找你?”韩谌问。 岑礼点了点头,在学校里,他不想和宁修远起冲突。 他正要回宿舍,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宁修远的电话,岑礼犹豫了几秒,才点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现在就在你宿舍。” 017.属于我的 宁修远的面色冷得厉害,想到江言说看见了岑礼和别人在一起,还牵着手,顿时拳头紧攥,像是要将手里的手机捏碎一般。 “你到底在哪里??”宁修远又问,声音听起来动了怒。 对方的态度,就仿佛他去哪都要随时给对方报备,可他们有什么关系? 韩谌看到岑礼的脸色变了不少,问,“是谁的电话?” 听见旁边有男人的声音,宁修远笑了,“行啊,岑礼,这么快就搭上另一个金主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呢。” 岑礼直接掐断了电话。 韩谌只是他的导师,岑礼没想过宁修远会把别人往这么龌龊的方向想。 ”韩……韩教授,那我先回宿舍了。”岑礼尽量将情绪调整好,才对韩谌道。 “下次可别不回我的消息。”韩谌眼眸深沉的看着他。 “嗯。”岑礼应了一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被他调了静音,但从里面透出的光亮,显示手机正不断的被人拨着电话。 宁修远找他的时候,总是不管他在做什么都要立刻见到他,但将他丢到一旁,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岑礼对江言有些印象,那个时候江言和宁修远关系挺亲密的,甚至班上还传出什么八卦,说他们两个可能在交往,不然宁修远为什么对江言那么好,当时岑礼只是听听罢了,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学习上。 现在岑礼想,要是江言真能和宁修远在一起就好了。 对方的那些小心思,他也发觉了,大抵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潜在情敌,就和前两天在包厢遇见的少爷一样。 岑礼回到宿舍,看见地面堆积了不少烟头,里面弥漫出的烟味,让他咳嗦了两声。 因为宁修远过来,宿舍里的其余人早就出去了,对方身上充满戾气,一副要找人麻烦的架势,他们也不想招惹到这尊活阎王。 “舍得回来了?”宁修远看见他推开门,阴恻恻的开口。 岑礼眉头微皱,宁修远几步就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抵在了墙边。 宁修远低了些头,岑礼模样生得好看,就是性子倔了点,难以驯服,明明屈辱愤恨却眼角含着泪,殊不知这样更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岑礼将头偏到了一侧,好似要和他距离隔得远一些,但宁修远亲昵的用手指摩挲起他的下巴,让对方不得不正视他的脸。 许是因为他脸色太阴沉,岑礼的身体往后瑟缩了一下。 “知道害怕,为什么还总要惹我不高兴?”宁修远问。 “……”岑礼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我告诉你,你是属于我的东西,别成天在外面给我找不自在。”宁修远警告道。 岑礼低声问,“要是你结婚了呢?” 到时候宁修远肯定会成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宁家也不会让他和男人厮混,当然,如果是江言就不一定了。 宁修远不假思索道,“那就在外面给你找个住处,怎么,你还怕我养不起你?” 岑礼的心骤得下沉。 018.软肋 寻个住处......对方把他当成什么了? 岑礼脸上带着愤慨,“宁修远,你在外面的人也不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玩玩而已,又当不得真。” 岑礼一把推开他,“那我和谁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宁修远来了脾气,更是笃定岑礼在外边有人了,他将岑礼的手腕抵在头顶,让对方挣脱不开,神色发狠的问,“他碰过你没有?” “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恶心。”岑礼的眼眶通红,他一向都很敬重韩谌,两个人关系清白,如今却被宁修远这么污蔑。 岑礼以往都是一声不吭,难得反驳他一回,宁修远气笑了,“岑礼,你真是一点记性都不涨,看来还是没有教训够。” “......”岑礼紧咬住牙关,还是忍不住发出悲伤的哽咽。 “要是你敢背着我在外面找人,信不信我把你锁起来,关在房间里,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门?”宁修远在他脸旁亲昵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但岑礼只感觉到阵阵冰冷。 他丝毫不怀疑宁修远会这么做,当初宁修远将他关在房间里一个星期,随便对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 当时有个女生和岑礼走得近,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岑礼还记得那个女生是黑长的直发,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习题,共同话题也多,岑礼想过,要是家里没有遇见困难,可能高中毕业后,他就会接受女生的告白。 但后来女生再过来找他的时候,被他态度冷淡的拒绝了。 就好像......已经失去了做正常人的资格,宁修远将他的傲气折得一丁点都不剩了。 宁修远在学校帮他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当时正是学习时间紧迫的时候,他被关在昏暗不见光的房间内,因为他的反抗,宁修远越是铁了心要让他服软。 他从未缺课少课,更别说在高考前夕紧要的关头请这么久的假,回到学校以后,不少人围过来别人询问起他的病情,他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崩塌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告诉宁修远的父亲,但宁修远直接对他道,“要是有本事,你就去告状,反正我也不拦着,我最多被他骂一顿,但是你勾引了他的儿子,你觉得他还会继续资助你?” “.......”当时母亲的病还没有恶化,医生说继续治疗就会有希望。 宁修远掐准了他的软肋。 他确实没这个本事,不敢拿母亲的生命去尝试。 宁修远看见他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开口道,“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我想念书。”岑礼道。 贫困人家,便只有念书这唯一一条还算公平的出路,哪里像宁修远,家境优渥,只要毕业了就去宁家,过几年肯定会接手公司,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对方也照样在起点上高出他一大截。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岑礼也从未过分奢望过,他只想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但就连这个想法,就要被宁修远所打碎。 “真是个书呆子。”宁修远鄙夷道,岑礼自然是不如他在外面寻的那些少爷,懂得拿捏他的心思,专说讨他欢喜的话。 这个时候,放在上衣口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发出细碎的声响,塑料袋散开了,里面装的药也跟着散了出来。 宁修远将地上的纸盒子捡起来,看着上面写着一行字“复方双花片”,功能主治风热外感,症见发热。 “你生病了?”宁修远皱起眉头,“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身体怎么这么弱。” “.......”岑礼一言不发。 “扫兴。”宁修远一脸不悦,却也不想将他的身体给弄坏,不然后面就没有玩儿的了。 宁修远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掌,岑礼缓缓的垂下头,将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今天是周一,再过一会估计就要上课了,如果有舍友要进来拿书,肯定会发觉他们的异常。 “这么多补药把你给养着,怎么都不见效果。”宁修远蹙起眉头。 宁修远的个子很高,眉目俊朗,还带着几分痞气,尽管恶名昭著,但身边也从来都没有缺过人。 “不知道。”岑礼轻声回道。 宁修远深邃的眼眸盯着他看,幽幽的来了一句,“上次送你的那块手表去哪了?” 宁修远抬起他的手腕,看见他戴的还是那块旧表,从高中就开始戴,表带都有些褪色了。 “......忘了。” 上次,宁修远将他折辱过以后,就送给他一块手表,那东西,就像是他卖身得来的,他手指发颤的接过来,对方还当成了对他的恩赐。 “等会戴上,这么一副穷酸样,尽给我丢人现眼。”宁修远道。 “......好。”宁修远只当他是一件物品,将他装扮的奢侈一些,带出去才会有更有面子。 宁修远的声音发寒,“给你买的衣服也不穿,卡里面钱也没有动,你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岑礼缓慢的抬起眼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还需要问吗?”岑礼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又带着几分苦楚,“如果可以,我真想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你。” 019.别想离开 听见岑礼的话,宁修远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就好像一直以为属于自己的一件东西,突然想从他身边消失。 他捏起岑礼的下巴,力道大的让岑礼痛苦的蹙起眉,“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再说一万遍,答案都是这样。”岑礼目光清冽,很多时候宁修远却弄得他们好像有感情一样,未免太可笑。 下一秒,双唇就被人堵住了,对方扣紧他的后脑,让他半寸都挪动不得。 隐约间,岑礼听见宁修远在他耳旁道,“想从我身边离开去勾搭别人,你做梦。” 手指无力的攥起,又再次松开,嘴角被宁修远咬破了皮,到现在还一阵生疼,一副被蹂躏的凄惨的模样,难得让宁修远起来恻隐之心。 宁修远将地上的药装在塑料袋里捡起来,然后丢在他的书桌上。 外面响起一声长铃,午休已经结束了。 岑礼的手撑在书桌边,身体好像有些站不稳了。 “以后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胡话,下午下课了我过来接你。”宁修远站在一旁,脸色发沉道。 待在一起这么久了,就算是只猫是条狗,都要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宁修远是用得顺手了,舍不得丢,只有他先玩腻的,还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提走这个字。 “.......” 宿舍的门被人打开,“砰”的一声,又再次被人关上了。 岑礼缓了好一会,才走去了洗漱间,接吻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只有恋人间才会有,而他和宁修远没有半分感情。 漱过好几次口,嘴里发疼,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人一脸病态的苍白,宁修远倒还真是不挑。 他自嘲的笑了笑。 这个时候舍友也回来了,看见他从洗漱间出来,其中一个人问,“宁修远之前过来找你了。” “嗯。” “岑礼,我记得你母亲好像在住院,一直都挺缺钱的,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该不会是他送给你的吧?”丁浩又问,他对岑礼这副冷淡又孤高的模样看不惯很久了,前段时间系里有个一等奖学金的名额,如果没有岑礼,就是他的了。 岑礼在老师那印象都不错,恰好这次系里有两个交换生的名额,岑礼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岑礼的身体顿了一下。 丁浩轻笑了一声,“L大应该没有谁不知道宁修远是什么人,好像他男女通吃,不过对情人倒是出手挺大方,也难怪有些人会觍着脸贴过去。”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在,听见丁浩的话,眼神都不约而同的放在了岑礼身上。 毕竟岑礼是学校出了名的性子冷,就连在一个宿舍里,交流的次数都寥寥无几,而且岑礼很少晚上睡在宿舍里,每次回来也总是一副精神状态不佳的模样。 岑礼眉头紧蹙,“我和他不熟。” 以往宁修远不会来宿舍找他,都是对方说了地址,要他过去。 都大三了,再过一年,大四的下学期就会实习,都咬着牙坚持这么久了,他不想功亏一篑,更不想被对方影响到学业。 “现在这个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有些人平时看着挺正经的,背地里又是副什么德行。” 岑礼人缘还可以,另外两个室友也不想起冲突,劝了起来,“都要上课了,就别说这些了。” “只是看不惯某些人装清高。” 丁浩这些话明显意有所指,岑礼当做没有听见一般,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找寻着今天下午上课需要的资料。 刻意忍耐着情绪,注意力却始终不能集中,手指微微颤抖,书桌上放的书突然往下倾倒掉落在地面。 强烈的畏惧感将他包围起来,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每天矜矜业业,甚至连个像样的娱乐活动都没有,但如今在别人口里,他变成了靠勾引别人上位的人。 纸是包不住火的,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就会像燎原之火般蔓延。 他蹲下身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书籍,好似刚才的事只是一个微小的插曲,舍友们拿了书就出去上课了,没人邀他一起,也没人多问一句。 原本他的性子,就很难交到朋友,后来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每天都是独来独往,甚少和别人有过多接触。 岑礼将书桌上的书本整理好,看着左手手腕上戴了四年的手表。 这是以前他过生日,母亲送给他的礼物,虽然廉价,却让他珍惜。 宁修远送给他的那块手表,被他放在了抽屉里,如果可以,他更想将这块手表扔到垃圾桶里。 他端起玻璃杯接了一整杯水,将手里的药片都放在嘴里,感觉不到苦了,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岑礼将那杯水灌了进去。 以前他最不喜欢吃药,但如今他成天和这种苦涩的东西打交道。 下午有两堂课,岑礼认真听课,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忘掉那些肮脏的事。 下课了,夏露拿着一本书凑到他面前,“这里我没听明白,你能帮我说说吗?” 夏露化了精致的妆,身上喷着好闻的香水味,也许是靠得有些近了,岑礼稍稍将身体往后退了一些,然后耐心的帮夏露讲解。 讲到一半,夏露突然问他,“岑礼......你有女朋友吗?” “......”岑礼抬起头,看见少女的脸上浮起一层红霞。 夏露的性格很好,头发披下来堪堪到肩,看起来很可爱,他在男生宿舍也听见别人讨论过夏露。 岑礼愣了愣,不知该怎么答话。 放在课桌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手机,看到宁修远发过来的信息,对方在催促他,问他怎么还不出来。 心里仿佛被巨石给压制了,让他喘不过气。 020.帮帮我 夏露也没有继续问了,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岑礼讲解完,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宁修远的车就在学校外面等着他,对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见他以后不咸不淡道,“要你快点出来,你不磨蹭一会儿就不舒服是不是?” “……遇见了一些事。” 宁修远嗤笑一声,“下次再敢磨蹭,你干脆以后就别去学校了。” “……” 岑礼没有回话,打开了后坐的车门,他不喜欢和宁修远靠得太近。 车辆在路面上行驶起来,岑礼静默的坐着,脑海里在想先前夏露问他的那个问题。 调成静音的手机突然亮起了光,夏露给他发过来消息,问他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想约他一起去看电影。 宁修远从后视镜里面看见岑礼低着头,问,“在看什么?” “导师发过来的邮件。” 这个周末他还要去医院,岑礼给夏露回复了一条消息,就把网络给切断了。 平坦的小腹看不出任何异常,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当女人一样使用本就很难以启齿,更别说还怀了孕。 况且,宁修远也说过不想要个下贱的人给他生孩子。 车开到宅子门口停下,李婶早就将食材准备好了,乌鸡汤用文火熬了一整个下午,汤汁鲜美浓郁。 江言也是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人,点了不少荤菜,食物的香味从厨房里溢了出来,岑礼的脸色变了变。 “阿远,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才进屋内,江言就走到宁修远面前,动作亲昵。 “你早上去医院看过,医生说近两天少沾些荤腥,你忘了?”宁修远温和的笑了一下,宠溺的用手揉了揉江言的头发。 “李婶手艺这么好,我当然想早点吃到李婶做的菜。” 李婶在宁家待了有十多年,把宁修远当成了半个儿子,对江言的印象也还不错,她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正好听见江言的话笑道,“喜欢等会就多吃点。” “好。” 餐桌上的饭菜都摆放好了,江言看见岑礼站在门口问,“阿远,岑礼怎么还不过来吃饭啊?” 宁修远面色难看的对岑礼道,“还站在那做什么?” 岑礼缓缓的走上前,尽量克制住身体的不适。 宁修远和江言坐在了一边,他坐在另外一边,手指拿起了筷子,却不知道该夹些什么。 “这道蒜蓉基尾虾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尝尝。”江言看似好心的给他夹了菜到碗里,一副主人的姿态。 基尾虾已经去掉了壳,肉质鲜嫩可口,岑礼看着碗里的菜,半响都没有动静,氛围难免尴尬了下来。 “你不喜欢吃吗?”江言问。 “……”岑礼紧抿住薄唇,看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宁修远把手里端着的碗放下,和桌面碰撞发出不小的声音,“别在这种时候摆谱。” “……是我不对,不知道岑礼吃不惯这道菜,你就别怪他了。”江言这句话看似善解人意,却又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宁修远的脸色黑沉,用筷子夹了一块虾仁,递到岑礼的唇边,“吃下去。” “……算了吧阿远。”江言在一旁劝道。 宁修远递过来的那块虾仁碰到了他的唇,那强烈的腥味,让岑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涌上了喉咙。 宁修远站了起来,好像他不吃掉不罢休一样,“张嘴。” “……别怪岑礼了,都是我不对。” 岑礼突然用手拂开宁修远的筷子,夹好的那块虾仁掉在了地上,宁修远正要动怒,岑礼就赶紧捂住唇,起身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这么一吐,弄得餐桌前的另外两个人也没了食欲。 “岑礼,你存心的是不是?”宁修远走到他面前问。 岑礼低声咳了两下,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他任由宁修远握住他的衣襟,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偏过头,看着坐在餐桌边的江言道,“你要是喜欢他,就快点和他在一起,我倒也省得轻松。” 江言脸色瞬间就变得不自然,“我和阿远只是朋友。” 宁修远的面色越发难看,“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宁修远脾气要是上来了,谁也拦不住,隐约间岑礼感觉到小腹一阵阵痛,身体也难受的蜷了起来。 李婶正在收拾屋子,听见客厅里闹出动静连忙跑了过来拦住宁修远,“少爷,快住手!别闹出人命来了!” 李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宁修远和岑礼的关系,岑礼家境贫寒,母亲在医院住院都还是宁家出的钱,刚开始她以为是岑礼攀高枝,后来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只是碍于宁修远,她从未将这件事外传过,不过是年少贪图一时新鲜,等到毕业了应该就好了。 但把事情闹大了,宁家虽然能压下来,但对宁修远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好好的吃一顿饭,怎么会变成这样……少爷,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天底下什么样的人你找不着?没必要一直和他耗下去,况且以他的身份,要是老爷知道了……” 李婶的话还没有说完,宁修远就开口道,“这件事您不用过问了,我会处理好的。” “少爷……” “我知道分寸。” 李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对岑礼道,“你就别和少爷倔了。” 岑礼微微的睁开眼,恍惚的看着头顶亮起的灯光。 再次醒过来,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手背上插了针正在输液,白成郁被宁修远叫了过来。 “怎么又成这样了?”白成郁问他。 岑礼的薄唇颤了颤,“他弄的。” “唉,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个周末也动不了手术。” “不。”岑礼的声音异常坚决,“我不想再耽误下去了。” “但是你的身体……而且现在男人流产的技术也不算成熟。” “只要有他在,那我的身体是好不了。”岑礼眼眸发暗的看着白成郁,声音带着无力的脆弱,“……求你帮帮我。” “好吧。” 听见他们的对话,站在门外的江言顿住了脚步。 021.管教 房门只是虚掩上了,并没有锁紧,里面的人大抵是没有注意到会有人过来,说话声也没有刻意放低。 宁修远正在楼下的客厅里和人通着电话,江言站在门外停留了一会,才推开房间的门。 他手里端着一碗温过的乌鸡汤,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晚上你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我要李婶帮你留了汤,你现在喝点吧。” 因为江言进来,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江言的身上。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江言问,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没有。”白成郁开口。 江言的眼神不经意的审视着岑礼,方才他听见了流产和动手术这几个字眼,是岑礼要动手术? 江言将鸡汤端到岑礼面前,道,“我也不知道阿远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他问一旁的白成郁,“岑礼是吃坏东西了吗?不然晚餐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想吐。” 岑礼缓缓的起身靠在了床沿,回道,“应该是吧。” “那要去医院仔细检查才行,可不要耽误了。”江言关切道,“正好我和阿远现在都有空,可以陪你一起去医院。” “我昨天给他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好好调理调理就行了。”白成郁道。 听见白成郁的话,江言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宁修远也过来了,岑礼看见他以后脸色沉了一下,身体下意识的想缩到床里面去,和这个人隔得远点。 “知道怕了?”宁修远问。 “……” 宁修远接过江言手里端着的鸡汤,道,“坐过来。” “……”岑礼没有动静。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言语里的威胁不容置否。 岑礼偏了些头看着对方,明明这么一副凄楚的模样,薄唇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眼眸里似拒绝似倔强。 很多时候,宁修远就想要岑礼服个软,要是岑礼早点说自己错了,那他也不会动这么大的怒。 “修远……”白成郁见着氛围不对劲,在旁边劝了一声,然后眼神朝岑礼看了一眼。 似乎想到了什么,岑礼这才朝宁修远这边靠近。 他需要调养好身体,他不会将宁修远给他的任何东西留下。 要是再过些时日,肚子就遮掩不住了,更何况近些天还表现的这么反常,难免次数多了,会被人发觉异常。 岑礼变得温顺了一些,声音很轻道,“我自己会喝。” 宁修远用白瓷勺子舀起鸡汤,放到了岑礼的唇边,“我喂你。” “……”岑礼停顿了几秒,想到宁修远做好的决定,他从来都无法改变,只有张开唇,配合对方。 “烫吗?”宁修远问。 “……不烫。” 宁修远难得有态度好的时候,许是因为知道刚才把人欺负过了,就算是在外面包养的小情儿,也得偶尔送个礼,不过是打了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弄得谁都不快活,你就高兴了?”宁修远问他。 “……”岑礼的眼眸微垂。 有一些汤汁从唇边溢了出来,宁修远连忙在桌边抽了两张纸巾,帮岑礼把嘴角擦干净了。 这一幕看在江言眼里,刺眼极了。 “阿远,岑礼闻到海鲜就想吐,会不会是对海鲜过敏啊?” 宁修远道,“以前怎么没发现。” 岑礼的脸色白了一些。 白成郁在一旁道,“身体较虚,近几天少沾过腥的食物为好。” “这样吗?”宁修远不咸不淡的开口。 “嗯。” 白成郁在宁家当了好些年的家庭医生了,宁修远对白成郁自然是信得过的。 宁修远喂完了汤,将瓷碗放在了床边的柜上,眼眸幽幽的看着岑礼,道,“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岑礼的身体僵了僵。 吊在床边的液输完了,白成郁小心仔细的把手背的针头拔掉了,然后用消毒棉按在针孔那。 这个过程间难免会有皮肤上的接触,岑礼对白成郁倒是毫不避讳,一点躲闪的痕迹都没有。 因为宁修远和江言就在旁边,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岑礼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白成郁。 “要是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宁修远开口道。 “嗯。”白成郁应声,随后将自己医药箱里的东西都收拾好。 正要合上锁的时候,宁修远慢悠悠的问,“你带药膏了么?” “……?”白成郁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宁修远所说的药膏是什么,毕竟男人那里不同于女子,更何况宁修远也不是个会克制的人。 过来的时候,他自然是做了周全的准备,“带了。” “那给我吧,正好你之前拿给我的那支用完了。”宁修远低笑道。 苍白的脸颊逐渐有了血色,当着外人的面提起这种事,岑礼羞愤的用手指攥紧身下的被单,但除此以外,他也阻止不了宁修远刻意羞辱他。 “这种事情……还是适度为好,不然对身体也不好。”白成郁将药膏拿给宁修远,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先前岑礼去过几次医院,是什么原因一目了然,岑礼的身体状况,又怎么是宁修远这种经常跑步健身的人能比的。 “我当然知道。”宁修远道,“不过他喜欢在外面和别人眉来眼去,我也只好这么管教他了。” “……”白成郁脸色微变,“上次的事是你误会了,岑礼的低血糖犯了,我只是过去扶他一下,正好你就过来了。” 宁修远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轻飘飘道,“是吗?” “当然是。” “行了,你回去吧。”宁修远对白成郁道。 白成郁拿好医药箱离开了,江言站在旁边道,“阿远……” 宁修远面色柔和了一些,“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睡不着。”江言走得近了些,“我想听你讲故事,就像以前那样。” “明天吧。”宁修远道。 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江言只能先离开了。 出来以后,他用手机给别人发了一条短信,要对方查查这个周末在中医院有个叫岑礼的病患是做的什么手术。 022.与你无关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修远的靠近,让岑礼将身体缩回到了被子里。 想到刚才岑礼对白成郁一副不舍的神色,宁修远不耐道,“你看上他了又能怎么样,他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听见宁修远的话,岑礼反倒松了一口气,方才他还以为宁修远看出什么异常了,只要这个周末动了手术,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消失。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岑礼顺着宁修远的话道。 宁修远森冷的笑了一声,“你的人都是我的,还怕心思不在我这?” 岑礼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 有些事情,他心里清楚就行了,刚才医生也对他说过,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最好还是别惹恼宁修远。 尽管躺在了床上,但被子看起来也只是微微隆起,宁修远看着他清瘦的脸颊,道,“在我的身边有什么不好,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也不用去外面上班,一个月的工资还抵不上我给你买的一件衣裳,你上班不也是为了钱?” “......” 岑礼的薄唇轻抿,默自将头偏向了另一侧,不想再看宁修远。 暑假的时候他找过一份工作,因为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只能找些学历要求低的,工资开的没有正式员工高,他只工作了一个多星期,宁修远就逼他辞退了。 凭自己能力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却是干净的,他不用承受别人嘲讽的神色,更不用面对宁修远的羞辱。 下一秒,宁修远就用手扳正了他的脸,眼眸里带了几分恼意。 “你今天还要做么?”岑礼低低的问。 “……”宁修远愣了一下,毕竟在他面前,岑礼总是很抗拒做这种事。 “如果要做就快点,我很累了,想早点休息。”岑礼又道。 幽暗的瞳孔里蒙上了一层灰暗,岑礼见宁修远没有反应,伸出手抚摸过对方的胸膛,带了几分挑逗的意味,这不就是宁修远想要的懂事?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每回不管他怎么拒绝都不管用,还不如顺从对方,让自己少受点罪。 宁修远推开了他,面色极为难看,“岑礼,你厉害。” 对方总是很轻易就挑起他的怒火,他也没打算做什么,对方倒是问了这么一茬。 宁修远推门离开了,岑礼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随后疲惫的闭上了眼,将身体蜷缩在床的角落里。 宁修远的夜生活丰富得很,才走进包厢内,就有个穿着紧身皮裤的少年贴了上来。 “宁少……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少年声音发柔的问。 “最近他的心上人回国,当然不和我们一道了,小云,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得了。”坐在酒红色沙发上的男子打趣道。 “胡说八道些什么?”宁修远不耐道,任由少年勾住他的手臂。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江言回国了,岑礼你应该用不上了吧?”男子的语气带了些讨好,他们这群人玩惯了,身边的床伴也不是没有分享过的,只不过宁修远将岑礼看得太紧了。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让人心痒难耐,男子走到宁修远的面前,“我这里正好有个嫩雏,要不然交换一下,你把岑礼让给我一个星期怎么样?我保证到时候人再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宁修远低笑出声,然后一拳直接挥到了对方脸上,手下没有半点留情。 岑礼倒是不错,人还没有过来,就先把别人给勾搭了。 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打趴下给揍懵了,旁边的人见着事态不对劲赶紧过来劝,“阿远,别生气了,王诚致肯定是喝多了!你别和一个酒鬼一般见识。” “喝多了?”宁修远问了一句。 王诚致捂着脸,这会也明白了是什么状况,顺着他们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我的人你也配看上?”宁修远冷气森森,“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他们这些人的家世,自然是无法和宁家相比较,有人找来一旁的夏川,要夏川劝劝宁修远。 夏川没什么动静,只是在一旁喝闷酒,过了几秒才开口道,“阿远。” 宁修远松了手,其余人也不敢在上前。 穿着紧身皮裤的少年愣在原地,他也是在风月场所呆久了的人,很快就缠上去,放软了语调道,“宁少,气坏了身体可不好,要不然我给你敬杯酒吧。” “你倒是机灵。”宁修远笑了笑,“说吧,想要什么?” “……我就想多陪陪你。”少年心里清楚得很,要是被宁修远包养了,肯定是比待在这里要强。 这里的少爷都知道宁修远出手阔绰,好几个都围了过来,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确实随便找个人都要比岑礼有趣得多,对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伴,只不过暂时他还没有玩腻。 宁修远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那几个少爷都看直了眼。 宁修远指着夏川道,“谁要是能把他灌醉,那这张卡就是你的。” 那些少爷立刻去了夏川那,宁修远面露嘲色,果然钱是个好东西,能使唤任何人。 夏川今天的心情不算好,那群少爷过来了他也反应平淡,看起来对男人并不感兴趣,也许是因为这些人不是夏初彦。 夏川的五官冷峻,左眼下有一颗极小的痣,面无表情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好接触的距离感。 这些少爷讨好了半天都不见反应,宁修远走过来道,“你们先走吧。” “听说你叔叔下个月订婚?”宁修远问。 “是吧。”夏川将眼前的酒杯倒满了,“不过他不可能订婚成功。” 夏川很早就知道,夏初彦收留他是将他当成父亲的替身,不过是沾了自己父亲的光,夏初彦才会对他这么好,明明喜欢那个男人,却看着那个男人结婚生子,还真是窝囊啊。 手里的酒杯几乎被捏碎,猩红的血液从手掌溢出,夏初彦不过大了他十岁,但他不想再继续将这个人称作叔叔了。 023.放开我 如果是平时,岑礼不会继续在别墅里待下去,只是现在他疲倦极了。 他的睡眠很浅,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轻微的开门声,随后房间内的灯光被人给按亮了。 岑礼以为是宁修远回来了,他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进来的是江言。 伪装出的和善都消失殆尽,江言见他醒过来了,眼眸里掩饰不住的嫉妒,“想不到所谓的高冷学霸也不过是个提高身价的由头,你的母亲住在医院里,恐怕还不知道你做这种勾当吧?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医药费是你卖身得来的,你猜她还会不会接受治疗?” “.......”被单下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岑礼的嗓音有些沙哑,“你想怎么样?” 江言笑了笑,缓缓的走到岑礼的面前,“岑礼,你很得意吧。” “.......” “阿远只是图个方便,你应该也知道,他不过就是把你当成个发泄工具,不要的时候就丢在一旁,等要用了再捡回来。” 岑礼薄唇紧抿。 “我倒不介意他身边多个你,总比外面的那些要干净,再说了,宁家都资助你好几年了,不用白不用。”江言讥讽道,“不过你母亲被你蒙在鼓里,也挺可怜的。” 江言只当岑礼是个随手可捏的软柿子,说得正在兴头上,但他不会想到,正在生病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人扑倒在地上,冰冷的双手掐住了他脆弱的脖颈,江言想推开他身前的人。 江言低咳了两声,岑礼像是下了狠劲,发白的手指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平时那些羞辱他都忍了,可这么肮脏的事情,不能被母亲知道。 “放,放手.......”江言在他身下道,那张白嫩的脸都充了.血。 房间里闹出来的动静惊动到了隔壁的人,李婶听见动静走过来,从敞开的门缝里看见岑礼的双手死死掐在江言的脖颈上,脸都吓白了。 江言看见房间里进来了其他人,道,“李婶......快救我......” 本就是强弩之末了,那最后一分力气也仿佛逐渐消失。 李婶连忙把岑礼从江言身体拉开,将躺在地上的江言扶了起来,她一向就觉得岑礼性情古怪,这下更是确定心里的想法,“岑礼,宁家也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加害江少爷??” 如果江言在宁家出了事,就算把岑礼交给了江家,那也赔不起。 岑礼嘴角浮起浅笑,以前的他连和人发生争执的次数都少有,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逼到这种份上,刚才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只是他的力气,最多让江言对他有所忌惮。 江言被宠爱惯了,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对待,他愤恨的瞪了一眼岑礼,看见对方的目光以后,身体又往回缩。 他喘了好几口气,仿佛被吓坏了,躲在李婶的身后,“李婶,他....他刚才要杀我。” 李婶指着岑礼道,“江少爷看你生病了,晚上还特意要我给你留了汤,没想到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心肠还这么歹毒!” 但凡他心思多点,他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李婶给宁修远打了电话,没过多久,宁修远就回来了。 岑礼看见对方黑沉的脸,似乎变得麻木了。 “少爷,这种人不能留在家里,今天的事情难保以后不会发生。”李婶对宁修远道。 “你先出去吧。”宁修远道。 “少爷.......”李婶又道,“以前我都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事情闹大了,老爷责怪下来......您不要再糊涂了!” “我不会糊涂的。” 李婶面色为难,朝靠在了床脚的岑礼看了一眼,“真是个祸害。” “阿远,我好害怕.......”江言见宁修远过来了,像是要整个人都缩在宁修远的怀里,“为什么岑礼这么讨厌我?他是不是还在怪我吃饭的时候给他夹了菜?” 宁修远嗓音轻柔的安抚江言,“别怕了,先回房间去休息,我等会过来找你,给你讲故事听。” “嗯。”江言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那我等你。” 人都出去以后,宁修远把房间的门反锁了。 “岑礼,你倒是够给我省心的。”宁修远沉声道,“这次是小言,下次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是。”岑礼低低的答了一声。 “那么多人都想往我身边挤,唯独你就要和别人不同,我哪里亏待过你?”宁修远蹲下身,用手抬高了岑礼的脸。 岑礼嘴角浮起笑,他看着对方的眼眸,毫不躲闪,“宁修远,你还真够自以为是。” 这间房子里,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玩意儿,宁修远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条链子,在安静的空气里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 他将链子的一头束在了岑礼的手腕上,另一头连着床柱。 “既然你的骨头够硬,那我就帮你磨磨。”宁修远的面色沉得厉害。 宁修远冷笑出声,“岑礼,这是你自找的不痛快。” “放......放开我......”岑礼的声音在颤抖,“宁修远......!” 床的对面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镜子,里面倒印出了他的身影,焦距涣散的瞳孔正对着镜子里的人,岑礼只看了一眼,便把眼睛给闭上了。 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宁修远扳过他的脸,迫使他睁开眼,“你看看,你这副模样有多下贱,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夫?” 024.受着 岑礼的眼角渗出了泪,因为双手在挣扎,手腕被磨破了皮。 “看清楚没有,这才是你。”宁修远在他耳边道,手指钳住他的下巴,“你非要找不痛快,那就给我好好受着。” 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却没有人帮他将链子解开。 宁修远还未想到岑礼会对他身边的人起这种歹毒的心思,他走到江言的客房里,看见对方的脖颈上明显多了一道勒痕。 要是江言把这件事告诉江家,比起江家,岑礼不过就是一个外人,到时候宁旗肯定会放弃岑礼。 “......阿远,如果不是李婶过来救我,可能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江言的声音带着几分怯弱,好像是受了惊,一时半会都没有平复下来。 “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宁修远道,自然也是要江言不要外传。 宁修远哄了一会儿,才让江言的心情好了一些。 第二天岑礼没有去学校,夏露也是后来才知道岑礼请了病假。 近些天岑礼的身体状态确实不佳,但下个月就是期末了,学校的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岑礼很少这样连着请好几天的假。 岑礼在学校的口碑不错,但亲近的人少得可怜,夏露问了好几个岑礼的舍友,他们也不清楚原因。 “你还不如去问问宁修远,指不定他能知道。”丁浩笑了笑,班上的男生多女生少,其实他对夏露挺有好感的,但夏露的心思都放在了岑礼身上。 “宁修远?”夏露质疑道。 “是啊,昨天宁修远来宿舍里找过岑礼。”丁浩的神色变得暧昧,“指不定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无凭无据的话,你别乱说。”夏露皱起眉,没有再继续同丁浩说了。 宁修远不是他们一个系的,但在L大几乎没有谁不知道这个人,尽管作风不端正,但因为样貌和家世,学校里也有不少人喜欢。 只是以岑礼的性子,应该认识不了宁修远,但上回夏露却见到了宁修远过来找岑礼,看起来也不像是陌生人。 夏露在体育馆找到的宁修远,对方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让她有些胆怯,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过去问,“……你知道岑礼在哪里吗?他两天都没有来学校了,发的消息也一直不回复。” 宁修远眉头轻挑,道,“我怎么知道。” “......” 宁修远轻笑了一声,脸上多了些和善,“你喜欢他?” “......”听见宁修远的话,夏露的脸色瞬间就红了,她哪比得上宁修远老道,语气也变得支支吾吾,“你......你不知道就算了。” 宁修远的目光深邃,将对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过了两秒,低声道,“不过他好像不是单身,可惜了。” “岑礼有女朋友了??”夏露惊讶的问。 前天她想告白的,只是后来有人给岑礼拨了电话,就耽搁了。 在她的印象里,岑礼从未和哪个女生有过多的亲近。 “你不信到时候可以亲口问他。”宁修远道。 后面有人递给宁修远一瓶水,他接了过来。 夏露抿了抿唇,眼里掩饰不住的沮丧和失落,只不过这件事,她会亲口和岑礼问清楚,她从大一就开始注意到这个男生了,当初军训她崴到了脚,还是岑礼过来扶的她。 宁修远回过头,夏露已经离开了,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眼眸发沉。 “那不是夏川的堂妹吗?不过这几天夏川是怎么了?总是见不到人。”旁边有个男生问。 宁修远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你自己去问。” “阿远,要不然还是放岑礼出来吧。”等周围的人都散了,江言小声劝说道。 宁修远冷笑,“就不能对他太仁慈了。” “可能岑礼也不是故意的,要是他不喜欢我,我以后就少在他面前出现好了。”江言神色委屈道。 “有我在,他还不能把你怎么样。”宁修远安抚道。 其实他不过就是试探的问一问,看见宁修远的态度,他才放下心来。 江言的学籍已经转到了L大,他自然是住不惯宿舍,直接办了走读,这两天几乎都和宁修远在一块。 窗帘遮蔽住了房间的光线,让视线都变得昏暗起来,岑礼的嘴唇有些发干,他也不清楚这是第几天了。 宁修远让李婶回了老宅,雇了其他的人守在他的房间口,手腕上的链子在第二天一早才被解开,皮肤被勒出血痕,松开的时候双手已经无法动弹。 宁修远看似好心的帮他将体内的东西拿了出来,他的眼睫还挂着泪。 宁修远问他,“知道错了吗?” “......”他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如果他有错,便是认识了宁修远,对方将他的拉入了沼泽地,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沉得厉害。 手机不知道去哪了,每次都是宁修远进来给他送水和食物,脚踝上束着的链子堪堪能在房间里活动,对方给他铸造了一间牢笼。 房间的门被推开,想也不用想是谁进来了。 岑礼将身体缩在了床脚,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你不错啊,倒是有不少人关心你。”宁修远低笑道。 岑礼的嗓音发涩,“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想出去也可以。” 岑礼这才抬起灰暗的眸子,看着面前的男子。 “去告诉那个叫夏露的,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露是个好女孩,岑礼从未想过要耽误对方,只是听宁修远提起这茬,莫名觉得可笑。 他也想过,要是没有宁修远,大学以后他应该会和大多数人一样,交往一个女朋友,偶尔会约一次会,这种感情是平等的,但这样的生活似乎离他越来遥远。 岑礼怕了这种不见光日的日子,他同意了宁修远的要求。 宁修远又问,“听说你周末要去做手术,是怎么一回事?” 025.身体不适 江言要人去医院查过,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白成郁做事滴水不漏,将这件事保密的极好,但越是查不出什么,就越是有猫腻。 回来的路上,江言看似随意的说了几个字眼,然后问宁修远,岑礼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才要去做手术。 宁修远一开始以为是岑礼的母亲,但岑礼的母亲不在中医院。 据他了解,岑礼不过就是体质较弱,他平时下手也有轻重,没真把这个人玩废过,每次都用了药养着,还不至于让这人特意去医院里做个手术。 听见宁修远的话,岑礼的身体颤了一下,内心生出强烈的恐慌感,他知道白成郁不会告诉宁修远,但纸包不住火,难免对方不会从其他渠道知道什么。 这种不安被他压制了下来,他想了想,要是宁修远知道全情,现在也就不会问他了。 “胃病......”岑礼轻声道,“所以最近才沾不得油荤。” 他垂下了眼睑,尽管如此,也知道对方一直在审视着他。 岑礼的胃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相处这么久宁修远自然是听闻过。 “怎么也不告诉我?”宁修远蹙起眉头。 “......”岑礼薄唇微抿,就算他真生病了,告诉宁修远也起不了作用,前些天他感冒了,对方还不是什么都做尽了。 “平时那么多补品要你吃,你不肯吃,这伤的也是你自己的身体。” “......” 这个理由,倒也糊弄过去了。 宁修远又道,“周末我陪你去医院,正好小言也要体检。” “......也不是什么大病,这个手术还没有确定到底要不要做。”岑礼道,要是真去医院做了手术,那就瞒不住了。 宁修远皱了皱眉,他平时对岑礼的身体状况关注的甚少,向来是把人折腾进了医院,才知道对方身体状况如何。 “随便你。”宁修远有点不耐烦了,难得对岑礼多花点心思,对方还这么不识趣。 宁修远看着他清俊的侧脸,眼眸骤暗。 岑礼的身体往里面缩了一下,心里生出了一丝悲戚,其实上次江言说的未必都是错话,宁修远待他如何,他很清楚。 岑礼低声道,“结束了能给我一件衣服吗?” “还当是要什么,到时候我要人送过来。”宁修远越发觉得岑礼廉价得很,别人至少会要点名贵点的礼物,大牌衣服或是珠宝首饰,岑礼倒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 岑礼瞳孔黯淡的看着覆在他身上的男人,宁修远不喜欢他用手遮挡住脸,总是要将他的屈辱和无助都尽收眼底。 “岑礼。”宁修远在他耳旁唤着他的名字,这种时候,他羞愧难当。 宁修远吻了吻他的脸颊,道,“以后少在外面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听见没有?不然我多的是法子对付你。” “......”岑礼一言不发,怔怔的看了看宁修远。 外面的天色渐暗,这样倒也好,不用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过后,宁修远难得心情好了一些,吩咐外面那群看守的人,帮他将衣服送了进来。 那些人肯定是听见了房间里的动静,岑礼缩在被子里,身体一阵发凉。 但想了想,宁修远都把他关在了这里,别人怎么可能还觉察不出异常。 房亮间里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岑礼看见放在桌子上的衣服,不是他原先的那一身,全都是新的。 宁修远将衣服穿戴整齐,回头发现岑礼的目光,问,“不满意?” “......没有。”岑礼的声音很低,许是怕宁修远又将这身衣服收走。 刻意忽略身体的不适,他走了两步,将放在桌上的那身衣服拿了过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阿远。” 宁修远走去了门口。 “李婶什么时候回来啊?感觉她做的饭菜比较合我的口味。”江言的声音带了几分撒娇的口吻,“......对了,岑礼......岑礼等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宁修远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就别上桌了,等会再要人给他送过来。” “为什么啊?可能是之前有了些误会,我还挺想和他多聊聊的,说不定他就会对我的印象稍微好点了。” 宁修远轻轻笑了笑,语气里满满的蔑视,“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聊的?” 宁修远向来就不太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管在哪儿,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了算,哪轮的到外人多一句话,所谓的道理,在他面前就仿佛是儿戏。 “你不是在车上就说饿了吗?”宁修远体贴的问。 “嗯。”江言点了点头,“......但是没有你在,我一个人也吃不下。” 房门被合上了,说话声也渐行渐远。 尽管脚步虚浮,但还是勉强的支撑到了浴室里,岑礼打开了花洒,任由水流将他覆盖,每回清理,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刚开始他还会恳求对方,后来知道恳求不管用,也就没有说了。 026.你在哪? 宁修远将手机归还给了他,从浴室里出来以后,岑礼打开了手机。 刚开机,就收到了不少条未接电话和短信,岑礼正准备点开短信,手机再次振动起来,是韩谌的电话。 上一回韩谌对他说过,别不回消息,但这次又食言了,岑礼顿了几秒,才点了接听。 电话里传出男人低哑的嗓音,“请假了怎么像消失了一样,你现在在哪?” “……”总不能说是在宁修远的别墅,岑礼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在医院。” “把位置发给我。” “……”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岑礼以为对方不会再继续追问,手指握住了手机,半响都没有答话。 “不肯告诉我?”韩谌的声音沉了些。 “……不是,只是天都黑了,不用再麻烦您了。” “作为老师,学生都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慰问一下总该可以。” “……”岑礼抿起薄唇,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哪能见人,就连明天去学校,他都还要把宁修远留在他身上的痕迹遮掩好。 “岑礼。”韩谌叫着他的名字,“你好像很讨厌我?” “……没有。” 韩谌二十八岁就成了L大的教授,对于泥足深陷的他而言,韩谌是他所仰望的对象,他不也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这个时候,房间外传来开门声。 “我还有事,先挂了。”岑礼有些急促道,然后将电话按了挂断。 推门而进的人是宁修远,大抵将他折腾过一番以后心情好了些,特意给他送了饭菜上来。 “刚才在和谁说话?”宁修远皱眉问。 “……同学。” 宁修远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待了一会儿没有走。 尽管坐在软凳上,身体多少也有些不适,岑礼侧了侧身,看着面前的食物半点食欲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宁修远就在面前。 对方见他一直不动,拿起勺子要喂他,就像摆弄一件称手的器物般,岑礼往后躲了一下,道,“江言还在楼下等你。” 宁修远的脸黑了下来,“用得着你提醒?” 宁修远把勺子放回碗里,瓷器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 见岑礼这副模样,宁修远也没了什么兴致,烦躁的起身离开了。 宁修远总是想他摆出自己喜欢的样子,但对他半点耐心都没有,殊不知人都是有自己的认知和情感,不像机器一般,能随意调到自己满意的程度。 手机新收到了几条短信,是韩谌发给他了,岑礼点开了以后扫过一眼,就搁置在了旁边,下次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谌了。 难得安静的一晚,也没有人过来打扰他。 宁修远给他在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岑礼原本打算周末再去医院做手术,但宁修远听闻了风声,这件事也就不能再继续往后拖延了。 第二天一早,岑礼就坐车去了医院,他在办公室找到了白成郁,想今天就能够做手术,况且男子有孕本就很离奇,以他目前的状况,他也畏惧去别的医院。 “今天动手术?”白成郁有些诧异,“那你的身体状况……” “再拖延下去,宁修远就会知道。”岑礼道。 “……” “……只有你能帮我了。”岑礼恳求道。 白成郁面色为难,毕竟这不是一场小手术,要是岑礼出了事,那后果也不是他能够承担得了的。 027.听你的话 正是上午,外面的阳光从窗户的一角透了进来,更衬得岑礼身形单薄。 手术也不是随便就能安排的,白成郁犹豫了一会。 “你确定今天要动手术?”白成郁为难道,“我也不能完全保证不出意外,况且你母亲还在住院。” 岑礼轻抿了一下唇,“什么样的手术都会有风险。” “……那好吧。” 手术安排在了四个小时后,白成郁倒了一杯热茶,要岑礼暖暖身体。 岑礼的目光注视着窗外,正是初冬时节,外面的杨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岑礼想到了一则故事,得了绝症的病人看着病房外的那颗树,想着等到树叶全部都落完,自己的生命也会消失殆尽。 后来有一位画家知道了,连夜画了一片永不凋零的树叶,给了那个人希望。 那他的希望呢? 白雾从杯沿往上散开,岑礼的手也多了些热气。 上午的病患较多,白成郁的科室里总是会进来一些病人。 岑礼将茶杯放在了桌边,走到了走廊外,看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他抬起左手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离手术还有三个小时。 医院里出来,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也逐渐消散,阳光覆在身上,带了一丝暖意,岑礼微眯起眼。 身后突然撞到一个人,岑礼正要说对不起,却发现后面的人是韩谌。 “……韩教授……您怎么过来了?” “家人在住院,正好上午休息就过来了。”韩谌道,“你倒好,昨晚挂断电话以后连短信也不回了。” “……”岑礼的神色有些窘迫。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这样做,会让我很担心。”韩谌眼眸深沉的看着他,像是超脱了师生之间的感情。 岑礼发觉自己和对方靠得太近了,往后退了一步。 韩谌笑了一下,“每次我和你靠得近些了,你就会躲开,还说不是讨厌我。” “……不是讨厌。” “病好些了吗?”韩谌问。 “好些了。”岑礼回道,也许是因为心虚,头往一旁侧开。 毛衣的领子出现一道豁口,白皙的脖颈上残留了一点吻痕,让韩谌的眼眸渐暗,“你谈女朋友了?” 没料到韩谌会突然问起这么私人的问题了,岑礼神色不自在道,“还没有。” 岑礼在感情上犹如一张白纸,以前学校不允许早恋,他便遵规守矩,甚少和女生亲近,如今到了大学,没有了那些规矩,但他也因为一些原因,避开了那些给他示好的女生。 ……… 江言早上见岑礼出门,就派人跟了过去,发现岑礼去的地方是医院。 得到消息后他就告诉宁修远了。 “去医院?” “……岑礼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吗?”江言问。 昨天岑礼和他说过是胃病,但不算严重,如果有什么病情,之前检查的时候白成郁也会告诉他。 宁修远越发觉得岑礼有事情瞒着他。 他直接给岑礼打了电话,问,“你去医院做什么?” 岑礼做完了最后一项术前检查,身体状况勉强合格,他只想做个正常的男人。 “胃病犯了。”长久的压抑,让他终于有了一丝解脱。 他道,“这次我会听你的话。” 028.不满 听见岑礼的话,宁修远的动作顿了一秒。 岑礼电话那端传来嘈杂的声音,就仿佛是他的情绪,明明对方好像也没有说错话,但就是让他生出躁意。 宁修远眉头紧皱,手指握了起来,要是这个人在他面前,指不定他会给这个人一点教训,他沉声道,“昨天问你怎么不说,你存心给人添堵是不是?” 听着耳旁传来的声音,岑礼的脸色平静,“还有其他的事吗?” 身旁站着一个护士,看见他正在和别人打电话,小声的开口道,“先生……您……” “没有我就先挂了。”岑礼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示意自己马上就好了。 宁修远冷笑出声,“你好样的,回家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岑礼没有出声,听着电话那端传来了忙音。 江言的在旁边语气和善的问,“岑礼怎么了,他不是生病了才去的医院吗?你就别和他置气了。” “不用替他说话。” 江言就在旁边,将说话了内容也听到了一些,他又道,“阿远,如果是胃病的话……为什么我听见医生说,这个手术的技术还不算成熟。” 宁修远偏过头看着江言,“是吗?” “也可能是我听错了。”江言轻轻笑了笑,“别不高兴了,上完课了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你好久都没有陪我看过电影了。” “嗯。”宁修远的脸色这才和缓一些,他没必要把太多心思花在岑礼身上,什么样的人他找不到? 尽管这么想,但对于自己的所有物,他也不可能给放野了。 他拨了好几个电话给白成郁,一直没有人接听,过了一会,接听电话的是个女人。 “您好,白医生现在正在做手术,电话没有带过去。“ “什么手术?”宁修远问。 护士略略停顿,白成郁嘱咐过,让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外传,她道,“您如果有什么事,我等会再转达给他也是一样的。” 宁修远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向来就不把上课放在眼里,下午的课听得心不在焉,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到了刚认识岑礼的那会。 当时他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觉得上课无趣极了,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正好老师喊人回答问题,那个人坐在第一排,规规矩矩的穿着一身老土的校服,身材瘦削,清俊的侧脸和一般学霸古板的死气的模样有些不符。 那个人将问题回答完以后,得到了老师的夸赞,他一脸不屑,然后把座椅往后仰起。 “远哥,就是他,昨天我没交语文作业他还把名单交给老师了,害的我蹲了一上午的年级组。”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怨念十足道。 宁修远的作业多的是人抢着写,自然是交了,也免得宁旗找学校过问他的消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叫什么名字?”宁修远懒懒散散的问,刚才老师提问他也没有认真听。 “岑礼。”男生咬牙切齿,“要不然我们给他一点教训吧。” 宁修远虽然惹事生非,但对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三好学生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致,觉得没有征服欲,对付这种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太容易了。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隔壁班的班花过来找他,给他送了一杯奶茶,宁修远就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后来宁修远发现,岑礼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弱势,脾气倔得很,骨头还硬,就算在他身边待了快要三年,也还是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 要是懂点事,他又不会亏待这个人,医院的医药费每个月宁家都会付,而且还会给岑礼一笔可观的生活费,也不用再穷酸得一件衣服穿几年,洗得颜色都泛白了。 吃穿用住他都能给岑礼最好的,对方还有什么可不满? 讲台上老师还在讲课,宁修远直接起身离开了。 “……阿远。”坐在他旁边的江言叫了一声。 “我出去有点事,等会再过来。”宁修远沉声道。 岑礼很少真正的顺从过他,却突然说要听他的话,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做什么都无法静下心,脑海里也总是会想到这个人,烦闷得很。 大学管得本就较为宽松,更别说还是宁修远这样不好招惹的学生,老师也没有管他,任由他从教室的后门离开了。 ……… 眼前是明晃晃的灯光,有些刺眼,感觉不到多少疼痛,手术只进行了几分钟的时间。 岑礼的唇上几乎没有了血色,出来以后靠在走廊上的墙壁边,有个护士走过去搀扶住了他。 “先生……您要不要给家属或者朋友打个电话?”护士问。 岑礼摇了摇头。 “那您现在……” “我靠一会儿就好了。”岑礼的声音很轻,闭上了眼睑,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护士是才转过来的,不太清楚岑礼的状态,有点义愤填膺道,“您的男朋友也不过来看一下的吗?” 说完以后,护士又意识到如果对方负责,面前这个清俊的男子也不会独身来医院做这种手术。 岑礼睁开眼眸,瞳孔里一片灰暗。 “抱,抱歉……” 白成郁穿着一身庄严的白大褂,将口罩往下揭了一些,对旁边的护士道,“你先过去忙吧。” 护士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 “还好吗?”白成郁问,“先到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吧,我给你开些药,让你恢复得快一些,还有近段时间要注意,不能……不能同房。” “嗯。”岑礼应了一声,只是后面的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原本就身体薄弱,现在更像是一个久病不愈的病人,就连走动小腹都传来一阵阵痛,不过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人视为异类,他还能在学校顺利毕业。 “白医生,刚才有人给你打过电话,我要他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告诉我,但他直接将电话挂断了。”走过来一个护士,将手机递给了白成郁。 白成郁接过手机,看见通话那的来电显示人,眉头皱了皱。 “是宁修远吗?”岑礼问。 “……嗯。” 岑礼知道已经给白成郁添了很多麻烦了,他开口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他过来找我。” “……”白成郁担忧的看着岑礼。 “我是个男人,身体没那么弱。”岑礼又道,从墙边站直了身体。 后面有个人叫了一下白成郁,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他处理,白成郁道,“那我把药拿给你吧。” 岑礼跟随白成郁去拿了药,每走一步路都是在强行支撑。 “小圆,你去送一下这位先生。”白成郁吩咐不远处的护士。 “不用了。”岑礼嘴角浮起笑,“我想在外面多晒一会太阳,今天的阳光真暖和。” “但是……” “没事的。”岑礼道。 他手里拿着白成郁开给他的药,离开了医院,等走出了医院的门,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身体往后倾了一下,却抵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怎么回事?”韩谌问。 “……”岑礼回过头,看见是韩谌,有些惊慌道,“韩,韩教授。” 先前遇见的时候岑礼的脸色都没有这么差,韩谌眉头紧蹙,“你生的是什么病?” “没什么。”岑礼连忙从韩谌的怀里起身,“过几天就恢复了。” 这个时候宁修远将车停在了医院外,正准备拨通白成郁的电话,却看见岑礼就在医院门口,和别的男人亲热得很。 029.对峙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岑礼有些畏惧站在人多的地方。 “你把我当外人?”韩谌问。 “……”岑礼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韩谌低下头,看见了岑礼手上提的药,许是发现了韩谌的神色,岑礼把手里的药往后背掩了一下。 “你上次答应过请我吃饭,还算数吧?” “……算。”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韩谌道。 韩谌都这么说了,岑礼也不好拒绝。 才往外走了没几步,岑礼看见不远处的身影,下意识的往找个地方藏起来。 “怎么了?”韩谌看他模样不对劲,在旁边问。 岑礼知道躲不过了,宁修远黑着脸,直接朝他走了过来,岑礼将药藏在了身后,生怕被宁修远看出异常。 宁修远虽然不怎么听课,但也认识韩谌,对方是L大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他还听班上几个女生讨论过,韩谌一直不交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喜欢男的。 宁修远低低的笑了一下,“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在陪你。” 岑礼怕宁修远会乱说,道,“我们回学校吧。” “他是?”韩谌问。 “……我的同学。” 韩谌自然是不好糊弄,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异常,况且宁修远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好似要将岑礼生吞活剥一般。 韩谌扯住了岑礼的手臂,往前一步将岑礼遮在身后,“凡事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他先答应要和我一起去吃饭。” 宁修远挑了挑眉,然后看着岑礼。 “韩教授……很抱歉,要不然我们改天吧。”岑礼低声道。 宁修远笑了笑,“不用改天,怎么,多一个人打扰到你们了?” “……”岑礼没有答话。 “不打扰。” 岑礼的手指微微握了起来,宁修远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时刻胁迫着他,他不敢想象和宁修远的肮脏关系被韩谌知道了,是怎么一种处境。 他敬畏韩谌,对方的优秀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原先他还会对未来有很多憧憬,如今他只想早些毕业,然后摆脱宁修远,至于未来,他不敢再多想。 韩谌见岑礼身体不太好,挑选了一家环境素雅的餐厅,他还记得上回岑礼点过的菜,这次几乎都点的和上次相同的。 岑礼有些诧异。 服务员陆陆续续的将菜端上了桌,宁修远夹了些菜放到他的碗里,“多吃点,你最近瘦了这么多,摸起来都硌手。” “……”岑礼的脸色发白,不由自主朝韩谌看了一眼,见对方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 也许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你是L大的学生?”韩谌问宁修远。 “是。”宁修远毫不掩饰道,“我听过几堂你的课。” “哦?” “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你才过去听的课,你还真是男女不忌啊。” 韩谌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道,“怎样的人,就会以怎样的方式去看待事物。” “我看是有些人心虚,想要刻意掩盖。”宁修远低嘲道。 岑礼如座针毡,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要是韩谌知道他和宁修远的关系了,肯定会觉得他很恶心吧,怕是连和他这样吃一顿饭都会觉得晦气了。 宁修远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江言打的电话,他都忘了答应过江言要去看电影的事了,目前这个情况,他也走不开。 宁修远随便说几句应付了事,电话里的江言也看似善解人意得很。 快结束的时候,宁修远提前叫来服务员买单。 “这顿饭是我要请韩教授的。”岑礼拿出钱夹,在一旁轻声道。 宁修远没有理会,直接将卡递了过去。 服务员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收谁的,但见到宁修远的气场比较强,就接过了宁修远的卡。 “有人出钱是件好事。”韩谌温声道,然后止住了岑礼的动作。 宁修远的脸色黑了黑,看见韩谌的手指搭在了岑礼的手腕上,冷笑一声,“还以为韩教授是什么高尚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玩几天也无妨。” “玩什么?”韩谌抬头,对视上了宁修远的目光。 岑礼的手心都溢出了汗,“您别听他胡说。” 服务员刷完了卡,将小票和银行卡一并递还给了宁修远,“先生,您收好。” “嗯。”宁修远应了一声,好似先前那个插曲不存在。 许是坐的久了,一时间有些站不起来,岑礼一直手撑在桌沿,才缓缓站立起来,韩谌扶了他一把,道,“很难受吗?” “还好。”岑礼回道。 宁修远在旁边看见这一幕,脸色越渐难看,“就不用麻烦韩教授了,现在我送他回去。” 岑礼怕宁修远再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他对推开了韩谌,道,“韩教授,那您......” 韩谌眼眸幽暗的盯着他,那一瞬间,岑礼感觉自己好似将所有的肮脏的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他把身体往后退了退,鼻尖略略发涩,低垂下头,不敢去看韩谌的脸。 韩谌笑了笑,“我等会再开车回去。” 听见韩谌的话,岑礼悬起来的心,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里有众多的人,宁修远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暂时压制住了没有发泄出来,岑礼似乎预料到了,回去以后会经历什么。 等他们离开了,韩谌另外叫了一盅炖煮许久的骨头汤去医院。 他的父亲住院有一段时间了,韩谌这还是第一回来看望。 他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要不是当年这个人在外面乱来,他的母亲就不会死,母亲离世不到半年的时候,对方就续弦了,那个女人还带了个拖油瓶过来。 韩谌在走廊上,听见两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 “.......男人怀孕确实够离奇的,不过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滥交的人。” “唉,我告诉你,现在的有钱人就没几个好的,都把人折腾成什么样了,他以前就来过医院好几次。” “是这样?” “我来医院的这一年多,反正看到过好几次他了。” 韩谌停顿下脚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请问你们说的人是……?” 小护士连忙闭上了嘴,想到了白成郁吩咐过的要保密,“没什么……” 韩谌样貌英俊,笑起来的时候更多了些亲和,他又道,“那个人叫岑礼?” “你.......你别乱说,我们刚才什么都没讨论。” 两个小护士慌乱的辩解道,连忙走远了。 韩谌早就发觉了岑礼的异常,每回听课也是一副过于疲惫的模样,原先他还以为岑礼是因为劳累过度,可现在看来,偏颇了太多。 030.审问 夜晚多了一丝凉意,车窗是敞开着的,冷风从缝隙里灌入进来。 岑礼一动也不动,像是在等待着宁修远的审问。 他将手里拿的药藏在了衣服里,对于他而言,现在的境况也许算得上好了,因为韩谌,宁修远就会少些注意他在医院做了什么。 车速不稳,对方不断的在加快车速,让岑礼不太好受,他的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发苍白。 “岑礼,你够行的啊。”宁修远低声道,“要是我不过去,你们还准备做些什么?” “……”岑礼眼神飘忽的看着窗外,一朵洁白晶莹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慢慢化成了一颗水珠。 “只是一起吃一顿饭。”岑礼轻声道。 “他怎么不找别人,偏要找你?” “……”对于这些强加给他的罪名,岑礼疲于去解释了,毕竟解释也了不管用。 “恐怕他还以为你是个三好学生呢,不知道你早就被我玩了几年了,你这清高装得倒还像那么一回事,不然也勾搭不上他。”宁修远刻意嘲讽道。 岑礼眉头微蹙,贬低他也倒罢了,但韩谌分明和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被对方如此形容。 “我们只是恰好在医院碰见了。” 宁修远低笑道,“那还真是巧了。” “……”岑礼紧抿住唇,不再和宁修远争论一句。 外面飘落的雪花大了一些,地面结了一层寒霜,越是干净的东西,就越是容易被玷污,不出一会儿的时间,覆盖在地面的那层薄雪就变成了泥水。 宁修远直接开车回了别墅,岑礼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被对方拖去了客厅里。 江言听见动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岑礼面色惨白的躺在沙发上,宁修远将对方的双手攥在了头顶。 “你这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宁修远恶狠狠的开口。 他挣了一下,只是这种反应从来都不会被对方看在眼里,宁修远将他翻过身,按住了他的后背。 “……好,好疼。”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再远些就听不见了。 “到我这就娇贵了?”宁修远冷笑,丝毫没把岑礼这句话放在眼里。 岑礼像是失去了意识,宁修远将对方的脸握起来时,看见沙发上晕染开了一片水渍,他的手指也沾染了些许湿润的液体,岑礼极少在他面前哭,就算是他弄得狠了,也是总一副强忍住的模样。 这副模样,脆弱得仿佛要消失一般,宁修远的神色怔了怔。 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淌到了手心里,岑礼微微睁开眼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明明失了神,可眼眸里还是透露了无助和胆怯。 他有那么可怕吗? 宁修远松开了岑礼的手腕,拧起眉头,道,“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 岑礼的唇瓣轻轻颤动,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许是难受的厉害了,身体也缓缓蜷在了一起。 江言从楼道里走了下来,看见宁修远抽了几张纸巾在帮岑礼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先前不过是他的一个试探,宁修远明明和他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他等到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走完了,对方都还没有过来,打电话过去问却告知他去不了了。 果然是因为岑礼。 江言的脸色浮起一丝嫉妒,在这之前,对方所有的宠爱都是给他的。 “阿远.......”江言叫了一声,关心的问,“岑礼怎么脸色这么差?” 宁修远的心情乱得很,他偏过头看见江言站在不远处,道,“吃过饭了吗?” “......你不在,我就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多少食欲。”江言低咳了好几声。 他从小身体就比较弱,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在家里是极为受宠的,还从未受过什么委屈。 宁修远走到江言面前,伸出手摸了一下江言的额头,“不是要你多穿点吗,怎么也不多注意些。” “......我注意了,但这几天这么冷,而且我衣服也没有带够,就那么几件。”江言小声道,像是在撒娇。 “先穿我的,明天再陪你去买新的。”宁修远道。 “就知道阿远最好了。”江言笑了笑,往宁修远的怀里靠得近了些,眼眸发冷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岑礼,衣衫凌乱,蜷缩起身体,双手捂在了腹部。 先前闹出的动静,那些佣人也不敢贸然出来,宁修远吩咐厨房去做饭菜,然后还熬了些姜汤。 过了好一会,岑礼才缓过神来,他怔怔的看着在他面前亲近的两个人,好似他留在这里是多余的。 他本来也就是多余的。 身体的不适稍微缓解了一些,岑礼从沙发上坐起来,艰难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药还放在口袋里,他慢慢的站了起身,腿软了一下,好在手掌扶住了沙发的边缘。 岑礼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但宁修远不会放他去学校。 他走到了楼道边,想回那间算是给他住的房间里。 宁修远从厨房出来,见着沙发上没人了,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道,“谁允许你走的?” “......”岑礼的脚步顿下。 “咱们两个的帐,还没有算清。”宁修远又在他身后道。 岑礼回过头,看见宁修远朝他走了过来。 “......宁修远,我欠你的,迟早有一天会还清的。”岑礼的嗓音发干,这句话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031.仅有的自尊 眼眶的红还没有散去,脸颊也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明明是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却还维持那一点仅有的自尊。 宁修远笑了笑,“果然在外面有人了,说话都变得不同了。” “.......”岑礼的神色变得屈辱,他哑声道,“你污蔑我可以,别平白无故污蔑别人。” “污蔑?”宁修远想到了上次江言告诉他的,恐怕岑礼和别的男人背地里不知道私会过多少次了,“我怎么就污蔑他了,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人?” “怎么也比你好。” 听见这句话,宁修远登时就怒了。 他攥紧了拳头,像是要挥过去,岑礼嘴角浮起浅笑,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每天在这里,我也生不如死。” 很多时候,岑礼都想过要忍耐,母亲还在医院不能断了医药费,他还有学业,原本他以为,只要好生毕业了,他就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宁修远却提起了以后再给他寻一处地方住着。 是把他当成包养的小情儿? 别人还有选择的余地,到他这里,根本就由不得他。 他的未来,像是被乌云所笼罩,遍布着风雨和雷电,每挪动一寸,都会收到来自外界的侵蚀。 宁修远松开了手指,低声道,“别说这些了,晦气。” “.......”岑礼紧抿住薄唇,一言不发。 宁修远有些不耐烦道,“难道我对你不好?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只要你不在外面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岑礼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许是知道说了也不管用。 小腹隐隐作痛,岑礼的面色变了变。 江言在后面叫了宁修远一声,说是菜已经做好了。 桌面上有摆满了不少带油荤的菜,只是原先的那阵恶心感已经没有了。 他不可能替宁修远生下孩子,更不可能和这个人有任何牵绊,不然想起来,都如鲠在喉。 “岑礼,你还要吃点东西吗?阿远说姜汤能预防风寒,我给你乘一碗吧。”江言走过来道。 岑礼看着江言,好似先前在房间里找他的人不是对方一样,脸上的刻薄和算计都不见了踪影。 岑礼有些想笑,明明如此憎恶他,却偏偏在宁修远面前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可能对方还认为他对宁修远有什么可笑的感情。 “不了。”岑礼道。 宁修远眉头皱了皱,“小言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要太刻薄了。” “是我没有考虑周到,要是岑礼不想喝......那就当我没有问吧。”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岑礼平静道。 许是因为先前他虚弱的模样,宁修远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只是眼眸发沉的朝他看了一眼,就陪同江言去了餐桌旁。 腹部疼痛难当,回了房间以后,岑礼才将白成郁给他开的药拿出来,然后按剂量吃了一些。 他的身体本就薄弱,再承受这样的手术,确实是有点支撑不住,大概是药起了作用,小腹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岑礼面色发白的将手机拿了过来,看见夏露给他发的消息,前面很多条是在追问他病好些了没有,后面几条是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胸前小幅度的起伏着,好似有什么压制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没有遇见宁修远,他的人生该是正常的,和寻常男子一样,找一个心怡的女生交往。 夏露经常找他问题目,再怎么迟钝,也该发觉了夏露对他怀了什么心思,但是他不敢回应,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给不了对方想要的结果。 031.沉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沉寂。 原先他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所规划,学习到几点钟,什么时候去休息,早晨几点起来,然后看一会儿书,时间排的满满当当。 可如今,没有了多少时间观念,他倒宁愿每天过得快一些,不然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看着夏露发过来的消息,岑礼的手指略略停顿,过了一会儿,才按照宁修远的要求,发消息给了夏露。 夏露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问他明天去学校吗? 他回了去。 这一整晚宁修远都没有再过来找他,岑礼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早晨醒来的以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气色比昨晚好了一些。 洗漱过后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楼下的两个人正在吃早餐。 岑礼冷冷的扫过了一眼,便收回眼神,准备走出别墅区了再坐公交车去学校。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裹上了一层银霜,他的身体现在受不得寒,白成郁也叮嘱过他一些要注意的事。 “过来吃早餐。”宁修远低低的开口。 “……”岑礼并不想花费多余的时间去看这两个人,但是他拒绝了,难免宁修远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岑礼收回了脚步,仿佛傀儡般的走去了餐桌旁,江言和宁修远坐在一边,他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阿远,你这件外套真暖和,可比我昨天穿的那件外衣暖和多了。” “你别着凉了。”宁修远用手揉了揉江言的头发,神色宠溺。 “.......对了,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江言朝岑礼看了一眼,“岑礼会不会穿的太单薄了?而且他最近脸色也不太好。” 对比之下,高低立见,宁修远对着岑礼道,“看见没有,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岑礼的动作微怔。 本来就没有多少食欲,近段时间也只能清淡的食物,他随便吃了几口,站起身道,“我吃饱了。” 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这句话就是让宁修远听着不顺耳。 “坐下。” “.......” “你是听不懂话?”宁修远冷笑一声,看着岑礼。 岑礼的动作僵了僵,而后坐回了凳子上。 宁修远吩咐佣人给岑礼拿了一件厚实些的外衣,这好似是江言给他的恩赐一般,岑礼不敢受这种好。 “我不冷。”岑礼拒绝道,他的衣服基本都放在了学校,他从未把宁修远这里当成长久居住的地方。 “不知好歹的东西。”宁修远面色发沉,“是不是想让韩谌来关心你?” “.......”这个话题,岑礼不想再讨论,也不愿将韩谌再拖进来。 “岑礼,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我.......我其实对你印象挺好的。”江言在一旁小声道,搂住了宁修远的手臂缩着身体,仿佛畏惧他会做什么。 岑礼微微的抬起眼,看着缩在宁修远怀里的江言,突然笑了,“你们两个人以后在一起,不需要拉着我。” “你什么意思?”宁修远冷声道。 “字面上的意思。” “给你脸了是吧?”宁修远腾得站了起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岑礼眼睫微垂,没有再答话。 他想,果然自己还是忍不住,他做人向来端正,也很少招惹事端,还从未见识过这般龌龊的事情,如今宁修远倒是让他见识了个遍。 032.不敢 宁修远的火气也没有消下去,他走了过去,用手指握起了岑礼的下巴。 “胆子够肥的啊,你再横一个试试?”宁修远沉声道。 岑礼的眼神不再躲闪,直直的看着宁修远,“不敢。” 下巴被人掐得生疼,隐约可见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几道手指钳制过的痕迹。 “我看你敢得很。” 岑礼的眉头微微蹙起,“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阿远......快上课了......”江言在一旁小声道,不太想宁修远过多的关注岑礼,他发觉了,每回提起岑礼,宁修远的情绪都很容易失控。 当然,上回的事他都还记得,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岑礼居然还敢掐他脖子。 听见江言的话,宁修远这才松了手,低声警告道,“别成天给我找不自在。” “......” 一路上岑礼都很安静,眼神飘忽的看着车窗外,雪花比昨晚大了些,他想到了以往的这个季节,他在做些什么,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生病,虽然家庭贫困,但他还有希望。 如今眼眸里死寂一片,感觉时间像是过了好久,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却变的沧桑了。 他想在学校外下车,以免会被外人看见,平时宁修远倒也随他去了,今天却把车开到了校内才让他下来。 袭来了一阵寒风,如今稍微多一点冷气都让他受不住。 好几天不来上课了,走进教室内,就有不少人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岑礼。”夏露朝他走了过来,神色不同于往常的随意,“你这几天还好吗?” “还好。”岑礼嘴角浮起一点笑。 “你……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夏露磕磕巴巴的问。 昨晚从岑礼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她难过了很久,明明和岑礼接触的过程中,没有发现对方和别的女生有过多的亲近,怎么就岑礼就突然有喜欢的人了。 岑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过了几秒后才应了一声,“嗯。” “……”听见这个消息,夏露的鼻子涩了涩,“她……她是谁啊,能被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好吧。” 岑礼薄唇轻抿,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生,平时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可现在眼眶里却蕴了泪。 夏露擦了一下眼睛,鼻音浓重的开口,“……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岑礼张了张唇,始终无法发出声音来。 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有不少人在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丁浩走过来,像是捉住了把柄一样,神色得意的问,“刚才你是从宁修远的车上下来的吧?” 听见丁浩的话,教室里不少人的神色都变得惊讶。 “……” “夏露,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他可是为了钱把自己都给卖了。”丁浩好心的安慰道,拿出纸巾帮夏露擦拭眼角的泪。 “你别胡说。”夏露皱眉道。 “我有没有胡说,岑礼心里有数,你看他穿的这些衣服,哪件不是牌子货,据我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也很一般,母亲也还在医院住院,他哪里来的钱?”丁浩又道,只要岑礼声名狼藉,那学校就不会将这次交换生的名额给岑礼。 夏露没有出声了,看了看岑礼,像是在等他说话。 教室里也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岑礼确实经济条件一般,但上次还戴过一块名贵的手表,只是他们都没人往那方面想过,现在却听丁浩提起来了。 032.太冷了 韩谌从门口走进来,就听见教室里有人在讨论。 “岑礼该不会真的……” “不像吧,感觉岑礼人挺好的,就是性子太冷了。” “看着肯定不像,但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我们一学期的生活费都买不起。” “......真是难以置信。” ........ 他用戒尺重敲着讲台,表情难得的严厉,“安静。” 讨论声这才收敛了一些。 “是怎么一回事?”韩谌问。 丁浩道,“还不是有些人败坏学校名声。” 韩谌眼眸沉了沉,看见坐在座位上面色苍白的岑礼,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诽谤人可是犯法的,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韩谌问。 “要不然他怎么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韩谌笑了笑,“作为老师,体恤自己的学生总该可以,这是岑礼帮我翻译了资料,我给他的报酬。” “……”丁浩一时间不能言语。 “不可以?” “……没,没有。” 韩谌在学校的威望众所周知,丁浩典型的欺软怕硬,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起,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存在,所有人都开始认真听课。 但岑礼始终都静不下心,刚才丁浩所说的,也并不都是假话。 他如今和宁修远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一直都很畏惧这种关系被人发现,果不其然,在别人眼里,一定很肮脏吧,如果不是韩谌帮他解释,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百口莫辩。 甚至连下课铃声响起,他都没有觉察到。 韩谌走到他的座位边,道,“你出来一下。” 岑礼这才后知后觉。 舆论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有不少人在声讨丁浩,说他事情都没有弄明白,就乱说话冤枉岑礼。 走廊外的温度较室内要凉,岑礼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韩谌发觉后,带他去了隔壁的空教室,然后关上了门。 “刚才……谢谢您。”岑礼道。 韩谌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只是问,“你和宁修远认识多久了?” “……”岑礼不太想提起这个人,但韩谌问了,他也不好不回答,“高中认识的。” 他并不知道韩谌有没有察觉到他和宁修远的关系,只是昨天发生的事,以及宁修远的态度,很容易被人看出异常,不过韩谌表现的很镇静。 “他们刚才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韩谌宽慰道。 岑礼微微垂下了头,面对那些不好的舆论,他不可能不在意,就好似这辈子都背负上了个不干不净的称号,永远也摆脱不掉,但岑礼还是回了一声,“嗯。” “我说过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过来找我。”韩谌道。 “……”韩谌和他靠得过于近了,岑礼把身体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对方却又靠了过来,问,“你被他威胁了?” “……没有。”岑礼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将韩谌牵扯进来。 “以后注意些,你的脖子上还有痕迹。”韩谌低声道。 岑礼的身体骤得发僵,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韩谌,像是从脚底涌起来的冰霜,将他彻底给包围了。 033.信不过我? 尽管心脏悬了起来,但还是佯装着平静,“......可能是前些天摔倒了,留下来的吧。” 韩谌道,“其实这件事你瞒着我也无可厚非,但有些东西,我还是分得清的。” “......”岑礼的心凉了凉。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门是关上的,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他和韩谌两个人,能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可他的脑子却嗡嗡一片。 他想要打开门出去,却一把被韩谌扯住了手臂,“就这么信不过我?” “……”岑礼的眼神有些躲闪,他以为直到毕业前,都不会有人发觉的。 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宁修远也没打算和他公开过,毕竟对方身边从不缺人,不管在哪都有人往前拥上来,可这对于他,是致命的打击。 “韩教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想回教室了。”岑礼避开了韩谌的问题。 “你先回答我。”韩谌道。 “……”岑礼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动,如今他身体本就虚得很,也使不上多少力气。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韩谌一直是他敬佩的人,他不想让这么肮脏的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这一瞬间,岑礼只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上课的铃声在耳边响起,韩谌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反正过来以后,岑礼就打开门,逃离般的回到了教室。 韩谌知道了…… 一上午的课,岑礼的注意力都不能很好的集中,尽管周围没有了那些猜忌声,可他知道,只要他还和宁修远有接触,那这层虚掩迟早有一天会被戳破。 到了中午,教室里的人都散了,岑礼还坐在原位上,迟迟没有动作。 “岑礼……”旁边传来声音。 岑礼抬起头,看见来的人是夏露。 对方的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之前哭过一场。 “我相信你。”夏露道。 “……” “不过宁修远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得好。” “嗯。”岑礼脸上露出一丝笑,像是在安慰夏露,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夏露呼出来一口气,仿佛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虽然你有喜欢的人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从大一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本来想毕业之前告白的,现在也等不到了……” 说着说着,夏露的声音就变得哽咽了。 心里刀搅般的疼痛,岑礼多想现在过去安慰她,多想递给她一张纸巾,帮她把眼角的泪擦拭干,多想像所有正常的男子一样,开展一段平等的恋情,可他不能。 最后,岑礼只是艰难的从嘴里说出了几个字,“……很抱歉。” “你不用道歉……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夏露开口道。 “……” 在感情上,岑礼早就不做奢望了。 这些天岑礼都过得浑浑噩噩,看见韩谌了,他也会刻意的躲避,他怕极了韩谌会提起那个话题,好像世界只剩下了黑暗,他蜷缩在角落里,面对来自别人正义的指责。 033.陪着你 先前那场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屋外的寒气更甚。 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感觉不适,许是因为江言回国了,他也多了些清净。 岑礼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医院看望,主治医生之前告诉过他,母亲的病情又有恶化的趋势,只是他今天过去,母亲能从病床上坐起来了,还同他说了几句话。 年轻的护工在一旁笑道,“阿姨可想你了,每次都告诉我,你有多优秀,一直都是她的骄傲。” 岑礼脸上浮起笑,他知道母亲对他的期望,这么多年他供养他读书已是很不容易,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赡养母亲,让母亲过上几天好日子。 他手里拿起了一个苹果,削去了皮,仔细的将果肉切成一块,然后递到妇人的唇边,对护工道,“这些天谢谢你。” 护工的脸微微发红,“.......这都是我应该的,有什么谢不谢的。” 岑礼的模样很好看,脸颊瘦削,眉目清俊,他的唇色略淡,使得他看起来很多了一丝禁欲的气息,却又让人想将他的唇瓣吮得艳红。 躺在病床上的妇人自然是觉察出了情况,而且岑礼年尾都要二十三岁了,因为户口的原因,岑礼上学晚了两年,不过岑礼模样生得清秀,和同一届的也看不出差别。 “小慧是个好孩子。”妇人夸赞道,然后看着岑礼,“你年龄也不小了,有没有遇见中意的女孩?” 岑礼的动作顿了顿,“我还在上学,暂时没有考虑这些。” 作为家长,她当然是想看见岑礼成家,这样仿佛才算卸掉了责任,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看见岑礼和个好女孩交往,她也知足了。 人生太过漫长,怎么可能没有人陪伴,就能度过。 “你觉得小慧怎么样?这几年多亏她在医院照顾我,不然我可能早就熬不过来了。” “.......”岑礼没有答话。 护工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一旁道,“阿姨.......照顾您是我该做的。” 妇人看着岑礼,又道,“我问过小慧了,她也不嫌弃我们家里的条件不好,她是个好女孩.......妈想看见你身边有个人陪你。” 岑礼的眼睛发涩,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您别多想了,医院会将您治好的。” 妇人低叹一声,“我的身体状态怎么样,我很清楚,这些年也多亏宁先生资助了,他是个好人,将来要是有机会,你也要好好报答他。” “.......嗯。” 长久的劳作和饮食不规律,母亲被检查出了胃癌,原本是想瞒着他的,但被他看见了病历单,家里一直都拮据得很,也拿不出治病的钱,岑礼想过了退学去工作,后来宁家资助他的事,母亲都知道。 他们欠别人的恩情,所以母亲时常会向他提起这些。 “宁先生的儿子和你是同学吧?”母亲又问。 “是。” 近段时间,妇人总是容易健忘,反复的提起一件事情。 “你们也要好好相处,有能帮衬到的,就帮衬一下吧。” “.......”偶尔有几次提起宁修远,岑礼也只会说好,他低声道,“会的。” 岑礼在医院待了许久,告诉母亲近段的学业情况,还陪母亲一起用过了晚餐,看着母亲入睡了才离开,这大抵是他最值得期待的时间。 至于那些不好的,他都独自受着了。 从医院出来以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岑礼在长凳上静坐了好一会,看着天上亮起的点点繁星。 广阔的空间里,他多想能有一个给他容身的地方。 034.酒后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岑礼将手机拿出来,看见韩谌发给他的短信。 自从上次过后,他就没有再回复韩谌的任何消息。 学校每学期都会举行系干部聚餐,时间通知在下个星期周二,那天正好是感恩节,也邀请了不少老师。 岑礼以往只是安静的坐着,桌面上热络的讨论声仿佛与他无关,他甚少沾酒,要是有人敬他了,就象征性的抿一些。 但今天他喝了不少,许是因为长久的压抑,和他坐在一桌的都是同学,老师们另外坐了一桌。 有几个人都端着酒杯过去敬酒了,在老师面前刷个存在感,以后说不定也能多帮衬一下,岑礼不懂得太多社交道理,沉闷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灌入到喉咙里,口腔内弥漫着一股辛辣的滋味。 “真是难得啊,岑礼今天居然喝酒了。”和他坐一桌的男生笑着打趣道。 “咱们一起喝一杯吧。”有人端起酒杯,和岑礼碰了一下杯。 岑礼来者不拒,闷闷的喝完了好几杯白的,他不常喝酒,以至于脸颊泛起了绯色,眉头微拧起,明明是一副要将人推拒在外的模样,却莫名透着一丝诱惑。 这一桌也坐了好几个女生,岑礼在L大名声不错,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接触,让人望而却步。 “张正钰,你别一直给岑礼敬酒了,他喝不了那么多。”旁边有个女生开口道。 “哟……心疼了?”被称为张正钰的男生笑了笑,“不过听说岑礼不久前拒绝了他们班的夏露,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女生不乐意的推攘了一下张正钰的肩膀,周围传来嬉笑怒骂声,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耳旁的声音听的不太真切,视线也逐渐变得模样,总是不能将眼前的事物看清楚。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岑礼也像是没有听见,旁边有人提醒了他,只不过手机响了一会儿,就没声了。 脑袋昏沉的厉害,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在说,“韩教授好。” 岑礼怔怔的抬起头,眼眸失焦的看着前方,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韩谌道,“你们继续吧,岑礼喝多了,我先带他回去。” “韩教授,你怎么对岑礼这么好?”有人问。 韩谌笑了笑,“要是你能帮我翻译资料,还没有错词,我也可以对你好。” “……那算了,这种好差事还是交给岑礼吧。”那人连忙推拒道,他可不想牺牲课余时间去做这些事情,韩谌虽然看着亲和,实则严厉的很,要是他弄遭了,反倒吃力还不讨好。 韩谌将岑礼扶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岑礼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韩谌把手机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人以后直接按了关机。 “……你,你是?”岑礼迷迷糊糊的问。 “居然躲了我这么久。”韩谌低声道。 这几天宁修远回了老宅一趟,为免和岑礼的关系被家里发现,他减少了联系岑礼的次数。 江言同他一起过去的,因为两家是世交,宁旗也嘱咐他照顾好江言。 回来以后岑礼的电话就拨不通了,再拨过去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宁修远知道岑礼在哪聚餐,他沉着脸,直接开了车过去。 034.生气 宁修远一路都在加快车速,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聚餐的酒店外。 他走到门口,看见岑礼喝得烂醉,正被韩谌搀扶着,两个人的身体贴了极近,岑礼的一只手臂居然还搭在了韩谌的肩膀上。 毕竟是两个男子,要是外人看来,肯定不觉得有什么,但宁修远的火气腾得就冒了上来。 “想不到韩教授倒还真是会当着人的面一套,背着人的面一套,这是要带我的人去哪呢?”宁修远走到韩谌的面前,阴测测的开口。 韩谌皱眉道,“他可从未说过是你的人。” 宁修远的拳头都攥了起来,不过面上还是装作和气,“原来您喜欢捡别人玩剩下的?还是早就想睡他了?” 被宁修远突然的污蔑,韩谌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休得胡言。” “要是L大的女生都知道您喜欢男的,恐怕要伤心很久吧,我劝您还是好好做好本分工作,别成天盯着别人的东西。”宁修远低声道,将岑礼的手从韩谌身上拿开,脸上布满了阴霾。 酒店门口还有不少走动的人,韩谌眉头紧皱,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惊动了里面的学生,也对岑礼的影响不好。 因为他们站在酒店外,而且样貌都算出众,经过的路人几乎会朝他们看。 韩谌道,“宁修远,你这样逼迫别人是违反法律的。” 宁修远笑了,“那不凑巧,这都是他自愿的,你该知道,有不少人为了钱来巴结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货色?” “……”听见宁修远对岑礼的羞辱,韩谌的目光像是一道寒霜。 他了解的岑礼,并不是贪图钱财的人,和他吃一顿饭,岑礼都还要把另一份饭钱付给他,就连帮他翻译资料了,也从未要过多余的报酬。 许是迷糊了,岑礼微的眯起眼,看见面前的男人唇角浮起一抹笑,那模样不似平时的清冷,就算是个正常的男人看了,怕都会忍不住被他诱惑。 “看见没有,他就是这么勾引我的。”宁修远哑声道,手指摩挲起岑礼的脸颊,动作看起来暧昧极了。 难道……真的如宁修远所说的那样? 先前他在医院里听那些护士提起过,岑礼去过医院好几次了,想必和宁修远维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有一段时间了,但他问起岑礼的时候,对方却只有回避。 韩谌木讷的松开手,站在原地半响都没有动弹。 宁修远直接带岑礼离开了,他将岑礼丢在了后座上,拳头攥得死紧。 要是刚才他不过去,岑礼这副模样,又准备和韩谌做些什么?怕不是早就想好的勾搭韩谌的手段。 不是说什么不喝酒,之前他过生日的时候还那么多穷讲究。 宁修远的脸色沉得厉害,他开车回了家,岑礼身上还带着一些酒气,他将人从车里面抱了出来。 走到客厅的时候,江言问了一声,“阿远……岑礼这样了,我要吩咐厨房给他煮醒酒汤吗?” “不用了。”宁修远冷冷的回了一句,直接将岑礼带去了楼上。 035.清醒没有? 空气有些发凉,冰冷的水流浸湿了全身,身体斜靠在浴室的墙边上,岑礼缓缓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宁修远蹲下身,用手指抚过他的面颊,嗓音低沉道,“清醒没有?” “......”岑礼眨了眨眼,睫毛还沾染着一点水珠,他打了个寒颤,又将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你倒是够有本事的啊,敢在外面找人了,你以为勾搭上韩谌,就能摆脱我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岑礼仿佛没有听见对方的质问,他低垂下头,将膝盖曲了起来,双手环抱住膝弯,一个防备又自我保护的姿态。 “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宁修远黑着脸,手指钳住了岑礼的下巴。 岑礼的眼眸失焦,带着几分脆弱和无助,脸颊透着一些绯色,头发湿漉漉的,水流顺着下巴滑到了脖颈,又缓缓消失在衣襟里。 因为他的拉扯,外衣早就松开了,领子的纽扣被崩掉了两颗,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宁修远喉结微微滚动,他有些天没有碰过岑礼了,这也是第一回看见岑礼醉酒的模样。 岑礼不知道哪来的气力,突然拂开了他的手。 巴掌落在手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碰我......离我远点......”岑礼开口道,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才好。 “呵。”宁修远冷笑一声,又道,“搭上别人了,碰都不让我碰了?” “......”岑礼低着头,没有出声。 宁修远兴致上来了,从来就不是个能忍的人,更何况今天岑礼惹出这么一庄事。 脸贴在冰冷的墙壁边,宁修远的手抵住了他的后脑,岑礼的身体颤了颤,身前就是一堵墙壁,他想要挪动都不能。 “最好别惹我生气。”宁修远的嗓音很低。 许是因为岑礼喝醉了酒,看起来比平时乖顺了些,宁修远也稍微温和了几分。 “你早就习惯我了。” 听见对方的话,岑礼的面颊流淌出了两行清泪,一时间,分不清是喷头洒下的水还是泪,两种液体混在了一起,带着腥咸的气息,后背是对方宽阔炙热的胸膛,可心却是如坠冰窟。 意识陷入混沌状态,却又像是清楚,现在这种事是违背伦理,会受万人唾弃的。 逼仄的空间内,潮湿闷热,岑礼没有了半点反抗。 岑礼被宁修远抱去了床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意识,岑礼倒宁愿就这么一直糊涂下去。 大抵是他让宁修远满意了,对方的语气难得变得温和,“怎么好生养了这么久,还是半点肉都不长?” 岑礼一言不发,神色恍惚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宁修远以为他累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身体极度的不适,宁修远总是对他肆意妄为,却极少顾及他的身体之后如何,以前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可如今,只会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慌感。 035.克扣 他皱眉道,“以后记得多吃点,我又不会克扣你什么。” “......” 岑礼的眼神微微浮动,往宁修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艰难的撑起手臂,想从床上下去。 “干什么去?”宁修远问。 “清理。”岑礼平静的答了这两个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对方,宁修远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腰,在他脸边低低道,“要是还有力气,不如做点实在的事情,反正我些天都没碰你,总得补回来。” 岑礼的身体骤然发僵。 宁修远要吻他的脸颊,被他一下给躲开了。 好似刚才的那点温存都不存在了,宁修远冷笑一声,“怎么,能给别人投怀送抱,在我这儿就讲究了?” 想到之前他去酒店,看见岑礼醉倒在韩谌怀里,手臂还亲近的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脸色就越发阴沉。 宁修远随性惯了,哪管的了身下的人是哪般反应。 “宁修远......!”岑礼的声音都开始发颤,“我不要了......” “这可由不得你。” ......... 宅子里的佣人就算听见了动静,也不敢过去打扰,有钱人家的事,谁又敢多掺和。 第二天一早,只见宁修远从房子里走出来,佣人早就备好了早餐。 江言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像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眼睑下透出一丝青色。 他面前的食物丝毫未动,宁修远看见了,问,“不合口味吗?” 江言支吾了一声,然后道,“李婶什么时候能过来啊?我在国外就一直想着她做的饭菜.......” 李婶在宁家待了有二十多年了,将宁修远视为半个儿子,有些别人不敢说的话,李婶也会提醒宁修远,而且他和宁修远认识有十多年了,李婶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 昨晚的动静,他自然是听见了,如果是放在以前,宁修远身边的人和别人靠的近了,那宁修远就会对这个人腻味,毕竟怎么玩都是玩,又不差这一个。 他还记得高中时隔壁班的班花经常过来找宁修远,后来有一回那个女生和另一个男的牵手,被年纪主任发现在全校通报批评,宁修远的脸上也是云淡风轻,甚至还带了些嘲讽。 “过几天吧。”宁修远道。 “就知道阿远最好了。”江言脸上浮起了笑,又道,“......对了,岑礼呢?怎么不见他下来啊。” “反正他也饿不死。”宁修远的声音沉了下来。 “但岑礼不吃早餐,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宁修远笑了笑,“他这种人,还不值得你关心。” 江言看似纠结了几秒,轻声道,“阿远,没多久就要上课了,要是岑礼还不下来......我们会迟到。” “不用管他。” “好吧......” 江言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吃过早餐后,宁修远直接开车和江言去了学校。 房间内一片混乱,因为昨晚淋过冷水,岑礼的脑子昏沉得厉害,像是灌了铅。 他步伐蹒跚的去了浴室清理,而后又艰难的将丢弃在一边的衣服穿戴整齐,昨晚那套衣服早就皱巴不堪,宁修远倒还知道给他留套干净的。 推开房门,就看见外面正站着一个女佣。 “先生吩咐过……等您出来以后就将房间打扫干净。” 岑礼怔了怔,才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 所有的耻辱和不堪都全部摆在了外人面前,尽管羞愤难当,却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明明连行走都变得费力,但岑礼还是挺直了脊背,走出了这栋囚笼般的宅子。 036.他的药 学校外面有一处药房,岑礼这还是第一回进去。 他站在货架旁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自己想买的,但要他开口问店员,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小伙子,你要买些什么?”店老板是个中年妇人,看他在店里待了好半天,都没选东西,走过来问他。 岑礼翕动着唇,没有发出声音,过了几秒道,“我先看看。” 妇人见岑礼模样清俊,脸颊透着病态的白,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药房内进来了一个顾客,岑礼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了下来,这原本就不是一个光彩的事,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要在药店里买那种东西。 再耽误下去,下堂课也去不了教室了。 等那个人挑选完东西,离开了以后,岑礼神色不自然的问妇人,“这里......有......避孕药吗?” 妇人原先还算和善,听见岑礼的话以后脸色变了变,“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是不注意,就不知道做好防护措施,只顾着自己,也不为女孩子着想。” “.......”岑礼面颊臊得通红,半响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妇人在后面的货架上给岑礼拿来了一盒避孕药,递给岑礼,“七十二小时有效,要是不想负责,快拿给她去吃吧。” “......谢,谢谢。”岑礼连忙将药接过来,然后走去前台结完账就离开了,片刻都不敢多留。 他呼出来一口热气,将手里拿着的药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七十二小时有效......那时间还没有过....... 上次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也许以后还会经常买这种药,但也好过怀宁修远的孩子。 岑礼回到教室,第一堂课已经上完了。 “岑礼,韩教授这么关心你,这回系里的交换生名额肯定有你。”旁边的男生看见岑礼了开口道。 “.......”岑礼疑惑的偏过头,看着对方。 “就昨天,不是韩教授看你喝醉了送你回去的?我可没见过谁有这待遇,说实话,要不是你是男的,学校里不知道得有多少女生嫉妒你。” “.......”韩谌? 可他昨晚......不是被宁修远带回了别墅? 脑袋里一片空白,果然他确实不是个适合喝酒的人。 有很多不解,但他也不好开口去问,更不好主动联系韩谌。 丁浩从过道里经过,听见男生的话,冷冷的来了一句,“系里的名额可还没有出来,谁知道有没有岑礼。” “啧,你就是嫉妒岑礼吧。” “呵,我嫉妒他?他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丁浩理直气壮道。 等丁浩走了,男生道,“岑礼,别理他,我才不信你是他说的那种人。” “.......嗯。”岑礼的眼神多了几分躲闪,将手里拿着的书本握得紧了些。 他真害怕,等到那层纸被戳穿的以后,对方会怎么看他。 中午的时候,宿舍里只有岑礼一个人,其他的人应该都去吃午饭了。 岑礼用玻璃杯接了一大杯水,将口袋里放的药拿了出来,拆开一颗放到嘴里,然后将水灌入喉咙。 透明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来一些,岑礼用衣袖擦干了唇,怔怔的站在原地。 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岑礼反应过来,动作慌乱的将药放在了抽屉里。 丁浩朝他多看了几眼,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就直接走到了自己的书桌旁。 宿舍的门半敞开的,有人在外面道,“岑礼在吗?” “在。”岑礼回道。 “张老师要我把软件传给你,你过来在我电脑里拷贝一下吧。” “嗯。”岑礼点了点头,拿起放在书桌上的U盘,随着男生出去了。 等岑礼离开以后,丁浩就坐不住了,他将宿舍的门锁紧,打开了之前被岑礼合上的抽屉。 036.变脸 抽屉收拾得干净又整洁,只是和里面随意放着的一盒拆开的药,显得有些不搭。 丁浩把那盒药拿出来,看见盒子上的几个大字以后,神色骤的一变。 就算他没有买过这种东西,但也听过电视广告里说起过,甚至男生之前偶尔会有一些荤话的调侃,也会提起这种药。 岑礼为什么会买避孕药?而且还是拆开过的....... 丁浩的脸上逐渐浮起一抹笑,人前倒是会装清高,背地里还不知道和谁乱来,夏露也真是可怜,居然喜欢这么个人。 有了上次的例子,这一回丁浩也没有表露的特别明显,他将药放回在原位,然后合上了抽屉。 没过一会儿,岑礼就从外面回来了,丁浩起身接了一杯水,看起来若无其事。 与其他来对付岑礼,倒不如借别人的手,丁浩心里已经有了小算盘,上回宁修远不是来宿舍里找过岑礼么? 这个时候,岑礼并没有觉察到别人的算计,他打开电脑,然后U盘里的东西拷贝到了电脑上。 只有认真的去做一件事,才会短暂的忘却掉那些让他压抑的遭遇。 因为昨晚睡眠不足,下午的课岑礼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他揉捏了几回太阳穴,但还是起不了多少作用。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放在课桌兜里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是宁修远发给他的消息,对方在学校外面等他了。 岑礼坐在原位上,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才缓缓的起身。 “岑礼。”突然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岑礼偏过头,看见来的人夏露。 “这些天......也没有看见哪个女生和你走的近,你是不是不想接受我,才随便找的理由拒绝的我?” “.......不是。” 夏露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会露出浅浅的梨窝,只是这回的笑看起来有些牵强,“其实你可以直接说的......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岑礼低垂下眼睑,犹豫了半响,不是他不想和夏露当朋友,只是他不配,他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连朋友也不可以吗?”夏露小心翼翼的问。 在别人面前活泼开朗的女生,在喜欢的人面前也多了些拘束和讨好。 岑礼的心里生出一丝不忍,过了许久他才应了一声,“可以。” ……… 许是宁修远觉得岑礼过于单薄了,晚上吩咐厨房做了不少菜。 岑礼吃了小半碗就没有食欲了,宁修远沉着脸问,“你这胃口怎么跟喂猫似的?” “.......吃不下了。” “一整天都病怏怏的,摸起来都硌手。” 岑礼有些想笑,到底对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物件。 宁修远吩咐佣人给他将米饭乘满,看着他吃完了才罢休。 今晚倒也安静,江言没有惹出多余的事来。 岑礼想,今晚应该是用不着他了。 他想早些休息,便早早的去了浴室里清洗,只要和宁修远打过交道,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肮脏。 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岑礼拿起挂在墙边的浴巾,想往身上遮一遮。 宁修远冷笑,“早就被我看完了,有什么可遮的?” “.......”岑礼薄唇微抿,只是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后退,手里的浴巾也没有松开。 宁修远将浴头的水关掉了,岑礼身体抖了一下,“今天.......我想休息。” 裸露出来的一截白皙手臂上堆积了青紫的掐痕,宁修远看见了,眉头紧皱的将岑礼一把扯了过来,“这是谁弄的?” “.......”岑礼闭唇不答。 宁修远钳住他的下巴,“行啊你,涨本事了?敢让别人在你身上留下这种东西?” “.......”岑礼屈辱的把脸往一旁侧开,神色带了几分愤慨,“宁修远,你不想念书,我还想念书,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没有哪天能休息好的,我想上课能集中注意力,我想好好听课,我是个男人啊......为什么要遭遇这种事.......” “我知道你是个男人。”见岑礼眼眶都红了,宁修远的语气放软了一些,很多时候都只要岑礼在他面前服个软,但岑礼偏要在他面前倔。 宁修远又道,“你读书不也是为了找工作赚钱?我每个月给你的钱,可比你出去工作挣得要多。” 岑礼被宁修远的话给噎得脸都红了,那眼神里带着的愤恨和无奈,偏生被宁修远看出了一丝勾引的意味。 037.可以去找别人 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岑礼自然是看清楚了对方眼神里蕴含的意味。 他挣开了宁修远的手,用浴巾将自己的身体裹紧,只是出口被宁修远给堵住了,他只能把身体往后退。 “......江言就住在隔壁。”岑礼小声的提醒道,示意对方要是有需求,可以去找别人。 “怎么?”宁修远问。 “.......” 宁修远知道昨晚自己折腾得够厉害,要是再来一场,岑礼肯定会受不住,对方虽然反应生涩,但却是干净的,犹如一张白纸,等待他渲染上颜色。 他目前不想把岑礼给弄坏了,不然以后就没得用了。 身体缓缓的往后退,抵在了冰冷的墙壁边,岑礼的声音带了些恳求,“宁修远......” 殊不知这副模样更为撩人,宁修远走的近了些,低头在他的脖颈间嗅了嗅,“什么味道的沐浴露?挺好闻的。” “......”岑礼哪还有心思答话,方才那一点愤恨也全变成了畏惧,他颤颤巍巍道,“不能......” “不做。”宁修远难得好心,他握起了岑礼的手,嗓音低哑道,“帮我一次,我就不碰你。” “......” 岑礼积着一口气,身体好似不再受他掌控了,比起用手,他更害怕宁修远在他的身体上发泄,很有可能他明天连去学校的气力都没有了。 岑礼只感觉到掌心发烫,仿佛连灵魂都彻底的肮脏了。 他木讷的没有了动作,宁修远十指交叉的握起他的手,抵在他的身旁,比起以前噬咬的动作,这回变得温和了一些。 只是......接吻明明是恋人间才有的举动,岑礼并他不认为他和宁修远有任何感情。 心里一阵凄楚,岑礼意识飘忽的想,要是没有宁修远,他应该交往了一个性情温婉的女朋友,也许他们也会接吻,但和现在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第二天清早,岑礼醒过来的时候宁修远正在他身旁沉睡。 他动作很轻的走下床,然后将衣服穿戴整齐。 他推开门,正好住在隔壁的江言也出来了,听见开门声,对方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岑礼,你很得意吧。”江言脸上挂着一抹笑。 “......”岑礼眉头皱了皱,不想去看这个人,更不想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清早楼下会提前准备好早餐,只是一般情况下,岑礼都不会选择在宁修远这里用餐,他宁愿去学校外面平价的早餐店里吃一碗清粥。 岑礼准备走下楼梯,被江言一把扯住了手臂,“我告诉你,阿远迟早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成亲,你这种,顶多算个床伴。” 岑礼低声道,“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得意?” “……”江言一时不能言语,他倒没想到岑礼这么能言善辩。 岑礼抽回了自己的手臂,面色冷淡的走下了楼。 江言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紧咬住牙关,五官都好似都变得扭曲起来。 037.这是给谁吃的? 宁修远伸出手臂揽了一下,却揽了个空,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 被子里还残留着一缕沐浴液的清香,他蹙了蹙眉,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江言站在楼道边。 “小言。”宁修远开口道。 “.......”江言连忙将神色收敛起,回过头时脸上带了些笑,道,“阿远,最近我好像有点失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差没有倒过来。” 宁修远走过来,关切的问,“要去医院看看吗?” 江言摇了摇头,“还记得以前我睡不着,你总会在我身边陪着我。” 宁修远眼神温和道,“行,那今天陪你。” “嗯。”江言的怒气这才平息了一些,低垂着头,又道,“刚才.......我问过岑礼了,他说不想在家里吃早餐。” 宁修远目光注视着楼下,果然已经不见岑礼的身影。 一会儿不留神,这个人就离开了。 他的眼眸暗了暗,语气带了些嘲讽,“看来还是养不家啊。” 宁修远的面色看起来很平静,和江言去楼下用了餐。 如果可以,岑礼不会选择坐宁修远的车去学校,要是对方没有通知他,他也会在学校留宿。 这几天都过得风平浪静,只是岑礼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再过十多天就是年尾了,每到这个时刻,他都会去医院和母亲一起度过。 虽然在学校里有刻意避开韩谌,但L大统共就这么大,而且他也还有韩谌的课要听,每回他都会提前过去,然后等韩谌走了再离开,在一群人里面,倒也不算显眼。 但难免有一次出了岔子。 韩谌的神色不似之前般亲和,多了一些凝重。 “你和宁修远,到底是什么关系?”韩谌走到他的课桌旁,放低了声音问。 教室里的人还没有走完,甚至还有几个人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这边。 岑礼没料想到韩谌会如此直接的问他,他手指微微攥起,身体都像是在小幅度的颤栗,“.......同学关系。” 教室里的那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走完了,韩谌的双手撑他的桌面上,眼神直直的盯着他看,“我不相信我最欣赏的学生,是一个贪图钱财到没有底线的人。” 岑礼垂下头,过了一会儿,嘴里才发出声音,“很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 “.......”岑礼的鼻尖略略发涩,声音也带了一点鼻音,“您别问了。” 岑礼从课桌上站了起身,只是韩谌走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 这个时候,宁修远正和一帮所谓的哥们儿在体育馆打篮球,丁浩在旁边站了半天,他有点怕宁修远这个人,其实他心里也没多少底。 结束过后,宁修远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丁浩连忙走了过去,“宁修远,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宁修远斜倪一眼这个人,没太当回事,拿起手边的运动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丁浩见自己的话被人当成耳旁风,神色有些着急了,又道,“.......这件事关于岑礼。” “说。”对于这种小角色,宁修远多说一个字都吝啬。 “我看见岑礼买了避孕药。” 宁修远的脸色骤得下沉,声音发冷的问,“你再说一次。” “.......”丁浩咽了咽口水,道,“要是你不信可以去宿舍里看,说不定是他和哪个女生有来往,然后做了那种事,怕负责任吧。” 宁修远将手里的饮料放在一旁,随着丁浩去了宿舍。 身后有人叫了他两声,他权当没有听见,回都没有回应。 丁浩用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当着宁修远的面,拉出了岑礼的抽屉。 宁修远一眼就看见了那盒药,将药拿在手里,发现里面的药片少了一颗。 好得很。 他都警告过这么多次了,对方倒是一点记性都不涨。 想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外人染指过,宁修远的手指都紧攥了起来,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戾气,让丁浩在旁边直发抖。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出去了。” “嗯。”宁修远沉沉的应了一声。 丁浩出去的时候,很懂事的帮他掩上了房门。 岑礼正在回宿舍的路上,方才韩谌的话,让他一直心绪不宁。 他上楼梯遇见了丁浩,对方脸上挂着笑,朝他多看了几眼。 宿舍的门没有锁,岑礼正准备插入钥匙,门却直接开了,他看见宁修远就坐在他的书桌旁,好像等他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在这里?”岑礼问。 宁修远低笑,“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 不等他回话,宁修远就直接将宿舍的门反锁了,然后将那盒避孕药丢在他面前,脸色阴霾的问,“这是给谁吃的?” 爆更感言 谢谢宝宝们一路的喜欢,今天这本书要上架啦!今天会爆更,接下来的剧情也会很精彩! 上架意味着收费,千字五分,今天会发很多粉丝红包给大家看文,大家也可以去红包广场抢红包,追这本文是没问题的❤️ 作者每天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想剧情,几个小时的时间码字,大家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了,换位思考下,付出劳动得不到回报,没有人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作者能保证上架之后日更,看情况还会加更,能保证文的质量和更新速度。 知道收费之后,会有小天使离开,虽然会很难过,但也只能自我安慰,坚强的叹一口气,装出一副我很好,我不心痛的模样(ಥ_ಥ) 失落是在所难免的…… 谢谢能留下的小天使,非常特别感谢能够得到你的认可。❤️ 无以为报,只希望这本文能够让你看得开心,不会觉得文荒。 目前这本文进展到了宁渣渣快要发现岑礼能怀宝宝了,放心吧!前面渣渣多作死!后面追妻火葬场全程高能!! 后面还有一对年下CP,黑化占有欲强攻X成熟稳重大叔受…… 好喜欢年下额,强制爱简直我的最爱! 文会从二十八章倒V,看过的宝宝不用买啦_(:з」∠)_ 希望宝宝们能继续喜欢下去,看渣渣到时候如何花样追妻!求宠爱ING!!! 038.心虚 看见面前的那盒药,岑礼的脸色发白,身体骤得僵了下来。 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他的手才碰到门,就被对方快一步的将身体覆过来,紧压住了他的后背。 宁修远的脸色沉得厉害,特别是他这一副明显心虚的做派。 “这个药是给谁吃的?”宁修远寒气森森的开口道。 “......” 这是在宿舍,只是隔着一扇门而已,不时有人从门外经过,甚至还能清楚的听见别人的交谈声。 宁修远一直都认为岑礼是他的所有物,可这件所有物却擅自和别人亲近过,他捏住了岑礼的下巴,“岑礼,你倒是很会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岑礼挣了挣,“松,松手。” 宁修远根本不管他的反应,微俯下身,贴在他的脸旁低声道,“是夏露,还是谁?你该知道被我查出来了,会是什么结果。” 听宁修远提起了夏露的名字,岑礼的心脏沉了一下,他还记得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总是在他面前带着笑,可上回见到,脸上却多了些伤感。 这确实算不得一件光彩的事,他又怎么忍心将对方陷入不复之地。 岑礼道,“不是她。” “那是谁?最好乖乖告诉我。” “......”岑礼闭唇不答了。 宁修远还从未动过这么大的怒,他将岑礼翻过身,让对方面朝着他,“说话!” 下巴留下了鲜明的指印,偏生岑礼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宁修远紧咬牙关,“我警告过你,别在外面找人,你倒好,居然有时间和外人做这种事,看来还是太清闲了。” 岑礼突然笑了,他的时间几乎被宁修远压榨的一丁点都不剩,以至于上课都经常迟到,注意力也不能集中,就连去医院看望母亲,对方也会给他发无数条短信催促他,他太清闲了? “宁修远,我并没有把自己卖给你,我和谁怎么样,是我的权利。”岑礼道。 “你也配谈权利?” “……”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会轻易就这么结束了。” “......” 要是宁修远和这件事耗上,不得出个结果是不会罢休的,岑礼的心里生出了强烈的恐慌感,他怕极了宁修远会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到时候恐怕不只是把他当女人使用,还会变本加厉的羞辱他。 他都大三了......等到了暑假,他就可以提前向学校申请去外面实习。 门外传来钥匙插入孔窍的声音,许是宿舍的另外两个人回来了。 钥匙转了一下,却怎么也将门推不开。 “里面有人吗?”站在门口的人问。 岑礼紧咬住唇,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外人的他敲了敲房门,又道,“谁在里面啊?过来开一下门。” 旁边一个人嘀咕道,“该不会是门坏了吧?要不然我们去楼下找一下宿管。” “嗯。” 门口的声音这才消停下来,岑礼的全身都在颤抖,宁修远低声笑了笑,问,“你还知道怕啊?” “.......” “背着我做那种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宁修远的语气温和了一些,但岑礼知道,对方这个模样,比往常都要可怖。 宁修远松开了他,看见对面的书桌上放着一些未吃完的水果,他去拿了几颗葡萄过来,那葡萄圆润的像是珠子一般,许是放得久了。 大抵是预料到对方要做什么,岑礼的眼眸里充满了畏惧。 “宁,宁修远.......”岑礼的身体往旁边挪动,像是要躲进洗漱间里。 “要是你再耗下去,他们就该上来了。”宁修远看似好心的提醒。 岑礼的脚步微顿,他知道,宁修远不会顾及他的脸面,要是被外人发现了,对宁修远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对方是怎样的人,学校都清楚,而且以宁修远的家世,没人敢多说什么。 但对于他,却是灭顶的灾难。 “既然每次要你多吃些东西,你都不肯,那我也没有办法。” “......”岑礼的身体颤了颤。 岑礼的眼神麻木的看着书桌上摆放的那些书本,他以前从不信命,总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就会过上想要的生活,可现实给他敲了一棒。 原来有些人,生来就高人一等,能够轻易将别人玩弄,却不受任何惩罚。 宁修远在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出来,将手指擦拭干净,却也没有再管他是哪般状况。 他蹲下身,想将地上那盒药捡起来,药盒却被宁修远用脚踩住了。 他抬头看了宁修远一眼,对方俯视着他,那森冷的模样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这种东西,你还想留着?” “......”岑礼没有收回手。 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岑礼的眼神带了些无力的恳求。 要是这盒药被别人看见了,班上很快就会将这件事传开,大学生活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八卦,不出三天,整个学校都会知道这件事。 宁修远问他,“知道错了吗?” “.......”岑礼低垂下眼睫,喉咙发干道,“知道了。” 宿舍大爷过来,拧动钥匙就打开了宿舍的门,对门外两个男生道,“怎么打不开?你们两个男生没有力气??” 门外的人讪笑了一下,“刚才确实打不开啊。” “以后这种小事别找我,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宿舍大爷口气不太好。 宿舍的门推开了,那两个人看见里面有人,动作顿了下来。 宁修远面色和善,“过来找岑礼有点事,没听见你们在敲门,不要紧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其中一个男生道。 岑礼站直了身体,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异常。 宁修远也没有多待,过一会儿就离开了。 一系列的事情串在了一起,宁修远想到前段时间岑礼的反常,从宿舍出来以后,他就拨通了白成郁的电话,问对方上次岑礼在医院做的到底是什么手术。 039.脸色不好 生活像是被卷进了更大的漩涡里,情绪始终无法平复下来,他平时和哪些人有过来往,很容易就能被查出来,也许不久之后,宁修远就会知道少的那一颗药,是被他吃了。 那两个室友朝他多看了几眼,见他脸色不太好,问,“你……你没事吧?” 他们以为是岑礼得罪了宁修远,对方过来找岑礼麻烦的。 岑礼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没事。” 那个人也没有继续问了,毕竟惹上宁修远就已经很倒霉了,心里不免对岑礼生出了一丝同情。 ……… 那盒避孕药,被宁修远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打电话问了白成郁,对方告诉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手术。 那分明记得,那天回家以后,岑礼躺在沙发上疼得脸色惨白,要是小手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手指间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他眼前弥漫开。 江言看见了那盒避孕药,在旁边问,“这是谁的啊?” 宁修远从嘴里吐出来一口烟雾,脸色难看的回道,“岑礼。” 江言的脸上满是惊讶,毕竟岑礼那样的性子,不太像是会在外面和女人乱搞的,但又为什么会买这盒药? 只是背着宁修远做这种苟且的勾当,应该很容易被宁修远腻烦。 宁修远早就找人调查过岑礼和哪些人有来往,岑礼性子冷得很,一向都是独来独往,除了一个在医院病危的母亲以外,甚少和外人亲近,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岑礼事少,弄来玩玩也没什么紧要。 但如今,岑礼身上的疑点太多。 江言开口道,“没想到岑礼居然是这种人,阿远……你打算怎么办?” 宁修远冷冷的笑了笑,将烟在手指间捻熄了,“还没有谁敢给我找不痛快。” 这件事他一定会弄个明白。 今天是周五,每到周六岑礼就会去一趟医院看望母亲。 他越来越畏惧和外人打交道,特别是韩谌,总是要找他问个明白,他该怎么说?本来这个遭遇就很令他恶心了,更别说在一个被人敬畏的人面前提起。 就好似和那个人靠得近些了,他都怕污浊到了对方。 手机震动个不停,韩谌给他发来了不少条消息。 “我知道这不是你自愿的。” “在我眼里,你是个懂事的好学生,学术水平也在别人之上,难道你真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你?” “岑礼,要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 岑礼看到这些消息,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滋味,他并不值得对方对他这么好,就像夏露口口声声说相信他,怕也是被他辜负了。 许是因为今天受过惊吓,小腹也隐隐作痛,毕竟是个男子,先前那场手术还没有彻底恢复,岑礼把白成郁开给他的药拿出来,然后接过热水冲泡了一杯。 宁修远推开房门之前,药已经被他藏好了,有了先前的例子,这些药他都不知道该放哪了,岑礼想过明天带出去丢掉。 房间里弥漫开一股微苦的气味,宁修远走过来问,“这是什么东西?” “调理胃病的。” 对于岑礼的话,宁修远将信将疑。 他找人调查了岑礼这几天的行踪,对方基本三点一线,就算在教室里和谁多说几句话,那也是在教室,还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躺到床上去。”宁修远道。 “……” 岑礼的动作极其缓慢,宁修远道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磨蹭一会儿,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岑礼被动的躺在床上,任由对方做所谓的检查。 宁修远今天对他相当没有耐心。 直到宁修远去浴室里洗手了,岑礼才低喘出一口热气。 门口的江言叫了一声“阿远”,宁修远也懒得多看他一眼,就推开门出去了。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岑礼散开了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实。 “阿远,李婶今晚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以后就让李婶留下来好不好?”江言带了些撒娇的语气。 “嗯。”宁修远应声道,“今晚你先吃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江言问。 “乖,现在别问了。”宁修远温声道。 “好吧……”江言支吾道,“多久才会回来啊?我想等你一起吃饭。” “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没有我就吃不下了?”宁修远道。 江言的脸色红了红,“不可以吗……我们以前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江言一直都觉得宁修远对他的好是永远的,只是宁修远身边的人太多,他不想和那些人沦为一谈,才没有和宁修远表明过自己的心思,可岑礼的出现,让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危机感。 岑礼有什么可比得上他的?身份和家世样样都不如他,就连母亲在医院住院,都还是花的宁家的钱。 他甚至有点看不起岑礼,可偏生这个人在他面前,总不显露劣势,好像还和他平等一样。 从宅子里出来以后,宁修远开车去了医院,刚才他用纸巾沾了一些岑礼的药,准备去找人化验成分。 他也不是什么都得找白成郁,他另外去的一家私立医院,然后把东西交给了那里的负责人。 “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宁修远问。 他们也得罪不起宁修远,见宁修远很着急结果,那人道,“如果快的话,化验报告明天就能出来了。” “行。”宁修远应声道,“出结果了通知我一声。” 他倒要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用来治疗胃病的。 040.畏惧 阴沉过后,天气变得晴朗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岑礼开始畏惧亮光,可他又时常向往,他想要所有寻常人一样,就算暴露在阳光之下,也不会感觉到心虚。 每次去医院,他都会带些水果,许是看见路旁有一株杂草竟然盛开了花苞,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尤为显眼,医院附近正好也有一家花店,他去店里选了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花朵带着好闻的清香。 店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见他了道,“先生,康乃馨送病人最合适了,来我这里的顾客,很多都会选这种。” “那就这束吧。”岑礼道。 “好的,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每次到了母亲这里,他才会感觉到一丝轻松。 今天宁修远和江言很早就出门了,有江言在一旁作陪,应该也不会再来打扰他。 岑礼手里抱着那束鲜花去了医院,护工也习惯了他这个时间来看望,自然的将花接过来,然后拿出一旁的闲置的玻璃瓶,去外面接了些水,把花养在了里面。 这些妇人都看在了眼里,近些天,她胃口越来越差,原本就骨瘦如柴,如今就连动弹一下,都还要让人搀扶着。 因为有宁家的资助,妇人住的病房是单人间,药也是用的顶好的药,以至于宁修远总是说岑礼欠他的,岑礼从未反驳过一句。 阳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让单调的病房内多了些暖色。 “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考虑好没有?”妇人的声音很弱,模样看起来也没有了之前那么精神。 “……什么?”岑礼问。 “你一个人,妈也不能放心,你年龄也不算小了,妈知道,自己看不到你以后成家立业,但你总得找个人陪你。” “……”岑礼的神色微顿,过了几秒道,“我还没有毕业,等以后有能力了再说吧。” 昨天的事还历历在目,宁修远虽然只是把他当一个床伴,但却不肯放过他,连他身边多一个人都要过问,更别说是谈女朋友,他也不想耽误别人。 “唉.......”妇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像是一件她未完成的责任,没有哪个父母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成婚。 护工将花放在乘了水的玻璃里,没有过多打扰他们母子俩的交谈。 “小慧。”妇人道。 “.......阿姨,您有什么事情吗?”护工走到病床边了问。 妇人有意撮合他们,道,“好久都没有出去了,你们陪我透一会气吧。” “好。” 护工将放墙边上的折叠轮椅散开,放在了病床旁,一个人搀扶起妇人肯定是有些吃力,护工才把妇人扶下床,岑礼就过来了,这个动作难免让他们有了肢体接触。 护工的脸略略发红,她其实对这个样貌俊秀的男子挺有好感的,听说在L大读书,这是她这种很早就辍学的人所羡慕的。 外面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带着几分暖意,这些天的阴郁,好似都在阳光底下蒸发了,只是岑礼不会想到,这算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最放松的一天了。 宁修远本来答应了陪江言一起去登山,但车才开到上脚下,宁修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药的主要组成成分是益母草,这种药是适合女性经期喝的,若是小产了,也可以喝这种药来调节身体。 岑礼为什么会喝这种药??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但宁修远不想往那方面想,他觉得岑礼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岑礼怎么敢....... 况且.......男人有孕,这也太离奇了。 他突然想到有一天晚上温存过后,岑礼说起过,若是他要孩子,就让他去找别人,难道这算是一个预兆? “阿远……”江言在旁边叫了一声。 宁修远的脸色沉得厉害,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今天我陪不了你了。”宁修远道,“晚点我要司机来接你。” “.......怎么了?”江言问。 宁修远没有答话。 他还要在医院里再确认一次,就算岑礼再怎么在他面前骨头硬,可他要是态度稍微凶狠点,对方也只有顺从他的,他实在无法往那方面想。 所以.......避孕药也是岑礼吃了? 宁修远几句话安抚好了江言,随后就开车去了那家私立医院。 那人问,“您家里是有小产过的人吗?吃这种确实有利于恢复气血。” “要是男人吃这种药呢?”宁修远问。 “啊?”那人见宁修远脸色难看得很,思索了几秒,道,“国内也有过几例男子怀孕的先例,不过男子身体结构和女子不同,有了身孕要更加注意。” “行,我知道了。”宁修远脸色更黑了。 难怪那段时间岑礼闻到了油荤想吐,难怪那天岑礼做完手术以后,他碰都碰不得,难怪岑礼会在药房里买避孕药。 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在一起,都指向了某一处的真相。 宁修远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事,别人都想方设法的巴结他,多的是人想留在他身边,偏生岑礼总是要忤逆他,这回倒好,岑礼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他没有给岑礼发信息,他要将这个人寻出来,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岑礼到底在做些什么。 此刻,岑礼正推着母亲走在医院边的小道上。 母亲和他聊起了很多事,有他小时候,也有他大了些,读初中发生的事,当时他考了全班第二,难过的连晚饭都没有吃,后来还是母亲在房间里来安慰他,他的心情才平复下来,从小他就是一个荣辱观极强的人,也受不得别人一丁点的质疑。 可长大了,反倒还越过越不如从前了。 小慧在旁边笑了笑,“其实你本来就很优秀了,有时候过于追求完美,对自己也是一种负担。” 岑礼的神色苍茫,如今的日子,像是过一天算一天,他只希望,有一天他不会被众人所唾弃。 妇人握着护工的手,道,“小慧,我要是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这句话,岑礼也听出来了是哪般意思。 护工虽是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任由妇人握着她的手,她悄悄看了一眼岑礼,清俊的侧脸让她脸颊泛起了薄红。 外面起了些风,岑礼道,“我们回去吧。” “嗯。” 岑礼把轮椅转过了弯,护工将手里拿着的披巾披在了妇人身上御寒,这一幕和谐的就好似一家三口。 岑礼稍稍抬起头,看见花坛边正站着一个男子,对方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041.恐慌 岑礼每次都是独自一人来医院,还从未见宁修远来过,更何况今天对方还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他怕极了宁修远会在他母亲面前乱说。 他松开放在靠背上的手,站在他旁边的护工看他动作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岑礼道,“你们先回病房。” 护工顺着他的眼神,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 宁修远走过来,脸上带了些笑,“还是我来送阿姨回病房吧。” “.......”岑礼脸色僵了僵,手心里都冒出了粘腻的汗,他扯了一下宁修远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乱来。 妇人见到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问,“小礼,这是你的朋友吗?” “.......嗯。”岑礼只得应了一声。 妇人很少见岑礼和别人有过往来,听说宁修远是岑礼的朋友,神色也变得和蔼了一些。 岑礼的神经紧绷起来,他不知道宁修远打的什么主意,平时对方要找他,都会提前给他打电话或是发短信,问他人在哪,可今天直接就过来了。 宁修远的手放在了轮椅的后背上,隔在了他们中间,妇人开口道,“不用麻烦你了,小礼他们会送我上去的。” “不麻烦。”宁修远道。 岑礼的脸色微变,“我来推吧。” 宁修远从未因为他的话而更改决定,以前是这样,现在也不例外。 护工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这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莫名给人一种压力,而且从穿着上来看,这个人的身份也不简单,不是她这种小人物招惹得起的。 仅仅是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岑礼妥协了,从目前来看,宁修远最起码还知道伪装。 他们一起回了病房,护工正将妇人扶上了病床,趁着这个空挡,岑礼压低了声音道,“你出来一下。” 宁修远没有回应他的话。 妇人有些口渴了,护工准备去端水,被宁修远拿过水杯,端到了妇人面前。 妇人并不知道宁修远和岑礼的那层关系,她感概道,“你们年轻人也不要只顾着学业,在感情方面也要用点心。” “确实要用点心。”宁修远笑了一下,“我看岑礼和她挺合适的。” 见着宁修远顺着她的心意说话,妇人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印象又好了些,她对岑礼道,“你也不要固执了,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过程,你总归是要成家的。” 站在旁边的护工听见这些话,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 只是这一切和表面相差的甚远,宁修远眼眸幽深的朝他看了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岑礼的手指微微蜷起,他知道,宁修远是想从他口中听到满意的答案。 “妈.......我近段时候要考证,功课比较紧,腾不出时间。”岑礼道。 妇人脸上难免多了些失落,一般情况下,男子到了二十岁左右,总该开展一段恋情了,但岑礼在大学里待了快要三年,关于感情的事对她只字都未提过。 “阿姨,这种事情也讲究个顺其自然。”宁修远走一旁宽慰道。 以往岑礼在医院都会待到天黑,可现在,成倍的压力施加在他的身上,宁修远的存在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能将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宁修远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和妇人聊了几句,当妇人知道他是宁旗的儿子时,神色多了些惊喜。 “多亏你们的照顾,不然我这老婆子,现在估计也不在了,只是小礼他不愿意让我放弃,甚至还想过要辍学,我怎么忍心耽误他。”妇人低叹道。 “这都是应该的。”宁修远道。 “能看见你和小礼相处的这么融洽,我也知足了,以后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提。” 宁修远意味深长道,“会的。” 听见这些话,岑礼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手指攥紧了衣角,要是母亲知道现在的医疗费是用什么换来的,怕是对他失望透顶了。 从小到大,他都是母亲的骄傲,每回母亲在外人面前提起他,都会说起自己儿子有多优秀,有多好,可如今他变成了什么,和一个男人不清不白,被当成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直到外面的天黑了,岑礼小声的对宁修远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以前他最放松的地方,如今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宁修远也无意再将时间耗在这里,怪不得岑礼每回来医院都不接他电话,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从医院出来以后,宁修远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 岑礼站在旁边,只觉得今天宁修远反常得很。 就像身边豢养的玩物,一直都还算温顺,可陡然间狠狠的反咬他一口,宁修远现在都不能完全确定他的想法是真的。 “岑礼,我再问你一次,上次你去医院做的是什么手术?”宁修远的语气森冷,好似周围的空气都被寒气所包围。 岑礼顿了顿,道,“胃病。” “.......”宁修远捻灭了烟,走过去一把掐住了岑礼的脖颈,“你他妈胃病吃的什么药?把我当傻子糊弄?” “.......就是普通的胃药。” 岑礼的话音刚落,宁修远的手指就加重了力道,昏黄的路灯下,对方的五官陷在了阴影里,只是岑礼能够清楚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强烈的怒气。 “还不承认是不是?”宁修远沉声道,“你倒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吃我的用我的,背后给我弄出这种事。” “.......”岑礼发不出声音,因为缺氧,眼眸都变得湿润起来。 他以为宁修远会杀了他,但对方却松开手,他干咳的好几声,还没有缓过来,就被宁修远扯到了车里面。 宁修远把检验报告丢在了岑礼面前,冷笑道,“胃病吃女人恢复气血的药?你够行的啊。” “.......”岑礼拿着检验报告的手指抖了抖,他甚至都不知道宁修远是什么时候把他的药拿去化验了。 看见岑礼的反应,答案基本也能确定了。 岑礼全身都冒出了冷汗,他敛起了恐慌,还试图解释道,“可能是医院开错了药.......我也不知道。” 宁修远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直接将他抵在门边,岑礼头撞在了车窗的玻璃上,后脑一阵生疼。 他以为这件事能瞒住的,但宁修远知道了。 宁修远紧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惊恐的眼眸道,“你母亲不是想让你成家么?那也好,反正你这身子和女人没有差别,以后还不如乖乖留在家里,专门给我生孩子。” 042.欠我的 听见宁修远的话,身体好似结了一层寒霜,心脏也猛的往下坠。 那样的生活,单是想起来就让他绝望,原本和宁修远维持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就让他很唾弃自己了,更别说待在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内,专门为对方生孩子。 宁修远也关过他几次,但那不过是对方所谓的惩罚,但这次,宁修远将他当成什么了? “你......你在说什么?”岑礼的话都说了不连贯,他始终不想在宁修远面前承认,自己能同女子一样怀孕。 他早就有过预感,要是宁修远知道了,肯定会想一些法子来折磨他,恐怕他连去学校都变得困难,现在果然如他所料,他正在经历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 宁修远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阴狠,“就你这样的身体,也抱得了女人?” “......”岑礼一声不吭。 “那避孕药,恐怕也是你买给自己吃的,对不对?” 岑礼的身体颤了一下,“......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同女人欢好的。” “......”岑礼的眼眶发红。 “回答我。”宁修远的眼眸直直的盯着他。 车就停在医院外面,白天的时候他还在这里和母亲有说有笑,可此刻,他的心脏好像被利刃穿刺,宁修远的每一句话,都压抑的他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岑礼喘了一口气,道,“我和谁欢好,也与你无关。” 宁修远倒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过来掐他的脖子,只是脸色越发黑沉,“岑礼,要是你敢和别人发生关系,我多的是法子对付那个人,至于你......”宁修远稍作停顿,手指轻抚过岑礼的面颊,“反正宁家也不差那点钱,你生几个都养的起。” “......”鼻子骤然的发涩,岑礼眼睫都被沾湿了一些,他声音带着几分泣音,“......宁修远,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牵绊,更别说有这个人的孩子。 他想要的生活,是和寻常人一样,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拥有正常的爱情,每天回家有人嘘寒问暖,工作几年以后攒够钱,然后买一套属于他的房子。 那才是他的以后。 可宁修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明明对方只是拿他寻开心,偏生要将他的未来都给霸占。 宁修远的神色冷了下来,“我欺人太甚?我还没有好好和你算账!” “算什么账?”岑礼问,许是绝望积累到了一定的点,他突然自嘲的笑了,“我不过是听从你的吩咐罢了,也免得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就是下贱的人,既然如此,那你早点放过我好了,去找你所谓的上等人。”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去和你母亲说清楚,顺便也让她知道,你这些年不找女朋友的原因。” 宁修远直接打开了车门,就要把他往医院里扯。 看岑礼满脸恐慌,身体拼命的往回缩,宁修远云淡风轻道,“反正,我是无所谓。” 虽然车辆停靠的位置也算偏僻,路人的行人很少,但这样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拉扯,让他害怕极了。 他经常过来这里看望母亲,里面的有些医生和护士,甚至和他算得上熟了,要是一些风言风语在医院里传开,被母亲听见了,他不敢去想后果,最起码现在他在目前的眼里,还是干干净净的,还是如同当初一样的骄傲。 “宁修远......我们回去吧。”岑礼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极力的想挣开对方钳制住他的手臂,然而他的力气根本就比不过对方,宁修远还带着他往医院的方向走。 “不是想和我划清界线吗?那我成全你。”宁修远沉声道。 岑礼一时间不能言语,过了好一会,才呐呐的开口道,“不想。” 他的眼眶已经通红,白皙的手腕上被箍出了一道红痕,以前他觉得自己算得上坚强了,遇见一些挫折,都可以自我调节,可如今,他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宁修远低低道,这才松开他的手。 “......”身体没有来由的变得寒冷起来,身上分明穿着暖和的外套,为了不被母亲察觉出端倪,他还戴了一条浅灰色的围巾,白天的太阳也是暖和的,到了夜晚,为什么会这么冷? 岑礼的身体都在发颤,他眼眸里积的泪没有落下来。 宁修远和他靠得近些了,看似好心的拿出一张纸巾,帮他擦拭着眼角,“哭什么呢?还委屈上了?” “.......”岑礼眼睫低垂,因为他很少参加户外活动,时间基本都用在了书本上,他的肤色如同上好的白玉,现在两颊微微透着一点绯色,衬得那张清俊的脸多了些凄楚。 岑礼被动的坐进了车内,车门被关上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未来就如同那扇门一样,彻底合上了。 宁修远开车回了家,不过那对他而言算不得家,最多称为牢笼。 宁修远把车开到了别墅外,江言听见车声,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宁修远离开后,他也没有在那边继续待了,直接打电话要司机把他接了回去,原本他提出登山,就是想找个理由和宁修远独处。 可半途上,宁修远却离开了。 他站在门口,看见宁修远和岑礼一起从车上下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岑礼破坏他和宁修远的相处。 江言脸上带着的嫉妒,在走过去的时候就消散了,他轻声道,“阿远,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你吃过饭了吗?”宁修远问。 “还没有.......”江言的声音多了些委屈,平时宁修远见他这样,肯定会多些关切。 但宁修远开口道,“要李婶先给你单独做吧。” 说完,宁修远就扯住了岑礼往宅子里走。 “.......”江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对岑礼也越发憎恨了。 岑礼全程一言不发,直到对方将他带到了房里,用手铐将他的双手束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岑礼的身体往后缩了缩,想要离这个人远点。 宁修远寒气森森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当然是把你欠我的,现在给我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