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们就在那一刻同时做了一个后悔或不后悔的决定”,他笑了一笑,说道。 第一章 中土之行 “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多天昊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揉了揉额角,带着妹妹一起出门的决定难道真的错了? “哥哥,听吉日嘎朗姐姐说,我们要去到的中土非常繁华,连地都是黄金铺成的。真的么?难道他们比我们漠北的黄金还要多?” “哥哥,那里的人都长什么样子呢?他们会不会长得比巴尔思还要勇猛高大?” “哈哈哈…”听了车上这小孩儿的一连窜问话,骑马走在多天昊身边的男子忍不住大笑。 “兄长见笑了。”多天昊双手拱拳向身边高大男子做了个揖。 “哎……不妨事,妹子还小,没出过远门,难免有一些疑问。”男子随手一挥,笑道。 “小丫头,你的问题还真是多,看来平时没少折磨你哥哥。哈哈哈……”男子转头向马车里的小女孩说道,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云旗,你先安静的休息一下,你那么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等到了不就知道了么。”多天昊一边安抚从出门就不安分的妹妹,一边还要注意对待身边男子不失礼数,着实感觉有些心累。 “哥哥……我不是有点……嗯……汉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归心似箭么。” “噗……哈哈哈……”听到云旗用不太熟练的汉话还要说着词不达意的成语,火舞终于忍不住大笑,连刚喝进口的马奶酒都喷了出来。 “火舞哥哥为什么总在笑?”云旗蹙起小眉头,故作微愠。 “云旗,不可无礼。”多天昊终于忍不住开口呵斥小妹。 “兄弟……无妨,无妨。”火舞抬手制止想要继续的多天昊,“你我既然兄弟相称,云旗是你小妹,自然也是我的亲妹子。当大哥的怎么能不宠着小妹呢。” “就是,还是火舞哥哥好,略略略……”车上小丫头见有人撑腰,立刻硬气起来,还对着自己亲亲大哥做起了鬼脸。 “哈哈哈……”火舞看见小丫头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又不由的一阵大笑,可心里却隐隐泛起一丝酸疼。 “兄长,此次我们结伴去往中土,除了原石矿,我还想要寻访名医。”多天昊没有再理会妹妹,反而转向身旁的火舞,谈起了自己愿意去中土的另一个目的。 “这个自不在话下。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合力,先掌控原石矿,寻访名医会变得更加便利。”火舞安定多天昊的心。 他自然知道,此次自己能够去到漠北,并说服黄金王国的嫡长子多天昊出手相助,真多亏了暗线给他的准确消息。 话说这黄金王国,地处漠北,长久以来一直由多姓家族管辖统治。他们自成一国,并不和旁边其他国家或势力有任何交往。但也从不侵犯与之相交的邻国。 黄金王国因所辖之地广袤并盛产黄金而闻名,同时出名的还有其训练有素的铁骑和狼卫。 多家在漠北延续管辖了几百年,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同时陪伴这个家族的还有数之不尽的各种传说。 火舞在得到暗线关于多家的第一个情报开始,就着手调查。可黄金王国的消息可以说是铺天盖地而来,也能说真实可信的一条都没有。所以才决定亲自前往。 “我真该带着巴尔思一起出来的,哎……”车上小孩儿只安静了片刻就又开始自言自语,也将火舞从思绪中拽出来。 “巴尔思必须留在草原。”多天昊安慰妹妹。 “嗯,也对,他不能离开狼卫,他可是狼卫的首领。”云旗心里很是惋惜巴尔思没能和她一起去中土,看看铺满黄金的城市。 “……”多天昊还未来得及阻止,云旗快人快语。 火舞心中一凛,没想到那看起来头脑简单五大三粗的汉子巴尔思,居然就是狼卫的首领。火舞一直以为他只是多云旗身边的一个保镖。 面上装作不在意,火舞急忙转移了话题,和多天昊探讨起了中土武学。 多天昊并不愿在火舞面前过多谈及家族中各项事务,看火舞似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再多想,不一会便陷入与对方热烈的讨论中。 云旗吸吸小鼻子,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在自己身边熟睡的小狼崽的脑袋。 小狼崽似乎不太高兴被人扰了美梦,抬了一下眼皮换了个姿势又昏昏入睡。 “哼……懒虫,就知道睡。你这样以后可成不了狼卫……”云旗气鼓鼓的也扭过头不再逗弄狼崽。 可坐在车里着实太无聊,隐隐能听见两位哥哥策马在前谈笑风生,云旗心里更觉得难受。 云旗回想起月余前,一个穿着中土服饰的人突然到访,和母亲及大哥谈起原石矿。这还是巴尔思偷偷告诉自己的。 云旗年少,母亲和哥哥从来不会让她参与任何家族事务,而漠北很少有外邦人士拜访,除了和外邦不多的一些牙市,云旗才能看见一些中土打扮的人。 这个中土来的人和哥哥谈了三天,哥哥终于做出决定,要亲自协助他夺取原石矿,并得到了母亲的支持。 云旗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各种软磨硬泡,要跟着哥哥一起离开黄金王国出来看看。 开始,母亲和哥哥都是不同意的。 母亲说,“黄金女儿只能留在黄金家族,一旦离开会受到长生天的惩罚。” 母亲作为上一代的黄金女儿,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这块广袤无垠的土地,哪怕一个人默默的为了家族守候着。 哥哥说,“中土虽然繁华,但人心也更险恶,不如留在漠北无忧无虑。” 可云旗铁了心就是要跟着去,因为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个时候,这个中土来的汉子开口帮云旗求情,并承诺会一路守候他们兄妹,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她的周全。还和大哥割掌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云旗从马车窗户探头再次望向前面骑着马和哥哥并肩的男子。突然对方好像知道她在看他,也微微侧身回头像这边看过来。 刚一触到对方视线,云旗不免脸红耳热收回视线,正了正身。 火舞远远望着马车里那个有着圆圆大眼睛的丫头,捏了捏手里的缰绳。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那复杂的心情,嘶叫一声尽然抬蹄意欲往前奔去。 “吁……”火舞赶紧勒住缰绳,牵制住马儿的行动。 “兄长,怎么了?”一旁的多天昊赶忙询问。 “没事,可能马儿有些累了,我们大家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大家下马,原地休息。”多天昊随即下令。 只见整个马队虽然人数众多,可卜一听到命令,居然整齐划一,全体下马以后各司其职。有负责守卫,有负责整备马匹,还有的开始检查各种辎重。 火舞不由得不佩服黄金家族的管理严谨,外人真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自己用了一个月时间,和多天昊同吃同住,对方待自己是谦和有礼,但却也让自己不得其门而入。 又望了望处于队伍中段的马车,看来还是要从这小丫头入手了。 第二章 黄金女儿 马队一行日夜兼程,已经在路上走了有二十余天。 马车里那一开始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不管身边小狼崽怎么在跟前逗趣都没办法吸引她的目光。 “妹子累了吧?再坚持一天左右,咱们就快到了!”火舞打马走近马车,隔着帘子向车厢里说道。 “谢谢哥哥关心,不妨事的。”虽然确实很疲惫,但云旗还是正了正身回答道。 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云旗,这段旅程着实有些辛苦。开始的兴奋也渐渐被不断重复的景色磨灭掉。加上一路上天气越来越湿热,身体逐渐有些受不了。好在吃食上倒是比漠北丰富了不少。 “喏,给你……”突然,马车的门帘缝中递进来一个小布包,布包还有些湿哒哒的。 云旗赶忙撩开帘子,就看见火舞黝黑的脸庞,咧着大嘴冲自己笑着。 “吃吃这个吧,路上解解乏……”火舞见云旗没动,又把小布包往前递了递。 “噢,谢谢哥哥。”云旗赶忙伸手接过来,摸着还有些冰冰凉凉的小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装着几十颗红彤彤的小果子,看起来晶莹剔透彷如水晶珠子一般。 “好漂亮啊,让人舍不得吃掉它!”云旗用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小果子,那冰凉的感觉似从指间直达心扉,心里那股烦躁劲儿瞬间就没了。 这时身边的小云狼也摇晃着大脑袋凑过来,用鼻尖嗅了嗅。 云旗捻起一颗喂给了小云狼,小狼一口咬破小果子,汁水居然飞溅出来,沾上了云旗的月白衫子。看着小狼吃的见眉不见眼的样子,火舞和云旗都笑了。 “你可别都喂给这小家伙啊,自己多吃点。”说完火舞便退了开去。 云旗望着骑马往前追赶自己大哥的这个男人,心里觉得热热的。 “多谢兄长对我兄妹的照拂。”多天昊见火舞驱马过来,连忙拱手作揖。 “诶……贤弟总是如此客套,你我兄弟不分彼此。”火舞一贯不拘小节,说话很有一些豪迈气派。 “是的……”多天昊见对方如此洒脱,也觉着自己再处处礼让,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不过妹子这饮食也确实让人操心啊……”火舞不禁有些感叹,一个出生在漠北草原的女孩儿,居然不能食荤。 漠北虽然水草丰美,却并不盛产其他果蔬,倒是特别适合各种牲畜栖息。是以漠北人主食多为各类肉食,奶类。 “是啊,小妹从小不能吃荤,奶类也不行,只能吃各种蔬果,没少让我们家族奔波。与各邻国互开牙市,最大的原因就是需要购买蔬果。”多天昊解释道。 “哦?一点不能吃?”火舞有些诧异,本以为是小丫头挑食,看来另有隐情。难道多天昊想要寻访名医就是为了这个妹妹的饮食问题? “一点不能吃。”说着多天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家妹子的身体很是奇怪,沾了荤腥便呕吐不止。 说起这个妹妹,多天昊还是心疼比较多。 多家能几百年盘踞漠北丰沛草原屹立不倒,跟家族中每一代必出一位黄金的女儿息息相关。 还记得母亲生下妹妹那天,当多天昊第一次在医母手中看见这个小人儿,就觉着自己的家族在未来力量一定会更加强大,自己不仅要辅佐母亲,更要好好的保护妹妹。 当家族的德勒钦腰挂铜铃,手持双鼓为妹妹向大自然的神祈福,铜镜照向妹妹的一刻,散发满室黄金的光芒,整个家族都沸腾了。 这一代的黄金女儿,会将家族推上顶峰。 “咻…………”一声长长的哨音划破宁静。 “戒备……”多天昊立即下令。 火舞立刻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双腿夹紧马腹,向云旗的马车奔去。 “唔……唔……唔……”云旗正悠闲的慢慢吃着小红果,突然身边的小云狼背毛倒立,四肢抽紧,拱起了背,鼻腔里还不停发出声音,头正对车门方向,护在了主人身前。 云旗生在漠北,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可也不是草包。她明白应该是有人偷袭马队,便顺手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银妆刀,全身也紧绷起来。 “妹子别怕,你就待在车里别动。”火舞靠近了马车赶忙对里面的人安慰道。 “我无事!”云旗听见了火舞的声音,立刻心里安定了许多,更加捏了捏手中的银妆刀。 “啪……啪……啪……”又听闻几声金属撞击,只见数条鹰爪利钩飞将下来,缠住了道旁树木,更有几只直接抓在了云旗乘坐的马车上。 “铛……”火舞第一反应便是挥剑砍向那几只抓在马车上的鹰爪,只见火光飞溅,此利器竟然与用秘银打造的弦丝相连。 “兄弟,小心……是倭国人”火舞暗道一声不好,出声提醒不远处的多天昊。 正在此时,顺着弦丝滑下来一群全身黑衣,头戴面罩的匪人。 火舞无暇多想,提剑应敌。 此时大多匪人已经跳将下来将火舞与马车围在了中间,奈何多天昊被隔在三丈开外,暂时还无法冲入包围圈。 火舞眼看匪人们逐渐向马车聚拢,右腿暗暗用劲,脚掌一蹬,飞身便要上马车顶。 匪人也看出火舞意图,齐齐出刀阻止,只见火舞一个旋身,尽生生用那巧力将这十几人劈震开来。 可同时,马车也被撕裂开,云旗就这样暴露在了打斗的中心。 火舞看见马车碎裂开来,云旗手持银刀戒备的眼神,心中一凛。 “云旗,跳到我身上来……快……” 与此同时,云旗飞身一跃,跳上了火舞的后背,两条胳膊紧紧攀住他的脖颈。 “相信我,我会带你冲出去……”火舞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人儿说道。 “嗯……”云旗趴在这男人背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她并没有为目前所遇到的险境有所担忧。 刚才被震开的匪人重新聚拢过来,火舞看这形式明白了,倭国人对黄金女儿也是志在必得。 不敢放松,火舞抽出一根布巾,将自己持剑的手捆扎起来,避免兵器滑脱。 突然匪人中两人一起纵身,一出左手,一出右手,两刀对准火舞颈项而来。火舞身体向后一扳,躲过双刀,凭借自己扎实的底盘勉强站住,此时云旗的身体离地面可以说是擦身而过。 将将站直身体,另外两匪再次左右相袭,火舞一个旋身闪避开来。 “螺旋九影,左右挪移,其聊不为,以气行之,可幻化九影诱敌。”正在火舞疲于应付不断进攻的匪人,毫无间隙时,只听身后女孩儿软软的说了一句。 火舞顿时沉下心来。 “左转一,左转半。右转一,右转半。左右转一为不一,横空旋较为太一”火舞屏气凝神,微阖上双眼,身法不断跟着这柔柔的声音变幻,霎时尽幻化出无数暗影,令匪人无从下手,不知真假。 “左旋右旋天地旋,左踏右空平地旋。哥哥就是这个时候……”随着云旗一声惊呼,火舞纵身一跃,跳出包围圈两丈开外。 马队护卫迅速将二人围了起来,多天昊也摆脱掉牵制自己的匪人,向妹妹奔来。 火舞此时怒目圆睁,看见不断聚集的匪人,心里有些焦急。自己的手下都还远在约一日路程的驿站等待接应,此刻是全无后援。 漠北虽民风彪悍,能征善战,可并不擅长于近身格斗,况人数差异较大,此次怕是免不了一场血战。 第三章 女儿秘密 眼见包围圈在迅速缩小,大家不由自主的都以背相抵,将云旗围在了最中间。 匪人开始发动进攻。火舞所料不错,漠北多家的确勇武彪悍,可并不擅长近身格斗。眼看着第一圈的护卫节节败退,有些吃不住力。 第二圈近卫不甘示弱,挥刀向前,却也并未讨到好处。匪人尽然使用忍术丢出烟雾迷弹。可怜这些漠北男儿哪里见过这些,个个被呛得涕泪横流,匪人趁势发动进攻,己方也是死伤惨重。 火舞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这样的消耗战术乃兵家大忌。再这样打下去,自己这边战斗力明显不足,会吃大亏的。 此时他忽然感到背上的人儿有些微微发抖。 “妹子别怕,哥说过哪怕牺牲性命也会护你周全!”火舞想着小女孩儿刚一离开家乡便遇见如此险境难免害怕,不由的出声安慰道。 可云旗此刻并未答应。火舞不由的回头一看,只见女孩儿紧闭双眼,额头微微沁出薄汗,口中念念有词。 “摩婆利、胜羯罗夜,娑婆诃,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火舞不由心中有些打鼓,不明白女孩儿想要干嘛。 此时,原本搂在火舞脖颈上的两只手,突然放松。火舞正要伸手抓紧的时候,只见女孩儿两手握成空拳并伸出中指相对,居然结出一个手印。 火舞还未来得及细看,女孩儿双手迅速变化姿势,伸展双掌做捧水状,接着又是双拳握紧,指关节相对……速度之快,火舞有些咋舌。 “这是天女八供结界手印?”心中微微一震,自己只在一些上古残卷中约莫看见过,她居然可以结出阵来,黄金家族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云旗指间翻飞,迅速结完手印。只见霎时金光四现,须臾只见金光笼上了自己这边人的身上便消弭于无形。 火舞只觉自己丹田温热,似有气流涌动,而藏血,海底,气海俞,鹤口,一直到华盖,枕骨,眉心等几大穴位也突觉刚硬之感。 还未来得及多想,匪人又再一次发动了袭击。刚才金光乍现也让匪人稍有震惊而停止了攻击,但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忍士,稍作镇定便急急攻来。 说来奇怪,刚才己方还节节败退,只能勉力抵挡,可此时,漠北卫士尽然个个出招速度极快。一阵刀光剑影之间,对方反而落了下风。 “给我屠尽,不留活口。”只听多天昊一阵令下,漠北卫士弃守反攻,杀的匪人连连后退。 火舞正欲加入战局,只感身后女孩儿身体一软开始下滑。火舞只得赶紧向后伸出左手将人托住。 “兄长,麻烦照顾舍妹,这里我们抵挡。”多天昊似是知道这边情形,出言提醒。 火舞只得敛了丹田气涌,反手将身后女孩儿抱进怀中,退出交战区域。 细看之下,云旗已经晕厥过去,火舞连忙解开手中佩剑,伸手掐起对方人中穴,但似乎没有作用。 “兄长,无碍。云旗一会儿便会醒来。”多天昊一面抵御匪人进攻,一面向火舞说道。看起来神情轻松,并不像先前陷入苦战的样子。 火舞也大致情形了然于胸,所以不再担忧。 抱着云旗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此刻他才有了机会,近距离的端详怀中的女孩儿。 女孩儿皮肤白皙,眉眼弯弯,此刻虽然蹙紧眉头,眼睛紧闭,嘴唇也紧紧抿着,但不难看出那股子机灵劲儿。 火舞的眼神慢慢的柔和下来,平日里他的眼里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神情,此刻却从那双瞪大的眼睛中似乎溢出了什么,但他的眼神又并不完全聚焦在云旗的脸上,像透过她在看远方的什么人一般。 漠北卫士速度奇快,并不贪战,个个出手就是杀决,砍得匪人嗷嗷乱叫,整个战场是惨不忍睹,尸块儿横飞。 不消片刻,战斗结束。多天昊果然如传闻中的杀伐果决,不留活口。 “大家整顿一下,即刻启程。”发号完命令,多天昊收了佩剑向火舞走来。 只见这些漠北卫士开始整备马匹,清点辎重,重新捆扎完毕,将受伤士兵分与其他士兵同骑一马。甚至还有一部分兵士将官道上的尸体和各种打斗残骸集中起来丢入山涧中。如此的训练有素,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 火舞只在一旁默默观瞧,毋庸置疑自己拉拢黄金家族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这股势力对自己的计划无疑是一大助力。 “兄长辛苦,云旗还是我来照顾吧。”多天昊走近火舞,伸出双手准备接过云旗。 火舞稍一愣神,竟然有些不太愿意将怀中女孩儿递将出去,但男女大防,何况对方还是亲亲大哥。 只觉怀中忽然一轻,火舞感觉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被掏掉一般,微微有些酸疼。 多天昊接过自己亲亲妹子,上下检查一番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火舞牵过两人马匹,分别上马继续向前行进。 “兄长可是有话想问?”多天昊倒也痛快。 “嗯……是有些疑问,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火舞心中明白,多天昊刚才下令不留活口,那么就是绝对不希望那些匪人将今天看见的事情传出去,那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兄长刚才舍命相护,你我还有何不可直言呢?”多天昊将怀中妹妹搂紧了一些。 “刚才我与妹子被贼人围困住,正有些吃力的时候,妹子只随意指点了一下步法心决,便解我于危困。” “呵呵呵……云旗那并不是随意指点的。”多天昊笑了笑,继续解释,“她自幼身体羸弱,所以并没有像其他漠北女儿那般习武修炼。自幼便由外祖亲自教导,博览群书,在兵法,武学,赝古、识宝、炼金、修炼等都有涉猎。”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她的指点,每每恰到好处。”火舞惊讶于一贯相传蛮荒的漠北,居然也能如此教养女儿。 “嗯,她自幼聪慧,又得到了外祖极用心的教养,是以在关键时刻能指点一二,但仅仅限于理论上指点别人,自己是全然不会的。” “哦,原来如此。我是觉得她的筋骨并不是习武之人。”火舞讷讷的说着,毕竟摸了人家妹子,也不好意思大声说。 “呵呵……”多天昊心中稍有不快,但面上并不显,几声轻笑就掩了过去。 “那……”火舞稍微踌躇,还是执意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那阵金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多天昊听闻对方问出这问题,心中难免还是叹了一口气。 “相信兄长是看见了云旗的手结法印了吧!” “不错,妹子口中念咒,手中掐诀,我都看见了。但当时我并不了解是什么情况。” “这就是黄金女儿的能力……”多天昊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云旗未出生前,家族的德勒钦就预言她是这一代的黄金女儿,当她出生那日,更是与前代不同,祥瑞之兆更胜。” “听闻漠北黄金家族,代代由黄金女儿守护。”火舞以前以为黄金女儿只是一种吉祥的象征,看来另有他情。 “兄长所言不错。我多家自开族以来,每代必出一位黄金女儿守护全族。上一代是我母亲,再上一代是外祖。” “难怪……在漠北月余,见你族中大小事务都由你母亲定夺,你却一直是从旁协助。” “母亲从接掌家族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整个漠北人民的生活是非常平安和乐的。” “我看你家族勇士个个骁勇善战,邻邦定也不能随便欺辱了去。” “对,也不对。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我多家已不是一般势力可比,但我们也不愿大动干戈。任何战争,直接受害的还是普通人。” “嗯……”嘴上虽然答应着,但火舞心中难免觉得多天昊有些妇人之仁。 “黄金女儿都有天授之能。”多天昊再次望了一眼怀中的妹妹。 “天授之能?” “不错,天授……自云旗懂事以来,她会在一些危机时刻,突然进入一种神情恍惚的状态之中,并且口中念咒,手上掐诀。此时只要她身边有自己人,都会不自然感受到体内变化。” “是否丹田气涌,几大死穴感觉刚硬?”火舞不自觉将刚才的感受讲了出来。 “看来兄长已是体会过了……”多天昊笑笑。 “对,刚才金光过后,我身体也有一些反应。而且看见其他兵士的出招速度也变快了。” “这就是天授之能,云旗会以手结印,给大家一个攻击能力的加持,同时还能稳固受持人的三十六道大穴,避免受到重创。” “原来如此……”火舞心中惊叹,原来这才是黄金家族的最大秘密。 第四章 忆往事,触心头 一行人不敢再耽搁,快马加鞭向火舞的人马提前准备好的驿站奔去。 途中云旗转醒,见自己在大哥怀中才安下心来,便怯怯的抬起眼神看了一眼自家大哥。 “哥哥……我……”云旗刚想说些什么表示歉意的话,便被多天昊打断。 “无事……那些贼人没留活口。” “哦……”云旗心下稍安,可转念一想,又抬眼望向了一旁和大哥并驾齐驱的火舞。 “没关系的,兄长乃是自家人。”多天昊对着云旗笑了笑,想安抚一下小妹的心。 “我去前面探探路……”火舞向多天昊交代了一声便夹紧马腹向前快骑了几步。他明白此刻的两兄妹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有些话并不适合自己在场。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云旗深知自己能力是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的,这可能会给自己乃至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我知道,不用在意,当时的情况也是迫不得已。”多天昊伸出手揉了揉小妹的脑袋,安慰着。 “那火舞大哥那边……” “不妨事,刚才那样的情况,他的确是以死相拼,和我们也算是共过生死了。”多天昊望了望策马前奔的男人,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众人身下均是漠北良驹,又因途中遇袭,个个恨不能脚下生风,不消半日工夫,竟已抵达火舞提前安排好的驿站。 “主人……”刚到驿站门口,便见一干人等均是单膝跪地,头埋置胸口。 “起来吧……”火舞跳下马,把缰绳扔给了一边的小厮,便向着多天昊这边过来。 云旗在途中就已经醒过来了,火舞上前伸出手想搀扶云旗下马。 小姑娘看着火舞伸出的手,又转头望了望自家大哥。 多天昊似是知道云旗尴尬,纵身跳下马。双手将妹妹抱了下来。火舞见状有些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兄长见谅,小妹自幼娇惯,这马她跳不下来的,呵呵……”多天昊解释着。 “是我思量不周……”火舞急忙牵过马缰绳,亲自将马往后面引。 火舞的举动让一干下人咋舌,一向不可一世的主人竟然会亲自帮人牵马拽登,看起来客人身份显赫,自己也要小心伺候着。 多天昊兄妹二人由火舞亲自引领着进了驿站,安排在了上等客房。 火舞这儿退出兄妹二人客房,刚才给火舞牵马的小厮便靠了过来,二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就一起向外走去。 “什么事?”二人来到离客栈稍远的一处开阔地,火舞问道。 小厮四下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也没有什么藏身处,方才开口,“刚才客人在不方便,主人,早在昨日,您师门传来消息,师傅去世了。” “哦?这么快?”火舞心下蹊跷,但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疑问。 “这消息是咱们内线传出来的,准确无疑,但师门那边还未对外宣告,也还没有派人到各家通传。” “不妨事,总会通知各方的,可能现在正手忙脚乱。那个人呢?”火舞皱了皱眉。 “他还是隐居中,偶尔出外云游,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厮想了想,“不过前段日子,他云游途中结识了一名男子。” “哦?哪一方的势力?”火舞眉毛一抬,心中有些疑惑一向心高气傲的人,会主动结识对方? “不好说,此人本是一山民,生活在山村,平日打猎为生。说起背景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可是他最近突然出现,结交各方势力,并且能接住那人的掌心雷。” “哦?他居然能接住我师弟的绝学?”火舞听到这里心中一惊,自己想要接住这掌心雷都是颇为费劲。 “主人,此人不仅接住,并且安然无恙。是以他俩便结拜为异姓兄弟了。”小厮面无表情继续汇报。 “给我盯紧他。” “是,主人。” 抬了抬手指示意让小厮先回客栈,火舞依旧站在原地。 “这么多年了,终于要见面了……”不免的一阵唏嘘。 依稀间还能想起那一阵阵的松涛,吹散了空山的寂静。紫衣的人儿用足尖轻点松枝,娉娉袅袅飞舞在枝头。 林间两少年,一红衣,一白衫,跨马追逐如二月初的豆蔻俏头。 “呵……回不去了啊……”轻叹一声,火舞踮起足尖,往不远处的山涧飞去…… 刚走不远的小厮回身望了一眼自己主人远去的方向,明白今夜不需要留门了。 “多鱼,吃饭了!”老陈一句话将王多鱼从思绪中拽了回来。 “您老又亲自下厨啊?”王多鱼鼻尖微微一动,已经闻见了一股焦糊味儿。 “来尝尝我的油炸响铃,还有荷叶粉蒸肉。”老陈脸上笑呵呵,忙着摆上餐具。 “呵呵……”王多鱼面露苦笑,想了想老陈的厨艺,有些心惊肉跳。 两人相对坐定,老陈用透亮的水晶瓶装了些赤瑛果酿的酒,“我们也好久没有喝一杯了。” 王多鱼透过那晶莹的瓶身看了进去,赤红色的小果子泡在微微呈现粉色的酒液中。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老陈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给王多鱼面前的酒杯斟满了去。 多鱼用拇指和食指捏了这小杯,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微有些酸甜的气味飘飘洒洒。一口啜尽,却只能体味到酒中酸涩。 “现在你只能等待……”老陈又接着为多鱼满了第二杯。 “嗯……”刚才收到的消息,师傅就这么走了。 老爷子一生嫡传只有三徒,大师兄火舞,自己和小师妹出云遥。师妹早亡,自己和师兄也都出走师门再没有回去过,留了老爷子孤独晚年,实属不孝。 想到这儿,多鱼心中更是难受,夺过老陈手中酒瓶,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老陈微微动了下唇,没有出声,有些事儿,还是需要自己去想明白,有些结,也只有自己可以解开。 第五章 雁归 天色微白,多天昊便起身修炼。 他自认自己并无任何慧根及天赋,有的就是比其他人更多的刻苦。也明白家族的兴衰荣辱并不能仅仅只靠黄金女儿,更多的需要如他一般在塔底默默扛起责任的人。 特别是自己的小妹。妹妹出生时是何等的荣耀,可同时家族德勒钦也给了妹妹一个预言,“天菩萨落地,出漠北,然尔归来只得半人。” 多天昊时值少年,不太明白德勒钦预言。只记得当时母亲和外祖神情颇为凝重。 一阵微弱的响动,多天昊睁开眼,就已闪身上了屋顶。 火舞刚踮起足尖落在自己房间楼顶,便看见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兄弟还没休息啊?”火舞凭借五感也知道是多天昊。 “原来是兄长,我听闻异响,才上来查探一番。”多天昊见是火舞,放下了心。 “无事,无事。是我闲来无事出去乱逛。惊扰贤弟休息,真是对不住了。” “兄长哪儿的话,我早已起身,并无惊扰一说。”多天昊边说边向火舞那边飞了过去。 “也是,途中遭遇刺客,想来你也睡不太踏实的。” “兄长说笑,您安排的如此妥帖,暗卫,下人一应俱全,我休息的很好。只是从年少便养成早起修炼的习惯了。”多天昊站近了,与男人面对面才看见对方似没有之前的傲气凌霜,反而眼底显露出些微的疲惫之色。 “兄弟,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随时告诉我或者不知火,就是早前你见到过那名小厮。” “兄长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多天昊觉着火舞看着不似前些日那么洒脱不羁,就像一夜之间背上了沉沉的包袱,不禁出声询问。 “……”火舞沉默了一下。 “如果兄长不方便,那是天昊多言了。”想着对方可能有不欲人知的难处,天昊觉得自己唐突了一些。 “你我兄弟哪儿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火舞摆摆手,“是先师过世了。” “啊……兄长节哀。”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一时里也有些接受不了。”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兄长这是大丧,难免会情绪低落着个。” “嗯,我最近就要回师门奔丧,可是和我们的目的地是南辕北辙。” “如若兄长不觉得打扰,我和云旗愿意一同前往。”多天昊想了想,自己和云旗待在这里等待并不妥当。 “不打扰,不打扰,能一同前去那自然最好。”火舞正在考虑如何邀请对方同自己一道,没想到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那我们几时启程?” “等师门的信使到达。” “敢问兄长师从何处?” “天极门。” “啊……”天昊听闻,心下一惊,“天极门……” “不错,我师从天极门。只是很多年以前由于一些事情便开始出外游历,已经许久没有回去过了。” “虽然我长期生活在漠北,但对于天极门还是有所耳闻的。”多天昊心下开始盘算,此次一去,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 “说来惭愧,师傅一生只有三名嫡传弟子,我作为大弟子,却在师傅晚年没有常伴左右,实属大不孝。”火舞说着捏了一下眉心。 “兄长也不要过于自责。” “嗯,我们应该就这两天启程,你兄妹二人好好休息,这附近也不见得太平,拘着些云旗不要乱跑。” “好的……”多天昊连连应声,心中却是在听闻天极门时,有些忐忑。 “那我先去休息了。”火舞看起来神色的确有些疲惫。 “好的,兄长慢走。”多天昊表现依然彬彬有礼,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火舞也不客气,轻点一下便飞入自己房间了,独留天昊一人在屋顶思忖。 天极门不消两日,便向各个门派,各方势力发出了大丧讣闻。 “多鱼,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么?”老陈再一次向背对着自己收拾行装的人问道。 “没事,就是奔丧而已。”王多鱼手上没停,回答着。 “那万事小心……”老陈也不再多说,出了多鱼房间。 听见背后关门声,多鱼才停下手中假意忙碌,坐在了床边。 这么多年了,终于还是要回去,还是要去面对那一切不愿意再想起的过去。 但,在此之前,王多鱼决定要先去找一个人。 同一时间火舞与多家兄妹也收拾妥当踏上去天极门的大道。 火舞的确细心周到。云旗马车在遭遇刺客的时候被毁掉了,火舞便重新安排了马车给她,比起之前的更舒适平稳。云旗心中暗暗感激这位大哥。 “兄弟,咱们现在已经行进至天极门的势力范围内了,十分安全。”火舞向打马走在身边的多天昊介绍到。 “嗯,这一路还算平稳,景色也好,比漠北那是强了何止千万倍。”多天昊感叹这一路的景致。 “此次为着奔丧,路途有些着急。如若不然,我定会陪你和妹子好好的逛上一逛。”火舞眼神放向远处,似在回忆,又盛满了哀伤。 “不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的。” “嗯,我师门景色更胜。每每骤雨初歇,与知己好友长亭对坐,青梅煮酒,无比快哉啊……” “兄长可是回忆起了自己年少师门修炼的日子?” “呵呵,兄弟见笑。”火舞收起心绪,“你陪着妹子的车队行进,不知火会领路,我先行一步,看看路上是否有故人。” 说罢,火舞扬起马鞭,只带了一名贴身护卫,便疾驰而去。 看着策马跑远的那人,云旗轻轻放下马车窗上的布帘,低下了眼去。 第六章 师门变故 火舞快马加鞭的放任马儿狂奔。似乎需要迎面的阵阵强风才能将眼角的潮湿吹散。 跑了不到一刻工夫,火舞突然勒紧了马缰绳。 “大师兄,别来无恙啊!” 只见官道中间,站立一翩翩公子,手中纸扇一阖,对着火舞做了一个揖。 “师弟……”火舞看清来人,瞬间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起来,来人正是自己的师弟,王多鱼。 但毕竟不是当年初出茅庐之辈,虽然全身都是警惕,还是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师弟是否也得到师傅仙逝的消息了?”火舞还了一揖,单刀直入。 “正是,是以我寻访名医一同前来。”王多鱼一边说一边将眼光投向了薛俊风。 “哦,幸会幸会。”火舞看见不远处的确站了一名年轻男子,但看那不起眼的样子,也不知道算哪门子名医。 “师弟,师傅已然仙逝,此刻再寻访名医,是否有些迟了?” “师傅仙逝时日不长,名医自然能妙手回春。”王多鱼斜着嘴角一笑,再次打开他那副折扇轻轻摇动起来。 火舞心下一惊,难道他知道什么了?还是自己人露了马脚? 但转念一想,对方要有证据,还会在这里废话?恐怕早就动手了。 火舞遂捻了心神,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发现,不仅自己师弟,连那个所谓的名医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兄长……”由于火舞骑马并未跑出太远,这时多天昊随着车队已然追了上来。 “兄长这的确是遇见了故人了!”多天昊笑笑,虽未下马,还是对着王多鱼和薛俊风作揖行礼。 王多鱼还礼,“师兄不介绍一下?” “多公子。”火舞不愿过分透露多家兄妹身份。 “多……”王多鱼心下琢磨,“多姓比较罕见,又能让自己这唯利是图的大师兄上心的,非漠北黄金家族莫属了。” “多公子,敢问府上何处?”王多鱼还是决定验证一下。 “不敢,舍下漠北草原。”多天昊抬眼打量眼前的白衣公子,虽然面带痞气,但骨子里又透出一股风流蕴藉不免让人心生好感。 “在下王多鱼,冒昧问公子名讳。” “不敢,天昊。” “哦?”王多鱼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此人正是漠北黄金家族的嫡子,人称耀灵公子的多天昊。 “耀灵公子,久仰大名,失敬。”王多鱼不敢怠慢,忙又再次作揖行礼。 见对方如此客气,居然能叫出自己混迹江湖的诨名,忙下马还礼,“王公子,客气了。” 云旗在车厢中坐得发闷,听见自家哥哥在外面和别人说话,细听之下不是火舞,便好奇的撩开布帘一角想要看看究竟。 王多鱼多年修炼,已不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可以形容了。 早先也注意到了多天昊身后的马车,而且眼前公子似乎非常在意马车,以他的地位,亲自护送,一定非常重要。 王多鱼被挑起了好奇心,当马车上布帘撩开一角的时候,就看见了缝隙中那双眼睛。 那眉眼细长,微微上挑,眸子里奕奕光芒又似深山中清泉一般甘醇,真是能摄了你的心去。应该是个美人。 王多鱼嘴角扯了一抹坏笑,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大师兄给自己去漠北说了一门亲事。 云旗撩开布帘一角,就看见一拢白衣,玄纹云袖,手中一纸折扇被那修长的手指玩的行云流水。当看向他脸那一刻,他似有感知,也回望过来。好一张翩若惊鸿的面庞,双眼聪颖而骄傲,只是其中有一种忽闪而逝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已被吸引,一同沉醉。 他像漠北草原第一缕升起的金光,吸引着少女所有的爱慕。 云旗看见对方也回望自己,赶忙放下帘子。不免的一阵脸红耳热,伸手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 “既然多公子是大师兄朋友,咱们几人不妨结伴而行。”王多鱼提议。 “也好,反正也不太远了。”火舞心道,就一条官道,不一起也不行了。 由于王多鱼二人并未骑马,多天昊与火舞也不便再骑,遂牵着马儿一同向前。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又约莫两个多时辰,云旗感觉马车停了下来,自家大哥上了马车。 “哥哥……”云旗有些不解。 “一会儿下车你将帽子戴上,放下面纱。” “好的。” 王多鱼与火舞,薛俊峰一起往前走,可他一点没有放松自己五感,是以多天昊上了马车,与马车中女眷交谈都没逃过他耳朵。 “哥哥?”听闻车中人叫多天昊哥哥,王多鱼心下打鼓,难道车中是漠北草原的黄金女儿? 斜了一眼身边的大师兄,没想到他居然能去漠北草原,搬动了黄金家族的势力。不仅如此,还能将黄金女儿带出了草原。 王多鱼隐居多年,也大致耳闻漠北黄金家族代代出一位黄金女儿,掌控整个家族兴衰荣辱。据传这一代黄金女儿身上有一个不得了的预言,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应该不会轻易来到中土。 又算了算,这女孩儿约莫着也就二八年华,大师兄这是有什么大计划? 王多鱼又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薛俊峰,后者与他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心下了然,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再行片刻已然到了山门,触目却不是本该有的治丧场景,而是满地尸体。 王多鱼与火舞对望一眼,连忙上前查看。 多天昊不自觉的靠近了马车,想要护住云旗。 “倭国人?”王多鱼翻开几具蒙面尸体,扯下他们的头巾,典型的月代头。 “不好……”火舞惊呼一声,率先向内奔去,王多鱼也紧随其后。 “兄弟,你照顾好妹子。”火舞不忘回头向多天昊交代了一声便没了影儿。王多鱼只回看了一眼薛俊峰,薛俊峰明白自己应该待在原地,不管是照顾还是监视,反正跟定了这两兄妹了。 第七章 天极门大战 火舞与多鱼急急往山上大殿奔去。 “师傅刚刚仙逝,倭国人就能打将上来,真当我天极门好欺负?”火舞有些愤愤然。 多鱼没有接腔,心中已经考虑了好几种可能性。 自家小师妹还未因雷劫殒命时,就曾追杀过倭国人。难道对方得知师傅仙逝消息,只是想要报复泄愤?这样自然最简单好办,就怕目的不仅仅如此。 两人快步近得大殿,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对视一眼,看来今日鏖战在所难免了。 此时大殿之外七零八落躺着些尸体,上面甚至还插了几个箭头,那断了的剑身还握在尸体的手里。得见此景,王多鱼心如刀绞。这些死去的都是自己如同手足般的同门。 火舞抽出腰间佩剑,率先跳进大殿,只见师傅灵柩陈于大殿正当间儿,四周自己同门正全力和黑衣蒙面人打斗,但不难看出已渐渐进入颓势,只是勉力支撑而已。 “哪里来的贼人,真当我天极门无人?”火舞目眦欲裂,提剑跳入,也与贼人们混战在一处。 王多鱼后脚赶到,看到此情此景并未立刻加入战斗,而是暗暗在一旁观察。 火舞虽然与贼子们混战,也看出,黑衣蒙面人并不与他纠缠,只是默默将自己与另外两名同样黑衣,却是鬼脸掩面的人围在了中间。 只见他手握云锦鸳鸯软剑,右手挥出,呼的一声向其中红色鬼面的人斜砍过去。那人也不甘示弱,立刻还了一招,法度严谨,还算平稳。青色鬼面见状,右手金刀回过,向火舞肩头直砍而来,红色鬼面也立刻响应,两人挥刀齐齐向火舞身上招呼。火舞凝神,严守门户,接了三招。 王多鱼待得三人过了数招,才跃身上前。四下里外围的黑衣蒙面人被他的突然挺近打乱了阵脚。 众贼子见他并未亮出任何兵器,只手中一把折扇尔,心中反而多了一份忌惮之意。功力练到极高境界,飞花落叶均可伤人,已不仗兵刃锐利。心中盖想,此人当真是有恃无恐不成? 王多鱼将左手负在后腰,只用右手“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挥了两下又折到一起,成了一根短棒,向红色鬼面华盖穴微点,左掌忽然劈出,势挟劲风,凌厉狠辣。 二鬼面身形一顿,暗暗叫苦不迭。王多鱼的招式看似轻柔有余,威猛不足,实则飘逸灵动。此时见他满殿游走,一招未毕,二招至。折扇初出时人尚在左,招式抵敌时身已转右,竟然扇是扇,人是人,两者殊不相干。 开始的包围之势已然被他打破,火舞也得以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那些同门师弟师妹们见王多鱼功力竟如此了得,十几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旁观者中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火舞了,他见师弟忽而练得如此身手,就连自己也瞧不出他的路数,不由心中惊异。 二鬼眼见不敌,焦躁起来,暗思今日若是都折在这人手中,何谈能入主中土,成就主人大业。 只见多鱼纸扇斜指,扇尖分花,连劈几处。二鬼急忙纵跃闪避,登时落了下风。 “!¥!@%……#¥&¥%……@”二鬼急急对着其余黑衣人发出指令,确实说的是倭国话。 只见一个黑衣人迅速丢出几枚弹丸,霎时烟雾弥漫,伴随着还有刺鼻的气味。 “大家小心!”火舞一边用衣袖掩住口鼻一边对其余人吼道。大家听闻也纷纷跳开,四处躲避。 “不好,多家兄妹还在山门处!”思及此,王多鱼顾不上其他,又向外急奔。 火舞见自己师弟突然向殿外跑去,也已明白应该是去护卫多家兄妹和那名劳什子神医了,便提着剑紧随其后。 王多鱼刚到山门就见到多天昊与薛俊峰分别立于马车左右,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心下一急,竟将手中折扇打开,只见这一死物在他手中却是翻出了花来,越转越快成为了一个飞快旋转的轮子,直接向黑衣人方向飞了出去。 纸扇轮所过之处,哀嚎阵阵,不见血光,却见断肢,竟然生生将几人胳膊削了下来。二鬼此时也无力再战,直接扔下重伤的同伴遁地逃命去了。 王多鱼收回自己的折扇,多天昊方才见到对方只用一纸折扇就能使出这如削铁利刃的功力,也是心中暗暗佩服。 “王公子,当真好功夫。多谢出手相救。” “在下刚才只是一时情急,献丑。想来几个区区流寇,也是入不得耀灵公子的法眼。” 火舞听到两人互相恭维,心下烦闷,出言打断,“二位贤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速速上山去。” “是的,现下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势力,大家赶紧上去。”王多鱼也连忙招呼着大家,由于刚才黑衣人围攻,云旗马车车夫身死,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跳上马车,赶了起来。 火舞心下不喜,但看多天昊没有出言制止,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和大家一道上山。 第八章 水火不容 众人回到大殿,火舞指挥师弟妹们收拾停当,从新布置灵堂,一切有条不紊。 宗茂却只是静静的跪在师傅棺椁前不发一语。 “宗茂师兄,师傅走的很是安详。”一名个头矮小的师弟,不忍看宗茂此刻神色,上前劝慰。 怎知宗茂忽然起身,绕过师弟却直接走向了薛俊峰。 “兄弟,有劳了。”说完对着薛俊峰作了一揖。 薛俊峰明白,宗茂此刻是希望得到一个真相。遂点上一炷香,跪在灵柩前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后便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木盒。 “开棺……”宗茂一声令下。 师弟妹还未反应过来,火舞却出声阻止。“不可……”因火舞离开师门前一直辅佐师傅管理日常事务,很是有些威严,师弟妹竟无一人敢动。 火舞继而转过身正对宗茂,“敢问师弟此刻开棺是何意?” “请神医给师傅瞧病。” “师傅已然仙逝了。” “时日不长,看是否可以妙手回春。” “当真荒唐,还从没听过有哪门子大夫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怕不是要用师傅的尸身做什么蝇营狗苟的下作事吧。” “你……”宗茂听闻火舞说的如此不堪,心中又气又急。 “师傅刚刚仙逝,尸骨未寒,你这里就又是开棺,又是瞧病的折腾,实乃大不孝。况且,你这神医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玩意儿,能亮出来给大家瞧瞧么?” 多天昊和妹妹走进大殿时正巧听见火舞严厉质问宗茂,两人不太了解个中内情,只得先站在一旁观瞧。 “请这位兄弟给我们大家伙儿看看你盒中之物可好?”火舞看宗茂不说话,便转向一旁的薛俊峰。 薛俊峰瞅了一眼宗茂,宗茂微微颔首。 薛俊峰当众打开木盒,云旗也好奇的想要上前看看,被大哥拉住了。在场的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去,只见里面放着一些银针,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小刀子,小剪子。 “神医就是凭这些妙手回春我师傅?”火舞嘴角一挑,哂笑一声,“你怕不是真想做什么龌龊勾当?” “大师兄,积点口德吧。”宗茂本无意逞口舌之快,但眼见火舞咄咄逼人,也有些动气。 “难道我说错了?”火舞此刻心中已经非常清楚,自家师弟是想验尸,这个劳什子神医其实就是他找来的仵作。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索性大家摊开来讲讲理。”宗茂出生世家,从不在意他人评判,性格率性而为,认定了的事,再艰难阻碍也会达成目的。 “那你到说说你是什么理!” “其一:师傅他老人家,勤于修炼,身体一直康健,并无恶疾,为何会突然亡故?其二:就算师傅在去世前已经患上恶疾,为何师门竟无人知晓,也未有通传医者的消息?就凭这两点,我不得不怀疑师傅仙逝有人从中作祟。” “你意思你要验尸?”火舞挑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不错,我要开棺验尸,为师傅老人家讨个公道。”宗茂斩钉截铁的说道。 “说的轻巧,验尸会损坏师傅尸身,是大不孝,大不敬。你可担的起这罪责?” “如若验尸无问题,我愿承担师门家法。但如若有问题,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贼人。” 云旗虽然戴了纱帽,离宗茂稍有些距离,但感觉此刻他周身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深深的吸引着自己。 “各位师弟妹可有异议?”火舞又转向自己身后一干师弟妹。 可怜这些小师弟小师妹哪儿还敢吭声。嫡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十几年没有踏入师门半步,回来先是并肩而战,接着就大吵一架。索性大家伙儿站在哪儿一起眼观鼻,鼻观心,装哑巴。 多天昊看此刻如此尴尬,只得勉力上前解围,“呵呵……两位兄长,这是何苦呢?”说着将火舞请到一边太师椅上坐下。又来到宗茂身边作了一揖,“公子既然是火舞大哥师弟,在下唐突,喊您一声哥哥。” “耀灵公子客气了。”宗茂还礼。 “令先师仙逝,大家难过,刚才又经历一场大战,难免火气都大了些。凡事好商量,何况都是兄弟。”多天昊顺势将宗茂也请到另一边的太师椅坐下。 机灵的小师弟看见有人解围,赶紧给各位端了茶,方便大家下下火气。其余师弟妹们也赶紧下去各自忙活了。 “多谢兄弟劝慰,方才我急了一些,说话也没个把门的,得罪师弟了。”火舞率先对着宗茂方向抱拳,但脸却冲着多天昊方向,似有不甘。云旗心中好笑,心想“真像孩子。” 宗茂却并未说话,双唇紧抿着。 “刚才经历大战,此刻内外都还没收拾妥当,其他家族门派便要上来吊丧。兄长还应先以大局为重,全了令先师的脸面。”说着多天昊拍了一下宗茂右肩。 宗茂自然明白对方说的在理,可心中难免还是觉得憋闷,对着多天昊点了点头。 “在下唐突了。”多天昊还是觉得自己掺和人家家务事实乃不智。 “哪里,耀灵公子果然秒人。”宗茂起身还礼,对眼前这温润如玉的公子生出几分好感。 不多时,果然各方家族,门派均派人前来吊唁。有火舞与宗茂两位嫡传弟子坐镇自风光体面。 多天昊与云旗兄妹本就是外人,不用随侍在灵堂,自去后面休息不表。 第九章 芳菲撩心 天际银河洒下如银子般的微光,无处不可照及。山间的松枝在这星光下变成了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 云旗踏上软绸鞋,手一纸提灯,轻轻的走在其间,恐怕惊扰了这一山的寂静。 日暮时分用过晚膳,小睡了一会儿,这当儿却是睡不着了。白天发生太多事,加上大哥拘着她,并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过天极门的景致。 这会子夜色下,天极门没有了白日喧嚣,倒是另有一番趣志。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随意而行。 走到松树下,抬头看看高耸如入云际的枝头,想着哥哥不知道能不能站在那树的顶端。 走到矮丛边,看着那叶儿上的星星点点,用双手拢了起来,将眼睛凑近手缝去看。又笑着放开手掌,看那忽闪忽闪的光点儿从新落回了叶丛,就咯咯咯的轻笑起来。殊不知这玲儿般的笑声却扰了暗树影中人的低思。 宗茂一人在松林间闭眼独立,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松香,他轻轻嗅着,任由心中的弦被记忆的影子拨动。却突然被一阵轻快的笑声打断。 宗茂睁开双眼,足尖一点,飞上了树腰。虽然天色已晚,夜色如墨,可凭他的五感修为还是看清了那女子。不,说是女孩儿更加恰当。 女孩儿一身月白衫子,手提一纸灯,漫步徜徉林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巍巍的两座山,银白色的沙丘。母亲般的大草原,我对家乡的思念啊……”云旗轻轻哼着漠北小曲。 宗茂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柔和婉转,动听之极,向她细望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质高雅。当真是有这俊极无俦的人品。 不禁跟着女孩儿一起在林间穿行。 云旗悠悠然的走到一条溪流边,溪水击石,淙淙作响,清清的水流中还能看见成群结队的小鱼。 “哇……是小鱼!”云旗出生漠北草原,很少能见到如此清澈的水流,霎时来了兴致。 她将手中的灯架在了身旁的低矮树杈上,脱掉了脚上的软鞋,提起右足,轻轻的点了一点水面,足尖所触,晕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宗茂见那女孩儿的脚瘦长、略小,雪白雪白的,脚指头像嫩藕芽儿似的,足尖不知是被冰凉的溪水激的,还是本身就是那粉红的颜色。 无意中见了女孩儿浣足,宗茂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脸去。心里却像有一片花瓣掉了进去。 他就这样背靠着松树,听着树林外溪水边的涓涓声响,嘴角竟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啾啾……啾啾……”两人不约而同寻声看了过去,原来是一只子规鸟,“啾啾……啾啾……” “哇……好可爱,好小啊!”正巧这只子规停在了云旗架灯笼的树杈上,歪着脑袋,用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儿。 漠北草原也有鸟类,却都是猎鹰,王鹫。云旗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鸟儿,很想过去亲近,却又怕自己惊了它。 宗茂看着这小人儿和小鸟的对视,不知怎么的,今日心中烦郁都一扫而空。 就这样,云旗走,他也走;云旗停下来,他也停下来;云旗摘了一片树叶,宗茂也揪了一片。两人一前一后的徜徉于青山绿水,雾霭淼淼中。 女孩儿走到一颗缀满红果的树下,抬头看见满树晶莹剔透的果子,想着跟火舞拿给自己的好似一样,便伸手欲摘。 “别碰……”说时迟,那时快,宗茂飞身过去,搂住云旗,两人旋身站稳。 看向自己怀中,只见女孩儿瞪大双眼盯着自己。再向下看见自己双手搂住对方,宗茂急忙松开了双手。 “对不起,姑娘,是在下逾越了。”宗茂自觉刚才行为不妥,连忙道歉,却又赶忙解释道,“但那果子不能碰!” “为什么?我还吃过的呀?”云旗看清楚是白天那位公子,瞬间放松了警惕。 “呵呵,姑娘可能吃的是赤瑛果,这个果子是赤炼果,两果外形神似,确实千差万别。”宗茂笑笑,放柔了语气对她说。 “哦?”云旗再次抬头看看小果子,再仔细想了想火舞拿给自己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差别。 “两种果子外形确实非常像,但是在果蒂部分,赤瑛果是绿色的,而赤炼果是黑色的。这也是它有毒的标志。”宗茂仔细给女孩儿讲解,深怕对方以后还会误摘了去。 云旗心下一惊,明白如果不是有这位公子,自己今天怕是要遭殃,“多谢公子相救。” “不必。你本是随大师兄上山的客人,护你周全是我天极门的本分。”宗茂正了正身,“但是,小丫头,这会儿已过了夜半,你却在这山间乱走,是很危险的,我送你回去吧。” “那你不也在满山乱走么?”云旗嘟起小嘴,咕哝了一句。 宗茂心下好笑,这丫头当真是古灵精怪,但并未再多言语,转身便向师门方向走去。 云旗看见对方转身离去,忽然感觉四下里黑漆漆的,甚是恐怖,也赶忙追了上去。 宗茂多年修炼,身形轻盈,步力雄健,不浮不鄙,云旗在他身后渐渐有些跟不上。开始是快步追赶,到后来已经接近小跑。 “哎呀……”宗茂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回头一看,丫头摔倒了。 “姑娘没事吧?”宗茂走近发现女孩儿应该是踩在石头上崴了脚。 “有事……有事……有事……”女孩儿却撅起嘴,皱起眉头看着他。 “额……”宗茂自小离家入师门修炼,几个弟弟妹妹与自己并不亲近。师门里除了小师妹出云遥和自己走的相对近一些,其他师弟师妹对自己总是有种敬而远之的疏离感。而出云遥自小习武修炼,并不太表现小女儿的娇羞,是以这丫头不按套路的回答,让宗茂有些手足无措。 “都怪你……呜呜呜……手长脚长的,走那么快干什么……呜呜呜……”控诉着刚才对方将自己远远丢在后面的情形,越说云旗越是觉得委屈,竟然还哽咽起来,“呜呜呜……哥哥……我要哥哥……” “哎……真是个小娃娃。”宗茂无奈,只得蹲下查看云旗伤势。一看之下,小丫头的脚踝都肿成了馒头一般。 “都怪你……呜呜呜呜……”小女孩儿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委屈。 “好好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宗茂无奈,看看四周,这里离师门还很有一段距离,“那姑娘能否给在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呜呜呜……什么机会?”云旗汉话不熟,没太明白。 “我是说,这里离师门还有些距离,姑娘是在原地等待我去师门叫人抬轿过来接你?还是就让在下给姑娘当一次座驾呢?”宗茂坏笑。 云旗这次听明白了,自己脚伤不能走,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抬眼看看四周,正巧一阵凉风吹过,云旗觉得自己汗毛都倒立了。 “你不许丢下我一个人跑掉……你这个坏人……呜呜呜……”云旗想想更觉伤心。 “额……”宗茂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又哭了。“哎哟……您就别哭了啊,我肯定不会走,绝对不会走,怎么能把您一个人扔这荒郊野外呢,一会儿让狼叼了,可就丢大发了。” “啊……你……你这个坏人……” “好啦,不逗你了,小娃娃。我抱你回去吧!”宗茂说着就伸出双臂,将云旗搂入怀中。 夜间的山中有丝丝凉意,但这个怀抱却很温暖。靠在他胸膛,能听到铿锵有力的心跳,云旗顿时觉得很安心。 宗茂看看怀中昏昏欲睡的人儿,想来这丫头在山间折腾这一宿也是累了,不免更是放缓了脚步,只求自己的怀抱能更稳妥些,别惊了她的美梦。 “三星在天,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丫头,宗茂不禁轻笑。 女孩儿不知道梦见什么,嘴角也嵌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丫头是梦见草原了么?”宗茂看着那微微抖动的睫毛,“你刚才是不是想家了?想你阿妈了?” 第十章 兄妹翕 “兄弟,先不要着急,料想应该不会走太远。我让所有人马上分头去找。”火舞一边安慰多天昊,一边下令让师门所有人出动寻找。 “有劳兄长了。”多天昊本想睡前看看妹妹,结果却发现她不见了,这里可不是自家漠北,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放心,天极门附近虽然群山环绕,但并没有什么猛兽出没。”火舞看拜把兄弟焦急的模样,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 几人这边说话间,却见山门处有人影远远向大殿过来。天黑看不真切,待得对方走近,众人皆是一惊。居然是宗茂怀抱女孩儿走了过来。 “云旗!”多天昊快步上前,立刻从宗茂怀中接过自己妹妹。 “耀灵公子,在下回山途中正好看见令妹受伤,就带了回来。”宗茂没成想这大殿外聚集这么多人,早知道自己应该先从后面将女孩儿送回房间,避免如此尴尬。 “受伤?”多天昊一惊,赶紧上下打量起来。 “我出外散步归来途中,见令妹独自坐在山门不远处,应该是崴脚了。”宗茂隐去某些部分。 “哦,那多谢公子相助。”多天昊见并无大碍,急于将云旗带回去,“舍妹脚伤了,我这边先行告退。惊扰大家,还望见谅。” “兄弟这是哪儿的话。”火舞一边说着,一边让其他人都散了,“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 四下里人都散了,宗茂正欲回自己房间,火舞却突然出声,“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师弟还是如此怜香惜玉,呵呵!” “大师兄有什么就直说,不用夹枪带棒。”宗茂本无意与之争执,但想这么多年未见的师兄,怎么变得如此婆妈。 “呵呵,师弟早些休息吧!”说完火舞并不理会宗茂,径直离开了。 “你可知错?”回到房间,多天昊将妹妹安置在床上,自己搬了櫈子面对着坐下。 “……嗯!”云旗自知理亏,低眉顺眼。 “哎……是哪只脚受伤了?”多天昊看见妹妹这个样子,也不忍再苛责。 “这只……呜呜呜……好痛的。”看哥哥没有那么严厉,赶紧装可怜。 多天昊仔细一瞧,确实肿的跟馒头一样,又生出好些心疼,“怎么搞成这样子的?” “我就是睡不着,想出去逛逛,结果走出山门没有多远就崴了脚。”云旗听见刚才宗茂对自己哥哥的解释,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啊,现在咱们可不是在漠北草原,凡事要小心谨慎。”多天昊说着便起身去取药。 “等到今年皑皑白雪覆盖草原,你就十六岁了。”多天昊一边说着,一边撩开云旗裤腿,将药膏抹在了伤处。“有的事情,你也要长个心眼。” “什么事?” “咱们这次冒着险来中土,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一部分的实情告诉妹妹,她应该成长起来,为了家族,也为了她自己。 “我知道哥哥是为了原石矿来的。”云旗听巴尔思说了火舞找哥哥的原因,可她不明白这个什么矿石到底有什么作用。 “不错,他当时来到漠北,带给我最大的消息就是原石矿,这是我愿意和他合作的原因。”多天昊说着起身背对云旗,负手看向窗外。 房间外花园中几处暗哨都在,园子里也零零散散分布着自己调来的近卫。 “我并不相信中土人,他们心思太狡猾。”暗暗确定了自己人都把守住了云旗房间四周,多天昊关上窗户来到妹妹身边拉住云旗的手,“你永远要记住,我们俩身上才是流着黄金家族的血液,我们是一母同胞。” 云旗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哥哥,不明白哥哥为何突然说这个。 “哎……你要明白,不要随意相信和你血液不一样的人。”多天昊想了想,还是不要对妹妹说太多的尔虞我诈,自己现在还护得住她,就再让她无忧无虑一阵儿吧。 “哦……”云旗似懂非懂。 “另外,虽然咱们漠北草原民风开放,但你要自重身份。对哥哥来说你是珍宝,我绝不让他人僭越,伤了你。” “哥哥……”云旗听到哥哥那么说,却突然想到那位公子,微微有些脸红。 “哥哥不是想阻挠你自己的选择,但你现在还小,还看不见人心。”多天昊来到床边,给云旗拔掉发簪,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白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师兄弟二人如何的剑拔弩张?” “为什么呢?”白天看见火舞和宗茂的针锋相对,云旗有些不明白,漠北的男儿之间是恨不能将生命都交给自己的兄弟。 “火舞未必就是你这两个月相处下来那般模样,而对于宗茂公子,有个词很贴切,静水深流。你要注意保持距离。” “我明白了。”云旗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哥哥今夜的交代,她会谨记于心。 “另外,我还想带你来中土是因为想为你寻访名医。瞧瞧你这自小带出来的毛病。”多天昊轻轻抚摸妹妹的秀发,眼中的温柔像山泉一般的不断涌出。 “哥哥,那什么矿石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你们都想得到它?”云旗并不觉得自己打小的毛病有什么问题,她更关心原石矿。 “等这事儿有点眉目我再跟你细说。”多天昊随口就敷衍了过去。“跟我说说你今天出去闲逛,真的是走到山门就崴了脚?” “嘿嘿……就知道什么都骗不了哥哥。”云旗笑笑,“我其实已经逛了一大圈了,这山里好漂亮的,我看见了书里画的萤火虫,真的会发出光芒呢!” 云旗又开始叽叽喳喳给哥哥分享今夜自己看到的好些新鲜事,两兄妹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说着,笑着…… 第十一章 岁月轻狂 宗茂独自一人来到大殿中,师父的棺柩孤零零的摆放在这里。他走上前去,抬手触碰了一下那副冰冷的棺椁。灵前香炉中只余一炷残香。他便起身重新点上,恭敬的对着师父灵位拜了三拜。随着点燃的香头那忽明忽暗的光点,缕缕青烟飘散而出,就像缥缈的回忆,萦绕不灭,但如若你想要伸手抓住,就又没了。 上一次,自己也这样在寂静深夜,陪着一副棺材是多久了? 是了,约莫着十多年前?还是更早呢?宗茂发现自己刻意的不去想,真的就忘记了。 “师兄……我们比试比试啊,看谁先到对面山头那个茅草亭,怎么样?”女子清脆的嗓音如黄莺出谷,嘴角一笑就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小师妹,我和大师兄可是骑马呢,你这两条小细腿能行么?”宗茂回头看着大师兄,两人相视一笑。 “骑马怎么了?骑马也不一定能比我更快。”小师妹出云遥不服气的说道。 “遥遥,要不我和师弟让你一炷香的工夫?”火舞心中疼惜师妹,习惯性就会偏袒一些。 “不用你们相让。怎就知我一定会输?哼……”出云遥不服气的哼哼,小脸一仰。 看着师妹那可人的小脸,恨不能小鼻子都翘到了天上。 “那行,咱们仨就比试比试。”火舞说罢,扬起马鞭就准备出发。 “诶……等一下。”火舞和宗茂正准备出发,又被出云遥叫停。 “又怎么了?”宗茂勒住马缰,干脆双臂交叠俯在马头处看着出云遥。 “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吧?那赢了难道就白做工?”出云遥挑了一下眉。 “成……那遥遥你说,想要什么做彩头,只要是师兄能做到又不违反师门戒律的,一定不会赖你账。”火舞答应的爽快。 “如果你们输了,我要你们其中的一匹马。”出云遥背着小手,转过头偷偷笑。 “嘿……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们会输?那要是你输了呢?”宗茂提出反问。 “我……我就不会输。哼……”出云遥听宗茂挑衅自己,转过身,瞪大眼睛盯着他反驳。 “那是的,有大师兄在,你怎么可能输嘛。嘿嘿……我才是那个最无辜的牺牲品哦!”此刻宗茂又斜过眼睛去盯着火舞笑。 “我没有问题,就看师弟是否愿意了。”火舞被宗茂盯的有些不好意思,闹了个红脸。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输了,也可以完成你们一个条件,只要不违反师门戒律。当然,我就不可能输。” “那一言为定,驾……”宗茂听完出云遥的保证,立刻扬起马鞭,率先出发了。 “你……耍赖……”出云遥看宗茂先她一步出发,气的牙痒痒,立刻足尖一垫,飞上树梢。 “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火舞看着自己师弟师妹斗嘴,无奈而宠溺的笑笑,也打马扬鞭,出发了。 出云遥一身淡紫衣衫从风飘舞,扬起双手,踮起脚尖,在松枝间飞跃。一阵微风吹过,与她相绕,惊起阵阵松涛。林间两少年,一红衣,一白衫,跨马追逐。 “呵呵呵……”偶然停立在松枝的空当,出云遥向下一看,大师兄已渐渐被甩开,小师兄却还是紧紧追赶。不敢耽搁,又立刻向目的地奔去。 “愿赌服输哦……师兄们。”等火舞赶到凉亭,只见出云遥坐在亭中石凳,翘起脚尖轻轻摇晃。宗茂似乎也是刚刚赶到,刚下马栓缰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答应过的肯定算数。”火舞笑道。 “那好,我要金爪闪电。”出云遥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向宗茂爱马走去。 “不公平,大师兄是最后到这里的,你怎么不要他的特勒骠?”宗茂一听出云遥要的是自己从小爱护大的金爪,有点舍不得。 “我就喜欢金爪。而且你也输了,你比我后到。”出云遥也不相让。 “不作数,我们三人比试,大师兄最后一名,却要我这个第二名来出彩头。不行,不行,不行……”宗茂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相让。 “我就要……”说罢,出云遥就去解马缰绳。 “不行……”宗茂也去解马缰绳。 只见出云遥左手挽了一个手花直接双指点在了宗茂手腕处。宗茂只觉手上一阵麻痒,似是被蚊虫叮了一口,便想去挠。趁这当儿,出云遥解下金爪闪电的马缰绳,腾身一跃,跳上马背,双腿紧夹马腹飞奔出去。 “师兄,记得一会儿把你的马鞭给我带回来,一并给了我罢了……哈哈哈……” “你……”宗茂知自己被师妹暗算,一鞭子挥在凉亭柱子上。 “师弟勿气,咱们也一起往回走吧。”火舞走上前拍拍宗茂后背,其实心中有些微微吃味。如果师妹想要自己的特勒骠,那绝不在话下,奈何人家没看上。 “大师兄,你看她,简直无法无天了,都是你平时总让着她……”宗茂心中有气,转头对着大师兄说道。 “呵呵,是我一个人惯着她么?你刚才为什么不吹哨招回金爪,不也怕伤着遥遥?”火舞笑道,“就这么一个宝贝师妹,不惯着,还能怎么办?” “哎……我……我下次再也不让着她了。”宗茂想想,无奈的叹口气,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 “呵呵……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师父灵前袅袅上升的烟气,熏蒸着宗茂的双眼,带来一点潮湿。 “师兄……你这次回家真的要去那么久么?”松枝挂满白雪,沉甸甸的,一阵微风拂过,雪花就簌簌往下掉。 “是的。”宗茂一边给马刷毛,一边抬头看向出云遥。自从金爪闪电给了出云遥,师父又送给宗茂一匹良驹,唤独影。 “家父身体抱恙,家里突然就生出好些事情,弟妹都还年幼,母亲希望我回家打理,让父亲可以好好休息调养。” “我明白,可是这次时间这么长,我就要渡劫了。”出云遥忧心忡忡。 “凡人修炼本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鬼神难容。是以每每本应轮回之时,便是我们渡劫之日。天降雷灾打你,是要见性明心。你可预先躲避。”宗茂停下手中事情,对出云遥道。 “可是之前都是师兄们帮助我,我还是有些许忐忑。”出云遥低垂下眼眸,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该如何留住自己心里这个人。 “大师兄不还在山上么,他一定会助你。”宗茂笑笑,摸了摸出云遥的头。 “我……”出云遥心下更急,多想告诉眼前的人,自己希望他能留下来,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常伴左右。 “你?你不会告诉我你害怕了吧……哈哈哈……”宗茂想想师妹平时那骄纵的模样,“我们天极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出云遥公主,怎么会在意渡劫呢?” “谁说我怕了……”出云遥听宗茂笑她,愤愤然的说道。 “对啊,从前你年幼需我和师兄二人帮助,现在的你刻苦勤奋,理应可以自己应付的。” “那好,我这次独立应付渡劫,那师兄归来可要给我带礼物哦!”出云遥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还是向宗茂保证到。 “好,我这就要启程了,待我归来,我家小师妹就能又精进一个阶层了。礼物我一定给你精挑细选。”说罢宗茂跨上独影,踏步向前。 “师兄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出云遥看见远去的人影,轻轻的说道。 火舞躲在松树后面,远远看着紫衫送白衣,心中那一丝丝小火苗也慢慢熄灭。 此刻香炉中的香燃尽了最后一点,也燃尽了宗茂对过往的回忆。 那一次,再回师门,就是一场大丧。 师妹渡劫身死,连尸身都未留下,说是被雷劈了一个灰飞烟灭,师父给师妹立了衣冠冢。 大师兄和自己在山门前打了一天一夜,师父出手制止。 第二天宗茂便离开了,后来据说大师兄也没有再回来过。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去经年,徒留的只有这岁月轻狂。 第十二章 验尸疑云 “大哥,你怎么还不休息?”薛俊峰看见宗茂这夜半三更独坐灵堂,上来劝慰道。 “哦,是薛兄弟啊。”宗茂回头看见来人,稍一愣神,“这么晚你怎么也没休息?” “刚才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就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是多公子的小妹走失了,大师兄召集大家准备寻找。不过已经回来,没事了。”宗茂正向薛俊峰解释,却突然盯着他的脸。 “哦,原来如此。”薛俊峰看见宗茂看自己,也打量了一下全身上下,并无不妥,只得开口询问,“大哥,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我们现在开棺验尸。” “此刻?”薛俊峰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时候宗茂还是没忘记这个事。 “对,此刻。”宗茂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白日里你师兄可是极力反对,我们此刻如若背着他验尸,被知道了,怕是……” “无妨,你去准备准备,我在这里等你。” 薛俊峰看宗茂成竹在胸,便转身回房取工具。 宗茂踱步到大殿正中央,面北盘腿而坐,五心朝天,微阖双眼,敛了自己散乱的心神。静心绝虑,意守丹田。随着心念一分一分的空去,到一阳初动之时,双手在胸前合什,只见他周身逐渐笼于白光之中,开始时非常微薄,待到薛俊峰取了木盒回来,白光已延绵到了满室。 不超过一炷香的工夫,薛俊峰竟眼见这道白光慢慢扩大,似乎变成一把光之华盖,将这大殿生生罩住。 “祥麟宝伞结界?”薛俊峰有些惊异,没想到自己偶然结识的大哥是天授之身。 此时宗茂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来到薛俊峰身边,“薛兄弟,请。”随之,宗茂抬手轻扬,将棺盖揭了开来。 棺中一鹤发白须的老者静卧其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神态十分安详。 宗茂走近,轻轻的伸手握住师父的手,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大哥,真的要验么?”薛俊峰看宗茂此刻神态,竟有些不忍下手。 “验……”抬头看向薛俊峰,“师父在世曾经说过,‘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他老人家对于身后事早有自己的决断,况我只是想查明真相,不能让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好的,那请大哥回避。”说着薛俊峰恭敬的正对棺椁拜了三拜,便取出木盒开始验尸。 宗茂不忍再看,毕竟那是如同父亲一般教养自己的师父,便扭头走向大殿门边,看向外面。 “大哥,我验完了。”一个时辰后,薛俊峰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珠。 “怎么样?”宗茂转身盯着他。 “……”薛俊峰摇了摇头,“可能是在下才疏学浅,并未验出不妥之处。” “当真是寿终正寝?”宗茂还是有些狐疑,师父修炼况久,早已经历完中期所有劫难,进入最后断却六根的后期修行,应该是寿与天齐,如不是历劫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 “我也很是疑惑。”薛俊峰最后整理好老者的衣衫,走近宗茂,“按理说,令先师的修为,除非历大劫。但历大劫前夕,天极门应是风声鹤唳,这消息也会闹的四海皆知,怎会如此悄么声的就走了。” “……”两人均心下疑惑,陷入沉默。 火舞从自己房间就能看见大殿处那好似华盖的白光,他知道这是自己师弟步下的结界,此结界一出,除非宗茂收手,不然连一片落叶都掉不进去。自小师父就告诉火舞,师弟是天授之身,不需修炼就能达到一般修炼者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师父又告诉自己勤能补拙,但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做不到如他那般境界。 火舞捏紧拳头恨恨的砸向窗台,居然生生的砸出一条裂缝。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轻易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而毫不在意?”想到宗茂出生世家,自小锦衣玉食,自己呢?无依无靠。同门师兄妹,小师妹也是对其青睐有加,不管自己如何付出,眼光却从未追逐过自己。想到出云遥,火舞心里跟刀绞一般疼痛。 “遥遥……遥遥……云旗……多云旗……”火舞突然觉得眼前两个人影在慢慢重合,“黄金的女儿……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让他得到你。” 第十三章 仙冢遇邪 晨曦微露白,宗茂收了自己步下的结界。 今天是天德月德天德合的大吉之日,天极门会在今天先将师父遗体安葬于相顾尸洞内,以保仙身不腐。 果然,初到辰时,天极门及前来吊唁的各方众人便齐聚大殿。 作为到访宾客多家兄妹也在送葬队伍中。 冗长的各种仪式,让云旗都有些站不住脚了,心道:“这中土还真是麻烦,人走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规矩。” 多家兄妹因为是外人,一直所处位置离棺椁有些远,此刻起棺开始往后山行进,云旗也跟着哥哥走在队伍靠后。 天极门后山群峰壁立,谷幽险隘,只得一条不宽的道路勉强能让送葬的人们通过。 初入此谷,山涧桃花绽放,姹紫嫣红,芳发而幽香。行进一段,许是日头升起,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四周桃花渐隐,树木高大而苍郁。再走,树木逐渐稀疏,道路变得开阔。瓦蓝的天空没有了遮挡。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没有一点风,只余一轮烈日照耀大地。 云旗被这日头照的有些花了眼,看看身旁哥哥,额头也微微有些汗珠。 走过这段开阔一些的山涧,日光变得柔和起来,淅淅沥沥的居然开始下雨。云旗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自己脸庞的水珠,那凉意能从指间进了你的心。道旁树木枯秃,阴郁的站立,任由暗绿发褐的苔藓掩盖住身上的皱纹。 慢慢的,小雨滴开始变成了雪片,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 “哥哥?”云旗有些惊异,走过这个山道,居然能在一天穿越一年四季。 “冷么?”多天昊转头望向云旗,他心中也有有些惊艳,没想到中土大地还有如此奇异的景致。 “不冷的,好奇特的景色!” 此时道旁只剩挺拔的松树笔直站立。就似坚强果敢的男子般。积雪压上枝头,当你以为雪下松枝变得僵硬暗绿,似生命结束,只需一阵风拂过,雪花簌簌下落,它就又昂起了高贵的头。 当云旗还沉醉在这一路奇异炫美的景色时,大家走到了一处平台。此地已经布置好了祭祀的仪式。燔柴炉内升起了烟火。 平台正后方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应该就是天极门用来安置门人的仙冢。 因火舞是嫡传大弟子,是以他开始主持安葬前最后的仪式。 “天地为愁,草木凄凉……”火舞用低沉的嗓音开始为其先师念祭文。此刻云旗才能稍微离着棺椁近了几分。火舞絮絮叨叨念着,云旗却一直注意那个乌黑的棺材。 漠北有人去世,云旗也参加过几次葬礼,可因当地习俗并不入棺,而是由家族的德勒钦将死者分割喂食草原飞翔的雄鹰和王鹫,作为生命最后对自然的献祭。 云旗没有见过,就特别好奇的观察。只见棺材通体乌黑,被雪光映衬,还泛起丝丝油亮的暗光。 “咦?”云旗有些纳闷,好像这个棺材并不完全是乌黑色,隐隐的还透出一丝血红。云旗咋吧咋吧眼睛,想要仔细看清楚。 棺材的确是乌黑中又有血红颜色,而且这红色好像是一种什么字符围绕在整个棺体四周,并行排列。当云旗聚精会神得去看时,那些字符似乎活泛了起来,它们开始从木板上慢慢浮出来,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围绕着棺材旋转。 云旗不由自主的眼光被一直吸引,头也有些晕眩,越是有这种感觉,眼神却越发离不开那具棺材。 “云旗?”此刻她身边的大哥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妹妹两眼发直的盯着一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云旗……”多天昊还未来得及询问,云旗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就要栽倒,幸的多天昊眼疾手快将妹妹扶住。 四周众人纷纷上前关心,引起一阵小混乱,也打断了火舞。 “出什么事了?”火舞快步走到多家兄妹身边,也俯下身察看状况。 “抱歉,可能是山路难行,舍妹自小娇惯,累着了。”多天昊搂住云旗,用自己袍袖遮住云旗双手,因为他发现云旗双手似乎开始结印,这说明,此处有问题,不易久留。 “那我派人送你们回去休息!”火舞立刻招呼了两名天极门小弟子,准备一同护送云旗下山。 “多公子,在下医者,可以陪同下山,以备不时之需。”薛俊峰瞅准时机,立刻毛遂自荐。 “那就有劳公子了。”多天昊不欲在此地久留,立刻抱起云旗向山下疾行。 宗茂眼光也随着多天昊移动。虽然他并没有上前关心,但从云旗踏上祭台那刻,他的五感都没有离开过她。早就发现小女孩儿的不对劲,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目光直勾勾的追随着,游移着,直到她晕倒。 “多家小妹今日是何状况?”送葬仪式一结束,宗茂已最快速度下山,并找到薛俊峰询问情况。 “并无大碍,应该确实是养的娇气了些,所以走山路累着了。”薛俊峰据实回复。 “哦……”宗茂还是觉得有些狐疑,决心上门问候一二。 此时云旗还在昏睡,多天昊守在床边,面露焦急。火舞也在第一时间前来探望。 “我看那个劳什子医生,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货色,还是我派人下山请其他名医上来吧!”火舞看云旗一直未醒,也有些着急,毕竟人可是在天极门出的事。 “那就有劳兄长了。”多天昊也实在无奈,只得应了火舞。 说罢火舞立刻出门,遣人下山请医生。 宗茂来到多家兄妹门外,正好看见火舞拐了出院,便径直走向房门,房门微掩。 “多公子,在下宗茂,方便打扰么?”宗茂在门口站定,对房内说道。 “劳公子大驾,请进。”多天昊亲自开门迎接。 “适才多姑娘晕倒,也不知情形如何,特来探望。” “哎……刚才您的神医朋友已经帮忙看过,只说可能是身子娇弱,今天又在山中忽冷忽热着了风寒,并无大碍。可是到现在也未转醒。”多天昊叹口气,心中明白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宗茂这生了玲珑心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多天昊神色有异。虽然刚才薛俊峰也是这一番说辞,但宗茂也没相信。 “多公子,在下离开师门游历,也研读了一些医术,偏方,可否让在下为令妹瞧瞧?” “也行……”多天昊想想,并未觉得不妥,就答应了下来。 宗茂走到床前,只见云旗虽不施粉黛,面色却如朝霞映雪,可是眉头却蹙紧,额头微微有层薄汗,两手放于身侧。本想为云旗把脉,可宗茂细细一看,云旗双手食指与中指相交,其余手指收于拳中。 宗茂心下一惊,暗道,“这是大天女五股杵手印?她怎么会?”面上不显,宗茂轻轻握住云旗手掌,将她手印解开。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云旗手腕处开始把脉。 多天昊一直在旁观瞧,见宗茂好似有两把刷子,而且看见云旗手印也没有什么反应,才放下心来。 少时片刻,宗茂收回自己的手,顺势将云旗的手放在被子里,起身对多天昊做了个揖。 “怎么样?公子可看出什么端倪?” “令妹脉象有些奇怪,‘脉如木在水中浮,浮而细柔无定踪’,应该是寒邪入体。” 听宗茂这么说,多天昊瞬间垮了下来,和薛神医说的差不多嘛。 “我说的寒邪不是风寒之邪,应该是着了什么道儿!”宗茂看出多天昊所想,解释道。 “着了道?”多天昊大惊,想到云旗突然昏倒,并结出手印,这就很说明问题,可以前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形,天昊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对,有什么邪物或者邪气,惊扰了令妹灵智,是以一直昏睡不醒。” “可是今天早间还好好的。难道……难道……”多天昊心想妹妹一直没有问题,是在天极门后山那个祭台才晕倒,那只能是那里有什么不干净的邪物了。可天极门范围内,什么邪物能进来呢? “多兄可是怀疑后山?”宗茂开门见山。 “是在下唐突了。”说人师门总是不好,况且还是安葬门人的仙冢。 “其实我也有所怀疑。” “哦?那依公子所见……” “令妹暂时无大碍,请公子稍安。”宗茂安慰道,遂又提议,“现下师门人多眼杂,不如待我稍事安排,我们在另行想办法。” “好的,全凭公子定夺。”多天昊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求妹妹平安。 第十四章 鲎人族 夜色如墨浸入水中一般,慢慢晕染上了天际。 薛俊峰再次看看天光,此时应该已经戌时三刻,还得再等等。 “岛主……”突然一名身着灰衣肩披黑鳞甲男子,像是将军打扮,出现在薛俊峰身后,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头。 “嗯……起来吧。”并未转身,薛俊峰对身后下令。 来人慢慢抬头,竟然不是一张人脸。此人虽身材和一般人无异,但面貌却甚是奇怪。 只见他的头顶没有一根毛发,倒是有个壳,像是半个被切开的葫芦一般倒扣在脑袋上,然后一条呈三角形的剑尾一直垂到了后背。脸颊太阳穴上下两侧各生着三个倒刺,正面生了四只眼睛,咋一看有些骇人。 “神坈坞情况可好?”薛俊峰转身问道。 “报告岛主,一切都好。您离开之前设下的毒瘴让近海的敌人无从靠近。”鲎人将军恭敬的说道。 “公主……公主她还好吗?”薛俊峰有些哽咽,想到她独自一人在那寒冷的深海,就心疼。 “公主也很好。” “想我鲎人一族,从天地开辟之初便已生活在这九州之上,现在却要落得四处躲藏的境地……哎……”薛俊峰双拳捏紧,似要将心中愤恨一并捏碎。 “岛主……请岛主息怒。”刚刚站起来的鲎人将军立刻又跪了下来,“岛主万不可动怒伤了自己身子啊,公主还在等您,还有鲎人族的老老小小。” “……”薛俊峰紧紧的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以往的精光。“薛家儿郎你可安顿妥当?” “岛主放心,小的已经安排稳妥。不少他吃,不少他喝。” “我借用他身份来中土办事,切记恭敬待之,不可伤了他。”薛俊峰再次嘱咐道。 “是的,遵命。” “另外,你这次回去给长老带话,天授之身我寻到了一阳。” “哦?太好了,看来真是天助我鲎人一族,”跪地的鲎人将军虽然很高兴的样子,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表情。 “我也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头。”薛俊峰却没有显得太高兴,毕竟目前可以说离自己的目的还相去十万八千里。 “岛主还有其他事需要吩咐么?” “暂时没有。你最近也不要频繁出入中土,我看这里大动作多得很,我们达成目的之前,要避免引火烧身。”薛俊峰又想了一想,“如果我有急事,我会放下海信瓶,将消息传回来。 “是”鲎人将军再次给自己主人磕了一个头,“那小的先行告退。”说罢,起身跳入薛俊峰房前池塘,悄无声息就离开了。 “初一……初一……我的初一啊!”鲎人将军一离开,薛俊峰卸下自己眼中伪装的光芒,变得柔和深情。想到自己的爱人,此刻正独自睡在寒冷的深海中,总是痛的不能呼吸一般。 每次午夜梦回,都似乎能听见初一在喊着自己,“海缘……海缘……” “初一……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保护我们的族类。”薛俊峰,不,应该说是鲎人族首领海缘王子,再一次给自己坚定了信念。 再次确定了一下时辰,是时候行动了。 ‘神医’薛俊峰,或者说鲎人族王子海缘,快速换了一身夜行服,带好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今日白天丧仪上出现异事,海缘怀疑天极门内有鬼,是以想等天黑出外查探一番。 海缘身手敏捷,不消片刻就穿过四季谷来到相顾尸洞外的祭台。此刻这里寂静无声,已经收拾干净,连燔柴炉都早已冰凉。 祭台本就只是一片开阔平台,没什么可以隐藏之处,海缘沿着周边大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抬起头看向正对祭台的岩洞,那里是天极门门人仙冢。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进洞一探究竟。 点上火折子,海缘摸着岩洞壁慢慢向里走。洞口大约两丈见宽,四壁都非常光滑,道路也算平整,应是后人经常整饬。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海缘大概能看见洞壁上绘满符文,仔细研读一下,大概就是一些祈祷文之类的。 继续往里走,眼前突然就变得很宽阔,出现一圆顶洞室,这里就是放置天极门门人棺椁的墓室。 但墓室太大,洞顶离地也很高,海缘看不太真切。只能摸索着先绕着墓室走了一圈,将墓室中本就放置好的油灯都点亮。 随着点亮的油灯越多,他看清楚了,墓室陈列非常简单,整个墓室上圆下方,拱顶上有很多花纹,应该是修建之初刻意雕上去的。但无奈实在太高,下面的光亮对于它微不足道,实在看不清晰。下方大约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具石棺。 海缘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多家姑娘晕倒的过程,决定从棺材开始查探。正当他走向墓室正中那具最大的棺椁时,突然听见洞外墓道响起了脚步声。他立刻从怀中摸出几粒珍珠,两指一捏,连续射出几枚将油灯打灭。自己则藏身于较偏远一处小棺后的阴影之中。 待海缘刚刚隐藏好自己,洞口便隐隐有火光闪动,随即一前一后进来两人。他凭借自己极好的耳力,听出来人其中一位正是宗茂。 …………………… 作者有话说: 仙侠玄幻的族类中爱写鲛人,因为鲛人的传说比较多,很多都和爱情有关也比较凄美。 我独独选择了一个不被大众熟知的鲎(hou四声)。 鲎最早出现在4.5亿年前,它无磷称鱼,有壳非蟹,它所有的近亲全部灭绝,现在属于独占一派肢口纲,剑尾目,仅仅只有四个物种,其中三个在亚洲。 鲎的一个特点,给自己造成了‘碧血穷途’,它们血液是蓝色,遇见细菌内毒素会立即凝固,所以人类开始大量捕杀卖给药厂。从最早的5毛一只到现在超过100元一只。已经接近灭绝。而仅有少量媒体宣传它也是保护动物,大量渔民根本不知道,依旧随意捕杀,繁殖季鲎还没有到海岸就半途被捞走。 一个活了几亿年的东西,不到20年,一眨眼就没了。 第十五章 夜探墓洞 “宗茂公子,我们如此贸然闯入,是否合适?”多天昊跟着宗茂进得天极门的仙冢相顾尸洞,还是心中觉得不太妥当。 “无碍……我是天极门嫡传弟子。况且我们进来只是因为发现有人擅闯天极门,一路追随贼人至此。”宗茂转过头对着后面的人痞气的一笑。给多天昊闹了一个丈二和尚。 躲在棺后的海缘简直哭笑不得,难道这就是误打误撞? 宗茂进得洞中,直接便向安葬师父的大石椁走了过去。他在白日已经细细思索过整个送葬仪式,判定还是在最后大师兄开始念祭文时候,多云旗就表现出不对劲。 二人来到最中间的石椁旁,宗茂将手放在石棺盖上,只见他稍微一发力,就将近千斤的石盖运在了半空。多天昊往里一看,白日看见的木棺四平八稳的放置在内。 两人都将火折子拿近观瞧,棺木乌黑油亮,宗茂伸手敲击了一下棺材,发出浑厚的咚咚声,似乎并无不妥。 多天昊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两人围着整个石椁走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令先师棺椁似乎并无不妥!”多天昊有些焦急。 “别急,我们再等等看。”宗茂也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决定再等片刻。 此时洞室斗拱之上开始隐隐散发柔和的光芒,开始很微弱并不太显,多天昊全心在观察石椁群,是以并未发现。可躲在暗处的海缘却第一时间看见拱顶的变化了。 光芒由斗拱最中心开始微显,随即开始蔓延开来。此时宗茂和多天昊也发现斗拱变化,均抬头向上看。 等到光芒延展布满整个洞室顶端,原本雕刻在斗拱上的花纹都显现了出来。 海缘仔细一看,原来是四象,二十八宿星图。最中间是紫微帝星,旁边四方位为四象,每象又分布了该象所属的七宿。 “就是一副星图啊!”当海缘看清拱顶图案,暗自琢磨的时候,只见宗茂面北而坐。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宗茂做出这样的打坐姿势。 多天昊咋一看,心中也是一惊,因为宗茂此刻手上正在结印,而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 此刻海缘和多天昊眼光都聚集在墓室中心的宗茂身上。只见他两眼微阖,手中结印,身上开始散发白光。这一次不似上次看见的柔和白光,反而是越聚越强,突然宗茂整个身体骤然一亮十分刺眼,并形成一道光束直冲上拱顶的紫微星图。 整个墓室都开始摇晃,海缘紧紧靠着背后的石椁,多天昊也用手扶住一边。当拱顶紫微星上亮光越来越强,突然又直冲下来,射到棺椁之上。 这时候多天昊看清楚了,开始还显得乌黑油亮的木棺,此刻却散发出红色的光,那是一种妖艳的颜色,就像一簇微小的火舌,舔上了你的心。多天昊觉得有些恍恍惚惚,影影绰绰的这红色的火苗又变成了女子,甩着水袖轻盈的舞动在自己的四周。 海缘此刻躲在后面生生吓出一身的冷汗,只见和宗茂同来的多公子,此刻正被红色雾气所笼罩,海缘分明看的清楚,那红色雾气中透露的全是十方恶鬼的面孔。 “这是什么邪术?”心中纳闷,从未见过如此妖异之术。虽说天极门一向以术法结阵闻名于九州,但也是以正派鼻祖自居,没想到在门人仙冢之中居然还有邪物。 正当多天昊被这红色邪气缠绕不得脱身之时,只见宗茂突然睁开双眼,两手结印突然将整个墓室中的白光汇聚到手指尖,直接攻向了那团红色邪气。 邪气被打散,十方恶鬼的脸孔也随之烟消云散。多天昊身子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多公子,你还好吧?”宗茂看再无异状,赶紧上前查看。 “无碍。”多天昊明白自己也着了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是有人在我师父棺木之上布下了邪术,白日里在祭台之上不显,独独令妹被伤了灵智,应该是年龄太幼所致。” “原来如此,那现下可还要紧?” “应该已无大碍,我们一同回去查看。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也想不太明白,还需明日查证一二。”宗茂伸手扶起多天昊,重新盖好石棺,便走出了墓洞。 见到两人离开,海缘松了一口气。心想“真是悬,如不是突发异状,怕是自己早就被发现了。”稍等片刻,估算着两人走远,他也赶紧离开墓洞。 多天昊回到房中,只见云旗已经醒来,坐在床上有些怔忪。见到哥哥进门,连鞋子也没顾得上,光着小脚丫就跑了过来。 “哥哥……很多头,很多的骷髅……它们往那个洞里飞,我被……它们围住了,回不来……呜呜呜……”多天昊接住飞奔过来的小孩儿,揽入怀中。 看着妹妹眼角还有泪痕,浑身瑟瑟发抖,说不出的心疼。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多天昊抱着妹妹,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宗茂后脚进来看见云旗已经醒了,正在和哥哥撒娇,不禁打趣道,“大姑娘了,一时找不到哥哥,还哭鼻子呢?” 听见宗茂说话,云旗才发现房间还有其他人,立刻从哥哥怀中站直,又发现自己没有穿鞋,便急急忙忙跑到床边随意的套上了鞋子。 “云旗,还不快来感谢宗茂公子。”多天昊笑着对云旗说,忙将宗茂让到上座,“公子快请坐,我和云旗一定要郑重表示感谢。” “多公子总是如此有礼,都说漠北男儿豪爽不拘小节,怎么公子却像我们中土斯文书生一般的。” “哪里哪里,感谢总是要的。” “多谢宗茂公子再次相救。”此刻云旗已经来到近前,向宗茂施礼。 “哈哈哈……罢了罢了。”看她那娇羞的模样,宗茂笑道,“短短两日光景,我竟然两次救你,也算与你们有缘,以后大家不必如此客套,多公子如若不嫌弃,叫我宗茂即可。” “那……那好,宗茂也可直接叫我天昊。”多天昊想到宗茂多次相助,是真心感激,也愿意结交这个朋友。 三人不再客套,一起坐了下来,准备好好思忖一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可真的坐下来,待小厮上过茶以后,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十六章 秉烛夜话 “宗茂,既然我们如此有缘,我就唐突的问你几个问题,如若不方便回答,你可以不答。”想了一会儿,多天昊先打破沉默。 “天昊,你我之间但说无妨。” “今日令先师丧仪,先是我小妹遭遇邪物伤了灵智,后又是我,可其他人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是何道理?” “小妹开始昏迷不醒是因为遭遇邪物伤了灵智,这点我并不完全确定,只是后来你我二人到那墓洞之中,我看你的反应,才确定邪物作祟伤人。”宗茂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继续道,“小妹年幼,灵智并未全开,容易被扰,所以白天邪物趁机钻了空子。” “嗯……”多天昊沉思一下,“刚才云旗说道她看见的全是骷髅头,为何我并未得见,我看见的……看见的……” “呵呵……”宗茂斜眼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专心听着的云旗,笑了笑。 “天昊不必纠结于看见的是什么,邪物之所以能扰人灵智,不就是从心观其不洁,趁虚而入?” “哎……”多天昊听对方如此说,有些惭愧。 “兄弟不要在意,漠北自古都是以刚硬武力著称。相信你从小修炼应该也是这个方向。” “不错。”多天昊点点头。 “你更多的除了管理家族以外,就是各种排兵布阵,战术策略的修习。” “是的。” “所以应该没有尝试过修心。” “修心?” “对!我天极门曾经也是享誉九州内外,是为正派鼻祖靠的就是修心心法为基础。” “修心心法?”云旗在旁边听着宗茂讲解,觉得很是有意思。 “怎么?小丫头也感兴趣?”宗茂看见眼前这小人儿,两个眼睛闪着光一般的仔细聆听,那机灵劲儿别提多可爱,不禁想逗逗她,“小丫头感兴趣要不要拜师学艺呢?” “哼……我都没见到你的本事,我为什么要拜?” “云旗不可无礼。”看云旗没大没小,天昊出声制止。 “那你要怎么才算看见我的本事呢?”宗茂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继续跟云旗逗趣。 “嗯……嗯……”云旗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考面前这个人,可看他一脸坏坏的笑,又很想为难一下。 “哈哈哈……”宗茂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 “宗茂原谅云旗冒犯。” “唉,又如此客套,云旗也算与我有缘,不碍事。我反倒欣赏她快人快语。” “你快说说,你快说说你们天极门的修心心法到底怎么回事?” “行于非道,是为通达道,示有资生,而恒观无常,实无所贪。无言无说,无有一切是非善恶等差别界,作为不二极。”宗茂缓缓念出。 云旗和天昊都听得极认真。 “这是最基础的,你们可以试着修习一下。既然在天极门都能出现邪术,那这中土也不太平了。” “多谢宗茂不吝赐教。”天昊想到今日几次三番的遭遇险境,也开始考虑一些问题了。 “我离开师门游历十数载,不问世事。却不成想,再次回来,师门遭遇劫难,不……也许整个中土都要遭大祸了。 “那可知这邪术究竟是谁布下?” “这个不太好说,我看着当时那情景,有些像是梵西的路数。” “梵西?”多天昊心中大惊。在这九州之中,目前除了自己家族长期治理的漠北草原,另外几大势力就是海东泽国,南洛山区,梵西高原和中土之滨了。其余几大势力多天昊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是这梵西高原却和自己家族势力范围接壤,因为各种资源利益,以前没少短兵相接,只是最近这一二十年突然行事低调,是以不是今日宗茂提及,天昊都没往上面想过。 “我还不能完全确认。但许是因他们所处区域物资匮乏,生存条件几近苛刻,自古梵西高原就是以活灵祭祀,炼化之术为盛,这么邪气的术法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用了。” “这次天极门门主仙逝,先倭国人直攻山门,后又是梵西使用邪术,看来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不错,都不安分呐……”宗茂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粒珍珠,用拇指是食指捏着把玩,心道“看来有必要将师门所有门人全部召唤回来……这一劫是躲不过的了。” “宗茂,今日我看你在墓洞之中结出手印,摆出阵法,是师门独传?”虽然觉得有些越矩,但天昊还是想要问上一问。 “呵呵,天昊其实是关心为何我和小妹可以结一样的手印吧。”宗茂倒是不藏私。 “嗯……是的。”天昊想想,既然对方可以做到,有些事也是隐瞒不住的。 “你可以和我结一样的手印?”云旗在一旁听了,很是惊奇,毕竟这是遇见的第一个和自己可能有相同秘密的人。 “不错,今天白天我帮你诊治的时候,看见你的手印了,当时也是有些惊奇。”宗茂笑笑,“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和我一样同为天授之身的人。” “宗茂也知天授之身?那可否知道天授之身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我本只是中土一世家子弟,家中也未有仙缘。一日师父来到我家,向家父提出希望收我为徒,因天极门守护中土一方平安很有名气,家父觉得非常荣光,便同意了。” 宗茂慢慢走到窗边,月色清风,忆起自己年少入师门的往事。 “跟着师父上山,那个时候大师兄已经在师门学艺好几年了,还有很多其他的同门,我是全然什么都不会的。”宗茂转身对着云旗笑了一笑,“但是当同门们看师父亲自领我上山,便非要比试一二。” “那不是欺负人么?你刚拜师,他们都学了那么久了!”云旗愤愤不平,“那你不是被打的很惨?”想着眼前这人在小时候居然被人欺负过,云旗竟然有些心疼。 “嗯……也不算很惨!”看见她担心的小模样,宗茂心里很受用,“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和其他人不同。” “是不是他们合起伙儿打你,你也像我这样,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所以也没有被揍的很惨?” “不是的哦!”宗茂想想当时就好笑,“我开始也挨了几个拳头,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然后呢?” “然后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合伙儿打我的几个同门都受了重伤,躺了好几个月。” “啊!原来是对方被你打的很惨啊……”云旗捏捏小拳头,“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欺负人” “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并不是仅仅守护自己,而是主动攻击了对方?”天昊听明白了,宗茂和云旗同为天授之身,能力却稍显不同。 “不错,后来大师兄告诉我,当我挨了几拳以后,突然就坐地盘腿,然后其他人根本无法近身,近身就会被我浑身散发的光芒给攻击。” “但今日在墓洞中,你应是可以随意控制自己能力了?”天昊有些疑惑,云旗到目前为止都是在危险迫近却不受自我控制的情况下显出能力,但宗茂应该是对自己能力可以操控自如。 “天昊可忘了天极门修心为基,最擅长的便是操控能力。” “原来如此……”多天昊突然想到,既然宗茂也是拥有天授之能的人,火舞早已知晓,那他来漠北究竟是何意图?看了一眼身边小妹,多天昊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云旗现在年纪尚幼,在漠北应该并未得到指点。”宗茂也想着火舞专程前去漠北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同为天授的女孩儿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错!” “如若二位不嫌弃,我可以指点云旗一二,以便以后能自保。” “那自然最好不过。”多天昊想着二人既然同为天授之身,那自然应该共进退,能有宗茂从旁保护,自家妹子会在这中土乱世更加安全。 在多云旗还在努力理解两位哥哥聊天内容的时候,她后来的路就已经被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拍了板儿了。 第十七章 老陈其人 “宗茂师兄,我有事相禀!”正当宗茂和天昊兄妹相谈甚欢之时,突然被一门人打断。 “你怎知我在此处?况现在已夜深,有什么事?”宗茂有些诧异,居然能找他找到了这里。 “宗茂师兄,我已经找了你大半个时辰了。这里是整个天极门唯一没有来过的院子。”来人一阵苦笑,自己简直跑断了腿才找到这位爷。 “哦!那你找我什么事?”看着眼前这个矮个子小师弟满头大汗,宗茂心下想着是不是又出事了? “一个时辰前,大殿来了一人,想要拜会您。”小师弟如实禀告。 “拜会我?”宗茂心下打鼓,猜不透来者何人。 “是的,指名道姓的找您。” “那我倒要看看是谁?这几天可真够热闹。”宗茂说着,与多家兄妹告辞,便带着小师弟离开了。 “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呢?”宗茂一路上都在猜测,身体不由自主的进入戒备状态。 “宗茂!”宗茂刚一进大殿,居然是老陈。 “老陈?你怎么来了?”宗茂有些惊讶,常年隐居的老陈怎么突然来了自己师门。 “好久没有回来了啊!”老陈并没有回答宗茂的疑惑,反而是背着手在大殿之中四处观瞧,似乎很怀念的样子。 “老陈?你是天极门的门人?”宗茂何其聪敏,看老陈这幅样子,应该是自己的长辈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流落在外。 “呵呵……不错,我也是天极门的门人,你应该唤我师叔。”老陈转身面对宗茂,脸上带着微笑。 “那当年我们意外结识,其实是你故意安排的?”宗茂开始回想两人认识的过程。 “是,也不是……”老陈向宗茂招招手,“来,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你先去休息吧。”宗茂明白了,此刻老陈回到师门,应是有大事相商,这里可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让一旁的小师弟下去休息,自己则跟在老陈身后。 老陈倒是悠哉,也许因为离开太多年,心中十分怀念,在这月朗星稀的夜里,竟然在天极门四处闲逛。 “老……额……师叔。”宗茂跟在后面,一时里还有些无法改口。 “哈哈哈……真对不起啊,瞒了你这么久。”老陈说着向宗茂走来,拍了拍他的肩。 “我离开师门,是在你上山前很多年的事情了,所以你们小辈无从知晓也正常。”两人一边走,老陈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当年天极门盛极一时,门人数以万计,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根骨奇才。那时候想要在天极门脱颖而出,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说着,两人已经漫步到了天极门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此刻月上中天,柔和的月光洒下来,却给天极门添了一丝萧条肃涩。 老陈站在高峰,极目远眺,依旧是群山环绕,连绵不绝。 “我和你师父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兄弟,关系最为亲密。我本姓侯,在家行七,所以师兄弟们总开玩笑叫我七猴子。哈哈哈……” “那师叔为何多年以前要离开师门?”宗茂还是有些疑惑。 “那你当年又是为何离开师门的?”候七叔不答反问。 “这……”宗茂一时语塞。 “罢了,都是旧事,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候七叔转身面对宗茂,“本来我们的师门生活风平浪静,直到外出游历的师兄带回来一块灵石。” “灵石?是指原石矿?” “不错,当时有几位师兄外出游历,却突然提前回师门,并带回了一块石头。那石头隐隐散发一股灵力,我们就叫它灵石。” “原来最初的原石矿就是天极门人发现的。” “嗯……这石头在短时间内确实可以让吸取它灵力的人修炼时事半功倍,所以当时门人们都为之疯狂。在原本看似平静的师门,为了这个石头,各方面争斗开始显现出来。” “……” “一向以修心为基的名门正派,在那个时候俨然成了修罗场。大家你争我夺,丑态毕露。哎……”候七叔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原石矿在当时还非常稀少,中土仅发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结果很多的门人都枉顾戒律,私自下山,想要占为己有,以便用来提升自己的灵智修为。” “可是现在为何只是有原石矿的传说,而没有人找到过?”宗茂觉得疑惑。 “因为封印。”候七叔接着说,“当年整个师门大乱,我和你师父,还有几个其他师兄弟心急如焚,叩请老祖出关救天极门于水火。” “老祖可曾出关?” “没有……老祖只是让大家静待,说一切皆有定数,世界也有轮回之日,也许这灵石一出,这格局就应该要翻转了。” “世界轮回?” “这仅是老祖留下的一句预言,并没有详细解释,我们也无从知晓内情。” “那后来如何解决纷争?” “当年由于天极门引发的震动,消息传到了各方势力,他们都开始蠢蠢欲动,只奈何路途遥远。你师父实在不忍看见同门自相残杀,便逆天而为,联手几个师兄弟封印了其中一个原石矿。没成想这灵石互有联系,封印一个,其余也都隐匿了起来,一夜之间再无人寻得。” “可是当年既然已经有人使用灵石修习,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成为现如今的传说啊?” “那是因为使用灵石修习的人不是暴毙身亡,就是邪灵入体去了困沌中阴界陷入万劫不复。而当年我们没有使用灵石的这些门人,都不约而同守口如瓶,就是希望不要再让九州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那这灵石其实就是邪物。”宗茂一听,不禁心中一惊。 “亦正亦邪。”候七叔说罢扶着宗茂肩头,“阳光照耀之物,表面闪亮可背后阴影却越胜,正如当年的天极门。任何事物在于用者之心。” “是小徒片面了些。” “走吧,我们去相顾尸洞。” “啊?”宗茂不解为何师叔要去墓洞,刚才在墓洞可是刚解决了邪物。 “啊什么啊?我也很多年没看看我的老哥哥了。” “师叔请……”宗茂连忙前面引路,叔侄同往相顾尸洞而去。 第十八章 灵石 叔侄二人一路往相顾尸洞而去,宗茂也将墓洞中所遇邪物及解决经过向候七叔一一道来。 “来的可真是快啊!” 不多时,两人来到相顾尸洞。候七叔径直向自己师兄的棺椁走去。 “师兄……我回来了。”候七叔向棺椁拜了三拜,“您安排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妥当,你的爱徒我也一定会照顾好的。” 宗茂在旁也是看的一阵的心酸。候七叔拜过,便又和宗茂说道:“你刚才说铲除邪物之前,整个墓洞拱顶也有散发光芒吧。” “不错,应该是星宿图案。” “你稍待片刻。”说罢只见候七叔飞上了墓室顶端,并伸手从拱顶取下一物。 “你看这个。”候七叔飞回宗茂身边,将手中之物递给他。 宗茂接过一看,是一颗圆形石头,通体晶亮透明,虽然全身黑色,但还是可以看见这石头中间有一团发白的雾气,形状竟然有些像一个婴孩儿。当他用手碰触,整个石头开始散发柔和的光芒。 “啊……这石头怎的如此奇异?” “这就是灵石。”候七叔解释道,“当年师兄强行封印矿洞以后,唯一留存在九洲之内的灵石。” “这就是灵石?居然一直在天极门里?” “是的,一直在这里。师兄当年是我们同门中天赋最高,也最刻苦修习的门人。老祖曾给他评价‘刚强不可夺其志’,他有一颗坚定信念的心。” “既然封印为何还要独留一颗?”宗茂不解。 “师兄当年是逆天而为,用了禁术才将这原石矿封印住,只因灵石灵力太过强大,几次三番都失败,最后他想到借用灵石的力量用自己的灵智克制住原石矿。”候七叔将宗茂手中灵石取回,从新将它送回拱顶。 “师兄当年因为封印原石矿,伤了自己的灵智,而且原石矿的灵力总想冲破封印,所以他很多年都不曾再离开过天极门。” “那……您的意思是……” “不错,相顾尸洞中就有原石矿,也就是师兄亲手封印的那一座。”候七叔点点头,肯定了宗茂的想法,“虽然此时还不是暴露它的时候,只怕你我也护它不住了。” “此话怎讲?” “如今师兄仙逝,封印上的灵智也会慢慢消散,这座原石矿一旦解除封印,其余所有的原石矿都会重现于世,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争夺。而现在的天极门还没有办法控制局势。到那个时候九洲大地民不聊生,比之魔境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师父这次蹊跷离世,应该是有人想要逼灵石自动现世,下了毒手。” “那师叔对这事可有计较?” “我也不知道。我本欲起身奔赴各洲联系以前浩劫后隐匿下来的同门,但收拾停当以后我还是决定先回师门将所有知晓的事情都告知与你,并助你掌管天极门。” “我来掌管?”宗茂心中并没有任何争胜的心,况现在大师兄也在山门之中,怕是要生出枝节。 “不错,天极门必须交到你的手上。”候七叔非常坚决的说。 “刚才你摸到灵石以后它的反应不就说明一切了么?” “反应?” “对!你摸到灵石它会不由自主的对你产生反应,发出柔和的光芒。当年我曾看过一些失了心智的同门摸到它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当时他们是如何?” “一般人得到灵石会觉得这个石头长相有些奇特,摆在家中装饰,日久便会迷了心智,得上失心疯。但修习之人可以隐隐感受到灵气四溢,如若想要攫取,必须用自己的灵智去做引子,这样做初期能感受灵智修为有极大的提升,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久了灵智成邪,强行抵抗就是暴毙的下场,如若被它控制,就会去到困沌中阴界,永世不得超生。” 候七叔看了一眼宗茂,道:“可据你刚才所讲,你反而是利用了灵石的灵力结合你自身的力量,破了邪瘴,并且我看你现在灵智也未有损害,” “不错,如果不是师叔告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的用了灵石的力量。”宗茂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这灵石本身还有很多奥秘不为人知,还可仔细琢磨。”候七叔一直觉着这灵石并不全都是害处,如若利用得当,必能助己方一臂之力。 “你有天授之能,当年你师父将你带回来,仔细观察你,认为你心思纯粹,坦荡磊落。我们也早早就定好,如若他有朝一日发生不测,天极门门主非你莫属。” “可是……”宗茂还是有些踌躇,自己志不在此。 “宗茂……我与你相处已久,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可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迫在眉睫。不仅仅是天极门的安危,还有天下苍生的未来。” “……”宗茂沉默了,他并不是没有舍身赴难的勇气,他此刻更加担心的是未来整个九洲大地将陷入怎样的危机中。 “宗茂……” “好!” “那好,明日我们便开始整饬师门,昭告天下,以后你就是天极门门主。” 第十九章 继任风波 第二天一大早,天极门上空就回荡着召集的钟声。门人们皆是一惊,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火舞也听见了。并且他在师门里安插的暗桩夤夜报告,夜半时分,天极门来了一个人,指名道姓的找了宗茂,两人去了相顾尸洞,具体说了什么却没有探听到。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去了大殿。 门人陆续来到了大殿之中,前来吊唁的其他门派代表也听见钟声赶了过来。大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云旗也跟着哥哥站在人群之中。 当火舞走进大殿,很多与他熟稔的人便围上去打听消息,他也只是微笑应对,却并不回答。 不消片刻,只见宗茂跟在一中年人身后也进了大殿。 火舞仔细打量起来,这人中等身材,圆圆的脸颊,虽然挂着一副笑模样,却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情。火舞认得,他是宗茂身边一直跟着的老陈。 “他来干什么?”火舞纳闷。 待两人站定,那人似乎知道火舞在打量自己,也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大殿中的人看见宗茂他们站在了正位,都不自觉围了过来。 他一直盯着火舞的眼睛,让一贯镇定自若的火舞也有些焦躁。 “今天召集大家来这大殿,是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一下。”候七叔开口,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但不免窃窃私语,互相猜测。 “这位是谁啊?” “好像不是天极门的人吧?” “天极门二弟子怎么跟在他身后呢?” “这次他们门主突然仙逝,不知道以后天极门会怎么样。” 下面虽然尽量小声的议论着,但都逃不过他俩的耳朵。 “各位可能很好奇我到底是谁?”候七叔眼光往四下里扫了一扫,“我也是天极门门人之一,是已故门主的师弟,侯七。” “啊……他就是七猴子啊!”显然有人还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还主动给不了解的人讲解起来。 “原来是他!” 当候七叔自爆身份,又引起一阵小骚动。虽然七猴子现在鲜少出现在人前,但他的威名却不减。九洲内外流传着不少他助危扶困的传说。 “原来七猴子也是天极门的门人啊!” “他可在九洲内外做了不少好事呢。” “是啊,光是他四处开塾办学,就很了不起。” 大家议论纷纷,火舞心中越发的不能平静,“原来自家师叔一直就在宗茂的身边,自己居然还以为他是宗茂这个世家子弟的什么管家随从之流。”转念一想,“难道是师父当年安排的?” 火舞此刻袖袍中捏紧了拳头,暗骂自己安插的暗桩办事不利,但心中马上起了计较,“此刻这位师叔上山到底所谓何事?独独找了宗茂,难道……” “天极门门主仙逝,门内自然不能少了主事人。今天我就拿大以师叔之名推举宗茂为新一任门主。” “……” 当候七叔宣布完这个决定,整个大殿反而鸦雀无声。门人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全部愣在当场。 “这位先生,您突然出现在天极门,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我们的师叔,请问有何凭据?”火舞明白,这个侯七昨夜突然上山只见宗茂一人,今日一早就提出推举他继任门主,肯定是两人已经打算好了。那自己太过被动,此刻先从质疑他的身份,拖住一时半刻,从长计议。 “呵呵……”候七叔并未理会火舞,接着说道,“天极门一直以联合各方英豪以保一方安乐为己任,此刻前任门主突然离世,必须有人统领师门,抵御外敌。” “荒唐……”这时几个天极门的门人也出声反对。 “我们在师门多年,从未见过你,你说自己是师叔就是师叔么?火舞师兄说的对,有何凭据?” “我倒觉得此刻我们天极门当务之急确实需要一位主事的人。我也赞成推举宗茂师兄为新一代门主。”有一部分门徒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宗茂默默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出声。 “先不论我们天极门是否立刻需要推举门主,或者说到底谁是门主。请这位先生自证身份。”火舞继续咄咄逼人,“师弟,师父仙逝,你先是来奔丧带着一个仵作,私自验尸,毁了师父仙身,后又让这位不明身份之人推举自己为门主,你意欲何为?” “对!就算推举新任门主,论资排辈也是大师兄为先,凭什么这个老头说什么是什么?”那几个开始就反对的门人继续支持火舞。 “那日倭国人趁虚攻上山门,宗茂师兄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他绝对有资格继任门主。” “对,推举宗茂师兄继任门主。” 只是一会儿,天极门众多门人就分为了三派,两边分别支持火舞和宗茂,还有一部分不做声,好似中立。而其他本是来吊唁的门派家族,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天极门的家务事。 宗茂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只是冷眼看着吵闹起来的大殿。 云旗和天昊作为客人自然也不能干涉,但都望着宗茂,脸上透出隐隐的担忧。火舞看见多天昊的表情,已经明白,自己争取的势力,即将有可能倒戈,不禁心中火冒三丈。 正当大殿之上闹的不可开交之际,只见候七叔不慌不忙手中掐了个决,指间一点将一枚金针样的光束射进了闹的最厉害的门人喉头,刹那,那人就不能言语。 外人不明白,可天极门的人都看的真切,这分明就是本门的小魁针,专门封人穴位。 “啊……果然是天极门的人。”大家不再怀疑候七叔身份,毕竟这天极门的法术不从根基修习练起,是没办法偷得一招一式的。 开始站在火舞一边的门人,因为中间一个被小魁针打中哑穴,其余的也都不吭声了。 “我看你们是越发的上不得台面。”候七叔收起盈盈笑脸,转而变得严肃,“成何体统!” 火舞此刻也只能隐而不发,但心中也开始盘算怎么才能扳回一局,毕竟这光靠嘴皮子,自个儿也捞不到好处。 “我就知尔等不服。半月之后,天极门举行比武大会,不论等级,所有门人均可参加。胜者为下一任门主。” “我赞成,这样最公平。”候七叔宣布完这个决定,其中一位门人率先表示赞成,继而其他门人也都纷纷赞成。 火舞虽心中不喜,但当场不好发作,自己总不能跳出来成为众矢之的,也只能默认,心中真是怒不可遏。 “那好,既然没有人反对,十五日之后,大殿之外,我天极门举办比武大会。众高朋如不嫌弃,也可留下观战。”说着候七叔向大殿上其他门派家族的代表们作了一揖。 “那自然好,我们可有眼福了!”其他门派本以为只是来吊唁,没想到还遇到这么出好戏,哪儿还舍得离开。 天极门近百年行事低调,收徒十分严谨,很多年轻一辈修习之人,也只是听自家先辈谈到过以前天极门盛极一时的场景和那玄妙的修炼心法,却从未领略其风采。所以都有些期盼十五日之后的比武大会。 第二十章 怦然心动 众人纷纷离开大殿,正当多天昊领着妹妹也准备离开的时候,火舞叫住了他。 “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 “那大哥我先回去了。”云旗看火舞似乎找大哥有事相商,就准备独自回去,看现在的情形,自己应该还要在这里待到半月后比武大会完了才能离开了吧。 “好,回去待在房里,不要随意乱跑。”多天昊嘱咐了一句就和火舞离开了。 “嘿嘿……如此好的时光待在房里岂不可惜了?”云旗吐吐舌头暗自琢磨应该领着自家小狼去哪儿看看。 上山这几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小云狼也被哥哥拘在了院子里不能出去,早憋坏了。反正闲来无事,领着他出去逛逛。有什么事,他也可以保护自己,毕竟他长大以后也是漠北狼卫呢。 说走就走,云旗回了院子就带上小云狼出门了。 此刻时辰尚早,太阳也才刚刚从云中露出了惺忪的脸,有些淡淡的薄雾还没有散去,阳光透过它们照射下来,郁郁葱葱的叶子便有了深深浅浅的绿。 小狼崽真的是被拘的太久,刚出来,就撒着欢的乱跑。看见树枝上小鸟喳喳叫,就围着大树跑,看见小蝴蝶飞舞,又转头去扑蝴蝶,别提多开心了。 云旗就这样和小狼崽走走停停的四下乱逛,来到了一片山谷间的青草地。草地此刻正是茂密的时候,像一层厚厚的毯子,上面还星星点点缀满了各色的小花。 “狼狼,这里是不是很像漠北啊?”看到这里就想到自己家乡的大草原,云旗坐了下来,随手在旁边揪了一根草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小狼或许玩儿累了,也或许听见家乡的调子,在她身边安静的趴着,不一会儿小狼崽就打起了小呼噜。云旗伸出指头点了点小狼的小鼻子,“真是贪睡的小家伙。”然后也躺了下来。 阳光有些暖,草地也很柔软,不知道躺了多久,云旗突然被惊醒,身边小狼崽做出防御的姿态,龇着牙齿,完全没有了刚才可爱的劲头,就像他的父辈们一样,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云旗心中有些慌了,看了一下四周,自己和小狼乱逛,早就迷失了方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云狼比一般的狼要机警,做出防御姿势应该是发现威胁了。 就在云旗暗自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小狼崽前爪一抬,后腿一蹬就冲了出去,直奔草地附近的一处矮树丛。 “吱吱吱……吱吱吱……”不多一会儿,小狼崽回来了,居然嘴里叼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兽,等到走近一看,是一只瘦弱的小狐狸。 “快撒嘴。”云旗连忙让云狼放开,抱过小狐狸仔细检查。小狐狸通体黑亮,除了有些瘦弱倒是没有其他的外伤。此刻在云旗怀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怯怯的看着她。 “小东西,别害怕,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了?饿了么?” “你还真是爱满山乱跑啊……”突然背后一阵阴影覆盖上来,云旗回头,是宗茂。居然他靠这么近了,自己和云狼却全然不知。 小狼崽又竖起背毛,对着宗茂龇牙咧嘴。宗茂看了一眼,伸手揪住云狼的脖子拎了起来。可怜的小狼崽在空中四个小短腿儿不停的动想要翻过身去咬。 “小胖子,你咬不到。”宗茂看着小狼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逗他,气的小狼干瞪眼。 “你怎么来了?”云旗看清来人是宗茂,也放了心,问道。 “大小姐,你这一走几个时辰,你大哥都要急疯了,我能不来么?”说着宗茂将小狼崽往一边一扔,自己也坐在了云旗身旁的草地上。 小狼崽像个肉球一样被扔在一边实在不服气,站起身就用大脑袋去顶宗茂,可面对这么强大的对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这个小东西,可真有意思。”看小狼用大脑袋顶自己,宗茂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一推,这肉球就咕噜咕噜的滚了出去。 “哈哈哈……” 小狼爬起来就又跑到宗茂面前,这次用两个前爪去推他后背,还是推不动,反而被宗茂一个巧力给推倒了。 云旗此刻搂着小狐狸,看着这一大一小,叹了一口气。 “你俩闹够了没有?” 这一大一小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的向她看了一眼,又接着玩儿起了你推我我推你的游戏。 云旗在一边看着他俩打闹,竟然觉得时间就这样过着也是很不错的。 闹了一会儿,小狼累的气喘吁吁的趴在草地上伸展四肢,宗茂也干脆躺了下来。 “你手上那只是玄狐。”宗茂此刻微阖着双眼,嘴里咬着一片草叶说道。 “玄狐?”云旗听了,又仔细瞅了瞅怀里的小黑狐狸。 “狐是有灵气的动物,这通体发黑没有一丝杂毛,能辟邪,所以被称为玄狐。” 宗茂用一直胳膊支撑起自己半边身体,往云旗那边靠过去,瞅着她怀里的狐狸:“以前中土还能看见一些,最近是越发的少了。刚才我也查看过四周,这小狐狸应该没有其他同伴了。” “啊!还这么小,真可怜。”云旗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它就眯起眼睛,显得很安心的样子。 “玄狐最是灵性,又警觉辟邪,这小东西你就养着吧!”说着瞅了一眼旁边还趴着晒太阳的小狼,“正好给这个小胖墩儿做个伴。” “唔……唔……”狼崽知道宗茂说他,又站了起来,伸出两个爪子去扑他,宗茂再次躲开,让他扑了一个空。他俩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打打闹闹。就连小狐狸也没有了开始的怯懦,探出脑袋去看他们。 “丫头,你到处乱跑,刚才要是来的不是我,是其他人,你当如何?”宗茂一边逗弄狼崽,一边转头对云旗说。 “嗯……这里不是天极门的地界儿么?来的应该都是你们的门人或者客人吧!”云旗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宗茂这么问到底什么意思。 “门人或者客人对你就全无威胁了么?” “……” “唉……难怪你哥哥那么操心。”虽然自己喜欢她眼中冰魂雪魄般的天真,可现在世道险恶,不得不教会她最起码的自保,万一…… 想到这里,宗茂又道,“我教你一些天极门的心法如何?” “教我心法?” “对啊,你本就有天授之能,如果适当修习,就能自如控制,在危险的时候能护住你自己。” “可以么?”云旗很好奇,自己从小因为根骨资质较差,从未修习过,但听宗茂说着,想着初到天极门时他那一身的本事,还是很向往。 “你虽然身体条件有些差,但我看你悟性尚佳,又有天授之能,修习一些基础法术还是没有问题的。”宗茂挑起嘴角笑笑。 “你……你说谁条件差呢!”云旗听明白宗茂笑她,握起小拳头就砸了过去,没成想却被宗茂一把握住。 “你……”对方的手很大,有一点点粗糙,应该是长期修习神兵磨的茧子,但是却很温暖,“你放开……” 眼前的小丫头两朵红云飘上了面颊,轻轻的低下头,说话声音也是越来越小,神态中的软惜娇羞,让宗茂不禁生了怜爱之心。 两人四目相顾,谁都没有说话。就连一旁打闹的小狼崽也蹲坐在一旁盯着两人瞧。 “吱吱……”怀中小狐狸被抱得有些紧,忍不住叫了一声,才惊醒了两人。 “还不放开……”宗茂松手,云旗抽回了自己的手,扭过头去不看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省的你哥担心。”宗茂站起身,抖了一下衫子上的草屑,就向来时的路走去。 “嗯。”云旗抱着狐狸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小云狼蹦蹦跳跳的跟着云旗。 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宗茂走在最前面,云旗在他身后紧紧跟着,时不时抬眼打量一下前面这个人。 此刻正午,阳光倾斜而下,给这个男人镶嵌上了一层金色光晕,他的背影挺直硬气,走路稳健,肩膀并不像漠北男儿那种夸张的宽阔厚实,却是比例匀称,从肩到腰是角度极好的倒三角。云旗甚至可以隐隐看见他的耳廓被太阳晒得有些微微的发红,全身都给人一种干净清透的感觉。 “你累了么?累的话我可以背你。”宗茂忽然停下来,转身对云旗说。可云旗正在发呆,突然就撞上了一堵墙。 “啊……”云旗赶紧捂住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好疼啊!” “哎呀……你怎么走路都不看的?”宗茂看见她直接撞上自己,赶紧拉开她的手查看,“我看看有没有撞着?” “还好,只是有些红。”看见小丫头只是鼻头有些微红,宗茂放心了。 他也很奇怪自己怎么就对她这么上心,听见他大哥到处找她,自己也跟着紧张,四处寻找;想着她上次走山路崴了脚,自己还愿意背她;看见她撞到了,就没来由的心疼。 “你走路干嘛突然停下来嘛……”云旗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 “我……我不是怕你走山路累了么。”宗茂觉得自己还真是委屈。 “鼻子都被你撞掉了啦……”云旗跺脚。 “没有啦,小鼻子还在,还很漂亮的……”宗茂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个手伸出指头点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头。 “……”云旗刹那红了双颊,而且那红晕还蔓延到了颈间。 宗茂自己也有些傻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情不自禁这么做了。但少女此刻微红的皮肤,蒸腾出一种处子微妙而甘美的香气,让他目酣神醉,不能自拔。 “宗茂哥哥……”知道红着脸的少女出声唤他,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放开手。 “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别让大家伙儿担心了。”说完宗茂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就像要逃开什么。 第二十一章 内外兼修 未免横生枝节,宗茂将云旗送到山门外一处凉亭,两人约定好每日的夜半相会,教导她一些初级修心之法。 云旗抱着小狐狸,小狼崽跟在她身后回到自己和哥哥居住的院子。 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大哥和火舞都冷着脸坐在厅里。 “你又跑去哪儿了?”大哥看见云旗一进门,就问道。 “我就带着云狼到处逛逛……”看大哥表情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云旗也赶紧站好回答。 “你知不知道,几次三番为了找你,多少人跟着受累。” “对不起,大哥。” “你现在是越发的没有了规矩。你手上抱的是什么?”多天昊气坏了,自己和火舞离开一会儿,这个妹妹就跑的没了影儿。累的天极门一干人找了她好几个时辰。 “是个小狐狸,我和云狼捡的。”看哥哥问起,云旗赶紧献宝一样抱给哥哥看。 “站好……”多天昊虽然心里不舍,但规矩再不立,这出门在外的,难免会出岔子。 “……”听到哥哥一吼,云旗浑身一哆嗦,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看着妹妹那样子,多天昊有些心疼,但此刻还是绷起了脸,“明天开始,不许出这个院子。你火舞大哥会来教导你一些基本功夫,以求你在危机的时刻可以自保。” “啊……”云旗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为什么啊,我从小到大不是都说根骨资质太差不适合修习么?” “云旗妹妹,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火舞此刻站起身来到云旗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肩。 “可是自小到大都说我身体条件太差,不适合修习。”云旗歪了一下身子,将火舞的手卸了开去。 “身体是可以训练的,你就是从小太过娇惯,你哥哥总不忍心拘着你的性子,所以一直也没让你修习。”火舞转过身背对云旗,背起手走到窗边,正好看见宗茂从山门处进来。 “那让我哥哥教导我不就好了?”云旗皱起眉头,想起了宗茂,心底就是不想让火舞来教导自己。 “哈哈……都说学不教己,修习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你大哥自小就宠溺你,是无法教导你的。”火舞干笑两声。 听着似乎都对,可云旗就是觉着不舒服。 “云旗,这次我们离开漠北,一路多亏火舞大哥照应。现在他又愿意亲自教导于你,你应该感激才是,怎么还在这里挑挑拣拣,不知好歹。” “我……我就是不想练嘛……呜呜呜……”云旗从来没有被大哥如此训斥过,心里觉得十分委屈,抱着小狐狸就跑去自己房间了。 “云旗自小骄纵,脾气有点坏,兄长还原宥则个。但云旗明事理,会想明白的。明日卯时我一定让她准时出现在校场。”多天昊起身向火舞作了一揖。 “不妨事,小孩子嘛,总是有些贪玩的心性,稍加磨练就好了。” “是的,没想到兄长愿意亲自教导,天昊心中感激。”多天昊想想自兄妹二人进到中土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觉得火舞愿意教导妹妹,也是上了保险。暂时不能离开天极门的期间,云旗白日里要在校场修习,就不能乱跑,而且有火舞在身边,总不能出什么大事,这样自己才能腾出空来。 云旗气呼呼的跑回自己房间,怀中的小狐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吓得瑟瑟发抖,小云狼也跟着跑进房间,在云旗脚边蹭着。 “臭哥哥,坏哥哥……呜呜呜……”云旗把小狐狸放在桌上,自己就趴在一边哭了起来。想起白日里要顶着日头去什么校场修习,心都凉了半截。 “吱吱吱……吱吱吱……”小狐狸轻轻走到云旗身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狐狐,你说哥哥是不是很坏?”云旗感受到脸颊旁小狐狸热乎乎的出气,还有那柔软的小舌头,心情好了一点。 “吱吱吱……吱吱吱……”小狐狸听着云旗自言自语,在一边瞪着闪亮的眼睛看她。 “狐狐,饿了么?我给你拿吃的吧!”看着小狐狸瘦弱的身子,云旗顿时觉得好心疼,把为云狼准备的肉干拿出来,喂给小狐狸吃。 小狐狸小心翼翼的嗅了嗅肉干,先是舔了舔,可能觉得味道还不错,也许是饿极了,终于张开嘴巴吃起来。一边小云狼闻着了肉干的味道,也在一边呜噜呜噜直哼哼,想要肉干。 “你啊,天天吃,今天宗茂哥哥都说你是小胖子了。”云旗用手指头点了点小狼崽的鼻尖,云狼闻着她指间的味道,赶紧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但云旗还是心疼小狼,也分了一块肉干给他。 看着两个小家伙吃的狼吞虎咽,云旗却想起在阳光下那让人觉得可靠的背影。 到了夜半时分,云旗听着院子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虫儿还在嘻嘻嗦嗦,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当她到了和宗茂约定的瀑布边。宗茂此刻独坐潭边凉亭之中,只见那亭中小桌上还放着一豆型香炉,遍身饰满云纹,炉腹内燃烧着香料,烟气从镂空的山形中散出,有如仙气缭绕,给人以置身仙境的感觉。 “来了……坐……” 云旗与宗茂对坐,宗茂没有再说话。云旗见他面前放了一套茶具,她大约在书里读过,中土品茶,对茶具器皿都是异常讲究的,不像自己家乡用些茶砖煮一大锅奶茶,随便一个碗就喝了。 云旗见他把旁边小泥炉上一直烹煮的水壶提起来,将竹盘上的小壶,小杯都淋了一遍;接着将一些茶叶放在了一个半球形的竹片上,又取了一把匙。 “你来将茶叶放进壶里。”此刻宗茂突然将手中茶荷与茶匙递给了云旗,让她接着做。云旗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刚才看着宗茂做这些小事,行云流水,可云旗接到手上却觉得有些紧张,不自觉的手有点抖动。茶壶的口非常小,云旗试了一下,茶叶还没进到壶里,就从旁边掉了出来。 “这个壶口太小了,根本放不进去。”她有些急,将手中茶荷与茶匙放在了竹盘中。宗茂并没有回答,只是将茶荷茶匙再次拿起来,轻而易举的就将茶叶放进了壶中。 “咦?你怎么就可以放进去呢?” “心不静,气必不和;气不和,又怎么可以做好?”宗茂一边说着,一边将热水倒入壶中。云旗见他将水壶提高放低好几次,但居然滴水未洒。 “世间事无非是幻,你眼中认定壶口小,茶荷大,茶叶进不去,它就真的进不去了。一切法从心想生。”说着宗茂将壶中茶汤倒入茶盅里,“你再试试,将茶汤分到小杯中。” “好!”这次云旗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伸手端起茶盅将茶汤分在两只小杯里。放下茶盅,端起其中一只小杯的杯托,放在了宗茂的面前。 “很好。”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饮茶。 “你可曾听见什么?”宗茂笑问。 “听见什么?”云旗不解,“不就是旁边瀑布流水的声音么?” “哦?”宗茂挑眉。 “那……那还有什么?”云旗眨眨眼,想了一下,“还有草丛中小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夜花瓣裂开的声音,星星眨眼睛的声音?” “哈哈哈……你真有趣。”宗茂被逗笑了,“其实这些所有的声音都来自于你自己的心。万法唯心所闻。今日我同你饮茶,并未听见任何声音。” “没听见声音?”云旗不解。 “所谓心法修习,说简单点,就是能管住自己的心而已。”宗茂再次为两人添上茶水,“管住自己的心,不为外物所扰。今日你就在此打坐至卯时,如还不能万籁俱寂,明日子时接着来此处打坐。”说罢,宗茂便起身。 “打坐?”云旗大约明白了,这就是宗茂教给自己的第一课,管住自己的心才能真正开始修习。 “我为你结个阵法,避免外物伤害于你。”说着宗茂手中掐诀,结出一个手印,将云旗置身的凉亭罩在了一层白光之中。 “哇……这就是你的能力啊。”云旗第一次看别人结手印布阵法,很是好奇。 “好了,我先离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宗茂说完就离开了,独留云旗一人在凉亭之中打坐。 至卯时,云旗睁开双眼,看看天光,“糟了……校场……”想到哥哥和火舞昨日的决定,云旗不敢耽搁,马上向天极门校场跑去。 待她到校场,已经看见天极门门人都在校场中各自操练。火舞正站在校场中央等她。 “火舞大哥……”云旗走近,因为心中有愧,便怯生生的打了个招呼。 “很好,虽然迟了一点,但你还是来了。”火舞转过身对着她说道,“一大早你大哥去你房中寻你不着,还以为你为了躲懒,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还是相信你的。” “嘿嘿……我一早看空气不错,去散了散步。”云旗干笑两声解释道。 “好了,不耽搁时辰了。你这身板够得练。”火舞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旗,“今天你先提升一下自己的体能,沿着校场跑,直到我喊你停下来为止。” “啊……”云旗抬头看了看天光,太阳正很有精神头儿的跟大地较着劲,整个校场没有一棵树。 “啊什么,快跑起来。”火舞声若洪钟听在云旗耳朵里就像魔咒一般,但想想哥哥昨日的表现,也不敢违抗,只得抬腿跑了起来。 火舞在校场边看着中间跑步的云旗,心中默默起了计较。 太阳越升越高,火辣辣的照耀着整个校场。云旗只觉得自己晕头转向,两个眼睛都可以看见夜晚才有的小星星了。整个身体都感觉不像自己的,四肢就像被人换成了金属做的一般沉重。但云旗还是咬紧牙不吭声,她就是有这漠北人骨子里的倔强。 “好了,第一天练习,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听见火舞的命令,云旗差点没就地瘫倒。 “终于结束了……简直就是魔鬼。”看着火舞的背影,云旗恨恨的想着。但这个人对他自己更狠,在云旗沿着校场跑圈圈的时候,她也看见火舞并不是站在那里休息的,而是也在对自己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一直不间断的,以至于后来很多天极门门人都被他吸引,围在他身边鼓劲。 当云旗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自己的房间,哥哥已经在屋里等着她了。 多天昊看见云旗进来,也是吓了一跳,满身的尘土,额头上的发被汗珠粘在了脸上,两个脸颊红彤彤的。看来自己这个娇生惯养的妹妹今天是累着了,但转念一想此刻的处境,也只能狠狠心了。 “回来了?”多天昊问。 “嗯……”云旗看了一眼哥哥,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回话。 “这个是青蓝,今天开始就跟在你身边。”多天昊说着,云旗才看到他身后站了一个小姑娘,约莫和自己差不多大。 “吉日嘎朗没有跟你来中土,我们都是一些大老爷们儿,你总是有些不方便的。以后让她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嗯……那赶紧给我弄水洗澡吧。”云旗知道这是哥哥放在身边看着自己的,但既然拒绝不了,不用白不用了。 “是,姑娘。”说着青蓝就下去准备了。 多天昊看青蓝出去了,对妹妹说道:“我知你训练劳累,但我们既然来了这是非之地,你也要忍耐着。哥哥那日跟你讲话,你可都听进去了?” “嗯……我知道的。” “唉……既然蹚了这浑水,我们先要自保。青蓝也是有些修炼的,关键时候就让她做你的盾牌。” “哥哥!”云旗听了一惊,“你的意思?” “云旗,不要怪哥哥心狠。咱们来了中土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好几次危机,哪次不是惊险万分?哥哥最怕还是你有什么闪失,但我们既然选择来了,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完成。” 打小云旗就是哥哥带着玩儿,哥哥照顾自己的时间甚至比母亲还要多,云旗也非常清楚哥哥心中所想。为了自己,为了整个家族,哥哥做了很多的牺牲。 “我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 悠悠我心 当夜子时,云旗再一次来到与宗茂约定的凉亭,宗茂又是早早在此等候,他面前没有了茶盏,却是换了一架古琴。 “白日里可还好?”云旗刚踏进亭子,宗茂便抬起头看她。 “你知道啦?” “嗯,看见了。”说着宗茂递给他一个小瓷盒。“这药膏是我和师叔以前自己调制的,你每日校场训练后用一些,身体会舒服很多。” “是我哥哥,非要我跟着火舞修习,谁知道他……”云旗没来由就想和宗茂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跟着火舞修习。 “嗯……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有自保的能力。”宗茂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 “今天我们不品茶了?”云旗在宗茂对面坐下。昨日他让自己打坐修习,如果还是能听见瀑布声,今日就还要再练。直到早上寅时,自己打坐睡着了,都还是能听见各种声音。 “继续……”宗茂也不多言语,自顾自开始弹琴。 云旗见他右手举指起势,臂平伸,腕微曲,掌略俯。待挥弦而发声,低昂绰约,恍如春莺之出于幽谷,正振羽而捋鸣,翩翩欲举乃太古移音。 听他抚琴一小段,云旗就背过身去,面对瀑布,五心朝天盘腿坐下,静心绝虑,阖上双眼。 月皎波澄,云旗耳中音调纷乱,瀑布流水,古琴声声,震若擂鼓。一阵微风过,撩起她耳边一小撮发丝。 宗茂只在她身后,看她呼吸起伏便知此刻是最关紧要之时。遂将那琴弦拨动的更加厉害,竟让那夜晚栖息于林中的鸟儿都惊了起来。 云旗此刻耳中声响越发的大了起来,几乎要震破耳膜。 “轻躁难持,唯己是从,制意为善,自调则宁,慧常自护,能守即安……”宗茂轻声念出心法。只见云旗的背没有刚才起伏那么明显,还渐渐的从身体上散发一丝柔和的金光。 见到此景,宗茂转而又轻抚琴弦,清澈明净的音律潺潺流动,静静徜徉。 “娑婆摩诃、阿悉陀夜、娑婆诃、者吉罗。”云旗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开始掐诀结印,刚才还显得柔和的金光尽然慢慢开始变得强烈而耀眼。 忽的,她整个人开始升起到半空,身上金光开始向四周弥漫,不一会儿就覆盖了整个凉亭。 宗茂置身其中,不自觉的停下手中动作,也调转身子,与云旗背对,五心向上盘腿而坐。 不大一会儿,两人均升到了同样的高度,宗茂身上也散发出银色光芒与云旗交相辉映,融合在了一处。光芒越发的四溢,顷刻山涧瀑布边,恍若白昼一般明亮。那瀑布竟然停滞住,在光的映照下,就像一大块起皱的缎子挂在那儿,四周本是飞溅起的水珠,像一颗一颗珍珠般的悬在空中。 光芒继续积累着它的力量,二人浑然忘我,似天地间只有他们。突然整个光向四周炸裂开来,瀑布潭水重新恢复运动,却向天空直冲而上再落将下来,炸的整个四周全染上了水汽。 光芒瞬间消失,云旗往后一倒,正好靠在了宗茂后背。 “可还好?”宗茂没有回头,只用后背支撑着她。 “没事……”云旗是第一次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操控自己的能力,而且还比之以前更加的强大,目前只是稍微有些脱力。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说着宗茂一把捞起云旗,将她背在自己背上。 看着他,云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着他身后偷看的情形,这次是两人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他走的很慢,云旗趴在他的背上觉得很稳当。她将脸贴在他后背,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好像自然的味道。耳朵也贴上了他,衣料摩挲着耳廓,痒痒的,“难道这就是中土人说的耳鬓厮磨?”心中不好意思的想到。转念又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害羞,脸蛋儿温度一下就升高了。 “是不舒服么?”宗茂似乎感受到后背小人儿的温度,轻声问道。 “没……没有……的”由于耳朵贴在他后背,宗茂一开口,那轻轻的振动,再一次撩拨了云旗的心,但却觉得异常的安适,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听着身后人儿均匀的呼吸,宗茂微微一笑,“还真是没有一点防备,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早上一睁眼,云旗发现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四平八稳的躺在床榻上。再一看大哥坐在桌旁,身边站着青蓝。 “大哥……”云旗一下惊起。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多天昊一脸的阴沉,本以为让火舞教导云旗修习可以拘着点儿她,没想到现在居然弄到半夜不见人。 “我……” “你……你现在简直胆大包天。我没想到,你居然还用云狼来吓唬青蓝,将她捆起来放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我没想到来到中土,你是越发的弄不清楚状况,搞不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云旗知道多天昊此刻已经不仅仅是生气,而是十分的愤怒,赶紧想解释一下。 “多云旗,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多天昊一拍桌子,整个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吓了一大跳,连床脚的小狼崽都赶紧趴下,用两个小爪子遮住了眼睛。小狐狸早就不见了踪影。 “青蓝,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大哥有事相商。”此刻反而云旗并不害怕,决定和大哥和盘托出。 待青蓝离开,云旗起身坐在大哥身边。 “我半夜并不是溜出去玩耍了。我是去修习。” “修习?火舞教导你可是每日卯时开始。”多天昊一脸狐疑,“你半夜修哪门子习?” “我不是跟火舞学习。”云旗笑笑,“大哥,你看。” 说着,云旗用一只手结印,只见指间开始隐隐散发光芒。 “你怎么做到的?”多天昊大惊失色,复又看了看云旗,并没有晕厥。 “哥哥,这就是我半夜出门修习的成果。”云旗得意的朝多天昊挤挤眼睛,“是宗茂公子教导的。” “宗茂?” “对啊,其实原本在你和火舞大哥商议要教导我之前,我就和宗茂公子约定他来教我一些心法。他也觉得我身体资质太弱,建议我利用自己的能力以修习法术为主,这样也可以自保。” “……”多天昊听到这里,虽然为云旗能得教导高兴,但又担心起另外的问题,“半月后天极门比武,我看了一下,也就他们俩是最终争夺门主的黑马,你此时掺和进了二人之间,是否不妥?” 多天昊想了想,有些懊悔当日决定。火舞将他叫到一边提出想教导云旗时,自己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但那个时候的的境况,自己也没有其他主意。要早知妹妹已经和宗茂约好,说什么也不能答应火舞,真是阴差阳错。 “哎……那你现在这么白天晚上的修习,身子可还吃得消?”多天昊又转而担心云旗身体。 “哥哥放心,昨日是有些难受,但夜半经过宗茂公子的指导,我却觉得甚好。”云旗又想到二人在瀑布边的小亭中,不禁心中甜蜜。 “如此这般最好不过。你今日在房中好好休息,火舞那处我去说。”说罢多天昊唤来青蓝,吩咐好好照顾姑娘,自己便出门去了。 第二十三章 遐思遥爱 “还有几日天极门便要比武了,你天天夜晚教我修习,白日里也没见你修炼,真的没问题么?”云旗再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这几日每天子夜,两人还是相约瀑布边。随着离比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云旗也发现天极门来了很多人,有些是专程从外面赶回来的门人,还有很多其他家族或势力的代表。 “呵呵……不妨事。”两人今日瀑布边凉亭对弈而坐,云旗执黑先行,虽然还不熟练,但经过教导已经颇有点那个架势了,“你要真下这儿,我可就要征子儿了啊!” “哎呀……不算不算……我刚才跟你说话,下错了。”云旗一看自己快输了,连忙捂住棋盘想要悔棋。 “举棋不悔大丈夫哦!”宗茂看丫头那拼命护着棋盘的样子,心中好笑。 “哎呀……我是小女子,不是大丈夫,再让我悔一次吧……”云旗耍赖。 “今儿一晚上,你都悔了多少次了,你说?” “哎呀……不玩了……”云旗干脆用手在棋盘上一拂,转过头不看宗茂。 “生气了?”小丫头从小娇惯,宗茂与她相处多日,对她的脾气也是清清楚楚。 “哼……”云旗不吭声。 “好了,不下就不下,我们说说话?”宗茂想逗逗她开心。 “……”云旗还是不说话,宗茂也没有说话。 云旗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听见背后有声音,突然就很想转过头去看看他到底在干嘛,可是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无理取闹在先。 就在踌躇的当间儿,突然就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上面托着一个透亮的水晶小瓶子。 “夜光?”只见瓶子里装了几只萤火虫,尾巴根儿正在一闪一闪的发光。 “喜欢么?”宗茂将瓶子递给云旗,“不生气了吧?” “人家……人家……本来就没有生你的气……”云旗小声嘟囔着便接过瓶子,仔细的看起来。 “嘿嘿……真是个小丫头……”宗茂心中暗自想着,便斜倚在身旁案几,看着云旗在那儿摆弄小瓶子。 “宗茂,你看这些小不点儿。”多日相处,已经没有了开始的生疏,云旗也是直接称呼对方名字,而宗茂总是亲昵的叫她小丫头。 “嗯?”宗茂也凑身过去看瓶子里的小虫。 “我在想,它们为什么会发光呢?”云旗转头看着身边的宗茂,一脸的笑意。 宗茂很喜欢看见她的笑颜,总是那么干净,清甜,就像仲夏七月的烈日中,山泉叮叮咚咚的流入你心中。 “那小丫头告诉我,它们为什么会发光?” “它们都是天上的星星变的。”云旗对着宗茂皱皱鼻子,“天上的星星也是有生命的,当它们在天上的事情做完了,就降落下来,变成萤火虫,这样就可以在我们这美丽的大地上四处流连嬉戏。” “哦?那它们还是星星的时候,天上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是给我们照亮啊!” “夜晚不是有月亮么?”宗茂笑着问道,“月亮更大更亮。” “可是月亮只有一个,她忙不过来的。小星星就是帮助她的。”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星星应该是自由的。”说着云旗打开瓶子,看着那一群小亮点在空中慢慢的飞舞,盘旋,她转过头看着宗茂笑了。 “主人……”火舞房内一名黑衣人正跪在他身前。 “他们还是夜夜见面?”火舞此刻正坐在桌旁,一手捏着一个茶杯啜饮着。 “是的,主人。”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此刻毕恭毕敬,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那丫头能力是否又有提升?”虽然火舞此刻尽量保持自己说话平静,可捏着茶杯,发白的手指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嗯……嗯……”黑衣人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告知主人实情。 “怎么了?直说……”终于,火舞爆发了,对着黑衣人一阵低吼。 “这几日两人并未修习。”黑衣人吓得一哆嗦,赶紧如实汇报。 “没有修习?那做了些什么?” “就是每日弹琴,下棋,喝茶,写字什么的,还抓虫子。”黑衣人如果不是此刻脸上蒙着面,那他的汗水恐怕早就在地上汇聚成小水潭了。 “啪……”终于,可怜的茶杯在火舞手中捏的粉碎。 “……”黑衣人更加紧张,完全不敢动弹。 “你下去吧!”火舞挥挥手。 “是。”得到命令,黑衣人一闪身便跳出窗户不见了。 “宗茂……”火舞此刻手捏着桌角,一使劲竟然生生掰掉了一块儿,“你为什么总是能得到一切而不费吹灰之力?” 他的手因为刚才捏碎茶杯,后来又掰掉桌角,已经伤痕累累,正在缓缓的滴着血。可火舞并没有理会自己手上的伤,任由的血珠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也许只有这手上的伤口能刺激到自己心头的痛。 “遥遥……遥遥……”火舞眼神显得有些涣散,思绪开始飘荡。 “大师兄?”出云遥目送宗茂离开,转过身就看见火舞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树后。 “遥遥……我有话和你说。”火舞看见出云遥发现了自己,决定干脆说清楚的好。 “大师兄,还是改日吧,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说着出云遥便绕过火舞准备回自己屋子去。 “你给我站住。”火舞一把捏过了出云遥的手腕,“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说话?” “不是的,大师兄,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舒服。”火舞很用力,出云遥试图挣脱,但没有成功。 “是为了他?”火舞指了指已经远去的宗茂的背影。 “……”出云遥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脸扭到了一边。 “呵呵……你们个个都回护他,喜欢他,看重他,他到底有什么好?因为出生世家?因为天授之能?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火舞此刻虽然笑着,但眼中却充满了愤恨。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出云遥有些不相信的转头看着火舞,一向徜徉恣肆,豪迈不群的大师兄此刻显得那么的卑微,计较。 “我说错了么?”火舞收起了笑容,瞪大了双眼看着出云遥,“从你跟着师父上山那一刻,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关怀你,什么事情都宠着你,让着你,你看不见?你感受不到?” “大师兄,我知道的,我也很感激你一直对我那么好。”出云遥又试着挣脱火舞的钳制,可他太用力了,“你先放开我好吗?你捏疼我了。” “你说,难道我就比不上宗茂?”火舞没理会出云遥的要求,此刻红着双眼瞪着她。 “大师兄……”出云遥有些无奈,自己心中的人刚刚才离开,又遇见了大师兄的纠缠,顿感无力。 “你怎么不说话了?”火舞看出云遥的样子,更加来气,直接双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可出云遥只是眼中含着眼泪,就是不说话。火舞气急,对着那唇就贴了上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火舞懵了,双手耷拉下来,站在原地也没有再说话。 “你……”出云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开始落下来,看了一眼四周,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再后来,火舞找了好几次出云遥,可她都避开自己。火舞知道自己那天做的过了火,遥遥是真的生气了,不想理他。火舞也很后悔,可他希望能做点什么挽回,直到出云遥渡劫,他才有了机会接近她。 “遥遥……我只是想来护着你!”当火舞走进出云遥渡劫的山洞,后者却一脸的惊恐看着自己,火舞不知道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没来由窜上了一股火。 “遥遥……”火舞快步向出云遥走去。 “你走开……”出云遥浑身发抖,向后缩了缩身体。 “你……你就这么讨厌我?”火舞愤怒了,他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火越来越大,竟然双掌凝聚力量,直到两个手掌上的阴火越发的强烈炙热,他再也忍不住,对着四周一通发泄。 等到火舞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整个洞穴之中也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而他的遥遥就躺在一堆乱石碎块之中。 “遥遥……遥遥……你怎么了?”火舞赶紧上前查看,可出云遥一动不动。 火舞额头上的汗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下落,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自己亲手杀死了心爱的人?他慌了,如果被师父知道自己在出云遥渡劫之时做了如此苟且之事,如果被宗茂知道是自己害的出云遥渡劫身死,他不敢再往下想。 一不做二不休,火舞赶紧趁着夜色将出云遥的尸体背到了相顾尸洞,这个师门历来的门人仙冢禁地,将她放进了其中一口空棺。 往后的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直到师门中其他门人觉察不对,去了出云遥渡劫的山洞查看,只发现所有石块粉碎,却没发现出云遥。最后大家寻找几天,认定是出云遥没有熬过渡劫,已然身死。由于没有找到尸身,便由师父出面立了一个衣冠冢供门人缅怀祭拜。 火舞和大家一起站在祭拜的队伍中,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找到方法让遥遥重新醒过来,再像以前那样天真烂漫的笑着喊自己大师兄。 第二十四章 比武前夕 “呵呵……何苦自己在这里生这个闷气呢?”突然的说话,惊了火舞一下。 “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火舞没好气的说道,“这里是天极门,你这样突然到访就没觉得不妥么?” “呵呵……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来人此刻身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模样。 “说吧,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火舞并没有再面对对方。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替我家主人来提醒提醒你。”来人阴笑了几声,那不男不女的嗓音直听得人心上发毛。 “提醒我?”火舞挑眉,眼中杀机尽显。 “哼……提醒你要记得当初和我们定下的承诺,别天天只顾着在你这天极门里儿女情长和你那师弟抢一名女子。” “混账……我要怎么做需要你来教?”火舞一甩袖,桌上一只茶杯向着阴影处飞了过去,砸在柱子上又掉落地下摔的粉碎。 “哈哈哈……我是混账,也比你这条丧家狗好。别忘了当初你是靠谁才能有今天的。”那人似乎并不生气,却一再的激怒火舞。 “你再提醒你一次,恪守自己的本分,做好该做的事儿。不然……呵呵……我不介意帮你天极门的大大小小从新认识一下他们的大师兄,哈哈哈……”说罢那声音逐渐远去,独留火舞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 “回来了?”清晨宗茂回到自己房间,师叔已经坐在房中,独自喝着茶。 “师叔?”宗茂一愣,“是找我有什么事么?” “呵呵,你知我身份以后反倒显得生分了。”候七叔对着宗茂一笑,“以前咱们作为忘年交的时候,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啊!” “师叔,这长幼有序,万万不可违背,以前是不知道您身份,宗茂越矩了。” “诶……不知不罪,来坐下。”候七叔笑笑,让宗茂坐在自己身边。 “我知你夜夜都与多家那小女儿在瀑布相会。” “师叔,我只是教导其修习,并无他意。”宗茂虽并未刻意隐瞒,但听师叔提起此事连忙解释。 “哈哈,你别太在意。我说了,咱们还是像以前作为忘年交的朋友那样相处。”候七叔伸手拍了一下宗茂。“那女孩儿也是天授之人吧!” “……嗯……”宗茂想了一下,既然师叔专程来找自己,肯定是已经非常确定。 “你们第一日开始修习我就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第二日,你尽然就将她的能力给激发了出来。”候七叔盯着宗茂的眼睛,弄得宗茂不知所措,不知道师叔说起这个到底有何用意。 “师叔……” “不用紧张,我只是没想到我们就这样找到了又一位天授之人。” “师叔一早就知道不止我一个?” “嗯。我和你师父还有几位师叔是知道的。所以当年过后我和其他几位师兄弟都离开天极门,一边隐匿身份一边寻找,却多年未果。只你师父机缘巧合之下寻得了你。” “原来当年师父是专程寻我。” “不错。” “天授之人只我和云旗两人?”宗茂突然想到,既然师叔说是和师兄弟都出外寻找,是否不止他二人? “具体几人我们也不太明了。但目前来看你们俩都在天极门,而你又和这丫头关系比较亲近,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有好处?”宗茂不解。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候七叔将自己茶杯倒满,也给宗茂倒了一杯,“那天我和你说过,有同门出外游学无意中带回来一枚灵石,然后引发了天极门大乱。” “是的。” “那只是开始。”候七叔叹了一口气。 “只是开始?” “你来到天极门的时候,已经离当年的大乱过去了三百多年了。天极门也是后来师兄成为门主以后,在当年大乱后的残垣上重新修建的。” “当年竟然如此严重!”宗茂本以为只是师门内部纷争,却没想到当年大乱连天极门都毁掉了。 “是的,当年同时毁掉的还有天极门的书楼文天阁,里面半数藏书或被烧或被窃,是以后来我们想查阅相关典籍,也没有个完整的。” “那当年能够查阅到的部分呢?” “当年整个事情尘埃落定以后,师兄便查阅关于灵石和原石矿的记载,其中有一部上古预言残卷中有半首诗提到了灵石。‘此道云将坠,吞之问太虚。埋骨夕阳过,灵石下故池。塞外娥眉女,英雄灞水流。前世即空假,归来尽再生。’” “此诗何解?”宗茂在心中默念一遍,但并不太了解其深意。 “我们当时研究了很久也不太明白其意义。”候七叔摇摇头,“直到你师父四处云游,无意中去到你家乡,见到当地有一条河。” “灞河?”宗茂明白了。 “不错,当时你师父便明白了其中的一句‘英雄灞水流’指的就是你,所以将你带回师门。” “那塞外娥眉女指的就是云旗?” “当时我们不确定,但现在看来就是指的她。”候七叔叹了口气,“我们当年也去了塞外寻找,谁知道这丫头并不和你是一同出生,晚了这许多年。不过现在能寻得也是好事。” “所以宗茂啊,你们俩这天生带出来的能力,绝不是偶然。”候七叔接着说,“现在我们还不完全明白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但你的担子可不轻啊。” “师叔……” “我知你从没有那争胜的心,但此刻我们必须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这门主之位是第一步。” “是,师叔。” “还有一点,不管用什么方法,留住这个丫头在你身边。” “啊!”宗茂诧异。 “留住她,不管是灵石还是你们俩的能力,都还有很多谜团,我们需要时间。” “是的,师叔。”宗茂口中答应着,但突然就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与此同时,云旗从瀑布边回来,只是稍微休息用过早膳就去了校场。 每天火舞总会早早就到校场等候,可今天却没看到他人。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正在心中纳闷,天极门其他门人也陆陆续续来到校场,没看见火舞大家都有些奇怪。 “怎么今日不见大师兄?” “是啊,大师兄总是最早到最晚离开的,今儿个居然没见到人。” “不会是最近……”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时,突然就听见火舞一阵爆呵。 “都站着干嘛?” 听见这如洪钟一般的吼声,大家赶紧各自散开了。 云旗也摸摸鼻子,准备开始今天的训练。 “云旗……”此时火舞叫住了她。 “火舞大哥,我马上开始。”云旗知火舞严格,立刻向他说道。 “今日咱们歇一天,我带你去骑马如何?”火舞笑笑。 “骑马?” “嗯,最近上天极门的人越来越多,这校场也是人多眼杂,你一个女儿家不太方便。况且离开漠北这么久了,你应该有些想念家乡吧。” “可是……”云旗想着大哥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自己这骑术…… “不用担心,我知你骑术不精,特意准备了一匹小马,很温顺的,而且还有我在啊,我帮你引马。”火舞继续说道。 云旗听他说着,想起了在草原,哥哥也是为自己引马,那蓝天,那微微吹在脸颊的清风。 “好啊……”云旗欢呼一声。 “那我们走吧。”说着火舞便领着云旗离开了校场。 第二十五章 比武 随着来到天极门观战的宾客日益增多,为争夺门主之位而举办的比武日期也一天天临近。 “主人,刚才伊泉将军遣人来传话了。” “哼,他们还真是操心。”火舞鼻子哼了一下,“这两次要不是他们私下行动,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火舞想着对方两次偷袭都未和自己事先商量,把自己这个合作者也置于险境之中就来气。 “他们又耍什么阴险手段了?” “他们要您一定要拿下这次比武,夺得天极门门主之位。” “简直是废话。这个门主我是势在必得。” “伊泉将军那边的意思,他们会暗中协助。” “哦?”火舞虽然心中不喜对方如此看轻自己,但转念想到自己师弟的能力,还是有所忌惮。 “他们说具体的您就不用操心了,只管养精蓄锐,当日一举拿下门主之位,最好同时能手刃……” “闭嘴……”火舞在随从说出那个名字之前制止了他,“此事我自有定夺,你下去吧。” “是。” 很快便到了比武当日,众宾客齐聚天极门大殿前的擂台。 候七叔作为目前天极门中辈分最高者,自然出来主持大局。 看着擂台下密密麻麻站着的各方人士,“天极门近百年行事低调,山门之中已很少与大家有些走动。不想各方豪杰再聚竟是因我师兄亡故,天极门为门主之位举办比武。”说着想到自家师兄不免唏嘘感慨。 “众所周知,我天极门弟子个个能力都是极好的,作为新一任门主如不能技压群雄,岂不让人笑话。今日在这大殿之外搭起擂台,让年轻一辈齐显神通,选出最为出类拔萃之人作为新任门主,也得此机会与其他豪杰交流。” “好……”听罢候七叔一言,台下一片叫好之声。 “此次比武以挑战形式,优胜劣汰。如台下各位有兴趣的也不妨上来切磋一二,但大家点到即止,不伤和气。”说完候七叔便将擂台交给众人,自己也站在下面观战。 此时天极门几位门人分别跳上擂台,兵器也并无限制,刀,枪,剑,棍只要是自己个儿趁手的玩意儿都行。台下不少观战宾客都是各门派实力高手,武学,法术,修习都算得上行家。此刻见台上个个神定气凝,精气神内外合一,不由心中赞到,天极门果然不弱。 台上接二连三的上去又下来,武功,法术,结阵,各种比拼看的人眼花缭乱之际,火舞与宗茂却依旧在台下观瞧,并没有动作,甚至两人脸上均没有什么表情。 众人心中皆知,其余人上台最多也就是重在参与,而他二位才是今日较量的黑马。 约两个时辰之后,台上只剩一位门人,此刻火舞跳上了擂台。 “师弟,开始吧。”只见火舞背起了自己的右手,左手中也并无任何兵器,笔直的站立在台上。 “大师兄,承让。”当这位门人提剑欲直刺火舞面门,火舞却突的用两只手指便夹住了对方剑尖。 “铛……”台下众人只见一招未过,小门人的剑就被折断。 “厉害……”台下众人叫好,也齐齐将眼光投向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宗茂。 “还有人上来么?”火舞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台上,只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眼宗茂的方向。 “大师兄,我来试试吧。”宗茂此刻向前一步,一垫脚尖跃上擂台。 “师弟,承让。”火舞也不客气,等的就是此刻。 云旗与哥哥也在台下观战宾客之中,她此刻心中甚为复杂。火舞是哥哥结义大哥,从漠北一路来到中土对自己都非常照顾,而宗茂虽相处不久,但云旗已将他视为自己的知己好友。此刻两人擂台对决,都说刀枪无眼,万一伤着谁都不是闹着玩儿的。 二人此刻正面而对,并没有立刻出手,整个大殿前鸦雀无声,众人都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恨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擂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二人身虽未动,但四周的气流涌动,已不是一般人可以近身了。 突然火舞从腰间抽出他惯用的云锦鸳鸯软剑,向宗茂心口刺去。宗茂并不惯用任何武器,向来随性,手中有什么就用什么。可是先前他并没有任何的准备。眼见火舞剑锋将至,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宗茂伸出右掌,他四周凝结之气不断形成一股小旋风,火舞居然不得近身,只能先退了回去。 当火舞落地那一刻,脚掌深深踩入擂台,他四周的气流将木台震了个稀巴烂。 “哇……好强的气浪。”站在台下观战的众人,有一部分也受到影响,甚至被气浪掀翻在地。 云旗与哥哥也站的较近,如不是哥哥相护,可能也会被气浪掀了出去。 此刻只见宗茂与火舞身边气流已然开始形成比较强大的旋风将二人包裹了起来,让外面的人看不真切,只闻风声呼啸。 宗茂依旧站在原地,可他身边风声开始减弱,慢慢向他手掌处凝结,一道银光,赫然出现一道光鞭。他突然手腕轻抬,一鞭子就向火舞方向甩了过去。 火舞刚站定不久,还未完全将刚才的力道化解了开,紧接着就飞来一鞭子,只得赶紧提剑去格挡。 “咣……”只听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十分刺耳。可此时众人眼中已经不是鞭与剑的交锋,空中仿若幻化出无数兽影,正张开大口迅速向火舞飞了过去。 火舞的确称得上天极门大弟子,只见他并没有慌张,反而牢牢稳住自己下盘,将手中软剑一分为二,一手一把在自己面前交叉应敌。原来这云锦鸳鸯软剑平日是一把,关键时刻是可以分开的双剑。 第二鞭子被火舞双剑生生弹了开来。两人同时旋身飞出数丈开外。 “师弟多年未见,果然精进不少。”火舞微微一笑。 宗茂并未应声,反而开始主动攻击。他疾风走石般的向火舞方向飞了过去,人未至,鞭先到。这边火舞已经严阵以待,他开始口中念决,将自己灵力全然聚集在双剑的剑尖。 云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二人,此刻她见火舞双剑似乎慢慢变红,两团火焰开始爬上整个剑身。 “小心……”正当火舞要发将出去,云旗不由自主喊出了声。 火舞与宗茂双双转过头向她看来,但火舞此刻已经出招,两团火焰在空中纠结幻化成两只艳红的凤鸟向宗茂袭去。由于刚才转头分神,宗茂并未全身而退,被剑气波及,生生被震退,他所过之处扬起阵阵尘土,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云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多天昊伸手握住云旗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宗茂站定,将银鞭化了开,直接就地打坐。火舞此刻也收起双剑,在他不远处坐定。 众人观瞧,二人应该是要以天极门看家本事对决,不由的都兴奋起来。这结印摆阵操控能力之术虽然是各有所长,可寻根溯源都来自天极门老祖所创。自然都想趁此机会好好观摩学习。 火舞与宗茂各自坐定。 宗茂微微阖上双眼,开始将自己三十六道大穴中的灵力往一处汇聚,可是突然他觉得奇怪,平日修习也是这样,今天怎么就是汇聚不到一处,甚至自己强迫灵力游走,所有大穴中便有一股外力开始逆行。 火舞此刻离宗茂最近,看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额头上开始密密渗出的汗珠,知道应该是伊泉将军说的暗中协助起作用了。火舞遂敛了心神,手中开始掐诀,将自己灵力慢慢汇聚到丹田。 候七叔也瞧出了端倪,他与宗茂相处甚久,非常了解他的能力,怎么今日会如此反常? 云旗此刻却见宗茂全身被一层黑气包围,她虽开始修习不久,但与宗茂日日相处,顿感不安,“哥哥……”她摇了摇身边多天昊手臂。 “怎么了?”多天昊一直以来痴迷修习之术,因平日没有什么机会得见中土修士们切磋,所以此刻正看的起劲儿。 “宗茂……宗茂好像不对劲儿!” “哦?”多天昊听妹妹这么说,又仔细看了一看,“没什么问题啊?此刻他应该正在凝神聚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开始攻击了。” “不是的,他的周身被一层黑气笼罩。” “……”多天昊听妹妹这么说,又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见什么黑气,“没有啊?” “哪儿有什么黑气?小姑娘不会是刚才看了几个大招,吓着了吧!”旁边站着不远处的一人听云旗讲话,也仔细看过后说。 云旗听大家都说没有,只得闭嘴不吭声,但心中忧惧更甚。 宗茂现下心如擂鼓,本想强迫灵力汇聚丹田,可是反而让逆行的气流封住了三十六处大穴,就在此刻火舞却急急发难。只见他将灵力汇聚在指间,直射出三十六道红色光针向宗茂各大穴进攻。 云旗眼睁睁看着宗茂被火舞封住大穴,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面前的地上。她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跑了过去。 正当火舞准备第二次进攻时,却没成想小丫头冲了过来,护在了宗茂身前。 围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不知哪家的小姑娘居然敢插入火舞宗茂二者之间,只见她在宗茂身前五心向上盘腿而坐,手臂不断开合手指翻飞结印,浑身居然闪现出金光将他两人包裹了起来。 “啧啧啧……”众人咋舌,多天昊正想冲过去,却被候七叔拉住了。 “前辈,还请放手,我妹妹……”多天昊心中焦急。 “……”候七叔并不放手,也没有回答他,也是一脸焦急的看着他三人。 火舞眼见云旗冲了过来,可自己已经发出的第二次进攻是没办法收回,只得楞在原地。 就在此刻,原本汇聚在宗茂和云旗四周的金色光团越来越厚重,突然爆裂开来,将火舞的进攻弹开了去,也将全场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云旗……”火舞和多天昊同时向云旗跑了过去,候七叔也向宗茂飞奔过去。 当云旗向自己跑来的时候,宗茂内心是欣喜的,原来自己在她心中是这样被重视着。 可当云旗在所有人面前结印,宗茂又是担忧的,这丫头的未来,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护住她。 光束绽放开的一霎,云旗晕了过去,宗茂伸出自己双臂将这人儿紧紧搂在了怀中。 “傻丫头……” 第二十六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众人赶到近前,宗茂与云旗都晕了过去。 “云旗……”多天昊率先冲过去,将妹妹从宗茂怀中抱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宗茂?”候七叔也就地查看了一下宗茂的情况,感觉气息还算平稳,应该并无大碍。 海缘此刻还愣在当场,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那女子,竟然可以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刚才那小丫头是谁啊?” “好厉害的灵力!” 众人议论纷纷,海缘此刻什么都听不见,“天授之人,第二位天授之人。”他的内心狂喜,“真是天佑我鲎人一族。”原以为寻找天授之身犹如大海捞针,自己此次来到中土只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才短短不到旬月就让自己接连碰见两位,天助我也。 海缘稳了稳心神,连忙向宗茂那边走去,“前辈,在下是医者,也是宗茂的义兄弟,可否让我看看义兄情况。” “好。”候七叔打量了一下海缘,记得宗茂跟自己提过此人,便向旁边让了让。 海缘蹲下为宗茂把了脉,转过头对候七叔说:“义兄灵智有些亏损,三十六道大穴也被封禁。我们先将人移回房间吧。” 说罢,海缘让众人将宗茂放在他背上,自己亲自背着宗茂回了房间。 候七叔看了火舞一眼,并没有说话,也跟着海缘走了。 天极门比武尘埃落定,虽然最后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搅了局,但这来观战的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连忙开始恭喜火舞,顺便也好和天极门套套交情。 “恭喜火舞少侠。” “诶……现在应该改口叫火舞门主了。” “恭喜大师兄。”其余天极门外门弟子也都纷纷上来恭贺火舞。 此刻火舞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脑海中还反复回想着刚才云旗突然冲出人群将宗茂护在自己身后的样子。 多天昊将云旗抱回房间安置妥当,不消片刻云旗已经转醒过来,“宗茂还好么?” “你还提他做什么?”多天昊心中来气,今日当着中土各家,自己这妹子算是露大脸了。 “哥哥……”云旗知自己刚才所做不妥,但心中还是记挂宗茂安危。 “他自有天极门的人照看着,还能有什么事儿?”多天昊没好气的说道,“倒是你,那是什么场合?你就怎么敢那么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他两人都是什么战斗力,你不知道?我看要不是运气好,你现在怕不仅小命没了,连渣都不剩。” “哥哥……”云旗知哥哥担心自己,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确实做得也不太妥当让哥哥担心,不免有些歉意,“哥哥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那真是长生天保佑!”说着多天昊向着天空双掌合十。 “不过刚才你的能力……”多天昊想到刚才那副场景,自家妹子的能力似乎在这几天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所以并未顾虑太多,哥哥就别生我的气了。”云旗向哥哥撒娇,希望哥哥原谅自己鲁莽。 “我是想……”多天昊转头看了一眼青蓝,将她遣了出去,继续说道,“这几日你与宗茂一起修习,能力就有如此大的提升,而且还可以操控自如。” “那是宗茂教导的好啊。”云旗想了想笑道。 “是是是……时时刻刻心中都挂记着他呢!”多天昊笑着点了一下云旗的小鼻子,“你刚才虽是情急之下替他挡了那一下子,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这个情他就算是欠下了。” “哥哥!?”云旗并没有想过让对方欠自己什么人情,此刻听哥哥这么说,心中有些不喜。 “既然他对你修习有如此大的帮助,你要懂得利用这一点。”多天昊继续说道,“他也是天授之身,虽然刚才不知为何会败于火舞手下,但他以后说不定对我们有用。至于火舞,就交给我。” “……”云旗心中虽然明白哥哥一心一意为着家族为着漠北所有的人考虑,但听着就是不高兴,便躺下背对他不再说话。 “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宗茂那边瞧瞧。”说着让青蓝进来看顾着云旗,自己出去了。 海缘将宗茂背回他房间,但宗茂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薛公子,刚才你说宗茂是灵智亏损,大穴被封?”候七叔此刻才开始仔细询问海缘宗茂情况。 “是的,前辈。”海缘又再次查看宗茂情形,也弄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火舞可以将宗茂伤到这个程度?”候七叔一直在当场观战,他不太相信凭火舞一人之力可以做到。 “晚辈愚见,应当不完全是。” “哦?此话怎讲?” “当时的情形我也在场,虽然最后火舞的确有出招,但宗茂着道是在之前。” “你的意思,比武之前他已经遭人算计了?”候七叔皱了皱眉。 “这只是晚辈推测。我想我们可以去问一个人。”海缘又将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突然觉得也许这是接近多家那女孩儿的好机会。 “你是说多家的小丫头?” “不错,当时我们在场所有人并未觉得不妥,师兄弟比武过招而已。但为什么多家小妹会突然冲上前去护住宗茂?她是否知道什么?” “嗯……”候七叔也思前想后,决定要亲自前去探望。 火舞虽然赢了这次比武,但没来由却心中烦躁不安,草草应酬了一下恭贺自己的人便回到房间。 “恭贺火舞门主……”刚进屋,一阵不男不女的声音从阴暗处传来。 “哼……尽躲在阴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火舞一脸厌恶,转过身背对说话声传来的方向。 “是啊,正是这见不得人的勾当,让你成为未来天极门的门主。哈哈哈……”阵阵笑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你来找我不是只为了道贺吧,说,又有什么事?” “呵呵,不愧是将军最得意的养子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去。” “……” “杀了多家那女孩儿。” “什么?”火舞听他说完,突然转身,快走两步来到那人近前,死死掐住了对方脖子,“你再说一遍。” “怎么了?你喜欢那丫头?”这人被掐住脖子却并不慌张,“我依稀记得,你爱的人不是应该躺在相顾尸洞么?这么快就变了?还是你只是想和你师弟争一争?哈哈哈……” 火舞听他如此讥讽自己,却反而松开了手。 此时这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人露出了半个脸来, “可是那女孩儿的能力……”火舞迟疑了。 “正是因为她的能力,趁她还未觉醒,赶紧收拾干净。” “……” “现下你应当去探望一下你师弟了,表示一下兄友弟恭……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远去,火舞还是强打起精神准备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师弟。 当多天昊走到宗茂所住的小院前,正好迎面看见火舞也向这边走来。 “大哥……” “你也去探望宗茂?” “是的。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的。云旗还好么?”火舞想起当时云旗表现出的能力,还有她不顾一切冲向宗茂那一刻,火舞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 如果得此知己,夫复何求。 二人进了宗茂房间,候七叔和那医生都在,宗茂依旧没有醒过来。 “师叔。” “前辈。” 二人打过招呼。 “来了啊……坐吧。” 两人分别坐了下来,“宗茂这还没醒过来啊……” “无妨,应该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倒是火舞……” “师叔,请讲。”火舞听见候七叔点了自己,连忙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这次你比武胜出,我们就应当尽快为你举办继位大典。” “恭喜大哥,继任天极门门主。”多天昊起身恭贺。 “师叔,宗茂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妥当。”火舞推辞。 “好男儿大局为重。此刻天极门正是动荡之时,我本意宗茂是天授之能,应该能独当一面,但既然技不如你,说明你可担此重任。” “那全凭师叔做主。” “好,那十日之后,天极门举行新任门主继位大典。”候七叔说完便转身向多天昊说道,“令妹可还好?” “说来十分抱歉,令妹年少不懂事,扰了天极门比武大会,真是惭愧。” “哪儿的话,都说拳脚无眼,如不是令妹及时出手相助,怕是他们师兄弟就伤了和气了。” “惭愧……” “多家小妹可还好?需要我帮忙看看么?”海缘在得知对方身份后,就想赶紧找机会靠近。 “还好,回房就醒过来了,没有任何问题,多谢神医劳心。”多天昊总觉得这医生神色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所以然,还是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几人又寒暄几句,便各自告辞回去了,独留海缘在宗茂房中看护。 与此同时,漠北草原,荼曼堡。 “王爷,刚刚探子回报,多家那少爷羔子的确是去了中土。” “哦?真走了?”本来还懒坐在荷花池边喂鱼的男子,嚯的一下站起来,鱼食洒了一地。 “确凿无疑。”身边随从再一次肯定。 “太好了。”男子随即大笑,“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去多家做客。” 说着这男子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拾掇,身边随从扶额,自家王爷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起码先听自己把话说完啊! “那个……王……王爷啊。”看着自己王爷这高兴劲儿随从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多家小姐不在家。” “什么?你再说一遍。”刚才还笑逐颜开的王爷,此刻沉下了脸。 “多家小姐跟着她哥哥一起去中土了。”随从叫苦不迭。 “跟着去了?”思索片刻,“那我们也去。” “……”众随从倒。 这男子就是有名的逍遥王爷,当今天下共主姬珵美的亲弟弟姬灵均。本也是一翩翩美公子,可那欢脱跳跃的性子,成天花里胡哨的华丽衣衫,生生给这俊颜打了折扣。 当年不知所为何事,这逍遥王爷就离开中土,跑到漠北草原修了堡子,取名荼曼堡,一手建立了荼曼家族,专在这九州与一些遥远城邦之间搭建商路,经营驼队,倒也是做的风生水起。 漠北草原,除了多家,就姬灵均实力最强。这逍遥王爷有一次无聊去牙市闲逛,瞧见了多家未出阁的黄金女儿,就此陷落。 多天昊却瞧不上他,多次拒绝了这逍遥王爷的提亲,也不许他接近自己的妹妹。本以为阻碍自己追妻路的未来大舅子离开了,自己可以多创造机会与多家妹子相处,谁成想妹子跟着也去了中土,那此刻就收拾行装,回中土啰。 第二十七章 我登场 一直到了夜半,宗茂才缓缓转醒。 “唔……”一阵呻吟惊醒了在一旁打瞌睡的海缘。 “你醒了?”海缘连忙过来查看,又为宗茂把了把脉,“别急着动,你伤了灵智,三十六道大穴被封,现在需要休养。” “云旗可还好?”宗茂缓过神来,记起最后丫头晕倒在自己怀中,然后自己就不省人事了。 “你放心,多姑娘很好。他哥哥过来探望你时,说醒了,无大碍。” 听对方这么说,宗茂才放下了一颗心。 “我可以进来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说着,云旗轻轻的推门进来。 “多姑娘来了啊,正好宗茂也是刚醒,你陪他说会儿话,我下去配药。”说着海缘便走了出去。 宗茂看着心中的人儿此刻就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才真的放下了担忧。 “你感觉怎么样?”云旗走到宗茂床前,仔细看着他。 “下次你不要再如此鲁莽,如果伤了你,让我可怎么办?” “我……”云旗初闻宗茂责怪她还有些不高兴,但听到后一句,心中又是无比甜蜜。 看到她红着小脸的模样,宗茂更是心动,拉过云旗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床边。 他突如其来的亲昵让云旗更加害羞,除了自家哥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子和自己这般亲近。 这个时间会过来探望也是因为多日来的夜夜相伴,似乎成为了习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走到了他的房门口。 “……”宗茂第一次将一名女子就这样放在了心上,映在了眼中。 “我……”两人突然一起开口,又一起噤声,接着一起相视而笑。 “你先说。”宗茂依旧捏着对方的手,舍不得放开。 “我……”云旗来之前觉得自己有说不完的话想告诉他,可此刻又害羞的说不出来。 看眼前这小女儿娇羞的样子,宗茂忍不住笑了,“那我来说。” “嗯”云旗轻轻的点了下头。 “今日比武中你不顾一切冲过来护住我,我心中是欢喜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云旗的小手,那手腕白似藕,指间却像红玉笋芽,捏起来软软的。 “但你若是因此有事,不如让我生生的挨了那一下,倒还……”宗茂还未说完,云旗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瞎说。” “没有瞎说。”宗茂将云旗另一只手也捏在手中,满眼深情的凝视着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人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不管不顾的,甚至都没考虑到自己的安危。” “我……”听一个傲气的男人,此刻轻声对自己说着这掏心窝子的话,云旗的脸更红了。 “怎么这般害羞。”说着宗茂放开云旗的手,转而捧起她的小脸仔细端详起来。虽然此刻云旗因为害羞不敢直视宗茂,但那眉眼弯弯,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也泄露了主人此刻的心意。想起初见的第一面,从那帘子后透过来的一双眸,宗茂轻轻的吻了上去。 他的唇很热,有点干,轻轻碰在了眸上,云旗的心一阵紧缩,甚至有些发疼,从此一念起,二人红尘相思千般缠绕。 宗茂念着丫头年纪还小,来日方长,所以只轻轻吻过便将小人儿搂入自己怀中。 刚刚表明心意的两人只要在一处,即使无话,空气中也是充满了甜美。 靠在这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把玩着他垂下的一缕发丝,很满足。 “丫头,答应我一件事。” “嗯?” “以后不管任何时候,首先照顾好你自己,不许再像今天这样。” “……”听着宗茂这样说,云旗从他怀中坐直了身体,正视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下次还身处险境,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别闹。”虽然听见心上的人这样说是开心的,但宗茂还是佯装生气的说:“以后不可以如此鲁莽。” “我没有鲁莽,那是本能。”云旗歪了歪头,“我当时看见你有危险,根本没有想法,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冲了过去。” “你……”宗茂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紧紧的搂过云旗,心中暗道,“对不起,以后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当时我看你身边被黑气缠绕,可是哥哥和其他人都说没看见。” “哦?”听云旗这么说,顿时心下起疑。 “是啊,当你收了鞭子,坐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虽然我不明白那些黑气是什么,但是直觉就是你会有危险,我才出手的。” 宗茂再一次仔细回忆了一遍比武中的细节,可以确定火舞并没有当场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那就只能是在之前自己就着了道。 “这天极门中的确有鬼。”宗茂便将此前云旗在丧仪上晕倒,多天昊与自己进了相顾尸洞遇见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和云旗说了起来。 “那你说这些事情应该都是一个人做的?”云旗听完大致也明白了。 “看着手法,最起码是同一伙人。”宗茂肯定到。 “那做这么多坏事,是为了什么呢?”云旗不解。 “你可听过灵石?” “灵石?” 宗茂看云旗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云旗捏了小拳头锤着宗茂的胸膛。 “我笑你一点秘密都藏不住。你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挂在脸上了,你哥哥是为了灵石才来到中土吧!”说着宗茂亲亲她的鼻尖。 “嗯……”云旗轻轻的点点头,“火舞在两个多月前来到我们漠北,与我哥哥说起原石矿和灵石,我哥哥才答应一起来中土,两人合作寻找原石矿。” “唉……”宗茂摇摇头,“大师兄还真是费心,可只怕这灵石真的现世,将是一场浩劫。” “一场浩劫?” “不错,你与我也都是这局中人。”宗茂慢慢将灵石与两人关联以及天极门曾因灵石差点毁于一旦的往事都告诉给她。 “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云旗惊叹,“可这灵石运用不当,不是害人害己么。” “这灵石也好,我们这天授之能也好,都还有太多的秘密。我们的相遇,应该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嗯……能遇见你真好。”说着,云旗靠向宗茂。 海缘在窗外听到这一切,心中已经无法用狂喜来形容,不仅找到两位天授之人,居然还探听到了关于灵石的消息。 他立刻调转身子回了自己房间,他要以最快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回神坈坞,调集岛上最强的人手迅速进入中土,一定要抢在其他势力行动之前。 多天昊在聆韵楼已经坐了整整十天了,每天都是好酒好菜,可以说是挥金如土。 “公子,让沉香陪陪您啊!”又一名打扮妖艳的女子往他身上贴了过来,可还未近身,就被一旁的随从给挡了开去。 “公子,您都来我们灵韵楼十天了,放着大把的姑娘您不亲近亲近,天天就听小曲儿,看街景,这是图的啥啊?咱们这聆韵楼可是花楼!” 女子被随从推了开也不恼,反而站在一边笑着问道。 “我找花姥姥。” “哎哟……我们这儿姑娘就是一大把,哪儿来的姥姥啊!”说着女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多天昊腿上。随从刚想上前,被他眼神示意一下,退了开。 怀中传来一阵强烈而刺鼻的香气,是廉价的香粉味道。多天昊仔细打量起怀中女子,只见她整张脸都擦了厚厚的一层粉,面颊上甚至还有夸张的两团红,加上头上顶着的那两朵大红的牡丹花,真当的起俗不可耐。 “来,奴家敬公子一杯。”女子将眼前酒杯斟满,端在了多天昊唇边。多天昊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就着她的手喝了。 这双眼睛盈满了笑意,可多天昊更看见了精明和算计,还有暗暗隐藏的杀机。 当女子又斟上了第二杯酒,正要举杯,“今日还有事,告辞。”多天昊突然起身,女子措手不及差点被掀翻在地。 “这就走啊,公子不多玩儿会儿?我们才刚谈上情呢!”多天昊头也不回的踏步出门,女子还依旧用指尖捏了手巾在他身后摇晃着招呼。 多天昊却充耳不闻。 “公子……”随从不解,每日自己主子不是都要在这里坐到夜半才离开么?今日却为何?难道是被那花姐儿撩拨的不好意思? “我中毒了。”还不待随从问出心中疑问,多天昊道。 “啊?”随从大惊,自家主子什么时候中毒了?难道是那杯酒? 幸好多天昊发现及时,转入僻静处就将毒逼了出来。 “公子,是属下失职……”随从跪下领罚,刚才将自己主人陷入险境,罪该万死。 “跟你无关,那酒是我自己喝了的。”多天昊将随从扶了起来,“而且毒不在酒里。” “不在酒里?”随从不解。 “在那女子擦的粉中。”多天昊解释道。 “粉?” “嗯,你仔细想想。聆韵楼虽然是一家花楼,但我们来了十日,你见里面女子哪个不是亭亭玉立,打扮素雅?” “是的啊,我当时也觉得怪怪的,就是说不上来。” “她出现的时候,其他女子的神态可是很紧张的。一个打扮庸俗,用着廉价脂粉的花姐儿,穿的衣料质地却是极好的,头上簪的也是新鲜采摘的牡丹。” “哦!原来如此。”随从不由佩服自己主人这细致的观察,“那她这毒?” “就是那廉价的脂粉味儿。当她往我怀中坐下的时候,就给我撒了毒粉,而诱发的就是那杯酒,所以你没有中毒,是因为没喝酒。回去以后记得好好洗洗,暂时不要饮酒。” 主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马往天极门方向回走。多天昊当然也知道,身后有了一条尾巴。 第二十八章 各人打算 平安无事下,十日如白驹过隙。 这十日间火舞是忙的顾不上其他,毕竟他需要为了继位大典准备诸多事情,还要作为即将上任的天极门门主,打点依旧逗留师门宾客的各种事宜。 宗茂与云旗反而乐得轻松。虽然比武受了伤,但宗茂底子好,第三日便能下床行动自如。两人日日在一处,将这天极门上上下下逛了一个遍。 明日就是火舞继任天极门门主的大日子,这日午饭过后,候七叔遣人来叫火舞过去。 “师叔,您找我?”火舞刚进门就发现师叔屋子里多了好几位长者,“这几位是?” “来,见过你几位师叔。”候七叔招手让火舞近前说话。 “师叔?” “是的,这几位和我一样,都是你师父同门师弟。当年因为一些变故,我们都离开师门在外隐居。明日是你继位大典,我特地通知他们回来,而且天极门现在也正是用人之时。” “火舞拜见各位师叔。”听候七叔这么说,火舞赶紧参拜。 “后生可畏啊……” “哈哈哈……” 几人受了火舞的礼,便让他坐在下手,大家开始讨论明日的事情。此刻火舞才敛了心神开始打量起这几人。 在座除开候七叔还有六人。几人穿着都很普通,均是布衣布鞋,颜色素雅。 “当年天极门可说是盛极一时,内外门徒过万,我们几人加上你师父都是老祖嫡传弟子。”候七叔开始一一介绍,他看向坐在最上手的一位微胖的老者说道,“这是除开你师父之外我们几人之中最年长的田角,田师叔。” 火舞赶紧起身行礼,“田师叔。” “嗯。”那人并不多言,只是笑着嗯了一声算是应承了。 “这位排第二,中行璟师叔。”候七叔又转向坐在田师叔左手边的一位长须者。 “中行师叔。” 就这样,候七叔将在场所有长辈向火舞一一介绍,火舞干脆站在原地一一行礼,没有再坐下。 几位长辈都很有特色,仿佛就是为了让人记住他们一般。 第三位是曾灵均师叔,个子不高,甚至比一般中土人看起来还要略矮一些,但皮肤黢黑,火舞行礼过后他对着火舞一笑,仿佛只看见那白森森的牙齿。 第四位叫重八,年龄不是几位中最长,却满头银发,红光满面,声若洪钟,看起来十分有精神。 第五位非常斯文,浑身一股子书生气,却偏偏去了一个俗气的名字,章福来。 最后一位神木离在火舞行礼过后,依旧保持着那冷傲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好相处。 与几人又一次一一见礼,大家才开始谈起第二日的继位仪式顺便叙旧。火舞在一旁唯唯诺诺的陪衬着,心中却在考虑七猴子突然将几人召回是何意义?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火舞是一夜没睡四处检查保证继位不要有任何差池。反观宗茂却是睡了一个舒心觉,日日与心爱之人徜徉青山绿水之间,真是无比惬意。 继位典礼现场,云旗与哥哥和其他宾客都在观礼台,宗茂是嫡传弟子,需得参加仪式。 火舞此刻一身红衣金纹,他本就挺拔的身姿,此刻因这礼服更显几分威严。他先在祭台上带领天极门一干人等祭天拜地,紧接着是他开始念诵长篇的继位礼文。 云旗本就不喜这样庄重的场合,但看见火舞身后的宗茂,心中就是开心的。宗茂似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也转过脸看她,还对她挤了挤眼睛。 火舞念着礼文,周围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目力所及之处,他不是没有看见云旗对着这边挤眉弄眼,也能想象自己师弟在干嘛,心中突然就起了一阵悲凉的杀意。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此刻的火舞终于正式成为了天极门的门主,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位,接受各方来贺。 当天夜半,火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一路行来,如此艰难辛苦,又想到了出云遥,一切恍若隔世。他干脆起身,拎了几瓶酒来到后山的相顾尸洞中,站在了那具棺椁前。 “遥遥……你看见了么,我终于做到了。”他伸出手抚摸面前的棺椁,那么轻柔。 火舞盘腿坐在了棺椁旁,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就像情人之间的耳语。 “那么多年了,我回来了。”说着又灌了一大口。 “你不会怪我吧,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孤单的躺着……”他将头靠在棺椁上,眼中还泛起少许泪光。 突然,墓室的整个屋顶隐隐有微光。一开始火舞并没有在意,但他进来的时候并未点燃任何灯火照明,此刻微光变亮,开始蔓延至整个拱顶。 “嗯?”火舞抬起头看了拱顶,一跃而上取下了依旧还在发光的灵石。 “这?是灵石……”火舞大惊,没想到自己四处打探的灵石,居然在师门墓室就有一颗。 看着手上还在发光的灵石,他立刻原地坐下,调息凝神,运转自身灵力开始修炼。可毕竟一颗灵石力量有限,不消一刻钟,他已经将三十六大穴灵力运转一个周天,感觉自己此刻灵智开明,力量较刚才还是有一定的提升。 “可惜只得一颗……”火舞将这颗灵石从新送回拱顶,开始琢磨着既然师门中有一颗,而且还被镶嵌屋顶,应是刻意为之。那更多的灵石或者说原石矿是否就在自己师门中呢?他也明白自己能继任门主并不是七猴子的初衷,那人更希望的是自己师弟宗茂出任,况且自己继任前夕又不知道哪儿冒出来那么些师叔,说的好听是天极门用人之时,回来辅佐,怕根本就是来监视防范自己的。敛了神又想到伊泉将军,这个名义上的义父,对灵石,原石矿,乃至整个九洲都是虎视眈眈。 “呵呵……我不会让你们得逞。我终会让你们所有人知道,你们眼中卑贱之人,才是最有实力的。”这一刻的火舞看起来有几分癫狂,眼神也不如之前清明,他再次抚摸着那具棺椁,“遥遥,我也要让你明白,你之前的选择是错的,错的,哈哈哈哈……” “你近日来行为是越发放肆了。”云旗听着哥哥的训斥,心不在焉,反而心中想着今日哥哥为何没有出门。 “我们这几日就收拾一下搬出天极门。”多天昊吩咐道,“你也提前安排青蓝帮你收拾一下。” “为什么啊?”听闻要搬出去,云旗着急了,“咱们不是在天极门住的好好的么?” “你火舞大哥现在继任门主,肯定一时半会儿不便离开。我们当时随他上山本以为只是奔丧,至多十天半个月也就离开了,只当做客。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是另做打算的好,不宜在此太过叨扰。” “可是……”云旗本想说点什么,让哥哥同意能继续留在这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极门不远就有一处大的城镇,我已经去看过,也置办好了宅邸,你一定会喜欢的。”多天昊摸摸小妹的头,“我们不能忘记来中土的使命。你的肩上还有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嗯……”哥哥说的云旗都明白,可就是放不下宗茂。虽然只是搬去附近的城镇,但却突然觉得两人就要相隔千里之外一样的难过。 “况且这天极门中不太平,我现在有事要忙,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云旗小小声咕哝。 “你不惹事添乱就不错了,还自己保护自己呢。”多天昊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云旗的小脑门,笑着说。 看着妹妹捂着脑门,撅起嘴瞪着大眼睛的样子,多天昊再次在心中确定,一定要带着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当夜,宗茂在瀑布边久未等到云旗,便来到她住的小院找她。却见云旗正在收拾行装。 “你这是要去哪儿?”宗茂突然进屋,一说话吓了云旗一跳,倒是小云狼和小玄狐两个宝贝看见他来了,忙不迭的向他跑了过来。 “你来啦……”云旗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上的事情,“我和哥哥要离开天极门到附近城镇居住。” “这是为何?”将小狐狸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宗茂走到云旗面前。 “哥哥说不宜叨扰。”小狼崽看宗茂只抱小狐狸不抱自己,就使劲的咬着他袍子的下摆。 “这天极门这么大,怎么会叨扰?难道……”宗茂想到近几日因与云旗心意相通以后,两人这天天腻在一起,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闲话传了开来。 “难道什么?”云旗停下手中活计,转身看着宗茂。 “……”宗茂想了想还是将这些话咽了下去,孩子太小,不应沾染这些世俗。 “没什么。”此时小狼崽咬的急了,宗茂又弯腰将他也抱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就在他怀中排排坐。 “那你和兄长去了城镇,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是啊。虽说不太远,但终归是不方便。”云旗也干脆坐在了宗茂对面,一边逗弄小家伙们一边和他说说话,以后这样的日子不多了。 “那你偶尔会想我么?”宗茂笑嘻嘻的问到。 云旗听他这么问,小脸一红,顿了片刻才说:“哪儿有什么突然想你,终归……终归是一直放在心上,才会一直想着的。” “云旗……”听到她这么说着,宗茂心下感动,一把将人搂入怀中,原本在他怀中的小家伙也自觉的跳了开去,远远站在地上看着这分不开的两人。 第二十九章 火舞计谋 两日后,多家兄妹就辞别众人搬去了市镇居住,宾客们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天极门。 “宗茂,身上的伤可还好?”一日候七叔将宗茂叫到文天阁。 “承蒙师叔记挂,已无大碍。” “近几天忙忙叨叨的,未曾与你仔细研究当日比武时的异状。” “是的,师叔。我养伤这几日也仔细回想了一下。”接着宗茂将当日比武时自己遇见的情况以及后来云旗告诉他的话都原原本本讲给候七叔听。 “哦?还有这等事?”候七叔听完也很惊异。 “我一直在考虑,背后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事。” “你可曾怀疑过你大师兄?” “嗯,怀疑过,但这手法不像。”宗茂皱眉。 “你和他同时离开天极门这么多年,你和我一起隐居我对你是了解的。你大师兄这么多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我们可是全然不知。”候七叔从身边书架上拿出一本典籍,“你看看这个。” 宗茂双手接过翻看起来,是《九洲志》,一本专讲各洲地质地貌风土人情的书,自己刚进天极门之时就读着玩儿过。 “师叔……”宗茂不解。 “你带回去仔细再读一读,有些东西可能被我们忽略了也说不定。最近你要特别注意一下你师兄。” “是,师叔。” 离开文天阁,宗茂想着这本书也算有趣,自己好几天没有见过云旗,便带着书去了市镇。 漠北多家不管到了哪处也不能亏待着自己了,整个市镇除了官府衙门就数一处宅子最为华丽。看着眼前这粉墙环护,绿柳周垂,朱门左右还各立了一尊石头雕像,不是多家还能是谁呢? 宗茂叫了门,随从开门,告知主人外出,只小姐独自在家,然后将他引到了后面花园中。远远就看见云旗背对着自己正在同小狼崽和小狐狸玩耍。 动物的直觉最是灵敏,两个小家伙立刻就发现了宗茂向他跑了过来,这时云旗才回头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既惊喜又意外。 “这不是专门来看看你么。”宗茂逗她。 “你手上拿的什么书?” “一本杂书,带来我们一起瞧着玩儿。”一面说,一面递了过去。 青蓝送来茶水果子,两人坐在园子里一起看。云旗虽然从小也由祖母悉心教导,可毕竟身在漠北,哪儿有天极门藏书丰富,这风土人情志对没出过远门见识的她来说,别样有趣。 书中介绍了九洲,其中尤以中土之滨,海东泽国,南洛山区,梵西高原和漠北草原最为详尽,看着看着。 “咦?”云旗觉着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身后宗茂问道。 “这处写梵西高原,崇尚术术之法,我怎么觉得和我那天所见相似呢?”云旗指着其中一段给宗茂看。 听她这么说,宗茂仔细读了起来。书中讲到,梵西高原自古以来因为其地理环境恶劣,生存条件贫瘠,常常进行一些血腥残酷的祭祀,后来逐渐演变为术术之法,包括人骨炼化,用心血养各种法器,还有就是以血下咒。 “你觉得这个以血下咒像不像之前咱们遇见的情况?”云旗用手指点着那几个字问宗茂。 “嗯,是有些可疑。” “我那次中邪之前曾看见你师父的棺材上有血红色的字符,我不认得,但我可以写出来。”说着便和宗茂来到书房,将当日见过的字符全默在了纸上。 “这些字的确是梵西高原使用的文字,看来真和他们有些瓜葛。”虽看不明白意思,但宗茂还是识得。 “是因为灵石?” “应该是。果然灵石一出,各方势力都在动作了。”宗茂紧皱眉头,开始担忧师叔与自己说过的话。 云旗伸手摸摸宗茂额头,看着他忧心的样子,也跟着多了一分担心。 “你最近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自己来天极门,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宗茂捏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这小人儿才是自己现下心中最挂记的。 “嗯,你放心的。”云旗笑。 过后的几天,多天昊依旧是早出晚归,云旗并不知道哥哥到底在忙什么,而她却是听话的待在家里未曾出去过。 宗茂留下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每翻过书页,总会想想此刻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像自己想他那般的惦记着。听见一点响动总会回头看看,是不是会像那天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火舞从发现相顾尸洞中那块灵石的第一天起,每天都会去一次,利用灵石的灵力修习。最近也感觉自己的灵智越发清明,灵力涌动。 “你这是要出去?”正当火舞收拾妥当准备再去相顾尸洞时,背后又响起那阴恻恻的声音。 “……” “这当了门主了,将军的命令你就不听了?” “真田,你不要得寸进尺。”每次听到对方说话,火舞都会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闷气。 “哈哈哈……我看你最近春风得意,就忍不住要来提醒你一下,你的任务。”真田笑着说道,依旧是那不男不女的嗓音。 “那女孩儿不能杀。” “哦?你果然是要违抗将军的命令……”话还未说完,他已经从隐匿之处扔出一枚手里剑。 火舞眼疾手快,用两根手指掐住了向他飞过来的暗器。 “下一次,绝对会插在你的喉咙上……哈哈哈……” 火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暗器,隐隐泛着蓝色,显然被喂过了毒,不由后背起了一阵冷汗。真田的暗器工夫,如果不是他刻意,肯定不是那么轻易能接住,这只须划破小小一道伤口,自己就会一命呜呼了。 “不杀是有原因的。”火舞将手里剑收在袖中。 “哦?你说说看……” “这女孩儿和我师弟都是天授之身,将军一直都想除掉他们是因为忌惮他们的能力。” “不错。” “可是我担忧他们的能力说不定和灵石有关系,如果我们现在除掉他们,以后对于寻找灵石与原石矿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你怎么确定他们就与灵石和原石矿有关系?”真田听火舞这么说,也有些迟疑。 “我不确定,所以才不能杀。” “我明白了,那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成为了天极门门主,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但也需要更谨慎。我师弟还有那几个师叔天天盯着我,但同时我也可以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至于这个女孩儿,隔日我就准备上门提亲。天极门与漠北多家联姻,我想她家族应该不会拒绝。如果娶过来,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真田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回去禀告给将军,具体计划还是等将军定夺。” “好,我等你消息。”火舞见真田同意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为了遥遥,他必须步步为营。 自从云旗兄妹从天极门搬出去后,海缘也找了一个机会向宗茂辞行,假意说自己返乡回家,实则也搬到了市镇,并在附近找了落脚处方便行事。 可自从有一日,海缘亲眼看见宗茂拜访过后,每日只见多家大哥进进出出,再没看见过小妹出门。这可急坏了海缘。他也想过偷偷潜入,可多天昊早已从漠北调集大量强悍的近卫,整个宅邸如铁桶一般,海缘不得其门而入。 “岛主,要不我们硬拼?”身后随从提议。 “不行。”海缘否定。 “岛主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啊。” “是啊,我们的人也都已经到了,咱们直接冲进去抢了人就走。”另一个随从说。 “我们不是对手。咱们擅长的是海战,这里可是陆地,里面又都是漠北狼卫。”海缘坚决的否决这个提议,“我们那么多年都等了,不能功败垂成。” “是!” 海缘稳了稳心神,继续在云旗家门口守候等待机会。 云旗天天在家待得有些无聊,这日哥哥竟然没有出门,并告诉她一会儿火舞要过来拜访。 果然一会儿青蓝就告诉她火舞已经到了,在前厅和大哥说话。 “那我也去和火舞大哥打个招呼,毕竟他一直都那么照顾我们。”云旗想着就往前厅走去。 刚到前厅门口,云旗听两人正在说话。 “火舞大哥刚继任门主,想必有很多事务要忙,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里转转?” “你说你好好的天极门住着,非要搬出来,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应该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天极门我们偶尔拜访没问题,但长期叨扰始终不方便的,索性在这城镇安置也是应该的。” “嗯,也是这个道理。正好你这里搬出来了,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哦?大哥请讲。” “我想向你提亲!” “提亲?不知道为谁提亲?”多天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呵呵……我想向你妹子云旗提亲。” “啊?”多天昊一听,不由心中一惊。 此刻在门外听见的云旗,则是当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我不要。”不由分说,云旗就冲了进去,“我不要嫁人。” “放肆……”多天昊没想到妹妹就在门外听见了,但此刻他并不想得罪火舞。 “哥哥,我不要嫁人。”云旗一边说一边跑过去,拉住多天昊的手。 “你先回屋去,这里还由不得你说了算。” “哥哥……”云旗心里焦急,眼中泪水翻滚,但看这个情况也是不想面对火舞,只得回屋。 看云旗离开,多天昊想了想起身向火舞作了个揖,说道:“大哥,这婚姻大事在中土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然是云旗亲哥哥,但也不能贸然决定这么大的事情,我还需要和家里母亲联系,让母亲来决定,您看如何?”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火舞笑道,“我看妹子有些抵触,估计是年纪太小不舍得家人,但嫁入我天极门,断断是不会委屈了她的。我们两家联姻对彼此也都有好处。” 多天昊听火舞这么一说,心下更是有些为难。一方面他知妹妹心中属意的是宗茂,两人情投意合,自己也想成人之美。但现在火舞是天极门的门主,自己若是想要拉拢,则不能轻易得罪,况且还有前面的换帖之约。 火舞看出多天昊有些犹豫,更加了一把火,“兄弟是个干大事的,凡事不要太过拖泥带水。今日我就先告辞了,等你的好消息。” “大哥说的是。”多天昊听出火舞话中有话,心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安抚好自家妹子再见招拆招吧。 第三十章 云旗逃婚 回到房中,坐在梳妆台前,面前铜镜中映出人儿,明眸皓齿,此刻却脸带泪痕。看着镜中的自己,云旗心中更添了几丝忧愁。 平日里在家乡常有邻近的家族或小国上门说亲,但总是被哥哥严词拒绝。到了这中土,在天极门遇见宗茂之后,两人互生情愫,自己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总归是女子,不能厚着脸皮让对方向自己提亲。可是现在火舞突然说起此事,而哥哥这次的态度又和以往不一样,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我要赶紧通知宗茂……”云旗嚯的一下起身就准备向外走,正好撞见进门的青蓝。 “姑娘,你怎么了?”青蓝见云旗脸色不好,“你不是去前厅和公子他们说话么?” “青蓝……”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云旗早已当青蓝是自己的小姐妹,此刻见到她,憋了半天的情绪奔泻而出,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见她一哭,吓了青蓝一跳。 “我哥要把我嫁给火舞了!” 青蓝听闻,先将云旗按坐在椅子上,为她擦了擦脸,问道,“你亲耳听公子说的?” “火舞刚才上门求亲,我哥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他也并没有反对。” “既然这样,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对,我去找宗茂,让他也来提亲。”云旗听青蓝这么说,想着此刻让宗茂也来提亲,他也是天极门人,还救过自己和哥哥,选择他火舞就说不出什么了。 “姑娘,你且坐下。”青蓝一把拉住云旗,“还不可以去找他。” “为什么?”云旗不解。 “万一宗茂公子并没有提亲的打算呢?” “……”青蓝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头就浇了下来,自己最近虽与宗茂日益亲近,但确实从未听他提起有此打算。 “他与你相处,可有说过喜欢你?”青蓝继续问。 “大约……大约是没有的。”云旗仔细想了想,的确没有听见过对方说喜欢自己。 “相处这些时日,他既没有说过喜欢你,也并没有提亲的打算,你觉得还能够信任他么?” “我……”云旗迟疑了。 青蓝趁热打铁,“要我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靠自己?” “姑娘年少,此刻遇见的未必就是以后适合你的。宗茂公子与你亲近,却又不主动争取,指不定怎么想的。” “我……”云旗心里愈发的难受,“那我怎么办?我不想嫁给火舞。” “既然不想嫁,我们就走呗!” “走?走哪儿去?” “天下之大,无处不能容身。”青蓝给云旗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多公子将我买来伺候姑娘之前,我是四方走脚卖艺的出身,虽然清苦劳累,却是自由自在。” 从青蓝跟着自己开始,云旗还没有问过对方身世,想着哥哥指派的,都是可靠之人。此刻听青蓝说起,云旗也来了一些兴致。 “你以前是卖艺的啊,那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是啊,我们走南闯北的,去了很多地方。在海东看见过从海里升起来的太阳,在南洛品尝过各式各样的野味,在梵西被当地人追的到处跑,我也去过漠北,骑过马,躺在草原上看过星星。”许是回想起以前那无拘无束的生活,此刻青蓝眼里亮闪闪的,比平时看起来多了一丝活气儿。 “哇!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云旗不由佩服起青蓝,心中也有一些向往。 “是啊,姑娘虽然出生高贵,生活也富足,可是要我看没一点自由。” “嗯……”云旗点点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出门好好玩耍过,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中土,不是在天极门就是被拘在家里。 “外面好吃的好玩儿的可多了。” “前几天宗茂拿来一本地理志,我翻着也是挺有趣,可是肯定不如自己去亲自走一遍来的有意思。” “那是当然,我可以跟姑娘好好讲讲。”说着青蓝开始绘声绘色的给云旗讲外面的世界。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好几个时辰,云旗心情也好了很多,甚至生出一股子想仗剑走天涯的气魄。 “如果哥哥逼我嫁人,我就离家出走。” “姑娘若有这个心,咱们最好提早准备。” “提早准备?” “姑娘想想,如果公子当真同意了这门婚事,又知你不喜,肯定会让人把我们看起来,那时候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也对,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今天晚上就走?”仔细想了想青蓝的话,云旗也觉得有道理。 “真是说风就是雨,别急。”青蓝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人便关上房门,“夜里走反而容易被发现,我们明天白天走,而且正大光明的从正门出去。” “白天?正门?”云旗不解。 “姑娘如果信得过我,一切交给青蓝,一定将您安全带出去。”青蓝保证道。 “好!” 就这样,两人达成共识,明天白天一起离开这里,云游四海。 夜里,云旗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只随身带了一点衣服和细软,回过头看见桌上的那本书,想了想也放进了包袱里。 第二天一早,云旗借口在家闷的慌,要和青蓝去市镇上逛一逛。多天昊想着小妹来了市镇总在家拘着,昨天又闹的不高兴便同意了。临出门,云旗看见小狼还有那只小狐狸,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自己心下不舍,也带上了。 “岛主,有马车。”海缘已经在这里守候好几日,今天终于看见一辆马车出了大门。 “多天昊一般外出都是骑马,这马车里肯定是女眷。”随从也很高兴,这守株待兔的日子可算是要结束了,兄弟们都憋坏了。 “别声张,咱们先跟上,大家见机行事。”海缘吩咐道,为了保险起见还留了一名随从继续蹲点。 云旗与青蓝让车夫将马车赶到稍微僻静的地方,趁车夫没有防备,青蓝从他身后一个手刀就撂倒了,然后再结结实实的将车夫捆了起来塞住嘴巴放在马车厢中。 “岛主,看这姑娘的样子是要逃跑?”海缘几人一直尾随着云旗,看见她此刻和自己的丫头正在收拾车夫,也有些费解。 “她身边那丫头看起来不像漠北人。” “嗯,而且看样子拳脚工夫不错,是个练家子。” “别掉以轻心,继续跟,找准机会就把人带回去。”海缘吩咐道。 一切都很顺利,云旗她们到了青蓝提前准备好的地方,换了马匹。虽然云旗马术不精,但离开天极门之前火舞陪着她骑了几天马,现在独立驾驭还是没有问题。想了想真是讽刺,火舞教习的马术居然用来逃开他。 两人将小狼和小狐狸一人一只用布包了捆在胸前,小狼明显很兴奋,有着男孩子特有的冒险精神;小狐狸是女孩儿,开始有些胆小,将头缩着,但云旗骑不快,适应了一会儿也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的景色。 此刻两人还在官道之上,大道平坦,四周树木郁郁葱葱,偶尔还能遇见一些行脚的商队或者单独赶路的人。她们不敢耽搁,害怕一会儿离开时间太久后被发现,多天昊会派人来追。 “姑娘,前面有一处茶棚,咱们也歇一会儿。”青蓝提议。 “好!”云旗从出生就没这般辛苦过,行了这大半天的路程,的确很疲惫。 两人到了茶棚将马拴好,要了一壶清茶,几个蒸饼。此刻已经过了正午时分,茶棚中只有几位打尖的客人正在一边休息一边高谈阔论。 “你们不知道吧,南洛最近热闹的紧。”一个带了个大斗笠的中年人说着,还顺便取下了头上的斗笠当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哦?怎么了?说说。”另一个看起来瘦巴巴的男人接嘴问,旁边放着一副担子,看来是个走村串户的货郎。 “南洛那地界儿,山多林子密,本来就是个邪性的地方,最近突然有好些修士都往那儿跑。” “不错,不错,那地方虽然山不高,可林子里是真难走,我们这些货郎都不爱往那儿去,这些修士们去干嘛呢?” 这一讲话,茶棚所有人都开始往戴斗笠的男人看过来,连小二哥也凑过来听个趣儿。 “呵呵……”中年男人看自己成为焦点,故作神秘的说道,“据说南洛发现了什么宝藏。” “宝藏?”大家伙儿惊呼,心中都开始盘算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呢。 “修士不都视钱财如粪土么?”那货郎有些怀疑。 “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斗笠大叔说,“对于修士们来说,钱财珠宝的确不是宝藏,他们和咱们可不一样呢。” “那你说是啥?”小二哥也忍不住问道。 “额……”斗笠大叔抓耳挠腮,他其实也说不清楚,只是正好路过南洛看见大批修士都聚集南洛都城,在茶楼闲坐听了个镶边。 “说不出来吧,你肯定是编的。”货郎开始质疑,还语带讥讽。 “不是我编的,真的是宝藏。”斗笠大叔听人怀疑他,急得脸都红了,“我在南洛都城,亲耳听到修士们谈论,说是什么石头。” “石头,石头能值几个钱?我们这中土到处都是石头,还宝藏呢,哈哈哈!”货郎还是不相信。 在旁边喝茶吃饼的云旗开始并不在意大家聊什么,可当她听到修士和石头,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灵石?” 她侧眼看了青蓝,对方正不慌不忙的啃着手中的半个蒸饼,似乎对这些山野莽夫的讲话压根儿不敢兴趣。 “那我不知道,反正听着说是什么矿,我估摸着这些修士既然都往那边跑,肯定有大用处。”斗笠大叔最后这句话让云旗更加肯定,原石矿和灵石现世了。 第三十一章 追 “公子,多家现在乱作一团,云旗姑娘不见了。” “什么?”宗茂听闻大惊失色,“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您让我今天去多家送东西,可是我刚到门口,就见他家大门洞开,那些护卫进进出出的,我打听了一句,说是多家的姑娘不见了。我一听就赶紧回来告诉您。”随从说完擦擦脸上的汗珠,手上还捧着宗茂让他给云旗捎去的东西。 “是被人绑了?”宗茂心中咯噔一下,刚听见南洛出现原石矿的消息,这里云旗就不见了,难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多家派了人四处查找,现在整个市镇都被翻了一个个儿了。” “啪……”没等随从说完,宗茂放下手中茶杯,抬脚就向外走去。 “宗茂,你去哪儿?”刚出房门,正好迎面撞上候七叔。 “云旗不见了,我去找找!” “多公子来了,在前厅。”候七叔还没说完,宗茂已经不见了人影。 海缘一直跟着云旗二人。 “岛主,那小丫头似乎没那么简单。”随从对海缘说道。 “嗯,大家都警醒着些,千万别跟丢了。”一路跟过来,海缘看着云旗身边那丫头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从选择白天逃跑到中途换马,一路上还懂得消除痕迹和气味。 “看她们这方向,应该是去南洛。” “属下最近听说南洛有原石矿和灵石现世,难道这两个丫头也是冲着那个去的?”另一名随从说道。 “……” “青蓝,没想到你真有两下子。”云旗此刻坐在船上,看着自己这一身南洛人的穿着,对自己身边这个小丫头很是佩服,“没有你的话,估计我都已经被我哥哥抓回去了。” “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其实都是些江湖小伎俩而已。”青蓝站在船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撑着篙子,一副船老大的派头。 “不不不……怎么能说是小伎俩呢。你考虑很周到,沿途我们换了好几次马,最后你居然想到让我换了衣服掩盖身份不说,还换了船,这样就能断了我们家狼卫的追踪。” “水路既能断了狼鼻子的追踪,又比陆路舒服。我看姑娘这几天赶路很是辛苦。” “青蓝真体贴。”两人有说有笑,一扫这几天的疲惫。 两个小家伙和云旗一样没有坐过船,此刻正趴在船舷上用爪子拍水玩。闹够了,就靠在云旗身边打盹。 随着小船在河中前行,两岸树木越发的茂密,清风吹过河畔,发出沙沙声;清澈的河水倒影着两旁的景致,就像一大面镜子。 “真美啊……”云旗由衷的赞叹道。 已经离开了好几天了,一路奔波来不及细想,此刻置身这如画的美景中,不由的任思绪飞舞。很诧异的是,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哥哥,而是宗茂。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知道自己不见了的消息,有没有着急?有没有一点点的想到过我呢? 云旗坐在船尾,看着两岸景色倒退,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公子,这条河顺流而上是南洛,如果相反方向就是去海东,您看?”这乘船的公子上来便默不作声,船老大一切准备就绪,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宗茂此刻也拿不准主意。自从发现云旗失踪,多天昊和天极门都派出人手寻找,线索一直追到河边就断了,看样子是换了船。就如艄公所讲,一边是南洛一边是海东,这选择错了,可就差的远了。 “傻丫头,你这到底是跑去了哪里?”宗茂站在船头,手中还拿着为她选的防身小匕首。 “为什么不来找我?”拽紧匕首到手指关节发白,宗茂有些自责。脑海中不断出现两人这些时日相处的画面。初遇时的惊鸿一瞥,每日相约瀑布的彼此陪伴,这一点一滴的渗入心房,心中越发不能平静。 “公子……公子……”身后传来艄公喊声宗茂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往南洛方向。”宗茂最后咬咬牙,决定道。 “好勒……起锚……”得到主家肯定,艄公不敢耽搁,赶紧出发。 火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已经不知道多久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一提亲,那丫头尽然敢就这么跑了。 “呵呵……看来人家看不上你啊!”真田此刻依旧隐在暗处,语带嘲讽。 “住口!”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火舞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门主之位,可现在他才发现正是这个门主之位限制了自己的行动。 “将军刚同意你的计划,不杀那丫头,让你借助她家的势力,你这就把人弄丢了,看来还是得收拾干净才行。” 火舞听着暗处真田说话,眼珠转了转,便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 “你要干嘛?”真田看火舞向自己逼近,本能反应就警惕了起来。 “我现在行动不太自由。” “那又如何?”真田突然明白了,火舞目前行动受限,自己如果替代他待在天极门,那么他就可以更机动的完成任务。 “隐者,火,要重新出山了么?呵呵呵……那我就过几天门主的瘾。” 两人商议后,即刻开始行动。他们都是倭国伊泉将军特殊培养的隐者。从小和很多其他小孩被将军收养,在残酷的训练中不断学习,只是为了活下来。 伊泉家培养隐者很残酷,找一批有资质的孩子同时训练。开始的时候,大家和一家人一样互相协助鼓励,可成长到一个时期,就会定期淘汰,两人为一组厮杀到只活下来一个。曾经的同伴,立刻就成为了最强劲的敌人。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就是将军要的。 火舞和真田就是他们那一批孩子里最强的。两人自小一块长大,情同手足,一直到两人快成年之前,火舞亲自设计将真田送上了将军的床榻,成为了小姓。真田和火舞都活了下来,真田恨透了他。火舞却是想着,只要两人都能活下来,只是为了活着。 火舞成为了将军最得意的隐者,火,成年后听从安排到了中土进入天极门学艺,但隐者火的任务是要潜伏,隐藏,一切都是为了将军的大业。 多天昊很少放纵自己,但此刻在聆韵楼里,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主子,您少喝点。”身后随从经历上次他中毒事件后,一直心有余悸。 “哟!公子来了啊,是想我了么?”又是上次那艳俗的女人,依旧是一脸香粉,两团腮红,头上大大的红花。 “走开!”随从开始驱赶。 “无妨,坐吧。”多天昊制止了随从的行动,反而将旁边椅子拉开,请这女子坐了下来。 “……”女子看到他此举,反而愣了一下神。上次给他下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毒,她就不相信他不知道。那毒并不会要人命,但是却会使中毒者满身长疮,平日里影响容貌不说,还臭不可闻。此刻见这公子依旧白净面皮,身上清爽,怕是当时就把毒给逼了出来。 既然能逼毒,必定就是知道何时被下毒,何人下毒,既然知道还能如此大方的让自己坐身边,这人有点意思。 女子也就没有推脱坐了下来。 本以为多天昊还会缠着自己打听“花姥姥”,谁知坐了半晌,多天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低头自己喝酒。反而将女子闹的有点尴尬。 “喂……我说你怎么回事?”女子率先打破沉默,“每次跑花楼来,都是要么看街景,要么自己喝酒,这里是花楼,花楼,请你尊重这个名字。” “……”多天昊被她一说,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接着喝酒。 身后随从被女子突然一吼,吓了一跳。这转换也太大了,刚才还娇滴滴的叫公子,这会儿怎么跟个母老虎一样。但这么对公子说话,实在是…… “喂,不可无礼。”随从忍不住出声制止。 “无妨!”多天昊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也觉得眼前这女子甚是有意思,一会儿一张面皮,到底哪张才是真的。 “我叫花玉花,你叫什么?” “多天昊。” 两人交换姓名,就又都不说话了。 身后随从心想,这叫什么事儿?自己天天陪着主子来逛这花楼,外面传的这镇甸上来了个好色的富翁,天天在聆韵楼醉生梦死的,结果呢,都没正经和哪个姑娘说过话。好不容易说话了,还是个母老虎。 “为你赎身需要多少银两?”多天昊突然一问。 “什么?” “主子?”花玉花和随从两人同时惊呼,心中都想着,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我说我要为你赎身。”说着多天昊牵着花玉花的手就往外走,一路上姑娘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随从一脸的冷汗,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老娘不赎身。”反应过来的花玉花不停的挣扎。 “要多少,让你们老板到我宅邸来取。”说着多天昊也不顾花玉花挣扎,直接将人抱起来扛在肩上出了门。 留下一干众人在后面瞠目结舌。 “好……霸气……”两人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才有人反应过来。 第三十二章 水中遇险 在河中行了几日,云旗她们的小船就已经进了南洛的范围。两岸的景色慢慢变化,本来郁郁葱葱,杨柳飘飘的平原变成了刀砍斧削般的悬崖峭壁。河道也开始变窄,水面看起来十分平静。 云旗坐在船边探出头向水中看,河水呈现一种诡魅的深绿色,总给人感觉深不可测,让云旗想起一个词,静水深流。也许这里的河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岁月静好。 抬头向两边望了望,陡峭的崖壁好似从河水中平白无故拔地而起,上面四处悬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以外,还有各种生长扭曲的树木,看着就像随时可能掉下来。云旗耸耸肩,心中不免有些害怕。 “姑娘不用害怕,这条水道我走过,看似奇险,但还算安全。”青蓝年纪不比云旗大多少,但由于生活的历练,特别善解人意。 云旗不好意思的笑笑,听着青蓝说话,在这狭窄的河道中荡起一阵又一阵的回音。突然,一边悬崖上出现一阵尖利的嚎叫声,吓得云旗一哆嗦。身边原本打盹的小狼崽和小狐狸也惊醒过来,发出呜呜的叫声。这阵嚎叫还没有过去,另一边也有什么东西开始嚎叫,就好像在彼此传递信息。 “姑娘,这南洛和漠北不一样,因为四季温暖,所以有很多动物小兽。刚才应该是野兽在叫。” “嗯,我也看书上说这里多山,多水,丛林茂密,就是冬天都不冷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以冲散心中没来由的恐惧。自从两岸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发出野兽嚎叫,小狐狸就一直躲在云旗的怀中,倒是小狼勇敢的站立在船边。 又行了一阵,小狼似乎一直在船边转悠,看着水面。云旗好奇的也看了一眼,这一看,脸都吓白了。那深绿的河水中,赫然出现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在她们乘坐的小船边绕圈。 “青……青……青蓝啊……下……下面……有东西……”云旗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水面对青蓝小声说道。 “嘘……”青蓝也发现了异状,示意云旗噤声,她拖着手中竹篙子慢慢向这边移动。 河水中映出的黑影大约五丈来长,已经远远超过她们的小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尾随,这会儿正慢慢悠悠的绕着小船潜行。青蓝观察了一会儿,见那东西并没有发起进攻,所以也决定先按兵不动。 “岛主,她们好像遇见东西了。”海缘听着部下报告,他其实也发现了。 从中土一路跟随云旗来到南洛,海缘很庆幸她们选择的是水路,这对自己简直太方便了。行水路,海缘和族人根本不需要船只,只需变回本身,在水中就能行动自如,还不容易像乘船那样暴露行踪。 “岛主,那东西开始兴风作浪了。”听到这,海缘立刻深深的潜入水中,迅速向云旗的船靠近,其余人也尾随而至。 “姑娘,你赶紧先带着两个小家伙进船舱去。”本以为那东西暂时不会动作,可此刻水中黑影越游越快,一直绕着小船打转。平静的水面慢慢开始形成漩涡,小船就在漩涡中心跟着转。 云旗抓起两个小家伙丢进了船舱,关上了门。摸出身上一直带着的银妆刀,捏在手中。 “青蓝,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胜算。”云旗知道在这水中与这怪物打斗,怕是凶多吉少,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好,姑娘万事小心。”说着青蓝率先出招,将那竹篙子作为武器,直接往黑影插了过去。 “嗷……”青蓝修习功底不错,第一篙子下去就正插中黑影尾部,那家伙吃不住痛,终于从水中探出了头。云旗看清楚了,这东西头大如磨盘,整个呈现赭色,在脖颈出却是一圈白色鳞片,头上鼓了两个小包,似角非角,整个身体就像一条巨蛇。 “这是蛟虺?”云旗心中一凛,她也只是在书中读到过,没想到今儿个这么倒霉就遇见了。 “蛟虺?那是什么玩意儿?”青蓝见她识得此物,问道:“以前我过这儿,可没这东西。” “虺五百年成蛟,蛟千年成龙,这蛟虺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化身失败,此乃大凶。” “管它凶不凶,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们亡。”听闻云旗这么说,青蓝更是不敢松懈,急忙抽回手中篙子,第二次向这怪物插了过去。但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吃了一次亏,哪儿还能再让青蓝占得便宜。青蓝刚一抽回篙子,尾巴被松开之际,它一个腾跃,躲开了青蓝的第二次攻击。最后入水之际,尾巴尖还扫到船尾,整个小船几乎被打到竖立起来。 “啊……”云旗眼疾手快抓住了船上绳索,而青蓝则临危不乱,用手中篙子撑住河道旁一处岩石,生生将船稳了下来。 正在这万分凶险之际,青蓝看见水中又有好多黑影游了过来,“姑娘,小心!” 云旗低头一看,整个心都凉透了,这一条蛟虺就够她们受的了,这些黑影虽然小了不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正当云旗青蓝两人觉得今日就要成了这些水怪的腹中餐时,却见后来的黑影们并没有攻击她们,好像攻击的是蛟虺。 “快……”此刻青蓝看见有转机,连忙使篙子将船稳住后往漩涡外面撑,云旗也操起一块木板充当船桨划了起来。 海缘没想到自己在内河居然遇见了蛟虺,这可是大凶之兆,说明这南洛有异象。 “岛主,这是蛟虺!”随从看清这家伙后,也大惊失色。 “大家尽量不要分开,一定要小心。”海缘知这是一场硬仗,不敢轻敌,连忙指挥大家在水中排开阵形。 这次跟着海缘一路追踪云旗的几十名随从都是鲎人族最勇猛的战士,曾经身经百战,彼此之间也是配合默契。海缘指挥大家先以小型的鹤翼阵包抄对方,他首当其冲站在阵首,两边分别是他最得力的干将。看见云旗二人基本已经脱离开战斗中心地带,海缘率先抽出身上骨剑,向蛟虺攻击过去。 蛟虺此刻也将攻击目标转向了他们,所有鲎人族勇士跟随海缘一起抽出身体中的骨剑向蛟虺的头部刺了过去。虽然大家将骨剑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更强劲的剑光,可蛟虺修炼多年,那颗头早已坚硬如铁,一招过后,只是破了点皮而已。 此刻怪物被激起怒气,开始甩动那条长尾,卷起层层水浪。云旗和青蓝两人刚脱离开混战中心并不太远,被它一搅和,船整个的翻了过去,二人也相继落入水中。 “狼狼,狐狐……”想起两个小家伙被自己关在船舱之中,云旗赶紧去开门,怎奈漠北草原出生的她,水性太差,在这水中不被淹死已是大幸。 “姑娘抓紧绳子,我去找。”青蓝将船上绳索在云旗腰上缠了一圈过后,就潜入水中。 云旗双手抓住绳索,担忧的看着水面,最先露出头的是小狐狸。青蓝将小狐狸托举出来递给云旗的时候,已经呛了不少水。云旗赶忙爬上已经翻了个儿的船,坐在船底上,给小狐狸控水。青蓝第二次潜入水中,这一次她去的时间有些久。小狐狸已经醒过来的时候,青蓝依旧没有露头。 “青蓝……青蓝……”云旗焦急的对着水面呼喊,“青蓝……” “哗……”青蓝终于从水里出来了,可是这一次却只有她一个人。 “小狼呢?” “我再下去找找!”说着青蓝换了气又潜下了水。 云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狼狼……不带着你来就好了,呜呜呜……” 海缘这边陷入与怪物的恶斗。他们再一次变换了阵型,大家集中起来要一击而破。 鲎人族常年被各势力追杀围剿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的血液。女性鲎人血液是天然解毒圣药,不管什么毒,只要用了她们的血,即便不能马上清除,也可以将中毒之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而男性鲎人则相反,他们的血液是天然的剧毒,在战争中会成为很好的助力。 海缘从新部署,所有将士收回骨剑,手掌握住剑刃一划,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上剑身。此刻所有的骨剑都已经喂了剧毒,幽幽泛着蓝光。大家从新聚力,将几十把骨剑合成一道,想向蛟虺的下颚突刺。那里应该是怪物最脆弱的死穴,可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怪物又怎么会那么简单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岛主,我去吸引这家伙的注意,您瞅准了时机,一举击杀。”此时跟随海缘多年的副将小濠主动请缨。 “不行,太危险了。”海缘不同意。 “岛主,别犹豫了,再这么拖下去,大家都会葬身于此。”小濠一脸决绝,随即笑着说:“我的命大着嘞,咱们一起回神坈坞。” “……”海缘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兄弟,一定要小心。” “嗯……”说着,小濠独自向蛟虺游了过去。 所有人做好了准备,从新聚力将骨剑合为一股。小濠此刻已经离蛟虺不足三尺,那怪物正张开大嘴准备捕杀这敢于正面迎战自己的人。当它一口咬下的时候,小濠一跃,便向水面上冲去,蛟虺只咬住了他一只脚,就在此刻小濠拼命向上方游,生生将这怪物的头拉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大家上。”海缘看准后一声令下,骨剑直接击中蛟虺咽喉最柔弱的部分,并刺穿了过去。可小濠也被蛟虺一口吞了进口,拦腰咬断。 “小濠!”海缘大叫。 蛟虺咽喉被射穿,小濠被头尾分离,和这蛟虺的尸体一起开始下沉。 “小濠……”海缘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其他部下眼见同伴身死,也冲了下去。可是众人只来得及抓住的是同伴的尸体。 这边海缘陷入恶战,云旗和青蓝却一直没有找到小狼崽。 “狼狼……呜呜呜呜……”云旗抱着小狐狸哭的泣不成声,青蓝下潜了一次又一次,最终也没寻到。 “姑娘,我们不能再耽搁了。”也不知道青蓝第几次探头出来换气的时候说。 “嗯……”云旗抹了一把眼泪,她虽心中悲恸,但也识大体,此刻还是保全大家要紧。 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小船翻转过来,索性小船只有船舱部分受损严重,船底没有破洞进水。 “姑娘,趁它们混战,我们赶紧逃。”青蓝翻身上船,不敢耽搁,赶紧捡回漂在一旁的竹篙子,撑船离开。 天蓝蓝的,阳光能透过朵朵白云照射在云旗身上,水面似乎从新恢复了平静。云旗躺在船板上,看着天空,任由那太阳温暖的光照射着眼睛,照的刺痛,痛的眼泪一直掉。 第三十三章 有匪君子 巴图这几天心情十分的郁卒,原因是自己家公子从城中花楼带回来的花姐儿。本来是跟着公子去找花姥姥,怎么就弄了个泼妇回来。 他从小就跟在多天昊身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一直以为自己非常了解主人,可最近公子的所作所为让他难以理解。 “你们这帮土匪,放我出去。”巴图听着门内不断摔东西砸门的声音,第一百次叹了一口气。 “巴图大哥,这都闹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公子怎么想的。”旁边和他一起站岗的小弟也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可妄议主人。”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但是巴图心中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姑娘都丢了好多天了,就第一天主人到处派人找寻,追到河边断了线索。还以为大家会整装待发,沿河找寻,谁知道公子突然就鸣金收兵,撤回了全部的人马。 “你说公子平时那么在意小姐,现在小姐都丢了好多天了,他怎么就不着急呢?”小弟继续说。 “哎……”小弟也说到了巴图胸中的疑问,他却无法回答,只能又叹了第一百零一口气。 “你们这帮漠北土著,放我出去,听见没有,不然我把房子点了。”门内的女人继续叫嚷着。 门外两人互看一眼,默默的闭上了嘴。这女人简直太会闹了,吵的人头大。 “开门……”就在两人满脑子叫骂声,眼睛直冒星星的时候,多天昊突然就走了过来。 “是。”巴图不敢怠慢,赶紧打开门上的锁。 多天昊抬脚进门,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婆子。 看着公子和老婆子都进去后关上了门,旁边小弟忍不住一脸的八卦:“公子莫非是看上这花姐儿了?” 巴图听见这话,狠狠的睨了小弟一眼,没有说话。那小弟自知失言,赶紧闭了嘴。两人就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口,再不做声了。 “多天昊,你这个王八蛋,放老娘回去。”花玉花见多天昊进来,骂的更来劲儿,伴随着一个花瓶就飞了过去,紧接着又一个烛台,还有一个茶壶。 “姑娘如果砸的高兴,我可以让人再给你送一些瓶瓶罐罐过来。”多天昊淡定的闪过这些飞来飞去的物体,身后的两个老婆子就没这么好运气,直接被结结实实的砸中面门。 “哎哟……”两人齐齐叫出声。 “你们是死的么?不会躲开啊!”花玉花没想到真的砸中了人,不免有些心虚。 “只要姑娘高兴,她们不会躲开,任你砸。”多天昊侧头看了一眼,挑眉说道。 “你……”花玉花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啊!” 骂完这句也就彻底泄了气,坐在桌旁生闷气,不再理多天昊。 见她消停下来,多天直接示意两个婆子开始行动。 “你们要干嘛?放开我!直娘贼,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两个婆子惯是见过市井街巷女人骂街,也不免皱眉。看着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怎的家里的小姐如此的不堪。 心中虽这么想着,手上却不停,开始给花玉花宽衣解带。 “你们要干嘛?”花玉花有点懵了,这俩婆子为什么在扒自己衣服,多天昊还在屋里呢! “给花小姐好好洗干净,换上我准备的衣服。”说罢,多天昊便出了门落了锁。 “公子,我们已经进了南洛了。”老艄公对着船头坐着的宗茂说道。 “嗯……”他只轻轻的答应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公子自从上了船就没有说过话,只是一直坐在船头看着河水发呆。 多天昊那天来天极门寻了宗茂,告知他云旗失踪了。本以为云旗这天授身可能是被人掳了去,却没成想多天昊告诉他,是因为火舞提亲,云旗不嫁。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宗茂捏着手中的匕首,想着那个一笑眉眼弯弯的女孩儿。 “你还那么小,他怎么就能这么做?” “娇生惯养的丫头,跑出去……”这几天宗茂脑海中一直都是云旗在外面日晒雨淋,路上遇见各种危险的画面。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的难受。 两岸的景色不断变化,他一路沉默,船上众人也都不敢吭声。只听见老艄公摇着浆,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单调乏味,一阵一阵敲着人心。 进入南洛后的水道开始慢慢收缩变窄,大约一天的时间后,四周平原也陆续变了悬崖峭壁,水面平静无波,更显得静谧的有些诡异。 “注意防范。”这是宗茂自上船后说的第一句话,船上都是他培养的亲卫,此刻都戒备起来。 “呜呜呜……” 整个山谷静的可怕,可此时却突然有一阵小小的呜咽声。 “公子!”其中一名随从喊到。 “嘘……”宗茂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又仔细听起来。 “呜呜呜呜……”宗茂确实听见了,虽然非常细小,但好似有人在啼哭。 因为两岸悬崖陡峭,怪石树木林立,河道又窄,所以光线不太好。那一阵一阵的呜咽声,听得人直发毛。 “艄公,麻烦划快一点。”宗茂说。他耳力极好,听了一会儿已经能确定声音来自前面不远。 “好嘞!”艄公也听见了,赶紧使劲摇着浆。 船又往前行驶了一小段路程,“公子,你看……”其中一名随从指着岸边一处泡在河水中腐烂的树干说道。 宗茂顺着随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什么动物,翻了个白肚皮,被树给挂住,在那里呜呜咽咽。 老艄公正准备将船向那个方向行驶,宗茂已经起身,只见他足尖踏水飞了过去,看的艄公啧啧称奇。 “小胖墩儿?”飞近了一看,宗茂大惊失色,这发出呜咽声的家伙不是云旗身边的狼崽子么? “呜呜呜……”小狼也看见了宗茂,可是他此刻没有一点力气。好几天了,不是被这树干挡住,只怕还要被水往下冲。 宗茂赶紧捞起小狼抱在怀中,原本精神奕奕的小家伙,此刻耷拉着眼皮,浑身毛发纠结成了一绺一绺的,背上还有几道伤口,泡在水里也不知道多久了,颜色发白。 “小胖墩儿,你怎么自己在这里。”虽然知道小狼崽不能回答他,宗茂还是忍不住的问。看见这小狼,他心中是又欢喜又焦急。喜的是,看见他,说明云旗也在附近,起码自己没有走错路。可忧的是,云旗将小狼带在身边,形影不离,此刻小狼成了这幅样子,那是不是云旗遇见了什么危险? 宗茂又飞身跳回船上,众人见他抱了个狼崽子回来,都围过来观看。 “公子,怎么这河里还有狼?”有人好奇。 “这是云旗的狼。” “啊!老艄公,加把子力气啊!”大家这几天跟着宗茂追人,心中都明白这叫云旗的女子对他家主人有多重要。前几天到了河边失去线索,也是赌一把向这边追,现在既然发现线索,所有人都提起劲头。 小云狼被宗茂抱在怀中,才放心的睡了过去。宗茂带着小狼进了船舱,小心的放在床塌上。 “公子……”随从拿来药膏,纱布,另一名随从端来热水,拿来布巾。 “放着吧,你们去准备些肉糜。”宗茂吩咐完,就亲自拧了热布巾给小狼清理身体。他不想假他人之手,只要是和云旗有关的,都想自己亲力亲为。仿佛这样,两人就一直有某种联系一般。 宗茂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小狼的身体。两个小耳朵,由于在河水中太久,里面有一些淤泥和草叶,他用食指包裹着热布巾轻轻的一点一点掏干净,看着有些发红,还给小狼耳朵里上了一些药膏。再检查了四个小爪,肉垫上面全是一些细小的擦伤,应该是小狼曾经想在河中抓住什么磨破了。但是指甲就受伤严重,甚至有几个指甲完全脱落,就剩了不完整的甲床。宗茂洗干净热布巾,一个爪子一个爪子的给小狼捂了一会儿,在轻轻的擦干净。其间,小狼可能疼了,哼哼了两声,就又睡了过去。 随从又一次进来,还端了一小碗剁好的肉糜,看见的就是宗茂正在温柔的给小狼崽清理上药。跟着宗茂这么多年,公子对人谦和有礼,但也绝不是感情丰富外溢的人。有时候大家背后还讨论过,觉得公子虽然看起来谦谦有礼,但始终给人一种冷冰冰的疏远感。这会儿看见他如此对待小狼,随从心中更加明白这云旗姑娘对他是有多重要。 宗茂将所有小爪都上了创药,还用纱布给缠了起来,防止小狼醒了后不小心再碰到。最麻烦的就属背后的几道划伤。宗茂仔细检查,这不是刀剑所伤,反而看起来像什么动物的抓痕。 “难道是遇见了野兽?”宗茂心想,但又觉得不对,云旗走水路,野兽怎么上船?那会不会是河中的什么兽类造成的? “传令下去,大家密切注意水下,防止水兽。” “是。”随从领命出去了。 宗茂从新检查,伤口有些深,虽不致命,但也在河水中泡了很久,里面有很多杂物,肉也有些发白溃烂。 “小家伙儿,会有点疼,忍住啊。”宗茂轻轻拍了拍小狼的大脑袋,拿出用草乌头,曼陀罗等配置的药膏,小心的用小勺舀了一块给他放嘴里。看着小狼舔了舔嘴,应该是吃了进去。才开始拿着银针一点一点的将伤口里的杂物挑出来,又用小刀将伤口溃烂的肉刮去,直到看见粉红鲜肉,有些出血,宗茂才停下手。小狼一直很勇敢,虽然用了点药,但也是疼的身体一直抖。 “好了,男子汉。”宗茂亲切的点了一下小狼的鼻头,然后给小狼喷上烈酒,抹上最好的创药,裹上纱布,才算松了口气。 “唔唔唔……”小狼应该也觉得好受了一些,伸出舌头舔了舔宗茂的手。 “饿了么?”转身端过肉糜,将一颗丹药碾碎搅拌了进去,“吃吧,吃完了好好休息。” 看着小狼崽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宗茂抚摸着他的头。 “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呢?你的主人可还好?”心中无比担忧。 第一章 初到南洛 云旗与青蓝两人又在水上飘荡了几日,中途遇见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意外。河中总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兽袭击小船。但也算有惊无险,都没有蛟虺那般骇人,青蓝和云旗便合力击退。此刻终于看见一处可以靠岸的小河滩。河滩上还用木板搭了一个非常小的码头,水中夯了几个大木桩,是用来栓船的。 “姑娘,姑娘。”青蓝摇了摇斜躺在船舷的云旗,“前面应该是有寨子了。” 云旗听闻,稍微抬起身,睁开眼睛去看。前面除了有小码头,后面隐在树丛中还有稀稀落落的竹楼。两人赶紧将船靠岸,抱了小狐狸,拎了包袱上去。 她们在水上已经漂了十多天了,吃不好睡不好,还一路大大小小遭遇了十几次袭击,虽然都化险为夷,但此刻也异常狼狈。 相携着走上码头,将船拴好,云旗才仔细打量起来。这里只是一处渡口,用来与外界连接,后面树丛中的寨子看上去规模也不大,可能是靠着渡口讨生活的人聚居的地方。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端着木盆出现在她们俩面前,似乎在对着她们问话,可是云旗压根听不懂她说什么,估摸着这是当地的方言。 青蓝却上前对着妇女说了几句话,妇人又对着青蓝说了几句。云旗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心想青蓝居然会说当地的土话。 这时青蓝对着云旗说:“姑娘,我们在途中遇险偏了航道,这里是南洛水路的支流码头。” “青蓝,你居然会说他们当地的话啊。”云旗一脸佩服。 “走南闯北的,哪儿的话都说一点,南腔北调,姑娘见笑了,呵呵。”青蓝接着说,“我和那妇人说好了,去她家借住几日,她爷们儿在南洛天字码头当搬运,不在家。” “哦!”云旗听了也很高兴,能有地方落脚修整一下,总算可以缓解一下这段时间的疲惫。 小狼崽在宗茂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没有大碍,这会子跟宗茂一起坐在船头上。宗茂有一搭没一搭的喂他吃着肉干。几日行船,他们也的确遇见大大小小的好几次水兽袭击。大家伙儿有些奇怪,连经常走这条水路的老艄公也说,以前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水兽,这到底怎么了。难道天降异象,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难不成因为灵石?”宗茂心中早已有此想法,只是没有到达南洛,找到原石矿前,还不能妄加判断。 “呜呜呜……”身边小狼见宗茂没有再给他喂肉干,急得直哼哼。 “你这个贪吃鬼。胖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嘴上揶揄着,想着这小家伙才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又喂了一块,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公子,我们马上就要到南洛的天字码头了。”这时候老艄公朝宗茂喊道。 宗茂顺着老艄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有一处码头,虽然比起中土码头规模小了很多,但是在这河道狭窄,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已经算是不错的。 “老丈,你说这是南洛第一大码头,怎么连个人都没有?”身边随从中有人发出疑问。 宗茂刚才看过去也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来,倒是随从提醒,才发现。 “咦,怎么回事?”老丈将手放在额头遮住光线往码头瞧去,“是啊,平日这里人来人往可热闹了!” “而且我们一路行来,河道里也基本上没有其他船只。”另一随从也觉得不对劲,想想这些天除了捡了一只狼崽子,就没遇见别的船。 “大家警惕些。”宗茂嘱咐众人,想着一路过来的怪事和河中那些水兽,反常即为妖,可不能掉以轻心。 不一会儿,老艄公将船只靠岸,宗茂把小狼崽抱在怀中,其余人跟着他下了船。老艄公想了想,将船栓好,也跟着下去了。这一路行来,他算是看明白儿的,没有这帮人,自己这趟怕是早就死河里了,况且现在码头空无一人,自己也没办法揽到生意返航,不如跟着他们保个平安。 “公子,几处仓房检查过了,都没有人,也没什么货物。”几名随从检查了码头附近几间屋子以后回来禀告。 “公子,这码头连着镇甸的。小老儿镇上有朋友,不如我们去看看?”老艄公看这码头的样子,寻思不如一起去镇上打听一下情况。 “也好,那劳烦您带路。”宗茂也有心查探,便同意了。 一行人行至城门口,只见城门大开,无人看守。南洛山多林密,气候潮湿,盛产竹子,所以大部分房屋都以竹子为主要材料,但这城门却是石头垒成的。 行至城墙拱门下,宗茂抬头一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城门上尽然悬挂了一柄巨大铁剑。 “老丈,你以前来此处,也是这般景象?”遂问老艄公。 “公子,以前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热闹的紧啊。”似回忆一般老艄公说着,“您别看这里与外界通行不畅,但这里盛产药材和各种毒虫,往来药商,多的很。” “毒虫?”其中一名随从惊呼,随即想到什么,打了一个哆嗦。 “年轻人,你别小看这毒虫,毒虫也可以入药的。”老艄公想着这儿郎在船上与水兽缠斗勇猛无比,怎的听到毒虫反而吓成这样,不禁笑出了声。 “不错,蝎子,蜈蚣,地龙均可入药,以毒攻毒,反而是上上之品。”宗茂也点头称是。 “额……打死我也不吃虫子。”那名随从听公子这么说,心里还是无法接受,甚至有些恶心。 “哈哈哈……”大家看他那样,一起笑出了声,倒是缓解了一路的紧张。 大家进入城门,这大街之上虽然看起来有些凋敝,但路上还是三三两两的有几个人。看见他们进来,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们,有些人甚至以袖掩面,绕过他们行走。 “诶……”刚才害怕毒虫的随从,名唤小六子的儿郎想拉住路人问问情况,可别人一看见他跟看见鬼一样的就跑了。 “嘿……我这般吓人么?”他气的原地跺脚,恨不能上去揍这些人几拳。 “行了,小六。”宗茂喝住他,转而对老艄公说道,“老丈,您朋友现下何处,方便我们拜访么?” “他在这镇上开客栈,我领着你们去,顺便咱们也得有个歇脚的地方不是。”老艄公热情的招呼着。 “那敢情好,咱们坐船十多天,此刻我上了岸跟踩在棉花包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小六子说。 大家说着便跟着老艄公来到一处临街的两层小楼,“就是这里了。”老丈说着已经往里面走去。 宗茂抬头看见大门上匾额写的是“九真客栈”,原来此处就是南洛的重要水路关隘九真城。刚才进城门之时只看见一柄铁剑,也没有个名字。 “老黄!老黄!”老艄公一进门就开口叫着,整个客栈大厅也是空空荡荡,竟然没有一个客人。 “来了……来了……谁啊,大呼小叫的。”叫了几声,一个中年汉子一边应声一边从后面小跑了出来,“哟!我说是谁呢,老赵啊!” “哎呀,你这生意还做不做啊,青光白日就睡懒觉呢?”老艄公打趣道。 “哎……”一听老赵这么说,客栈黄老板叹了一口气,又一看这客堂里站了一屋子人,赶紧招呼起来:“大家别站着,坐啊,坐啊!”顺便还用肩头白布巾取下来给大家伙儿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尘。 “你客栈的店小二呢?怎么你成了跑堂的了?”艄公老赵越看越奇怪。 “甭提了……哎……”老黄一脸的苦大仇深,但也没忘记给大家倒上了茶水,只是可能放了太久,有些凉,随即不好意思的笑道,“茶水凉了,我重新去给各位客官沏一壶。” “不必麻烦,老板。”宗茂从进来就一直在观察,这会子就想先解了心中疑问,便说:“老板方便的话,也坐下吧。我们聊一聊,还望老板解惑。” 客栈黄老板看宗茂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又是自己老朋友带来的,也就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也知客官想问什么。”老板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们这儿是南洛的水陆码头第一站,以往这里可是相当的热闹。老赵知道,南洛虽然与外界通行不太便利,但由于盛产药材和一些奇异毒虫,所以客商还是很多的。我这客栈常年都是客满,生意不知道多好。”似乎是回忆起了以往的荣光,老板的眼中微微有些发光,但一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那为何现在如此凋敝?”宗茂主动给老黄也倒了一杯茶水问到。 “这个还要从两个多月前开始说起了。”老黄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润润唇说,“我记得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这个镇子就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修士。”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果然不错,宗茂得到的情报确实。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说是找什么矿……叫什么来着,什么石头的矿吧。”老黄努力回忆,但就是记不太起来。 “这南洛有什么矿啊?”艄公老赵忍不住问出了声,“我往来行船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南洛还有矿!金矿?银矿?” “谁说不是呢!我在九真土生土长,从小到大没听过我们这里挖什么矿的。” “后来呢?”宗茂看两人扯远了,赶紧往回找补。 “哦!找没找到矿我是不知道,但是我们这里就出了大事了!”说着老黄一脸的惊恐,似乎当时给他留下的阴影,至今都历历在目。 众人看他神情,也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就在此时,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啊……”吓得众人也跟着大叫。 第二章 ??? “老……黄……老黄……这是什么声儿啊?”艄公老赵走南闯北的见识也算多,也架不住被这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 “哎……”客栈老黄并没有像大家一样被这声音吓到,只是坐在那里叹了一口气,一脸的凄苦。 宗茂立刻起身往后院奔去,想查看情况,众人见主子都去了,心里虽然有些惊吓,但也提刀跟上。 后院不大,四四方方的,中间一口井,其余三面都是一层平房,正对着的应该是厨房,左手边看起来是柴房,门口还稀稀拉拉堆了些柴禾,右手边应该就是平日里掌柜一家住处。宗茂快速看过三间屋子,没有什么特殊的。突然,又传出一阵叫声,这次大家听清楚了,是从井里传出来的。正当宗茂准备向井下窥探的时候,小六子拉住了他,“公子,当心,还是我来吧。” “不用看了,井底下是我婆娘。”这时候老黄和艄公老赵走了出来。 “你媳妇儿?”众人愕然。 “大家不要害怕,她在井底下出不来的。我们回前厅吧!”说着黄老板转身回了前厅,大家都一头雾水,只得跟着回去。 老黄重新坐下,艄公老赵看这样子,就主动去一旁给大家烧水沏茶。 “井底下关着的是我家婆娘,哎……” “黄老板,为何将嫂夫人关在那里?” “哎……作孽哦。”黄老板叹了口气,接着道,“刚才我不是说到我们镇子上出了大事么?” “嗯!”刚才就听到这里,大家伙被叫声吓了一跳,才打断了。 “就是这人啊,动物啊,不知怎么就不对劲了。开始是这河道里总是出现一些大鱼。” “大鱼?”听黄老板这么说着,想到一路过来遇见大大小小的水兽。 “嗯,开始的时候就是有渔夫打回来一些大鱼,大约着能有三四尺来长,这在咱们这儿可是比较少见了。大家伙儿还挺高兴,毕竟我们这个地方除了偶尔吃些野味,打牙祭都靠吃点鱼。后来打回来的鱼越来越大,直到有一次,有一家子人出去打渔,就只有最小的儿子回来了,看起来就跟被什么吓傻了一样,问他话也说不明白,只会胡乱的叫嚷。可我们这里水道窄,风平浪静能发生什么呢?老人们就说,是触犯了河神。” 这会儿,老赵烧开了水,重新给大家沏了茶,看着眼前氤氲上升的热气,大家才觉得身上暖乎了过来。 老黄也喝了一口热茶,接着说:“我们这个镇子是靠水吃饭,走水路的人多,就由镇长主持,杀了三牲祭河神。大家伙儿也不再捕鱼,害怕触怒他老人家。可是这事儿没平息,反而越闹越大。” “哦,又怎么了?”这次是老赵开口问,他好几个月没有这边的生意,故而也没上来过,此刻有些好奇。 “我们这里常往来的客商是越来越少。眼看着山里收上来的药材到了这里堆积如山也没有出太多货。” “为什么?” “因为河里闹妖,船过不来呗!” “……”这会儿大家明白了,这河里的水兽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泛滥,还闹的这南洛跟外边几乎断了联系。 “水里大鱼开始攻击往来的船只,人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难怪这码头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家这才明白了缘由。 “这还是小事呢!”黄老板接着道,“水里鱼变了,岸上人也变了。” “人变了?” “是啊,不是来了很多修士么。” “那怎么这镇上没看见呢?”有名年纪大一些的随从问道。 “死光了。” “死光了??” “我们这镇上来的修士也是从水路上岸。有些人在这里修整一下就直接去了南洛其他地方,但有一部分在这镇上住了下来,说是等同伴,就这帮人出了问题。开始是有些人病了,他们的同伴以为是水土不服,请了郎中,吃了药也没见好。熬了几天就开始发疯。” “发疯了?”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后来开始咬人,吃人。” “啥?吃人?”大家听到这儿不寒而栗。 宗茂心中却是更多了一分疑惑,既然这些修士刚进入南洛就生病,那应该还没有接触过灵石,这些怪异的变化就不是灵石引起的。 “整个镇子炸开了锅,那些天疯了的修士在街上到处乱窜,见人就咬,被咬到的人要么被吃掉,要么跟他们一样疯掉。整个镇子像地狱一般的凄惨。” “那后来呢?” “后来眼见越闹越大,镇上幸存的人自发组织起来,合力围攻疯了的人,抓住打死以后,就堆在码头烧了。” “烧了?” “是啊,没办法啊,埋进土里,到了半夜还得爬出来害人。哎,我家婆娘也糟了难,我就把她关在了井底下,毕竟结发的夫妻,我舍不得烧死她啊……”说着黄老板不禁流下几颗浑浊的眼泪,忙用袖口擦了一下。 “不能治好么?这怕不是中了什么邪术吧!”小六子听到这里不禁感叹到。 “我也觉得是中了邪!”黄老板听他这么说,连忙道,“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到处咬人的,河里又开始往外爬东西。你们进城的时候看见城门上的铁剑了吧?” “那铁剑有什么作用么?”宗茂听他提到铁剑,也正想问问。 “那铁剑可有大作用哦,我们这镇子经过这些事,人们是跑的跑,逃的逃,剩下的都是没有门道,想着出去还指不定怎么着呢,就勉强留在这里听天由命了。可河里的怪物每天晚上开始往外爬,说来也奇怪,这些东西倒没有攻击我们,就是不停的到处爬,像是……像是……” “像是找什么东西?或者……人?”宗茂专心听着。 “对对对……晚上我们就关门闭户,没人敢出去。白天它们倒不会上来。后来,来了一个人,给了我们这铁剑,自从挂上以后,晚上这些怪物也就不再上岸来作妖了。” “那这铁剑是个法器啊!”小六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铁剑是谁给的?”宗茂追问。 “我不知道。”黄老板倒是回答的干脆。 “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我大概知道好像是有人给了我们铁剑,让悬挂在城门,这样怪物就不能上来了。”黄老板又仔细想了想,“可是我回忆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或者长什么样子,镇里其他人也是这样。” “……”宗茂沉思,这一系列诡异的事情看样子并不是灵石直接引起的,但也脱不了干系。这南洛看来也是各方势力汇聚之处,怕是水深的很呢。 “老板,这几天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外地人进来么?”其实从看见码头那刻,宗茂心中就觉着似乎云旗并没有来到这里,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问黄老板。 “没有啊,我们这里已经好久不曾有外乡人来过了,你们是第一批。老天爷保佑,真是不知你们怎么能平安抵达的哦。”说着黄老板起身,“我去给你们张罗一下吃食,现在这里没什么东西,也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大家听了刚才老板的话,也知这里日子不好过,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公子,看来云旗姑娘并没有到达这里,下一步咱们当如何?”此刻跟着宗茂的近卫头领问道。 “……”虽说自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老板否定的回答,宗茂心中不知怎的就又悬了起来,焦躁不已。 “呜呜呜……”宗茂怀中的小狼似乎也知道大家在谈论他的主人,呜咽起来。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宗茂伸手抚摸着小狼崽的大脑袋,像是保证的说道。 “青蓝,我和你一起去吧!”云旗看青蓝准备出门,也想和她一起。 “不用,姑娘还是在竹楼里休息吧,我只是去探探。”青蓝一边说,一边收拾着。云旗见她用布带将衣服的袖口和裤子的裤脚都扎了起来,带上了火石,小刀,绳索。 “姑娘一定记得,千万不要出这个竹楼。”青蓝走之前再一次嘱咐云旗。 “好的。”云旗点头应下了,但心中却十分忐忑。她不会说这里的话,虽然那河边的妇人收留了她们住下,可是云旗总觉得这妇人不简单,每次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阴狠,像一条蛇在窥探猎物。 青蓝离开后,云旗也无事可做,想到青蓝临走时的交代,她不敢下竹楼,就和小狐狸一起在竹楼里躺着看天空。 这里林密山高,加之湿气重,整个寨子都感觉拢在一层薄雾之中,显得天光不太好,阴气沉沉,看了一会儿,云旗顶不住困意,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云旗突然一下惊醒。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可是整个竹楼上静悄悄的,青蓝没有回来,小狐狸也不在身边。由于没有掌灯,四下里黑魆魆的,伸手不见五指。 “狐狐……狐狐……”云旗心中害怕,开始喊小狐狸,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狐狐……你在哪里的?回答我……”云旗声音中开始带着颤抖的哭腔,因为她不仅没有听见小狐狸的回应,连竹楼外面的虫鸣也没听见。 “狐狐……狐狐……青蓝……青蓝……大婶………”此刻云旗就算再不喜欢那妇人,也觉得要是她能应自己一声都是好的。又叫了半天,还是一片死寂。 “呜呜呜……”云旗忍不住眼泪开始往下掉,但这会儿也容不得她哭,便忍住心中恐惧,摸黑起来找火石和自己随身的小刀。可是奇怪了,云旗摸到了包袱,可包袱里除了衣物以外,并没有火石或者自己的刀。 “我明明收好的啊?”她很纳闷,自己将东西归置在一起,这会儿怎么就摸不着呢? 就在她正着急的时候,听见竹楼外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狐狐,是你么?”云旗试探着对外面喊着,可是并没有任何回音。隔了一会儿,外面又传来这鬼祟的声响,云旗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还不是一处传来的。 “不管了,我去看看。”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她慢慢起身,摸着黑凭着记忆一跌一撞的走下了竹楼。这会儿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更清楚了。因为不清楚情况,云旗也不敢出声,猫着腰,慢慢摸着竹子往前走。 许是眼睛这会儿适应了黑暗,也可能是外面比起竹楼那逼仄的空间开阔一些,云旗渐渐能看清楚一点点四周的情况了,也找到了平时这里人走的路。她顺着小路往前走去,那里直通着码头,越往前走,那声音就越发的明显了。 走的进了,云旗隐隐看见码头上有黑影晃动,当她正准备再仔细看清楚的时候,突然眼前一晃,像是有什么光擦了一下就没了,耳边也有什么声音,可是脑子里嗡嗡直响,听不清楚。 “啊……”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觉得不舒服,一下就晕倒了。 第三章 异度结界 海缘在和蛟虺大战中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战友小濠,等他收拾完回过神来,云旗与青蓝已经不知所踪。他马上带领随从一路追过来,中途好几个岔道,他们也错走了好几次又倒回来接着追。 待大家再一次追到一处小码头时,有随从眼尖,看见了码头上停靠的小船似乎和云旗二人的颇为相似。 “岛主,你看那船。”顺着随从所指看过去,果然是云旗的船。 “走,大家上岸。”此刻众人也是筋疲力尽,但目标没有丢失,也是都松了口气。 “四郎……四郎……”云旗迷迷糊糊的听见,“四郎……四郎……” 悠悠然转醒过来,云旗看了看四周,自己还是在靠近码头的小路上,路面上的小石子膈得背后生疼。 “四郎……四郎……”一阵幽幽的女人哼唱的声音传了过来,吓得她一个趔趄,但奇怪的是,刚才还觉得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光景,这会儿却是能将前面码头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清楚的看见码头这会儿好热闹,很多男人光着膀子,卷起裤腿,两人一组抬着货物。 “咦?来了这几天,整个寨子除了三五个老人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家门口抽着水烟,根本没看见其他人。码头一直也是空荡荡的,怎么这会儿突然来这么些人?”云旗心中疑惑,起身悄悄往码头移动,想走近了看清楚些。 “……”当走到离码头还有两丈左右距离的时候,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哪儿抬的是货物,明明都是人。只见那些被抬着的人都是手脚被反身在背后捆在一起,看那角度应该是都被活活折断了。然后另外两人就将这些人抬到河边,放在一艘大船上,层层叠叠垒在一起。正当云旗看到这场景时,她又感觉头疼欲裂,耳边嗡嗡的,就再次晕倒了。 海缘带领大家一起上了岸,可是奇怪,整个码头空无一人,除了云旗她们的小船孤零零的在码头上飘来飘去,也看不见其它停靠的船。 “大家警醒些!”嘱咐了一句,他率先抽出了身上骨剑,其余人也拔剑跟在他身后,大家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踩在布满石子的河滩上,身边万籁俱寂。穿过河滩,就看见一片竹林后面有一排竹楼,似乎隐隐有些灯光。 “那后面好像有人家。”随从压低了声音对海缘道。 “嗯,去看看。”大家又小心而迅速通过竹林向那有光的竹楼跑去。 云旗再一次醒了过来,四周又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什么都看不见。 “这到底是怎么了?”此刻云旗也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遇见了什么?刚才晕倒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是在靠近码头的竹林中,这会儿她能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竹楼。 伸手摸了摸身边,包袱还在,依旧里面没有摸到自己的小刀和火石。 青蓝这会儿有点着急,也有些后悔当时将云旗一人留在竹楼跑出来探路。 “早知道……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想着水路是不能走了,那就找陆路离开那个寨子。从到那寨子第一天她就觉得不对劲,除了那妇人以外,寨子里其他人家都只有一些老人,每天他们坐在自家门口用个大竹筒抽水烟,偶尔晚上也能看见。虽然他们一直在抽烟,也有动作,可青蓝就是觉得他们没有人气儿,整个寨子里非常干净,连个鸡鸭猪狗都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 “怎么又走到这里了!”她丧气的用手中的小竹竿打了一下旁边的大树,这树干上赫然就是她刚才用刀刻下的记号。 “这寨子果然不简单。”青蓝明白自己此刻不能沮丧,既然自己被困在这里,那云旗那边一定会出事。她定了下心神,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伸出小手指挑了一下,只见一个带着光点的小虫飞了出来。 “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青蓝扔掉手中竹竿,也不去看四周环境如何改变,只一门心思盯着这小虫。路上跌倒也好,被树枝划破脸颊也好,乃至到后来听见身边像是有蛇在爬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都不看不听不想,只看着小光点。 “岛主,是云旗姑娘!”身边随从轻声说道。 “嗯!”海缘也透过竹楼缝隙看见了,云旗躺在竹楼的地板上,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在和一只狐狸纠缠。那狐狸还是只没有成年的小崽儿,虽然个头小,但面对这人也毫不畏惧。海缘识得这是云旗一直养在身边的狐狸,它应该是正在保护主人。正当海缘想要冲进去救人的时候,狐狸崽儿突然跳起,对着那人的咽喉咬去,可惜它太小,动作也不够迅速,被那人一掌就打了下来。 那人打向狐狸的时候,侧过身,海缘看见他全身罩在黑袍之中,整个面部画满图案,无法辨识男女,但看起来有些骇人。小狐狸正好被打中摔在云旗身边,躺着的云旗似乎轻轻动了一下,那人又对着云旗开始念咒。云旗身边出现血红色的符文,海缘认得,在天极门相顾尸洞曾经看见过的,当时是围绕在多天昊身边。 海缘心下一急,率先冲了进去,其余人看见主人冲进去,也都跟着进了竹楼。那黑袍人一惊,立刻反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都不要去追!”有属下看见那人跳窗逃走想要追击,海缘将他们喝止,“我们不了解这里地形,贸然追过去会吃亏的,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一想也对,便开始在竹楼中四下查看起来。 “云旗姑娘……云旗姑娘……”海缘走近云旗,探了鼻息十分微弱,“云旗姑娘……”一直尝试唤醒她,可似乎没有用。 “四郎……四郎……”云旗觉得人在黑暗中,失去了视觉,那么听觉就会异常的灵敏,她又听见那幽幽的声音一直叫着四郎。 “四郎是谁?刚才码头上又是怎么回事?”她虽然心中害怕,但此刻既然已经是这样,只能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从到了这个寨子开始的点点滴滴,再回忆到她们从中土逃婚出来,听到灵石消息选择了南洛,甚至她还想到了自己怎么从漠北来到中土,还遇见了宗茂。 宗茂!想到这个名字,突然心中一阵悲戚。 “云旗姑娘……云旗姑娘……” “谁在喊我?”云旗纳闷,刚才不是一直叫四郎么,这会儿怎么开始叫自己的名字了,而且声音好像也不对,不是女人声音,是男子。 “云旗姑娘……云旗姑娘……”云旗四下里观看,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竖起耳朵想听清楚方位,可是这声音就像是从自己脑海中浮现一般,辨不清。 青蓝跟着光点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她已经可以看见前方竹楼的大致轮廓了,“终于出来了。”抬起手擦了一把汗,不敢歇息,赶紧向竹楼走去。 “岛主,这姑娘一直不醒,是中了刚才那人的邪术了吧!”随从也看见黑袍人对着云旗施展邪术,可大家都没见过这种术法,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是谁?离我家姑娘远点!”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人,举着刀,大家转身仔细一看,是和云旗一起跑路的婢女。 “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海缘将骨剑收起,将双手放在身前,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刚才还是我们救了她呢!”其他人也附和着说道。 青蓝仔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云旗,想到自己在后山遇见的情况,立刻就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疑虑,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 “你们是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青蓝反应何其快,马上就知道其实从她们一离开中土就有尾巴。 “姑娘,你先放下刀,我们一起想办法先救云旗姑娘。”海缘继续说道,“刚才她被人下了邪术。” “你认识我家姑娘?”虽然还是有疑问,但听对方这么说,青蓝一边收起刀,一边想云旗走了过来。她蹲下仔细看了云旗,“姑娘……姑娘……”云旗却毫无反应。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有个人穿着黑袍子,满脸画满了花纹,对着云旗姑娘好像施了什么术法。看见我们进来,跳窗逃跑了,可是云旗姑娘怎么叫都叫不醒。” “哎……”青蓝已经可以确定了,同时也怪自己太粗心,居然没有提前发现,“确实中了邪术。” “哦?姑娘知道?”海缘有些诧异,一名婢女能看明白其中的道道。 “叫我青蓝吧。”青蓝这会儿放下手中东西,开始仔细检查云旗,没有任何外伤,如果按照这些人的描述,此刻云旗应该是被控制在了一个异度结界中,是那个人的手法。 “怎么办?”海缘知道自己虽能治病,可对于邪术是全然没有办法的。 “没事,幸亏你们到的及时,没让那人完全得逞,我们还可以解决的。”青蓝说着,就去抱躺在云旗身边的小狐狸。 海缘看见忙说:“这狐崽儿刚才一直护着主人呢,被那人打晕了。” “还多亏姑娘心善,留了这狐狸。”一边和海缘解释,一边拿出小刀在小狐狸爪子上割了一道口子,“这可是玄狐,灵力十足,辟邪上品。如果不是它和那人纠缠,估计就等不及你们到这儿了,更等不到我回来。” “那这小狐狸还真是。”众人啧啧称奇。 大家看着青蓝取了小狐狸爪子上的血,用指尖点了,在云旗眉心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后便转身去给小狐狸包爪子止血。 “这就可以了?” “嗯,只要等待就行了。” “岛主,快看!”有名随从惊呼。 海缘转头看过去,此刻云旗眉间的血字符号开始慢慢悬浮起来并发出光芒,光芒渐渐变大,覆盖到了她整个身体。突然一下,整个光芒像变成了一块丝布裹住她全身,大家还没错开眼光,就看见从云旗身体中被弹出了很多血红色的符字。 “对,就是这个邪术。”海缘指着云旗一不小心说走了嘴,“我在天极门就看过。” “天极门?”青蓝诧异,心中暗想,难道那人在我之前就行动了?那…… 海缘自觉失言,赶紧闭上了嘴,不再谈论。两人均陷入沉思。 “到底是谁在喊我?”云旗在黑暗中听见有人不停的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又什么都看不见,也辨不清声音的方向。 “到底是谁……呜呜呜……”她越来越害怕,将自己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吗。就在此刻,突然一阵亮光闪现,驱走了满室的黑暗,也带走了她心中的恐惧。 她身处一片光明之中,这里不再是那竹楼,也看不见码头,她能听见潺潺流水的声音。 “瀑布?”她觉得这流水声十分的熟悉,是天极门的瀑布。再次确认这声音,她赶紧站了起来循着声音走过去。脚踩着柔柔的青草,身边还有萤火虫在飞舞,面前出现了凉亭,他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凉亭中。 “宗茂……” 听见她的喊声,宗茂站起身,转了过来,对着她笑。 云旗飞奔过去。 第四章 不信邪 “醒了……醒了……”云旗缓缓张开眼睛,看见青蓝正一脸欣喜的望着她,“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旁边小狐狸也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云旗也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 “我……”云旗头有些晕,努力回忆着,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喉咙里跟着了火似的疼,说话也是哑声哑气。 “姑娘别急,先喝点水。”青蓝端过一旁准备好的清水喂云旗喝下,一碗水下来,云旗才感觉自己好了一点。 “我到底怎么了?”云旗纳闷。 “姑娘,都是我的错。”青蓝放下瓷碗,“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害了姑娘差点出了事。” “……”云旗听青蓝这么说,又开始努力回忆,“我想起来了,四郎……” “四郎?”青蓝诧异,“那……那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你和狐狐都不在身边,我很害怕就想出去看看。结果我出去以后就听见一个女人在喊四郎,而且码头上……码头上……”说道这里,云旗觉得不寒而栗,整个后背汗毛倒竖。 青蓝看她吓得直哆嗦,赶紧将她搂入怀中安慰,“姑娘别怕,昨天你是着了道,现在好了,没事了。” 正在这时,海缘走了进来,“云旗姑娘醒了么?” “咦……神医?”云旗看见海缘,一脸的不敢相信,“你怎么在这里?” “醒了啊!醒了就好。”海缘看见云旗已无大碍,一脸的笑意,“知道你跑了,我一路追着你过来的。” “是……是宗茂让你来找我么?”云旗想到他和宗茂的关系,心中不禁有点小雀跃,又有些害羞的问道。 “额……嗯,是的。”海缘稍作盘算,干脆将错就错,先让她对自己放下戒心完全信任,才方便后面的计划。 “那……那……他人呢?”云旗听是宗茂让来找她,心下欢喜,等不及的想要见到心上人。 “他当下不在此处,九州如此之大,我们分开来寻你的。”海缘看她问个不停,怕穿帮,“既然姑娘醒了,我们应该及早上路,离开这是非地才是。” “公子说的是,我们应该赶紧找出路离开这里。”青蓝也赞同,昨日自己一人出去探路就被阵法困住,现而今增加了力量,找到出路应该不是难事。 说干就干,海缘将自己的随从分成几个小队,吩咐大家先是在寨子中查探,每一间竹楼都要仔细搜索。不出一会儿,就有回禀。 “岛主,那些竹楼里没有发现异常,只找到几位老人,可是……可是他们好像有问题。” “走,去看看。”说着海缘带大家一起过去。 几位老人坐在竹楼前,用大竹筒抽着水烟,竹筒当中还能听见咕噜噜的水声。云旗仔细看了一眼,并没觉得不妥,只是他们都面无表情。 “大爷……大爷!”云旗上前去和那老人打招呼,可老人虽然有动作却不搭理她。 “姑娘不用喊了,他们就跟听不见一样的,我们刚才就喊半天没反应。”其中一名随从说。 海缘上前与老人眼对眼,老人依旧没有反应,他试探的伸手摸了摸他们的皮肤,非常的硬。海缘从旁边捡了个树枝敲了敲,居然发出邦邦邦的声音,俨然就是一具空壳子。 “这……”几名随从面面相觑。 “这不会就是南洛的巫术吧!”云旗想了想,记得自己看过的书中有记载,“南洛这地方擅养蛊,除了一些鼠、蛇、虫之类的,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偶人蛊。” “偶人蛊?”海缘有些惊奇,“姑娘还懂这些呢?” “嘿嘿……只是自小看书比较多而已。”云旗不好意思的笑笑,脸有些红,都是背着祖母偷偷看的闲书。 “那姑娘你快给我们讲讲。”有名随从挺好奇催着云旗给大伙儿讲讲。 “南洛这地界儿气候闷热湿润,适合很多植物动物繁衍。其中有一种草叫九死封魂草。” “嘿……听着名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另一名随从不禁说道,海缘睨他一眼,示意不要打断,他便不吱声了。 “谁说不是呢,这草不仅是毒药,还能用来养虫子炼蛊。具体的方法我也不知道,书里并没有记载,只说用这草的果实喂养虫子,养成后施放在人体上,再用这草的茎叶扎成小人,放在特定的方位,摆上动作,这个人就只能按照下蛊人安排的动作一直重复。” “就像偶人一样。” “对,这只是比较低等的蛊,所以被下蛊的人其实当时就已经死了,蛊虫慢慢蚕食躯体,最终就变成了空壳子。只能不断重复一个动作。” “简直不是人!”大家听完都觉得这蛊术真残忍,人死都不让好过。 “我也不太确定,如果在这竹楼附近能找到草茎扎的小人,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大家分头找找,切记不要用手碰触。”海缘下令,所有人便围着竹楼找了起来,果然在竹楼后方的小沟之中插了一个草茎扎成的小人,也做出了坐着抽烟的姿势。 “神医,这些老人应该就是寨子里的住户,也挺可怜的,我们把他们的尸首处理了,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云旗看着这些像木偶一样的老人还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不忍心。 “云旗姑娘可以直接叫我海缘,我和宗茂是结拜兄弟,不用如此客套。” “好的,海缘大哥,请直接称呼我云旗就可以了。” “那姑娘看怎么处理呢?”海缘拿不准这中了蛊毒的尸体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云旗看对方问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烧了吧!”这时青蓝提议,“既然是中了蛊,还是烧了的干净,别生出其他事端。” “好!”海缘也赞同,赶紧吩咐随从去办。 “收拾好,我们就赶紧离开这里吧!”海缘再一次提议。 “谈何容易。”此刻青蓝说道,“我昨日就是去寻路想要离开,才让姑娘着了道,自己也是被困在山里出不来。” “难道整个寨子除了这些老人,也被下了什么邪术?” “这南洛还真不好说,怪事接二连三。”青蓝说道,“我觉得可能是被下了迷瘴。” “迷瘴?”云旗和海缘同时看向她。 “我也是以前卖艺走南闯北见过,江湖上有一种幻术师,他们能凭空让看官们见到天国,彩云,仙女。所以我觉得也许这里也被下了什么幻术,扰乱了我们的视觉。”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看昨天袭击云旗那人的情况,弄点幻术应该不是难事。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破除呢?”海缘犯了愁,两个姑娘加上自己这帮人,没人懂这个。 “它!”说着青蓝抬起手指了指坐在一边看他们说话的小狐狸,大家伙儿同时看过去,小狐狸还一脸的懵懂。 “对啊,它是玄狐,辟邪的啊!”海缘一拍大腿,“这次救云旗也是靠了它了。”说着海缘用两个手将小狐狸举了起来,还转起了圈圈,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小狐狸开始有些害怕,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旗,后来也觉得好玩,跟海缘玩闹起来。 待大家都准备妥当,海缘放了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寨子,他们就出发了。 “公子,晚上还是我陪你去吧。”宗茂刚回到黄老板为他安排的客房,小六子后脚就跟了进来。 “陪我去哪儿?”宗茂佯装不知。 “嘿嘿……晚上去码头呗!”说着小六子也没了在人前的拘谨,给宗茂倒了热茶,自己也坐了下来。 “谁说我要去码头?”宗茂斜眼看他。 “哎呀,瞒的了别人,还能瞒的过我小六子么?”说着,小六子整个身子往宗茂这边凑过来,对着宗茂挤眉弄眼,“公子,就带着我呗!” “你小子……”宗茂被他做的鬼脸逗笑了,“那你收拾收拾,我们亥时就去码头走一趟。” “得嘞!”小六子一脸雀跃的出门了。 这边宗茂总算清净下来,一手捞过小云狼抱在怀里,走到窗边推开窗扇,正巧一阵微风吹了过来,就如那思念一般回旋不去,无孔不入。 “没有你的日子,我好孤单……”宗茂是个冷清的性子,并不善于感情的表达,但自从遇见那小孩儿,心中总是时时刻刻被她的影子揪住。 “在干嘛?我想你了!”揉着小狼的脑袋,指间那份温暖和柔软似乎是他此刻与她唯一的一点联系,这一路追着她的踪迹过来,却还是不得见。心中无比焦躁,一直被生生压制,他觉得很想有个缺口能倾泻而出,不然自己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跳上窗棂,看着天空从暗沉的灰蓝色直到完全黑透。 是夜,亥时,整个客栈都已歇下。 其实刚刚天擦黑,黄老板就迫不及待的将客栈的门板上上了,还多上了两根杠子。整条街道,或者说整个镇子的人家也都如此。 此刻没有一点声音,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分不清什么东西的嚎叫。 宗茂和小六子一起向码头走去。这南洛昼夜温差有点大,天黑后,一阵风吹过,小六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害怕了?”宗茂看着身旁的人笑道。 “谁害怕啊,我只是没想到晚上这么冷。”小六子红着脸辩解,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不一会儿,走到了那石头的城门,上面悬挂的铁剑此刻是熠熠生辉。 宗茂停下脚步,站在城门下观瞧。只见这悬挂在城门之上的铁剑,约莫着四尺来长,十分厚实,而且没有开刃。在仔细看看,上面铸有奇怪的花纹。一般宝剑会铸造云纹,讲究些的剑客会雕龙画凤彰显气派。这柄铁剑却没有,剑柄上有无数人头组成,细看下每个人头的表情都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公子,这剑看着怎么这么渗人呢?”小六子看宗茂抬眼看铁剑,也跟着看,他越看是越害怕,旁边冷风夹杂着隐隐的嚎叫声,都有些后悔出来。 “这剑是专门铸造的,打造的时候铸剑师生砍了人头祭剑。”宗茂说道。 “砍人头祭剑!这么残忍?”小六子大惊,“怎么进了这地儿,竟遇着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一边说一边双手抱着自己胳膊,又打了个寒颤。 “所以我们要弄清楚,走吧!”说着宗茂率先跨出城门,向码头走去。 小六子看着自己主子的背影,抬头看了看城门上悬挂的铁剑,吞了口口水,也追了上去,他可记得黄老板说有这剑,那些怪物才不进城了,那这出了城门…… 火舞快马加鞭已经在路上跑了十来天。真田扮作自己在天极门做个假门主,他又耽误了两天安排好一切才出发。 出发之前已经派了自己私下训练的杀手前去探路,水路和陆路两队人马,可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得到一点回复的消息。为了避免目标过大,他选择了陆路,途中不敢耽搁,昼夜兼程。 一路行来,也遇见大大小小茶棚馆驿,那里最是消息灵通之处。火舞听大伙儿谈论南洛,描述的绘声绘色。有人说南洛现在是鬼地,没人再敢进去。有人说南洛出了宝藏,都往那儿去发财了。 这日火舞到达一处客店打尖儿,正当他慢悠悠喝茶之际,隔壁桌来了几个商人打扮的客人。 “大哥,咱们这过不去,药材可怎么办?”其中一名身材微胖,留个八字胡的人朝另一名年龄大的人说道。 “哎……也不知道为何不让过去。”那人也唉声叹气,原来是药材商人。 “陈三爷,刘五爷,来了啊!”这是小二上去打招呼,看来是熟客,“还是照旧呗?” “哎……都快揭不开锅了,别照旧了,拿几个蒸饼,一碟咸菜,再倒壶清水。” “哟!这怎么话儿说的,老几位都是大药材商,就吃这些呢!”小二继续在一旁赔笑。 “还大药材商呢,这都几个月收不上药材了,我们都没生意做啊!”被称为刘五爷的人说道。 “哟!”小二听闻这话,赶紧给几位倒上茶水,“是进不了南洛吧!” “是啊!”陈三爷回。 “我说几位爷,您了也别叹气了。钱虽然没赚到,保命要紧啊!”说着还捅咕了刘五爷一下。 “哦?怎么说?”几位药材商人听店小二这么说,也都看向他。 “这南洛现在可是去不得啊!”小二四下瞅瞅,压低声音说道,“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啊!” “啊!有去无回?”几人皆是大惊,“怎么回事,说说!” 然后小二哥就开始压低声音仔细跟几位药材商讲起来,虽然声音非常小,但火舞听力不错,已然明白了。说是南洛那边闹瘟疫,进去的人都出不来了,全得死里面,再后来南洛的土司不古佛派人将路给封了,不让人随意进出。小二又说水路也走不了,水里各种怪物横行,往来船只都被攻击翻覆,船上所有人都喂了鱼。 听到这儿,火舞沉下眼,开始打算后续的行动。 第五章 码头除怪 宗茂与小六子两人来到码头,这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更没有黄老板说的满地乱爬的怪物。 一阵风吹过,和着地上枯干的树叶一起打着旋儿,嗖的上升,但却更快的掉落下来。 “公子……”两人等了一会儿,小六子有些沉不住气开口道,“这也没有怪物啊!” “……”宗茂并没有回话。突然,“上树!”一声令下,宗茂飞身上了码头旁一棵大树,小六纯粹是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命令,后脚也跳上了一棵树。 小六子刚抱着树干安排停当就听见水里有声音,他向旁边树的宗茂看了一眼,对方用眼神示意他噤声。小六子赶紧屏息凝神,眼睛盯着水面。 “哗啦……哗啦……”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慢慢的从远处开始向岸边涌起一层一层轻微的波浪。伴随着水波涌向岸边的是一个一个角形的水浪,说明水底确实有东西在游动,两人都不错眼珠的看着。 只见那东西慢慢的靠近岸边,然后从水里爬了出来。这码头已经荒废一些时日,所以并没有灯光,两人看不太清楚,只看得见是用四肢在地上爬行,它们上岸以后就开始大量向城门聚集,可没有一只敢进去。当它们爬向城门,路过宗茂与小六子栖身的树下时,两人看清了,不由大惊,这哪儿是什么动物,这都是人。 这些人四肢着地,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在地上爬行,而且速度奇快。 小六子纵是经常的打打杀杀,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不由吓得变了声道:“公子,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他这一出声,所有怪物齐刷刷的扭头往他看,走在最前面,已然已经到了城门下的一只突然转身向小六子这棵树爬了过来。 这一只一动作,其余的怪物也纷纷扭头,将目标锁定到了他。 “妈呀……”小六子吓得不轻,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宗茂却先他一步跳下了树,抓了一把河滩上的石子,用足了力气点向了爬在最前面几只的额头上。那几只纷纷应声倒下。 “嘿,你爷爷我就不信了。”看见宗茂打翻了几只,小六子也跳下树来,抽出腰中佩剑,直接砍向一只已经爬到树下的怪物。 这次他看的明明白白的,这就是人,四肢被强行扭断然后接成了便于爬行的姿势,他们全身光裸,整个外表皮肤被水泡的发了白甚至有些腐败,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 这只被小六子砍断了头的怪物,从腔子里喷出一股液体正好淋在他胸前,看着胸前这黏糊糊的有些发绿的尸液,鼻腔里全是一股恶臭,转身就吐了。 “啪……”再转头正好另一只怪物从他面前摔在地上,原来他背过身的时候被另一个偷袭,幸好宗茂眼疾手快将它打死,不然小六子就遭了秧。 “你在干嘛呢!”宗茂厉声呵斥他,小六子见自家公子被好几只怪物围攻在中间,而自己不仅没有保护好主人,还差点给他添了麻烦,立刻重新振作一下,也投入战斗。 原本冲向城门的怪物们,此刻像潮水一般的向他们涌过来。两人各执一剑不断砍杀,好在这怪物也不是那不死之身,一剑下去中了要害也会一命呜呼。可架不住数量庞大,不仅是已经上岸的怪物调转矛头指向他们,连后续在水中的也直接上岸就开始以他们为目标攻击。 “公子,太多了!”小六子这会儿不管不顾的杀将开来,整个身上是狼狈不堪,转头看宗茂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日一袭白衣,翩翩公子,此刻那衣摆上也沾染了各种秽物。 “放响箭!”宗茂也没想到怪物数量会如此之多,后悔没有提前安排好人手。 “嗖……”一声尖锐的矢哨声划破天际。 “公子,我们再坚持一下,风林他们就会过来了。”好在客栈离码头不算太远,同伴们应该很快会到达。 这边厢还在客栈的众人都是练家子,耳力极好,警惕性也高。宗茂二人在码头开打时,就有几人已经醒了过来,觉得不对正准备出去查看,就听到了响箭的声音。 “快,全部起来,公子有事。”被小六子唤做风林的男子催促大家,他是宗茂近卫的首领,年纪较大,遇事沉着有计较。 所有人不含糊,马上穿戴起来,抄起武器就出了客栈往响箭发出的位置奔去。 宗茂又打掉了几只怪物,可水中还在不断的往外爬,虽然这些怪物目前看来战斗力并不强,但架不住数量众多。 “公子……”远远风林就看见自家主人被一堆什么东西围在码头,小六子和他相距不远,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风林,还站着干嘛,开打啊!”小六子是个急性子,看见风林还原地站着,急忙招呼他。 “风林,去解城门的铁剑。”宗茂见他们正站在城门不远处,想到既然铁剑能镇住这些怪物,何不先解下来,免得所有人陷入胶着,再想起就晚了。 “是!”风林听令,立刻回到城门处,飞身上去一刀砍断悬挂铁剑的锁链,稳稳拿在手中。 “公子,接着!”风林得了铁剑,往码头处跑了几步,就用尽全力将这沉重的铁剑向宗茂那边飞掷过去。 宗茂看铁剑飞了过来,扔掉手中的武器,一个跳跃飞身接过。说来也奇怪,宗茂拿到铁剑再落地,原本围攻他的怪物好像都非常害怕,开始向后退。 开始还打的异常热闹的码头,突然就像被人施展了定身咒,所有怪物都停下了动作,水中的怪物陆续到达岸边后,也都仅仅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它们开始慢慢将宗茂围起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却又不敢上前。 “公子!”大家看见这个情况,更加担心。连原本还在攻击小六子的怪物,也都转移目标,去了包围圈。 宗茂右手握紧铁剑,抬起左手示意大家不要动作,双方陷入沉寂,此时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再一次激起鏖战。 风林用双手止住想要上前相救的众人,他了解公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小六虽然离得最近,可也是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提着一颗心死死盯着宗茂的位置,他想好了如果一旦这些怪物动作,他舍了自己也要救公子。 整个码头死一般的寂静,人没动,怪物也没动。就在大家都将心悬到了嗓子眼儿的时候,宗茂却收了招式,站直了身体。 他收起剑招,原地坐下,将铁剑放在面前的地上,刚放下那一刻,所有怪物都蠢蠢欲动。一旁众人皆是提起一股气,全神戒备。宗茂双臂舒展,双掌在身前结印,全身上下慢慢开始浮现一层柔和的银色光辉。大家跟随多年,自然知道他是天授之身,看他此刻调转灵力,也安心不少。 怪物们初见这光还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有几只微微向前了一些,宗茂却并不受外界影响,他微阖双眼,将自己身上呈现出的银光聚集在指尖,越来越多的力量向他指尖处汇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强力的光点,然后一下点在了面前的铁剑上。 铁剑注入那道光芒的同时,就好似有人重新拿起了它,直接飞上半空,剑尖向下直直的对着宗茂。说时迟那时快,宗茂突然睁开双眼,这会儿他眼中也闪现出银光,他眼光所到之处,铁剑便挥剑斩杀,所向披靡。 一旁众人看的是啧啧称奇,小六子心中则是无比解气。 “砍他娘的!”顺势也提剑加入战斗,继续砍杀一些离宗茂较远的怪物,风林见状也指挥大家一起上。 这一夜,码头上打斗声剧,伴随着怪物被砍倒的哀嚎,惊得整个镇子上的人不能入睡,提心吊胆等待天明。 直至远处天际微微泛出蓝灰色,整个码头除了坐着的宗茂,就只剩下风林,小六子一帮人了。所有怪物均已毙命。 宗茂重新闭上双眼,本还在半空飞舞的铁剑也一同落下,“铛”的一声,掉在宗茂面前。他稍事修整,睁开眼拿起铁剑,“风林,将它重新悬挂在城门上。大家打扫一下,堆起来烧了。”说罢起身将剑递给了侯在一旁的风林。风林这边接过铁剑便去城门悬挂,小六子带着其余众人收拾怪物死尸。 忽然,一个本已被铁剑斩杀的怪物纵身跃起,一口咬在了小六子脚腕子处,小六子吃疼,用剑将它头颅斩了下来,可那头还死死咬住没有放松。 宗茂听见小六子呼疼,转头看过去竟是那般光景,情急之下捡起一颗石子弹了过去。这一弹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竟然把那颗头弹得爆裂开了,崩了大家伙儿一身的秽物。 “额……”此刻大家的鼻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整个码头一股尸臭混合着腥臭,引人呕吐。 “娘的,真晦气。”小六子狠狠的甩了一下裤腿上的尸液,一脸的恶心状。大家伙儿看他那样子,都哈哈大笑。 “没事吧?”宗茂跨步向前,想看看小六腿伤如何。 “公子,没事的,我皮糙肉厚,不碍事。”小六子裂开大嘴,嘿嘿傻笑。 第六章 血字迷阵 云旗二人和海缘一行达成共识一同离开小码头边的寨子。 青蓝指示大家用布条将袖口裤脚都扎起来:“山里蛇虫多,还有蚂蟥,大家小心些。”云旗听着心里不由的发毛,她自小草原戈壁上长大,狼,豺,这样的猛兽见多了,却就是怕极了这小虫子。海缘却心道,“就我们这些个一身毒血,还能怕了它们。” 这寨子三面环山,一边朝水,水路现在是走不了了,就只能进山。经过青蓝几天的探索,进山只有一条路,毋庸置疑,可进去以后怎么回事,就不好说了。 “要不,我抱着小狐狸走第一个吧!”看目前的情况,海缘自告奋勇,总不能让两个姑娘给一帮大老爷们儿开路。说着就抱起小狐狸,“走吧,小狐狸。” 青蓝和云旗也觉得这样最好,自动走在整个队伍的中间。一行人出发了。 可刚走了不到一刻钟,来到进山唯一的路口,大家又停下了脚步。小狐狸在海缘怀中显得很烦躁,不停的吱吱吱叫着。 “难道这路有问题?”海缘向后看了一眼青蓝,“青蓝你昨天也是从这里进山的?” “是啊,就这里啊,我还在树干上做了记号的。”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大树,果然大家看见一个圆圈。 “等等……”正当大家准备往前走时,云旗出声了,“青蓝昨日回来不是说自己在这里也遇见过怪事么,现在小狐狸又这么大的反应,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云旗,海缘问:“那我们怎么办?这里只有这一条路。” 云旗也有些踌躇,刚才自己那样说只是出于本能的感觉,问到怎么解决还真是一筹莫展。青蓝这时候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先在这个路口四下查探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好!”大家一致同意,留下两位姑娘带着狐狸在路口守候,其余人开始四下寻找。 “这儿有东西!”一会儿,就有同伴高声呼喊,云旗他们急忙跑过去,只见路边草丛中躺着一块石头,石头并没什么特别,只是整个石头上都画满了红色的符字。 “啊……”云旗看见第一眼就本能的后退,十分害怕。海缘看了也说不出话来,这不就是他当日在相顾尸洞中见过那围绕在多天昊身边的红色符字么,后来还幻化出很多骷髅。青蓝则蹲在石头旁仔细观看。 “这不是南洛文字。”青蓝很肯定的告诉大家。 “哦?青蓝知道?”云旗很纳闷,她似乎懂很多。 “看起来像是梵西的文字。”青蓝又说。云旗在一边看着青蓝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平日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小婢女好似不那么简单。 “青蓝姑娘,仔细说说。”海缘倒是来了兴致,上次自己偷入相顾尸洞看见那异象一直历历在目。 “我也不太确定。”正当青蓝想仔细说说的时候,感觉云旗盯着自己,一脸疑惑的表情,连忙改口,“就是以前走南闯北看多了,去过梵西见过城门上的字和这个很像。” “哦。”海缘听她这么说,也不疑有他,“那怎么解决呢?” 看大家都盯着自己,青蓝显得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啊!” 云旗心下觉着蹊跷,青蓝本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丫头,什么时候就入了自己的眼呢? “要不我们把这些石头挪一下位置看看?”正在云旗细细回忆的时候,被青蓝一阵说话打断。 海缘带着的随从都是随他四处厮杀的粗糙汉子,当下也没有其他主意,只能依照青蓝的提议行事。说来也是奇怪,当这块石头被人一拿起,四周景色开始有些扭曲,就好似墨汁泼入水中般的晕染了开来。 所有人都有着一种眩晕感,那抱着石头的随从一个脚步不稳,将石头掉落在地上。等大家稳住抬眼一看,“啊!怎么多了一条路?”海缘第一个叫出声,这事儿可真是邪性。 众人望着两条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迷茫了。 “也许……”云旗舔了舔嘴唇,“我是说也许啊……不止这一块石头呢?”她想着看过的一些术法的书,这会不会是个什么阵。 “大家在四下仔细寻找。”海缘一声令下,全体开始行动。 “这里有。” “这里也有。” 大家陆陆续续发现了好几块同样的石头。 “这……”当大家把所有石头集中到一起的时候,又出现刚才同样的情况,这下路更是又变化了一次。 “要不让小狐狸试试?”海缘试探性的说道,“我觉着这阵法应该是那天袭击云旗的人布下的,就是你们说的一开始遇见的妇人。” 看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过来,他接着道:“我在想,当时小狐狸能护着主人,后来又可以用它的血解了云旗中的邪术,那这些个破石头应该也能解决的吧。” “不行,不能再割伤它了。”云旗一听就不干了,小狐狸可是她心头宝,醒过来知道为了救自己被青蓝割破了爪子就心疼的直抽抽,这会儿听海缘这么说,就抱着小狐狸站到一边去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看着云旗那一脸警惕,海缘也是哭笑不得,“我想着说,术法除了用辟邪灵兽的血来破,秽物应该也可以吧!”说完觉得自己在两个姑娘面前,有些唐突,不禁脸红了红。 “姑娘,也许真的可以试试,不然我们还是只能被困在这里打转。”青蓝听了也很赞成。云旗想想也没有什么坏处,点头答应。 “狐狐啊,你在这堆石头上方便方便呗。”云旗将小狐狸放在石头堆上,拍拍它的头跟它说。 小狐狸抬头看看四周,一大堆人围着它,就不乐意了,有些害羞的钻进云旗怀中。 “呵呵,小狐狸也是小姑娘呢,还知道不好意思,大家都回避一下。”海缘跟小狐狸相处了一天也很喜欢它,看那样子就明白了,招呼大家伙儿退开一丈,背过身去。 见大家都离开远了些,云旗将它从新放下来,“这会儿可以了吧!” 小狐狸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上石头堆嘘嘘嘘。云旗只见那血字一碰见了狐狸尿,居然开始翻起白泡泡,还伴随着一股白气。她怕伤着小狐狸,赶紧将它拎了起来。 “嘿!真的有用。”云旗这边还在检查小狐狸就听身后海缘叫道。抬眼一看,原来的乱七八糟的路都没了,此刻一条好好的山路就在面前。虽然看着有些崎岖,基本就是靠人踩出来的泥巴路,但对他们就是光明大道。 “狐狐,你可真厉害。”云旗高兴的亲了一下小狐狸的头,又将它交给海缘抱在胸前,大家伙儿一块上路。 南洛这地方潮湿,山路自然湿滑,一行人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竹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恨不能遮天蔽日挡住所有的视线。 这一路还算平安,虽然偶尔有几个小虫子突然出现吓了云旗一跳,但其余人都是哈哈大笑。大家走了又约莫一个多时辰,歇了两回脚,就穿出了竹林。 云旗看见眼前的路是彻底傻眼了。刚才竹林中的山路已经算崎岖,那这一段路,简直就是妖怪的肠子,魔鬼的舌头。 “两位姑娘,还好么?”海缘看见眼前的路也皱了皱眉头,担心两位姑娘怕是过不去,想说背着她们吧,又怕男女大防不太好。 “没事,我们走慢一点吧。”青蓝回答,但想了想对云旗说,“姑娘,这路……” “我也没关系的。”云旗心中打鼓,提起勇气跟上。 第一关就遇见一个独木桥,说是桥还真是高看一眼,其实就是一根树干,横在一道湍急的河沟上。海缘他们自小海里长大,不怕水,加上都有功夫所以过这个桥是轻而易举。青蓝卖艺出生,有些拳脚也不怕,云旗却是大难题。 “我用绳索系在姑娘腰上,慢慢牵着你过吧。”大家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青蓝提议,云旗同意了。 说着简单,真的踩上第一脚,云旗就心里打鼓,眼前直晃。树干常年置于河沟上,长满苔藓,湿滑异常,好不容易站稳,看着下面涛涛河水,翻着白浪就害怕。 “姑娘别看下面,直接走过来。”青蓝看她颤颤巍巍的,心里也抓紧了。 海缘死死拽住绳索不敢懈怠,他已经想好,如果天授女孩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只能暴露真身下去救人。 云旗又鼓起勇气向前走,可是却寸步难行。大家正在着急,只见她突然蹲了下来,手脚并应的趴在树干上,慢慢向这边挪动。 “姑娘小心啊!”青蓝这话刚出口,云旗就手脚一滑,险些掉了下去,吓得众人提起一口气。还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树干死死抱着,还抬头冲他们这边笑了笑。 “不成,还是我过去背着她过来吧!”海缘看的心惊肉跳,此刻也管不上男女大防,就准备行动。 “我们再等等吧!”青蓝抬手制止了海缘,“姑娘始终要长大,这只是一座桥,后面还有更多的艰难险阻瞪着她呢!” “……”海缘看着青蓝,这丫头这会儿眼睛望向云旗,一脸的严肃。 第七章 蛊和痋 半夜码头上的打斗声早就惊醒了镇子里熟睡的人们,大家愣是担惊受怕的等着天光大亮才敢出门查看。老黄和老赵更是在风林带着人马离开客栈就起身了,不敢跟着去可心中也是担心这些客官,生生在客栈大堂打着转走了一夜。 终于,天际露出了鱼肚白,灰蓝色暗沉的天空也开始慢慢褪色,也不知道太阳是不是晓得了昨夜大战,今天尽然难得的露出了脸来,金色的光辉慢慢洒满大地。 “哎呀……”镇上胆子稍微大点的年轻人跑到城门口,只远远的望了一眼便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子,你们可有人受伤?”老黄老赵随即也到了码头,看着一地的尸块吓得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询问宗茂。 “没有大碍,还麻烦黄老板为我们大家伙儿准备热水,这打了一夜,这身上……”风林客气的回应。 “那是,那是。”黄老板应声就去了。 “这些全是你们打死的?”有个老人试探着问。 “是的,你们这镇子也真够邪性的!”小六子性子外向,听镇民打听,一边笑一边说着就过去了。 “大英雄。”说着老人跪下纳头就拜,“你们可是救了我们一镇子的人啊!” “老人家,别这样,起来说话啊!”老人突然下跪弄得小六子一顿,随即就不好意思起来。 “是啊,老人家,一点小事,无足挂齿。小六快扶老人家起来。”风林连忙招呼小六搀扶老人。 “老人家,镇上可还有年轻劳力?”宗茂这时走上前询问。 “有的,有的。”老人看宗茂虽然满身沾满污秽,可穿戴都是极好,应该是个领头的,忙做了个揖客气的回答。 旁边也陆续有人过来想看个究竟,机灵点的年轻人连奔带跑的回去镇子通知大家。 “公子,多亏您啊!”老人说着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原来老丈是这个镇子以前的老镇长,这个镇子自从闹妖开始,除了黄老板告诉宗茂他们的情况以外,陆路也不通了。 “陆路不通?”宗茂奇怪,明明远远就看见镇子街道另一边通着山路的。 “公子有所不知,您看见那路走不得。” “此话怎讲?” 于是老丈又一五一十的开始给宗茂讲述情况。这镇子闹妖,水路一停就让人活不下去,有心眼的年轻人就想离开镇子出去谋生。人们有的三五成群结伴,有的是整户准备出去投奔亲戚,开始迁移。十多天后镇上原本已经离开的一个人躺在了镇子外被人救起,这人浑身泥泞,虽然没什么外伤但瘦的皮包骨一样。喂了好几碗热姜水才醒过神,醒了基本也是废人一个,好像是被吓得傻了。 “吓傻了?”宗茂扶着老丈来到城门边一块石墩上坐下。 “当又有人想离开镇子,就发现去外面的山路,变了道儿。” “哦?”宗茂皱眉,心道难不成是什么术术之法,想到城门铁剑,极有可能。 “唉……”老丈叹口气接着道,“本来出去镇子有两条路,一条往山上走,翻过去可以通往我们南洛重镇拉格密。一条向下走,连接的是另一个货运支码头,那儿有个小寨子。” “下面有支码头?”宗茂心中一紧,没想到南洛水路如此复杂,那云旗会不会,想到这里急忙询问:“老镇长,这附近这样的支码头多么?” “是有几处的,但是离得近就那石甲寨。”老镇长活到这年纪就是个人精,看宗茂若有所思,“公子是找人?” “嗯……”宗茂心中正盘算后面到底该朝哪个方向寻找,冷不丁被老镇长一问。 “是南洛本地人?还是和你走散了?”老镇长挺热心的。 宗茂想了想,自己这边没有南洛本地人,很多情况也不甚了解,于是便对老丈道:“我朋友比我早几天来南洛,也是行水路,不知可有到了这九真?” “那肯定没有。”老镇长听完连连摇头,“九真闹妖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这其间没有外人进来过的。”说完又很肯定的说:“镇上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剩太多了,如果进来外人,整个镇子都能传遍。你们昨天进来我们就都知道,但因为是老赵领着,大家伙儿也放心。”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河道上顺水漂流,第一站会到哪儿?”宗茂想到一路行来那大大小小的水怪,担心云旗恐有不测。 “公子,我们这里可是上游。但是如果船只没有翻覆,在石甲寨前方不远有个回龙湾,没有经验老道的艄公掌舵,行船容易被冲到石甲寨的支码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那里有个货运码头,货物多了吃水深,借助水的力量轻松就能靠岸。” “……”宗茂听着心中便有了计较,“那石甲寨除了水路以外,对外有多少通路呢?” “呵呵,我们南洛出了名的通行不畅,那小寨子就只一条路连着我们镇子,他们那儿的人想要去其他地方,陆路必定过我们这里。不过那路可不好走。”老丈笑笑。 正在这时,镇上的年轻人来到码头,都听说来了英雄,为他们镇子打死了怪物,争相过来看看。 “大家也别光看热闹了,帮着英雄们收拾收拾,咱们九真能活下去啰!”老镇长说着连忙招呼众人。 “公子,下一步我们去石甲寨?”风林在一边听得仔细,明白宗茂想寻云旗。 “哎呀,这位英雄怎么了?”正当宗茂和风林准备商量后面打算,人群里却响起阵阵惊呼,一看是小六子倒地不起。 宗茂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拨开人群,只见小六脸青面黑躺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表情十分痛苦。 “小六……”宗茂探了一下小六鼻息,想着最后他被尸头咬到的脚腕子,连忙撕开裤腿。 “哎呀……”人群再一次惊呼,只见小六被咬的部位肌肉呈现紫黑色,可怖的是上面爬满小小蠕动的虫子。 饶是宗茂和风林这见多识广的也被吓了一跳。 “这……”风林没了主意,他见过中毒的,没见过咬一口长虫的。 “先将小六抬回客栈,问问镇上可还有大夫。”宗茂吩咐着,顺手就将小六胳膊放在自己肩上,另一随从架住另一边胳膊,一起将小六抬了起来,风林赶紧去找大夫。 这下码头上众人也不敢再乱动,都怕自己也无缘无故招了虫子,也跟着宗茂他们往客栈方向走。 回到客栈,安顿好小六,风林就领着一个穿的五颜六色的中年男人跑了进来。 宗茂看了一眼风林身后跟着的中年男人,那人还在不停的喘气,可怜他哪儿跑得过风林这练家子啊。 “我不是让你找大夫么?”宗茂心中不悦,质问。 “公子,不是我不找,这镇子上就他勉强算个大夫。”风林一脸难色。 “什么叫勉强?我就是医生,还兼具巫术,除蛊,看阴宅,定风水,是这方圆百里之内有名的巫医。”男子气还没倒过来,听宗茂嫌弃就不乐意了。 “除蛊?”宗茂一听,心中本有些模糊的地方顿时清明起来,“你说你会蛊毒之术?” “啧啧啧,这位公子,看你这走南闯北的架势,连我们南洛特产都不知道么!”说着一脸戏谑的看宗茂。 宗茂也不恼,对于他来说,不听你怎么说,就看你怎么做。 “那你看看他。”说着宗茂向旁边让了让。 巫医开始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但当他看见宗茂身后躺着的小六子,眼神就变了。 “这……”巫医看了以后满脸不可置信。 “这位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宗茂微微歪着嘴角,斜眼睇他。 “这可不是蛊毒。”巫医上前伸出手指按压了一下小六受伤的腿,“这……这可能是痋术。” “痋术?”宗茂对蛊毒是知道的,可是这痋术他确实不太了解。 巫医此刻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反而面带忧虑:“这蛊毒我是没问题,可这痋术我只能试试看了。” “那烦请先生与我们细说一下,何为痋术?”宗茂虽生来骄傲,但一直懂得凡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哪怕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巫医,只要有长于自己的地方,他也会虚心请教。 对方看他刚才被戏谑也不生气,顿时多了几分好感,“来,公子,我们坐下说。” 二人在一旁桌边坐下,巫医清清嗓子说道:“蛊毒想必不用多说,我们南洛山高多雨,潮湿闷热,蛇虫鼠蚁也是多,经常有人被蜇伤咬伤,所以每个村子、寨子都会有几个草鬼婆。可慢慢的却从为人解毒,驱赶蛇虫发展成了操纵豢养毒虫害人。” 这些情况宗茂也略知一二,但还是很专心的听着,顺手给巫医倒了一杯茶。 这巫医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拿起来就喝,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用小指甲掏了一点白色粉末洒进去,摇晃一会儿,又将杯子放桌上,等杯中水静置一下后才喝。 “公子见谅,多年习惯。”巫医笑着拱了拱手,宗茂知他是避免被人下蛊,放了什么药粉在水中才敢喝,也不介意。 “先生刚才说到痋术,这跟蛊术有何区别呢?” “蛊毒残害身体,痋术控制灵体。”巫医抬眼看了一眼宗茂,“蛊毒比起痋术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蛊术除了害人其实也有一些帮助主人的方法,比如我们这山里人常用的引路蛊。草鬼婆平日养着带身上,迷路的时候能靠着它找到出路,在山里很是有用。但是痋术却是百害无一利,而且十分残忍。” “嗯……”他这一解释,宗茂融会贯通大致也明白了八九分。这码头上的水中人尸本就诡异,而且铁剑可以震慑,自己的能力加上铁剑更是可以轻易斩杀,当时的状况不就是自己用灵力操控铁剑中封印的灵体掣肘灵体么。 “这痋术也不是一般的草鬼婆能办到的。”巫医接着说,“首先你看看这么大规模的尸体,哪儿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抓到的。这痋术实施的时候可都是活人啊!” “活人?” “是的,将活人抓来,直接喂食虫卵,大量虫卵进入脏腑中,靠人体血肉生长繁育,等到从脚到头吃空这人,灵体也同时被虫子蚕食,然后就可以任意操纵。” 听着巫医这么说着,大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的残忍。 “那这个可有化解之法?”宗茂也不由更加担心小六的情况,这已经不单单是解除蛊毒,还要保护他的灵体。 “这个我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说着巫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六,“我试试吧,可是我不能保证起死回生啊!” “行!”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第八章 斩草除根 宗茂眼见小六的情况是越发的不好,似乎脸色比之刚才更暗沉乌黑。 “事不宜迟,就麻烦先生赶紧救人。”说着宗茂向着巫医做了个揖。 “不敢不敢,小的试试吧!”巫医看宗茂穿戴非富即贵,身边随从众多,想必地位不低,可为属下却愿意屈尊降贵的和自己这个小小的镇上巫医讲话,心下十分敬佩。 此时巫医让黄老板打来热水。他将小六沾满秽物的衣物全部剥除,用热水仔细的清理了全身。 “老黄,你家仓库还有石灰么?”巫医转头问进来换水的黄老板。 “有一些吧,怎么了?”黄老板奇怪,怎么问起石灰,这玩意儿平日里就是糊个墙,要么就是放仓库防止粮食发霉。 “这样,麻烦镇上所有的人把家里的石灰都拿出来。”巫医说完,继续清理小六的伤口。 “额……”正当黄老板想问个究竟,宗茂上前将他拉到一旁说:“麻烦黄老板,这里有些银子,你也给大家分一分。”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放在黄老板手中,“我们在您这里叨扰,费用我另外和您结。” “哎呀……公子怎么话说的,什么钱不钱的,您这帮我们镇子除了大害,就是救了我们全镇的性命,哪儿能算钱呢!”说着又推让着要把布包还给宗茂,宗茂笑一笑,将黄老板的手捏紧,黄老板也就不再推辞。 待黄老板出门去收集石灰的空当,宗茂走到床前,巫医这会儿正拿着一个小钳子把小六伤口的虫子一个一个夹到身边茶杯中,茶杯里就是他刚才喝水剩下的半盏茶。只见小虫子本还在伤口上一动一动,小钳子夹住的时候拼命挣扎,可刚进茶杯再蠕动了两下就没了。 宗茂虽然心下还有一些疑惑,但此刻也不敢耽误巫医救人。只是小六神情并没有好转,想起巫医说过这痋术是会蚕食灵体的,宗茂又担忧小六灵智受损,到时候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 巫医还在清理伤口的当儿,就见这位公子撩袍坐了下来。宗茂挽了几个手花,将自己灵力汇聚于指间,那银色的光芒直接就护上了小六心口和眉心。 “啊……”巫医惊的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小钳子,“这……这……”但立刻又稳住心神专心清理伤口,心下却有了计较。 宗茂调动自己的灵力护住小六灵智,此刻黄老板进来,看见屋内情景也是一愣,巫医连忙问他是否准备妥当,他回说是的,巫医就拖着黄老板出去了。 片刻之后,小六已经笼罩在一层柔和的银色光辉之中,宗茂才睁开双眼,额头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汗。 “公子。”风林这会儿进来禀告,“那巫医带着镇上的人在用石灰泡水,还有一部分石灰说是用来处理尸体。属下也不知他到底想干嘛。” “走,我们去看看。” 来到客栈前的街上,老镇长也在。 “公子。”老镇长客气的上前作揖,宗茂连忙扶住,“老人家,以后不必如此客气。” 这时巫医上前说话:“公子,一会儿我调制一些药物,将那小伙子放在药水里泡一下看看情况,再考虑后手。” “好,全凭先生安排,我们配合。” “我们这儿山上很多石灰石,这东西焙烧后成为石灰粉末,平日里也就是糊个墙什么的,但其实有大用处。”巫医讨好的一笑,“这东西能杀虫。” “哦?”宗茂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他刚才的安排。 “我是这么想的,痋术还是依靠虫卵和虫子,进而操纵人体与灵智,如果先杀死虫子杜绝它们繁衍蚕食,能不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呢!” “有一定道理。”宗茂听了也频频点头。 “我又想,我们镇子前阵子闹妖也有人变化了,当时大家不太明白是为何。现在我看见您属下这情况,又看见这大量尸体,担忧万一这虫子虫卵要找宿主,那可就危险了,不亚于一场瘟疫。” “对。先生考虑的极周到。”宗茂心中对这巫医竟然多了一丝敬佩,能凡事考虑周到,走在前面,就赢了一半。随即吩咐风林:“风林,你带着大家听这位先生的安排,一定要将此处收拾干净。” “不敢,小人名叫巫芒,甘愿为公子效力。”巫医看这情况连忙表明立场,“如果这次事件平息,小人希望能跟随公子身边。” “巫先生,那真是荣幸至极。不管成败,先生愿意,宗茂定当不负所望。” “巫先生,我们先处理眼前的事吧!”风林也觉得有巫芒的加入能助自己主人一臂之力,毕竟这南洛现在真是步步惊心,还是有个当地人,还能明白点事儿的跟着好。 “好好好!”说着巫芒高兴的跟着风林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公……公子……”黄老板此刻也在一旁唯唯诺诺,望着宗茂,又好似说不出口。 “黄老板可有事?”宗茂客气的询问,看这男人,估计有所求。 “嘿嘿……公子啊,我看刚才您……您给那小伙子治病。”黄老板搓了搓手,脸有些红。 “黄老板有话直说。”宗茂顶不喜欢人支支吾吾,有事说事,能办就办,不能办就回绝,这闹的人心烦。 “我是想求公子,能不能也救救我家婆娘。”看宗茂将脸板起来,吓得黄老板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宗茂被他突然一跪唬了一跳,反应过来赶忙拉起他:“黄老板,别这样,起来好好说话。” “公子,一定要可怜可怜我啊,我一家子也是家破人亡,就剩了个婆娘,也成了那副样子。”说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您几位在我这儿吃住我都包了,不要钱的。” 宗茂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哭笑不得,“行了,黄老板快起来吧,我应承你了。”说着硬是将他拉了起来。 黄老板起身了还站着擦眼泪,“公子此话当着?”像个孩子一样的跟宗茂确认。 “哈哈,不会骗你的,可是这治不治的好我可无法保障。”毕竟刚才为小六护住灵智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说话间,风林与巫芒已经准备停当。他们将镇上的年轻人分成了两个小队,由宗茂这边的人带领着。 一队人马带着巫芒混合了草药的石灰粉去了码头收拾死尸,他们到了以后确实看见尸块上遍布小虫,密密麻麻的白点,看的人头皮发麻。 “呕……”其中有些年轻人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风林也跟着这队,看这情况,就亲自提了药粉过去,仔细的开始洒在尸块上。药粉所到之处,那些原本还蠕动的白色虫子纷纷挣扎几下就化成了泡沫。 “嘿!真有点用哈!”旁边一个小伙子看了,也赶紧跟着动作起来,不消片刻就将这码头上的尸块处理好了。 “为什么不直接一把火烧了,这样多麻烦。”其中一个年轻人问。 “你们以前不是也烧过尸体,但并没有解决掉,所以只能这么试试看有没有用。况且处理好以后也想请你们辨认一下,是否认识这些人。”风林解释道。 “哦!好的!”众人纷纷点头,然后开始忍着心中恐惧仔细端详尸体外貌。 “啊呀……这是小三子啊!”其中有人指着一颗人头喊道。 风林走过去问:“你能确定是认识的?” “是啊,这就是小三子,大家来看看。”说着招呼同伴过来辨认。 “对,就是小三子。”几个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是你们镇上的人?”风林又问。 “大爷,他原本是我们镇上的人不错,但是在两年前跟着一个药商做了跟班,就离开我们镇子了。” “就是说,两年前他就不住你们镇上。” “是的,那药商是中土人士,对他也好,所以就跟着去了中土谋生,我们都说不出的羡慕。” “除了他,你们还认得这些尸体中的其他人么?” “我看其中有几个人像是梵西人。”另一个年轻人说道。 “哦?如何见得?”风林忙问。 “大爷,您过来看看。”说着领着风林走了几步,来到另几具尸体旁,“他们脸上有花纹,这种花纹我认得,是梵西特有的,曾经有梵西人来我们这里我见过。” 风林仔细看了一下,这几具尸体面颊上确实有深蓝色的花纹,看着像一种图腾符字,是用针一点点的刺上去的。 “梵西人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买药材和石灰石。” “嗯……有买你们这里的那些虫或者蛊什么的么?”风林又问,这一路上怪事连连,很多都和梵西搭上关系,他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那到没见过。”年轻人想想,“这蛊也不是花钱买了就能用的,是需要专门的草鬼婆来操纵的。” “好,大家再仔细检查下,没问题我们就准备烧掉这些尸体了。” 于是大家又再一次检查,最后发现这些尸体应该基本都是外乡人,可能是来南洛做生意的药材商人或者是仆人之类的。 这边风林正带着大家将所有尸块堆起来烧掉,那边巫芒带着另一小队将城中所有的井里都放入了他调制好的药草粉,还将茅坑都洒上了石灰粉,避免虫子虫卵滋生。 一个多时辰过后,两队人马重新回到客栈前集合。巫芒叮嘱大家最近喝水一定要煮沸一段时间后,才能作为饮用水,食物也要如此,还分发了配置好的草药粉,大家一一记住。风林也将自己这边的发现告诉给宗茂和其他人。 “外来的商人?”宗茂开始细细琢磨,走水路遇见的多是水怪,如果被攻击基本就是翻覆,船毁人亡,外乡人应该不是在河道上遭遇袭击被下了痋术。那就只能是陆路。他又想起老丈说的陆路不通那些奇怪的事情,那就是陆路有人控制住,并且可能抓了想要从陆路进入南洛的百姓,做了这痋人。 “巫先生。”宗茂觉得既然来到这里,管了这事儿,就一定要斩草除根,扫干净。 “在,公子有何吩咐?”巫芒已经一改开始的嬉皮笑脸,一副唯宗茂马首是瞻的样子。 “您可曾陆路离开过九真?” “当然,年轻时我也曾为了蛊虫走遍南洛呢!”说着还骄傲的笑了笑。 “太好了。”宗茂觉得能在此得此人帮助,那后面寻找云旗的把握不是更大么。正想着,照顾小六的随从出来禀报,说小六泡过药水,发了一身汗,脸色看着好些了,人也醒了一次。宗茂几人连忙上楼查看。 这会子小六还是在大木桶里泡着,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巫芒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小六脸色稍微红润了一点,木桶中的药水颜色都变了,显得非常浑浊。 “有门儿!”巫芒显得很高兴,赶忙招呼大家一起将小六抬出来,又换上新的药水,这次的温度更高一些,又将小六放了进去。小六一坐到木桶中,就觉得全身像火烧一般的难受,特别是脚腕子的伤口,疼痛的厉害,忍不住哼了一声。 “小六子……小六子……”宗茂叫了他几声,看他抬眼看自己,眼神中也很清明,顿时放下了心。 “巫先生果然药到病除。” “哪里哪里,我这是歪打正着。”听宗茂夸赞自己,连忙表现谦逊,随即说:“小伙子命大,能跟着有天授之能的您,全是福气啊!” “……”宗茂心中一凛,这人看来真不能小瞧。 看着大事儿都处理的差不多,宗茂吩咐所有人下去收拾修整,看小六情况再做后一步打算。这边他也想和巫芒好好聊一下这南洛的情况,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九章 地龙翻身 “来,巫先生请坐。”宗茂客气的招呼他。 “不敢,不敢!”客套两句,两人均已入座。 宗茂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我要去木甲寨寻人。” “……”巫芒思索片刻,“可以,其实我也一直想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自从我们这边闹妖,就断了和木甲寨的联系。陆路不通,大家伙儿都愈发害怕,根本不敢有所动作。而我一人之力又太单薄,所以就没有任何动作。我们这里尚且如此,恐怕那地方也是凶多吉少。”说着巫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南洛一直以来与外界通行不便利,即便与中土接壤,大部分中土人士对这边也是知之甚少,很多传闻又惊悚可怖,巫先生可否仔细讲解一番。” “好的!”巫芒为两人添了茶水,接着说道:“南洛山高林密,多以水路为主,本地人都是小股群居,各山寨分布深山,寨主就是山寨的最高权力者,大部分山寨可以自给自足,但仅仅填饱肚子,生活还是穷困的。后来,南洛出了一个人,他杀伐果断,以武力征服了各个山寨,血雨腥风下建立了一个集权统治。但是他统治整个南洛以后,又做了一系列的改革,让山寨之间建立各种联系,现下人们的生活确实比以前好过很多,吃的饱,穿的暖,还能有些闲钱。” “哦?还有如此两面之人?”宗茂初闻南洛居然还有这一段往事,有些惊异。 “谁说不是呢,杀人是真不眨眼,但对百姓也是真的好。所以我们都叫他不古佛。” “不古佛……不古佛……”宗茂最终念叨着,又想起原石矿,忙问:“那前段时间关于修士寻找原石矿的传闻……” “不错,当时镇上突然就来了很多修士,煞是热闹。但是这些修士都没戏!”巫芒戏谑的笑笑。 “此话怎讲?”宗茂问到。 “其中有一人提到这灵石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操控,需天授之人的能力,不然找到只会徒增麻烦。” “……”宗茂心下琢磨,自己的云旗都在九州不显,难道正如师叔他们猜测,还有其他的人拥有这个能力?便又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当时来的修士一部分离开了镇子直接去了其他地方,还有一部分死了。那人是最早离开的。”巫芒回答,“我和他只在茶馆中有过一面之缘,听了个拼缝,但他将天授之能描述的极为详细,是以公子施展能力,我才大胆猜测。” “原来如此。”宗茂明白了。 “如若公子着急寻人,今日给我些时间准备,明日一早就启程。” “好!” 火舞看着前方的关卡,放了两座拒马,十多个人穿着盔甲,腰间都配了短刀,身边还排好了弓箭。 他皱了皱眉,心想着南洛都是些山野村夫,怎么还有如此组织严密的路卡,便隐在一边树丛中默默观察情况。 他守候不足两刻钟,就见官道之上一队人马向路卡走来,领头的人与路卡看守应该认识,还有一段距离便挥手打招呼。 “今天收获如何?”走近以后,路卡看着像领头的人对这边说到。 “哎,别提了,附近人越来越少,今儿我就抓了这么几个。”说着朝着自己身后用绳子捆着的几个人努努嘴。 “一、二、三……七……才七个啊!”守卫数了一下,一脸抱怨。 “哎呀,你可是不知道现在抓几个外乡人有多难。”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上水壶喝了一口水,“不说了,我还是先把这几个押过去吧!” 两人随意又寒暄两句,那人就押着这捆做一团的外乡人过了路卡向里面走。 “他们抓外乡人干嘛?”火舞心下更是疑惑,想起自己在前面听到的传言,说南洛有瘟疫,人们都有去无回,难道……心下起了计较,决定等到天黑,破了这关卡,抓个活口问问情况。 “姑娘,前面我们就要过蚂蟥沟了。”青蓝将手中的野果递给云旗,云旗正在揉着自己的双腿。 “谢谢!”接过野果,没有胃口,也没吃,还是继续揉着腿。 青蓝扫了一眼,两个脚上布鞋都磨人破了,还微微往外渗出血迹,这山路也确实为难了她。 “要不姑娘还是让几位大哥背着你吧!”走了两日,这山里的路也确实难行,湿滑陡峭不说,一路上蛇虫鼠蚁还要不断滋扰,想到这儿青蓝提议。 “不用,我还能坚持住。”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大地一阵摇晃,四周山石开始掉落,青蓝一把将云旗扯过来压在自己身下。 “地龙翻身了,大家注意躲避!”海缘想要向云旗那边挪动,可是周围不断的掉落石头,他也是寸步难行。 云旗被青蓝压在身下,只感受到地面不断摇晃,四周隆隆声响,偶尔还传来同伴呼声,她心中十分害怕,根本不敢睁眼去看。 只片刻功夫,颤动就过去了,大家又趴了一会儿才敢起身。 “姑娘,你没事吧?” “青蓝,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云旗刚才能感受到,青蓝是拼了命将自己护在身下,想着前两日对她的怀疑,心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还好吧?”海缘这时也跑了过来,担忧的神情溢于言表。 “没事的!” “你们看,这里裂开了一道口子!”大家还在互相确认平安,其中一人看见身边地面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惊呼起来,引得大家都向那儿围拢过去。 这道裂口就是刚才地龙翻身造成的,咋一看黑魆魆,跟见不到底一般。海缘本想说不用管它,地龙翻身总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可突然隐隐发现底下有一阵幽暗的光,很微弱。 “你们……你们能看见下面有光么?”另一名随从抬头看着大家问。 “我好像也看见了!”又一人说到。 “……”云旗也定睛注视着裂口,裂口深不见底,一阵幽幽的紫色光晕缓缓向她发散了出来。云旗脑中空白一片,耳中却似有人趴在旁边喃喃低语。她松开抓住石壁边的手,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过去。 “小心!”青蓝刚才就看云旗不太对劲,一直关注她,当看见她松开手的一霎便伸手抓住了。可是由于发生的太快,青蓝和云旗一起掉落了进去。 “青蓝,云旗……”海缘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两人落进了那道裂缝。 “公子,外面地龙翻身了!”宗茂与巫芒正在房中交谈,突然也感觉房屋一阵摇晃,紧接着外面街道上吵吵嚷嚷,风林带人快步进来,一边将小六的木桶抬上一边对他们说。二人也赶紧从房中出来到了街道。 “天啊,这是老天爷要亡我南洛啊!”来到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镇上的老百姓,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大家不要慌乱。”巫芒喊话,试着稳定人心,风林安排好小六也帮着巫芒稳住百姓。 “大家先检查一下有没有房屋损毁,有没有百姓伤亡。”宗茂吩咐道,巫芒和风林连忙帮着镇上几个有威信的中年汉子一起清点起来。 “哎!造孽啊!”老镇长年纪大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惊吓也弄得他非常疲倦,此刻坐在客栈前的石阶上连连叹气。 不大一会儿,风林回来禀报整个镇子并无大碍,只有一处靠近山边的房屋由于落石砸中有损毁,幸好大家都在外面给街道撒药粉,没有人在里面。 宗茂此刻心中却很是担心云旗,如果真如自己判断她被冲到了石甲寨,那儿的情况可能更加严重。 “将小六安顿妥当,我们即刻出发!”他一声令下,风林便开始安排,巫芒也明白他寻人心急,只得赶紧回去准备。 “怎么了,怎么了?”路卡守卫突然高呼起来。 火舞还在考虑晚上如何偷袭路卡,不由感到地动山摇。路卡本来那十几个守卫,因为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惊得四散而逃。 “真是天助我也!”火舞看他们都各自逃命,便赶紧收拾好,快步穿过哨卡,踏上官道。南洛因为山多林密,刚才一阵晃动引得山上落石纷纷下落。没有走一会儿,就看见抓了外乡人的兵士和那几个倒霉蛋躺倒在路边,原来他们也被落石和连带下来的树木砸到,死的死,伤的伤。 “先生,救命啊……”其中一人看见火舞走过,向他呼救,火舞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正好打听一二。他走了过去,抽出其中一名兵士的短刀,将捆绑那人的绳索砍断。 “多谢先生相救。”那人起来纳头就拜,火舞钳住他手臂,问道:“你是何人?他们捆你作甚?” “先生,我就是个采药的。”那人被火舞捏的生疼,心中害怕,“我也不知道为啥要捆我,我在附近采药就被他们抓起来了。” 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在说谎,火舞接着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南洛的官兵。” “官兵?”火舞一脸不相信:“南洛都是些山寨,哪儿来的官兵?” “先生,真的。他们都是不古佛的人。”那人见火舞眼睛一瞪,差点没吓死过去,感觉真是刚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不古佛?”火舞以前和南洛没有什么交集,不是因为传言出现原石矿,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上这片阴霾的土地。 “是的,不古佛。以前南洛确实是很多山寨,但是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个人,他将所有的山寨都收服了,自己做了大土司。” “呵呵……有意思!”火舞心下合计,这刚听闻南洛灵石现世,还出来个什么劳什子土司,那自己就非要会会他不可了。一边想着一边就松了手劲儿,那人见火舞一松手,量滚带爬就往另外的方向跑去,火舞看着他背影哈哈大笑。 第十章 天授与灵石 “师叔……师叔……不好了!” 候七叔正在偏殿与几位师兄弟喝茶,就听见外面传来小徒弟一阵又一阵惊呼,不由皱起眉头。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候七叔将手中茶盏重重的放在身边案几上,吓得小徒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诶,师兄何必动气,先听听到底什么事?”坐在候七叔下手,胖乎乎的田角师叔出言相劝,“好了,起来吧,说说到底什么事儿让你如此慌张?” 小徒弟畏畏缩缩的抬头看了一眼候七叔,对方一个瞪眼,吓得他又趴在了地上:“师叔,您让我们巡视相顾尸洞,今天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门内仙冢塌了。” “什么?”候七叔听罢,猛地站起了身,径直向外走去。 “起来吧!”田角师叔让小徒弟起身,“你也去通知一下门主。”说着和其他几位也相继往相顾尸洞去了。 这边厢真田已经在天极门乔装火舞一段时间,因从小一起长大,伪装起来并不费劲,但他却莫名的害怕七猴子。七猴子眼神深邃,真田觉得他每次凝视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阳光下灼烧一般,无所适从。 “门主,相顾尸洞坍塌,师叔让我过来通禀。”小门徒来到门主房外,他也害怕门主,总觉得火舞大师兄成为门主以后变了。以前虽然严厉,但大家伙儿非常喜欢他,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爱豪爽的大笑,现在的他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还总把自己关在房中。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真田隔着门回答。 “是。” “大舅哥……大舅哥……”这日多天昊与花玉花正在正堂用饭,就听着照壁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喊。他眉头一皱,将手中饭碗放下,站起身走到正堂门前。 与他对坐的花玉花心中疑惑,“大舅哥?”。她在这府上住了数日,也听下人们提起家里本来有个小姐,但是逃婚跑了,她当时还顶好奇,什么样的小姐到处乱跑,难道就是为了逃这个人? 说话间,就见一年轻男子绕过前院进来,一边走一边喊:“大舅哥,好久不见!云旗呢?” 花玉花也放下手中碗筷,起身站在多天昊身后打量这人,不看不要紧,一看花玉花就笑了。这人只看眉眼五官的确算的上风流倜傥潇洒公子,可是这衣着品味,啧啧啧。 多天昊听他叫嚷也不理会,背着手站在门前,看样子不想让对方进门。 “哟!这位是谁?”姬灵均嬉皮笑脸的和多天昊打招呼,突然看见他身后的花玉花,对方衣着华贵,面白如雪,眉眼清秀却又透出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不像云旗那种单纯的孩童眼神,一看就是个久经世故的。心下盘算后说道:“这不会是大嫂吧!” “放你娘的屁!”花玉花听对方将自己和这木头凑对,忍不住骂到。 “哟!大舅哥,你这口味可真独特!”姬灵均也不恼,反而对着多天昊开玩笑。 “你再胡说八道,老娘撕了你的臭嘴。”花玉花这下是彻底不喜欢面前这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 多天昊在一边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眉头越皱越紧:“小王爷,云旗不在家,你可以走了。” 正和花玉花斗嘴的姬灵均一听:“不在?逛街了?那我等她回来,我带了好多礼物呢,她肯定喜欢。” “小王爷???”花玉花一惊,这人难道就是江湖上传言九州共主那不靠谱的弟弟? “巴图,送客!”多天昊也不多言,直接吩咐完,拉着花玉花从新坐回桌旁用饭。 “多天昊,喊你大舅哥是看的起你,你……” “小王爷,请!”巴图上来拦住姬灵均,姬灵均也知巴图是个死脑壳只得恨恨的一甩衣袖,“走就走,那给云旗的礼物我都放正门了啊,你们去搬进来。” 说着也就大大咧咧的往外走了。 “来人,把门口的腌臜都清扫了,别挡着我们多家的道儿。”多天昊根本不理会,直接让人将礼物都扔了出去。 “喂……”花玉花在多家也住了一段时间,可由于是被强迫的,就不想好好和多天昊说话,多天昊也不恼她,每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吃饭。”多天昊说。 “喂,那个人是王爷?”花玉花又问。 多天昊再次放下碗筷,定定的看着花玉花。 “你,你看我干嘛?不说就算了。”被他看的心虚,赶紧端起碗扒拉几口饭。 多天昊叹了口气说道:“你有求于人,都不能好好称呼对方?” “喂,我可不想住你这儿啊,那你有好好问问我的意见么?”花玉花一听就来气,把自己强行留在他府上,还天天让几个老妈子给自己洗澡换衣服化妆,装的跟个大家闺秀一样,不知道想干嘛。 “不错,那人就是姬灵均。”说罢,多天昊从新开始吃饭,也不再说话了。 花玉花心下想到,他这关系攀的可够深的啊,心中对这个逃婚的二小姐也更加好奇。 从多天昊府上一出来,姬灵均立刻收起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对身边小厮吩咐道:“让人查,云旗小姐到底在不在府上!” “是。”小厮领命便打马离去。 “哎呀!我好久没回来了,我要好好在这中土玩乐几日。”小厮一走,姬灵均又恢复嘻嘻哈哈,领着一堆下人恨不能在街上横着走。 “云旗……云旗……”海缘趴在石缝旁不停的叫着云旗的名字,可是除了能听见一阵阵回声,什么都没有。 “青蓝……青蓝……”大家此刻都心中焦躁,掉下去半晌了,没有一点点动静,上面往下又什么都看不见,恐怕是凶多吉少。 众人有些泄气,为了整个家族一路追踪至此,小濠也为了大家牺牲了性命,可是最终却是这么个结果。 “云旗……青蓝……”海缘不死心的依旧在对着石缝大喊。 “岛主,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身边随从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劝说。 “走开……”海缘一把推开对方,他此刻真是欲哭无泪。本以为走出这里,得到云旗信任,看能否说服她和自己一起回到神坈坞,那初一就有救了,可是……可是…… “哎……难道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海缘也顿觉疲惫,翻身躺在了石缝旁的地上。看着天空,竟然在地龙翻身后难得出了太阳,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正好有一处小光斑透射到他的眼睛上。海缘抬手遮住照在脸上的强光,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冲掉了眼角的泥土,形成一道沟壑,就像那道裂缝一样,这裂在了他心上。 将小六托付给黄老板和艄公老赵,又留下两名近卫帮忙护卫镇子,宗茂带着风林和巫芒领着大家出发了。 要走陆路离开镇子,第一个问题就是道路被人施咒,巫芒早已做好准备。到了路口取出身上一个小盒子,只见里面有一指甲盖大小的虫子,他用小指指甲挑了出来,放在一边的树叶上,那虫子在树叶上吸了一些露水,竟然身体慢慢变大了些,还从后背舒展开了一对透明的薄翼,轻轻煽动两下就打着旋儿飞了起来。 “来,大家跟着我走,注意脚下。”说着巫芒率先跟着小虫上了路。 宗茂知这是他豢养的引路蛊,但自己也是在书中读过,据说在暗处这引路蛊还能发光,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些好奇。 “巫先生,这个小虫就能带我们走出去么?”其中几个年纪稍小的同伴看着觉得新奇,一路上忍不住问东问西,巫芒倒也不嫌呱噪,都一一作答。 宗茂和风林走在靠后,一边听着大家聊天,一边仔细观察四周。 此刻他们正走在两山之间的峡谷,幽深的峡谷中,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雾雾霭霭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风林,注意。”宗茂忍不住提醒,他看着前方山路,心中总是不自觉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似乎那迷雾后面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又走了一段路,宗茂明显感觉到脚下的路不如刚才平坦,越变越窄,身旁景致也有改变。刚才还是夹在两山之中行走,此刻却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 “大家注意脚下。”巫先生停了下来,再一次嘱咐众人,“我们还没有走出迷阵,眼前看见的未必就是你看见的样子,一定要跟着我的脚步走。” “是!”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怠慢。 “风林!”此刻宗茂却感觉身体不适,他看着一切景致都在不断的变化,扭曲,让他头晕目眩。 “公子,怎么了?”一直在他身边的风林早已感觉他不妥,连忙问。 “我……”宗茂还未说完,两眼一黑身体就往下滑,风林一把拉住他。 “公子!公子!” 走在前面的巫芒听见后面异动,转头查看,就见宗茂紧闭双眼,满头大汗,风林扶着他坐在了地上。 “公子?”他忙走过来,为宗茂搭了脉,看了情况,说道:“大家先原地休息,千万不要乱走动。” 说着他取下腰间水壶给宗茂灌了一些清水。喝过水后,宗茂感觉好了一点,睁开眼却和刚才看见的景致完全不一样,旁边哪儿有什么山壁,而是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 “啊!”宗茂大惊,此刻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公子……”巫芒问道:“可还好?” “这……我看见的怎么和刚才不一样了?” “哦?公子看见什么?” “看见两边都是悬崖,下面水流湍急,掉下去怕就是粉身碎骨。” “您看见的才是真实的环境。”巫芒道。 旁边众人诧异,明明是靠着山壁行进,不过想到刚才巫先生说过的话,你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的,顿时更觉此处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不解。 “呵呵,本来通往石甲寨就有一大段路是在悬崖上行走,被下了迷瘴,景致变了,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巫先生解释,“所以我让大家千万跟着我的脚步,不要胡乱走动。但公子能看见这迷瘴后真实的情形,也许和您的能力有关?” “和我的能力有关?”宗茂也低头思索,自己有天授之能不假,但这能力到底如何,这么多年也并不是参透的很详尽。 “我在想……”巫芒欲言又止。 “先生,但说无妨。” “我在想,既然当时说灵石需要您这样能力的人来操控,那么反过来说,灵石对您是否也有影响?比如提升或者发掘能力?” “嗯。”宗茂心下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太清晰,被巫芒指出来,觉得极有可能。 想到自己当时在相顾尸洞凭借灵石的力量解救多天昊的时候,确实很大程度提升了力量。一块石头尚且如此,如果整个矿呢? “既然传言南洛出了这个灵石,我们走上这段路您反映就如此强烈,说不定,说不定咱们离它也不远了呢?” 巫芒又说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 众人哗然…… 第十一章 步步惊心 最后检查了全身上下,真田确认自己装扮的火舞没有一点破绽,才抬脚向相顾尸洞走去。他害怕七猴子的眼神,像刀子一样能割开他披上的皮,将其柔软的内核曝晒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当真田来到相顾尸洞前,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门徒。 “门主。”看他到来,所有人都向他行礼,他随意抬了下手。 相顾尸洞确实发生了坍塌,只站在门口就能看见整个墓道中堆满了乱石,完全没办法进入。 “火舞。”七猴子向他看了过来,真田顿时心中一紧,但还是壮了壮胆气走过去。 “各位师叔。”做了一个揖。 “嗯,这相顾尸洞因为地龙翻身坍塌了,近期需要安排门徒分批来清理,毕竟这里是门人仙冢。” 真田觉得这七猴子表面上征求着自己意见,但就是以一种高高在上吩咐的口气,他的拳头在袖袍中捏紧又放松好几次,稳了稳情绪说道:“师叔所言极是。那我马上安排人手,立刻开始清理。” “人手我来安排吧,你平日事务繁忙,这点小事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是可以为你分忧的。” “是。” 真田怒气冲冲回到房间,一进门就掀翻了桌子,上面茶壶茶杯掉下来碎了一地。 “七猴子……你行!”他一拳砸在身边柱子上,手掌泛着的疼痛反而警醒了他被愤怒冲昏的头脑。 “不对……”真田开始仔细回想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大小事情,突然脑中清明,这也许并不是他以为的权利打压。 “难道,你是想刻意隐瞒什么秘密?”真田眼珠子转了几圈,决定要一探究竟。 “王爷!” 彼时,姬灵均正在城里最好的酒楼喝酒,刚坐下没一刻钟,他派出去查探消息的人就来回禀。 “说!”姬灵均手中捏着酒杯,眼神透过窗户看向街道,这里真是一片繁华景象,看来自己大哥表面功夫做的不错。 “回禀王爷,云旗姑娘确实不在城中,她逃跑了。”属下一边回禀一边将头埋得越来越低,就想减少存在感。 “什么?”姬灵均一愣,将手中的小杯放在了桌上,酒杯轻轻磕在案几上的声音,足能震的所有人心中一颤。 “王……王爷……”探子冷汗直流,“云旗姑娘逃跑了。” “为什么逃跑?” “据说是被逼婚。” “啪……”姬灵均一掌拍下去,“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胆敢与本王抢人。”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多家下人口风紧的很。但属下猜想可能与天极门有关。” “哦?说来听听。” “王爷,属下得知多家那少爷羔子是因为天极门的现任门主极力说服才来了中土。凭他对云旗姑娘的爱护,能在这段时间接触的不就是那人么?” “嗯,有道理。那人现在何处?” “还在天极门中,名叫火舞。” “哼,听着就是个不入流的。这天极门也当真是欺我姬家无人么?”想着姬家作为九洲共主这许多年,天极门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贪天之功,弄得自家毫无颜面。 “是是是,天极门一帮子下等人,也胆敢肖想云旗姑娘,难怪云旗姑娘被逼着逃跑了。” “王爷,小的还探听到一个消息。” “说。” “据说南洛灵石现世,这修习之人都往那儿去呢!”看着王爷脸色好一点,众随从都松了口气。 “哦?”姬灵均自然也听说过一些灵石的传说,但那仅仅是传言并没真的看见过。云旗在自己心中当然重要,但现下听见这个消息,姬灵均还是决定走一趟南洛。遂吩咐手下收拾行装,即刻启程。 “青蓝……青蓝……”云旗醒来以后只记得自己好像掉下了一个深渊,而最后那一霎青蓝拉住自己一起掉落。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向上看了看,那道裂缝非常细,离得很远。再看看四周,一片黯淡,什么都很模糊,看不清。 “青蓝……青蓝……”没有人回答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听不见其他声音,她只得四下摸索,往旁边爬了一小段距离,摸到了一个人,“青蓝……青蓝……”凭这触觉她知道这是青蓝,可手中却摸到一片湿乎乎的液体。 “青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云旗试着摇了摇她,没有任何反应,“青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放在青蓝鼻头,还好,虽然气息有些微弱。 “海缘……喂……上面有人么?”将青蓝搂在怀中,她靠着石壁坐下,抬起头对着能看见的那遥远的一丝光线使劲大喊,除了能听见自己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谷底变得没有刚才黑暗,有一阵幽幽的紫色光晕在一点一点扩大开。 云旗定定的看着那光晕扩散,她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操控身体,将青蓝轻轻平放在地上,站起了身。虽然心思清明,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着光晕发出的原点靠近。云旗感受自己置身在了身躯之外,像个旁观者一般的看着另一个云旗对那紫色光晕的渴望。身体五感从未如此明了,眼睛能在这幽暗谷底将一切看的明明白白,耳朵中能将哪怕一小颗石子掉落的声音都听见,手指尖的触觉都几乎能感受到空气的温度。 她慢慢的向着里面走了过去,本应伸手不见五指的谷底深处,却反而比起裂缝下更加明亮起来。这里有一处洞穴,看上去像天然形成,满壁上都是一些奇异的石头,光晕便是由此发出。 “姑娘……”青蓝醒来看见的只是云旗的一个背影,正向着谷底深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去,“姑娘……回来!”她从裂缝掉下来的时候摔到了头,此刻正疼的厉害,也有些晕眩,恍恍惚惚的又晕了过去。 “谁在喊我?”云旗听见有人叫自己,但没办法回头,她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地面上海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绳索拿出来全部接在一起,我下去看看情况。” “岛主,使不得啊。”有随从劝到,“下面到底多深根本不知道,我们喊了半天也没个动静,二位姑娘怕是凶多吉少。您这下去……哎……” “不行,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海缘一边说着,一边将众人身边绳索收集在一起,打上死结放到裂缝中。 “岛主……使不得……”随从都给他跪下了,这南洛步步惊心,处处危机,不能看着自家主人往火坑里跳。 看着眼前这些忠心耿耿的随从,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愁绪。面向他们,海缘半跪下来,说道:“我鲎人一族生死存亡之际,独一人安稳又当如何?如我一人可救全族,我愿死无葬身之地。云旗有天授之能,我信她定能周全,如我不能再上来,你们一定要齐心协力走出去,去找天极门宗茂。”说罢便顺着绳索往谷底去了,留下一队随从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宗茂一队人马稍事修整,继续前进。由于刚才的一小段插曲,大家也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于是走路更加小心。又行了有一个时辰,眼前迷瘴渐渐散去,四周景致开始清明,可众人却是吓了一大跳。 巫芒走在第一个,他刚把自己的引路蛊收回盒中,抬头一看吓得跌坐在地上。 彼时大家已经走过了陡峭的谷地,进入茂密的丛林中,可是抬眼看见的是一个个被插在木桩上的尸体。尸体全身破破烂烂,从下到上被有尖头的木桩插了个通透,看那干涸的血迹,这些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这这这……”巫芒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虽然是巫医,可一生但行好事,从没见过如此样的伤天害理。 宗茂与风林也看见,走上前查看。这些被插在木桩上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虽然死亡多时,衣衫褴褛,但还是可以看出是南洛当地服饰。 “巫先生,您看看这些人是否是镇上的人?”宗茂上前扶起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巫芒。巫芒强行壮了胆气睁开眼仔细查看。 这块丛林虽然林深茂密,但地面稍微平坦,约莫不到一丈远近就有一个木桩穿刺着一个人。从他们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死前的痛苦,整张脸已经扭曲的变了形。每个木桩底下都有一滩暗红到发黑的血迹,还爬满了各种虫子。 巫芒连着看了好几个木桩上的人,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 “谁这么狠心,杀千刀的……”他蹲在一边抱着头,开始还是抽抽噎噎,后来干脆痛哭失声,宗茂已经可以从他的反应中得知这些人应该就是当初想离开镇子出外求生的镇民。 “大家把这些可怜人都取下来安葬了吧!”说着便和风林开始带头动手,其余人也是不忍,一起将一根根木桩砍倒,把尸体从木桩上取下来。最后将所有人排在一起,一共有49具。 “巫先生,你看这南洛风俗该如何安葬?”风林想了想,还是交给巫芒处理。 巫芒也止了眼泪,上前一个一个再仔细辨认一次,还记录了姓名,看见有衣衫不整的就帮着整理一下。 “公子……”就在巫芒挨个检查时,发现尸体有问题,尸体胸口位置被利器刻了符咒,伤口非常的深,看那血液凝结的状态,伤口边有些变成青色的淤血,这都是活着的时候刻上去的。 宗茂也过来查看,这种符文已经不是第一看见。 “这些尸体不能留,得烧掉。”宗茂说:“巫先生,这些镇民死的异常痛苦,恐怕怨恨之心难除。这些符文我虽不明白具体意思,但既然做下这等孽事的人将他们放在镇子的陆路上,就是有所图,不能危害其他还活着的人。” “公子所言极是。”巫芒也同意,但在准备火葬尸体之前,他又细细的描绘下了尸体上刻下的符文,以便有机会能找到答案。 火越烧越大,这是宗茂他们一行人将这些可怜惨死的村民放在木架上燃烧,黑烟随着升腾的火焰直冲天空,也蒸的人眼睛发干,眼泪往外涌。大火持续燃烧了好几个时辰,所有人一言不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南洛这片土地,到底还有多少暗藏的杀机。 第十二章 梦幻泡影 “云旗……青蓝……云旗……”海缘顺着绳子降到了裂谷最底端,四周太黑,他点起手中的火折子,“青蓝……青蓝……”。 只见青蓝满脸的血,趴在地面上。海缘几步跨过去,扶起她,“青蓝……青蓝……” “海缘……”青蓝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见是海缘,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对方的胳膊,“快……快……快去……姑娘……”让后又向云旗离去的方向指了指。 海缘顺着青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处幽暗的洞穴,有着一种可以将人吸进去的黑暗。他慢慢起身向山洞走去。那看起来并不像山谷岩壁的一部分,像是谁将那里掏空了,内部的空间究竟什么样,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经无法企及。 “姑娘……”青蓝看海缘出神,心急的又开口叫他,“海缘……” 海缘正沉浸在对那洞穴探究奥秘的冲动之中,青蓝声音突然闯入却给了他当头的一棒,幡然醒悟过后,看着自己依旧是半蹲在青蓝身边。 “青蓝,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看看。”海缘对青蓝说道。 “一定要注意!”青蓝满眼担忧,捏在海缘胳膊的手紧了紧。 将青蓝扶起来靠在旁边石壁上,海缘抽出骨剑,开始向前走。 火折子的光线非常微弱,仅能照见自己身边几步范围内。前面那黑暗无光的洞穴,让海缘心中既害怕又有难以形容的吸引力,他觉得自己可能进去后就像陷入深海那迷宫般的岩缝中无法出来。 慢慢向前移动,将手中火折子举高,想试试看能不能看的更远一些,但只是徒然。一步一步的踏着身前的地面,确定是坚实的,再踏了几步,就不敢再前进。海缘一族从小生活在深海,黑暗,寂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是此刻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那洞穴仿佛是一步一步的将他拉扯进去,他开始畏惧那不可见的,逐渐增强的恐怖。 火折子中可以燃烧的火绒是有限的,他看着逐渐微弱的火光,感受黑暗似潮水般的会将自己吞没。终于,在他马上快要进入洞穴中的时候,最后一点火绒燃烧殆尽,海缘有一种弱者的迷茫,他想要摆脱掉。 他静静的站在无光的黑暗中,不知道前行自己到底会遇见什么,只是这种不同于平常的黑暗唤起了他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 “海缘?”青蓝靠在石壁上,眼光却没有敢离开他。当他手中的火光熄灭的时候,青蓝反而看见由那洞穴中隐隐透出的光晕,慢慢将海缘笼罩在其中。刚才海缘就有点不对劲,这会儿他一直站在原地,“海缘……”又试着叫了叫他,还是没有反应。 海缘那潜藏在意识深处的恐惧,让他像一个弱者一样瑟瑟发抖。他看着四周的海水慢慢的从他脚踝开始向上,不一会儿已经漫过了膝盖,海水还在不断上涨,现在已经漫过了胸口。海水的味道腥咸,伴随着微微的波涛向自己涌过来。 青蓝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微弱的光线包裹住了海缘,海缘整个身体发生了改变。她眼睁睁看着海缘的头开始变化,有些模糊,但整个头部生出了尖刺,后脑勺还像有一条带尖刺的尾巴一般。随着他身旁光晕的变化,整个身体开始慢慢上浮。 海缘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大海中,那熟悉的感受,水温柔的抚摸着全身皮肤,他慢慢舒展着身体,开始在其中畅游。 “初一!”海缘看见初一,依旧静静躺在那里,睫毛微憩,双颊带笑,海中最耀眼的那颗珍珠都比不上她的璀璨。他张开双臂向自己的女神游过去,他想在她耳旁呢喃自己的思念。 “海缘……海缘……”青蓝看着海缘浮在半空越升越高,“海缘……”不管如何呼喊都是徒劳,他被那光晕隔绝开了。青蓝强行支撑着站了起来,勉强一步一步的走向海缘。 “初一”海缘看着初一笑颜如花,便伸出双臂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初一!!!”他还没有靠近,可是初一的脸开始裂开,海缘赶紧舞动双臂想要更快速向那边游过去,初一的脸颊就像早已经龟裂的瓷器一般,一片一片开始往下掉,一片一片…… 青蓝伸手抓住海缘的脚踝,阻止他继续往上浮,“海缘!你醒醒!”海缘力气很大,青蓝又因为跌落受了伤,几乎就快抓不住了。 海缘看见自己的脚被海藻缠住了,初一的脸已经完全碎裂掉落。此刻她的脖颈,身躯也裂开,“初一!”海缘目眦欲裂,他使劲的踢水,想要挣脱海藻的束缚,“初一!”。 “啪……”海缘跌了下来,趴在地上。 “海缘,你还好么?”青蓝赶紧上前,他依旧趴在地上没有动弹,“海缘……海缘……” “呜呜呜……”看着他肩膀一动一动,青蓝也没有了力气,跌坐在他身边。 “初一!”海缘双臂撑起自己的身体,看了看四周,没有海水,没有初一,没有海藻,还是在那裂谷中。看看身边的青蓝,面色惨白的坐在一边看着自己。 “你……”青蓝吞了吞口水,然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海缘摸了摸,自己竟然显出了本体,也明白青蓝为何害怕了。 “你别害怕,我是鲎人族。”海缘对她解释,又调转灵力将本体从新掩藏好,“我刚才可能被什么力量魇住了,我去找云旗。”说着提上骨剑直接向里面跑去。青蓝越发的不放心,也勉力支撑着跟在他后面。 两人刚一进洞,都愣了。整个洞中并不黑暗,总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芒,云旗正盘腿坐在洞穴正中,她好似在吸收这些光。 “姑娘……”青蓝喊了一声,云旗并没有回应她,海缘伸手制止,让她别出声。他向四周看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块,都是黑色的晶体状,但里面有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像是婴儿的形态,光就是从这些雾气微微透出的。 青蓝此刻实在是支撑不住,看云旗没有大碍,便在一旁坐下来守着她。海缘开始慢慢沿着石壁走动观察。这里空间很大,而且是好几个洞穴串联在一起的,他试着摸了下岩壁上的晶体,立刻脑海中就出现一闪而过的画面。 “这就是灵石?”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灵石,这些神奇的石头可以让他得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可以让他保护自己的族类。 “你要干什么?”身后突然的声音吓了海缘一跳,转过身见是云旗。 “我下来找你们的。”海缘一边和她说着,但是他觉得云旗似乎有些不对劲,眼神非常凌厉,甚至能看出杀意。 “万幸你们都没有什么事,我们赶紧上去吧!”海缘转身就准备像外走,路过青蓝的时候,看见她不停的和自己使眼色。就在此刻,海缘突然转身,云旗居然手中拿着一把小刀想要从后面袭击他,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腕。云旗还是个小姑娘,自然扭打不过海缘这大男人,但海缘也感觉她变化的有些快,灵力十足,自己要是不赶紧治住,一旦激发她的天授之能,怕是十个自己都不够瞧的。 “青蓝,快!”海缘看了一眼身边的青蓝,青蓝显然也让这种情况吓了一跳,但随即也尽力起身,一起将云旗治住。 “放开我……放开我……”云旗双手无法动弹,海缘趁机拿掉了她手中小刀。云旗的眼中开始泛出一阵幽幽的紫色光晕。 “快!我们必须赶紧出去。”海缘赶紧撕了一条衣料先将她的双手捆绑了起来,一把捞起扛在肩上,另一手扶住青蓝一起快步向外走。 “悉陀喻艺,室皤罗耶,娑婆诃。那罗谨墀,娑婆诃。摩罗那罗,娑婆诃。”云旗在海缘肩上不再挣扎,口中却念念有词。 “青蓝,快把她嘴堵上!”海缘见识过天授之能的威力,此刻听见云旗念咒,心中一紧,这要是爆发出来,怕不是要将这整个裂谷都摧毁掉。 青蓝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撕下自己的袖子捆在云旗嘴上。 三人就这样,海缘扛着云旗,拖着青蓝到了刚才绳索放下的位置,可是这种情况谁都上不去。海缘试着喊叫了几声,并没有得到地面上的回应,他只得使劲的甩动绳索,希望上面的人看见绳索摇晃能下来接应。 正在此刻,绳索好似变得有些沉重,“岛主?岛主?”。听见喊声,海缘大喜,连忙大声回应。 原来上面的随从等待了这许多时间,心中越发担心,虽然海缘下裂谷之前有了交代,但大家还是决定派人下来看看。 下来的是随从里最年轻的小瑞,看见这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决定将云旗捆在小瑞的背上先顺着绳索爬上去,等他们到了地面后,海缘在背着青蓝上去。上去只见海缘一再嘱咐一定要将云旗捆住,不能放开。小瑞点点头答应了。 第十三章 艰难险阻 当小瑞背着云旗开始向上攀爬的时候,青蓝与海缘揪着一颗心在谷底抬头观望,就在此刻大地突然又开始摇晃,小瑞差点一个没抓住带着云旗掉下去,幸好他身手矫捷,反手一把抓住了绳索。看的下面二人心惊胆战。 “小心啊!”海缘忍不住对着小瑞喊着。 “放心。”小瑞转过半边身体对着下面的海缘回应,突然上面又掉落一块石头,海缘拽着青蓝闪身躲过。小瑞看到这个情况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手脚并用使劲向上爬。 “我看这裂谷可能要坍塌了。”海缘对青蓝说,“不能再等了,我背着你上去。” “可是,这个绳索能承受四个人的重量么?万一……” “没办法,能不能承受都要上,总还是有一点希望的,再等下去,一会儿地龙翻身我们可能都出不去了。” “好!” 于是青蓝趴在海缘背上,他开始拽着绳索也向上攀爬。此刻大地又开始不断的摇晃,虽然还不太厉害但四周山石不停的掉落,小瑞与海缘都要不停躲闪避免被砸到,这更是增加了几人向上爬行的难度。 还留在地面上的人们不停的向下张望,心中万分焦急。整个地面摇晃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们发现不仅山石不断掉落进裂谷,而且这道口子也在变小。 “哎呀!不好。”他们赶紧趴在裂谷处向下看,“岛主……小瑞……”虽然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但有人发现绳索有动静,试着拉了一下,非常的沉重。 “快……大家一起往上拉!”他带领大家伙儿一起使劲,想尽快把下面的同伴救上来。小瑞处在海缘上部,他能明显感受到绳索的拉力,便更加卖力手脚并用的向上爬。 “上来了,上来了……”当小瑞背着云旗从裂缝中探出头时,大家兴奋的大叫。 “快……岛主还在下面!”小瑞来不及喘口气,就冲大家喊到。听到岛主还平安的消息,大家更是加把劲,可绳索在石壁边沿摩擦了许久,又承重过大,此刻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岛主……岛主……”一名随从趴在石缝边向下喊,海缘这会儿已经爬了将近一半的高度,由于刚才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这会儿又是背着青蓝这么一个大活人,海缘有些力竭,他已经听见了叫喊声,可却不敢回答,怕泄了气。 “大家加把劲儿!”小瑞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将云旗放下来就依照海缘的指示将她捆了个结实,他也赶紧加入大家的队伍。 这个时候,大地已经开始剧烈摇晃,海缘背着青蓝悬挂在石壁上,受到影响不停的荡来荡去。 “快啊!大家快拉!”绳索与石壁的摩擦加剧,眼看再支撑不了太久了。所有人不顾自己的双手已经磨出了血,齐心协力的只想救出最后两人。 “抓紧我!”海缘对身后青蓝说了一声,便伸出左脚蹬住身旁的一块凸起石块向上一跃,双手放开后再借助这力量抓住更上面的绳索,那石块掉落下去,青蓝已经不敢睁眼看,紧紧闭着双眼,全心相信这个人。 “岛主!”在裂口边上的人已经隐约能看见海缘的身影,不由兴奋的大叫,“我看见岛主了,大家再加把劲!”众人一听更是一鼓作气。 “轰隆隆……”四周石块滚动越发的多了起来,甚至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裂口也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快跑……”最后一刻,海缘背着青蓝翻身上了地面,催促大家一起离开这个范围。 小瑞一把捞起云旗,大家一起开始撤退,青蓝回头看见那道裂口先是快速合拢,接着由于一股巨大的力量又从地面下开始向四周坍塌,刚才大家站着的地面全部都凹陷了下去。所有人不敢停下脚步的向外跑去,直到身后那轰鸣的巨响声停止,他们才敢回头看。刚才那一片地面全部陷落,形成一个天然的巨坑。 所有人累的摊在地上直喘气。 海缘看了一眼小瑞身边的云旗,小姑娘这会儿很安静,紧闭双眼,似乎是晕了过去。看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海缘说道:“刚才在裂谷下发现了原石矿。” “什么?”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灵石真的存在?”毕竟听族里长老说起灵石,原石矿,可大家从没见过,这东西就像一个远古的传说一样虚无缥缈。 “可那东西是邪物。” “岛主,恕属下斗胆说几句。”随从中年级最大的南言开口了,“我鲎人一族一直惨遭各族杀戮,人口大量锐减,我们需要这样的力量。” “……”海缘心中也明白,但他在谷底亲身经历让他不免有些担忧,一旦这种力量真的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会是什么后果? 看海缘闭口不言,南言有些急了,他心中非常希望岛主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只要族人们能拥有这股神秘的力量,何苦还要四处躲避不得安生,公主也不至于一直沉睡在那黑暗冰冷的深海中。想到这里,他眼中已然泛起层层泪花。 众人皆不语,从初闻这个消息的开心兴奋,到想到远在海东那大海中终日躲躲藏藏的一族老小,这些大男人都忍不住心内生出了悲凉之感。 “权且记下吧,我们此刻要先走出这该死的地方。”海缘看大家士气低迷,只得退让半步。 南言也知话要点到即止,况且身边还有其他人,便不再言。 云旗昏迷不醒,青蓝掉下谷底摔伤,二位姑娘都不能再自己走,大家分工背上两人,一队人马才从新开始向前行进。 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才慢慢熄灭,众人帮忙将这些可怜人的骨灰就近埋在了附近,垒砌了坟包,便于以后可以祭拜,巫芒又简单为他们做了一场南洛当地的法事,大家才又重新上路。 “公子,前面不远就要进入蚂蟥沟,我们大家需要稍微做一些准备。”又走了几个时辰,巫芒对宗茂说到。 “好的,全凭巫先生安排。” 巫芒取出准备好的布条分给大家,叮嘱一定要将袖口裤脚捆扎好,不然蚂蟥会顺着钻进去。又从包袱中拿出一捆线香,点燃了,用那烟仔细给每个人从头到脚的熏了一遍,呛得大家直咳嗽。 “巫先生,不就是几个小虫子么?”随从中几个年轻人被呛得眼泪直流,不明白巫芒这么大张旗鼓的对付虫子是干嘛。 “诶,可不敢小瞧这些虫子,吸住就取不下来的。”一边解释一边手中不停,宗茂一言不发任凭巫芒为自己扎衣服熏香,心中却是更加担心,云旗那丫头也不知怎么样了,小姑娘都怕虫子吧,如果找到了她,一定将她抱在自己怀中,护她周全。 大家整装完毕,继续前行。山路越来越难行,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没有可以用脚行走的路了。好在一行人都是大男人,使出浑身解数倒也不难。 “呀……”突然走在队伍前段的风林大叫一声。 “怎么了?咬了?”按经验来说,此刻已经进入蚂蟥沟地带,就算事前做过准备,还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大家停下脚步,巫芒挪到风林身边,看见一条食指粗细的蚂蟥正趴在风林脖子上吸血。那暗红的身体不停的鼓动,此刻正吸的欢腾着呢。风林伸手就想把那条蚂蟥给拽下来,被巫芒及时的制止。 “使不得,别拽。”一边说一边拿出刚才那种线香,点燃一头,用燃烧的小红点一碰,这肉乎乎的蚂蟥就掉了下来。再看风林,脖子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口子,巫芒赶紧拿出一盒黑乎乎的药膏给他抹上止血。 “哼……”风林疼的难受,恨恨的跺脚将刚才那蚂蟥踩了个稀巴烂。这会儿大家才明白巫先生可真是个宝,不是他提早做好准备,这一路上免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巫先生又拿出一把线香点燃,每人手中一支,让大家防备着被这吸血虫咬到。这会子再看身边,草叶,树干,石头,凡是大家目所能及之处,全爬满了大大小小的暗红色蚂蟥,大的都能有成年男子中指粗细,在那里不停蠕动,让人头皮发麻。 “其实对付这玩意儿,盐是最好的。可惜我们这山里最缺的就是食盐,不敢这么浪费来杀死这小东西。”一边走,巫芒一边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分散分散注意力。 “蚂蟥可是好东西呢!”说着巫芒还歪着嘴角看着风林笑,弄得风林一头雾水。 “难道……”宗茂看他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猜测到:“你刚才给风林用的药膏就是用蚂蟥制的?” “什么????”风林一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给我用的什么?” “哈哈哈哈……”巫芒忍不住大笑。 “我……”风林一急,也顾不得这回儿大家还在蚂蟥沟中,捏着拳头佯装要打。 “一物降一物,蚂蟥咬的蚂蟥治。它可是一味好药材。” 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大家倒也没有再觉得路途难捱。 天色开始慢慢的黯淡下去,海缘背着云旗,南言背着青蓝,南言看她们俩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正在熟睡,就走到海缘身边,说道:“岛主!” 海缘知他想说什么,斜了一眼他背上背着的青蓝,看对方似乎熟睡便说:“这事我自有计较。” 南言还想再说,但又想想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便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再转头过去看见海缘盯着前面发愣。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前面丛林里出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光,因为天色越发黑沉,看的很清楚。 “岛主,那是人?还是鬼?” 其余人也发现了,都暂停脚步,抽出骨剑,在附近找好掩体,像猎人一样,静静的等待。 第十四章 谁的小相公 “注意,附近有人!”宗茂小声说道,“大家警戒!”一队人马刚从蚂蟥沟走出来没有一刻钟,宗茂就明显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们都训练有素的迅速熄灭火把,将巫芒放在队伍最后,全部隐藏在附近灌木中。大家聚精会神的开始观察漆黑的四周。 “怎么又不亮了?”南言和海缘对视一眼,“应该是人。”海缘抬手示意大家不要乱动,自己猫着腰提着剑向开始看见亮光的地方摸了过去。 常年修习之人都耳力极好,在黑暗的环境中仅仅凭借听觉就可以判定目标。宗茂和风林都能听见有人在借着黑暗的掩盖接近自己这方。两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铛……”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传入耳膜,风林已经率先抽出刀,欺进一步,挥刀当头就劈了过去,海缘手腕一震,剑刃就已经避开。两人均向后退了几步,突然间又扑上前去交上了手,海缘陡然一剑刺向风林,去势劲急之极,眼见难以闪避。 “住手!”宗茂大喝一声,双方都被这声震慑住,海缘生生收了灵力差点没憋出内伤。 “薛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宗茂眼力极好,对方刚和风林过上招,就觉得身影看上去极其熟悉。 “宗茂!”海缘从他声音听了出来,其余人赶紧重新点燃火把,火光燃起,“果然是你!”海缘掩不住满眼兴奋与高兴。 “你……”宗茂却是十分疑惑的看着对方。其余人看家主认识对方,也都纷纷收起武器。 “云旗在那边。”海缘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一下,转头再看,宗茂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云旗……”只见云旗手脚被捆住,趴在一个男人身上,宗茂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一把捞过来抱在怀中,一脚就将小瑞踢了开去,小瑞没有防备生生挨了这一脚,趴在一边吐血。 “你……”南言看小瑞被踢了,提起剑就要上前。 “住手!”海缘也跟着跑过来,宗茂转身又一脚给他踹了过去,南言忍无可忍,提剑便砍。宗茂护住云旗,右脚直接又出一招,南言剑还未至,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飞了开去,跌在地上,顿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倒腾了个方向。其余人看见己方吃亏,也都不甘示弱纷纷提剑上前,也顾不得是不是以多欺少。 “住手!都住手!”海缘从地上爬起来,直接用身体挡在宗茂身前。 “岛主,他欺人太甚!”几人用剑指着宗茂说到。 宗茂看怀中云旗似乎只是晕厥,连忙将她手脚解开,将绑着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开来。 “云旗!云旗!”看着小脸上被不知道什么布条捂得通红,手脚上也是一道道勒痕,顿时心疼的像被人狠狠的捏住心脏。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宗茂一双眼血红,盯着海缘后背,似乎要将他钉死一般。他全身开始渐渐泛起一丝银色的光芒,那是他将灵力汇聚,准备要大战一场的状态,看的旁边的人也是胆战心惊。 海缘背对着宗茂,能看到四周因为他光芒的照射逐渐变亮,惊得冷汗直往外冒,赶紧转过身对他解释前因后果,宗茂的脸色才渐渐缓和,收敛住了即将爆发的灵力。此刻其余人也围了过来。 “云旗!醒醒啊!”宗茂将人抱到一边,自己也坐了下来,但依旧紧紧拥住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丫头。此刻虽然人还没转醒,但拥入怀中的踏实感,才是真真切切的。 从头到脚的仔细看了一遍,不仅仅是刚才看到的勒痕,丫头的小脚丫也是磨破了,从布鞋上渗出斑斑血迹,看着就让人心疼。宗茂轻轻的把布鞋给她脱掉,想想旁边这么多人又不合适,转头吩咐道:“风林,把伤药拿过来,然后给我清场。” 风林不愧是他心腹,几步上前送了药,抽出刀将海缘的人全都赶的远远的,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形式比人强也是没办法。宗茂这边都是跟随多年的近卫,知道他为了寻这姑娘是历尽多少辛苦,全部齐刷刷将人围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形成一道人墙。 宗茂轻轻将云旗又搂了搂,再次确认了一下这种感受,悬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终于放下了。脱掉沾满血迹的布鞋,锦袜上血迹更加明显,宗茂皱起眉头,只得更加小心。血迹已经有些干涸,死死黏在伤口上无法剥落。其实这样的小伤,别说还要上药了,换做他自己受伤是不放在心上的,根本也不会特意处理,可现在看见是她受伤,在宗茂心中就被无限的扩大再扩大,想着她不知道有多疼,想着她只要踩在地上都是一个又一个血脚印,宗茂心中就快受不了了,情绪也越来越差。 巫芒从一开始就很好奇宗茂来到这南洛,涉危履险到底是寻的什么样的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又正好看见宗茂想为对方敷伤药,可是锦袜贴在伤口上无从下手,便提起勇气说了一句:“公子,需要我帮忙么?” 宗茂心下正是火大,听见巫芒的问话正欲发作,但转念一想巫医也算半个医生,一路上对自己帮助也挺大,就同意了。 巫芒转过身来,小丫头在宗茂怀中,脚上的伤一看就是没走过山路给磨的,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这是平时宝贝成什么样儿了,这点路镇上的婆娘们挑个百八十斤都能来去自如,如履平地。他取下自己腰间的水壶递给宗茂,说道:“公子,我这水壶的水是处理过的,里面有药,很干净。先用它将姑娘伤口弄湿,过一会儿就能轻松的脱下锦袜,再上药。” 宗茂接过了水壶,抬眼看了一眼巫芒,他摸摸鼻子识趣的转过身去了。 拔掉壶塞,将水缓缓倒在沾了血的袜子上,如果看见别人这么做,宗茂会嗤之以鼻,可是这时候他却害怕水流冲击着伤口会弄疼这小人儿。 “云旗,忍一下,我不会弄疼你的。”他在她耳边不停的轻轻呢喃,虽然这个时候云旗可能根本无法听见,但他就是想要用各种方法来安慰她,爱护她。 海缘和其他人站在一边,他本意欲上前看能不能帮着做点什么,可是宗茂带来的人将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他只得开口对着那边喊道:“宗茂兄,我能过来么?”说着就想迈步上前。 “滚!”一声断喝,止住了海缘的脚步。看着云旗此刻的样子,虽然海缘极力解释,但宗茂心中还是愤愤难平,云旗一身上下的青青紫紫,还有此时此地他的出现,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 小狐狸早就听出宗茂的声音,挣扎着从抱着她的人手中挣脱向这边跑过来。 “吱吱吱……”近卫们见是一只狐狸,也听家主提过和云狼一起养着的玄狐,估摸就是这只便没有阻拦。 “吱吱吱……”小狐狸窜进人墙中,看见宗茂正在给自己主人治疗,懂事的坐在一旁看着,眼神中充满担忧。 这会儿伤口变得湿润,袜子已经可以从脚上除掉,宗茂轻手轻脚的给云旗脱掉袜子,看见小狐狸站在跟前,想到留在镇子上的云狼,就喊她:“小狐狸!” “吱吱吱……”小狐狸抬眼看他。 “小狐狸,你的小相公我救下来了。”看狐狸可爱的模样,想到云狼因为思念主人每天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说道。 小狐狸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歪着小脑袋看他。 “谁的小相公?”怀中人儿轻轻的说了一句。 宗茂心中一紧,低头看见怀里这小丫头正翘了嘴角对着自己笑。 “你……你……你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还是此刻动作太过亲密,宗茂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觉得有一点点的尴尬。 “说啊,谁的小相公?”云旗笑嘻嘻的看着他,眼睛里就像掉落了星子,那么的美。宗茂看的愣住,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贴上了那唇,软软的,是心中柔软的想念。 云旗瞪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撩拨的她心中小鹿乱撞,小脸通红。想着旁边还有这么多人,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用双手顶着宗茂胸膛往外推。 虽然很不舍,宗茂还是放了开来。来日方长,此刻赶紧收拾好离开这个鬼地方。 袜子除掉以后,云旗受伤的脚露了出来,只见五个脚指头因为水泡磨破了,全都血肉模糊。想着那一晚在林涧溪边惊鸿一瞥,那藕尖似的脚指,雪白可爱,他握住云旗脚踝的手都有些颤抖。 “疼不疼?”宗茂看她,她依然笑颜如花,回答:“不疼的。” “怎么会……”心里有些塞,默默的给她上起药来。 云旗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哭,她要一直翘着嘴角对他笑。 最后只记得掉入裂谷,找到了原石矿洞。后来,后来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她一会儿回到了漠北,看见草原,一会儿回到天极门,看见了那条瀑布。 瀑布没有那个人,她心中难过,一直坐在瀑布边看着水珠飞溅,一个熟悉又模糊的声音在不停的和她说着什么,她想听清楚,可都是徒劳。 那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吸引她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走过去,却一不小心掉进了瀑布下的深潭。在不停下落时她听清楚了,是宗茂在说话,再睁开眼,宗茂就在自己眼前。 “谁的小相公?”这是他们分开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第十五章 抽丝剥茧 从镇上到石甲寨本就只有不到一日路程的距离,当地人脚程走快些,早上出发还能赶上晚饭到达目的地。可是宗茂他们从镇子出发遇见邪事,云旗海缘一队人马从山寨出来也是怪事连连,双方不仅耽搁了许多时间,也都已经疲惫至极。 刚才发生了摩擦,此刻大家分为三个部分各自聚集在一处。 宗茂抱着云旗单独坐在一边,风林为他们燃起篝火,带着近卫离他们不到两丈距离警戒;海缘的人被远远的隔离在另一头,大家大眼瞪小眼也不知下一步怎么办,就这么僵持着。 海缘再一次转身向宗茂和云旗那边望了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巫芒看了看几处,觉得这么尴尬的相处也不是办法。刚才他就看出来,那边领头儿的和自家公子应该是朋友,可能由于一些误会才发生摩擦,便主动站起身向海缘那边走了过去。 海缘一行人看巫芒向这边走来,全都站起身抽出骨剑,一脸的戒备。 “呵呵,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巫芒一边笑一边伸出两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 海缘也抬手让自己人收起武器,然后站起身对着巫芒做了个揖,说道:“先生,有何指教?” 巫芒还礼:“公子客气!只是看大家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这荒郊野外的,最近南洛又不太平,所以来打个商量,看看咱们后面该如何行动。” 海缘一听也连连点头,他此刻正不知该如何与宗茂缓和一下关系,既然对方有人愿意来说合,正好借坡下驴。 “对了,您这边应该也是一路颠簸,大家伙儿先吃点东西。”说着巫芒解下背上的包袱,里面有一些蒸饼和鱼干,递给了海缘。 “多谢!”海缘此刻也不客气,双手接过就递给一边的南言,让他安排大家吃食。他与巫芒来到一边,坐在篝火旁开始攀谈。 两人最后商量着天色已经暗了,走夜路不安稳,大家伙儿一起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早一起上路回镇子。巫芒还留了一把祛除蚂蟥的线香和一盒药膏与海缘,交代了几句。他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直在篝火旁没有说话的女子,看起来应是那位姑娘的婢女,可是巫芒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很熟悉。 离开前,巫芒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青蓝,青蓝感受到一种带有审视意味的注视,并没有抬起头回视,只接过南言递来的蒸饼默默啃了起来。 风林带了几个人将附近又巡视一遍,布上一些简单的陷阱以防万一,又将巫芒给的药粉撒在四周,才坐下来休息。 宗茂看着怀中的云旗,小丫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这会儿又累的睡了过去。她嘴角微微含笑,这是离开家以后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吧。 算了算,两人分别还不足一月,但那种思念之情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牵肠挂肚。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她手腕上的淤青,分别后再见,她一身的伤,宗茂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火气,连着踹了三人,甚至差点动了自己的灵力想要灭掉眼前所见一切。 “遇见你,我总是方寸大乱。”宗茂伸出手指点了一下云旗的鼻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小东西。” 也许被他扰了清梦,云旗皱皱小鼻子,将脸埋在他胸口蹭蹭。睡梦中的她,乖巧的像一只娇气的小猫。 紧了紧双臂,他屏息凝神,用灵力张出结界将云旗与自己还有小狐狸给护住。对于风林办事他历来放心,只要他安排妥当,绝不用担心,但此刻他不愿意哪怕来自于一只小小的虫子带来的一丝丝威胁。 海缘远远看着宗茂张了结界,那银色的光辉在黑暗的映衬下越发光亮。 “岛主……”南言也看见了,凑到海缘身边说道:“就是他?”当时海缘传信回神坈坞,告知说找到了天授之人,是天极门的一位门徒,大家伙儿高兴坏了。 “嗯。”海缘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俩都是。” “俩?哪俩?”南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海缘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然后用自己肩膀撞了一下对方,“你……你说……”南言恍然大悟。 “当时我以为天授只有一位,没想到一下找到两个。我在想如果他们的力量加在一起会怎么样!”海缘说着又扭头望了一眼宗茂和云旗。 南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天授的能力当真那么厉害?” “刚才他一股戾气,我是害怕一旦爆发,所有人今天都要葬身此处,不然真想让你见识见识。”一边说着,海缘一边回想起当日在天极门所见,不禁唏嘘。 南言不禁又多望了两眼,心中想着当时和那小姑娘相处几日,还真没看出来啊! 天极门,真田几个跳跃,从屋顶留出的暗道进入火舞屋中。他一身暗蓝色夜行装,脱下面罩扔在桌上,坐在一旁休息。 接连几个晚上,他都去了相顾尸洞探查,却没有一点收获。清除坍塌的工事一直在七猴子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居然还是昼夜轮班,让他没有一点可乘之机。但他发现从事这个工作的都是七猴子比较近身的内门弟子。照理说,天极门一些日常打杂的事务,类似这样的建筑工事一般情况下是外门弟子完成,内门弟子身份更高,做一些相对轻松的工作,比较不会影响修习。 “难道确实有事儿?”真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双手捧着慢慢啜饮,一边开始又一次回想平日门内事务的点点滴滴。 突然,真田起身将烛火吹灭,抓起桌上面罩,放下床帏,闪身躲了进去。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真田故作慵懒的问到。 “门主,师叔请您去一趟大厅。”门外小徒弟心想刚才明明在远处看见屋内有烛光,为何走近却突然没了。 “知道了,我已经躺下了,你去通禀一声,我随后就到。” “是。”听着小门徒走远的脚步声,真田赶紧出来收拾,从新装扮成火舞的样子,敛了心神出门向大殿走去。 此刻虽然已经夜深了,但候七叔与其他几位师叔都在天极门大殿之中,候七叔此刻闭着双眼静静养神。大殿正中陈放着一具棺椁。大殿四周也站了许多内门弟子,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真田化妆的火舞刚一进门,顿时觉得整个大殿中气氛沉重,这空气都是浊的。他看见了正中的棺椁,心内一惊,这是怎么了? “各位师叔!”进门后参拜了一下,自然知道这么晚找他来肯定和这棺椁有关,直接开门见山:“这是……”顺手一指。 “来人,开棺!”这时,候七叔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吩咐身边弟子。两位门徒走上前去,抬开了棺盖。 棺材中睡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身着紫色纱裙,双目紧闭,如果不是那有些微微发青的皮肤和嘴唇表示她已身亡,真田还真的会以为她在熟睡。只短短一刹那,真田反应过来了,难道这就是当年那出云遥?他记得火舞提过将出云遥的尸身藏在相顾尸洞,此刻想必是被他们整修的时候找到了。 真田不动声色,装作稍一愣神,紧接着走到石棺前:“师……师妹……”一手扶住棺椁,紧紧捏住,再反身对着候七叔问道:“师叔,这……这是怎么回事?”眼中还似乎隐隐闪着泪光。 候七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心中也疑惑。当年听说师兄有一嫡传女弟子渡劫身死,连个尸身都没找到,立了衣冠冢。可这次相顾尸洞坍塌,石棺也全部受到波及,只得一一清理,却不成想找到一女弟子尸首。他和其他师兄弟已经仔细查看过,这女子身体受到极大灵力的打击死亡,是人为造成的。通知现任门主过来一起商量是必要。可是,他觉得火舞的表情虽然悲恸,但总显得有些故意,而且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一丝哀痛,反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师叔……这是?”火舞此时又换做一脸疑惑的看着候七叔问到。 “相顾尸洞坍塌,门徒清理洞穴的时候发现的。”候七叔淡淡的回答。 “当年师妹渡劫身死,师父为她立冢,如果墓室修好,还是将师妹安葬了吧!” “……”候七叔没再接腔,只点了点头,又吩咐门徒将石棺盖好,重新抬回墓室。心中却有了计较,你火舞当真以为我多年云游就不知道天极门内发生的点点滴滴?你当真以为天道轮回,许多事情就永远没有了出头之日?本来还不太确定的一些事情,候七叔凭着今日一具棺椁也猜了个大概齐,只是此刻宗茂不在门内,很多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看着门徒将石棺重新盖上抬走,真田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既然几次刺探都没有机会,那么何不趁此机会,大大方方的以墓室坍塌扰了前人们灵柩提议做个法事。法事期间人来人往,事务繁忙,自己总有机会可以探听点什么了。便开口道:“师叔们,既然相顾尸洞坍塌,弟子觉得何不做场法事,以慰前人。” 几位师叔一听都是面面相觑,候七叔只是冷眼扫了他,就点头同意了,他倒要看看这火舞要玩什么花招。 第十六章 芭蕉开花 翌日清晨,两边人马都早已起身整装待发,准备一同出发回镇上。由于昨天初见面时宗茂引起的小摩擦,彼此并没有太热络,依旧各自在一边。 巫芒正想着为这边的近卫做好准备就去海缘那边帮帮忙,转过身向那边一看,正巧见到青蓝熟练的用线香给他们每个人熏了全身上下,大家也很自觉在用布条扎住袖口裤脚。巫芒更加疑惑,这姑娘看上去对南洛非常了解,难道她是南洛人? 这一觉是云旗离开家以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了。没有梦,在他温暖的怀中,鼻尖都是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睁开眼睛,看着他微微有点泛着青色的下巴,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 “醒了?”宗茂低头看着怀中的丫头,正调皮的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还伸手摸到了自己下颚,便张开嘴咬住同样淘气的手指。 “好疼!”云旗想缩回手指,可是被他死死含在嘴里,进退不得,顿时涨红了双颊,“放开啦……”说完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 小丫头脸薄,想着四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宗茂决定先放过她。放开她的手指,又检查一次她的脚。昨天晚上处理过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但要走上几个时辰的山路还是够呛,何况还是蚂蟥沟。 收起结界,宗茂调息修整一番,让云旗在这里先和小狐狸玩耍,他向风林和巫芒走了过去。交代他们几句,风林立刻就反对,巫芒则沉默不语,但宗茂坚决的态度他们也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还是双双点头同意。 看着他走回来,小狐狸又蹦蹦跳跳的向他跑了过去,他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 “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了?”云旗好奇的问到。 “我们和他们分开行动。”说着宗茂抱着小狐狸挨着云旗坐下。 “分开行动?”云旗将头靠在他肩膀,虽然没明白,但她只知道其他人她不管,只是再也不要和他分开。 “一会儿我们都回镇上,可是要穿过蚂蟥沟,我担心你受不了,所以我带你走。”见云旗靠在自己肩膀,顺势又将她搂入怀中,只有这样才感觉心里踏实。 云旗一直是个简单的小孩,全心信任这个人她就不想再费脑子去想太多,他安排好,她跟着他就成了。听着宗茂轻言细语的和自己说话,靠在他怀中,她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宗茂正和云旗说着话,就听见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这小丫头心真大,又睡了。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可能这段时间真是累着了,宗茂除了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风林来到宗茂面前接过小狐狸,小狐狸吱吱吱的不愿意过去,她不认识风林有些害怕,一直在风林手中挣扎,风林也一脸的苦相。 “算了,还是我带着吧。”宗茂无奈的叹口气,只要和她相关,自己怎么都没有办法狠下心。 重新接过小狐狸,用包袱皮把她包起来,捆在云旗胸前,小狐狸也乖巧的趴着不动。 “怎么了?”云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见小狐狸趴在自己胸口,歪着个小脑袋,就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睛,云旗又戳一戳,她又眨巴眨巴。 “哈哈哈,你看她。” 宗茂摇了摇头,其实真的就是个孩子。 “一会儿抓紧了啊!”说着宗茂再次调动灵力,脚掌一使劲便跃上了最高的一棵树的树梢上,身上再次隐隐散发出了那银色光辉,只是此刻太阳逐渐升起,看着不那么明显。 “那……那……”南言在底下看得啧啧称奇,看这样子好像后面的路他都有踩着树梢过去的打算。修习之人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但要持续几个时辰甚至一天可就是另当别论了。 “以后你还有机会见识的。”海缘已经见怪不怪,打点好行装也准备跟着巫芒他们身后面往镇子出发。 “哇,好高啊!”云旗从来没有站过这么高的树梢,到了南洛这段时间总是在密林深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此刻初升的太阳那金黄色暖洋洋的光辉洒了下来,落在身上,脸上,让她觉得很舒服。 “一会儿搂紧我,别掉下去哦!”宗茂看着笼罩在阳光中的她,就似被裹上了轻轻摇曳的金纱,曼妙而优美。 云旗感受到一阵阵微风轻拂上面颊,将她的碎发吹舞,有点痒痒的,刚伸出手想拨弄一下,宗茂已经轻轻用手指将那丝碎发勾住夹在了她耳后,顺手捏了一下她圆润饱满的耳垂。 虽然见面以后两人就一直比较亲密,可是云旗还是有些害羞,微微的低下了头。 青蓝刻意慢半拍的走在了队伍最后,她想离那个南洛人远一点,她能感觉到来自于那人的审视和观察。 “妹子,累么?要是伤还是不成,我们轮流背着你吧。”南言与青蓝相处几日觉得这个小姑娘既能吃苦又衷心护主,不免想多帮衬一下。 “大叔,我已经好多了。山路难行,轮流照顾我容易拖累大家伙儿,我还是自己走吧。”青蓝对着他笑了笑,感谢他的好意。 “那成,有事就说。小姑娘不容易。”说着又抬头望向站在树梢的两人,心道,都是小姑娘,这待遇可就差了不止一截了。青蓝顺着南言的眼光抬头看,这一看两人都惊呆了。 只见树梢上两人刚才本来只是宗茂身边微微浮动着一层银光,此刻却是金银两道光线,而且也不是站在树梢,是两道光线搭出了一条延伸出去的路径,这会儿两人已经轻松自如在上面行走。 “岛主……岛主……”南言赶紧快走几步追上海缘。 “什么事?”海缘问。 他轻轻在海缘耳边说:“看上面。”虽然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将声音放小,可是四周围的人还是听见了,一起抬头向上看,也都和他反应差不多。 “公子……这是找到神女了么!”巫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宗茂与云旗搭起的光之路磕起了头;风林等人虽然了解自家主子的能力,但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海缘这边的人则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就是自己一族辛苦寻找的天授之人啊!青蓝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蹙紧了眉头。 “你……”宗茂也惊异于这次见到云旗她的能力提升如此巨大,“你的能力好像提升很快。” “我也不知道啊!”云旗伸出双手在自己面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刚才我看你用能力,我忍不住就这么做了。” “……”宗茂看着云旗的样子,还是那般天真无邪,可是这力量,不禁陷入沉思。 “我们快走吧,不知道这路能坚持多久呢!”云旗看着自己和宗茂一手搭起的光之路,开心极了,感觉自己也能变得有用起来,不再是别人的累赘。将小狐狸从包袱皮里放出来,试探着放在上面,没有掉下去。小狐狸开始有些害怕,站住了感觉和平时没有区别,就一路蹦蹦跳跳的向前跑。 宗茂看着前面追着狐狸跑的背影,总觉得有一丝隐隐的不属于他熟悉的云旗的气息。 天极门群山下有一处镇甸,名唤琴台,多天昊的宅院就是置办在此处。 花玉花已经在这多家大宅院里关了快有一个月,一切吃穿用度倒是极为讲究,可就是不让她离开。 从一开始她砸了所有的东西,到后来指着多天昊鼻子骂,接着是完全不说话,甚至也绝食,可是那人都应对自如。你摔东西他就让你摔到手软;你骂他,他坐下来听你慢慢的骂,渴了他还给你斟茶递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坐在一边处理自己的事情,反而让她憋的难受;绝食,呵呵,真是自讨苦吃。 花玉花彻底没有了办法。“我怎么就遇见这么个混不吝!”真是气得胸口痛。 刚坐下来想要捋清思绪,就听外面老妈子叫门:“姑娘,公子请您前厅用饭。”说着也不管不顾就进了来。老妈子看花玉花头也没梳,衣衫不整,还翘着腿坐在桌边,心里直摇头,想着,哪家姑娘也没有这幅没家教的样子。这多公子到琴台镇置办宅院,出手阔绰,自己能进来做工也是烧了高香,让家里日子好过不少。他现在是整个镇上未出阁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偏就这花姐儿得了这贵公子的宠,造的什么孽哦! 心里想着,手里可不敢停,赶紧打开柜子找衣服。从小衣,中衣到外衣。花玉花也习惯了,反正反抗也是没有用的,几个婆子力气大的很。 老妈子一边找衣服,一边心里又嘀咕上了。想着第一次见这姑娘,那一副大花脸,俗气的衣服,头上还有两朵大红花,打扮的比她这老婆子都不如。看看现下手中的衣服,这衣料均是上品,所有胭脂水粉都是从最好的店铺送来的,还有每天新鲜的各色花卉送过来给她戴。啧啧啧,真是不晓得前辈子修了多少桥,铺了多少路才换的来。而且这姑娘脾气还不好,想着第一次见面还用东西砸了她一个肿脸皮,忍不住又摸了摸已经好了的伤。虽然后来公子赏了很多银钱,可是老婆子还是心有余悸,幸好这几天她也不作妖了。 “姑娘,穿这套可好?”老婆子拿着衣服过来问花玉花。 “……”花玉花瞥了一眼没做声,心想多天昊怎么就爱这么素净的打扮。虽然衣料质地都极好,可是颜色是一件比一件淡雅,想到这个雅,花玉花不禁笑出了声,这个字可是和自己八辈子没有缘分。 老婆子看她没反对就权当默认,开始给她全身上下拾掇起来。也是她手脚麻利,伺候惯了大户人家女子,不消两刻钟,已经将花玉花收拾成了谪仙一般的人物。婆子看着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其实花玉花很漂亮,就是以前那身装扮反倒把她弄丑了,还俗气。 “姑娘,公子请您一起用饭。”这边刚收拾好,第二个婆子又来请了。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花玉花不耐烦的挥挥手,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两个婆子互相使个眼色,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前厅,依旧只有多天昊独自坐在桌前,看起来饭菜已经热过了。花玉花与他相处这些时,倒有些佩服起他的修养,时时刻刻都是一派处变不惊的样子,而且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花玉花跨进前厅,自顾自的坐在桌边。多天昊见他来了,挥退下人,门外只留了巴图守卫。 “吃饭。”为她盛了饭放在面前,多天昊也就不再多话,吃起来。 “姓多的,你到底想干嘛?”花玉花受不了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多天昊。 多天昊放下碗筷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无波:“食不言,寝不语。” “放屁,老娘问你,你到底想干嘛?把我天天关在你家,我要回聆韵楼。”花玉花看见他那个样子就生气,都要气疯了。可是对方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带着一张面具。花玉花简直想扑上去挠他的脸,把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皮给他撕破。 多天昊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心中笑开了花,还是太年轻了。等到对方吼完了,多天昊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找花姥姥。”便扔下花玉花一个人在前厅,独自走了。临走也没忘记嘱咐巴图让几个老婆子过来伺候花玉花回自己的房间。 “多天昊,你去死!”最后只听见花玉花一句怒吼,以及那些可怜的碗筷稀里哗啦摔到地上的声音。多天昊不由嘴角扯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