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谁说现实不撩人，只靠意淫驱心魔。
——薄荷语录
第1章 胜任者
皇都，仲理工大学
几千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还没有拿到期许已久的毕业证书，就迎来了史上最难毕业季。
宿舍里，桌子上的泡面桶热气蒸腾，林宥智用筷子慢慢挑起几根细细的面条，鼓起腮帮用力吹了几下，边盯着手机屏幕边把面条送到嘴里。
没想到舌头却被烫了一下，他急忙撂下筷子捂着嘴，仍不忘用另一只手敏捷地划动着屏幕，狂刷各个招聘网站app 。
猛然间他手指僵硬，双目凝神，被一则新鲜出炉的浮动广告所吸引。
招聘职位：网站运营管培生。
招聘对象：各高校应届毕业生。
薪酬待遇区间：4000~8000元。
职位描述：许你一生婚恋网站2018年度领导力管培项目，暨中高层管理者的人才储备计划。本领导力管培项目，旨在培养公司未来的商业管理者。
通过三年时间在市场推广及项目运营等，不同部门颇具挑战的轮岗，了解整个公司运作。
该项目成员将完全具备，并不断提升商务工作核心技能，全方位锻炼领导力，为自身长远职业发展奠定相对稳固的根基。
管培生项目结束，经过最终评估，胜任者将有机会，直接晋升成为公司的中高级管理者。
五个工作日后，林宥智逃离毕业就失业的苦逼命运，如愿以偿收到网站的Offer。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相反理性地认知征途漫漫，才刚刚开始。
……
……
CBD高档写字楼
无人怀疑，这是一个平静安宁的午后。
柳絮在风中漫舞，一切都轻飘飘，慢吞吞的，懒散得打不起精神。
沉沉无力。
阳光从百叶窗的间隔中透射过来和暖舒缓，但氛围却不似看起来的惬意。
项目部员工悉数到场，端坐在椭圆形会议桌两边，精神亢奋地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看来看去一脸问号。
空气好似凝固，密不透风。
气氛紧绷得让人难受，默契早已藏于他们之中。
大家谁也不先吭一声，连喘口气都要格外谨慎，生怕会发出异响。
压抑地坐着，将近三十分钟，仍不见那个身影，气氛逐渐诡异起来。
不知是谁的手机突然“哇咔哇咔”的一通狂乱。
断不能忍的诸天大错！
声源周围的人，步调一致地下巴微扬，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白了一眼。
犯了一个低级且幼稚的错误，手机的主人咧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按下电源键，关闭手机，这才呼出那口气。
通道里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众人隔着玻璃循声望去，正是他们盼望已久的人。
黄晓黎，许你一生婚恋网站的创始人兼执行总裁。
她容光焕发，脚踩7厘米高跟鞋，步履轻盈地走进来，姿态高雅地在最前方的位置就坐。
一人出现，满堂皆明。
察言观色过后，大家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5个小时之前，项目部所有员工的电子邮箱里，都收到了一封会议通知。
大家早已对各种通知麻木不仁，但是这封邮件却吸引人眼球，因为底下多出了一行小字。
“友情提示：临时请假，请向人力资源部报备。”
尽管这是个善意的提醒，尽管字面意思不难理解，就是有事去不了需要请假。
请假这么简单还能算个事吗？
项目部的业务精英们却犀利地嗅出了，这个提醒所隐含的真正意思。
说白了，就是，今天谁也不准请假！
与大事小情都需要向老板请示汇报的公司截然不同，黄总将权力充分授予各个部门的经理，平时很少插手具体某个部门的内务。
部门会议都是由经理负责召开，由总裁亲自主持，是以前没有过的先例。
总裁亲自宣布必定是公司级别的大事，可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
让人不免心虚地往坏处想。
“我宣布一个消息，”黄总稍作停顿，扫视了一下周围，笑着说道，“公司刚刚接了个大项目，马上要为廖楚雄先生筹备一场盛大的相亲活动。”
这句话有如鞭炮在空中炸裂，众人兴奋异常，纷纷议论。
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哇，是天大的好事啊，廖楚雄，那个身价百亿的超级富豪？”
“天呐，原来他还是单身。”
“抓点紧，可能还有机会。”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赶趟儿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别犯花痴。”
“谁犯花痴啦？你才花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全然忘了自己正在开会。
“要是有个富婆征婚就好了，哥们可以少奋斗十年。”
“年轻人，你的三观有问题呀，信不信我告诉你女朋友？”
“嘁，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呐，哥们不信你没想法。”
“没有，有也不能承认，嘿嘿嘿。”
“超级富豪，哎呦我去，这下可厉害大了。”
收敛笑容，黄总用手势示意大家停止讨论，“安静一下，大家先听我说。”
“接下来，咱们还有很多任务要完成。不用我提醒，大家可能也想到了，这个项目从开始策划到执行，过程中会存在许多，预料之外的困难。”
黄总接着刚才的分析补充道，“首先，廖总他非常繁忙，会经常联系不到，可能有些事情没法及时沟通。还有，他本人十分低调。他既希望报名参加的女嘉宾越多越好，同时又不希望过分张扬，被媒体抢先报道，所以不能像以往那样进行舆论造势。”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刚才亢奋的情绪消耗殆尽，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沉默了好一阵，黄总用手指拨弄着手机，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其实，廖总个人对这次相亲的要求一点也不苛刻，”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有几个人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她，精神为之一振。
见形势正如自己希望的那样有所缓和，接着她娓娓道来，“优中选优。”
员工目不转睛地看着，表现出期待她继续说下去的渴望，没料到黄晓黎却耸了耸肩，说到“就这么多。一共四个字，优中选优。”
当大多数人还在琢磨着这四个字含义的时候，角落里不知是谁说道，“提成是多少？”
公司正在大力拓展这项新业务，这种给类似于打广告的项目不亏钱就已经很不错了。
谈提成真是个笑话！
黄总脸上毫无波澜地说道，“至于说提成能拿多少，这要看各位的业务能力，以及最终产生利润的情况而定。”
大家面面相觑，都清楚这种莫能两可的打官腔，很明显是在忽悠人啊。
现在人人心里已经有数了，百亿富豪海选女朋友只是一个宣传的噱头，这个项目表面上花里胡哨，究竟能不能赚钱还要两说。
发现大家都沉默不语，态度消极，黄总说道，“合同的金额非常可观，利润空间很值得想象。”
无论再怎么美化，这也是块烫手的山芋。
……
……
第2章 狐狸
“黄总，我有个疑问。”
讲话的人名叫倪锴，今年30出头，是项目部的部门经理，也是黄总的一名得力干将。
这个声音比较耳熟，黄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项目部现在每个人手上，都有正在执行的活动，近期还有两个需要策划的项目，暂时找不到人跟。像廖总这么大的项目，前期至少要安排2个人跟进，恐怕现在人手不够用。”
“和人力协调过了吗？”黄总的语气透射出上司的老练。
倪锴顺便把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难题汇报给老板。他补充道“人员紧张的情况人力应该知道，上个月已经和人力报告过两次。”
“行，我知道了。”黄总略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到“你提的问题很关键，会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
接着刚才的话题，黄总说到，“这个项目的难度和廖总的要求，现在大家都了解清楚了。接下来，讨论一下该如何策划。我的想法是，你们部门尽快与廖总取得联系，敲定细节，先别着急提交策划案。大家谁有问题都可以现在提出来。”
黄总环视一周之后，猜到大家还没有理出思路，说道“如果都没有问题，那咱们散会。”说完拿着手机起身径直走出了会议室。倪锴见状随后快步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一脸茫然，根本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显然还在计算着接手这个项目的性价比。
接还是不接，实则是个数学问题！
黄总，全名黄晓黎，平日专注保养，脸上的皮肤紧致细腻，即使用放大镜也很难发现粗大的毛孔。
只要她不主动说，别人根本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背景虽然平淡，人脉没有惊喜，教育程度更连普通都比不上，在各种软硬件基础都很薄弱的情况下，她居然创业成功。
可以总结为，都是沾了时代的光。
创业之初碰巧站在了一头猪都能飞起的那个节骨眼上。
漂在大城市几经打拼，事业上虽未平步青云，但至少称得上有所成就。
黄晓黎虽然精明干练，但其处事风格没有女强人的彪悍做派，反倒是多了几分低调谦和。这样的个性可以表述为，不强势比较好相处。
倪锴不甘心总被人力部门忽悠，将困扰自己多日的艰难窘境，借今天千载难逢的机会，跟总裁如实汇报。
散会后，他追上黄晓黎，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来到总裁办公室。
她一手创办的网络公司，许你一生婚恋网，开在皇都CBD繁华地段的写字楼里。一间只有几根立柱的办公空间，被强行分割成好几块。
虽然面积不算富裕，甚至有些拥挤，但胜在格局有序，简约大气。
正对门的位置是前台，往里走，左侧依次是两间同等大小的会议室，右侧是设置过于紧凑的办公隔断。
总裁办公室位于整个空间的右后方，前方预留出宽敞的过道，所以不会轻易被打扰。
总裁办公室里面，陈设过于低调，只有几件必要的实木家具。舒适的皮质高背座椅后面，放置了几株挺拔的绿植，散发着一股断舍离的味道，所有物品都一尘不染。
简约得有种刻意。
“你把情况再详细说一下。”黄总边说边示意倪锴坐下。
倪锴在老板的对面落座后，便滔滔不绝像个怨妇，诉说着委屈。“具体情况是这样，项目部的岗位编制一共16人，刨去两名还在哺乳期歇产假的女员工，目前在岗的只有9人，实际空缺了5个人。”
突然他情绪起伏猛烈，随之声调高了8度，“上个月找人力要人，第一回答复我说，正在走面试流程，可第二回又说，5月份校招才开始，让我再等等，他们到底有没有在招聘，弄得我都搞不清楚。”
他努力压抑着情绪，接着说“现在大伙都抱怨加班太多，有几个明显在消极怠工，黄总，要是情况再解决不了，我的人就要跑光了。先别说廖总这么大的项目，就连手里的小项目也迟早会飞了。”
黄晓黎听完倪锴的陈述，并没有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在心里评估他的能力。
忠诚敬业：五颗星
协调能力：三颗星
抗压能力：四颗星
人际关系：四颗星
前瞻预测：一颗星
人才测评的结论是：像倪锴这样的下属，中规中矩，其优点是可控性极强，即使对公司有什么不满也只是一时之气，不会拍拍屁股说走就走；其弱点是缺少成就大事的勇气和胆识，不适合做推动性的工作。
黄晓黎“嗯”了一声吩咐道，“情况我都清楚了，去把人力找来吧。”
不一会，人力资源部陈经理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敲了几下门，满脸堆笑轻轻地说“黄总，您找我。”
“快进来，坐下说。”
当听到倪锴叫自己，去黄总办公室时，基本已经猜到是因为什么。
正如自己所料，老板因为用工紧张而质问自己时，陈经理赶忙大吐苦水道，“倪锴他们部门项目执行岗的薪酬标准是4000—6000，目前行业的平均薪酬是7000，咱们公司在这方面不占优势。上个月面试了一拨人，净是些新手，差不多都是抱着到咱们公司攒些经验的心态来的，这样的人最多干个2、3年就会跳槽，一般都留不住。而且他们经验不足，也不能立刻上手，需要先磨合一段时间才能独立。”
见老板不置可否的态度，陈经理开口说出自己的建议，“如果按照目前7000的薪水招人，最快的一周就可以到岗。”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来整个项目部就要集体薪酬调整，谁也不会希望自己吃亏吧。”
人力资源部经理果然净是些经验老道的狐狸。他只是抛出了一个似乎合理的假设，老板就自然联想到了这个假设不能成立的原因。
这种手段确实高明。先假设一种情形的存在，来引导对方思考得出结论。如果反过来，只是一味地阐述自己竭力而为，强调招聘工作的艰苦卓绝，那结果又会如何呢？
老板未必会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是为公司着想。
陈经理成功地避开了锋芒，接下来要做的只剩下顺水推舟。
他笑眯眯的谄媚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疏忽呢。”接着他问，“黄总，您的建议是什么呢？”
黄晓黎没有理会陈经理的问题，而是张口问道“除了项目部，其他部门还存在人员紧张的情况吗？”
最近一段时间忙着开拓市场，进而留给公司的关注不多。意识到内部管理存在疏漏，她要趁此机会好好了解动向，把握全局。
陈经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乱了思路，没有预料老板的思维会产生跳跃，怔了一下说到，“业务部门都有不同程度的岗位空缺，市场部和客服部好在问题不大，暂时可以通过内部消化解决。只有项目部的问题比较突出。”
黄晓黎表面上听得入神，但大脑却在飞速转动。公司经营的困境有些尴尬，问题归根结底竟然出在……招不到人。
……
……
第3章 U盘
从现在到领毕业证的这段时间，林宥智还可以暂时在学校住上一段时间，暂时不用为了住处发愁。
他用手机查询了银行卡的余额，一共还有3千出头，这是他所有的积蓄。除了留下交房租和押金的钱，剩下的全都用于日常生活。
这些钱不仅不富裕，甚至会很拮据。
毕竟已经找到工作，等发了薪水手头至少会比现在宽裕，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他能感觉到平时漂白粉味道的白开水喝起来都有股甜味。
“@所有人，今天下午2点部门会议。”
下面是清一色的“收到”……
两个同事正聚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
“诶，知道今天开会说什么事吗？”
“还能是什么，百亿富豪相亲的Case呗。有想法没有？”
“你还是饶了我吧，手里这几个已经够我受的了。”
“这个项目是有没有人愿意接手？”
倪锴想强人所难，他更愿意看到有人主动请缨。
林宥智刚进公司，自然不能和这些老油条相提并论。
但是职场的经验还是有的，遇到这种没有多少把握的事，倒也不会小白到毛遂自荐。
他的人生观有两大原则，一是不打没有准备的战争，不与傻瓜论智商。二是一切以第一条为准绳。
中午吃饭的苍蝇馆子卫生不到位，林宥智的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然后隐隐作痛起来。
会议室空间不大加上人又多，当众放屁除了不够文明还有些缺德。
肚子涨得厉害，他实在憋不住了。
林宥智五官扭曲的有些夸张，腾地站起身。他知道这个时候站起来肯定会被人误会，如果不马上跑去卫生间的话，势必裤子里面就会多出一坨黄澄澄的物体。
客观讲，他在跟时间赛跑，顾虑不了太多细节。
倪锴眼睛里冒出星光，鼓励道，“加油，小林。如果这次项目推进顺利，我会申请提前给你转正……”
“都听你的。”来不及听倪锴把话讲完，林宥智就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去。
同事们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年轻人积极表现是好事。”这句赞扬并不纯粹，其实这声称赞背后，多了些质疑的成分。
老姜意味深长地笑着，不慌不忙地说道，“但是老板对这个Case的关注度很高，万一砸锅可就不好了吧。”
“你的意思是什么，不妨直说。”倪锴并不反对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见。
老姜翘着二郎腿，胸有成竹道，“我的建议是可以多搞几套方案，避免被动。”
想不到有人会主动提出参与竞争，倪锴心中窃喜，两眼放光道，“还是老同志能扛事。除了林宥智和老姜，还有没有想要参与的，赶紧报名。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在绩效考核时，将大家积极的态度考虑进去。”
其他同事都以自己手里的项目太多忙不过来为借口，谢绝了倪锴的这番好意。
林宥智和老姜，到底选谁不选谁，还是两人同时参与，因为项目是黄总亲自布置的，最后还需要由她拍板决定。
“你这个动员大会开得不错。”听完倪锴的汇报，黄晓黎感到欣慰。
“黄总，您看这两个人谁更适合？”
“当然是林宥智。”
“比较起来，还是老姜更有经验。”
“背着包袱的人和没有背着包袱的人，你会选哪一个？”
如果背着包袱的人和没有背着包袱的人同时走在路上，那么显然背包袱的人更具有忍耐力。忍耐力强的人内心也强，内心强大的人会把一团乱麻的生活过成岁月静好的模样，所以岁月静好全是因为背着包袱负重前行。
黄晓黎的逻辑很简单，人有包袱才会成功。
这么说来，有偶像包袱的人也会成为偶像。
果然清奇的脑回路。
和林宥智比起来，老姜是皇都本地土著，没房贷没车贷，也没有80岁的老母和3岁的孩子需要抚养，明显没有背着包袱，如此一来，林宥智自然就是背着包袱的人。
林宥智垂头丧气地从卫生间回来，被倪锴叫道跟前。
“好好准备策划案，这有几个以前的项目，你拿走做个参考。”
林宥智从他手里接过一个U盘。
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小格子里，上次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恐怕还是期末考试前通宵熬夜的时候。
虽然接手这个项目纯属偶然，但是通过手里的资料可以了解别人都是怎么做业务的，等于上了个培训班，想想还是很不错的。
目睹这一切，老姜的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胜负欲，恨不能把林宥智当场撕成两半。
近来江湖传言“总裁助理的位置一直空缺，老姜是夺冠大热门。”
公司上下人人皆知，总裁助理这个职位，实际是公司副总裁的后备人选。小道消息满天飞，大家对传闻是否真实可信这点毫不保留，权当老姜已经是不挂名的总裁助理。
偏偏就在这个对于老姜来说，职业生涯中极为敏感的时期，林宥智半路跳出来并当头给了他一棒。出乎他意料之外，百亿富豪征婚的大项目黄总竟让林宥智独立担当，非但如此居然还给他安了个光鲜的头衔。
管培生是公司中高级管理层的储备人才。对于空降的林宥智，老姜在心里忿忿不平道，“分明这小子就是冲着我来的。”
遇到职业瓶颈的老姜，把毛头小子林宥智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忍不住要压倒对方，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优秀的一面，便单方面与林宥智形成了抗衡关系。
他跟林宥智的恩怨，必须有一方倒地求饶才能够解除。老姜誓将林宥智踩在脚下，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惨淡出局。
……
……
第二章 这男人是谁？难道家里有矿
“昨天和Elvin反复对过流程了，备用电源已经放置在了音响和主光源两侧，现在马上去确认设备是否能正常工作。”林宥智一边解释一边无缝切换到工作状态。
“有问题及时反馈。”
“好的，大概10分钟之后汇报进度。”
“给我准确的时间。”香奈儿套装步步紧逼。
“好的，每10分钟汇报一次进展情况。”
“Good!”显然，她达到目的，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胡潇潇感觉师哥从一种状态切换到另一种状态只需要0.01秒，对于这种急速的转换能力，私下里十分钦佩。刚才还是那个可以随时保护走失儿童的大侠，转眼就已经在有条不紊的工作。虽然他还只是个离毕业证到手还差两个多月的大四学生，其实在师妹眼中早已跃身为职场精英一族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被胡潇潇这么一问，林宥智才发觉这个临时被他抓来做替补嘉宾的师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跟着他。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会儿吧，等饮料和蛋糕上齐了，你可以先尝尝。”林宥智边说边指向会场的一角，不得不说，他很会照顾人。
“我感觉你的女老板挺难伺候。”
“没什么，其实她人很好，只是很在意这次活动罢了。照顾好自己，我要先忙一阵了。”
胡潇潇不知道在背后议论老板实属职场中的大忌，刚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师哥已经走远。
林宥智走后，胡潇潇开始仔细打量着今晚的活动场地——会议厅。
厚厚的羊毛地毯铺满整个大厅，踩上去脚感舒服极了。
“跌个跤可能也不会疼。”她不禁心中感叹。
四周的墙壁全部铺贴通体洁白的大理石，门框两边的立柱为整块仿罗马造型的汉白玉石柱，加上大厅挑高为6米，在视觉上打造出高耸通透之感，屋顶的四角分别垂吊着水晶灯，中央一座巴洛克风格超大型水晶灯散发出明亮但不刺眼的灯光，让人产生有阳光射入的错觉。
“站在这下面会不会被看得一览无余呢。”胡潇潇心里想着，不自觉已经走到吊灯的正下方。她抬起手臂，暗自大吃一惊。天呐，手腕皮肤下面的血管走向看得一清二楚，像极了站在太阳底下！
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光线透过水晶灯的镜片会产生漫反射，即便灯光再亮也不会使人眩晕。在折射光线的同时，普通人造水晶对光线或多或少有一定比例的吸收，而这里的水晶灯全部采用进口奥地利水晶，吸收光线的比例很少，所以才会这么明亮。”
“请问女士，你是来参加今晚活动的吗？”
胡潇潇边附和着边开始在心里暗暗计算，“我那个天鹅造型的奥地利水晶项链不足5克，当时买它花了1600大洋，这么一大坨水晶，岂不是要价值千万！”想到这，她不禁抬起头看着水晶灯感到一阵眩晕。
“你还好吧，女士？”来人见她突然脸色苍白，不免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可能空调温度有些低。”未免尴尬，胡潇潇随口编了个理由。
不料那人不慌不忙地拿出对讲机，说道：“主控，会场大厅现在的室内情况？”
“温度19，湿度51%”，
“调高3度，湿度维持不变。”
关闭对讲，来人连忙介绍道：“我叫Peter，是这家会所的服务生，负责今晚活动的迎宾，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胡潇潇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备受重视，瞬间被体贴的服务暖到了。
会客厅门口有些嘈杂，参加活动的人开始陆续到场。
“如果暂时没有其它需求，我出去下。”得到了默许，Peter快步走向人群。待他转身后，胡潇潇注意到了同款菲拉格慕黑色礼宾鞋。
……
……
不知什么时候，活动现场已经布置完备。
会客厅的西面一侧共有两个门，两个门口的正对面都各自摆放着座椅，区别是前面只放了一排座椅，而后面的则是面对着前面的一排座椅放着五六排。
大厅中央是话筒和音响设备，两个门口之间靠墙设置了一排长桌，长桌中间整齐地堆放着各式蛋糕和小吃零食，两边分别是香槟酒喷泉和龙虾刺身。
一转眼的功夫，后面的几排座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胡潇潇虽然来得最早却没有在前排落座，因为她只是个为了凑数充场面的临时替补，所以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欢迎今晚到场的各位美女嘉宾，本活动由国内知名婚恋网站，许你一生婚恋网独家承办，由廖楚雄先生个人出资赞助。”
一阵欢腾的乐曲过后，林宥智宣布道：“现在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今晚的男嘉宾。”
他故意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他……就……是……潇洒不失稳重，成熟不乏风趣，百亿企业帝国的掌门人，有请飞鸿正通集团董事长廖楚雄先生！大家掌声欢迎！”
音响传出浑厚又略带磁性的声音，作为本场活动的主持人，师哥眉宇间风流韵致，口齿伶俐，台风得体大方，俨然成为全场的焦点。
掌声雷动，一位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会场，他个头不高但身躯凛凛，衣着休闲质朴，面色黝黑，未曾言语却有千丈凌云之志气，在一般人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霸道。
他就是传说中的廖楚雄。
一位高挑精瘦，剃寸头带眼镜的年轻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廖楚雄的身后。年轻男子伫立一旁，等中年男子在前排正中间的位置落座之后，方才坐下。
他叫裴俊，英文名Elvin，是廖楚雄的秘书。
“为什么只有一位男嘉宾？”胡潇潇小声地问坐在身旁的白衣女孩。
白衣女孩双眸转动，瞥了一眼道：“你真不知道吗？之前的网络海选你参加了吧。今天是首轮现场选拔，从现场的50人中筛选出5人，就是50进5，今晚不会公布结果，最终的人选将在活动结束后90天内收到确认信息。之后才是终极对决，也就是5进1。这些没人告诉你吗？”
“我师姐临时有事，本来这个名额是她的。她发现自己来不了，就把我推荐给了网站，所以……”
白衣女孩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场期待已久的活动和前排谜一样的男人身上。她急切地打断胡潇潇，说道：“这种事情怎么好叫别人替，难道你朋友后悔参加啦？不奇怪你穿这么朴素了。”
与胡潇潇交谈时白衣女孩的目光始终向前，她自顾自地说着，并没有留出让胡潇潇开口回答问题的机会。
……
……
第三章 未雨绸缪
胡潇潇讥讽味十足地叹息道：“ 1个人挑50个人，果然是城里多剩女啊。”
廖楚雄面色黝黑，举手投足成熟稳重给人以老成的错觉，但他的生理年龄远远低于外貌年龄。胡潇潇只是流于表面并没有刻意的观察。本来她对前面的中年男子并不存在任何好感，按道理讲，她应该同情身边这些梦想嫁入豪门的女孩们才对，但是她却保持着局外人的理性，冷眼旁观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今年我才上大三，我特么就是来当分母的。”刚才说话时白衣女孩的双眼始终向前，瞟都没瞟一眼胡潇潇。现在听到她是跑来当炮灰的，明显表现出愿意和她交谈。
“我告诉你呀，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剩女，报名的年龄上限只卡到28岁。”白衣女孩把目光转向她道，“能过海选说明你也很优秀，3000多人才选出来50个。”
环顾四周净是些身着晚礼服，打扮得如花似玉，不惜为嫁入豪门，掷重金包装自己的年轻姑娘。
“她们好现实啊。”胡潇潇心里这么想着，没有说出口。
要不是看在师哥师姐的面子，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在“选秀”活动上面。学校里也是有江湖的，大学短短几年使她明白了人脉的重要。
因为事先师哥叮嘱过今晚是大场面，所以她在衣着上花了不少心思。胡潇潇特意穿上了套裙和高跟鞋，光是发型她就在宿舍里面鼓捣了两个小时，先是在散着头发和扎辫子之间做决定就花了1个小时，然后弄来弄去，发现自己扎辫子的水平和初中时期别无两样，最后索性将扎起来的麻花辫倒向一边放在肩膀上，正好可以弥补套裙没有领子的缺陷。
其实她身材苗条匀称，五官端庄，特别是一双眼睛，眼波流转之间有种灵动，对于异性非常有吸引力。可惜的是，她不会借助打扮突出自己容貌上的优势，常常在精心打扮之后，让旁人觉得还是素人一枚。
“为使到场的各位女嘉宾机会均等，体现本次活动的公正和透明，女嘉宾出场的顺序将会随机产生。先请各位女嘉宾在自己的座位底下取出号码牌，接下来按照号牌的次序依次出场，做自我介绍以及展示，时间为三分钟。”
话音刚落，女孩们纷纷弯腰在椅子下面寻找。胡潇潇伸手摸了摸，在椅子背面够到了一个精致的丝绒布袋，打开后发现了一个心形塑胶牌，上面写着阿拉伯数字50。
这时旁边的白衣女孩也找到了心形塑胶牌，上面的号码是12。
“有请拿到1号牌的女嘉宾登场。”
马上，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楚楚动人地站在了麦克风前面。她纤弱娇小，和头顶诺大的奥地利水晶灯形成强烈反差，虽身着华贵却没有丝毫气场。
“先介绍下你自己，详细说明个人爱好。”
整个过程百亿富豪廖楚雄始终端坐着，聚精会神的听着每位女嘉宾的讲述，不肯定，也不反对，只是偶尔抬起手臂看下时间，而一旁的Elvin则飞快地敲打键盘，从问题清单中挑出一两个进行提问，并用笔记本不停地做着记录。
胡潇潇对于征婚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对身边坐着的这些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们更有兴趣。
她注意到白衣女孩不停地揉搓着手里的纸巾，很明显，她已经提早进入到了竞技状态。
“三千人网络海选、50进5、最可笑的是前后折腾了半天，除了百亿富豪廖楚雄和胜利者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这不是等于拆盲盒吗？”胡潇潇想不明白背后的逻辑。
“哇，她这么优秀，会讲四种语言，竟然还是位海归博士！”旁边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路。“90天后肯定超过25岁了。”白衣女孩希望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再次提醒，请大家严格遵守时间，每人三分钟。”再次传来林宥智的声音。
胡潇潇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10分5点，已经进行了50分钟才刚刚面试了9个人，照这个速度，晚上10点才会轮到她。太无聊了，她想玩游戏打发下时间，打开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她向门口张望，看见Peter正站在那里，她悄悄地溜到门口，没等他开口。
“需要去洗手间吗？我跟您带路。”Peter贴心地问道，
她点点头，开口问道“我的手机在里面没有信号，你的也没有吗？”
“抱歉，会客厅临时安装了微波发射屏蔽器，所有的手机信号都会被拦截。”Peter毕恭毕敬地回答。
等她从洗手间回来已经轮到第21号女嘉宾了。
算了算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轮到。中间借口上卫生间出发去溜达了两次之后，当她再次回到座位时，正好在叫50号。
“我叫胡潇潇， 1996年出生，今年22岁，目前是仲理大学金融工程专业三年级的学生，暑假过后升大四……”走到大厅中央，胡潇潇一口气说完了自我介绍，心想可算完了，吃过自助餐就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你这么年轻就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啊？”没想到廖楚雄会亲自开口提问。
“额，据统计第一次成功的概率很低，通常不到10%，所以我未雨绸缪。希望将来遇到心仪的人时，可以……”说到一半胡潇潇就后悔了，今晚的焦点人物，举足轻重的百亿富豪竟然成了，她，一名穷学生的实验小白鼠。不知不觉中，她又犯了职场中的大忌：交浅言深。
所谓交浅言深，指的是言谈有失分寸。跟刚一见面的人就谈心里话，是愚萌的行为。道理很简单，过于坦白直率是会伤人的。
廖楚雄和胡潇潇同时愣住了，当即，她低下头懊恼地拽着衣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旁的Elvin则使劲地憋住了笑，抿着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感谢嘉宾的积极参与！下面进行本场精彩的压轴活动，请大家尽情畅饮并享用美味的自助餐！”师哥的主持恰到好处地解了围。
男女嘉宾再次看向对方时，感觉都各自松了一口气，只是一丝不被察觉的失落在百亿富豪眼中一闪而过。
……
……
第五章 太冲，太冲
系里公布的“先导计划”，让金融工程系的教授们集体犯了愁。凭空多出来十几个学生，每个学生两篇SCI学术论文，对于系里要空降学生给他们，纷纷表示亚历山大。只有王大治教授并不焦虑，因为在管理团队方面他颇有建树。
他的解决之道是：首先在自己的博士学生中挑选出3人，然后赋予他们当导师的权力，组织开展教研工作。授权管理的的好处是，节省了不少的精力，使他从繁重的工作中抽身出来，而且，这三个人可以在团队中积累到实际的工作经验。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小导师的选拔标准，异常简单，就是优秀和靠谱。
现在，王大治教授除了亲自指导博士生做研究之外，主要担任这个学生团队的管理工作，定期组织小导师们开会，透过他们的反馈，了解每个学生的论文进度，给出指导意见，纠正错误。显而易见，轻松了不少。
张洵是考研考到仲理工大学的，从入学开始一路跟随导师王大治直到博士。他很有担当，对导师交给的任务，总是提前一两天完成，从没有让人失望过。王大治很了解自己学生的个性，七名博士生当中，他够不上优秀，但绝对靠谱。所以，在选拔小导师的名单上，无疑会有他的名字。
张洵自己的论文任务很重，还要辅导学弟学妹，替导师分担压力，自然忙不过来。手机备忘录，成了他最常打开的APP。
王大治知道这3个学生需要时间过渡，才能完全适应新的角色，但是他希望缓冲期不要太长。
三人之中，他最担心的是张洵。因为他心里有数，这个来自于二线城市的大男孩，算不上绝顶聪明，但胜在办事踏实可靠，在人际交往方面缺乏艺术，用一句话概括，人不够通透。
“忙得过来吗？”王大治关切地问道。
张洵直言不讳，把心中的苦闷一吐为快，“教授，我最近总是被打断，有点担心论文的进度跟不上。”
“这么说吧，可以先给自己找几个帮手，分担一下。”
听从了导师的建议，张洵着手物色人选。
自从上回参加由师哥林宥智主持的现场相亲活动后，胡潇潇这个“临时替补”的名声，就在导师群里面不胫而走。
知道她比较好说话，大家一旦有需要拉人头当观众的活动，或者临时需要有人顶替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毫无悬念，这个读书会，胡潇潇也是“被报名”的。小导师张洵在活动前半个小时发微信告诉她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有个读书活动，感兴趣的话参加一下。”
“张老师，请问是什么活动？”
“《想消消气就狂按它——太冲穴》，地点：大学生活动中心3楼影音教室，今晚6点半，抓点紧能赶上。”
“好的，张老师。”
和普通的大学女生一样，发微信时，在每句话后面，她喜欢使用不同的表情符号作为结束。
对于这类以养生为主题的活动，她本意是抗拒的，谁会在刚过20岁的年纪就关心起怎么养生？但是考虑到张洵是难得的几个重要人脉之一，既然是小导师分派的任务，她还是乖乖的出发了。
作为一名理工女，胡潇潇不仅去了，并且还认认真真地做起了笔记。
“人体的太冲穴位于足背，第1、第2跖骨间，跖骨结合部前方的凹陷处，按压时可以触及动脉波动处。按压这个穴位前，最好先用温水浸泡双脚15分钟，后用左手拇指指腹揉按右太冲穴，3分钟后换右手拇指指腹揉按左太冲穴3分钟。反复2到3次，共计10到15分钟。揉按时要有一点力度，以产生酸胀甚至胀痛感为宜。这种方法最适合那些爱生闷气、有泪往肚子里咽的人，还有那些郁闷、焦虑、忧愁难解的人。建议可以在饭后1小时进行按摩。”
活动结束，胡潇潇把笔记配上图片，需要说明解释的地方插入标注，一字不漏的整理好，再附上《想消消气就狂按它——太冲穴》这本书作者的简要描述，以及活动的时间地点，发到了张洵的邮箱。
收到邮件时，张洵先是一头雾水，心想“足背上的穴位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把读书活动的任务分派给胡潇潇之后，他就一门心思地给王教授分析统计样本，把读书活动全部抛到脑后。
打开邮件，他匆匆看了一眼，觉得这篇记录做得很用心，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东西，并下意识地感觉，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自己可能会用到，所以没有马上删掉。
他很迷信自己的第六感。相信第六感是有人在冥冥之中，给他指路。
身为一名资深的理工男，他无比尊敬导师，敬畏科学，不相信世间有超越物质这个载体本身而存在的任何异类。用正常人的话说，就是不相信有鬼魂。
任何灵异不过是人类自己的恐惧，只是恐惧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人类宁愿相信有灵异存在，也不愿面对自己的恐惧，都说逃避是人类的天性，谁说不是呢？
几天过后，张洵无意间翻看微信，猛然想起，让胡潇潇替自己参加读书活动的事情。再回头翻看那篇笔记，发现做笔记的人不仅自信认真，而且逻辑清晰，很有条理。
从此，他记住了这个小师妹的名字，胡潇潇。
平时，他的论文小组里有些需要跑腿的活，或者像预定会议室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张洵会让胡潇潇跟着忙活，每次，她都会欣然接受。
时间久了，张洵把她视为自己人，偶尔也会带着她去导师家取资料，因此胡潇潇获得了登堂入室的资格，要知道，没有几个本科生可以有此殊荣。
…………
王大治教授夫妇生活条件优渥，没有子女。
教授一家住在位于皇都市中心的太冲花园小区，整个小区占地三、四万平米，全部是五层砖混结构的低密度洋房社区，正所谓闹中取静。
小区内部绿植茂盛，西北角是一处小型活动场地，场地上方被紫藤花环绕，有人走过，暗香袭袭。
据传，这个小区的开发商附庸风雅，喜欢在人前人后被叫做儒商，因他与宋代诗人王太冲祖籍相同，便给开发项目取名为太冲花园。
宋代诗人王太冲的作品有种简洁美。诗句“惟有杨花思空阔，正零落处是开时”中，蕴含着独辟蹊径的高雅。
在合辙押韵、对仗工整、诸多讲究的宋代诗词里面，不得不说王太冲是个小清新，他所作的《句》简洁得一塌糊涂。全诗只有一句，“惟有杨花思空阔，正零落处是开时”，连名字加起来总共十五个字。
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么的巧合。教授王大治出生在官宦之家，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唯独垂青这首惜字如金的文字限量版古代诗词。
胡潇潇跟着张洵从学校骑车出发抵达王教授的家宅，大概需要骑7-8个地铁站的距离。
当看见这个小区的名字时，她不禁笑出声来，“太冲，不正是脚背上的穴位吗？”。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大三时参与过的一个某读书会活动，《想消消气就狂按它——太冲穴》。
…………
第7章 乌溜溜的大眼睛
胡潇潇和林宥智皆为仲理工大学的学生，两人同岁理应可以同一年级，如果是那样胡潇潇无疑也是大学四年级，但是她比林宥智低了一年级，或者说她比别人晚考上大学一年。
尽管有些不太情愿，但她嘴上还是乖乖地称呼林宥智为师哥。
四年前，胡潇潇日日伏案苦读，挑灯夜战，为了迎接6月份高考的到来，每天过着打鸡血一般的励志生活。
天骄高中，不愧是天门市的重点中学，教学质量是市里的几所重点高中所望尘莫及的，每年全市高考状元均毫无悬念的诞生于此。
学校在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位置占地极广。硬件设施在全国范围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室内体操房、游泳馆、球幕电影放映厅、篮球馆、网球馆、图书馆一应俱全。
胡潇潇每日坐地铁上下学，只要她穿着天骄高中土不拉几的校服一出现，地铁里就会有人报以羡慕的神情。
觉察有人盯着自己，她的脸颊会有种烧灼的异样。胡潇潇尽量避免与这些目光有所接触，她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注视着脚下，出于某种原因，这些微妙的反应并非属于少女天生自带的羞涩。
别人的仰慕非但不会让她感到骄傲，正好相反她的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安。因为知道天骄高中内幕的人都清楚，高考状元只会在唯一的尖子班里面产生，惋惜的是，胡潇潇并不属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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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胡潇潇的妈妈洗完碗筷，从厨房走出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突然之间高声喊道，“老胡，你快过来看看这款机器的性价比怎么样？可以有效过滤掉PM2.5，而且也不是很贵，才3000出头。”
“看看污染物的清除率是多少，有没有相应的检测报告，还有过滤网怎么更换？”爸爸刚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提了一堆合理的建议。
妈妈用手上下划动着手机屏幕，说道“你提醒得对，我再看看有没有这些指标......”。
“哎呀，不行，这款机器是预售，要30天之后才发货。哎......又是一个没有货的。”她叹了口气，生气的把手机随便往旁边一扔。
空气质量一天差过一天，难以改善。生活在阴霾笼罩下的人们，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空气净化器的销售情况在天门市异常火爆，卖断货更是常有的事。
......
高三那年，天门市的坏天气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整整一年，很难连续几日见到湛蓝的天空。
天空总是灰蒙蒙、阴沉沉的，空气中好似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让人看不清楚5米之外的物体。空气质量真是一言难尽，雾霾橙色警报的提示，时不时就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这段时间，胡潇潇偶尔会感到一阵憋闷。
有时，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她独自一个人待着，可以听到自己呼吸时有”嘶嘶“的声音；又有时，前一秒还很好，后一秒就感受到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让她喘气困难，稍稍几分钟又能自动恢复正常，仿佛刚才是一场幻觉。
一天在英语课上，胡潇潇突然感觉鼻孔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气若游丝不能正常吸气。
她用全身的力气拼命吸气仍觉得憋闷，汗水不停的往外冒，短短几分钟全身的衣服都被浸湿了，感觉快要窒息，她大声呼救却意外发现张开嘴，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胡潇潇憋闷得发慌，想到制造出声响或许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挣扎着抬起拳头想要敲打桌面，没料到半空中的拳头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她顿时晕了过去。
“现在分词短语在句中做什么成分？都不知道吗？胡潇潇你来回答一下。”老师写完板书扭身看见她趴在桌上睡着了。
坐在后排的女生见她没反应，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胡潇潇的后背，压低声音说到“快醒醒，老师叫你啦。”
依然还是看不出任何反应，情急之下，那女生干脆用整只手掌使劲一推，不知什么原因，胡潇潇的上半身像失去了控制歪向一边。
那女生“腾”地站起身指着肉泥一样瘫软的胡潇潇，神情笃定说道，“老师，她晕倒了！”旋即，胡潇潇被人送到了医院，因为救治及时，侥幸逃过一劫，捡回了一条命。
要不是正好赶上老师提问；要不是后面的女生以为她睡着了，出于好心捅了捅她；要不是学校离着医院仅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她极有可能，不，是肯定已经变成为植物人躺在病床上长眠不醒，甚至因为缺氧时间过长窒息而亡。
有太多的因素可以置她于死地。
......
……
心电图、验血、CT、超声心动……大大小小的检查过后，医生确诊她得了急性肺栓塞，由于细支气管被堵住的时间过长，并发了右肺底的硬化，硬化的肺泡功能丧失，又进一步加重了缺氧。
胡潇潇的生物钟还没有被调整过来，仍然保持与学校同步。
躺着病床上，她用眼睛不时的注视着时间，心里盘算着每天除了治疗和等待治疗的时间，，一天竟然有十几个小时无所事事。和高三紧张的节奏相比，在医院里的治疗过程简直无聊透顶。
胡潇潇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空虚，甚至开始焦虑，尤其是在夜晚躺在床上，她的内心时常忐忑不安，导致夜不能寐。不过好在她转念想到，如果身体马上复原的话可以提前回到学校。
具体到怎样做才可以尽早让身体恢复呢？配合治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至少需要减少卧床的时间。她在不需要治疗的时间里，常常偷偷跑下楼，到住院部的院子里跟着音乐的节奏跳一会儿操。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也许这么做可以早点出院吧。”
没曾想，胡潇潇的锻炼计划反倒使病情加重，延长了出院时间。她严重低估了PM2.5的危害，胸腔的剧痛再次复发，以前的治疗前功尽弃，本来就快治愈出院，现在还得从头再来。
对于自己冒冒失失的举动，胡潇潇感到懊恼，后悔当初不那么任性就好了。她望着手臂上输液扎针留下的一块块淤青，心里骂道，“我真是蠢死了。”
今天探视的时间到了，父母必定从主治医生那里得知了病情。胡潇潇知道自己闯了祸，担忧会受到父母的责罚，她小心翼翼地盖上棉被，探出脑袋，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
……
第七章 无处不在的江湖（一）
我们之中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降临人世，也不清楚我们死后会去往哪里。
我们的生活是艰难的，大自然充斥着残酷，作为渺小的我们，必须谦卑，必须默默无闻的了此一生，免得惹起诸神的关注，夺走曾经赋予的一切。
远古时期，人类还没有出现，一切都在混沌朦胧之中，洪水肆虐，天地仍处在一片黑暗之中。
水神掌管着现在被我们脚踩着的这片土地，整日生活在漆黑昏暗的水里。
天庭之上，其他各路神仙并不是同水神一样总是生活在黑暗之中，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活得好不逍遥自在。
有一天，水神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我也是天神，本该具有同其他神一样享用日月的权力，凭什么只有我自己整日孤独的身处黑暗当中，而其他的神却可以与日月同辉。”
水神觉得天庭对自己不公。心中忿恨不满，打算报复天庭，于是就创造出很多凶猛的野兽和上天对抗。
这些半神半兽的野兽全都孔武有力，异常凶猛，天庭派去了很多神兵神将，都铩羽而归。最后苏尔女神出现了，降临到大地上打败了水神和他创造出来的神兽，并用自己的鲜血和泥土搅拌在一起，散在地上，变成了人类。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性中贪婪罪恶的一面渐渐暴露出来，给大地制造了各种问题，也给自己买下了灾祸的种子。没过多久，人类的贪婪就触怒了天庭，商议之下，众神决定用一场大洪水把人类全部消灭。
洪水淹没大地，生灵涂炭。好在有一位热爱生命的神仙在洪水发生时，悄悄的在人类当中挑选出一些心地善良的人并营救了他们，等到洪水退去之后，让他们重新回到陆地上，世代繁衍生息下去......
……
在象牙塔里面待久了，胡潇潇发现原来大学也是有江湖的。
都说人情薄如纸，不如说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错综复杂。人海茫茫，浮浮沉沉，放眼望去，皆为江湖。
在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里面，都需要我们不断投入，不断经营，此外，别无他法。这个世界没有奇迹，有的只是偶然和必然。常言道，人们往往因为一件难过的事而记恨半辈子，却很少因为一件高兴的事而快乐一整年。
第一个小故事
A副教授的演讲能力超群，醉心于教学工作，课堂上经常口吐莲花，因此在学生中的口碑极好，一门选修课《企业经营战略》成为经济学院每个学生的必选科目。
上课铃响之前，教室常常被别的学院来蹭课的学生挤爆，更夸张的是，有学生上课时偷偷录制视频，经过最简单的剪辑之后，传到视频网站，几个小时之内点击量竟然破十万，偷录视频的学生一举成名，华丽丽蜕变成为网红。
课堂之上博引旁证、妙语连珠、挥斥方遒、激扬文字，让他时常沉浸在自己的才华之中。
但在做人方面，尚属年轻的A副教授太过迂腐，大家有目共睹，唯独他自己浑然不知。
曾经一度，A副教授对于校委会下发的某些已经成文的决定，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利用业余时间，遂把这些规章政策的不足之处逐个找出编撰成建议，上书给校委会。
个别院领导对他纸上谈兵的书生气早有耳闻，并且谁又会在乎一个非著名副教授的看法？人微言轻！结果自然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由于不善经营自我，A副教授在教师队伍中一直默默无闻，同辈当中数他最平庸，只有他还顶着个副教授的头衔，论教学能力他不在这些人之下，A副教授心中充满不甘。早过不惑之年的他，内心深处十分渴望提拔晋升，每当听到A副教授的称谓，也显得异常刺耳。
最近几年，各高校的科研任务繁重，随之对教师工作能力的考核，不断向其科研能力倾斜，相比之下，教学能力在个人考核中的比重一降再降，简单粗暴地说，谁不重视提升科研能力谁就将被淘汰。
危机之下，A副教授迫于无奈关起门来，潜心研究国内外最新科研动态，经过2年多时间的不懈努力，他的科研项目被国家中小企业战略发展基金会采用，并奖励A副教授国家级科研专项扶持基金300万元。
不到一个月，这笔钱就拨付到账，当然是在大学的对公账户里面。当A副教授踌躇满志的盘算着，怎样运用这笔资金大显身手的时候，接到了系里的通知。
据说，通知的具体内容不详，但是此后不久，A副教授突发脑溢血住进医院，整整在ICU重症监护室里面的病床上躺了60多天。有关通知内容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大概意思是，经过经济学院领导班子的慎重考虑，并经请示相关院领导以及经校委会的批准，为缓解学院里科研经费的紧张局面，秉着提升科研工作水平的主旨，鼓励教师多多参与研究工作云云……
通知的重点内容是，300万元不能全部用于一个科研项目，至于A副教授所主持的科研项目，最多划拨给40万元。这条通知至今还存在A副教授的手机里，只是那个手机自他生病之后就再也没人碰过。
700多天没日没夜的辛苦，却给别人做了嫁衣，难免A副教授会一病不起。
胡潇潇领悟到这个小故事的教训是，没有自知之明。
毕竟，我们都是肉眼凡胎，我们总是很了解朋友，了解祖辈，了解孩子，甚至于了解敌人，然而很难了解自己。辨别自己的弱势和强势，会减少许多烦恼。
第9章 此太冲，彼太冲
系里公布的“先导计划”，让金融工程系的教授们集体抑郁了。凭空多出来十几个学生，每个学生两篇SCI学术论文，对于系里要空降学生给他们，纷纷表示亚历山大。只有王大治教授并不焦虑，因为在管理团队方面他颇有建树。
他的解决之道是：首先在自己的博士学生中挑选出3人，然后赋予他们当导师的权力，组织开展教研工作。授权管理的的好处是，节省了不少的精力，使他从繁重的工作中抽身出来，而且，这三个人可以在团队中积累到实际的工作经验。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小导师的选拔标准，异常简单，就是优秀和靠谱。
现在，王大治教授除了亲自指导博士生做研究之外，主要担任这个学生团队的管理工作，定期组织小导师们开会，透过他们的反馈，了解每个学生的论文进度，给出指导意见，纠正错误。显而易见，轻松了不少。
张洵是考研考到仲理工大学的，从入学开始一路跟随导师王大治直到博士。他很有担当，对导师交给的任务，总是提前一两天完成，从没有让人失望过。王大治很了解自己学生的个性，七名博士生当中，他够不上优秀，但绝对靠谱。所以，在选拔小导师的名单上，无疑会有他的名字。
张洵自己的论文任务很重，还要辅导学弟学妹，替导师分担压力，自然忙不过来。手机备忘录，成了他最常打开的APP。
王大治知道这3个学生需要时间过渡，才能完全适应新的角色，但是他希望缓冲期不要太长。
三人之中，他最担心的是张洵。因为他心里有数，这个来自于二线城市的大男孩，算不上绝顶聪明，但胜在办事踏实可靠，在人际交往方面缺乏艺术，用一句话概括，人不够通透。
“忙得过来吗？”王大治关切地问道。
张洵直言不讳，把心中的苦闷一吐为快，“教授，我最近总是被打断，有点担心论文的进度跟不上。”
“这么说吧，可以先给自己找几个帮手，分担一下。”
听从了导师的建议，张洵着手物色人选。
自从上回参加由师哥林宥智主持的现场相亲活动后，胡潇潇这个“临时替补”的名声，就在导师群里面不胫而走。
知道她比较好说话，大家一旦有需要拉人头当观众的活动，或者临时需要有人顶替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
毫无悬念，这个读书会，胡潇潇也是“被报名”的。小导师张洵在活动前半个小时发微信告诉她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有个读书活动，感兴趣的话参加一下。”
“张老师，请问是什么活动？”
“《想消消气就狂按它——太冲穴》，地点：大学生活动中心3楼影音教室，今晚6点半，抓点紧能赶上。”
“好的，张老师。”
和普通的大学女生一样，发微信时，在每句话后面，她喜欢使用不同的表情符号作为结束。
对于这类以养生为主题的活动，她本意是抗拒的，谁会在刚过20岁的年纪就关心起怎么养生？但是考虑到张洵是难得的几个重要人脉之一，既然是小导师分派的任务，她还是乖乖的出发了。
作为一名理工女，胡潇潇不仅去了，并且还认认真真地做起了笔记。
“人体的太冲穴位于足背，第1、第2跖骨间，跖骨结合部前方的凹陷处，按压时可以触及动脉波动处。按压这个穴位前，最好先用温水浸泡双脚15分钟，后用左手拇指指腹揉按右太冲穴，3分钟后换右手拇指指腹揉按左太冲穴3分钟。反复2到3次，共计10到15分钟。揉按时要有一点力度，以产生酸胀甚至胀痛感为宜。这种方法最适合那些爱生闷气、有泪往肚子里咽的人，还有那些郁闷、焦虑、忧愁难解的人。建议可以在饭后1小时进行按摩。”
活动结束，胡潇潇把笔记配上图片，需要说明解释的地方插入标注，一字不漏的整理好，再附上《想消消气就狂按它——太冲穴》这本书作者的简要描述，以及活动的时间地点，发到了张洵的邮箱。
收到邮件时，张洵先是一头雾水，心想“足背上的穴位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把读书活动的任务分派给胡潇潇之后，他就一门心思地给王教授分析统计样本，把读书活动全部抛到脑后。
打开邮件，他匆匆看了一眼，觉得这篇记录做得很用心，应该是个挺重要的东西，并下意识地感觉，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自己可能会用到，所以没有马上删掉。
他很迷信自己的第六感。相信第六感是有人在冥冥之中，给他指路。
身为一名资深的理工男，他无比尊敬导师，敬畏科学，不相信世间有超越物质这个载体本身而存在的任何异类。用正常人的话说，就是不相信有鬼魂。
任何灵异不过是人类自己的恐惧，只是恐惧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人类宁愿相信有灵异存在，也不愿面对自己的恐惧，都说逃避是人类的天性，谁说不是呢？
几天过后，张洵无意间翻看微信，猛然想起，让胡潇潇替自己参加读书活动的事情。再回头翻看那篇笔记，发现做笔记的人不仅自信认真，而且逻辑清晰，很有条理。
从此，他记住了这个小师妹的名字，胡潇潇。
平时，他的论文小组里有些需要跑腿的活，或者像预定会议室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张洵会让胡潇潇跟着忙活，每次，她都会欣然接受。
时间久了，张洵把她视为自己人，偶尔也会带着她去导师家取资料，因此胡潇潇获得了登堂入室的资格，要知道，没有几个本科生可以有此殊荣。
…………
王大治教授夫妇生活条件优渥，没有子女。
教授一家住在位于皇都市中心的太冲花园小区，整个小区占地三、四万平米，全部是五层砖混结构的低密度洋房社区，正所谓闹中取静。
小区内部绿植茂盛，西北角是一处小型活动场地，场地上方被紫藤花环绕，有人走过，暗香袭袭。
据传，这个小区的开发商附庸风雅，喜欢在人前人后被叫做儒商，因他与宋代诗人王太冲祖籍相同，便给开发项目取名为太冲花园。
宋代诗人王太冲的作品有种简洁美。诗句“惟有杨花思空阔，正零落处是开时”中，蕴含着独辟蹊径的高雅。
在合辙押韵、对仗工整、诸多讲究的宋代诗词里面，不得不说王太冲是个小清新，他所作的《句》简洁得一塌糊涂。全诗只有一句，“惟有杨花思空阔，正零落处是开时”，连名字加起来总共十五个字。
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么的巧合。教授王大治出生在官宦之家，自幼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唯独垂青这首惜字如金的文字限量版古代诗词。
胡潇潇跟着张洵从学校骑车出发抵达王教授的家宅，大概需要骑7-8个地铁站的距离。
当看见这个小区的名字时，她不禁笑出声来，“太冲，不正是脚背上的穴位吗？”。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大三时参与过的一个某读书会活动，《想消消气就狂按它——太冲穴》。
……
……
第10章 准保你能嫁出去
今天周五，照例是张洵召集每周实验室例会的日子。
林宥智提早来到金融工程实验室，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早。
“这么早啊，潇潇。”林宥智打了个招呼，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个人许久没见面，相互交谈起来。
“师哥，今天怎么来啦？”
“一直忙着网站的事。你参加过几次周会？”
“回回必到。”
正当胡潇潇满腔热血，像只应声虫一样围着张洵忙前忙后的时候，林宥智进入到准备迎接论文答辩的至关重要时刻。
一般情况下，他的身影很少出现在实验室的周会上，现在不得已才开始现身。
林宥智望着胡潇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笑着说，
“这么优秀，是想读博吗？女博士很难找到男朋友的，潇潇，你要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啊。”
“我才不会嫁不出去呐，”胡潇潇把脸凑过去，有点乞求的说到，“实在不行，你也给我办个现场征婚呗。”
“好的，潇潇。我答应你，6年后，万一你还是单身，就来找我，我帮你找男朋友。”
胡潇潇担心他会反悔，目光焦灼，赶紧说到，
“那你可要说话算数噢，师哥。咱们可约好了，6年之后我若未嫁，你当月老，手牵红线。”
“放心吧，潇潇，咱们一言为定，到时候保准你能嫁出去。怕你忘了，我还会每年提醒你一次的，哈哈。”
和胡潇潇聊天，让林宥智感到十分轻松。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她还只是个简单纯真的小孩子。
四年不间断的打工经历，让林宥智早在大学期间就脱胎换骨、熟谙世故，然而师妹孩童般的顽皮，却轻而易举的将内心中深埋的美好唤醒，让他想像兄长那般呵护着她。转而间，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让林宥智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林宥智心生感叹，“胡潇潇这样人畜无害型乖乖女，未来在职场注定会坎坷。”
“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待在象牙塔里的时光，更希望你可以在里面多呆几年，越长越好，无忧无虑的好好享受吧，职场险恶暂时还不适合你。”林宥智不禁怜惜起她来了。
......
张洵刚刚新官上任想要有所成就，正在摩拳擦掌，准备蓄势待发。正好是在一大票学弟学妹当中树立威信的时候，偏巧碰上林宥智无故缺席，给了张洵一个可以施展拳脚的好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不来，但是却很清楚他现在为什么而来。
“后排的那个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张洵刻意用手一指。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林宥智很少参加周会。
话毕，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林宥智。
“对不起，张老师，有个事情需要和您单独沟通。”
让他诧异的是，林宥智和其他大四学生不一样，远远比他想象的成熟圆滑。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可能会落空，他不想轻易地放弃机会，接着说道，
“导师给咱们创造这么好的机会，是希望大家在学术上多长进，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大家，在学术上来不得半点虚假。毕竟都是同门，我很愿意和大家交朋友。平时，咱们稀里糊涂的怎么都好说，但在最后的论文答辩阶段，所有的马脚都会暴露。千万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各种补漏。今天多讲了两句，大家不要对号入座，各自引以为戒吧。”
张洵把准备教训林宥智的话，语重心长地讲给了大伙听。
学弟学妹们各个低着头，谁也不敢喘口大气。训话达到了效果，张洵心满意足，不再继续追究，按部就班地开始了下面的工作。
“刚才为什么不解释？”胡潇潇趁人不注意，递给林宥智一个字条。
“不是时候”字条被递了回来。
胡潇潇果然是坑王本尊。踩坑的技术真是一流啊，逢坑必踩！
如果林宥智刚才开口解释，恐怕现在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张洵赚足了面子，小导师的地位稳固下来，接下来，无论哪个学生请求帮忙，他都会答应下来。
周会结束，林宥智看准了机会，单独走到张洵身边。
“让张老师为我操心，真是不好意思。有些情况我应该早点告诉您的，是我疏忽了。”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张老师，您可能不知道，我家里面出了些事情。“林宥智诉起苦来。
“上大学以前，我爸爸一直干批发粮食的生意，5年前成为了我们那个四线小城市里的首富。有一年粮食减产生意不好做，我三叔就跟我爸讲买卖粮食需要靠天吃饭，不如规避风险做期货。”
他心头一紧，痛苦的记忆重现在眼前，目光也随之暗淡下来，“起先我爸不同意，但经不住我三叔一遍遍的劝诱，那段时间我见三叔的时间比见我爸都长。一年以后，我爸爸因为炒期货亏损，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全靠借钱才能维持度日，叫得上名字的熟人，能借的都借遍了。”
他咽了咽口水，接下来，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亲戚都故意躲着我们家，到现在还欠着一大笔外债。打那以后，我三叔也销声匿迹了。我上大学的学费还是找高中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借的，交完学费，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迫不得已，我从大一开始半工半读养活自己，四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赚的，从来没有依靠过家里。”
张洵同情小师弟的遭遇，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他调整了下坐姿，开始以兄长的身份安慰起林宥智。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论文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争取早点毕业找个像样的工作。”
“多谢师哥体谅，以后可能要给您添麻烦了，还有一件小事，后面的周会我还用参加吗？”
张洵脱口而出。“不用来了。”
这是一番怎样的神仙操作！胡潇潇看得眼花缭乱，就是不解其中的套路。
张洵不仅答应给林宥智私下里开小灶，竟然还允许他继续翘实验室的周会。
师哥此刻在她的心目中，不仅仅是位待人真诚，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除此之外，更多了一层令她崇拜的光环。
……
几分钟不到，人都消失不见了。胡潇潇留了下来等着关灯锁门，看见师哥林宥智还在，忍不住攀谈起来。
“师哥，你真是大神。我不明白纸条上为什么说还不到时候？张洵小导师刚才问你，为什么不来参加周会，你为什么不立即告诉他原因？”
“潇潇，你也看到结果了，刚才的解释，是不是正好是时候？”林宥智反问回来。
“太是时候了，我刚刚在一旁都看傻了。”
“道理很简单，给别人面子也是给自己面子。”
“可是，我有时候问问题别人故意不回答我，我会很生气的。到底是为什么嘛？”潇潇不解，继续追问师哥。
“想知道原因？”林宥智又反问回来。
她浑身散发着孩童般的稚气，坚定的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哈哈”，林宥智坐在椅子上面，双手抱头放在脑后，闭上眼睛接着说到，
“张洵师哥刚被导师提拨，导师代理的地位还不十分稳固。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询问我缺勤的原因，我不着急解释，是尊重他的话语权，选择在会后这个时间私下向他讲明原因，卸掉了铠甲，他自然会比较好说话。”
他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假如反过来，我当时马上作出反应，他为了树立威信极有可能会从重处罚，到时候我会很尴尬。不过，有一点我也没有预料到。对我提的条件，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比我想象的好说话。”
胡潇潇听完师哥的一席话，心中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
……
……
第11章 与我无瓜
距离那场盛大的现场相亲活动结束，转眼已经过去了整整90天。
活动结束后，第91天。
参加活动的其余49位佳丽全部心怀焦虑，因为她们无意之间发现，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收到百亿富豪廖楚雄的私人邀请函，晋级到下一轮活动。胡潇潇心甘情愿当炮灰，自然不能把她算进去。
按照之前公布的通知，晋级的邀请函应该于昨天分别送到5个人的手上。
这两日佳丽们显然都有些按捺不住情绪。许你一生婚恋网的网络后台，不断有人在评论区留言，询问有没有人接到晋级下一轮的邀请，结果到底什么时候出来，胜出的5位幸运儿具体是谁……等等之类。
在“谁是那五位幸运儿，出来露个脸”的热帖下面，竟然是清一色“不是我，可是我也很想知道是谁”之类的回复。40多个类似的跟贴之后，有网友开始将矛头对准网站。在整个事情当中，网站并不是毫无干系。
“不会有什么黑幕吧？”类似这样的问题一出现在留言区，马上就收到了上百条评论。顷刻间，网民的言论全部倒向一边，全都是质疑网站用这次活动进行炒作。
点击量大幅攀升，网路拥堵，短短一个上午就造成许你一生婚恋网站瘫痪。
大多数人严重怀疑这次征婚活动是场不折不扣的骗局。注意，这里只是大多数人并不是所有人，因为，胡潇潇压根一点儿不关心活动的结果，早把这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
涌入的质疑声一浪高过一浪，网站差点被负面批评所压垮。大量的澄清解释工作，使黄晓黎焦头烂额，穷于应对。
原本计划今晚举行的相亲活动不得已改为延期举行。
“再这么下去，网站信誉扫地就要被迫关闭了。”她心情忐忑，不停用食指敲击桌面，“不能再这么下去”，被逼无奈之下，打算尽快采取行动平息这场莫需有的风波。
下午刚一上班，她把林宥智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林，你草拟一份声明，写完发我邮箱。”
“声明是关于什么内容的，黎姐？”
“主要澄清一下廖总征婚活动的事情不是骗局，让大家不要轻信谣言。”
“好的，黎姐，我写完后发您的邮箱。”
“马上办，这个事很急。下班前能完成吗？”
“放心吧，黎姐。我抓点紧，最多一个半小时您就能收到。”
“Good！”
黄晓黎平时注重保养，脸上皮肤紧致，没有细纹，完全看不出实际上已经41岁。百亿富豪廖楚雄的征婚活动现场，那个身穿白色香奈儿套装在一旁监督林宥智工作的人，正是她本人。
正如林宥智保证的那样，2点40分黎姐收到了邮件，但是阅读几遍之后，发现明显没有完整地表达出她的本意，她叫来给林宥智，当面提了几条意见。
“在这加上两句突出网站是给他们双方提供服务的。”
“好的，黎姐，我马上修改。”
林宥智再次将修改过的草拟稿发到她的邮箱，谁知又被黎姐加上了几条意见退了回来。
一来一回之间，耽误了不少功夫。黎姐瞄了一眼笔记本电脑的右下角，已经是17：38，离下班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网站还处在风波之中，她显得有些焦躁，几次起身走到林宥智的办公桌前，催促他按照自己提供的意见抓紧修改。
可是改来改去，她和林宥智都好像走进了无限循环当中，发送，修改，再发送，再修改，重新发送，又重新修改……
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显示18：21，黎姐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公的号码。
“老刘，我今天公司有事，你和丫头两个人先吃，别等我了。哦，冷柜里面冻着pizza，你拿出来放烤箱里面，120度烤15分钟......我知道，不会太晚的，放心吧。......好的，我先撂了。”
安排完晚饭，稍稍松了口气，黎姐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把折扇，背靠在宽大舒适的转椅上，边轻轻摇着扇子边上网打发时间。
林宥智独自一人坐在外面的办公区里面，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几秒钟后，沮丧的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他刚来不久，还不清楚下午六点半以后写字楼停止供冷的惯例。
又过了将近50分钟，见收效甚微，黎姐收起手中的扇子，决定放弃等待，任凭林宥智自由发挥。
“小林，我先走了，你别拖太晚了，早点回家休息。”黎姐嘱咐了一句，拎着手提包，径直走出了办公区。
林宥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背后的T恤湿了一大片，没有抬头，随口答道，“好的，黎姐，应该不会太晚。”
......
改稿的艰难程度远远超出了林宥智所能想象的范围。原先以为可以分分钟搞定的小小声明，怎么现在就卡住了？每次按照黎姐的要求写完，怎么到了她那儿就会让我再添上去几句话然后又删掉几句话呢？
几次回复之后，邮件已经变得很长，他把邮件从前翻到后，用现在的文稿和最初的一版相对比，发觉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到底卡在哪了，难道是我的理解能力出问题了？”林宥智眉头紧促，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对，每回黎姐对内容改动的不多啊，”他不断猜测着原因，给出一个猜测，又用新的猜测推翻之前的猜测。“有没有可能是黎姐看完之后，觉得不哪里太对又产生了新的想法？”
……
每当遇到让他黔驴技穷施展不出自己才华的情形，每当遇到无计可施有些懵的情况，林宥智总是积极的寻找出现问题的根源，善于总结带给他不会再跌倒一次的好运。
毕竟拿到手里的本科毕业证书还是热气腾腾的，毕竟积攒的工作经验有限，虽然和刚踏入职场的普通应届毕业生相比，他已经深谙世故，但是尚未修炼出职场老鸟的工作技能。
遇到像黄晓黎这样思虑周全但话不多的老板，更希望下属能够全面的展示细节。下属需要根据老板的思路额外延伸出几个意思，再按照最初的说辞延伸进行深入总结，最后再集结成文。
了解自己老板的口味比理解任务本身更为重要。
......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林宥智努力想得到答案。
……
第12章 网站声明
目不转睛的盯着经过几轮修改的文稿，林宥智字斟句酌，仔细琢磨，总算摸清了黎姐打算发表这份声明的真实用意。
其实，黄晓黎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只是因为她的话说得含糊其辞，全部的意思没有直接表达出来罢了。
这份声明完整的意思应该包括：一是，关于现场征婚，网站只是活动的承办方，是该活动的服务平台，一切有关活动的结果，他们既无权参与，也无权干涉，全都是他廖总单方面的决定，与网站完全无关。
二是，这份声明不能让人察觉出富豪廖楚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从商人的角度，这个道理不要太简单，廖总是他们公司VIP至尊大客户，黄晓黎得罪不起这位财神，只能合理的推卸责任。
三是，措辞要诚恳，还要温和，不能激化网站、女嘉宾、廖楚雄，三方之间任何一方的矛盾。
在职场当中，要说最重要的能力非沟通能力莫属。换句话说，假如黄晓黎的沟通能力配得上她的智慧，那么在事业上远比现在大有可为。
所谓沟通，就是信息在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传导过程，包含两个很重要的因素，一谓表达能力，一谓接受程度。
在表达能力上，黄晓黎虽然不存在特别明显的缺陷，但是在某些时候说话会过于含糊其辞。在接受程度上，林宥智也不存在特别明显的缺陷，他将信息进行转化的能力甚至高出平均水平。
在职场里与老板沟通并不是简单的信息传递，关键要靠一种需要被时间打磨而成的默契。
……
……
活动结束后，第92天。
为了挽回网站的声誉，制止住无端的猜测和恶意的抹黑，黄晓黎以许你一生婚恋网创始人的名义，今天一大早在网站上发布了一则公告。
公告全文内容如下：
本网站秉承为广大注册用户发布真实有效的征婚信息，作为单身男女婚恋网络服务的提供者，许你一生婚恋网仅为注册用户提供互相认识和相互沟通的平台，所有注册用户均享有平等的选择权。鉴于注册用户的线下约见行为纯属其个人意愿的真实表达，许你一生婚恋网尊重每一位用户的合理选择，并无权干预。本网站注重公司的品牌形象建设，承诺服务于会员找寻属于自己幸福的港湾。网站对平台的信誉和客户的利益一向很重视，对任何散布不正当竞争言论和虚假传言等恶意诽谤的行为，表示谴责，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本网站目前暂不予以诉诸于法律程序，但是保留今后追究的合法权利。
具体见下：
发布虚假言论恶意攻击者的个人信息，及其相关言论数据，本网站将作为重要证据保留。
为消除对网站的不利影响，自本声明发布15个工作日之内，相关者立即停止侵权行为，自行删除有关不良信息，以正视听。
所有相关释义的解释权归许你一生婚恋网站独家所有，并未经其他授权。
......
......
晨曦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偌大的办公桌一角，无论是谁站在它后面的弧形落地窗，注视天空中从头顶漂浮过的几朵白云，都有一种伸手可得的美好错觉。偶尔有鸽子成群的从脚下飞过，更加深化了这种超凡感觉的真实。
这张办公桌的主人正是飞鸿智达集团的董事长廖楚雄。
董事长廖楚雄在管理下属几个子公司方面颇有建树，他将子公司的业务经营权充分下放，子公司独立经营，有各自的法定代表人，但是子公司的财务和人力资源部门在行政上归属于集团，由集团的财务和人力资源共享中心集中统一管理。子公司财务总监、HRD（人力资源总监）的人事任免均由集团直接负责。
董事长的办公室气派非凡，位于写字楼的顶层，占据了整整半层的楼面，它是一间内部结构为两进门的套房，必须先经过外面的小房间，才能到达里面的大办公室。
裴俊端坐在外面小间的办公室里，俯身在桌前浏览着网页，连续几天他都持续关注着许你一生婚恋网站的动态。
此刻，他拿起手机拨打了黄晓黎的号码。
电话接通，“你好。”传来有些嘶哑的声音。
“黄总，您好。我是Elvin。”
“嗯......”黄晓黎清了清嗓子，没想到声明刚一发布就接到了廖楚雄秘书的电话，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Elvin，廖总那边是不是对声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马上安排。”她不无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黄总，别误会，和声明无关，廖总只是想找您要一些数据，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什么数据呀，我能提供的肯定会提供给廖总。”
“廖总需要一份人名单，就是参加过现场征婚活动的50个人里面，都有谁参与了评论区里的话题讨论。”
“什么名单，信号不好，刚才没太听清楚，Elvin，你能再重复一遍吗？”手机信号实际一点问题都没有，黄晓黎是名沟通障碍轻症患者，听到有点绕的长句子不能马上做出反应，通常要求对方再重复两遍，才会搞清楚状况。
“这样吧，黄总。名单的内容，稍后发到您手机上面。”裴俊跟黄晓黎打过交道，了解她的弱点，“廖总今天大概什么时间能收到？”他做事追求效率，直截了当跟黄晓黎挑明了今天是最后期限，不留给对方拖延的余地。
“我先看一下再回复你，可以吗。”黄晓黎不确定今天能不能办妥，尽力争取到主动权。
接到短信，黄晓黎拿着手机，轻轻抚摸着下巴仔细端详，读了好几遍才琢磨明白，廖楚雄想要拿到手的名单是怎样的以及他想要这份名单的真正目的。
......
“是障眼法啊！”她恍然大悟，“还是这帮有钱人会玩儿。原来浩大的现场活动只是个幌子，故意拖延发出邀请函的时间，就是要考察所有女嘉宾的忍耐力，真实目的是排除掉那些沉不住气的候选人，挑选出合格的人选。”
“难怪在活动现场廖楚雄会一直保持缄默，让助理开口向女嘉宾提问。”黄晓黎心想，她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甚至还在心底嘲笑过他们有些怪异的举动，这到底是在给谁选老婆呢。
“套路也太深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心中顿觉庆幸，“还好自己及时制止住了谣言，再这么玩下去，恐怕网站就要白白搭进去了。”
“下轮5进1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套路呢？”她忍不住心生好奇。
……
第13章 不争的运气
正如黄晓黎所料不假，裴俊拿到她给的数据之后，导入到Excel表中，将几十个注册的网名和真名字进行对比，仔细核对过两遍，确保准确无误后，以留言和登录的频次为函数（Excel用来设定筛选数据的条件）进行筛选。
最后，将筛选后的数据倒序排列，从第六个开始往下全部删除。
整个过程裴俊操作起来异常娴熟，几分钟后将剩余五个人的名字，依照事先排列好的顺序发给了老板廖楚雄。
前两天，胡潇潇既不关心也没有空闲时间登陆网站，更没有发表过评论，她的名字自然荣登名单的首位。
活动结束后，第93天。
又是一年的新生报到季，仲理工大学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阳光在树叶之间跳跃，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头推着割草机正在修剪草坪，机器不断发出嗡嗡的轰鸣声。校园里不时涌出欢声笑语……四周的嘈杂渐渐淹没了割草机的轰鸣。
……
刚刚升入大四的胡潇潇，今天全天都异常忙碌。
Quantitative Investment Analysis 定量投资分析的两节大课占据了整个上午的时间，几乎没有多少课间休息。
定量投资分析这门课的主讲人正是自己的论文指导老师，王大治教授。胡潇潇自然不敢怠慢，在上课之前特意把手机铃声调成震动。
上课铃响之后，王大治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径直来到第一排桌椅前面，动作利落地从装笔记本的黑色皮质提包里拿出几张A4纸，随手递给正坐在对面的胡潇潇，语气平和地说到，“签到表放你这，让来的同学都签一下，第二节课后交给我。”
“好的，教授。”她双手接过签到表，笑意盈盈的望着对方，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王大治依然很平静，对她的笑容全然没有反应。见她接过表格，转过身向着讲台的方向走去。
看到对方没有什么反应，胡潇潇感到有些失望，开始在心中狐疑，“难道他没有认出我来？”
上学期，她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小导师张洵登过一两次王教授家的门，但是王大治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在记忆当中只有个不清晰的轮廓。
即使在隐隐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被认出来之后，胡潇潇仍然丝毫不敢懈怠。
王大治教授讲课全程，她始终保持上半身直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PPT，不多眨一下眼睛。一上午，她都全神贯注地坐在金融系的教室里，到了中午才发觉出自己的后背竟然有些酸痛。
这堂课只是个入门，解释了几个最基础的经济学概念。Time Value of Money(货币的时间价值)、复利以及怎样把报价利率转化为有效年利率进行现金流的FV终值计算。
简单说来，举个例子，
假设你用100块存到一家银行，每年会得到5块钱的利息，那么多出来的这部分5%的利息可以简单看作是100块钱一年时间的价值。总结成一句话，投资100块钱，年末可以获得的增值额就是该货币的时间价值。
假设你决定将这100块投资两年，且将上年年末获得的利息也作为转年的投资额，那么在第一年年末，即第二年年初，你的投资款增加到105块，这105块继续投资一年，到了第二年年末，你会得到110块2毛5分，而不是110块。
这种用利息再投资的方法被称为复利，也就是俗语的“钱生钱”。
报价利率和有效利率的概念也不难理解。
假设你有1000块可以投资两年，第一家银行按照年为周期计算利息，也就是两年一共计息两次，另外一家银行按照半年为周期计算利息，也就是两年一共计息四次。
第一家银行的年度利率为8%，第二家银行的半年度利率为4%，8%的一半正好等于4%，一眼看过去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第一年末，1000块钱在第二家银行计算两次利息等于复利两回，得到81块6毛的利息；在第一家银行只计算一次利息等于复利一回，只得到80块的利息。
这种通过改变复利次数而增加的利息，即为有效年利率（EAR)。第一家银行的EAR是8%，而第二家银行的EAR比它高，为8.16%......
刚吃午过饭，收到小导师张洵发来的微信，有点急事需要她帮忙，让她下午抽空到实验室来一趟，具体是什么事情并没有交代。
下午刚好没课，胡潇潇就答应了下来。
……
实验室里老旧的空调“嗡嗡”作响，胡潇潇坐在电脑前丝毫感觉不到凉爽，她感觉头昏脑胀，眼皮越来越沉，逐渐看不清字。
“啦哇哇啦......”一阵刺耳的铃声，把她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实，瞟了一眼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心想“说不定又是哪个推销商品的垃圾短信”，她别过头，整理了一下头发，起身继续忙着手里张洵派给她的任务。
张洵交给的任务并不复杂但有些繁琐，用Excel整理起来应该不是难事，不知为什么却耗费了她整个下午的时间。走出实验室的大楼，太阳已经西斜。
落日的余晖笼罩下的大地，显得斑驳陆离，人影婆娑。
……
她饥肠辘辘，出了校门，在学校旁边的小巷里随便找了家小饭馆点了一份蛋炒饭。匆匆吃完晚饭，回到宿舍已经19点51分，胡潇潇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阵儿，伸手从半截裙的口袋里摸出手机。
注意到有未读信息的提示，随即点开之后，无意中发现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短信内容全文如下，
“胡潇潇女士，谨诚挚邀请您参加3天后在豪华游轮上举办的活动，如若前往请于规定时间内回复，逾期不候，敬请谅解。特别提示：回复通道将于今晚20点00分准时关闭。署名人：廖楚雄。”
读过之后，胡潇潇用手捂着嘴，眼神吃惊，头脑发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邀请函？这么说我晋级到下一轮了？该不会是假的吧。”
不由自主回想起活动当天，自己将百亿富豪视作小白鼠的一幕，她全身静止了好一会儿，就连手机从另一只手里滑落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没想到自己在活动现场当面冒犯他，居然一点儿没被他放在心上。”她不由得心生感动，对廖楚雄顿生仰慕之情，同时为自己彼时的行为感到羞愧无比。
转瞬便打消不想去的念头，改变主意，接受邀请如期赴约。
......
瞥了一眼时间，下午7点59分，还剩一分钟通道就要关闭。她紧张起来，呼吸有些急促，用微微颤动的手指，非常小心的在屏幕上打出“同意”两个字，刚按下右下角表示“发送”意思的绿色箭头，手机上方显示时间的数字就跳动为下午8：00。
“真悬啊，险些错失了机会。”
她长吁了一口气，半闭着双眼，再次全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开始胡乱猜测自己被甄选出来的原因。“可能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期望值逐渐放低才轮到我？还有可能是我的气质出众？难道是我长得像他的初恋？也许……”
也许胡潇潇永远也不会猜到，正是她心甘情愿充当分母对选拨结果如何的不屑一顾，反而为自己成功争取到晋级下一轮的机会。
正所谓，不争的运气。
第十三章 夜宿小岛
胡潇潇第一个从救生艇下来，一只脚刚刚踏上沙滩，还没有站稳。三人同盟中的一个女孩，从后面窜出来，撞开挡在她前面的胡潇潇，跳下救生艇，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直到看见她蹲在地上不住的呕吐，其余的几名女孩才恍过神来。
胡潇潇和三人同盟中的另外两名女孩几乎同时跟过去，大家搀扶着她慢慢地站起身，七嘴八舌地关心起来，“怎么样，还难受吗？”
“吐完了舒服点没有？”
“你还好吧，是不是晕船啊？”
起身后，只见她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并无大碍，喃喃自语道“我没事，我没事。”
……
只有高跟鞋女孩是个例外，她没有同大家待在一起。登上小岛她就开始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
胡潇潇打开随身携带的塑胶袋，从里面掏出一卷卫生纸，伸手递了过去，“姐，擦一擦汗吧。”
接过纸，随手扯下一条，刚放到脑门上擦了两下，那女孩的手就僵住不动了，突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手里的卷纸，她的脸色看上去比刚刚还要苍白，满脸错愕地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大一卷？”
胡潇潇举起自己的塑胶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女孩的眼睛盯着晃来晃去的塑胶袋，扑哧一声笑着说，“怎么还带了这个，刚刚我们可是在逃命啊。”
对于质疑胡潇潇深深不以为然，带着几分得意，嘟着嘴答道，“这不刚才就用上了吗。你还不知道吧，我可以未卜先知。”
“你这个莫名其妙的丫头。”那女孩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可爱到有些傻里傻气的姑娘。
驾驶救生艇的水手，一直很有耐心地守在旁边，见她们有说有笑起来，便放心地带领女孩们往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宅子走去。
熟络之后，刚才晕船的女孩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平时喜欢宅在家里追韩剧，就叫我韩剧迷好啦。“
“我也介绍下自己，”另一个女孩抢着说，“我是个口红控，拥有200支不同色号的口红。”
“我是个美食博主，拥有20万粉丝，目前还在努力的路上。”
韩剧迷鼓励道，“这么多，20万粉丝，你还真是挺优秀的。”
“我今年还在上大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爱好，叫我潇潇好啦。”
“怎么没看见高跟鞋？”想起还差一个人，美食博主张望了一下。
口红控朝着大宅子的方向努努嘴，“刚上岛她就往那边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在里面了。”
从近处观察，大宅子的外面全部由木板搭建，质朴之中投射出一种年代感。
几个人并排走进木屋，迎面朝她们走过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高跟鞋女孩。只见她低垂着头似乎若有所思。
有一个身穿制服的服务员双手抱着一大摞折叠整齐的厚厚浴巾，朝着对面的房间正有些吃力地走去，浴巾的高度几乎没过了头顶，他需要侧着头才能看清楚路。
两个人分别朝着各自的方向走着。经过门厅时，不期而遇的两个人都恰好挡住了对方的去路。躲闪之间，高跟鞋女孩的塑胶袋从胳膊底下滑落，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胡潇潇的脚边，在灯光的照射下，透明塑胶袋里面的物品被看得一清二楚。
有一叠像文件一样的A4纸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里面，在A4纸的右下角是一张精致的名片。她俯下上半身刚想帮忙捡起袋子，没想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拾了起来，抬头看见高跟鞋女孩面带沮丧地抱着塑胶袋，礼貌地跟她说了声“谢谢。”没等胡潇潇作出任何回应，她就自顾自地急匆匆走掉了。
口红控注视着高跟鞋女孩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自言自语地喃喃，“整天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哎呀，别看了，快走吧。”美食博主搀着口红控的胳膊，用力拖着她向前紧走了几步。
见到她们到来，侧身站立在前台旁边的女服务员，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说，“董事长在餐厅等候大家，请跟我来。”
女服务员把她们领到了大堂后面的一间中餐厅。空旷的餐厅里，廖楚雄坐在餐桌前，背对着后面的操作台，正在专心致志地吃着一碗面。
宽大的大理石台面后面，一个厨师动作利落地抻着面团，双臂动作轻柔地略微抖动了一下，面条立刻化身成细如发丝一般。相比传统制作工艺需要反复抻拉和摔打面团，厨师精湛娴熟的展示忍不住让人拍手称奇。
放下碗筷，廖楚雄看着坐在对面的四个人，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行李，刚才只是一次常规的火灾演习。忘了跟大家介绍，民宿这里面的设施很完备，有事招呼服务生，只当来度个假放松一下。”
这套路来的有点猝不及防！话音刚落，得知真相的几位女孩全都震惊地看着他。
“我刚吩咐厨师煮了面，先垫垫肚子，别饿着。折腾了一晚上，时间也不早了，都好好休息一下。”看到没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廖楚雄起身离开了中餐厅。
不出几分钟，热气蒸腾的阳春面摆放在了她们面前，几个人谁都没有出声，动作十分机械地默默吃着碗里面的面条。诺大的餐厅里，只有水在锅里滚开的咕嘟声。
根根细如发丝的面条漂浮在碗中，和粗瓷大碗比起来，此刻显得格外不协调。
三个月前征婚活动现场的一幕好似重又浮现，胡潇潇体会到了被人当做小白鼠的尴尬窘境。
吃过宵夜，一位身穿制服的服务生走过来带着她们走出木屋，领到了一座灯塔的脚下。
“要在这里面睡觉吗？”口红控抬头望了一眼灯塔，用诧异的眼神瞪着带她们过来的服务生。
“是的，里面已经改建成民宿，请各位安心休息，晚安。”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回答，目送最后一个女孩进入灯塔，之后关上房门转身离去。
打开房门，灯塔里面的空间超乎想象的宽敞。进门一侧矗立着一副旋转楼梯，楼上是两间独立的卧室，房间不大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楼下各有两间卧室，一个开方式厨房和一个卫生间。其中一间卧室稍大，里面放置两张单人床，另外一间则面积稍小，放置了一张单人床。
几位年轻的姑娘相互之间道过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了，异常充实的过完了一天，她们都感觉精神疲倦，体力不支。
胡潇潇顺着旋转楼梯爬上二楼，发现房门好像在里面反锁打不开，就试探着推了推另一间房门，没想到门一下就打开了，她进去扑倒在松软的床上，一刻也不打算离开。
夜深了，人迹罕至的小岛上寂静无边。
躺在灯塔里面的姑娘们酣畅入眠，祝愿你们今夜都有好梦降临。
……
……
第十四章 谁又是谁的真命天子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胡潇潇的脸上。光线刺激她反射性皱起眉扭动头部，但是无论怎么变换头部的位置，仍旧摆脱不开光照。
胡潇潇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拽了拽棉被，冷不防有些发懵。像喝酒喝断片的人一样，好半天才回忆起，昨晚自己拖着沉甸甸的双腿，从旋转楼梯爬上来的一幕。
双目圆睁，转动黑黑的眸子，胡潇潇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个房间真称得上超级迷你，除了单人床，没有其它。可令人费解的是虽然面积很小，但躺在里面并不觉得逼仄。不经意间，她向上看了看，骤然像盗墓者发现了宝藏一样，欣喜若狂，大声惊呼起来。
“天呐，也太美了吧。”
原来灯塔的顶部，被人为改造成玻璃穹顶，明媚的阳光，碧空如洗，朵朵白云漂浮在天际间，不可方物的美景，轻松躺在床上就可以尽收眼底。
这是一片属于胡潇潇的天空，她乐于把自己幻想成一只井底之蛙。“原来天就这么一点大啊，嘻嘻。”
联想到昨夜在漫天星斗的陪伴下入眠，觉得心花怒放，同时，却又觉得遗憾万分，懊恼自己一爬上床就睡着了，根本没有领略到夜空的曼妙。
昨天晚上，想必自己一定睡得很香，现在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能量已经满格，如果再不做些运动释放掉多余的能量，很可能会七窍生烟。
打开房门，胡潇潇打算下楼晨跑。来到走廊，瞥见对面房间的门虚掩着。依稀记得那间房门的锁，昨晚任凭自己怎么推搡也打不开。原来是有人住在里面，是谁呢？会不会是高跟鞋女孩？她眯着眼睛从门缝里探了探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出了灯塔，她沿着海滩朝向木屋的方向跑去。
******
在一处建筑物的转角处，刚好发现高跟鞋女孩从对面走来，胡潇潇立即朝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高跟鞋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胡潇潇，面无表情地径直拐进建筑物的里面去了。
胡潇潇追了过去，想看清楚她要去哪里。进去之后没走多远，发现一扇玻璃门敞开着。走到近处，隔着门上的玻璃，胡潇潇发现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
只见高跟鞋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泳池边上，好像在往游泳池里面看着什么。胡潇潇见状，抻长了脖子也朝里面望了望，不可思议的是，泳池里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胡潇潇自言自语喃喃道，“什么嘛，里面什么都没有。高跟鞋真是个怪人。”说罢便悻悻地离开了。
谁知她刚走不一会儿，一个脑袋就突然浮出了水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廖楚雄。原来他一直在温水泳池里面潜泳，从玻璃门外面朝里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
当游到靠近泳池边上的时候，廖楚雄双臂撑住岸边从水中一跃而起。上岸之后，朝着泳池后面的一排休闲椅大步走去。
高跟鞋女孩紧跟上去，恭敬地说道，“廖董事长，没想到您可以在水里憋气这么长时间，真是了不起。从我刚进来到现在足足有4分钟，像您这样水性这么好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廖楚雄好像很享受她的吹捧，往旁边一指，说到“行了，到那边坐会儿。”
高跟鞋女孩的后背挺得直直的，好像正襟危坐在谈判桌前一样。廖楚雄随手拿起，休闲椅上面叠成四方块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份，然后半躺在藤条椅子上休息。
高跟鞋女孩瞧了瞧浴巾，感觉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她安静地等到对方躺下，才开口道，“董事长，昨晚跟您聊得有些仓促，没有完全表达出我的意思，今天，我想再和您解释一遍。”
廖楚雄抬手打断她，用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说道，“我了解你们这些外资投行的套路。故意把准备上市的股票发行价格定低了，以便保证自己可以顺利完成推荐股票上市的任务。在新股票发行上市交易，也就是IPO的当天，那些早在股票上市之前就“押宝”进行提前申购的大投资机构，就会随着股价走高在高点卖出，一买一卖吃进不少差价。你们这样做等于把资产白白地贱卖给投机商。”
经过昨晚的过招，高跟鞋女孩基本摸清了廖楚雄的态度。不容乐观，他对投行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
于是她开口解释道，“在股票IPO成功上市之前，按照规定流程，我们必须要先询问价格，也就是我们在给股票定价之前，会根据几家大型投资机构给出的投资研究报告里面的报价，确定相对合理的价格区间。所以，投行不能够私自决定股票的发行价格，更准确地讲，定价权不在我们手里。”
廖楚雄的态度冷漠，“也就是说企业资产的价值，被低估是常有的事。”
高跟鞋女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IPO定价是否合理，仅凭股票上市当天的市场表现是不够做出评估的。股价后续的走势情况，才能够真正体现一个公司本来的价值。因为存在一定的供求关系，所以说市场才是理性的。”
廖志雄睿智的双眸闪烁出缕缕精光，马上反驳道，“理性？也不完全是理性的吧，前一阵，有些不值得投资的垃圾股，不是照样受到追捧吗？”
“那只是个别的短期行为，终归会回归理性，从长远看，市场始终是理性的。况且，游轮是重资产行业，需要不断投入巨额的资本，发行A股恰恰可以募集到大量的资金。”
廖楚雄显出不耐烦，说道“我记得昨晚已经拒绝过你。现在我的现金流很充裕，更何况商业银行贷款的利率也很合理，没有任何上市的必要。”
女孩咽了一口吐沫，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三年来，她一直在潜心研究重资产行业的经营状况。企业借贷大量资金投放在固定资产上面，靠低成本来维持运营，赚取的利润有一大半用于支付利息。
高跟鞋女孩用恳切地目光，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顽石”，无奈地说道，“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请您听我一句劝，廖总，银行只会锦上添花，只有我们才会为企业雪中送炭。”
眼见对方全然没有为之所动，她又补充了一句，“希望您可以充分考虑我的建议。”
廖楚雄说，企业没有上市的必要，也就是不打算考虑上市。而高跟鞋女孩却在想，企业选择在什么时候上市，才是真正需要思考的问题。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高跟鞋女孩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精致考究的名片，双手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说“如果您改变主意的话，欢迎随时与我联系。”廖楚雄单手接过名片，随便在眼前晃了两下，就放到了一边。
这时，一个身影从玻璃门外一闪而过。
高跟鞋女孩感觉自己低声下气，毫无尊严可言，不打算再纠缠下去，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
早餐时间，五个女孩中只剩下四个，高跟鞋女孩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
……
第16章 谁又是谁的真命天子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胡潇潇的脸上。光线刺激她反射性皱起眉扭动头部，但是无论怎么变换头部的位置，仍旧摆脱不开光照。
胡潇潇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拽了拽棉被，冷不防有些发懵。像喝酒喝断片的人一样，好半天才回忆起，昨晚自己拖着沉甸甸的双腿，从旋转楼梯爬上来的一幕。
双目圆睁，转动黑黑的眸子，胡潇潇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个房间真称得上超级迷你，除了单人床，没有其它。可令人费解的是虽然面积很小，但躺在里面并不觉得逼仄。不经意间，她向上看了看，骤然像盗墓者发现了宝藏一样，欣喜若狂，大声惊呼起来。
“天呐，也太美了吧。”
原来灯塔的顶部，被人为改造成玻璃穹顶，明媚的阳光，碧空如洗，朵朵白云漂浮在天际间，不可方物的美景，轻松躺在床上就可以尽收眼底。
这是一片属于胡潇潇的天空，她乐于把自己幻想成一只井底之蛙。“原来天就这么一点大啊，嘻嘻。”
联想到昨夜在漫天星斗的陪伴下入眠，觉得心花怒放，同时，却又觉得遗憾万分，懊恼自己一爬上床就睡着了，根本没有领略到夜空的曼妙。
昨天晚上，想必自己一定睡得很香，现在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能量已经满格，如果再不做些运动释放掉多余的能量，很可能会七窍生烟。
打开房门，胡潇潇打算下楼晨跑。来到走廊，瞥见对面房间的门虚掩着。依稀记得那间房门的锁，昨晚任凭自己怎么推搡也打不开。原来是有人住在里面，是谁呢？会不会是高跟鞋女孩？她眯着眼睛从门缝里探了探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出了灯塔，她沿着海滩朝向木屋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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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建筑物的转角处，刚好发现高跟鞋女孩从对面走来，胡潇潇立即朝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高跟鞋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胡潇潇，面无表情地径直拐进建筑物的里面去了。
胡潇潇追了过去，想看清楚她要去哪里。进去之后没走多远，发现一扇玻璃门敞开着。走到近处，隔着门上的玻璃，胡潇潇发现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游泳池。
只见高跟鞋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泳池边上，好像在往游泳池里面看着什么。胡潇潇见状，抻长了脖子也朝里面望了望，不可思议的是，泳池里面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胡潇潇自言自语喃喃道，“什么嘛，里面什么都没有。高跟鞋真是个怪人。”说罢便悻悻地离开了。
谁知她刚走不一会儿，一个脑袋就突然浮出了水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廖楚雄。原来他一直在温水泳池里面潜泳，从玻璃门外面朝里看过去根本发现不了。
当游到靠近泳池边上的时候，廖楚雄双臂撑住岸边从水中一跃而起。上岸之后，朝着泳池后面的一排休闲椅大步走去。
高跟鞋女孩紧跟上去，恭敬地说道，“廖董事长，没想到您可以在水里憋气这么长时间，真是了不起。从我刚进来到现在足足有4分钟，像您这样水性这么好的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廖楚雄好像很享受她的吹捧，往旁边一指，说到“行了，到那边坐会儿。”
高跟鞋女孩的后背挺得直直的，好像正襟危坐在谈判桌前一样。廖楚雄随手拿起，休闲椅上面叠成四方块的浴巾，擦干身上的水份，然后半躺在藤条椅子上休息。
高跟鞋女孩瞧了瞧浴巾，感觉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她安静地等到对方躺下，才开口道，“董事长，昨晚跟您聊得有些仓促，没有完全表达出我的意思，今天，我想再和您解释一遍。”
廖楚雄抬手打断她，用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说道，“我了解你们这些外资投行的套路。故意把准备上市的股票发行价格定低了，以便保证自己可以顺利完成推荐股票上市的任务。在新股票发行上市交易，也就是IPO的当天，那些早在股票上市之前就“押宝”进行提前申购的大投资机构，就会随着股价走高在高点卖出，一买一卖吃进不少差价。你们这样做等于把资产白白地贱卖给投机商。”
经过昨晚的过招，高跟鞋女孩基本摸清了廖楚雄的态度。不容乐观，他对投行存有根深蒂固的偏见。
于是她开口解释道，“在股票IPO成功上市之前，按照规定流程，我们必须要先询问价格，也就是我们在给股票定价之前，会根据几家大型投资机构给出的投资研究报告里面的报价，确定相对合理的价格区间。所以，投行不能够私自决定股票的发行价格，更准确地讲，定价权不在我们手里。”
廖楚雄的态度冷漠，“也就是说企业资产的价值，被低估是常有的事。”
高跟鞋女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IPO定价是否合理，仅凭股票上市当天的市场表现是不够做出评估的。股价后续的走势情况，才能够真正体现一个公司本来的价值。因为存在一定的供求关系，所以说市场才是理性的。”
廖志雄睿智的双眸闪烁出缕缕精光，马上反驳道，“理性？也不完全是理性的吧，前一阵，有些不值得投资的垃圾股，不是照样受到追捧吗？”
“那只是个别的短期行为，终归会回归理性，从长远看，市场始终是理性的。况且，游轮是重资产行业，需要不断投入巨额的资本，发行A股恰恰可以募集到大量的资金。”
廖楚雄显出不耐烦，说道“我记得昨晚已经拒绝过你。现在我的现金流很充裕，更何况商业银行贷款的利率也很合理，没有任何上市的必要。”
女孩咽了一口吐沫，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三年来，她一直在潜心研究重资产行业的经营状况。企业借贷大量资金投放在固定资产上面，靠低成本来维持运营，赚取的利润有一大半用于支付利息。
高跟鞋女孩用恳切地目光，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顽石”，无奈地说道，“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请您听我一句劝，廖总，银行只会锦上添花，只有我们才会为企业雪中送炭。”
眼见对方全然没有为之所动，她又补充了一句，“希望您可以充分考虑我的建议。”
廖楚雄说，企业没有上市的必要，也就是不打算考虑上市。而高跟鞋女孩却在想，企业选择在什么时候上市，才是真正需要思考的问题。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高跟鞋女孩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精致考究的名片，双手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说“如果您改变主意的话，欢迎随时与我联系。”廖楚雄单手接过名片，随便在眼前晃了两下，就放到了一边。
这时，一个身影从玻璃门外一闪而过。
高跟鞋女孩感觉自己低声下气，毫无尊严可言，不打算再纠缠下去，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
早餐时间，五个女孩中只剩下四个，高跟鞋女孩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
……
第十五章 逆袭
餐厅里，面对着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坐在餐桌前的几个女孩谁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她们瞪着眼睛安静地看着美食博主拿着一双筷子在忙碌。
美食博主竟然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特殊能力，只见她信手拈来，普普通通的食物经过重新调配呈现出各种迥异的惊艳，构思巧妙的造型让人看了不忍心张口吃掉。
胡潇潇的眼角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赞叹道，“姐，你也太有才了吧。你是不是天生就有这方面才能呀？”
美食博主微微一笑，悠悠道来，“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以前跟本不会做饭。”
听到她自称不会做饭，几个女孩顷刻间炸开了锅。
“你不会做饭，怎么可能！”
“这么让人眼花缭乱的厨艺，搁谁身上至少也是主厨的水平，我不相信。”
“对呀，我也不信。”
美食博主早预料到她们会如此反应，不紧不慢地说，“都说你们不会信啦。记得有一次，我妈炖排骨，叫我帮忙把大料递给她。我在橱柜里面翻腾了老半天，终于在最后面找到盛放大料的玻璃罐子，兴冲冲地拿给我妈。你猜怎么着？我妈接过我递给她的大料，把我臭骂了一顿，你这个笨丫头，怎么连大料和花椒都分不开？这下你们知道，我当时有多低能了吧。”
…………
正当这时，一名年纪轻轻男服务生身穿制服，举着托盘朝向她们坐的方向走来，托盘上面放着几碗刚煮好的馄饨。
男服务生放下举在胸前的托盘，一不留神碰掉了餐桌角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他下意识挪动身体，刚好一只脚踩在了上面。
“妈呀！”空旷的餐厅里顿时回响起刺耳的惊声尖叫。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从美食博主身上移开，纷纷被声音吸引过来。
捡起外壳已经被踩扁的唇膏，口红控感觉心脏像被针扎了一样，破口大骂道“你没长眼睛啊。”
“不好意思，女士。刚才我也没注意到。要不，我赔你一支新的。”男服务生一脸委屈，不停地道歉，“实在对不起，女士，刚才是我不小心。”
口红控晃动着手中变形的口红，怒不可遏地问道，“你拿什么赔？知道这支口红的身价吗？”
感觉受到侮辱，男服务生还嘴道“不就是一只口红吗？女士，你别看不起人，多少钱我都赔给你。”
“你知不知道，这个牌子可是贵妇专用，全球限量只生产了100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你拿什么赔？”口红控抑制不住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喘着粗气，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我看你这种人就不配做服务员。”
男服务生像被雷电劈中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餐厅服务生这份工作是他背井离乡来到举目无亲的大城市，找到的第一份像点样的工作。当听到“你不配”三个字的时候，屈辱和绝望一起涌上心头。他承认自己还多少有些笨手笨脚，即便这样至少也要有做人的尊严吧。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绝不能让眼前这个肆无忌惮的女人再看到自己的笑话。他努力擒住眼里的泪水，用牙齿咬住微微颤抖的双唇，双手紧紧攥拳，转身大踏步走出了餐厅。
她可是拥有200支不同色号的口红控，为了逃命独独只带了视如珍宝的这一支口红。可是现在这支……垃圾，只能丢弃。口红控余怒未消，一点食欲也没有，冲动地想离开餐厅到外面透透气。她起身向餐厅外面跑去，不料刚好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裴俊上身穿着轻薄的银灰色长袖皮肤衣，里面黑色的圆领T恤衫隐约可见，下身穿着运动短裤，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她面前。
裴俊扶起口红控，紧接着说道“今天我来做向导，带着你们环游小岛。”
听到裴俊邀请她们环游小岛，口红控惊呼起来，“妈呀！不会是真的吧！”
刺耳的尖叫声再一次响起，大家都被口红控浮夸的演技所震惊。胡潇潇和韩剧迷背过脸露出难过的表情，两个人相视一望，对了下眼神，仿佛解读出彼此的心声：吓死宝宝了，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老娘的心脏差点蹦出来。
这时，美食博主坐在一旁，一语不发地更新着微博里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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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过早餐后，裴俊驾驶着小型电动观光车载着女孩们开启了环岛之旅。
“你们知道吗？星罗棋岛以前是一座废弃的无人岛。”裴俊口若悬河地开始当起了导游。“根据测量数据，星罗棋岛的岛岸线长达约13.5公里，全岛面积约为3平方公里。岛上的天然植被很少，只有一种喜欢扎根在沙子里的一种树木，岛上几乎一半的地方都是被黄色的沙子覆盖。”
裴俊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小岛的历史，女孩们瞪着双眼，听得出了神。
…………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捕鱼业迅猛发展，船只往来频繁，星罗棋岛成为海上航道交通要塞。当时为了确保往来船只的安全，当地的水务航道管理局在岛上修筑了一座高约60米的灯塔。90年代的时候，星罗棋岛上的渔民逐渐富庶起来，没过多久，为了过上现代化便利的生活，渔民们陆续搬离了星罗棋岛，到隔水相望的陆地定居。后来，捕鱼业已经日渐衰落，船只较少往来于此，这座灯塔就此被弃之不用，所以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小岛重要的标志。
年代久远失修，星罗棋岛上房屋的基层已经裸露在外，受到海水冲刷的严重侵蚀，有许多已经破败不堪，变得面目全非。俯览渔村，满目都是高高低低的楼群，绵延而又斑斑驳驳的石墙。
当你置身在环境清幽的星罗棋岛，晨雾缭绕宛如得道成仙，放眼看去，辽阔的海天无边无涯，站在礁石上听着海浪涛涛、近处的海鸟在头顶上盘旋，或许只有这里才配得上时光静好。
…………
裴俊自豪的说道，“这样一个风景宜人的无人小岛，面临荒芜的危机，实在令人可惜。直到前年，董事长偶然登上星罗棋岛，把这里设计建设成民宿，星罗棋岛才有了现在的逆袭。”
……
……
第十六章 银行抢劫案
高跟鞋女孩过早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意图，收拾不了残局被迫离开了星罗棋岛。
几个女孩都感到很意外，觉得像她那样难以捉摸的人一定隐藏了什么。究竟是怎么样的机密女孩们似乎不太关心，倒是见到强大的竞争对手自动消失不见，都开心地认为自己距离终点又多前进了一步。
她们开始刻意地表现自己，发起主动进攻，却又都觉得对方有些碍眼，开始明里暗里的互相伤害。
常言道，暗箭总是那么难以提防。
第一个倒霉的是美食博主，她微博底下今天一天收到的差评数量明显比过往一周多出了许多。这些恶意的评论她自己没有办法删除，只能耐着性子一条条灌水，做起了既耗时又不讨好的手工活。
第二个遭到攻击的是韩剧迷，存在她手机里面的几集韩国电视剧统统找不到了。本来重新下载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今天的时间安排不允许她有那个空闲。
一个不十分复杂的问题开始无端困扰着她。下一集里，欧巴到底有没有找回记忆，想起朴智妍才是他惨遭车祸之前的女友而非那个心怀不轨的蛇蝎美人。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正好猜中剧情，”出于好奇，她熟门熟路地脑补出来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什么欧巴意外地撞到头，唤起了所有逝去的记忆；什么欧巴无意中看到自己和前女友朴智妍的合照，唤起了所有逝去的记忆；什么欧巴在超市里偶然撞见前女友朴智妍，唤起了所有逝去的记忆；什么蛇蝎美女暴病而亡，在她的葬礼上欧巴和前女友恰好相遇之类。
直到后来猜测究竟哪一个脑补出来的剧情会在偶像剧中出现，反倒变成了她的一大乐趣。
第三个感觉自己被人算计的是口红控，今天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晦气的一天，整天都厄运不断。
先是全球限量只有100支的口红被无情践踏，现在比这更狗血的剧情再次毫无悬念的发生在了她身上。因为她发现自己那件暴露得有点多的游泳衣不翼而飞了，这是她迅速逃离火场之前，装进塑胶袋里面的三件物品中的一件。
口红控气急败坏地打开房门，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嚣张的咆哮道，“你们几个别人前装淑女，背地净搞些下三滥的小动作。要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有本事咱们明人不做暗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在其余三个人眼里，胡潇潇的战斗值最低无疑也够不成威胁，即使是这样心理年龄相对幼稚的简单女孩，也还是感受到了恶意。
回到灯塔里面，胡潇潇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先扭动把手，然后使劲拍打房门，最后干脆踹了一脚，房门似乎从里面被反锁，纹丝不动。
胡潇潇忽然对自己今天总是萌发奇奇怪怪的想法感到诧异。说实话，这些想法有些……龌蹉。
这些不能启齿的阴暗想法太强大，胡潇潇控制不住它们，只能任由着它们。
她甚至想要干掉和自己一起上岛的女孩们，如果不行至少也要让她们不那么好受。“活该你们这些贱人倒霉，看老娘怎么弄死你们。”
胡潇潇突然害怕起来，对自己十恶不赦的想法不寒而栗。不用太多的理智也能分析得出来，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么不堪。
如果任由情况发展下去，邪恶的爆发力超过理智的控制能力，最后会让她铸成大错而终身悔恨。
“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疯掉。”她喃喃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以前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的一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病。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词源于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发生的一件银行抢劫案。
瑞典斯德哥尔摩的一家银行突然遭到两名全副武装劫匪的袭击。劫匪扣押了银行职员作为与警察对峙的筹码。数日后，警方设法打开银行的保险库，由外面潜进银行里面，并用催泪瓦斯将人质和劫匪驱赶出来，待命的狙击手作好了击毙劫匪的准备。
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走出银行大门数名人质为了保护劫匪反而围成人墙。
被警方设法营救出来的人质，非但没有严厉指控绑架者，反过来却为劫匪辩护使其能够开脱罪行。
更离奇的是，一位女性人质和其中一位素未谋面的劫匪竟然举行了订婚仪式。不仅如此，还有一位人质竟然为绑架者成立了基金会，全力以赴为这些“无辜”绑架者募捐。
斯德哥尔摩银行抢劫案让瑞典举国上下一片哗然，该国组织专业人士对于人质不可思议的行为进行研究，最终得到的官方结论是，人质都患上了一种心理疾病，这种心理疾病被命名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胡潇潇将自己的一番假设讲了出来，想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看法。
听完了她不怎么到位的描述，在座的人感觉多少有些勉强能解释得通。
胡潇潇接着说，“至少我们的处境和抢劫案里的几个人质是一样的，之所以会对廖楚雄产生美好的遐想，是因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的原因，所以……”
“所以才会看别人不顺眼，故意彼此伤害。”美食博主受到她的感染，圆上了胡潇潇的假设。
韩剧迷不停搓着双手，羞怯地向美食博主坦白，“对不起，我今天黑了你，在你的微博下面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不是有意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保证明天我会追加好评的。”
“看见评论里有阿居妈三个字，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你搞的鬼啦。不过你说我会在饭菜里面下毒，还确实过分了啊。”
口红控不擅长道歉这种肉麻的表达方式，看见美食博主她们几个假惺惺的一团和气，有些忍受不了。
她双手环抱着手臂走到她们跟前，用一种类似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们，“你们几个别惺惺作态啦。”
她一个人站着，其余几个女孩坐着，这种位置高低上的落差很容易让人在心理上也产生落差。
口红控言语谈吐上开始有了一些高级的优越感。“我是觉得你们最好在有所行动之前，先想清楚自己的处境。”说完报以假装的苦笑。
她的两个门牙之间有一条裂缝，缝隙虽然窄窄的不宽，但是大家为了躲避她讲话时咄咄逼人的眼神，还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牙齿的窄缝上面。
看到自己说的话没有人反驳，口红控接着试探性的威胁道，“你们如果想要当着廖楚雄的面揭穿，也没有问题，只不过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比你们想象中的严重。”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控制别人情绪的变态感觉。
其实，她说的话全是些不疼不痒的废话。
……
午饭时，谁都没有心思品尝美味的食物，把食物放进嘴里只是为了能填饱肚子。
……
……
第19章 鼓噪
海风卷着浪花撞击着黑色的礁石，激起层层水雾遮挡住岩石，若隐若现。一片碧波环抱着孤僻的小岛，宛若琼楼玉宇，岛上清幽的环境看起来是个得道成仙的好地方。
星罗棋岛岛内面积不大，绕着小岛步行一圈不过几个小时。民宿刚建成还未正式对外界开放，除了工作人员岛上基本看不见旁的人。坐着电动游览观光车环岛游览，按道理费不了多大功夫。
星罗棋岛虽小但地势起伏高低不尽整齐，仅凭胡潇潇她们用眼睛看，观察不出岩石之间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哪里，观光车只能远远停在路旁，很多时候其实都依赖徒步。很多明暗交错的秀美景致，只是远远地眺望一下。
即便有裴俊这样极其靠谱的向导，几乎直到将近午饭时间，他们才匆匆结束了这种点到为止的环岛游。
……
……
海浪翻腾叠起冲撞着岸边的礁石，几只受惊的海鸟鸣叫着盘旋在礁石上空。
吃过午饭，几个女孩结伴在岛上遛达，齐步走在细软的沙滩上。
她们自从推测出自己也许患上了，那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怪病，在不同程度上都心有余悸。搞不清这种怪病该如何治疗，心理上不免焦虑起来，忧愁冲淡了原本松弛的度假感觉。
胡潇潇面容憔悴，忧心忡忡地叹息道，“我想早点离开这里，这个征婚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
口红控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开始显得有些嚣张，她端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高级姿态，摆出傲娇的神情，不屑地瞄了瞄胡潇潇，说道，“嘁，潇潇，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感觉到了吗？”
胡潇潇几个字被她故意拉长了几个音节，语气当中的蔑视展现得淋漓尽致。
胡潇潇客气地看着口红控，有些纳闷她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安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欺负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但是遇到这种不把别人当回事的眼神，感觉心里总有些不爽。
美食博主见到事情有些不妙，拉起胡潇潇的一只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胡潇潇心里清楚她的一番好意，谁都不想见到收拾不了的残局。她没有反抗美食博主的手，由着她拉着自己朝向海边走去。
刚走没几步，美食博主迫不及待凑近胡潇潇的耳边，轻声说道“我跟你说件事。”
……
……
今天口红控很早起床，起来之后发现住在隔壁的两个人都还在睡梦之中，便没有打扰她们，独自一人出门在岛上闲逛。
走着走着无意之中，她撞见胡潇潇从一座建筑物里面正往外边走，她很好奇那建筑物里面到底有什么，所以趁胡潇潇走后，打算靠近了看看。
听见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她循着声音走到了温水游泳池的玻璃门外，见到高跟鞋女孩和廖楚雄两个人正在交谈，当时的气氛有些尴尬，貌似在谈论着什么不太愉快的话题。
看见高跟鞋女孩起身要离开，她赶紧躲了起来，好像刚才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等到两个人都各自离开，才敢出来。临走时，她发现有样东西掉在了地上，蹲下身拾起来装进了随身的挎包里面。
口红控穿过木屋来到后面的中餐厅，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面等着吃早餐。
她掏出刚才在温水泳池地上捡到的名片，放到面前仔细打量。随后，口红控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心中在暗自窃喜。高跟鞋女孩的英文名字叫做Melisa Chou ，在一家外国投资银行的资本市场部工作。
口红控顿开茅塞，自说自话道，“怪不得她一直行踪隐秘，原来是个销售。她到这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征婚而是想促成一笔买卖。”
如此一张做工考究印刷细腻的名片，即便不清楚上面的职务具体是做什么样的工作，仅根据卡片的精细程度，普通人大致也能推测出来，印刷这样高雅精致的名片多半是为了拓宽业务的需要。
她正仔细琢磨着这家投行的英文名字，具体该怎么发音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口红控立刻尖叫起来“啊，妈呀！”。
方才，口红控完全沉浸在破译秘密的喜悦中，没有察觉到有人向自己靠近，所以心里上自然没有任何的防备。
她过度激烈的反应，倒把拍她的人也吓了一大跳，那人捂住胸口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美食博主迷惑不解地问道，“口红控，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快把我吓死了。是没看见我进来吗？还是……偷偷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啦？”看来是吓得不轻，说话间美食博主的手还捂在心口上，迟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口红控带着某种不情愿的语气，说道“哪有啊，就捡到一张名片。呶，你自己看。”
……
……
上涨的潮水裹挟着沙砾没过了脚面，双脚浸湿了感觉很不舒服，胡潇潇脱掉凉鞋，拎在手里。
潮水不断吞噬掉她们身后的一对对足迹，潮水喷溅着雪白的泡沫，鼓噪着冲锋陷阵般熨平了沙滩的凹陷。
狂风在毫无阻挡的海面上肆虐，浪花撞击着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一块巨大的礁石横在了她们面前，阻隔开后面的沙滩和大海。
胡潇潇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口红控刚才会阴阳怪调，原来她以为我也知道高跟鞋为什么会提前离开小岛。”
她激动地看着美食博主说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只是看到高跟鞋一个人站在游泳池岸边，可泳池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哇。”
“说不定有人会潜泳呢。”美食博主转动眸子突然瞟了一眼胡潇潇，接着说道，“正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知道了些什么，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你知道了一切。”
胡潇潇觉得五个人里面自己和她最投缘，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天呐，这也太不公平了，怎么能这样自以为是呢？”
“嗤”美食博主的鼻子发出声音，双臂用力环绕着她消瘦的双肩，温柔地规劝道，“这边风大，快走吧，小妹妹。”
……
……
华灯初上，裴俊招呼大家和廖楚雄共进晚餐。
第20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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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地点并不是她们熟悉的中餐厅。
待大家都陆续入座之后，廖楚雄端起高脚杯，灯光下殷红的葡萄酒绽放出玲珑剔透的光泽，略微晃动几下酒杯，馥郁的果香便随着摇曳荡漾出来。
他举起玻璃酒杯放到唇边轻轻嗅了嗅气味之后，并没有马上一饮而尽，而是继续端着酒杯，起身离开座位往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几步，绕到了口红控的座椅背后。
意识到廖楚雄伫立在自己身后，口红控惊喜之余紧忙起身，可没等屁股离开座位就被一只温暖结实的大手轻轻地按了回去，她感到肩膀上一阵酸麻不适。
随后，口红控感觉到耳边飘过来廖楚雄低沉的男中音，“傅小姐，你不必站起来。”她微微皱了下眉，目光游移，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好。”
廖楚雄停顿了一下，开门见山接着说道，“傅小姐，恐怕你不是来相亲的吧。”
韩剧迷正对着口红控坐着，见到杵在她身后的廖楚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冷酷的寒光，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她用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举起高脚酒杯，放到嘴边轻啜了一小口葡萄酒，滑爽的琼浆在口中缓缓转动，绵软地滑入喉咙，韩剧迷“咕噜”一声吞了下去，没想会发出这么大声音，她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脖子。
“任务已经完成了吧？你是公关公司派来的，我说的没错吧？”话音刚落，廖楚雄伸出手持高脚杯的胳膊，与口红控面前的酒杯碰了碰，口红控假笑着用手很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
“雇主给你们公司下达的任务，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破坏竞争对手跟我的合作。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游泳池玻璃门后偷听时，我就清楚地猜到了你到我这里来的目的。”
廖楚雄当众揭穿了口红控伪装，双眸凝视着她的背影，旋即说道，“我说的没错吧，傅小姐。”
口红控，不，傅小姐背对着廖楚雄，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皱起双眉，阴沉着脸，心里犯起了嘀咕，“思前想后没有道理他会看穿我，对我上岛的目的了如指掌，况且我也没有采取过任何的行动。”
她迫切想要否认廖楚雄对自己的指控，头脑中灵光一闪，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你是误会我了。”
廖楚雄脸色一沉，眼角闪烁出睿智的精光，他语气低沉的说道，“别浪费时间为自己辩护。我甚至知道你在想什么。此刻，你在想到底是哪儿出了纰漏才会被我发现。对不对，傅小姐？”
傅小姐此时内心惶恐坐立难安，心中窃窃私语道，“怎么被他知道的？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他会读心术？”
她感觉喉咙干痒很不舒服，伸手拿起高脚酒杯，仰起脖子将葡萄酒一滴不剩地都灌进肚里。
廖楚雄来回踱了几步，目光凌厉地望着满脸错愕的傅小姐，开口道，“不要怀疑我会不会读心术，恰恰相反，我和你一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见识到廖楚雄深不可测，傅小姐后背的汗毛根根直立，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她懊恼自己一时疏忽放松了警惕，让廖楚雄抓住了把柄，现在自己在他的地盘上只能任由他的处置。
廖楚雄阴沉着脸，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没有任何理由再待在民宿，会有人送你离开。”
自知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傅小姐不打算再做无谓的解释。她有些醉意地挣扎着站立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忽然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样失去重心，幸亏她一把手抓住了门框，才免于跌倒的尴尬。
傅小姐倚着门框别过脸，用眼睛的余光狐疑地看着廖楚雄，声音低哑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躲在游泳池后面偷听的人是我？”
廖楚雄很随意地摇晃着酒杯，直言不讳道，“也没有向你隐瞒的必要。今天早上发现门外有个黑影闪过，所以我才故意把名片掉在地上，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监视。傅小姐，还有其他的疑问吗？”
听到民宿的主人已经逐客，无奈之下，傅小姐再也没有说些什么，拖着沉重的步伐恹恹地走了出去。
胡潇潇有些出神地望着对面空空的座椅。
一起登上星罗棋岛的五个人里只剩下三个。
……
……
廖楚雄举起酒杯示意大家一饮而尽。“傅小姐自己都不清楚她找错了人，其实你才是她要找的人。”
身后的服务生左手背后，右手虎口处接触酒瓶商标的位置，距离高脚杯两厘米的高度缓缓倒入葡萄酒。
廖楚雄看着玻璃杯里酽酽的酒色礼貌性地点点头，服务生手握餐布托着酒瓶走开后，他再次开口道，“我说的对吧，唐秀华，唐小姐。”
胡潇潇看向坐在斜对面的韩剧迷，四目相对，韩剧迷居然对着她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意识到韩剧迷不是唐小姐，胡潇潇扭过头，目光里充满疑惑地注视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美食博主。
……
……
第十九章 又有人离开
美食博主冷漠的回应道，“唐秀华是我的真名。”
她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厉声问道：“为什么说傅小姐要找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是她们？”
显然她比口红控难缠多了。廖楚雄踱步走到胡潇潇的椅子后面，稍稍停驻，又折返回美食博主的身后。
“为了完成任务，你十分小心地维护着和其他女孩的关系。你表面上对所有人嘘寒问暖，不得罪所有人。不是因为你性格好，实际上你更善于伪装自己。你的真实目的恐怕没有只是交朋友这么简单吧。”
美食博主很镇静，丝毫没有退缩反而讥讽道，“比起我的目的不简单，你的目的也不怎么单纯吧。网络海选女朋友，同时与50位女嘉宾现场见面，你以为你是在皇帝选秀吗？”
听到唐秀华故意贬低自己，廖楚雄辩解道，“我承认自己在找女朋友这件事上考虑不周，甚至有些荒唐。但对于一个常年漂在海上的人来说，集中相亲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也是最可靠的方法。娶老婆只要找到自己喜欢的就OK，我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面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她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甘示弱道，“我看未必有你设想得那么可靠吧，集中相亲这种形式其实根本不靠住。在和你见面的50个人里面，最想接近你的或许就是那些推销员吧。”
廖楚雄接纳了她的观点，并不表示反对，点点头说道，“我不能说你完全没有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上本身就不存在百分之百可靠的事情。有些时候，我们只需要得到相对可靠的结果就足够了，何必还要事事斤斤计较呢？”
“还是说说你吧，唐秀华小姐。”他回到自己的座位，示意服务生将酒杯斟满。
紧接着，廖楚雄一步步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微博上曾经有人给你发私信，邀请你代言他们公司的产品，并承诺支付你一大笔报酬，代价是你要帮助这家公司和我建立起联系。”
“如果你接了这支广告，意味着今后你作为一个网红的身价随之就会水涨船高，但是要冒着放弃参与角逐成为我未婚妻的风险。权衡之后你心动了，以至于收到邀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内心都很挣扎。”
“你很理性地评估了自己外在和内在的一些条件，对比普通女孩，你的样貌称得上漂亮。但是那天在征婚活动现场你注意到，比自己外在内在条件优秀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你清晰地知道自己并不能成为她们的竞争对手。原本对晋级没报什么希望，但让你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被选上参与下一轮的选拨。”他说得言之凿凿使人无法辩驳。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最终你选择了事业。你苦心经营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你不想就此前功尽弃。你利用这次意外到手的宝贵机会作为自己远大的职业规划。”
廖楚雄直言不讳，和盘托出自己的看法，嬉皮笑脸地说道，“唐小姐，我要好心规劝你一句，人生处处藏着我们意想不到的风险，攥在手里的风筝线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唐秀华被他的话激怒了，双手攥拳一不留神失手打翻了高脚酒杯，外溢的葡萄酒很快渗入布料，漂亮的白衣裙沾上了一抹洗不掉的猩红。
她颈部的血管怒张，用颤抖的声音嘶吼着，“无耻！你公然在背后调查我。”
廖楚雄沉声道，“请你冷静，唐小姐。我要找的是一个可以跟我共度余生的人，而不是见利忘义的商业伙伴。”
他缓缓抿了一口葡萄酒，用玩世不恭的口吻接着说道，“谁也不想有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自己的家里，我说的对吗？”
唐秀华无言以对，双目空灵，神情木讷讷的坐在那里像是个石头雕塑。
胡潇潇仔细回味着廖楚雄的话，他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挑明全部的事实真相。
唐秀华为什么很小心地处理着与每一个女孩的关系？早就得知韩剧迷故意黑她的微博时，她刻意没有声张；当韩剧迷亲口向她认错时，轻而易举地原谅了韩剧迷；当口红控气焰嚣张的对待我时，她存心把原因解释给我听；当我对口红控轻率的为人表现出不满时，她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宽慰我。
胡潇潇转动脑筋，经过适当推理得到了结论。根据唐秀华自己的观察，在五个人里面先排除掉没有胜算的高跟鞋、口红控和她自己，唯独把宝押在了我和韩剧迷身上。
她假意对我们两个都关怀备至，就是为了用感情笼络住人心，同时又不会犯下顾此失彼的错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哪个女孩相亲成功，成为廖楚雄的女朋友，她都会胜券在握。到时候，还怕会跟廖楚雄断了联系吗？
胡潇潇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感叹道，“这真是个万无一失的计策。”
“每一次关心，都是又一次的虚伪的逢迎，她只不过是把我和韩剧迷当成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虽然现在还是盛夏时节，她莫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感受到一种切齿的寒冷。
胡潇潇看着身旁的唐秀华，想不到她的心机这么深，直接走了捷径，给自己和被她利用的我们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亲眼见识了廖楚雄和唐秀华的一番过招后，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触动，对于识人这种本领，也体会到了与建立数学模型一般的深奥。因为没有一招半式，难以抵挡住明枪暗箭的伤害。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技能修炼。胡潇潇苦笑着摇摇头，心想不知道自己要达到廖楚雄那种境界，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
……
一名男服务生走进宴会厅，躬身在廖楚雄的一侧轻声耳语了几句。
随后，廖楚雄脸朝向唐秀华，目光深邃，说道，“不必挽留了吧，唐小姐。现在也请你离开星罗棋岛，十五分钟后将有一艘快艇抵达这里。”
唐秀华不得不站起身，胡潇潇注意到她连衣裙上面的葡萄酒印已经干涸。餐桌旁的几个人目送她背影落寞地离开了宴会厅。
看着她消无声息的消失后，廖楚雄面带笑意说道，“我们也该忙点正经事了。”
……
……
第二十章 正经事
胡潇潇举起玻璃酒杯轻轻啜饮，听到“正经事”三个字时，赶紧把含在嘴里的酒又吐了回去，差点没呛着，她用手拍拍胸脯，心想“还有什么事比刚才的事还要正经？戳破面具，揭露伪善，直捣要害，伸张正义，难道这些都不算正经事吗？到底在他廖楚雄眼中什么才是正经事？”
廖楚雄出神地盯着她，担心她会再次喝下吐出来的酒，结结巴巴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胡潇潇双颊绯红，显得很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还是头一次被单身成熟男性，如此近距离地端详，说不害羞才怪呢。若不是旁边还有别人，她早就想用双手把脸遮住了。虽然有时她自嘲是老阿姨，但心理上实际还些许稚嫩了点。
见她一副娇羞神态，廖楚雄顿时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到。欲望被点燃一时很难扑灭。他目光发射出灼热，红酒的酒精似乎发挥了催化感情的作用，他顿时感觉浑身燥热，心脏跳得厉害。
廖楚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情绪说道，“没有比吃饭更正经的事了。活着就不能饿肚子，记住只要天没有塌下来，就一顿饭不能少。”
胡潇潇睁大双眼，不解的问道：“要是生病不舒服没胃口怎么办？要是得了痢疾上吐下泻呢？”
他笑眯眯地说：“告诉你一个方法，我会吐完了接着把碗里的饭吃干净。”
胡潇潇吐出舌头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廖楚雄被她逗得开心的大笑，爽朗的笑声在宴会厅的空气中放荡不羁的扩散。
他轻松大笑的样子，让人发觉不出，他是一个置身于名利场善长与人明争暗斗的霸道总裁；是一个只在乎结果不在乎手段的冷酷商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了。
他当然知道胡潇潇心里想什么，故意逗她道“我是说继续吃碗里的饭，怎么把你恶心成这样？”
胡潇潇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面露窘态，不知该怎么回答。
廖楚雄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只要你不是想当然的认为什么，我就很满足了。”
这句话勾起了她的回忆，三个多月前在穹人家宴的会议厅里，她身穿套装绑着麻花辫站在他面前……
往事不堪回首，胡潇潇咧嘴笑了笑，“嘻嘻，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
廖楚雄目光闪烁出狡黠“想不提也容易，只要你答应……”
还没说完，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
这声音和在礼堂开会碰巧话筒离音箱过近，或者和音响的角度正好合适，所相互干扰而发出的声音一样尖利刺耳。
韩剧迷坐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们有说有笑，自己却插不上话，有些烦躁又觉得很尴尬，不免心中思虑起来：“要不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呢？”这么一想，心底泛起一阵失望，委屈和一股说不上来的怨恨。
她一仰脖灌下葡萄酒，好像被催眠了一样，右手的两根手指使劲地来回捻搓着空玻璃酒杯的底座，像是要把它拦腰掐断一样，搓的太过用力，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人同时注意到了韩剧迷古怪的举动，对视片刻之后，双方的行为都收敛了许多。
韩剧迷手指僵硬住，高脚杯随着惯性在原地旋转起来。
怎么说都有点古怪，韩剧迷体态轻盈，纤腰微步，她的这双手本该十指纤纤，肌肤雪白如葱，柔弱无骨，就像是娇柔的兰花，但是她手上的骨节外露，出奇的分明，那显然是一双工匠艺人老师傅的手。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手呢？胡潇潇满脸问号，但是此刻不敢多问。
……
……
夜色浓稠如墨砚，深沉得化不开，海浪不清不楚的随意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水汽漂浮在空气中，星罗棋岛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迷雾。
服务生陆续端上来各式美食，大大小小的汤盆杯盏铺满了长长的餐桌，这是一桌丰盛无比的饕餮盛宴。
灯光下一阵阵觥筹交错，三个人尽情享受着美酒佳肴。
胡潇潇不胜酒力醉倒在椅子上。
廖楚雄身材不高但雄壮有力，因为他浑身有一股摄人的劲力，所以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比谁矮。
他干脆利落地抱起醉醺醺的胡潇潇朝灯塔走去，走着走着一股幽幽的异香扑鼻而来，那是一种颠倒众生的伟大香气，他鼓起鼻翼，狠狠嗅上几下，便不禁甘愿臣服于她。
他紧紧搂住她，仿佛要把她和自己融为一体。
到了房间，轻柔地把她放到床上，他俯下身忍不住对着她嘟起的小嘴问道，“愿不愿意成为我一个人的女王？”
他眼神专注的看着她黑黑长长的睫毛，表情严肃不苟没掺入一丝一毫的虚假。
胡潇潇躺在床上挥动着胳膊，像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挤来挤去。
廖楚雄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乞求道“快点答应我，你这个小女人。”
他捏起胡潇潇尖尖的下巴，想去亲吻软嫩的双唇，听见胡潇潇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要，不要，我要看星星……星星，谁都别挡着……挡着我。”她的一通胡言乱语，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廖楚雄的脸上，他立即神志清醒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鲜血，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廖楚雄摇了摇头，叹息道，“只差一丁点，就亲手将自己辛苦打造的商业帝国推下悬崖，坠入万丈深渊。”
从现在起，他又恢复成那个面容呆板的生意人。人前极少出现表露心情的表情，难得看到一丝波动更别提诸如喜悦、愤怒、惊慌、悲伤、恐惧之类。他对今晚自己的轻浮举动非常不满，倒是还好没有闯出什么祸来。
他关好房门转身离开。
临走前特别吩咐客房服务员，在胡潇潇的床周围铺上一圈垫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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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离开民宿之前，唐秀华回头狠狠望了一眼星罗棋岛，对着木屋的方向在心中暗暗诅咒“你们都小瞧我了，我是有实力的。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们看。”
……
……
第二十一章 鬼影
云淡风轻，阳光明媚。
不知是哪个不听话的小男孩用镜子反射阳光照着她的脸，胡潇潇伸手挡住眼睛，嘴里喊着，“谁呀，不许照，快别照了。”似乎不起什么作用，她皱着眉眯着眼睛，从手指的缝隙里看见了刺目的强光。
并没有什么所谓调皮的小男孩，只有太阳的光线嗮在脸上。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又一次在灯塔的玻璃穹顶下面醒来。她神情沮丧地喃喃，“可惜昨晚又没有看到星空。”随后拾起一个鹅绒枕头扔了出去。
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胡潇潇依稀记得昨天夜里，有个男人带着她去看星星，不知是不是正好遇到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赶上一回的天文奇观，夜观天象的人密密麻麻，他们总是被人挤来挤去，后来那个男人干脆抱着她，再后来，感觉他抱自己抱得实在太紧差点窒息……
然后呢？
然后……至于还有没有其它别的什么细节？她确实回想不起来太多。
……
……
回到仲理工大学校园，胡潇潇接到林宥智打来的电话。
电话另一端，林宥智笑着问道，“以后该怎么称呼你，潇潇还是廖夫人？”
“我才不要做廖楚雄的老婆。”
林宥智感到诧异，但他知道师妹不是随便开玩笑，从周六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天时间，在这48小时里面总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他想知道其中的缘由，故意用很平静的语调问道，“一步登天你不要，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不想一毕业就结婚，连职场是什么样都没见过。”
林宥智忍不住问道，“嫁人和进入职场有什么冲突？”
胡潇潇淡淡的回答道，“对一般人来说不冲突。可因为廖楚雄不是一般人呐，他的百亿家产需要有人来继承，而如果要保证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就会一个接一个不停地生小孩，所以结了婚就要马上怀孕，反正我不想现在就结婚生孩子。”
林宥智并不好奇为什么会生很多个孩子，因为他知道按常理出牌，有钱人都是这个套路。
他认可了这个逻辑，放弃了想要说服师妹的想法，无奈的回了句，“好吧。”
他转而语气兴奋地问道，“知道谁最有可能成为富豪的女朋友吗？”
“师哥你怎么这么八卦？”
“老板想知道结果，我也没办法。”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一下你上司的八卦之心。我知道有一个人最有可能，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比较喜欢看韩剧。”
“唐秀华、傅颜玉、周睿睿还是……”
没等对方说完，胡潇潇脱口而出道，“傅颜玉，这名字不好，颜玉怎么听起来像艳遇呢？”
“到底是不是她们三个？”
“前两个肯定不是，周睿睿有没有英文名字？”
林宥智答道，“她的英文名字叫Melisa。”
“那就不可能是她。”
听到胡潇潇语气果断的否定了第三个人，他心中已经确认了人选，说道，“我知道是谁了，谢谢你，潇潇。”
放下手机，林宥智感觉到有两道冒着凉气的冷光射向自己，使他后背的肌肉不自觉抖动了两下。
转头向后，目光扫视之处并没有发现任何古怪的动静，周围的同事都很忙碌，频频传出敲击键盘的声响。
他们公司大办公区的布局有些过于紧凑，办公桌之间被不到两根手指宽的薄木板隔着。
同事们虽然坐得距离很近，但每个人手里都从事着独立的项目，工作模式不是流水线作业，不存在过多的交集，平时彼此之间很少相互干扰，可以概括为谁也不清楚对方在忙些什么。
林宥智对三姑六婆、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急功近利，这些贪功求名玩弄办公室政治的黑道手腕一概不关心。
他在乎的是那个很俗气的东西，嗯，就是钱。
几个月前，林宥智把宿舍的钥匙交给宿管阿姨，从大学搬出来，跟人在皇都一处老旧的居民小区里合租了一个面积不足40平米的两居室。小区里的居民楼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楼道里小广告贴得满墙都是，楼梯的拐角堆放着不知是谁家的杂物。
这种房龄长外观老旧、配套设施简陋、室内空间设计局促，被当地人俗称为“老破小”。
为了少掏钱分担些房租，林宥智选择住在北面卧室靠里的阳台。阳台与卧室之间有门窗阻隔，并不连通。晚上躺在那张可以折叠的简陋单人床上，他抬头望着窗户外面，树影婆娑在左右晃动的间歇，不经意发现了星斗，顿觉心满意足。
把一叠钞票交给房东后，他的钱包里没剩下什么。
他生活中80%的烦恼是由缺钱引起来的，剩下的20%是因为赚不到足够多的钱引起来的。因为缺钱，他曾经吃不起饭，谈不起恋爱，将来可能还会结不起婚，买不起房，也养不起娃。
他从不假装清高，表示自己对钱没有兴趣；退一步讲，也从不拜金认为只有金钱至上。
更从不视财如命。
老爸欠下的巨额债务，始终像在他头顶之上悬着的一把利剑，生活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剑就会掉下来插入天灵盖的恐惧之中，使他时常不自觉地后背发凉。
但今天的发凉并不是他所熟悉的感觉。
这种让人捉摸不定的感觉搅得他一天都坐立难安，甚至在卫生间这样密不透风的狭窄空间里，仍然也能感觉到一摸一样的寒风冷意。
林宥智感觉到鬼影处处跟随着自己，但一扭头却又凭空消失不见。好在时间久了，频繁监视他的人难免不露出些蛛丝马迹。无意间，他发现了那个在暗地里贼头贼脑观察他一举一动的人。
怎么可能是他？
如果说谁都有可能，那么唯独他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先被排除。
他可是同事公认的道德高尚之人，也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元老之一，辈分高资历老深得黄总信任，偷窥别人这种龌蹉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他干的。
一路跟着黄晓黎从居民楼的单元房起家，到现在的CBD高档写字楼，至于为公司做过些什么重要的贡献，凭老板黄晓黎表现出对他的信任就可以略知一二。
林宥智对于自己触了老姜霉头的事还一无所知。
……
……
第二十二章 碾压新人
老姜不是随意碾压新人的轻浮之流，对后浪或多或少有些关照和提点，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他自己很少让新人做一些复印发传真换水桶之类的简单苦力，而是当新人执行具体任务不明所以的卡壳时，在操作层面上有所指点。
比如，项目前期想要策划得完善就需要和客户多多沟通一些细枝末节。在沟通之前要尽量抛弃掉询问客户想法之类不着边际的做法，而是提前给他们设置出来几个选项，避免沟通时把时间消耗在来来回回的扯皮上。
老姜自有老姜的道理，因为多数情况之下，客户对于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并非如想象得一般清晰。
再比如，对于拖了几天时间的项目，最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加速完成进度上面，诸如此类。
部门新来的员工都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徒弟。
他在黄晓黎的公司里，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对上司恭恭敬敬，对同事和颜悦色，对客户嘘寒问暖，里里外外全都有口皆碑。
……
……
近来江湖传言“总裁助理的位置一直空缺，老姜是夺冠大热门。”
公司上下人人皆知，总裁助理这个职位，实际是公司副总裁的后备人选。小道消息满天飞，大家对传闻是否真实可信这点毫不保留，权当老姜已经是不挂名的总裁助理。
偏偏就在这个对于老姜来说，职业生涯中极为敏感的时期，林宥智半路跳出来并当头给了他一棒。出乎他意料之外，百亿富豪征婚的大项目黄总竟让林宥智独立担当，非但如此居然还给他安了个光鲜的头衔。
管培生是公司中高级管理层的储备人才。对于空降的林宥智，老姜在心里忿忿不平道，“分明这小子就是冲着我来的。”
老姜想不通总裁出于何种目的把这样一个超级大项目，放心地交给一个新来毛头小子。对于找不到鲜明的合理性但是又合理存在的某件事，据他多年的工作经验所得，不难推断出其背后一准潜藏着某种解释得通的逻辑。
他沉着脸自言自语道，“先观察观察这小子是什么来路再说。”老姜虽然心里憋屈，但没有必要冒着阴沟里翻船的风险，莽撞地做出些什么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举动。
一连监视了几天，老姜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找不出半点破绽。不是谁谁谁的亲戚，更不是某某某局长的亲儿子，不像是有什么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
他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想道，“看来就是个没有背景的普通员工。”
……
……
骄阳已不似火烤着地面。
十一过后，皇都夏日的暑热还未完全消散，空气中的雾气已不敌以前缭绕，人们身着短衣短裤，像喝下一杯薄荷茶多了几分清爽。
天空中黑云滚滚，声势浩荡，但飘落的雨水似乎不像人们期待的那般豪爽，却如少女羞怯的低吟，淅沥沥，淅沥沥，腼腆地坠落在地上。几只秋虫在草丛里蹦跶着，嗞嗞啦啦地拼命鼓捣出声响，似乎提醒着写字楼里的人们，秋意渐浓。
会议室里，林宥智站在白色幕布前方不出几步的位置，面对着投影仪，用一组PPT幻灯片给同事们分享着干货，以及对于执行那个超级大项目自己的心里感悟。
老姜手里一面把玩着紫砂茶杯，一面想着这小子明摆着是来跟老子抢饭碗的。他便在心中暗暗和林宥智较劲，“先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结束后，大家从会议室里松散地走了出来。
老姜几步上前，满脸堆笑地夸赞道：“好样的，小林，刚来就能肩挑重任。”于此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林宥智见状赶忙站直，下意识伸出了右手相迎。未曾想老姜的手劲极大，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他想立刻把手抽出来却又被拽过去，攥得比刚才更紧。
看见林宥智呲牙咧嘴，老姜赶紧凑到他的面前，贴着上半身故意大声说到“好样的，有前途，有前途。”林宥智心想“你这老家伙是怕别人听见我喊疼吧。”直到林宥智俊俏的五官变得有些狰狞，他才彻底放开了双手。
临走，他低沉着脸，撂下一句狠话，“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老子知道你有野心。等着，早晚有你小子倒霉的时候。”
野心，光看字面的意思，老姜说得没错，林宥智的确是个极富野心的家伙。
可是他的野心只停留在了一件事上面，就是努力赚钱，替父还债。那把剑还在自己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悬着，巨大的压力逼迫着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才没有老姜所焦虑的那种抢别人饭碗的野心。
刚吃了一记闷棍，林宥智心里有种形容不出来的苦。他咧着嘴，弓腰驼着背，捂着被攥得稍有变形的右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肚子痛。
职场新人初来乍到，好多人等着看他们怎么出窘，闹什么笑话，这种心理与在街上看热闹如出一辙。
而今天非但没有热闹可看，而且林宥智的职业素养完全碾压了别人，让人失望之余，自然招来像老姜这样资历深厚的老员工不满。
林宥智心里清楚得很，老姜隐藏得很深，老板缘和同事的口碑极佳，又是公司的元老，一时想要扳倒他唯恐不那么容易。同事一向敬重老姜，没有人会冒着得罪未来总裁助理的风险，跟他站在同一个队伍里面。
此时如若短兵相接，面红耳赤的争执一番，未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很有可能就此给人留下好争斗的不羁印象。
他低吟着，“恐怕会越描越黑。”对职场其中蕴藏的道理心知肚明，他选择先默默忍受，只等蓄势待发。
……
……
遇到职业瓶颈的老姜，把毛头小子林宥智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忍不住要压倒对方，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优秀的一面，便单方面与林宥智形成了抗衡关系。
他跟林宥智的恩怨，必须有一方倒地求饶才能够解除。老姜誓将林宥智踩在脚下，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惨淡出局。
第25章 逼宫
林宥智电脑的办公系统里弹出了一则消息，提示他阅读。
打开后发现是行政部门下发的通告，通告的内容则关乎他的个人利益。
通告的标题为：关于员工因公外出报销打车票纳入行政审批流程的通告。
具体内容为：打车票面金额不超过一百元，须经直属部门经理审核签字；打车票面金额超过一百元，经直属部门经理审核签字后，须上报行政总监审核签字；打车票面金额超过三百元，须直接上报总裁审核签字。
审批流程自本月起执行，请各部门知悉。
倪锴把林宥智叫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跟前，小声说道：“通告你刚看过了吧，嗯，以前公司很少因为百十块钱的打车票发通告。咱是业务部门外出打车的机会多，有些紧急情况可能不是这么好操作。不过公司既然要求了，咱们就要必须照做。”
倪锴有些欣赏头脑机灵的林宥智，隐隐觉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你以后要多注意……”，但是话一出口，觉得自己似乎轻率了些。他打量着眼前这位还血气方刚的晚辈，心里掂量着不知该如何措辞。
恰巧一个女同事从倪锴身边经过，走到隔壁的办公桌前不知要找些什么，她在一摞文件夹里面翻动了几下，抬起头神情迷惑地问道：“他今天没来吗？”
倪锴伸手指着她身后面竖直放的一排夹子，说道，“你是找快递单吧，在绿色的文件夹里面，你往后翻翻，看见了吗？……对，就是那个。”
女同事说了声谢谢客气地走了。
林宥智知道倪锴心里在想些什么，心领神会，微微一笑说道：“我以后会注意这些细节问题的，细节决定成败嘛，我懂的。放心吧，领导。”
倪锴有些惊讶面前这位刚毕业不久的小伙，心智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接着又问他探询了一下项目跟进的情况，知道有些突然分叉的问题他可以应付得来，终于放心地笑道，“你这个机灵鬼。”
……
……
过道里传来一阵闷闷的脚步声，一位中年大叔模样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黄晓黎身后，脚步细碎显得恭谨有余。
黄总身着华丽的半身裙套装，一只黑色皮包搭在手腕处，皮包上面几个黄铜色英文字母散逸着淡而又淡的名贵。这身装束使人感觉不到任何招摇炫耀，反而觉得大方得体。
中年大叔头顶上的毛发有些稀疏，他衣着朴素，但是说不定私下里是个极为讲究的人。衬衫的衣领挺阔得可以把脑袋支撑起来，让他稍稍有些驼背的身体随之也挺拔了不少。
黄晓黎满脸含笑威严半藏半露，不时点头回应着向她问早的员工，后面的中年大叔也跟着频频拘束地点点头。
两人来到总裁办公室，先后落座。
黄晓黎开口叹息道：“公司平时太缺少你们这些‘老人’的谏言。随便报销打车费，就是行政管理的漏洞，……多亏你发现了。”
中年大叔的个性是个谨慎行事的人，试探性地回答：“感谢领导的重视，我知道您工作繁忙，所以有些事就帮忙惦记了。”
帮忙惦记？自然是愿意替领导分担重任。不由得让黄晓黎心里多想，老姜是在委婉地提醒他才是总裁助理的最佳人选。
时至今日，她还没有决定把这个对公司至关重要的职位轻允给谁，所以迟迟没有表明态度。
老姜硬逼着黄晓黎授予自己职位，细细分析起来，倒也不存在着明显的不妥之处。往日里老姜对待公务张弛有度游刃有余，在同事当中的人缘也不错，按照惯例，依他的能力成为总裁助理应该算得上名正言顺。
黄晓黎微笑着安抚道；“我知道你没少为公司操劳。”
说完，两人谁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同时陷入了沉默。共事有些年头，双方早已摸清了彼此的秉性，所以放弃了再次试探的念头。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不清不楚的尴尬。人事部陈经理拿着几份文件进来向黄总请示，见状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扰他们，特意提着一口气瑟缩着退了出去。
老姜老成持重的态度，反倒给黄晓黎一种说不上来的压力。
她忽然想到毕竟老姜是自己的员工，不能让人诟病自己不够大度，于是她清了清喉咙，用真诚的口吻说道“我经常不在公司，老姜，你有时间多替我管管。”
她没想到，这句话反倒正好戳中了老姜的痛点。
老姜脸色一沉，在心中迭迭叫苦，管，拿什么管？自己一介草民，根本没有资格叫别人听我的。
他有些捉摸不透黄总到底是作何打算。她如果认可自己，提拔自然只是时间上的早晚；她如果认可的不是自己，为何不提拔别人却让总裁助理的职位一直空缺？但从她刚才的语气中，很明显地感觉到希望有人替她分担的那份迫切。
思考过后，他嘴上委屈地说道，“黄总，当初和您一起创业的员工，还坚持做业务的就只剩下我了吧。对于今后我个人的发展，知道领导早有打算，所以才一直没有当面提出来。”
其实他内心深处非常明白，这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黄晓黎虽然不知道老姜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必定会是一个不能轻易拒绝的请求，而且隐隐约约里感觉，拒绝的后果将会是她最不希望见到的那种。
她心头虽有些动摇，但是转而又恢复了作为成功商人应有的理性，黄晓黎叹息道：“他如果非要逼宫，只怕自己会平白无故失去一名得力的帮手。”不过转念一想，老姜的语气不阴不阳，怎么会不知道目前时机并未成熟还不到挑明的时候。
手机铃声忽然响彻办公室，黄晓黎如释重负，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说完转动座椅将身体扭向一旁，高高的座椅后背对着老姜，见此情景，他自知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十分知趣地退了出去。
他转身打算离开，抬头瞥见林宥智在电脑前不知忙碌着什么，心中咒骂道“早晚有你小子倒霉的时候！”
……
……
第26章 老姜
出纳拿着一沓发票走到林宥智跟前，抻出几张放到桌面上，几根手指灵巧地翻动着手里剩下的几张，头也不抬平淡的说道：“通告看了吗，该怎么处理你知道吧。”
林宥智拾起打车票打量着，不料出纳她没有感情的声音似幽灵般在走廊里回荡，“抓点紧这个月还有两天，赶不上只能放到下个月再报销了。”她早已遁走不知去向何处，看来不愿意和林宥智有过多的交流。
昨天公司新颁发的报销审批流程，据此，这个月已经报上来的发票有很多都需要退回去重新走流程。出纳的工作量徒然暴涨起来，无端被牵扯进枯燥且无聊的解释，费了大半天的口舌她的声带充血肿胀，感觉自己身体过度透支，所以不想再有人因为报不了销的事来找她的麻烦。
他翻看着前面的几张票据，金额多在七八十左右，心想：“小意思，只稍让倪锴补个签字就可以了。”当查看到最后一张发票时，不觉心头一紧，神情恍惚地讷讷道：“三百零一块九毛，岂不是要找黄总签字。”
黄晓黎是许你一生婚恋网站的创始人也是顶梁柱，近期公务异常繁忙频频外出，时常在办公室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公司里每天等着找她的人很多，全都需要排队预约。不排除有人因为事务紧迫临时插队的情况，但报销这档子事理应是不能作数的。
林宥智眉头微蹙，苦笑道：“这个月一准是没戏了。”
傍晚，他回到住处，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很显然同屋的两个租客都没有回来。他依旧穿过北面的卧室，来到后面居住的阳台。不知为何今天有些精疲力竭，他挪开挡在门口的旅行箱，卸下双肩背包扔在脚下，一屁股坐在简陋的单人床上。
“呜——”
一阵冷风嗖嗖地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他浑身打着哆嗦，把外套紧紧往身上裹了裹，仿佛起不了丁点作用。房间朝北不见日照，另外阳台里没有安装暖气，所以更为阴冷。以前他凭着自己身体的火力硬抗不觉有多大的问题，但是今天寒流来袭，冷风刺骨……他实在扛不住了。
林宥智锁好门下楼，蜷缩着走进楼下一家不大的便利商店。北方冬日的夜晚，很少有人出来闲逛，店里没有顾客十分冷清。他从货架上取下一盒暖宝宝，熟练地递给老板娘。
“结账。”
“一件商品，十四块九。”
他打开手机对准二维码等待扫描，没想到试了两次都提示付款失败。突然一拍脑门他猛然想起，新办的信用卡没有多少额度，这个月因为透支已经被锁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林宥智用眼神告诉老板娘自己没钱结不了账，老板娘很拾趣地将暖宝宝收回到柜台里。
一阵西北风刮过，冷风割面，他哈了一口气用手捂住耳朵，一路小跑地上了楼。
走到进厨房，伸手拿起不锈钢水壶接了一壶自来水放到煤气炉上，打开旋钮，蓝色的火苗噗地窜出来。在等水烧开的功夫，林宥智回到北面的阳台，从旅行箱里翻出几件厚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他乍着胳膊不能随意弯曲，动作吃力地够到脸擤了一把鼻涕，整个人看上去像商场门口搞促销的人形布偶，笨拙又有点可爱。
……
……
老姜并不老，今年大概三十五六岁，人近中年，平时在公司以“元老”自居，老姜的这个老字实际是元老的意思。
他的脑袋比一般人大，又因四肢短小，比例失衡显得脑袋格外的大。拥有这样标志性的体貌特征，要想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到他并非困难之事。
老姜小时候比同龄的小朋友发育得晚几年，就像没有膨胀起来的面团蜷缩软塌，看起来像是刚刚发芽的黄豆，可没想到成年后倒是膘肥体壮的中年油腻。
下班回到家中，早早端上桌的饭菜已经变得冰冷。老姜见盛着番茄汤的碗留有余温，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还没有完全咽进肚子，耳边传来一阵谩骂：“你作死呐！说过多少次了吃饭时注意点，西红柿会渗进衣服里根本洗不掉，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邋遢。”老姜结婚很早，十几年的时间已经习惯了被老婆大声呵斥。
他老婆与被大众勾勒出来的悍妇形象大相径庭。
小小的脸上，淡淡入鬓的蛾眉，秋水般的澄亮五黑的双眸，勾魂摄魄，笑一笑，如醉月海棠，妖媚丛生。她从不吝惜展示身体曲线的性感，一年四季身着超短裙，露出两截光滑笔直纤细的大腿，是绝大多数异性意淫的对象。她并不畏惧看到陌生男人为自己吞口水，她只怕那些如饿狼般贪婪的眼神从自己身上过早地挪开。
年轻气盛的老姜初次与老婆见面时，只觉得摄人心魄，两眼发直，呆若木鸡，除了嘿嘿的傻笑。
老姜就是喜欢她这股媚到骨头里的骚，死心塌地，从第一眼开始。
……
……
第27章 作女
雨夜
细雨潺潺，雨丝不辍随着寒风乍起打在他的脸上，水滴顺着头发从前额滚落。
老姜把雨伞往前倾斜一下，逆着冷风前行。这条路走过千百遍，纵使不留心街道的建筑与岔路，他也可以摸着黑不担心会迷路。
地面上湿哒哒黏黏乎乎的有些滑，他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不敢走得太快。大概比平常多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才从地铁站一路走回小区门口。
昏暗不明的路灯下，迎面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形越来越近，那人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撑着伞迈着大步朝着老姜的方向走来。那人本就行走迅速，临近跟前，更是加快了步伐意图紧走两步。老姜凭经验隐约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当两人错身而过时，那人一不留神踩到路面上的水洼，低洼里积存的泥水飞溅到老姜的裤子上，留下一道黑不溜秋的水痕。岂不是又要被老婆责骂？
老姜转头向着那人大声嚷嚷道：“嘿，你看着点！”
转头的刹那间，他意外发现那人脸上突兀地戴着个宽大的太阳镜，神情惊愕之间，感觉那人不似神志混乱之人。
他心里琢磨着势必有某个值得怀疑的地方，回过头又一次望向那人的背影，直到那人被夜幕遮挡不见。
老姜暗自在心中思量着，喃喃自言自语：“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哇。”
他迟疑着放慢了脚步，又觉得或许自己有些多疑，就见怪不怪地继续往前赶路。
……
……
她站在淋浴喷头下面，闭上双眼展开回忆。
一滴水落在眉毛上面，她抬起手指轻轻触摸，接着凑到嘴边舔了舔，湿咸酸涩的味道冲进大脑，一种说不上来的淡淡气气息刺激着她敏感的味觉……
她嘴角微翘，一个笑容缓缓地展开，抬头在他耳边低吟道：“你让我好喜欢。”
睁开眼，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娴熟地转动按钮，调节好水温，轻触开关，一股温暖的水流倾泻而下，淌过雪白又纤细笔直的大腿。
浴室里水雾弥漫，朦朦胧胧。她重温了一遍那种浑身上下像裹在棉被里的舒服感觉，在花洒底下消无声息地矗立了好一会儿。睁开双眼，她像丢了魂，愣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不知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幽怨地低语。
“砰—”
“哐啷”
听见防盗门关闭的声音，她擦干身体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老姜打开浴室门，一缕水汽扑面而来沾在脸上，抬手把刚脱下来的裤子扔进洗衣机里。
老婆进来取走洗水台面上的发卡，唯恐裤子上的泥水污渍被她发现，老姜赶紧用身体狼狈地挡住洗衣机。他很清楚老婆讨厌自己邋里邋遢。
万万没想到，老婆忽而温柔地说道：“不用藏了，下雨弄脏衣服没什么好奇怪的。放洗衣机里吧，明天我洗，你别管了。”
他盯着老婆刚出浴的身体，有了不安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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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老婆举着手机倚在床上，目光忽然停留在一则推送的短信上面。
“老姜，周六你加班吗？”
“肯定加。”
“那周日呢？”
“不加，你有什么计划？”
“国际会展中心有大型车展，陪我去逛逛。”
“你公司离家这么近，走路顶多半个小时，买车干嘛，小区里面哪还有停车位？”
“你是不是又皮痒啦？啊？谁说买车就得上班开，周末出去郊游不好吗？”
“那牌照怎么解决？现在开始参加摇号，走运的最少等三年，不走运的这辈子别想。”
“花钱竞拍一个喽。”
“竞拍车牌，你竞争得过那些有钱人吗？知道现在是什么价位吗？搞不好一辆车又烧进去了。我公司同事上两个月刚拍了一个，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整整十九万八。”
“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想吓死老娘！”老婆白了他一眼，语气嘲讽地说道：“你们同事都花钱竞拍，怎么就你这么抠呢？那就买节能车，省油环保还不用费钱拍车牌。”
“……”老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
“行了，就这么定了，买车的事不能耽误，礼拜天逛车展。我累了，睡觉。”
老婆和他说完话，感觉疲乏无力，翻过身不多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卧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老姜神色黯淡，心里思忖着有些疑惑，“难道买车是她早就打算好的？还是被广告忽悠得一时兴起？”
可老婆的口气强硬不似虚张声势……如果连每天上下班的奔波劳顿都不介意，那为什么还要买个代步工具？莫非真的是仅仅为了节假日到数得过来的几个近郊的景点游玩？这种推理老姜是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的。
但转念一想，汽车买回家终究还是家庭共有的财产，夫妻两个人谁都可以用，不像买首饰只能戴在她自己的身上四处炫耀。应该就是图个方便吧，如此看来或许还是自己多虑了，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
老姜想到这里，动了恻隐之心，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自己不如就此顺了她的意思。”
他辗转着难以入睡，索性下床到阳台的窗户旁边。
他的双眼似是而非地盯着夜空，雨丝迷蒙，雨夜是一个忧郁的夜晚，天空中漫天星斗被浓浓的铅色墨云遮掩，淅淅沥沥的雨空聊寂寞地弹奏着哀愁，街灯驻足在数不清的雨丝后面好似孤掌难鸣。空灵的天籁之音在哭泣地诉说着不如意。
他咬着牙仿佛要把什么东西磨碎，嘴里喃喃道：“林……宥……智……。”
……
……
第28章 禁锢的四肢
一切如常的过了两天，今天刚一上班，老姜和一名同事来找林宥智。
林宥智满脸微笑着站起来，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
老姜满脸同样挂着笑容，但眼眸里却闪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采，说道，“小林，别看你刚进公司就跟了一个比较大的项目，但是呢……毕竟来的时间不长嘛。”
林宥智意识到，对方正在不怀好意地提醒自己经验不足，不过他倒也钦佩老姜说话时，含而不露的语言风格。
几个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突然老姜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镇定的眼里看出惊慌来，抛出一句，“怎么我这个临时的不好使呗！”
说完老姜内心暗暗觉得好笑，就你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还想在我面前抖机灵。
四周的同事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林宥智沉默了一会儿，抿嘴一笑，解释道：“这个项目并不是我负责，况且……”。
那名同事站在一旁，感觉无所适从。
老姜急于打压对手，使出无事生非这样阴毒的招数，但发觉对手却不一般，面对不实的指责，居然可以笑得出来。淡定的气质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能泰然自若，丝毫没有预想中的不知所措。
看来自己着实低估了他，无故让他抓住机会想把话挑明，现在反而不好办。
所以林宥智话刚讲到一半，老姜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拿出领导的做派，神情肃正道：“从现在起这个项目交给你了。”
在场的同事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想看这位老成持重的公司元老，会说出什么让人跳不出毛病的理由。
老姜说道：“这个项目是廖楚雄介绍的，上回百亿富豪的项目不是你一个人弄的吗，黄总说过这个项目照搬廖总的就行。”一番严丝合缝的说辞，倒是让众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听闻老姜的话，那名同事快要郁闷死了。他用手比划着，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眼眶，惊讶地张着嘴，双唇做出发音的动作却没有声音。其实他想说：“OMG！项目给了他，那我干什么？休息吗？”
老姜挥挥手厉声说道：“只有你最合适。”
此话一出，同事们应声点头称是，心里却唏嘘着，如果老姜不是有心偏袒林宥智，那为何把大项目从别人手里夺来给他，又为何当着众人故作严厉虚张声势。
然而，老姜的用意却非如此。
他借着这次倪锴休假，自己临时代理部门经理的机会，假借黄总名义胡乱摊派工作的手段着实不怎么高明，但是却让林宥智给不出任何反抗的理由。
为了得到提拔，老姜对上司表示出足够的尊重，对客户的无理要求也能尽量忍让，对同事和颜悦色，从不因工作上的事和任何人起争执。只是在面对这个可能会抢走总裁助理职位的潜在竞争对手时，才会暴露出本来面目。
老姜对林宥智处处提防也不是全无道理，因为林宥智方才的镇静足够使他惊骇。如果一个三四十岁的人暗含这样的城府，没有什么好怕的，反倒不过是寻常，但林宥智大学刚毕业不过弱冠芳华，竟有如此心机，多少让他有些提心吊胆。
……
……
两个多礼拜过后，倪锴处理完家事返回公司照常上班。
今天他刚下电梯，前台的美女不禁问候道：“倪经理，听说你家属生了个大胖小子啊？”
“对，对。七斤六两，我儿子的照片发朋友圈里了。”
“是吗？没太注意。我看看，呀，小脸肉嘟嘟的好可爱。”
“嘿嘿嘿。各位小姐姐先不聊了，我还有点急事要办。”
不知道自己在医院陪床的这段时间，部门的工作有无不妥之处。作为项目部的经理，倪锴回归职场的头等大事就是先要摸清各个项目的进度。
他打开电脑进入公司的办公系统，按照提示输入管理权限密码，点击打开部门工作量统计报表，仔细观察这两周的变化情况，才发现每个人的工作强度都有起伏，有人上涨，有人下降，有人略微持平，唯独只有林宥智的工作量持续而坚定的向上走着，无缘无故增加了很多。
他现在负责两个大项目和七个小项目，对比自己请假之前的工作安排，当时只负责一个大项目和三个小项目而言，工作量不止翻了一倍。
倪锴想调查清楚整件事背后的逻辑。他让管理合同的同事，把所有林宥智负责项目的合同副本找出来给他。
详细阅读之后，果然不出所料。他发觉这些项目都有一个突出的共性，合同标的金额不能说不多，但是这些私人订制的项目客户普遍要求刁钻，免不了会搭上额外的成本费用，如果算细账的话，产生不了多大的利润，没有利润自然拿不到多少提成奖金。
付出的幸苦和回报不成比例，正所谓，没多少嚼头的鸡肋。
他实在想不出原因所在，于是想私下里了解下情况。
午休时间，同事们先后下楼外出觅食填饱肚子，顺便伸展下被格子间禁锢的四肢。
倪锴轻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黄总有没有交代过什么？”
林宥智不由自主微微皱起双眉，叹息道：“要是黄总亲口交代的倒也好。”
倪锴是当了父亲的人，虽然他的骨肉至亲躺在襁褓中尚未亲口叫过他，但他看晚辈的眼神已多出一份慈祥。他若有所思，温柔地问道：“你知道有人这样待你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不平等，第一，他想用远超过一般人所能负荷的工作量逼我主动离职；第二，假使我没有放弃，要应对巨量的工作难免会出错，如果黄总追究责任，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把柄让我滚蛋。”林宥智回答得很直白。
他虽然极为通透，但并不代表他不恼火，只是这种恼火，在前些日子里被他掩埋在了心里。
倪锴像兄长般拍了拍林宥智的肩膀，目光中透出一丝仁爱，他十分欣赏地看着面前清秀俊美的小伙，诧异于他居然一下就看穿了问题的真实所在。
现在，林宥智舒展开胸中的怨气，他一点也不担心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意外会发生，心安下来，随即坦率地说出自己的安排。
……
……
第29章 鲜红的湿痕
“你手里的工作暂时还不能分担给别人，因为，咱们这还没有项目起了头半截让人接手的先例。”倪锴盯着林宥智，一字一字地说道：“不过你放心，至少一段时间不会再有新项目给你。你只要把手里的完成好就行。”
倪锴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张白纸，说道：“把这张表的内容补充上之后，需要你自己交给HR。”
是什么东西需要亲自交给人力资源，林宥智有点懵。接过表格一看，发现这是员工转正用的申请表，简直喜出望外，但看到部门经理评价栏里除了几个黑色的字体之外，其余全是空白。
“我已经签过字了，部门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宥智表面矜持，其实心里早就得意忘形，淡淡的问道：“流程大概要多久走完？”
“很快，最多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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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树叶。萧瑟的街道，即便偶尔有几个行人路过也是神色匆匆。
柿子树的树叶几乎全部掉光，光秃秃的，枝头挂着几个红彤彤椭圆的小柿子。一只等待越冬的喜鹊落在枝头，正在四处寻找可以栖身的巢穴。
“又皮痒了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一阵呵骂声惊飞了枝头的喜鹊。
林宥智在谩骂声中惊醒，抬头看看四周一切如常，还是那个北面透风的阳台。
厚厚的棉被缠在身上，他像一根木棍直挺挺的躺着，动弹不得。为了坐起身他颇费了一番周折，穿着衣服睡觉是最近才被迫养成的“良好”习惯。
他侧耳仔细倾听却再也没有只言片语传来。
看了眼手机，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他反倒庆幸自己被人吵醒，喃喃自语自言道：“还好按时醒过来。”
全美是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每个星期的休息日，林宥智都会按照固定的时间到这来，从晚上十点一直工作到早上六点，周周如此。
店内橱窗的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空调吹出的暖风如同春风拂面，至少待在这里，他不会挨冻。
便利店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零食，面包、卤蛋、饮料、蛋糕、果脯、薯片、糖果、海苔、干果、泡面、饼干、虾条，守在一屋子食品旁边，除了码放货品和结账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通常连扫都懒得扫一眼。
半夜肚子饿了，他也不会因为贪图省事从货架上挑些食物充饥，而是掏出自己带来的食物充饥。并非这堆零食里没有一个是他喜欢吃的，也并非等同于某些家庭主妇过于嫌弃包装食品袋上注明的防腐剂之类，只是单单因为便利店的物价比城郊批发市场略微高出一些。
清理货架和重新码放商品的工作他驾轻就熟，顶多一个小时方可基本搞定。
林宥智走到收银台后面，单脚支撑站立稍作休息。几个星期前老姜硬性指派工作，超负荷加班积累了大量疲劳，不时打起了瞌睡，于是乎他想洗把脸让自己头脑清醒。
他摇摇晃晃地像酒醉的人一样走到冷藏货架旁边，打开一扇不太起眼的小门，低头进入后面的操作间。
站在不锈钢水池前，伸手打开水龙头，双手接了一捧清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还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地用手捧着，任凭水从指缝间流走而不是用来洗脸。猛然间，他的身体失去平衡，趴倒在方形不锈钢水槽边上，水槽边缘坚硬冰冷的钢铁毫不留情地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感觉脸上一阵酸痛，他马上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看见水龙头依然开着，奔淌出混着泡沫的白色水柱。意识到自己刚才睡着了，他胡乱洗了把脸，迷迷糊糊地拧上开关，遽然感觉嘴角有种异样的不适。
因为操作间里没有镜子，他拿手背蹭了一下嘴唇，看见一道鲜红的湿痕留在上面。
走出操作间，从前面的货架上取下一盒创可贴摸索着贴在嘴唇上面，林宥智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标签，然后摇了摇头，无奈地心中叹息着“二十四块八”。
当林宥智为生活苦苦挣扎下去的的时候，老姜却舒服地窝在沙发里享受着举案齐眉的琴瑟之好。
老婆正小心地剥除美国红提的薄皮，将晶莹软糯的果肉送到他的口里。老姜很受用娇妻服侍的感觉，咀嚼几下，一口吞到肚里，突然猛烈的干咳，无论是谁见他捶胸顿足的模样都会觉得瘆得慌。
他手里拿着一张白纸，目光炯炯，俨然一副做学问的样子。这只是银行邮寄的对账单，老姜正专注地一笔一笔核对着信用卡的消费记录。
这是他自从按揭贷款买车之后，第一次收到信用卡的账单，多出来的花费险些把他呛到。
老姜神色肃正道：“下个月开始别在外面吃饭了。”
“你疯了吗？以后连这点消遣都没了？上个月总共才出去吃了几次饭，你心里没数吗？”
老姜抬起头故作柔情地说道，“我都是为了你能生活的好点。”
“别搞笑了，你从来没打算给我想要的生活。”老婆显然不吃他这一套。
“要不是你非要买车我也不会这样。”老姜拉起老婆微凉的小手，但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妥协的意思。
老婆把手一甩，忍不住发飙道：“全都怪在我头上，你心里就舒服了吗？啊？你说话呀！”
……
……
第30章 总得有个原因啊
“……”老姜低头不语。
“不是你非要买这么贵的车吗？说是要一步到位，我看你就是死要面子。长了这么大个的脑袋，还怕自己没面子吗？”
老婆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戳在了老姜的痛点上。好不容易在公司里捱到今天，自己才有了现在这样轻易不可动摇的地位，他下意识地害怕被同事比下去。
虽然他在公司是普通员工一枚，但是有些东西一旦约定俗成之后就很难被推翻。在职场中，有些权力是可以游离于官阶之外的，元老这个辈分就很能说明问题。平日里，人前人后他多少有些拿着个领导的派头。
难道说成天这样端着不累吗？
嗯，老姜非但不累还挺享受。
其实他很能装。
因为，他不服输，同样也输不起。
……
……
老姜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是怕……怕你会发生事故，这车不是抗得住小磕小碰吗。”
谁知老婆的语气还很强硬，大声喝道：“少跟我来这套。”
“我真的是不放心你的安全才考虑买这么贵的车，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平时你开的机会比我多。我一直都把你放在第一位。”
“这么说我错怪你啦？”
听出老婆的语气转为和缓，老姜又一次拉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怀里，轻声说道：“我只想你过得幸福。”
听了老姜一番情意绵绵的表白，老婆心怀感动，不再怀疑他还有没有其它的目的。因为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心里觉得有些愧疚，所以现在手脚麻利地将剩余几粒提子的薄皮剥去，端起盘子送到老姜的眼前，满脸崇拜地期待他一口吃光。
老姜觉得似乎挣回了面子，不紧不慢地从透亮的果肉里面挑出一颗含进嘴里。
又是一番其乐融融的家庭景象。
这一幕如若被外人看见，必定不会质疑一种在这个男人身上存在而很少在别的男人身上存在的高尚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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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一，是一个星期当中的第一个工作日，也是一个星期当中最忙碌拥挤的早晨。
早上六点半，林宥智从便利店下班走到街口的早点摊，狼吞虎咽的吃完豆浆油条，提着双肩背包一刻不迟疑地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地铁入口，人群川流不息地涌入地下通道。
不远处传来广播的声音，“开往公主墓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您坐好乘车准备。”
眼看即将错过这班车，和林宥智走在并排的男人迈开双腿拼命奔跑起来。林宥智瞧见也跟着跑起来，双肩背包在他的后背上有节奏地跳跃着，他跑得飞快几步超过前边的那个男人。
“嘟嘟嘟嘟嘟”响起一阵急促的提示音。
在车厢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林宥智一个箭步冲进了铁皮车厢。
那男人急忙刹住脚步，眼睁睁看着地铁车厢的双层玻璃门，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缓缓关上。他双手撑着膝盖，张大口不住喘着粗气，抬头沮丧地望着玻璃门。
“吱——”
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他的目光跟随着铁皮车厢移动，无可奈何地叹息着：“只差一点就赶上了。”
……
……
到了公司楼下，林宥智从双肩背包里掏出门禁卡，轻轻地点在不锈钢柱子的感应区上，自动门应声打开。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钮，几秒种过后，电梯平稳地停在了写字楼的11层。
时间还早，公司里只见到零散的几个同事。
林宥智拿起办公桌上的马克杯，走到茶水间，正此时，两个客服部的女同事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早啊，秦姐，娜姐。”
“早，小林。”
“早。”
相互之间问候之后，刚才交谈的两个人也不避讳林宥智，又自顾自地接着闲聊。
“你听谁说的，消息靠谱吗？”
其中一个神秘兮兮说道：“先别打听我是听谁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件事在客户那里都传遍了，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另一个脸色转淡，连连感慨道：“咱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啧啧，真要是这样可就悬了。”
听她这么一说，刚才那人才想起传言不一定可信的道理，不知道如果万一她告诉上司的话，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未可知的麻烦，转而安慰道：“……不一定是真的，可能有人故意抹黑咱们也说不定。”
林宥智微微一怔，端着一杯红茶走出茶水间，虽然不清楚她们在具体聊些什么，但是仅凭直觉感觉关乎公司的前途，但是未来似乎有些堪忧。
“先别多想了，我这有抹茶粉你要不要？”
“给我来点，速溶咖啡我早就喝腻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茶水间陆续有人进出，便打住不提。
……
写字楼负一层员工餐厅。
与早上在茶水间遮遮掩掩的两个人不同，午饭时同事们已经百无禁忌了。
李琪一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听说了吗？经济危机我们好像挺不过去了。”
“快拉倒吧，啥经济危机，你这小词整的挺精致。我告诉你吧，是公司欠了一大笔钱，拉外债了还不上来。”
“那不就是经济危机吗？我又没说错。”李琪一感觉不爽，白了一眼。
“错啦，错的相当离谱。经济危机那玩意儿必须是上升到国家层面，知道不？”刘文嘴上不吃亏。
李琪一低头喝着拉面汤。
“哎，这回要真抗不过去，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哼，有人还能拿东西拴着你，不让你走是怎么滴？”
“现在离职可亏大了，年终奖不就泡汤了吗？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看啊，这不年底了吗，你辞了这头儿的，那肯定是指望不上，新公司那头儿上班不满一年，铁定了没有，两边都不落好。”
“你打算就这么耗下去，干等着发不出来工资，到时候再申请劳动仲裁吗？”
对方抿着嘴不置可否。
林宥智对公司的实力有了清晰的判断，前途动荡已经成了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但是具体到什么样的危机，大家都讳莫如深。
总得有个原因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
第31章 第二家店
昏暗的酒馆里坐着一群同样昏暗的人，大家黑着脸，少言寡语，坐在一起喝闷酒。
“唉——”
“叹什么气啊，哥，是不是嫂子又不让喝酒啦？……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至少还有人担心你，我连操心我的人都没有。”
“没你说的那么好，你嫂子最近天天吵着要跟我离婚。”
“……还是单身好，走一个吧。”
“走。”
两只斟满白酒的玻璃杯碰在一起，两人一饮而尽。
酒馆的门被打开，一个丧尸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店主连忙招呼道，“老张，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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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悠然。
加完班，已经接近深夜。林宥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个狭小局促的临时住处。
想起白天同事们的种种异常，但此后再没有进一步的实证消息出现，公司运转一切如常。下午接到人力的通知，转正申请已经过批，从下个月开始拿全薪，不像现在只拿80%的试用期工资。
在他的计划中，自己不见得飞黄腾达，但一定要在公司里打下稳固的根基。当务之急，还要想办法帮着家里还清债务，可没有精力跟风言风语墨迹。
叮的一声铃音大作，手机屏幕显示是张强打来的电话，他与林宥智共同居住在出租屋，岁数大林宥智一旬，是个受人尊敬的兄长。
林宥智应声道：“喂，哥。”
传来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口音的陌生声音：“喂，你哥在我这，赶快带钱过来，我让你把他带走。”
听到电话那头声称交钱放人，林宥智可就不淡定了。
他心头一紧，联想起电视剧里熟悉的绑架场景，低沉道：“……你把我哥怎么了？我告诉你，110可是二十四小时值班。”
疑虑被不法之徒绑架的人质，却是位一贫如洗的草民，姓张名强，
陌生声音说道：“我是叫你把钱交给我，然后你把人带走，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你还没听清楚吗？”
不料对方竟然连110都不放在眼里，也未免太猖狂了。林宥智大声呵斥道，“我可警告你不能乱来！”
“我没把他怎么样，你听我说，是他自己喝醉啦，还没有付账的嘛。我要打烊了，你赶紧过来领人吧。”
“你确定自己刚刚说的是真的？”
“明人不做暗事。”
听到对方言之凿凿地保证，林宥智再明白不过了，问道：“你的店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这就过去。”
“这么近还发什么鸟定位？你下楼出小区左拐直行先过马路，然后再过马路，然后再过马路，然后再右转第二家店就是啦。”
他听见这种罗里吧嗦的车轱辘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言简意赅地转述道：“左转在第三个路口右转的第二家店，是吧？”
电话那头赶紧附和，连声赞叹道：“哎呀，没想到你比我还清楚。”
“你的店叫什么名字？”
对方有些不耐烦，虚头巴脑地糊弄道：“都告诉你是第二家店啦，不用我说也知道啦。”
林宥智觉得对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担心他会对醉酒的人麻痹大意，嘱咐道：“那你看好他，我到之前保证他不出什么意外。”
“放心吧，老顾客啦。”
林宥智循着路径，一溜烟儿跑到酒馆门前。抬头瞧见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书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第二家店。
他架着比自己体型还要健硕的张哥，一步步挪动着上了楼。插入钥匙，打开门，只听见一声强忍住的急迫，张哥捂着嘴横冲直撞地跑进卫生间，扑通一声跪在马桶边上，呕吐不止。
林宥智走到门口，一股腐臭味霸道地冲进大脑，他别过头，忍不住也干呕了几下强行没将胃里翻腾的东西漾出来。
张哥趴在马桶上足足吐了半个小时，不少污物返流进鼻道，险些背过气。见此情景，林宥智使劲用手搂住他的后腰，于肋骨下方寻找到一处无骨的柔软，紧紧抱住胳膊往上一箍，污物跟随压力顶出来，他才及时被解救下来。
林宥智跌跌撞撞地把张哥搀扶回卧室，放倒在床上。
眼前瘫软如烂泥的壮汉，林宥智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张哥虽不是张狂之人，但也担心他会一时气盛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所以宽解道：“哥，再为难咱也犯不着做有损身体的事，有什么烦心事，兄弟我免费开导开导你。”
张哥似乎头脑很清醒，他的回答让林宥智竟然所料不到。
“是高兴。”
张强肤色偏暗，眉间之上几道深深的抬头似雕刻在脸上，纹面部轮廓突出，看上去有些沧桑。
“你知道我来皇都……几……几年了吗？”灌多了白酒，张强说话时舌头有点大。
他伸出几根黝黑短粗的手指，有些吃力地在林宥智眼前比划着，说道：“七年，整整……他妈的七年。”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是在网吧当网管，每天在没有窗户的网吧里一待……待就是十三四个小时。天黑时上班，天黑时下班，我连白……天外面是什么样都忘了。知道……我最喜欢……干……干什么吗？那阵子，我最喜欢干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宥智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他的跟前。
他举起水杯，大口喝下，接着说道：“就是蹲……蹲在马路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听着汽车刺耳的鸣叫。当我闻着皇都……污浊有味儿……的空气，才觉得自己是活的，是个生命，是这个城市里……的一部分。”
他眼里噙着泪花，情绪激动地大声嚷嚷着：“每回我妈……给我打电话，问我过得好不好，我都瞒着她……说过得非常……的好。”
“不管心里多憋屈，在外边受多……大委屈，只要家里人……他不知道就不算什么。”
林宥智心里有些纳闷，“这些哪是值得高兴的事，顶多算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心酸事。”
托着下颌，端详着张强那张有些肿胀的脸，林宥智觉得他真正想说的话，还憋在肚子里没有往外倒。
……
……
第32章 然并卵
也许是酒精麻醉了大脑，也许是陌生人之间常有的那种顾忌，也许是自己高估了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
黑暗里，两人沉默了许久。
张强忽然咯咯地笑出声，似乎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
他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小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件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事。”
这时候，张强完全摆脱了混沌状态，神志恢复过来，言语也不似刚才的含混不明。
林宥智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是彩票中奖，还是经理把位子让给你坐？”这话虽然有些讥讽，却也不似没有逻辑的嗤笑，倒像是句玩笑话。
听林宥智这么一说，他忽然抖动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一拍林宥智的大腿笑道：“你小子真行，一猜就中，早晚近朱者赤。”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定这个兄弟。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林宥智不是随便混日子的人，甘心一辈子做个普通的社畜。
张强独身一人远离家乡在异地打拼，实在寂寞压抑。
同样对于林宥智来说，有人把自己当做朋友，让他感觉有所依靠。
两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惺惺相惜，这种缘分很值得珍惜。
林宥智笑着说道：“哥的意思是说，不知不觉受到你的影响，我也会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张强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我看人准，你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比我强，到时候还要指望兄弟拉哥们儿一把。”他说话的口吻，全然忘了自己比对方年长，自己更应该是对方的依靠才对。他和林宥智虽然相交于贫寒，但却非常笃定在将来的某天，对方会先于自己骤然得志。
林宥智低头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起色。你可能真要走眼了。”
他揣摩着对方话里的意思，好奇地问道：“兄弟，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想到老姜对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之事，林宥智感觉心情烦闷。看到对方脸上神采奕奕，觉得不是谈论那些糟心事的时候，不想破坏了对方的兴致，苦笑道：“还是说说你吧，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张强突然哈哈大笑，吐沫横飞道：“管理层洗牌，老领导走人，新领导上任。不管你以前干得怎么样，得没得罪过领导，现在这都不是事，都已经翻篇儿了。原来那个头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我只能做个散人，终于耗到他拍屁股走人。新领导来了，我忙里忙外，帮着他熟悉部门人员与工作环境，时不时地帮新领导挡一些琐事与处理小问题。新领导用我用顺了手，也就顺手把我的职位问题解决了，直接晋升我为中级主管。”
这个大林宥智几岁的哥们儿确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新领导空降过来，本就是管理者最无助的时刻。他利用这一点，在恰当的时间选择投靠，对于新领导便是雪中送炭，自然而然得到他想要的回报。
“宥智，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他好奇地问道。
林宥智以前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被对方这么一问，他怔了怔，表情很严肃地说道：“普通的生活。”
他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你特么是在逗我吗？
原本期待对方海阔天空的装逼吹嘘一通，哪怕是在自己面前凭空比划出一张大饼，他也乐意假装吃着很香的样子配合一下。然而，对方却像是在嘲弄自己一样，用“普通的生活”这么一句接地气的话搪塞他。
“你说的是真的？”
“嗯，”林宥智狠狠点了点头。
林宥智满脸认真，又感觉不像是在唬人，所以他又活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想要普通回老家不好吗，干嘛还要北漂那么辛苦？”
又是一阵沉寂。
家里面举债的日子还仍在继续，林宥智亚历山大，时常感觉头顶上方悬着的利刃，迟早会在牛顿引力定律的作用下，一剑把他劈成两半。
最普通的生活已经是最奢侈的生活。
他的三观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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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巷子里的路边摊，林宥智正往嘴里塞着西北拉面，忽然接到了胡潇潇打来的电话。
胡潇潇怯懦地说道：“师哥，不好意思，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林宥智毫不介意被她打扰，搁下筷子，直接问道：“想说什么？潇潇。”
“你也知道，额，我现在拿不准，是先找工作还是先考研？”
比起父母单方面高谈阔论地灌输，她更愿意和同辈人推心置腹地交流。
“忘了自己是学霸了吗？考研对你不是问题。”
经济上的拮据，让他不得不狠心放弃专业，投身不相干的工作。他不希望师妹犯同样的错误。
“我……”
“潇潇，如果你不想放弃本专业找对口的工作，考研是唯一且必须的选择，除非你还有其它别的想法。”林宥智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对方。
闻言，她若有所思，师哥此番建议让胡潇潇有些沮丧，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点儿……远。
她说道：“可是我也想先找工作试试，我担心两年之后的就业形势还要糟。”口气中充满对未来不可知的恐惧。
林宥智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知道她因为感觉无助所以担惊受怕。
他平静地安慰道：“别有压力，先放弃无能为力的担心害怕，心平气和地问问自己，我的职业目标是什么？”
“我会好好考虑的。”
没错，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结束通话，胡潇潇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西红柿鸡蛋盖饭，一丁点儿想吃的欲望都没有。
早在跟林宥智通话之前，她就延续了之前高考填志愿的方法，在心中小心地问自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该不会放弃考研，做出相同的选择。”
基础打的越牢靠，盖楼的速度也会更快，日后脚踩的高度也会更高，起点越高自然距离终点就越靠近，这么简单的道理，胡潇潇还是懂的。
有了硕士学历加身，想要敲开证券公司的大门相对轻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但是，然并卵……
第33章 打不过就跑
下午，大办公室。
部门的同事们担心项目提成可能泡汤，个个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
“都几次了，怎么回回卡在流程上面？小姐姐，你都推了我六七次了。咱讲点理行不行？两个月加起来，我总共垫进去九千多块，如果再不报销，我老婆都怀疑我在外边养小三儿了。”
“流程没走完，我也没那个权限单独把钱给你。”
刘扬有点不爽了，“那你告诉我，这回流程走到谁那啦，我去找他。”
“呶，你自己看。”出纳给刘扬打了个眼神，把台式机的屏幕转到他面前。
“怎么会是他呢。”刘扬感觉自己有些操蛋。
周围的同事们装作很忙的样子，其实全都竖着耳朵，关心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也没想到，他恹恹地拿着报销单走回了格子间。
刘扬把报销单据摔在桌子上，竟然用公司的电脑浏览起招聘网站。
……
……
黄昏尽褪。
薄雾漫漫涨涌起来，近处，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轮廓。
缥缈的雾帐笼罩着马路，汽车亮着防雾灯有气无力地向前爬行，喇叭声此起披伏，都怕碰到过往的行人。
第二家店里只有一张桌子坐满了客人。
围坐在桌边的一群人，酒已尽量，饭也吃饱。
有人淡淡地说道：“我看张强你今天不要抢着结账了。咱们老传统，猜拳决定，谁输谁买单。”
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公平，大家齐声喊着口号：“石头——剪刀——布。”
话音刚落，桌面上空齐刷刷地出现了三把剪刀之后，张强比划的拳头才稳稳地出现。比其余三个人比划出的剪刀慢了半拍。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老张，你怎么耍赖呐？”说到“耍赖呐”三个字时拉长了语调，好像要提醒对方，刚才故意违反游戏规则。
张强蓦然红了脸，却不是满脸通红的猪肝颜色，而是连自己都不自觉的轻微发热。
他尴尬地小声嚅嗫道：“刚才没准备好。这把不算，再来嘛，再来。”
“石头——剪刀——……”，还是刚才那个淡淡的声音。
这回比上回简直还要糟糕一百倍，口令刚说到半截，桌面上无故伸出来一个布。
“……布——”口令停止，桌面上空齐刷刷地出现了三把剪刀。
还是那个平静的声音道：“老张，你怎么又抢着买单呐。”虽然那人的语言朴拙，但从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里，张强也能感觉出，对方沾到便宜之后还卖弄乖巧的无辜样子。
那人说完站起，走过身边的功夫，别有深意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其余的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走光了。张强独坐桌旁，好不容易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嘴角牵动了几下，懊恼地骂了句脏话：“握草，为什么买单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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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晓黎是个对生活有态度的老板，她不是那种比员工还勤快的老板，也不是那种把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事业上的老板。她一贯痛恨像996那种累成狗的变态职场文化，在家庭和事业两种强大的力量之间，她十分中立地找到了某种平衡。
今天早就过了下班时间，黄晓黎仍然留守在办公室，她抬头向外望了一眼，发现林宥智和老姜还在忙碌着。她“老姜，小林。你们两个先别走，跟我出去应酬一趟。”
李磊是咨询公司的老板，也是黄晓黎的大学同学。
应邀给她出谋划策。虽然李总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但以公司总裁的身份拜托对方，黄晓黎隐约感觉自己在气势上面弱了些，所以就叫上他们两人给自己撑门面。
和林宥智想象中需要等位的气派餐厅不同，一扇年代感十足的老旧木门把这家中餐厅遮得严密整齐，门上一对抚摸得锃光瓦亮的镂空把手，倒是掩不住这里平日的繁忙。
黄晓黎上前按响门铃，“叮咚——”。
木门缓缓推开，出现一位侍应生，认出是黄晓黎，便将他们一行三人引上三楼的一个僻静之处，若不是黄晓黎和餐厅经理熟稔，这样的位置是断然预约不到的。
总之三楼清净，能上来的食客多为有身份的人，所以极少有人大声说话更别提发生什么吵闹。毕竟在奢华之所，谁都会留心自己的形象，不能失了分寸。
“咚咚咚”几声闷闷的脚步声传来，在侍应生的护送下，一位衣着贵气的男子朝着他们三个走来。
来者面相敦厚，浓眉秀目，侧脸轮廓立体，一表人才。此人姓李名磊，是黄晓黎邀请的高参。
李磊通晓皇都的财经体系，非无足轻重之流，黄晓黎想好好利用这次不容易制造的机会，深挖到有用的资源。在她的潜意识里，今天可以输见识但绝不能输气场。
坐在桌子旁边的几个人起身行礼，黄晓黎寒暄道：“李总大驾光临真是太给我面子了，能接触向您这样的能人是我的荣幸。”
李磊调侃道：“能人背后有人弄。”
黄晓黎回应道：“能被人弄的都不叫能人，再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弄您啊。”
李磊听后哈哈大笑，众人附和着也大笑起来，气氛变得和睦融洽。
暖场结束，她旋即切入正题，说道：“我公司举办的线下活动属于针对付费会员的打包服务，再说这次收取的费用大部分都用来支付场地费。”
李磊听了听她的说辞，摇摇头笑道：“税法今年新颁布了几十项规定，留给企业打擦边球的空白基本没了。你们双方都单独签署了一份关于这次活动的合同吧。按照税法条文理解，属于提供会员付费项目之外的又一项劳务输出。”
林宥智听出了端倪，联想到近几日听到看到的有关公司危机的传言。他一下子觉悟过来，原来毛病就出在了那份与我无瓜的声明上面。
黄晓黎感觉被眼前这个问题严重阻碍了，叹息道：“罚款已经是一大笔钱，再加上滞纳金又是一笔开支，搞不好我的公司……唉，我只求可以全身而退，不要败得那么惨。”
委曲求全这种事在黄晓黎这里压根就是不存在的，打不过就跑才是常理。她想给公司换个注册地点，另起炉灶。
……
……
第34章 一小张带有毛边的报纸
讲道理摆事实神马的都是浮云。
那份出于无奈刊登的声明，现在让黄晓黎后悔至极，没想到当初想要抓在手里的救命稻草，反而变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磊没料到她会认怂，好言相劝道：“你可想好了，要找到像皇都这样，板板手指数得过来的优质平台可不容易。”他又补充道：“还是那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找一个好点儿的会计师。”
真是不怂不行。
李磊的一席话给了思路，却没有给方法。到底什么样的会计师才够格，如果找到的会计师足够资格可以帮她渡过难关，又怎么解释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此说来，李磊的意思是伤害是在所难免的。
无论她怎么做都有难处，黄晓黎苦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腰身一下子软下去，刚才的优越感消失不见，气场也随之衰弱了不少。
老姜抖抖手中的烟盒，正准备点上一根，蓦然想起刚才黄总的一番话语，急忙把香烟塞回外衣口袋，笑着说道：“我倒是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从老姜嘴里吐出的这十几个字，倒是一句顶一万句，话一出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想不到你有这样的人脉，快跟我们介绍一下。”黄晓黎迫切地想要确认，这不是男人在酒桌前惯用的吹嘘伎俩。
“黄总，我要说的这个人李总可能认识。”他假装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黄总，见她投来像迷妹般崇拜的眼神时，老姜心里一阵暗爽。
黄晓黎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激动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李总认识的可都是皇都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说说他是谁。”
“周息。”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想不到他能认识周息，就连李磊也有些诧异。周息是皇都财会协会的会长，管理着皇都大大小小的会计师事务所，背景不可谓不深厚，但其为人低调，素不与商人有任何往来。
黄晓黎不断追问下去：“那你能和她联系上吗？”
“没问题，是我发小的丈母娘。”
听到这层不一般的关系，黄晓黎笑魇如花，既有高人出思路，又有能人牵红线，这顿饭可以说吃出了效果。“五星好评。”是她在心里给的评价。
对于老姜，这顿饭搞定了一件事，空置许久的总裁助理职位，看来是非他老姜莫属了。
权力意味着更多的自由，这个自由的意思不是放空自我，而是意味着掌控力。
手中有了可以随心所欲调配的资源，想辞谁就辞谁，想支配谁就支配谁，想多睡会儿就可以赖床不起。“五星好评。”是他在心里给的评价。
要说这顿饭值不值，只有一个人觉得亏大了。
林宥智看出在提拔问题上老姜已经得逞，心里觉得堵得慌，筷子没动两下，搞得黄总误以为他要保持身材而有意控制饮食。
黄总还不知道老姜对林宥智做过的那些龌龊事。老姜早已不止一次对林宥智下过黑手，在工作中处处使绊子，意图让他主动离职。
亲眼经历小人即将人生得意，成为左右自己前途的人，换作任何一个为了生活而全力奋斗的人，也是吃不下饭的。
晚上没怎么吃饭，酒席刚散他就开始饥肠辘辘。
坐在地铁上，林宥智一路黑着脸，一幅沮丧的表情。他漫无目的地用拳头不停敲打着座椅，旁边的人投来厌烦的目光，转身换到对面。
他出神地看着脚下的地板，脑子很空，不知像这样目光呆滞地坐了多长时间。林宥智猛然听到车厢里的广播，“前方到站是广门大街站，请您有序下车，欢迎您再次乘坐本班轨道电车。”
广门大街站，怎么？已经坐过了两站。
安全门打开之际，他跑出去，慌慌张张地上楼，换到对面往回坐。
出了地铁站，林宥智遇见一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自制的土炉子上放着几个烤好的红薯，滋滋地正冒着热气。闻着烘烤糖汁的香气，林宥智咽了咽口水，捂着咕噜噜的肚子，跟老大爷要了个现烤的红薯。
老大爷麻利地挑开炉盖，从里面捡出一个中不溜儿大小的红薯。
上秤称好分量，说道：“二斤六两，5块2，给5块。”然后用一小张带有毛边的报纸包好。
付了钱，拿在手里，红薯很烫，他在手里颠来颠去，掰了一块，吹了几下放进嘴里。
很甜。
却心里很苦。
……
……
第35章 发泄情绪的方法
下班回到家，老姜洗了把脸，用电动剃须刀小心地在脸颊上来回滚动。水、乳、精华按顺序一样不落的拍在脸上。
老姜的仪式感很强。洗完脸，先抽出一张湿巾小心翼翼摸了摸镜子上的水渍，又拾起抹布擦拭干净台面上的水渍。
走出去几步，停下转过身，返回来拿起梳子对着光亮，眯缝着眼，把粘在上面的几根发丝小心摘下，用手捻成团，再用卫生纸包裹好，扔进垃圾桶。操作完这一切，才安心地回到卧室，换了身干净笔挺的西装，神清气爽地出来。
今天显然有重要的约会，不知老姜去会见哪位重量级的大人物。
……
……
一处居民小区楼下
停好车，老姜按响楼门栋口的门铃，抬头对着摄像头嬉皮笑脸地说：“是我，坤子。”
上了电梯，他见自己的发际线又高了，对着电梯门整了整头发。
“哎呦，才多长时间没见，人都精致了。今天打算带哥们儿上哪儿撸串？要不这样，咱两比比，看谁先撸出火星子来。”
“少废话，哥们儿这身行头像去路边摊嘛！饭店我已经定好了，小城人家怎么样？”
“米其林三星，不过我可听说那可是家黑店，菜贵不说分量还不足，挺大个碟子可里面的菜就这么一点儿。”发小说着用手比划出跟小孩拳头大小的圆。
“那叫细腻，不懂别瞎说。”反应过来发小是在损自己，老姜说道：“你就别假惺惺的啦，走吧。不过咱得说好了，吃饭可以，喝酒可不成，我今天开车来的。”
“找代驾呗，这都不是事。”
“不行，这可是新车，我都没摸几回，回头再让别人给我摸埋汰了。”
“瞧你那磨磨叽叽的熊样，强迫症是病，得治，知道吗？”
“我昨天晚上跟你提的那事，有没有戏。如果不行，你也没必要掖着藏着，直接说，哥们儿抗得住。”
“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从来都是十拿九稳才敢吱声，什么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
“那就是成了，怎么回事，你具体给我说说。”
“我这个丈母娘，挺有个性但人不刁蛮，她肯点头帮这个忙，其实还是看在我媳妇的面子上，不过她也说啦，具体还要看你们公司的态度。”
“态度，我早准备好了。现在开车不方便，一会儿到饭店给你。”
“哎呀，谁说是这个态度，我说的是你们老板对公司内部控制的态度。”
“什么是内部控制？”
“就是每件事都要走手续走流程。内部审批，知道吗？”
“跟今天这事有关系吗？”
发小板起脸道：“这太有关系了，不是我说你，连内部控制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在管理层立足？哥们儿今天义务扫盲，给你普及一下财务专业知识。”
“这内部控制啊，好比是一个……”发小滔滔不绝开始演讲。
“真是近朱者赤，想不到你小子说得头头是道，快赶上专家啦。”
“真不会说话，我要批评你了，什么叫快赶上，就是，知道吗？”
“拉仇恨是吧，好好好，我认怂，你，就是专家。”
要不是有事相求，老姜一早怼回去，不像现在一点儿还嘴的余地都没有，人穷志短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也许是米其林餐厅的服务无微不至，要不然就是菜品都很合胃口，总之，吃完这顿饭老姜有点发飘。
驶回自家居住的小区，找到车位停好车，老姜并不急于熄灭油门，而是打开音响。电台正播放电视剧《笑傲江湖》的插曲，他跟着吟唱起来。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啦……
啦……
啦……
啦……
老姜舞动双臂，拿出乐队指挥的架势打起拍子。稍不留神碰响了喇叭，突如其来的一声“滴”，他猛地一惊。
由于惯性，他一直跟着音乐打拍子没停，所以自己按响喇叭倒把他吓了一跳。
可随即，他发觉按汽车喇叭是比听音乐更好发泄情绪的方法，十分过瘾地又狂按了两声。
“滴——”
“滴——”。
……
……
第三十四章 匍匐前来朝圣
张强并没有理会店主的话，对了个眼神，示意林宥智坐到自己对面。
两人举杯对饮比一个人喝闷酒有情调，更何况是和林宥智这样可以排遣苦闷的弟兄。
张强已然晋升为主管，但仍旧是那个徘徊于权力中心之外的小喽喽。
俗话说，就是……不受人待见。
工薪族赚钱才是王道，也不必拘泥于谁的眼光，话虽如此，但总归对自己往后的职业发展不利。
难道说已经上升到，触及职场天花板这个高度了吗？
打死他也不信。
张强犹豫了一下，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道：“小林……是不是哥在你面前不够低调啊？”他担心自己的升迁给对方带来压力。
“没有没有，哥你别多想。”林宥智赶忙否认：“不关你的事。”
“女朋友嘛，没了就再找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咱这么精神的小伙，还愁找不着对象？城里多剩女，你听说过吧，一颗歪脖树它还能咋滴。”
按照他中年油腻的心态，林宥智这个年龄段的男孩能有几个不为情所困，所以毫不犹豫地依照自己的猜测，专心致志的安慰起来。
林宥智虽然心里憋屈，但也不想与人诉说这份苦恼，特别当这个人还是跟他称兄道弟的交情。
张强见林宥智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唉，别难过啦，被人踹再正常不过，你也不必过分在意，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是她高攀不上。按我们老家的话说，就是福薄。”
林宥智听懂了张强的意思，他完全是在向着对方说话，自己不仅被分手，而且还是被一个条件不如自己的人分手。
但，他不郁闷，知道张强只是出于好意。
张强这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劝慰，实际对林宥智不起多大作用，但有人能在乎自己的感受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况且对方还那么真诚，他不再是患得患失的心态。
虽然林宥智有个沉闷的性格缺陷，但和他相处久了，张强有一种找到心灵慰藉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说什么他都懂，他说什么你也明白，不用过分解释原因，分享着彼此的幸与不幸，算是心灵相通的一种吧。
但是……真的是心灵相通吗？
店主把他们点的菜一齐端上来，两碗牛杂面，一瓶小二锅头。下酒菜很简单，一盘炸花生米，一盘凉拌木耳丝。
“哥，我给你满上。”林宥智拧开瓶盖。
“满上，满上。别光顾着我，你自已也到倒上。”
年关将至，小酒馆里不似平时那般热闹。
冷冷清清，却也不凄凄惨惨戚戚。
离春节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气氛却已经被人们心底的躁动搞起来。
家在每个人心中都是一种图腾，拥有至高无上的尊崇。年年这个时刻，每个从家出发的征途者，又会不约而同的把起点当做终点，匍匐前来朝圣。
终于在2017年尾，林宥智决定回家过年。
这是自从考上大学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阖家团圆。
以前，他也执意想要回家过年的心思，但是面对三倍工资的诱惑，他怎么也淡定不下来，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活让他精于算计。林宥智虽然精明但却一点不抠，在寒暑假期他会抽出时间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看看，但都不是在春节那几天的公共假期里。
现在的科技进步虽达不到令人发指的可怕程度，但云聚会，云聊天都是司空见惯的常态。在每个孤身一人留在外地的节日里，并不妨碍林宥智他们一家三口在网上团聚。
……
……
第三十五章 另类的成功
写总结，既是对自己工作一年的回顾，又是对来年工作计划的指导，一篇优秀的年终总结，可以说，对职业规划起到了不看广告看疗效的神奇功用。
一下之间，记忆的闸门高启，历史的片段像电影情节一样流淌着，林宥智仿佛回到了从前。
……
……
CBD写字楼电梯间
五月，是皇都这个北方城市里最适宜居住的季节，没有三月漫天盖地的沙尘暴，也没有四月前一天春暖花开后一天寒风呼啸的倒春寒。
上班的早高峰已过，正在排队等电梯的人并不多。管理员大爷已经撤掉早晨用于维持秩序的隔离防护，电梯间里显得有些空荡荡。
“黄总，有样东西还得请您过目。”大厦的保安队长截下了正在等电梯的黄晓黎。
虽然写字楼里进驻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也随时会搬进搬出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但保安队长都能准确地说出，每个公司负责人的名字。
“王队长，是什么东西？”
“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好。”
黄晓黎跟在保安队王队长的身后，绕到电梯间后面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的墙上排列着若干个硕大的显示器，屏幕上不时切换着监控画面，电梯里、地下车库、写字楼大堂、楼上的走廊、楼顶的水箱……
一名快递小哥奔跑到大堂的服务台，把一个包裹交给前台的接待，快递小哥转身的一瞬，黄晓黎清晰地看见他工作服上有“当日速达”几个字。
保安队长把手机放到桌面上，说道：“黄总，你看看他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
黄晓黎拿起手机，看到一个瘦高的背影手里正抓住一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保安队长好意提醒道：“后面还有。”
瘦高背影的手正塞进一个深色双肩背包，下一张，瘦高的背影的手正伸向零散码放的小食品。
“昨天晚上值夜班的保安巡逻时拍的，之后也没有其它可疑的情况发生，所以没有当场捕获。据我的经验推断，可能不是小偷行窃，不过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希望引起注意。”
黄晓黎有点懵，眼前这个有辨识度的背影，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
她目光呆滞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是他。”
黄晓黎自信很会识人，但眼前的一切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对这个虚伪的世界保持怀疑，是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但是自我怀疑却完全是另一码事。这种摧残自信心的残忍行为，是被现实狠狠甩了一耳光，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什么鬼啊，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
……
黄晓黎是个对生活有要求的BOSS，只会在为数不多的情况下，她才在下班之后的闲暇时间出现在办公室里。
看来今天，就是所谓少数的几个例外。
“知道管培生最终可以得到的职位，是什么吗？
“进入管理层，至少成为经理级的管理人员。”
总裁办公室里，偌大办公桌旁站着两个人，面对面正在对峙。
“回答的很准确。但是我觉得你也许没有这个资格。”
“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好，管理人员和普通职员的最大区别是，前者要懂得牺牲眼前利益。我想一个连蝇头小利都不放过的人，很难做到服众。”
“黄总，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林宥智猜到对方给自己贴上所谓爱占别人便宜的标签。
“希望你可以把我的话听进去，记住，如果再干同样的事，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
“但是，我不需要可怜。在我看来，可怜也是一种惩罚。”林宥智神情落寞，一副厌世脸。
他平静道：“那些施舍别人的人，可怜之心泛滥的人，只是想要从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得到感恩，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们用那些不疼不痒的馈赠，揭开别人的伤疤，一次次提醒对方，你犯过错。”
想不到林宥智会说出这样一通惊世骇俗的话语，但黄晓黎并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世俗的标准批驳林宥智。
不得不承认，林宥智很坦率。
她只是若有所思，喃喃自语自言：“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才会过度保护自己。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带刺，肯定是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
林宥智紧闭双唇似乎想要守住秘密，因为觉得被人同情一样很廉价。
他不需要这些滥情的戏码。
“我懂了，你的职位我会暂时保留，先出去吧。”
我懂了。
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让人心疼。
懂与不懂，是个技术活，首先要姿势正确，然后要刻意练习，终于要达到忘我的境界。
不懂可以成为世纪难题，就像如何给宝宝喂药这样一个恒久让家长头疼的话题。
每次喂药都像打仗一样，宝爸宝妈满头大汗、威逼利诱，最后全家齐上手，还是把药撒的满身都是。这个过程中，宝宝拼命抵抗、声嘶力竭，家长看着心疼却又束手无策。
我懂了，却是一种来自成人世界里为数不多的主动善良。
成人的世界满目辛酸，就像长大后我们才发现，有时当你说了真话，你还得和人家道歉，仅仅是因为你戳穿了事实。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当面拆穿了好吧。
在这个连眼泪都不相信的冷酷生活里，能遇到懂自己的人，也称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成功。
此后，林宥智私下里，很愿意称呼她一声“黎姐”。
……
……
第38章 另类成功（求收藏、推荐票）
工作总结，既是对自己工作一年的回顾，又是对来年工作计划的指导，一篇优秀的年终总结，可以说，对职业规划起到了不看广告看疗效的神奇功用。
一下之间，记忆的闸门高启，历史的片段像电影情节一样流淌着，时光后退，林宥智仿佛回到了从前。
……
……
CBD写字楼电梯间
五月，是皇都这个北方城市里最适宜居住的季节，没有三月漫天盖地的沙尘暴，也没有四月前一天春暖花开后一天寒风呼啸的倒春寒。
上班的早高峰已过，正在排队等电梯的人并不多。管理员大爷已经撤掉早晨用于维持秩序的隔离防护，电梯间里显得空荡荡。
“黄总，有样东西还得请您过目。”大厦的保安队长上前截下了正在等电梯的黄晓黎。
虽然这栋写字楼里进驻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也随时搬进搬出很多大大小小的公司，但保安队长的职业素养极高，能准确地说出，每一家公司负责人的名字。
“王队长，是什么东西？”
“你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好。”
黄晓黎跟在保安队长的身后，绕到电梯间后面的监控室。
监控室里的墙上，排列着若干个硕大的显示器，屏幕上不断切换着监控画面，电梯里、地下车库、写字楼大堂、楼上的走廊、楼顶的水箱……
一名快递小哥奔跑到大堂的服务台，把一个包裹交给前台的接待，快递小哥转身的一瞬，黄晓黎清晰地看见他工作服上有“当日速达”几个字。
保安队长把手机放到桌上，说道：“黄总，你看看这个。认不认识这个人？”
黄晓黎拿起手机，看到一个瘦高的背影手里正抓住一把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
保安队长好意提醒道：“后面还有。”
下一屏，瘦高背影的手正塞进一个深色双肩背包，再下一屏，瘦高的背影的手正伸向零散码放的小食品。
“昨天晚上值夜班的保安巡逻时拍的，之后没有其它可疑的情况发生，所以没有当场捕获。据我的经验推断，不是小偷行窃。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希望引起注意。”
黄晓黎有点懵，眼前这个有辨识度的背影，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
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是他。”
黄晓黎自信很会识人，但被现实狠狠甩了一耳光后，不得不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对这个世界保持怀疑，是难能可贵的优秀品质，但是自我怀疑却完全是另一码事。
这种摧残自信心的残忍行为，是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的。
什么鬼啊，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
……
黄晓黎是个对生活有要求的BOSS，业余时间被SPA、美容、瑜伽健身填得满满的，所以平时基本不加班。
只在为数不多的情况下，才会在下班之后的时间段，滞留在办公室里。
看来今天，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例外。
“知道管培生最终可以得到的职位，是什么吗？”
“进入管理层，至少成为经理级别的管理人员。”
总裁办公室里，偌大的办公桌旁站着两个人，面对面正在对峙。
“回答的很准确。但是我觉得你也许没有这个资格。”
“我想知道原因是什么。”
黄晓黎从侧面剖析原因，娓娓道来：“管理人员和普通职员的最大区别是，前者要懂得牺牲眼前利益。我想一个连蝇头小利都不放过的人，很难做到服众。”
“黄总，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林宥智已经知道，对方给自己贴上了所谓爱占别人便宜的标签。
“希望你可以把我的话听进去，我今天是可怜你，所以先不追究。记住，如果再干同样的事，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
“但是，我不需要可怜。在我看来，可怜也是一种惩罚。”林宥智神情落寞，一副厌世脸。
想不到对方完全出乎自己预料，并没有期待中的反应，对她的大度表现出感恩。
对方竟然会不领情，黄晓黎震惊地看着他。
林宥智淡淡道：“那些施舍别人的人，可怜之心泛滥的人，只是想要从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得到感恩，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们用那些不疼不痒的馈赠，揭开别人的伤疤，一次次提醒对方，你犯过错。”
“看不出他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深刻。”黄晓黎心中充满敬佩。
听完林宥智一通惊世骇俗的话语，黄晓黎却没有像虚伪的人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世俗的标准，批驳林宥智。
不得不承认，林宥智比谁都坦率。
她喃喃自语自言：“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才会过度保护自己。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肯定是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
“……”
林宥智双唇紧闭，似乎想要守住秘密，因为觉得被人同情一样很廉价。
他不需要这些滥情的戏码。
“我懂了，你的职位我会暂时保留，先出去吧。”
我懂了。
没有比这三个字更让人心疼，感同身受在成人的世界里，只说明一个问题，都经历过磨难。
懂与不懂，是个技术活，首先要姿势正确，然后要刻意练习，终于要达到忘我的境界。
不懂，可以成为世纪难题，就像如何给宝宝喂药这样一个恒久让家长头疼的话题。
每次喂药都像打仗一样，宝爸宝妈满头大汗、威逼利诱，最后全家齐上手，还是把药撒的满身都是。这个过程中，宝宝拼命抵抗、声嘶力竭，家长看着心疼却又束手无策。
我懂了，却是一种来自成人世界里为数不多的主动善良。
成人的世界满目辛酸，就像长大后我们才发现，有时当你说了真话，你还得和人家道歉，仅仅是因为你戳穿了事实。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当面拆穿了好吧。
在这个连眼泪都不相信的城市里，能遇到懂自己的人，称得上是一种另类的成功吧。
此后，林宥智私下里，很愿意称呼她一声“黎姐”。
……
……
第39章 自由的味道真齁
老婆身上的半身裙太短，裙底风光旖旎，老姜总是放心不下。
“怎么最近老加班啊，你发个定位过来。对了，我的提包忘在车里了，回来时别忘了拿上楼。”
老婆回头向后座望了一眼，看见那个边缘磨得发亮的男士公文包。
“好了，看见了，你别啰嗦啦。”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老婆遵照老姜刚才说的，打开微信发送位置信息。
“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刚才她说的是看见了，怎么看见的？不是还在加班吗？”老姜心里犯起了嘀咕。
“等弄完了我就回去。”听筒传出老婆的声音。
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位置信息，显示是在上班的写字楼，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于是放心地说道：“别太晚了，早点回家。”
地下停车场里，一辆白色E系奔驰车突然原地蹦跶几下，黑暗中，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阵悉悉索索。
“哎呀，等下嘛，有什么东西硌着我后背。哦，是个包。”
“噗”对方一把抓住提包，从后座上呼噜下去。
方寸之地，好不热闹。
……
……
打开公文包的瞬间，老姜僵住了。
他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打火机，愣愣的发呆。
不用问仅凭直觉，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清楚不过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不满意要出轨？你知道我有洁癖，怎么能够干出这种事，肮脏的女人，你真脏！”他反手掌掴在对方脸上。
老婆捂着脸，眼神里没有愧疚，不甘示弱地还击道：“你也说自己有强迫症，可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在意吗？每件衣服都要熨烫，就连袜子也要熨烫得跟新买的一样，谁能忍得了？”
“你们蝇营狗苟在一起多久啦？你跟那丫的混蛋出轨的每一秒钟，都可以让我死上一回。为什么？”老姜双手攥拳，血管怒张，浑身哆嗦着。
他眼里冒着火，咬牙切齿道：“你有没有在乎过我？你怎么是这么自私的女人。”
“十二年，不是一年，不是十年，我嫁给你整整十二年零三个月。你父母就住在楼上，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又有多少事是他们不想知道的？动不动就来敲门，我连洗完澡在自己家里光着走两步的权力都没有！”
“在自己家没办法光着就光给那个混蛋看吗？啊？”说完，老姜很嚣张的举起了拳头，“砰，砰，砰。”接连三拳重重砸在床头柜上，直到木纹开裂，露出里面的木屑。
老婆别提多窝火，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排第几？你怎么不说话，不是第一，我没说错吧。”
“你就这么在乎这个吗？哈？”老姜反问了一句，奸佞地笑道。
“你知道我忍了你妈多长时间了吗？为了讨好你，每天上班之前都要早起收拾屋子，不停地收拾。你知道我多羡慕同事因为睡过头迟到吗？可是，我连上班迟到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晚起1分钟都会被你妈叫醒，一大早去买什么破早点。我就是想多睡会儿，有错吗？”后者的情绪依旧激动。
说起他那个妈，老姜自己也觉得无比过分。
有个不安分的婆婆，似乎婚姻注定会是不幸。
姜妈退休之前是在机关担任政工工作，最擅长将心比心、推心置腹的说教式教育方法。
老姜从小到大没少被强迫灌输，不高兴就教训一顿，高兴还是教训一顿，所以最烦他妈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唐僧式念经。
当老天为你关上一扇窗，不用害怕，只是让你学会面壁，是他当时真实的想法。
自打结婚后，老妈把退休老同志的余热都转移到了媳妇身上，直接忽视他的存在，但老姜心里没有半点失落，反而独自狂喜了好一阵。
这自由的味道嘛，真齁。
老婆擤了擤鼻涕，声音哽咽着说：“即然住得这么近，一年到头有哪一天不团圆，干嘛三十还要待在一起过，三个人天天守着不嫌腻味吗？你特么就是个巨婴。”
老姜第一次听到老婆的心里话，他脸色变幻几下，终究没敢再挑衅，咬牙道：“我看你是嫌我腻味了。”
两个受伤的人，自觉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懒得再争吵下去。
这个曾静让他总感觉看不够的女人，老姜不愿再看上一眼，哪怕是0.01秒都会勾起头脑中对爱情动作大片残存的记忆片段。
只不过这些动作大片的女猪脚，都自动脑补成老婆那张看起来很邪恶的脸。
不忍直视。
老姜起身，每走一步，就仿佛有一记巴掌呼在他脸上，双颊被抽得火辣辣的疼，偏偏他躲都躲不开。
徒然间，他脚下蹬空，感觉一拳直直地捣在脸上，“桄榔”摔了个大跟头。
丝毫没有防备，这一跤摔得很重，老姜挣扎着挺起后背，发现脸上挂了彩。
沉默，比死还可怕的沉默。
不知僵持了多长时间，老婆说道：“如果，你要求分居或者是离婚的话，我都可以接受，决定权在你手里。”
早就过了满脸胶原蛋白的年纪，客观讲，在婚介圈子里，油腻的中年大叔可不算受人追捧的热门，况且自己还会是个二手，但是不离婚又咽不下这口气。
到底该怎么选择，他有些摇摆不定。
……
……
第40章 闲鱼
花开，叶壮，雨下，霜浓，又是一年。
迎新送旧，职场人最在乎两件事，一是年终奖金，这个不用多说谁都懂，13薪还是15薪关系到明年的去留；二是年底聚餐，很多大公司采用年会的形式呈现出来，而黄晓黎他们公司则选择为各部门会餐。
自老姜升任总裁助理以来，李勇有种以老姜马首是瞻的感觉。虽然巴结上司的姿势难看，但是拍马屁的能耐不浅，他对老姜可以说得上是滔滔不绝的殷勤。
李勇在入职后两年，就被提拔为客服部经理，其为人处世方面的能力不能说不强，但是在女性员工为主导的部门待久了，难免会不娘。
相处下来，容易给人留下斤斤计较的深刻印象。
但在记仇这方面，他的功力和老姜比起来，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老姜不是翩翩君子，而是睚眦必报、怀有偏见的腹黑上司。如果谁敢让他难堪，那么必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合，在一切刚好的成熟时刻，予以致命还击。
唯独对于林宥智这个强敌来说，老姜有一种可以说是近乎执念的东西，就是在任何时机，任何地点都要干翻他。
现如今，皇都的小吃街——簋街早已不似从前的食客秩序，没有一天不是游客云集，客流如梭，光等位就要花上一个钟头以上，活脱脱像个旅游打卡的网红景点。
倪锴他们不想凑那个热闹，只好选择人流较小的僻静之地。
打开点评软件，搜索到一家粤菜馆子，荷鲜记。评论里的菜品图片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所以倪锴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敲定。
就是它了。
“你也一起去吧。”倪锴在公司楼下叫住了正要赶地铁的林宥智。
本来没什么，但是跟了个小心眼的上司，林宥智有些犯嘀咕，谁知道他会不会看不顺眼。
“好歹干了这么长时间，走吧。”见对方站着没动，有所顾忌，倪锴再次邀请。
毕竟相处时间不短，毕竟情分还在，再想推脱感觉也没那个必要，林宥智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一大帮人前后簇拥着，扎堆儿胡侃瞎侃，下班后还要步行穿过几条街，倒也不觉得累。
到达菜馆，十个人围桌而坐。
首轮敬酒过后，吉祥客套话已经说尽。
最怕气氛会冷掉，大家伙儿有的没的尬聊起来。
倪锴也不接话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工作群大发红包。与其假惺惺的给底下人画大饼，他想不出有比这更实际的激励方法，毕竟谁都想要毛爷爷。
抢红包拼的是手速，9个红包2秒钟抢光。
按道理发红包的人会先拆一个试试手气，但林宥智注意到倪锴只发不拆，有些反常。
“清蒸四物，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两个服务员麻利地在餐桌上腾出地方，最后一道热菜呈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
清蒸四物，由咸鱼、咸鸡蛋、咸水鸭和咸水鹅组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道菜成了项目部每年聚餐必点的传统菜。
这道菜的寓意究竟何在呢？四种食材全都是普罗大众的食品，卖相与层次丰富的珍馐比起来显得十分寡淡。
至于味道嘛……除了咸还是咸。
大概是取自咸鱼翻身的美好祝愿吧。
不是每条咸鱼注定可以翻身，而大多数咸鱼的命运都只有一条，清蒸。
“天天按时下班，客服部可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刘扬老气横秋的说话，让倪锴忍不住怼了他一句：“客服部这么好，你去吗？”
刘扬提起茶壶，执壶耳，斟满茶杯，说道：“领导请喝茶。”
倪锴抿嘴一笑，不再追究。
饭馆的旋转门开启，李勇满脸堆笑，姿态很低，陪着老姜走进荷鲜记，一眼瞅见大厅散座里的倪锴他们。
皇都CBD商务区里，一栋栋或高或矮的高楼大厦，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公司附近纵横交错着星罗棋布的饭馆，偏偏也能遇上，这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吗？
冤家聚头，戏份尤为精彩。
“小林，不是已经调到客服部了吗？怎么还跟着项目部混呐，是想跟公司对抗吗？”老姜把不遵守公司规定的大帽子扣下来，就是想让林宥智有理也变没理。
狗屁不通，哪有部门之间私下不能来往的道理？
“姜总，您多想了。”林宥智笑着说道。
职场生态里，哪有什么泾渭分明的态度，含混不明，不置褒贬，收放自如才是生存的王道。
众人默默低头不语。
一旦选择站队就要有态度，李勇换了一张脸，搬出社会人那一套，厉声呵斥道：“臭小子，快跟领导道歉。”
李勇表面是在劝和，其实他只是换了个角度，用隐晦的方式，指责林宥智刚才的行为是在冲撞老姜。
纯属市井心机。
林宥智深沉，强干，性情温和。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其实林宥智只是懒得吵架，并不是胆怯。
林宥智毫不退缩，双眼与李勇对视，迸溅出火花。身旁，倪锴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明显有安抚之意。
倪锴素来在公司奉行中庸之道，很少跟人红过脸，但是对于老姜的阴毒手段暗觉不爽。听闻李勇适才的旁敲侧击，倪锴一点都不准备惯着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忍不住说道：“难得借着吃饭，大家坐在一起聚聚，没这么多讲究。”
李勇眼见倪锴姿态端的高，不买自己的账，他气结：“领导就是领导，不分公司内外。”
“都是为别人打工，谁还不是养家糊口混碗饭吃。”
李勇听不得这话，明显是火上头，直接与倪锴怼起来了，“别特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两人在公司各据一地，现在犹如猛兽聚首，一场保卫各自领地的厮杀即将开战。
倪锴的段位与他本身的沉着成正比，倒是李勇这般，今日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见形势不妙，众人拉着，扯着，不时在中间说着婉转话儿。
上榜青云值得庆祝
必须感谢的人实在太多，在此一一赘述：
感谢本书的签约编辑
感谢责编可乐
感谢美工老师
……
这是我第一次坐在电脑前敲击的网文，每个字我亦尽心尽力。
不敢奢求什么，在这儿先求个收藏吧。
自知写网文这条不太宽绰的独木小路上，已经有太多的作家大大修炼成神。
想要混碗饭吃，难！
想要和他们比肩，难难！！
想要弯道超车，难难难！！！
Whatever，青云对本书是莫大的鼓励更是十足的肯定，男主在前面这些章节说实话还是挺虐的，至于爽点嘛，咳咳，（窃笑）留个悬念。
在此立下flag，把空闲时间都用来码字，用来构思情节，用来研究架构。
实际的东西还是要有的，已经收藏本书的读者，希望大家一如既往，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地支持，因为幼苗需要阳光、需要爱护。
最后，让我再偏执地奉上自己由衷的感谢，鞠躬。
～今天晚上六点准时更文。
第41章 酸痛的肩膀
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这要是真动起手来，恐怕两边都捞不着什么好处。
两败俱伤的道理大家还是很清楚的。
林宥智挡在他们中间，紧紧拽住倪锴的手臂。后面的李勇伸手过来把拉，并不知好歹地说道：“这没你的事。闪一边去。”
见林宥智对他的话没有做出反应，李勇照着林宥智的肩膀戳戳捅捅，推推搡搡，直至演变成后来的捶捶打打。“你听没听见，听没听见？”他嘴里不停嘚啵着这句话。
林宥智好似尊石像纹丝没动，并且他用眼神示意倪锴冷静。
“干什么，说话可别动手。”倪锴忍不住吼起来。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没理了是不是？”李勇贱兮兮地试探对方忍耐力的极限。
李勇和老姜，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在这期间，老姜一直恪守沉默，一言不发，好像在盼望着有什么事发生。
“你平时上班说话娘们儿唧唧的，我不跟你计较。你可别忘了，这里不是公司，老子不高兴鸟谁就不鸟。”倪锴慢条细理地说道。
“你，你……”李勇气得说话结巴。
倪锴微笑着平静道：“想打架吗？让我看看你做不做得到。”
听见领导已经亮明了态度，其余几个男同事蹭地站起来围住了他们。
到了要见真章的关键，眼看自己人单势弱并不占上风，老姜忍不住开口道：“像什么样子，都老实待着。”
他干脆拉着李勇走人，鬼知道这货还会捅出什么篓子。
目送他们落荒而逃，大家已经没有胃口继续吃饭，草草散了酒席各自回家。
与同事分别，倪锴和林宥智搭乘同班地铁。
“刚才难为你了，你肩膀没事吧？”
林宥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咧着嘴说道：“没事。”
“真没事？”
“反正没几天就放假了，在公司李勇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就算不是今天的事，我也已经受够了。你不能因为这个遭殃，明天我就找个理由和你吵一架，我不是随便说说的。”
“不要！我不同意你那么干。”
“忍受着过的日子已经到头了，猎头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新公司，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走之前会把这事帮你搞定，就这么定了。”
“那今天就是最后的……”林宥智恍然大悟，难怪他刚才那么大方发500块的红包，原来是顿散伙饭，这也是倪锴执意邀请自己的原因吧。
林宥智不习惯八卦别人的私事，所以没有马上打听倪锴的去向。
跳槽这种事谁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对外宣传，有也是私下进行，倪锴浸淫职场多年，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显然他把林宥智当成自己人对待。
想到这，林宥智心中升起一团烈焰。
“即使这样，我也不想看见你为了我狼狈。”林宥智抬起头才发现，说活的功夫，倪锴已经消失不见，列车到站双层玻璃门开启，他追到门口焦急地向外张望，可惜只能看见地下通道里涌动的人潮。
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难道说年终奖倪锴想要放弃吗？
不知道往年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据同事回忆，单就工作量而言，今年和去年比起来还要稍微多点，相当于今年的年终奖至少会与去年持平。距离发奖金毕竟也就是十来天的事，这时候递辞呈是不是有些过于疾世愤俗呢？
跟谁有仇也不能跟毛爷爷有仇啊……
……
……
第42章 阅后即焚
转天上午除外老姜没来，同事们都在按部就班地忙着。
一切如常得简直枯燥。
林宥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貌似昨天的事从未发生过。
难道都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午休时间，林宥智和同事们堆在电梯门口。
写字楼里共有四部客梯，但是今天有一部正在维修，所以等了几部电梯都显示满员，他们只好耐着性子再等下一部。
叮，电梯门开，老姜额头上裹着块纱布从后面挤出来。
估计是对缠纱布这件事很介意，老姜提前掐着点算好时间才从家出来。
冷不防，偏赶上今天有一部电梯停运，所以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电梯间碰上了最不愿意碰上的人。
按照老姜之前周密的计划，趁着公司同事下楼买饭的间隙，他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专属的办公室。
当老天抛弃你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
无意间瞅了瞅，他们居然反应过激！
老姜黑着脸，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送之下，硬着头皮绕过一帮同事。
进屋后，拿起办公桌上的台历，他用黑色水笔使劲在今天的日期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好像那样做就能与今天一笔勾销赛的。
职场上能够如愿以偿坐上梦想的职位，换做谁都是晚上睡不着觉的高兴事。
老姜却高兴不起来，天不遂人愿，自从当上总裁助理，糟心事就一件跟着一件，从未停止，他被折磨得怀疑人生。
……
……
隆冬已至，天黑得比人们想象中的早。
华灯初上，一辆黑色私家车忽闪着转向灯，驶入一条并不拥堵的岔路。
地面全被铲得坑坑洼洼，汽车行进的速度比乌龟爬行快不了多少，眼前一溜儿红屁股。
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满嘴土味。
青年男人在门口蹭了蹭鞋底，走进一家临街的小饭馆，没等坐稳就抱怨道：“哥，怎么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小店，你公司附近有多少咖啡馆不能去？”
来人名叫David，是一家外资猎头公司的招聘顾问。
“小心无大错。”
老姜对前几天与倪锴他们，在饭馆狭路相逢的事还心有余悸。
“这是对方公司给倪锴的Offer，你看看吧。”说着把手机推到老姜跟前，佯装一副要帐的苦脸说道：“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口舌才把他撬走。”
老姜语气平静道：“他孩子出生不到半年，老婆又刚辞了职，奶粉钱、尿布钱、早教班的费用，正是用钱的时候。新工作可以涨薪30%没理由不去。”
“啊，哈哈。”猎头David打着哈哈说道：“那也比一般人难，他可是我见过最死心塌地的员工。你看看我的通话记录，每次通话至少两三个小时。”
“死心塌地就不应该接猎头的电话。”老姜收敛了一下，面挂寒霜道：“你的邮件是用猎头公司的IP地址发的吧，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发给他的邮件都是通过国外的中继服务器转发，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而且阅后即焚绝对安全，放心吧，哥。”David顿了顿，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没想到他会突然答应。”
“要不是我把机会让给他，这种好事怎么会砸在他脑袋上？涨薪30%，现在做梦都会笑醒吧。”
“是啊，哥。咱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吧，有适合的职位，要不我再帮你留意着。”
“你还是省省吧，我哪儿也不去。”
David无不鸡贼地说道：“那嫂子对现在工作还满意吗？有没有跳槽的想法？”
老姜白了他一眼道：“还不知足吗？算算你这一单提成有多少，我没找你要介绍费，算你捡个便宜。这顿你请啊。”说罢站起身拿着提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
……
第43章 循环利用人才
David潇洒的抚了抚散落的发丝，心想：“两杯茶水，这单买的轻松，买的值。”
两个女服务员端上来三荤两素五个热菜。
“先生，请慢用。”
“哎，这怎么碴儿啊？”他叫住其中一个女服务员，想问个明白。
“你们是不是上错菜了？这是我点的吗？”
“这些菜确实不是您点的，是刚才那位先生临走之前特意点的。”
一句话噎的David说不话，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哑巴亏。
他思忖着自己刚才那句话惹着他了，是听说倪锴薪水大涨30%心里不痛快，还是不该跟他提起嫂子。想来想去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今天怎么脑子不够用呢？
鬼知道他心里成天捉摸些什么，对他好那才是白瞎。
爱谁谁吧！
女服务员微笑着说道：“您尝尝吧，都是我们饭店的特色菜。”
David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通响，外面过往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完全干不过算盘珠子！
他正在权衡老姜和倪锴，谁更有利用价值。
别看老姜在公司位高权重，成天摆着不可一世的臭脸，其实就是个小虾米，客户那边的人力资源总监对他的简历连鸟都懒得鸟，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这个倪锴，私企普通小中层一枚，按照现在的行情，即使跳到行业的翘楚，薪资涨幅也不会超出10%的幅度。万万没想到，两轮面试过后，新东家竟然开出涨薪30%的Offer。
这小子是个人才，必须和他维护好关系，争取三年之内让他挪挪窝，再跳上一回。挑战高管这样的职位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自己以后的业绩至少保底是没丁点问题的。
一想到业绩，David就忍不住蛋疼。公司里那些高级顾问，谁不是靠着手里一票各个高管的人脉，才收获稳定的业绩。哪像他，始终在保底线上方一点的位置徘徊。
猎头这行里面的水深，能够循环利用人才创造业绩，那叫一个倍儿爽。
至于这个老姜嘛，人是阴损暗黑了点，但是单凭给自己暗中提供情报这事，就证明他还有些可利用的价值。
倪锴对老姜，PK过后，显然是倪锴占尽了风头。
老姜假借别人之手，送走倪锴的招数，不得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不一般的套路，不一般的暗黑。
借刀杀人是一回事。
鹬蚌相争，渔翁能够得利又是另外一回事。
David倒不是特别在意老姜拿自己当枪使这件事，毕竟自己又不是没有占到便宜，能捞到倪锴这块肥肉还真多亏了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客户已经给倪锴下了Offer，但要他肯入职才能拿到佣金。这小子万一中途变卦，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去了，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只差临门一脚。
该不该让老姜推波助澜一把呢？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道理。
在倪锴跳槽这件事上，他和老姜在同一条船上，立场一致，想必最后这个小障碍老姜不会坐视不理。
想到这，David心里已经有了准谱。
他自嘲道：“丛林法则，适者生存。”
他对老姜的态度一点不反胃，反倒感觉相处起来舒服，大家都是冲着各取所需而来，等价交换无可厚非。
能够相互利用，说明彼此还有利用的价值，功利不功利的可以两说。
David自顾自地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一口啐在地上，“呸，真特么咸！”
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吨吨吨的一通猛灌，似乎起不了多大作用，嗓子眼还是齁得慌。
“服务员添茶！”他哑着嗓子，没好气的喊道。
第44章 暴发户的既视感（二更）
David面对一桌子下不去嘴的菜肴，叹了口气道：“服务员，结账。”走出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这特么大师傅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吗？
David处心积虑地想要推倪锴一把，完全是庸人自扰。
也不能怪他看不清局势，其实是太过紧张业绩而丧失了职业判断力，倪锴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复Offer，并非想拒绝新东家，而是自然有他的道理。
同一天在咖啡厅里，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昏黄的灯光映在他们脸上，有种朦胧的神秘感。
倪锴目光灼灼，带着期待道：“这家公司虽然不是行业大牛，但市场定位清晰，在细分领域掌握着核心技术，行业前景很值得看好。重要的是，老板愿意拿出一部分股份分给下面人。也就是说，将来公司一旦被资本收购，员工可以股票换钞票，分享收购的溢价。”
溢价就是公司价值可以被资本估算出来的上涨空间，这个林宥智心知肚明。
倪锴的瞳孔里，有一种当暴发户的既视感。
四目相汇，林宥智的目光故意躲闪开，让倪锴有些发懵，因为他了解林宥智不是那种假借推辞，实则是在待价而沽的肤浅之辈。
倪锴斟酌着沉吟道：“难道这些不值得期待吗？”
林宥智内心强烈OS：未来可期，当然值得。
对于前辈能够责无旁贷的善待自己，林宥智在内心早已经感激涕零。
做人最重要的是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像一粒种子待在土里和待在冰柜里，所得到的结果会截然不同。
但，做人要诚实！
他面露凝重，语气虔诚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不能跟着你去新公司……，不如挑明了吧，黄总对我有恩，我不想让她失望。”
这个恩字里面的玄机，倪锴并未参透。
知遇之恩嘛，常人哪能不懂这些，他一扫刚刚搞不清状况的茫然，说话有了底气，缓缓道：“确实，刚毕业资历浅，搁谁身上都是个劣势，有的公司还挺在意这个。”
见林宥智的态度不清不楚，倪锴旋而推心置腹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你在客服部跟着李勇，恐怕也是白费功夫，只能像温水煮青蛙，慢慢消耗自己。”
他的话，一语中的！
先放下在项目中获得成就感、职业规划、打造个人品牌等这些远的不提，拿眼下每月可以到手的货币量，这个实际利益的东西来说，客服部实打实是个蹉跎岁月的地方。
林宥智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容易捕捉到的愧疚。
倪锴失望的点点头，“那个……今天过于仓促，有些决心不是那么容易下的。以后你改变了想法，随时欢迎。”
他努力想要调节气氛道：“你看，光顾着说话，喝咖啡。”
林宥智端起咖啡杯，微笑着说道：“哥，我确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跳槽这件事我会在公司三缄其口。”说完，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倪锴被这个云谈风轻的俊俏面庞感动，内心激起小小的风浪。
他长吁一口气道：“不抛弃不放弃，未来可期，不是我当面夸你。你也知道，我不是个习惯性说好话的人。”
……
……
第45章 乘风破浪的姐姐
西北风呼啸过后，夜空如洗，星光熠熠。
一颗流星冲破大气层的阻碍，拖着一抹清淡紫红的长尾在北半球魆黑的上空划过，好像要预示着什么。
胡潇潇关闭台式机的开关，一整天都闷在实验室里检索论文，现在已经头脑昏沉发涨，视力所及皆是屏幕上一行行字符。她甚至可以读到上面的小字：技术分析交易策略检验在中国股票市场是否达到弱有效。
再次“看到”股票市场、技术分析、有效性几组词，她恶心得直想呕吐。
胡潇潇伸手去拔手机充电线，电源接头的两个金属铁片之间，腾然发出蓝绿色的荧光。
“滋滋，滋滋。”
漏电实锤了。
胡潇潇的身体反射着弹跳起来，赶紧掐断电源。
碰上门，从金融实验室出来，楼道里黑布隆冬，漆黑一团。为方便照亮，她打开手电筒把手机举到胸前的位置，猛然间瞥见手机屏幕上也是一串串的字符，但是这些字体怎么看都不常见，更准确的说，其实是一片绿色的乱码。
手机中了病毒，胡潇潇却格外镇定，立即重新开关机，尝试着进入手机系统，如果可以再备份手机中数据，接着恢复出厂设置就可以轻松搞定，但是手机系统软件貌似出现了bug，打开没几秒就自动闪退。
几行荧光绿的乱码伴随着黑屏，像一刻也不停歇的诅咒一样困扰着胡潇潇。
关机重启、启动杀毒软件、更新系统，一系列凶猛连贯的操作过后，胡潇潇浑身发热，手心里汗涔涔的，体力消耗不亚于冬季长跑。
手机终于在几声“哔”鸣后恢复如常。
再次开机，屏幕上的乱码消失不见，却自动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人:树洞
自我介绍:我是一个树洞，你有没有好故事？
然鹅，不同于以往的加好友申请，会自动弹出同意和拒绝两个选项。树洞的好友请求竟然只有一个“通过”选项，出于对霸王条款的无奈屈服，胡潇潇被迫点了通过。
天煞的加好友！
{树洞提示：小程序正在加载，请勿退出。}
退出，呵呵，现在连电源键都不受控于自己，手机正在毫不客气地按照树洞的指示自动运转。
好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小程序。
{树洞提示：小程序已完成设置，可立即使用。}
“那你有什么功能？可以帮我写论文吗？可以让我来大姨妈的时候肚子不疼吗？”
{树洞不可以，但是从网上搜索到一些解决的方法，你可以……。}
“快打住好吗？难道你是SIRI转世吗？”
{树洞不认识SIRI，嘤嘤嘤。}
OMG!树洞你是个女的！
小程序难道说，有性别的区分吗？
{根据使用者的性别身份，树洞可以运行为男性、女性、中性三个类型。}
乘风破浪的姐姐啊，我就服你。
可能胡潇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长达几小时和手机的“第n+1世界大战”后，从点击进入小程序的那一刻起，卸载程序就已经自动锁死，也就是这场浮华之战注定不会停歇。
{树洞提示：正在对使用者进行测试……}，
{正在检查核对结果，系统检测出使用者的等级为七级。}
“七级是最高的等级吗？”胡潇潇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里精光掠过。
{呃……}
“我明白了，那最高等级被叫做什么？”
{树洞最多显示出三层结构，因使用者目前等级为七级。五级：善金、六级：白羽、七级：青木}
{咳咳，树洞上一位使用者的等级是：浮华。}
“那浮华可是四级吗？”胡潇潇再次追问。
{树洞提示：小程序进入休眠状态。}
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佛系会养生的小程序，也太不正经了！
回到宿舍，空无一人。大概同屋的室友不知躲到哪里正闷头复习吧，毕竟还剩两门课期末考试就结束了，正是都在较劲的时候。
胡潇潇感觉体乏无力，身体一轻，倒在了床上。
“仁慈的上司、宽容的同事、友善的朋友、随时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说话的是一位长着若人工雕琢一般精致五官的美丽女士，她张开双臂，给胡潇潇一个大大的拥抱。
女士描述的这些，不正是让胡潇潇无比憧憬希冀的未来与职场吗？她不断看见自己在其中叱咤风云、腾云驾雾，踏破凌云。
PS：今天对本书的架构进行了微调。
一、增加新楔子章节，老读者可先读完本章再进行回看，不影响后面阅读的整体性，但不看会后悔呦。
二、将原来的两章楔子，合并为第一章。仅为合并处理，未做内容补充，老读者可不必重新阅读，有阅读兴趣的除外。
三、变更章节序号，原第一章调整为第二章，原第二章调整为第三章……以此类推，至最后。
第46章 这是什么梗
刚一上班，倪锴就堵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说不可。
远远瞧见黄晓黎的身影在走廊尽头出现，担心被人半道截胡，他赶紧打了个招呼。
“黄总！”
黄总脸上挂着微笑，点点头算是应了。
近前，黄晓黎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她开口问道，“这么早找我，是遇到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被她这么客气地一问，倪锴心里发虚，支支吾吾地说道，“黄总，我来是想跟您谈点私事。”
“其实也不全是私事，和公事也沾边，”他斟酌着组织语言，尽可能既跟对方摊牌又不伤感情。早在两天前，他就完美推演过整个过程，但真到这一步，才发觉如鲠在喉。
黄晓黎进门挂好外套，撂下手提包，欠身从柜子底部拿出平底鞋换上，转过来一屁股坐下，动作一气呵成，要多流畅有多流畅。她打着哈哈说道，“你不会是干得不如意，想另谋高就吧？”
黄晓黎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让人不痛快，所以用激将法刺激对方。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倪锴会主动提出离职，打死她也不信。
倪锴被她这么一挤兑，还真就开口招认了，“确实被您说中了。”
这还是那个为了公司业绩可以三天不回家的倪锴吗？这还是那个为了人手短缺急得团团转的倪锴吗？
黄晓黎顿时僵住，全然没了刚才行云流水般的收放自如，两个人静默着。
她聚拢涣散的思维，回归了商人本性，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留你。不过给你提个醒，互联网行业早已是片红海，很多公司都在夹缝中求生存，不盈利基本就是维持运营。”
令倪锴感到震惊的是，黄总虽然好言相劝，但却没有想象中执意挽留的意思。比起她的干脆利落，反倒是自己太过矫情，不够钢。
真正叫人醍醐灌顶的，大概就是有限的几个瞬间吧。
倪锴脸色微微一紧，心中苦笑道，“看来是我想多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既然大家的态度明确，顾虑消除反倒轻松。有话直说就好，不需要再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地打哑谜了。
黄晓黎担心，一时招不到人出现空岗，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走之前办好交接手续。”
“黄总，其实我想在节前办手续，节后直接到新公司报到。”倪锴将计划和盘托出。
“春节吗？”
倪锴的嘴角向上翘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出现在嘴角，这道优美的弧度谜之诡异。“不，是元旦。”
“你是说元旦？”黄晓黎错愕地瞪着对方，想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我知道听起来有些仓促，但是公司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对方没少做功课啊。
至于阻不阻拦神马的，都已是强弩之末了。
黄晓黎自觉后路已经让他堵死，出现空岗是在所难免的，但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坚决不能直接跳过。
“你和公司签订过竞业禁止协议，如果跳槽到竞争对手那里或者泄漏客户信息的话，有什么后果你该知道吧。”
总不能让同行拱了自家的大白菜！
电视剧又被现实打脸了？经典桥段不应该是业务员离职会顺路带走一大把客户吗？
闻言，倪锴言之凿凿道，“这个您可以放宽心，不会有任何违约的情况出现。”
“那就好，要不先这样，我一会儿还要出去，顺便把老陈找来。”
黄晓黎的公司业务线单一，对于业务人员个人能力的依赖性极高，所以她才严防死守，将工作流程细分再细分。
细化分工的好处不言而喻，前端开发市场的不懂技术支持，懂技术支持的不会做项目，会做项目的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发市场，说穿了，谁也没有达到可随时替代所有人，而又不被所有人替代的高度。
今后也许有，但至少目前为止没有这样的全能型人才出现。
黄晓黎毕竟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
在商言商，合乎情理。
“陈经理，黄总找你。”
人力资源部陈经理眼珠一转探听道，“老板说什么事了吗？”
“您快去吧，黄总一会儿还有事。”这个时间节点对于倪锴来说比较敏感，担心节外生枝，他轻飘飘把锅甩了出去。
黄晓黎找老陈来，除了布置倪锴离职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她认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情。
上次那件事她还心有余悸。因为一个小小的声明，险些被税务局处罚，也多亏了那位业内泰斗，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才过关。
“抓紧招个会计，现在帮咱们代理记账的会计一个月来不了几趟，对公司业务了解不够深入。”
“这个职位，有没有具体的要求？”
“要求只有一个，优中选优。”
“优中选优，黄总，这是什么梗？”
黄晓黎学会了百亿富豪廖楚雄的招数，只不过陈经理不在业务口，理所当然不知道这个梗的意思。
黄晓黎被他这么一问显然有点懵，方才幡然醒悟道，“哦，对了，你不是项目部的人，没跟着开会。这么说吧，尽量找资格条件过硬的，尤其是经手过咱们网站这块业务的。”
“现在是年底恐怕没什么人面试，过完年会有一个找工作的高峰期，不知黄总您的看法？”
“过完年就招，不能再拖了。”
“薪酬标准怎么定？”
“按照现在的行情定。”
“您看这样行不行，将薪酬的幅度定得宽泛些，这样可以网罗不同档次的人才。”
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道理。
陈经理能够稳坐人力资源部经理的位置，当然有缘由。他总是不放过每一次在总裁面前施展才华的机会，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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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潇潇发现树洞这个小程序并不受自己的控制，等于说不是随心所欲地想点开就能够点开的那种。
反正离放寒假还有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几天，放了假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明白。
可以先放一放，但是，有几个问题一整天都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程序给使用者分级是何道理，难道仅仅为了挖掘数据、分析客户偏好这么简单吗？
七级青木代表的内涵是什么？
树洞昨晚提到过上一个使用者，说明还有人使用过或正在使用这个小程序。那为什么，今天在同学中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呢？
树洞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奇存在？
……
……
第47章 傲娇
胡潇潇循着石阶向水里走去，一步一个脚印款款下沉。
碧水清潭，深不见底。
她不会游泳，再多走上几步岂不是要把小命搭上？四年前英语课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再次来袭。
伴随水位缓慢上升，求生欲越来越强烈。如果可以，她想立刻拾阶而上，原路返回，但不知什么原因，一双手脚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缚，挣脱不得。
全身毛发直竖！
躯体像着了魔般的不受自己支配，顺着石阶的走向深藏水中。
她想奋力反抗，想高呼救命，却都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死亡的凝视。
那种抓耳挠心的焦灼感，那种垂死挣扎的无力感，都是无法用语言所能形容的。
步步惊心也相去甚远。
潭水淹没口鼻，她连半口水都没呛到，反倒是可以顺畅地用鼻子呼吸。
这就奇了怪了。
穿越水底，竟是一个完全倒置过来的世界，平静得看不见涟漪的水面悬浮于头顶上方，而脚下没有熟悉的茵茵绿草和肥厚松软带着腥味的泥土，取而代之是广袤湛蓝而又坚硬的天空。
胡潇潇已经脱离牛顿万有引力定律的束缚，在天地间纯然倒立行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正是颠倒空间。
“颠倒态度，遂逆转乾坤。”说话的还是那位长着若人工雕琢一般精致五官的美丽女士，她张开双臂，给胡潇潇一个大大的拥抱。
梦境总是那么光怪陆离又平平无奇，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拥抱。
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依旧是昔日的平凡宿舍，无论是五官精致的女人，还是胡潇潇憧憬的美好未来，都是梦境里的过去式了。
窗外又是雾霭茫茫的一片，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去晨跑。
室友们都去上自习了，宿舍里空荡荡的，只留下胡潇潇一人和她的那个“袖珍小屏手机”。
“叮”
手机屏幕突然闪亮。
{树洞提示：也许现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美好。}
树洞的消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彻骨寒凉，像一双无情的大手一样，把她狠狠地从充满美好想象的小船上推进了海里。可现实呢？现实却实如此，在这场浮华之战开始时就充满了未知、不确定性与赌注。
{树洞监测到使用者的行为危险，已触发一级保护程序启动。}
“我什么行为危险啦？”
{树洞提示：你是个大嘴巴，呜呜呜。}
“搞不清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具体点？”
{树洞提示：请阅读手册全文——《一个七级使用者的自我修养》}
集结成册说明是前人经验的总结，显然是大家都犯过错。
{根据相关规定和相关保密制度，本着诚信、友好协商的原则，签订如下协议。为了防止使用者泄漏小程序机密，还请签订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的内容并不复杂，大概和网上的差不多。胡潇潇刷着屏幕，也没太当回事。
一、甲乙双方的权利义务。禁止泄漏小程序机密，云云……
二、违约责任。如发生意外泄漏，请立即通知树洞，不得隐瞒，同时树洞将采取必要措施防止扩大影响，云云……
三、云云……
四、云云……
五、本协议自签字之日起生效，协议的约束力追溯至小程序开始运行之日起。
保密协议的最下方，是订立双方各自签字画押。
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一个霸王条款，照例只有“同意”一个选项。
胡潇潇大睁圆眼，嘟起小嘴，一脸天真无辜的表情，如果树洞可以监测到的话就没有白瞎，嬉皮笑脸地问道；“这样的自我修养至少有七本，对不对？”
{树洞拒绝回答，但可以，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树洞明显没有照顾到自己的情绪，提升使用者修养的手册只有这一本，等于说这个错误是七级青木级别所专属的，这特么就很尴尬了呀。
傲娇，胡潇潇又给树洞打上了一个标签。
胡潇潇表面上满不在乎的白了树洞一眼，心里面却很紧张，她要趁着树洞进入休眠状态之前，尽可能多挖掘出一些信息。
慢着，以前它总是尽量躲闪从不正面回应，这次必须先来个下马威，措措锐气，兴许会像竹筒倒豆子那样有多少说多少。
科学家说，人是唯一能接受暗示的动物。可树洞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小程序欸，连动物都算不上。管他呢，先试试再说。
“那我问你，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
其实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这是一个有着古老传统的哲学命题。
鸡是禽类的一种，鸡蛋是这种禽类的卵。从名词上来说，是先定义了鸡，然后才有鸡蛋。从客观上来说，如果说先有鸡的话，那鸡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答案不说自明，鸡当然是从鸡蛋中孵化而来的，这样就进入了无限循环的怪圈之中。
大多数想要得到“先有鸡先有蛋”这类循环因果问题答案的做法，按照科学都是徒劳。
{树洞提示：问这个问题的人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
胡潇潇心里切了一下，脸色倒没有一下子变得不好。
{你不如有话直说。}
“那我问你，具体参照什么标准把我归类到青木这一级别？必须有一说一，耍赖可不是好孩纸呦。”
{志气与能力，使用者有豪气冲天的远大职业抱负，但个人能力尚未达到与之匹配的程度。}
这不就是，俗语说的，眼高手低吗？
胡潇潇深不以为然，追问道：“在使用者中间，这个级别的人占多大比例？”
如果青木级别的人数众多自然在使用者当中占比较大，说明自己不是个个例，大部分人的资质不相上下，倒也符合客观规律。
{不到0.01%}
万分之一的概率！
晴空一道闪电，犹如五雷轰顶。
胡潇潇只觉眼前一黑，胸口发闷，差点咳出一口老血。
“这么算来，树洞的使用者至少大于等于一万人。”绕来绕去，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智商在线。
{树洞有权保持沉默，嘤嘤嘤。}
“原来你是这样一个矫情傲娇会装逼的伪娘小程序！”
{不，树洞和青木一样，天然呆萌。}
还能不能彼此愉快的聊天啦……
……
……
第48章 元气少女
碧空如洗、明媚的阳光扫尽阴霾，火车上，胡潇潇身体一歪斜靠在高高的靠背，想想又可以见到在老家的亲人朋友，又可以吃到妈妈包的三鲜馅饺子，心早就飞到数百里外的天门市了。
……
嘭嘭嘭，急遽的敲门声徒然响起。
“谁呀？”
“开门，我是区长的老婆。”
“你说你是谁？”
“区长老婆。”
“谁？”
“是我，唐淑芳。”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了。
“原来是他二婶子啊，你看你偏说是什么区长老婆，我都听懵了。”
“他大伯母，我看你呀，就是嫉妒我们家属当上区长。”
二婶话里话外是说大伯母存心不给她开门。
这个二婶在亲戚当中跋扈惯了，绝大多数情况，大家谁也犯不上跟她一般见识，值当是让自己好过一点。
绕着麻烦走，已经在亲戚当中形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客观规律。
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妯娌之间聊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婆娘时，顶多会带出一句不咸不淡的宽慰话算是解气，“咱惹那闲气干嘛？”
自从二叔仕途顺遂破格提拔为副区长后，二婶的气焰越发嚣张，更不把这些沾亲带故的平头百姓放在眼里。
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按照这个说法，她拿自己当个人物倒也勉强站得住脚。
“要是在古代科举制度下，丈夫就是吃皇家俸禄的官人老爷，自己就是如假包换的官太太，怎么也得把通身的气派培养出来。”
想到这些，二婶说道，“算啦，他大伯母，我就不跟你计较啦。”
大伯母被她的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眨巴眨巴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明天三十，妈叫你早点过去帮忙。话带到了，我先走了。”
转天，晨光熹微，老胡家就热闹起来。老太太照常使唤起来几个儿媳妇，忙里忙外，把家里拾掇得焕然一新。
竹笋拔掉笋衣和木耳等山珍被大伯母她们几个妯娌泡发起来。其余食材也都处理干净，经过初步加工，切好块码放整齐。
胡老爷子因病过世后，老太太素日里有几个儿子儿媳照应着，生活起居上倒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晌午时分，胡家人围桌而坐。
盆大碟深，菜品分量十足，笋丁炖白肉，红烧辣子鸡，糖醋排骨，红烧八珍鳜鱼，凉拌木耳，清蒸梅干菜扣肉，还有一些家常青菜也做了几碟几碗，桌上再配一坛老酒，光是看看就让人大流口水。
二嫂的身材格外高大壮硕，每次她出现的时候，那轰轰隆隆、手舞足蹈的动作，总是先于她的躯体闪动在门前走廊上，宣布了她的来临。今天在她身边，多了个身材纤细，眉目如画的美人，带着种说不出的风韵，看见胡潇潇便莞尔一笑。
二叔二婶一家明显比自己家人阔绰多了，衣着打扮上都上了不止一个档次，表姐全身上下穿的都是潮牌当季新款。
“表姐，你越来越漂亮了。”胡潇潇眼前一亮称赞道。
几个侄子侄女皆是放进人堆里找不着的平庸大众脸，倒是衬托出自己的女儿模样出众，二婶愈发觉得自己的基因高人一等。
“这孩子一年不见怎么长残了呀！”二婶看着胡潇潇，眉脚轻轻一扬，咯咯咯地讥笑着。
严格讲，这就是她跟晚辈聊天时惯用的标准打招呼格式：
【人称代词+时间状语+生理性冷嘲热讽】
妈妈一个劲的朝胡潇潇打暗语，示意胡潇潇要低眉顺眼、毕恭毕敬、态度谦让。
“颠倒态度，遂逆转乾坤。”这句话像一句魔咒，反复在她的耳边回放。
胡潇潇一改往日的软弱可欺，勾唇深意一笑道，“二婶，您还不知道吧，以现如今大众审美的标准来衡量，我非但没长残还长得气质超群了呢，有个网络名词就是专门形容我的，叫元气少女。”
“元气少女？”二婶压根不知道元气少女是网络上对神经大条，做事情充满活力的二次元女孩的统称，和相貌没有半毛钱关系。
到底是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名次唬住了，她一时语结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嫂在众亲戚当中最是出了名的嘴毒心也毒，大家平日里宁愿服软也不想和她较真，除非是想给自己添堵。
偏偏今天有人就不知好歹，非要拿生鸡蛋往石头上砸，闲的蛋疼想要招惹她。
一桌子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表面上目瞪口呆，其实心里却对胡潇潇刮目相看。
胡潇潇被二婶充满戾气的眼神注视着，倒是没有感觉不好。
二婶用眼角瞟了身旁的二叔一眼，意思是让他帮自己说句话，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看着老婆吃亏却袖手旁观。
众人的目光也随即转向这位家族中的头面人物。
二叔剑一般地浓眉，深邃的眼眸正凝望前方的什么地方，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情，没有半点想要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意思。
二婶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就被老太太打断了。
“都吃饭。”老太太见她要发飙，立刻过来解了围。
祖母的话犹如神助攻，大家默不作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谁也不敢吱一声。
胡潇潇爸爸在家行老，邻里街坊都知道老疙瘩是胡老太太的心头肉。爱屋及乌，护着老疙瘩的宝贝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不料身边的二叔侧过脸用后脑勺对着二婶，似有几分不满。她讪讪笑着，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终究面子还是放不下，问道，“潇潇，婶子问你，最近有没有男孩子开始追你啊？”
胡潇潇可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不会让自己的话露出把柄来给她抓住。
她扑烁着那双莹润如蜜水般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二婶，问道，“婶娘你准备好随份子的红包了吗？”
又是一个措手不及。
闻言，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到侄女说出让自己捧腹的话，坐在对面的大伯母差点把饭喷出来。立马多看了胡潇潇几眼，大以为奇，觉得她是开了光的菩萨。
“老天有眼啊！”大伯母自有一套解释。
在多数人还沉浸在兴奋当中，胡潇潇趁机溜走，事了佛衣去，深藏身与名，可不想再被问下去了。
“叮”
袖珍小屏手机蓦然闪亮。
{树洞提示：能力值+300}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