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海外的占卜 东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一望无际的海,天气好的时候就像一个睡着了的姑娘,安静得让人想要投入她的怀抱之中。海鸟在海面上盘旋着,时不时扎进水里,从水中出来的时候嘴里往往都能叼着一条挣扎着的大鱼。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是东海人世世代代的生存方式。哪怕是最为繁华的帝港,都城里面最显贵的那位,想要吃上最好的鱼都得提前跟东海打好招呼。 东海港口极为发达,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大小商船出入,有的驶向帝都,有的则去更远的海外换取一些不曾见过的奇珍异品。 没有一个东海人是不会水的,就连尚未出生的婴儿,都知道在母亲的海洋里面畅游。海秦出生的那一天晚上,东海下起了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姑娘像是犯了起床气,在大雨中毫不示弱地咆哮着。对于东海人来说,出生的时候伴随着降雨是一件好事,寓意着这片海不够新生儿在大海上驰骋,于是只能通过下雨来使得水面上涨,才能容得下新生儿的降临。所以出生那天的雨越大,就意味着这个孩子未来的地位就会越高。 海秦只去过一次那充满神秘色彩的异邦,还是在酒馆听了太多水手的吹嘘才毅然决然地跟着他们出海。一路的航行自然是充满了艰难险阻,但是这不但没有丝毫减弱海秦对大海的兴趣,反而让他的梦想从去帝都当大官变成了要成为一条大船的船长。 水手们驾驶着船驶入港口的那一瞬间,海秦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自豪感,好像只能仰望的大海女神被自己所征服了。这种感觉让海秦短暂地忘记了对异邦的好奇。 当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海秦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下来,欣赏着异邦港口城市的种种繁华。 “想玩就去玩吧,”船长是个大胡子,脸上的皱纹以及黝黑的皮肤无不昭示着他的老练:“你要是想尝尝锡牧女人的味道,跟着那些水手去就行了。” “锡牧?”海秦问。 “就是这里的名字,这里盛产水果……还有美女!”船长说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海秦啊,看不出来,我当初不让你上船,是怕你受不了船上的苦。没想到啊,你属于大海。”说完,船长欣慰地拍了拍海秦的肩膀。 “快去吧,水手快看不见了。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明天上午出发,你今天晚上可以不回船上来。”船长眼睛里面藏不住一副“大家都懂”的眼神,看得海秦双颊发热。 告别了船长,海秦当然也没有跟着那些水手去“找女人”。锡牧的集市繁华的很,很多水果海秦连见都没见过。海秦走到一个水果摊前面,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果,拿起一个红色的果子嗅了嗅,果香钻到海秦的鼻子里面,舒缓了他在船上的疲劳。 “这个多少钱?”海秦拿着水果问。 商人看着海秦,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但是海秦根本就没有听懂。他这才反应过来,经过半个月的航海,这里的人跟自己说的话并不一样。海秦又从口袋里面掏出几个铜币,放到商人面前。 商人这才露出了笑容,伸出三根手指,意思大概就是三个铜币可以换一个水果。 海秦皱了皱眉,心说三个铜板在东海都能换一条大鱼了。他拿出两个铜币,递给商人,商人悻悻地看了海秦一眼,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海秦把手铜板递给商人之后,并没有着急收回来,而是在商人的注目之下,指了指水果,又伸出两根手指。 这回轮到商人气急败坏了,抄起一个红色的果子就向海秦砸了过去。海秦稳稳的接住果子,用自己的语言说了一句“谢谢。” 果子入口甘甜,而且香味在口中久久不散,的确算得上是好东西。难怪船长说这里的果酒不错,仅仅只是吃到果子,就想让海秦找一家酒馆喝上一杯锡牧的酒。 船长交待了明天才会起航,所以海秦一点都不着急。锡牧人的形象和东海的差距很大,他们把头发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走在街上的感觉就像是身陷花丛中那样。海秦走马观花地欣赏着锡牧的风情,不知怎么的,走进了一个小巷子。 巷子像是与世隔绝一样,和外面的热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一家破败的酒馆,酒馆的门半掩着,也不想街边那些酒馆一样传出人们大声说话的声音以及女人毫不遮掩的笑声。 海秦想要的就是这种安静的地方。他走进酒馆里面,吧台只有一个浑身都裹在黑色长袍里面的人,兜帽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是男是女。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海秦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枚银币,放在座子上。 黑袍里的人动了,伸出一只干尸般的手来,仔细地摩挲着银币。另一只手从吧台下面拿出一杯酒,不用靠近,酒香就自然而然地往海秦鼻子里面钻。 海秦接过酒之后细细地抿了一口,很甜。他不是没有喝过这种酒,那次父亲难得给了他一小杯。海秦把那杯果酒当做果汁喝了下去,结果没多久就醉的不省人事。 “你不该来这里的……”兜帽下的人开口了,海秦一下子竟然听不出男女,只觉得这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 “你会说东海的话?”海秦在集市上兜兜转转也有好几个小时了,就没有遇到会说东海话的。而且让他惊讶的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开口,但是黑袍人却能准确地用他的语言来和他沟通。 “现在离开,或者给我一滴你的血……”黑袍人丝毫不管海秦的问题,只是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一把匕首放到酒杯边:“再喝一口吧,它能够帮助你缓解即将到来的疼痛。” 黑袍人的语气之笃定,好像知道海秦一定会给他一滴自己的血。 海秦咽了一口唾沫,又喝了一口杯子里面的果酒,才拿起刀,刺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过来点儿,我够不着。”黑袍人蛊惑着。 我应该再来一口酒的,海秦这么想着,把自己的手指伸了过去。 黑袍人张开嘴,嘴巴里面没有牙齿,细细地吮吸着海秦的指尖,足足一分钟,才松口。 海秦赶紧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敏锐地注意到,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黑袍人发出了呜咽的声音,海秦又咽了一口口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进到这个酒馆里面来…… 第三章 沙漠中的毒蛇 一队人马在浩浩荡荡地在沙漠中前进着,马蹄扬起漫天的沙尘。人马的面前是一个山丘,队伍成锥形疾驰着,好像是在竞速表演。 在沙丘的另一端,一个商队正缓缓前进着,数十人的守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守卫队很快就发现了山丘上面的人马,可沙匪们脚步不停,挥舞着弯刀向商队冲过来。 “有沙匪!”守卫大喊,守卫队有序地排列起阵型准备迎敌。可是沙匪们的动作太快了,守卫队的阵型还没来得摆好,沙匪头子的弯刀已经闪着寒光,舞到了守卫队员的脖子前…… 血光乍现,步兵队伍在骑兵队伍的一波冲锋之下的结果只有溃败。对于商人来说,沙漠就像是一颗宝石,只要能够到达最近的绿洲,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沙漠中同样潜伏着危险。沙匪就是其中最常见的危机。所以每次行商,都不得不雇佣佣兵团保护自己和自己的货物。 佣兵队长是个中年人,作为帝都佣兵工会排得上名字的佣兵,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沙匪给击败。一个沙匪骑马向佣兵队长冲过来,队长的双眼死死盯着马蹄以及沙匪手中的弯刀。等弯刀近在咫尺的时候,才猛地蹲下身子,长剑狠狠地向沙匪胯下的马砍去。马的前蹄应声而碎,马上的骑士也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队长又补上一刀,要了这个沙匪的性命。 一个沙匪注意到了同伴的牺牲,怪叫着冲向佣兵队长。佣兵队长毫不怯弱地冲向骑士。等到二者快要相撞的时候,队长才堪堪避过,然后伸出一只手,硬是把骑士从马上拽了下来,失去了骑手的马儿向着沙漠深处狂奔,至于那个被拽下马的沙匪,则死在了队长的长剑之下。 沙匪头子一直观察着战场,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居然碰到了一块硬骨头。虽说骑兵对上步兵的时候是优势,但是马终究没有人那么聪明。或许这次最后还是能够成功,但如果代价是损失超过一半的人手的话,可以说依旧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沙匪头子动了,纵马向守卫队长冲了过去。此时此刻队长正忙着应付另一个不要命的沙匪,沙匪头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悄悄地接近队长。 队长对面的这个沙匪也不像前几个那样好对付。他是帮派的二把手,未来要接替头头的位置的。骑马不够灵活,所以沙匪选择了下马来和队长短兵相接。二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虽然每一次进攻都是攻向对方的要害,还是对方或躲或挡,二人居然都无法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 沙匪头子到了,骑着一匹栗色的马,像是骑在流动的沙子上面。队长与沙匪打得正激烈,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了沙匪头子的面前。头子自然不会犹豫,弯刀带起了一支血箭。 商队溃败了。一直躲在小沙丘后面的商人被揪了出来,拎到了沙匪头子的面前。沙匪头子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这是来自帝都的商队,也只有帝都坐镇整个长夏,能够和其他城市自由地进行贸易。西部沙漠从来没有吃到过东海打捞起来的新鲜活鱼,就算王族也是这样。帝都的好东西可就多了,丝绸布匹,醇香的好酒,还有新鲜的水果——沙漠缺的就是这个——这要是放到集市上面去卖,一个银币才能换来几个新鲜的果子。沙匪头子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果汁在嘴巴里面流淌,好甜。 “该吃吃该喝喝!”沙匪头子下令。 手下们这才放开了胆子欢呼起来,对于他们来说死去的兄弟根本就不是应该担心的事情。沙人生于沙漠,自然也应该死于沙漠。 人们都说沙漠中的居民身体里面的百分之五十都是沙子,而不像我们一样,身体中有百分之七十的水。 因为只有沙子能够把无边的戈壁沙漠当做自己的住处,并且适应其中。有传闻说沙人之所以被称之为沙人是因为他们能够在沙子底下呼吸,就像是鱼在水中那样。谁也不知道传闻是怎么流出来的,因为歌手在说完这个神秘莫测的故事之后总要补上一句——“见过沙泳者的人,都已经死了。” 沙匪头子从商车上拿了一袋酒,他打算喝个痛快。做沙匪的,总是在劫镖成功之后过几天爽快的日子,等到吃的喝的用的差不多了,就是下一次出去劫镖的时候。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沙匪就是沙漠中的毒蛇,一个猎物可以消化一段时间,消化完了下一次出击的时候,又是雷霆之势。 沙匪头子仰头喝得正爽,一把匕首从沙子里面窜了出来,直接刺穿了沙匪头子的咽喉。美酒从嘴巴里面咽下去,又从喉咙被刺穿的地方流出来,和殷红的鲜血混在一起。 沙漠突然开始反抗了,一柄又一柄的匕首从沙匪的脚底下窜出来,每一柄都直指要害。 七个沙匪,七柄匕首,干净利落。 沙漠又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商队行军的车轮声,也没有了沙匪们抢夺食物的叫骂声。要不是商车还在,伤口处的血还汩汩地流着,这就是一片还没有人涉足过的沙漠。 平整的沙地上缓缓升起一个小沙包,沙子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不断地从沙包顶端向四周流去。最先出现的是一头黑发,接着是和傻子一样黝黑的皮肤,一双黑色的眼睛。从沙子里冒出来的人全身裹在一件宽松的衣服里面,就像所有沙漠居民会穿的那种,遮阳,又能保证空气的充分流动。 当第一个人从沙漠之下钻出来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沙包慢慢隆起,一直潜伏在沙子下面的是五个精壮的成年男人,五个人,七柄匕首,七条人命。 “你看,我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比较年轻的那个一从沙子里面现身,就迫不及待地说。 比较年长的那个从他身边走过,拔出了刺穿沙匪喉咙的匕首,一双匕首在他手里就像是两个舞技精湛的舞者,来回雀跃着:“很厉害,但是我双倍地完成了任务。” 年纪轻的不服气,立马反击到:“那是因为我只能刺杀一个!你要是失手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补上一饼匕首的。” “不,不会的。”年长的笑了笑,“我说的是我不会失手的。” “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年轻的信誓旦旦地说。 “坎沙王子就没失过手。”年长的看了一眼同样捡起两柄匕首收回到腰间的王子,眼神中满是欣慰。 坎沙王子注意到了二人的交流,走到年轻的身边,说:“谁都会失手的,哪怕是我,这次没有失手,总有一个下次会失手的。” “不!不会的!”年轻的立马否认:“坎沙王子绝对不会失手的!” 另外三人大笑起来,王子却是皱着眉,轻声说:“这些沙匪越来越猖獗了,是想把沙漠的贸易链彻底断掉吗?” “我们会阻止他们的,沙漠中的毒蛇,让沙匪闻风丧胆!”年轻的立马接口。 “说得好,辽沙。”王子冲着年轻的点了点头。未来一个月,沙漠可鞥就要你们守护了,我得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情。虽然我十分不情愿,但是任务就是任务。“ “谁给的任务?”年长的关切地问。 坎沙王子骑上了一匹沙匪的马,说:“还能有谁?毒蛇的首领。我可不愿意再回沙子里面去了,辽沙,记得把东西都带回去,马也要带着。” 说完,王子一夹马肚,扬长而去。 第四章 雪山上的精灵 天苍苍, 野茫茫。 羊群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时不时低下头吃几口草。时值深秋,正是抓秋膘的好时节。草籽压得草穗沉甸甸的,羊儿在咀嚼的时候打着满足的响鼻。狗儿们在羊群的附近打闹,看上去好不惬意。 牧羊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野马刚被驯服不久,在牧羊人的胯下不安地踏着碎步。牧羊人骑在马上,任凭胯下的马怎么吵闹,他都像是站在平地上。他纵马站在一个高点,看着草原上悠闲的羊群,同时也注意着羊群周围的草地里面是不是潜伏着狼群。 牧羊人弯腰抓起一把草籽,在手里轻轻碾碎,草汁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风吹草低见牛羊。”牧冰唱着古老的调子,今年又是一年好年,羊群抓完秋膘之后不仅能过一个安稳的冬天,还能把多余的羊卖掉一些,换取一笔可观的收入。 草原上基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对于其他城市的人来说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虽然各种方面都要落后一些,但是这高原上所有的美景,则是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的。 牧民们信仰雪山,信仰传说中的畜牧之神。畜牧之神驯服了牛和羊,当然还有狗。他也只是一个人类,牧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名字是什么。但是是他第一个驯服了野生动物,使得牧民们可以依靠放牧来生活。对于高原高地上的人来说神的名字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帮助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他们甚至会每年春天选出一个神之子,谁能最快地驯服草原上的一匹野马,谁就是神之子,神之子的头衔是可以连任的。 牧冰就是今年的神之子,去年也是。他只有二十岁,却已经连任五届神之子,之所以没有连任更多次,是因为草原上的大会只有十五岁以上的男性才可以参加。 他对于野生动物似乎有一种亲近感,不论是牛羊还是马,甚至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獒,在见到他之后都变得无比温顺。有牧民说,或许他就是真正的神的传人,畜牧神在凡间的肉身。 牧民们不知道,哪怕是狼,都不会对牧冰有任何恶意。 他们这个小部落,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已经有很久没有收到狼群的侵扰了。不论每次开拔之后转移到哪里,似乎都是来到了一片没有狼群的区域。别的部落偶尔传来狼群入侵的消息,牧冰的部落从来都没有过。 牧冰有一次做了个梦,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狼。一头年轻的母狼,她强壮、敏捷,许多公狼都比之不及。她自然而然地吸引了狼王的注意,成为了头狼的配偶。 头狼给了她强壮的种子,她便诞下了一窝强壮的宝宝。牧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想大声哭喊,发出的却是呜咽的声音。之后他嗅到了母乳的气息,于是便和别的小狼一起争夺母乳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蕴含的强大潜力,能感觉自己舔舐母乳的时候锋利的牙齿。 长大了很多之后牧冰依旧会做梦,梦里自己一天天变得强壮,渐渐有了少狼王的风范,他开始跟随着狼王一起外出打猎,袭击牧民们的羊群。牧冰化身为狼,在羊群里面屠杀,每次从睡梦中醒来,他甚至还能够感觉到自己嘴巴里面新鲜羊血的味道。 让人害怕的事情还要发生在更后面,每次牧冰做完袭击的梦,就会有一个部落传来收到狼群袭击的消息。牧冰有一次实在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去受到袭击的部落里面看过一次,简直就跟自己前几天晚上自己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草原有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比畜牧之神还要早的一个传说—— 以前雪山上住着一群人,他们能够和狼群沟通,能够通过苍鹰的眼睛看汹涌的云海翻腾,还能够感受树木的千年沧桑。只要是有生命的物种,他们就能够与之交流。 这一群人,被称之为高原上的精灵。精灵族们控制着鹰来开拓自己的视野,驾驭着狼群来为自己捕猎。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没有人想过雪山之下的风景。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 他没有依靠狼群,也没有依靠苍鹰,只是靠着自己凡人的肉体,从雪山上面走了下来,走到了高原的原住民中,成为了他们的畜牧之神。 没错,传说中畜牧之神就是神秘精灵族的一员。畜牧之神在那些原住民中留下了自己的子嗣,他的子嗣在他的教导之下都学会了如何去与自然万物沟通。但是畜牧之神去世之后,这种沟通的方法经过一代代人的口述,可惜最后还是失传了。 时光飞逝,现在的牧民都可以说自己的身上有畜牧之神的血脉,但是这种血脉已经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牧冰十五岁的时候,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精灵族的后裔,所以能够和动物们进行交流。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梦里的那头狼是真实存在的,因为在梦里,少狼王已经残忍地打败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了新的头狼。而他每次做梦,脑海里面都会反复提醒自己,不能突袭自己部落的羊群,并且还要在暗中保护自己的部落。就是因为这样,牧冰的部落才能够长达五年不受狼群的侵害。 可是自己最近越来越不能压制心里的那个想法了。牧冰意识到自己和新狼王的地位是平等的,如果不是那座高耸的雪山一直洗涤着他的心灵,他早就成为了狼群的一份子,把自己的部落杀个精光。 新狼王的反抗越来越强烈了,他每天晚上都能听见远处的狼嗥,此起彼伏,像是索命的冤魂。 第五章 帝都中的暗涌(本卷终章) 长夏千百年来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这种风俗永远是从皇室延续开来的,从皇族,到达官显贵,然后是地主乡绅,最后一直蔓延到普通老百姓。 但也不是每一个长夏帝都会这么做,也有少数的帝王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从未纳妾。无论是历史上“受神祝福的”千古神赐,还是现在的帝都之王、长夏统治者千古百川。前者是因为自己的宗教信仰让他一生不得娶妻,为了延续皇族的香火才娶了一位妻子。传说在生下一个儿子之后,神赐帝就再也没有宠幸过自己的太后。 百川帝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和现在的太后相遇是在一次出征,为了平息西部沙蛇的暴乱。那时的百川帝还只是皇子百川,在一次和沙人的较量之中,皇子百川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是百川太后——一条沙蛇——的出现,才救下了皇子百川。皇子百川喜欢勇敢的女人,便谎称自己只是将军之子,想要娶她回家做老婆。 当年的皇子百川风流倜傥,一身英气,于是沙蛇欣然答应,谁知到了帝都之后,沙蛇变成了百川太子妃。又过了几年,盛帝仙逝,皇子百川成为了百川帝,沙蛇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百川太后。 官方的版本是因为百川帝深爱着太后,所以才不纳妾。可民间有自己的说法,太后毕竟是一条沙蛇,与蛇作伴就要时刻小心,以防被致命的毒牙咬破了喉咙。百川帝不是不想纳妾,而是因为自己娶了这么一个妻子,所以不敢纳妾。 皇帝与太后的感情不是平民百姓可以去细究的,也只是停留在饭桌上作为谈资而已。百川帝统治期间,帝国经济得到了多次上涨,这才是百姓所关心的。百川帝与太后的结合推动了西部沙漠的发展,原本一直动荡不安的西部,因为太后是沙蛇,所以沙匪们安稳了许多。沙漠地区的神秘面纱也像世人揭开了一些,特别是商人,发现了沙漠是一条几乎没有被开发过的贸易线,于是纷纷前往交易。 还有东海,东海最近驶向海外的大船都是百川帝下令建造的,用作商用,但是也具备战斗能力。这些大船的身材是海盗船的两倍,船上的火力足以让任何一支海盗舰队落荒而逃。 雨林的瓜果得以输出,高原上的骏马被运送到长夏各地……这些都是百川帝的作为。前人不是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到目前为止百川帝做得最好。 当今皇子千古拓是百川帝的独子,由于百川帝统治期间国泰民安,所以皇子拓从未参加过正式的战役。皇子拓在成年之后就在长夏境内游历,最先去的自然是母亲的老家沙漠,然后沿着长夏的版图,登上了北部的高原雪山,驯服了草原上的野马,再一路纵马到了东海城,自己当船长去海外游历了一番,最后到了南部雨林,度过了一段雨林中的生活,才骑着自己的高原马回到了帝都。 皇子拓十五岁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袋金币,回到帝都的时候已经年满二十五,游历的日子让他迅速成长为一个男人,并且熟知长夏所有地区的风土人情。百川帝对自己的皇子十分满意,长夏子民们在皇子回到帝都之后才知道和自己一同生活过年轻人原来是长夏的皇子,更是对皇子拓赞不绝口。 皇子拓回来之后依旧改不了出游的毛病,皇子拓十年之后归来,谁也不知道长大了之后的皇子拓长什么样子。皇子拓会经常出没于帝都的酒楼,抑或是集市,看上去就和普通群众一点区别都没有,人们总是在大街小巷中传来遇到皇子拓的消息,但是往往都是宵小之辈假冒的,很快就被人们弄得穿了帮。 就在前几天,一个自称是皇子拓的人谎称自己可以把一个姑娘带到皇宫里面去,姑娘抄起手边的酒杯就向那人掷了过去,那人轻描淡写地闪身而过,站起来对着酒馆里面的所有人说—— “我就是皇子拓,现在我要带这个姑娘回皇宫。可惜姑娘不相信我,我希望可以请在场的所有人作证,我就是货真价实的皇子拓。要是我是假的,就任凭在座所有人随意处置。” “要怎么证明你是真的皇子拓?”姑娘瞪着那人,气势汹汹。 那人哈哈大笑,说:“诸位,请随我一起移步皇宫门口,要是守卫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不就是假货了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皇宫啊!丢人死了!”姑娘的脸红了,她的心跳现越来越快。 “去吧!姑娘!他要是假的,我们就帮你揍他!” “对啊!跟他去!” “是假的就揍他!” 食客开始起哄,那人则胸有成竹地看着姑娘,让姑娘不得不开始遐想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是皇子拓?那如果他是皇子拓?我岂不是就可以成为太子妃? “走就走!”姑娘先人一步走出酒楼,掩饰住了自己的双颊通红。 就这样,姑娘走在最前面,在后面一点的是那人,最后面则是跟着的越来越多的民众。 一行人一直到了皇宫门口。姑娘回头一叉腰,说:“来吧,证明你就是皇子拓。” 那人淡定地走到守卫门前,笑着问:“我是谁?” 守卫第一眼看到那人,立马就单膝跪了下去,高喊道:“参见皇子拓!” 民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呼声,纷纷跪倒,高喊着:“参见皇子拓!” 姑娘呆呆地站在原地。守卫看见了,喝到:“放肆!见到皇子拓居然不跪!” 姑娘听了之后才手忙脚乱地想要下跪,膝盖还没碰到地面,就被皇子拓一把拉住。皇子拓把她扶了起来,宣布:“这位是你们未来的皇子妃!我们将不日举行婚礼,到时候整个帝都都要庆祝。” 姑娘直接懵了,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馅饼砸得喘不过气来。守卫反应快,连忙喊道:“参见太子妃!” 就这样,皇子拓带着姑娘走进了皇宫,剩下大批民众面面相觑。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皇子拓要娶这么一个平民出生,没有丝毫背景的姑娘。 其中的原由,大概只有皇子拓自己知道了。 (本卷完。) 第一章 海秦(一) 海秦又做梦了。 舱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把海秦从梦境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他拿起手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提神。门外水手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口中喊着:“船长!有海盗!” 海秦突然有点烦闷,在海上遇到海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些没用的水手每次都要把他吵醒,好像自己如果不看着他们的话,他们就不会和海盗殊死搏斗一样。海秦披上了自己的披风,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剑,最后振作了一下精神,才冲到门外去。 海秦跳出船舱,正好看见一个海盗冲到舱门口,一刀就砍翻了一直敲门催促他的水手,而且下一刀的目标就是自己。 海秦来不及拔剑,只能用剑鞘去抵挡。海盗收刀想横劈,但是海秦一矮身,刀鞘刺在海盗的命根子上。海盗吃痛,海秦便抓紧时机拔剑一刀砍下了海盗的人头。 正是忙了我一个大忙。看着水手的尸体,海秦没来由地这么想着。他们遇到的是一个海盗舰队,整整三艘黑旗帆船已经把海秦的船包围了起来,海盗和水手们在甲板上战成一片,而且还不断有海盗跳到海秦的甲板上。 海秦看清楚了局势,跳到甲板上和自己的水手们并肩作战。海盗人数太多了,海秦只能且战且退。他注意到最大的一艘黑旗船上,戴着船长帽子的中年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上去胸有成竹。 确定了对方船长的位置,海秦才开始了猛烈的反攻。海盗终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海秦则接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距离对方船长已经越来越近了。 海盗船长见势不妙,自己也跳到海秦的甲板上,手里握着一把弯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海秦。 海秦咆哮着提剑冲了上去,海盗船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摆出了迎战的架势。长剑简单的劈斩,被海盗船长轻易格挡,随后船长又是一刀向海秦的腹部划去。海秦往后一跳,堪堪避过了弯刀,海盗船长得理不饶人,暴风雨般的攻势向海秦侵袭而来。 海秦不断地用刀格挡,同时寻找着海盗船长的破绽。船长一看就是经验老道,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弯刀一刀比一刀用力,也不管自己的刀刃上越来越多的口子。短兵相接,拼的就是钢铁的耐力,海秦渐渐招架不住了,只消再砍上几刀,海盗船长就有信心让他的剑脱手。 海盗船长的力气大得惊人,这让一直以来都擅长敏捷的海秦非常难受。俗话说四两拨千斤,但是当这个重量达到万斤的时候,就远远不是现在的海秦能够抵挡得了的。 以弱胜强,讲究的是不断削弱强者的耐力,等到强者疲劳之后,他的力量就会来到和自己相同的水平,这种时候敏捷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可对面这个海盗船长看上去一点疲态都没有,反而海秦在一次次的闪躲与招架之间开始渐渐露出了疲态。 “你不该来这里的!”海盗船长尖叫着,抓住了海秦的一个破绽,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砍下一刀。 海秦的虎口因为一次次招架的缘故终于被冲击力给震裂了。受了伤的海秦更加难以招架船长的攻势,身上的伤口变得越来越多。 不知道又打了几个回合,海秦已经是浑身浴血,求生欲让海秦开始想要逃跑,海盗们渐渐占领了甲板,海秦的水手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屠杀。渐渐地,海盗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海秦和他们的船长围在中间,神情亢奋地盯着包围圈里面的战斗。 海秦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好像他又回到了锡牧那个寒酸的小酒馆,里面没有可口的女人,只有一个看不清楚容貌的黑衣人躲在吧台后面…… “你不该来这里的……” “靠近一点儿……我够不着……” 像是被魔力驱使着,海秦向黑衣人慢慢靠近。 一道惊雷划破了天际,海秦突然回过神来,这里哪是什么酒吧,面前也没有黑衣人,只有狞笑着的海盗船长,还有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刃。 海盗船长手起刀落,海秦眼中的世界开始倾斜,并且天旋地转起来。他迟钝地意识到,天旋地转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他自己。海秦的人头在甲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像是为了逃离海盗船长。 在海秦眼中,他看到从海盗的包围圈里面走出一个佝偻的黑衣人,海盗船长见到他之后,像是邀功一般走到黑衣人面前,指着海秦的人头哈哈大笑。 “你不该来这里的……”黑衣人走到人头面前,再一次发出警告。 …… “海秦!海秦!快醒醒!” 海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他面前的是副船长海戈。海戈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关心。海秦木然地环视着自己的船舱,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面。不仅仅是他的衣服,整张床都被他的汗水给浸湿了,海秦拿起手边的水壶,猛地喝下去半壶,才算是终于缓过来一些。 “又做梦了?”海戈问。 海秦点点头,自从第一次航海在锡牧进行一次占卜之后,梦魇就一直围绕着他。只要到了海上,越靠近锡牧,做的梦就越真实,黑衣人的那句“你不该来这里的”就像是魔咒一样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面扰乱他的思绪。 到底不该来哪里?海秦时时刻刻回忆着黑衣人说的话,到目前为止,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船长,可这也已经是黑衣人所预见的信息之一,黑衣人把他的一生都告诉海秦了,只是他不知道预言后半段的诅咒具体什么时候会到来。 “海上来了一只海鸥。”海戈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递到海秦的面前。 在海上接收信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海洋女神的脾气谁也摸不准,再加上海上之自由,船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所以一般在海上收不到任何消息,只有发生特别重要的事情的时候,陆地才会派出整整二十只信鸥用来传递消息,可陆地上的人也不确定海上的人是否能够收到消息。 海秦摊开纸条,,表情舒缓了许多,最后还是笑了出来,问海戈:“拓那小子要结婚了?” 海戈也跟着笑,说:“我们在海上都要给我们发信息,应该是真的。” “谁能想到,”一幕幕回忆出现在海秦的眼前,“那个在船上干着和别的水手一样的活,从来不抱怨一句的小子居然是长夏的皇子。这都过去几年了?有两年了吧?” “三年。”海戈纠正。 “三年!哈哈哈!三年!看来他过得不错啊,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咱们能赶回去吗?” “在帝港登陆的话,没问题。”海戈保证。 海秦从水壶里面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海戈,说:“那就加快速度,顺便祈祷海洋女神给我们回家的风。要是早了,我还能给拓准备一些礼物。” “敬皇子拓。”海戈高举酒杯,道。 “敬皇子拓!” 二人以水代酒,一饮而尽。还来不及多闲聊一句,就听见甲板上有水手的喊声此起彼伏,急促而清晰。 “有黑旗!东方有黑旗!” 第二章 海秦(二) “是哪面黑旗?”海秦冲出船舱,仰头问在瞭望塔上举着望远镜的水手。 水手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朝着甲板喊道:“不好了!是不死鸟!” 哪怕不用借助望远镜,海秦也能看到一艘又一艘的战舰从海平面上不断地冒出来,海秦的船正对面的就是不死鸟的主舰,船的撞针是一只展翅翱翔的不死鸟,不死鸟仰头尖啸着,喙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剑的目标则是敌人的船。 不死鸟的船长叫做菲尼克斯,此时正笔直地站在船首,居高临下地看着甲板上面的海秦。 “又见面了,东海最英勇的船长,秦。”菲尼克斯像是在问候许久不见的老友一样。 “菲尼,我这条小船上到底有什么?让你出动这么大的阵仗来拦我?”海秦的脸色冷了下来,海戈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别这么紧张,海戈。”菲尼克斯斜眼看着副船长,“我不是来掠夺你们的,我是来跟你们……谈合作的……“ “我们不和海盗合作!”海戈往前走了一步,怒道。 海秦伸手拦住了海戈,海戈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船长。海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船头的菲尼克斯,他一向不喜欢这个锡牧人,准确地来说,他不喜欢所有的锡牧人。自从第一次航海登陆到那片土地之后,他再也没有踏上过锡牧。每次见到不死鸟菲尼克斯的时候,他头上的发色都一直在变,有时是火焰一样的红色,有时是大海一样的蓝色,今天菲尼克斯的头发像是没有染色那样,和海秦一样是夜一般的黑色。 “我还以为你们锡牧人不染头发就不好意思出门见人。”海秦揶揄。 “海盗属于大海,”船长丝毫不在意海秦的调侃,“寒暄就到这里吧,秦。我告诉过你了,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我在听。“ “听说你们长夏的那个王子快要结婚了?到时候帝港来来往往的船肯定多得像岸边那些搞死的海鸥一样。我跟我的兄弟们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皇家婚礼是什么样子呢!”船长说完,跟着他的一群海盗们一起哈哈大笑。 “你想怎么样?”其实海秦已经猜到了他说这些话的含义,只不过海秦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海盗船长收起了笑容,打量着海秦的船,说:“我看你船上的人手好像不够多,我这里有几个像金盆洗手的兄弟。你看,大家都是兄弟一场,我总得给他们找一个光明正大的下家不是?” “我跟你不是兄弟,”海秦冷冷地回答:“而且我们船上也不缺人。” “话别说得太死,”海盗船长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要是我现在一轮齐射,可能你们这条船,就连船长都没有了。帝港你应该是老熟人了,你说我要是以船长的身份驾驶着你的东海号进入帝港,他们会放我进码头吗?” “你在威胁我?” “我在跟你谈合作。“ “你们海盗这么着急上岸做什么?”海秦问。 “这不是凑个热闹嘛”菲尼克斯大咧咧地说:“虽然我不是你们长夏人,但我们好歹也算是海上的邻居是不是?你们家皇子大婚,我们也想见识见识嘛。你也知道,锡牧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小孩都是从酒馆里面出来的。哪像你们,一夫一妻,耳鬓厮磨,羡慕死我了哦……” “你要多少人?”海秦认真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包括在海盗上船之后,等离开了他们的势力范围,再把东海号上面的这些倒霉鬼全部杀掉。 “你放心,我们不用你们船上的物资。”菲尼克斯像是知道海秦在想什么似的,“我们换上白旗跟着你们就是了,大家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不死鸟菲尼克斯的名字,在这片海上还是会有人给我面子的。”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 太阳从海平面升了起来,今天的天气适合航海,风不小,又没有云。海秦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当然不能带着菲尼克斯的海盗团驶入帝港,海盗就是一批杀人不眨眼的疯子,真把他们带到了帝都里面,帝都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而且到时候追究起来,百川帝发现是海秦把这些海盗带来的,这可是叛国啊! “你最好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哦……”海盗适时地提醒,“现在你在我们的包围圈里面,你当然可以选择英勇地牺牲,但是哪怕你死了,我们还是会有办法进入帝港,但如果你带我们进去了,你就是我不死鸟最好的朋友,你要是走投无路了,就到海上来,我保证你跟着我吃香喝辣。” “海戈。”海秦轻轻地唤了一声。海戈立马凑到海秦的边上,不安的右手又一次按到了剑上。 海秦的表情挣扎着,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像是把自己一直以来在海上驰骋的勇气全部吐掉了,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给他们几面我们的旗帜。” “要十五面。”海盗船长眉开眼笑,报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海戈愤怒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海盗船长,又想跟海秦继续说点什么。海秦直接挥了挥手,示意海戈什么都别说了。 “我可能不是一个优秀的船长,”海秦说道:“我可以随时为了这片大海,为了长夏而去死,我知道你也跟我一样。但是我必须考虑到船上的其他兄弟们,他们出来当水手,跟我混,是为了能够让家里的老小过上更好的生活……等上了岸,就赶紧把他们遣散了吧,别牵连到他们。” 海戈原本想说的话全部被海秦堵在了喉咙里面,脸上的表情也从愤怒转变成了茫然。海秦已经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船舱里面去了,虽然他自己说不是一个优秀的船长,但是海戈知道——和海盗们拼个你死我活固然能够像男子汉一样地死去,可是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岸上在乎的人了。 对于长夏的任何人来说,光荣地死去只会给歌手留下可以传唱的赞美诗而已,更何况他们现在在海上,如果真的回不去,没有人知道东海号究竟是因为保卫国家而失败,还是只是单纯地陷入了海盗的埋伏而失败。 如果光荣地死去不能被人们传唱,那其实就和平凡人地死去没有丝毫区别。至于或者,那就是非常不一样的另外一回事了。 第四章 海秦(四) 海戈是正确的,只有在黎明之前的一个小时,这些海盗才会安静那么一会儿。在海秦的注视之下,海戈帮助肖东把船放到了海里。 “赶紧出发,”看到肖东又想张嘴说话,海秦连忙开口,保持淡定地说。“你得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消失在海平面上,从这里到帝港最少还有十天的航程,海洋女神脾气阴晴不定,你要千万小心。” “老大你放心!”肖东自信地笑着:“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海洋女神打交道了,用不了十天,我九天就能到达帝港!” “事不宜迟,快点出发。”海戈已经把拴在柱子上的绳子解开了,扔到肖东的船里面。还不忘踢上一脚,好让肖东的船漂出去一些。 “那我走啦!老大!等我的好消息!”肖东也知道不能大喊大叫,跟海秦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才卖力地划着桨。海秦和海戈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去,而是注视着肖东的离开,一直到黑暗将他吞噬。 “你真的觉得肖东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海戈问。 海秦摇摇头,说:“其实我已经派出了几只信鸥,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到达帝港,就当是双保险了吧。” “为什么我觉得这两个保险都不靠谱?”说完这句话,海戈自己都笑了出来。 海秦也跟着笑了,说:“你别看肖东平时嘻嘻哈哈的,真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他会站出来的,这个小子跟着我们航海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相信我,他是一个不错的说客,至于能不能到达帝港,就看海洋女神的心情了。” 海戈吸了吸鼻子,说“快离开这里吧,我都闻到厨房的早饭香味了。” 海秦点头,说:“可得照顾好剩下的这些水手们,东海号的存亡,可就靠他们了。” 海秦和海戈二人刚刚走到厨房,推开门,赫然看见菲尼克斯坐在右手首位,正就着馒头和蔬菜汤大快朵颐。 “菲尼克斯?你怎么在这里?”海戈一见到这个海盗,气就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菲尼克斯大口大口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我船上那些小子们醉得连早餐都做不了了,我想着你们船上应该有,就来蹭顿饭吃。” “我们船上没有给海盗吃的东西!”海戈说完,又故意看着船上的伙夫大声质问:“谁允许你们给这个海盗东西吃的?” 菲尼克斯不看海戈,只是停下了继续吃东西,一脸无辜地看着海秦。海秦正好也冷冷地盯着菲尼克斯看,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没事的,来者是客,不就一顿早饭吗。” 菲尼克斯听了哈哈大笑,馒头屑伴随着唾沫星子喷在了桌子上,说:“我胃口很大的,秦,你别后悔!再来三个馒头,这个蔬菜汤也来一碗!” “船上不差你这一张嘴,到时候别把你船上那些海盗都叫来就好了。”海秦接着退步。 “怎么会多一张嘴呢?”菲尼克斯的眼睛盯着海秦,强迫后者与他对视:“你船上,没有少人吗?” 海戈暗暗心惊,难道肖东离开的事情还是被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发现了?他难道遇见到了船长会派人去求救,所以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东海号。海戈不得不佩服菲尼克斯的反应,肖东离开还不到两个小时,这个老海盗就已经闻风而来了? “现在我们在东海的中央,再往北走是帝海,谁敢在海洋女神的正中央独自一人出航?”海秦不动声色地问。 “嘿嘿嘿,”老海盗笑了,笑声显得很嘶哑,像是乌鸦的叫声,“这片大海,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我现在老咯,要是再年轻力壮一些,我就敢驾着一艘小船从这里航行到帝港。” “那你现在就可以试试了,”海秦冷笑,“你要是这样上岸,绝对没有人相信你就是伟大的不死鸟菲尼克斯。” “海秦,你不要骗我。”菲尼克斯撕下一大块馒头,放到嘴巴里面狠狠地咀嚼着。 “那我要不要把我的水手们全部叫过来给你点一下人数?”海秦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海戈觉得肖东根本就没有离开东海号。 餐厅里面的气氛就这样沉了下来,菲尼克斯还是缓缓地咀嚼着口中的馒头,眼神锋利地注视着海秦,海秦也毫不避让,光明磊落地看着菲尼克斯。 突然,菲尼克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气氛这么严肃干嘛?大家来这里不都是为了吃饭的吗。船长,你看我还给你留着首位呢,快来坐下吃饭。人啊,一定要吃早餐,这俗话说得好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饿了一晚上,早上一定要吃好!” 海秦面无表情地走到首位坐下,海戈则坐左手首位。伙夫很快就把早餐端上来了,同时端上来的还有菲尼克斯刚刚要的三个包子和蔬菜汤。 海秦吃的东西和大家是一样的,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而开小灶。对于海上的人来说,大家都只是海洋女神的儿子,一切都是平等的。 “不检查人数了吗?”海秦毫不退让地问,表示着自己对老海盗的不满。 菲尼克斯干笑了几声,说:“用不着用不着,我相信海秦船长你。只不过我这几天身子有点虚,听说海上飞禽的肉是大补,想知道海秦船长这边有没有海鸥汤之类的东西,让我好好补补身子。” 这是要让东海号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幸好在肖东出发之前,海秦已经先把信鸥放了出去,不然的话双保险就已经被毁掉一个了。海秦心里暗骂着老海盗的狡诈,嘴上却漫不经心地叫来了伙夫:“李哥,晚上把瞭望塔上关着的几只海鸥都烤了吧,给我们的海盗船长好好补补身子。” 李哥面露难色,说:“船长,那可是都信鸥啊……” 菲尼克斯毫不避嫌地接口道:“别用烤的,用炖的,炖到入口即化,汤香四溢。” 海秦看也不看老海盗一眼,只是继续吩咐道:“听到海盗船长说的话了吗?用炖的,炖到入口即化,汤香四溢。” “全部吗……船长?”李哥依旧不敢确定。 “全部。”海秦没有点头,只是开始埋头对付自己面前的馒头配蔬菜汤。 第五章 肖东(一) 海,一望无际的大海。 今天是航行的第二天,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好像海洋女神成心要帮助肖东早日赶到帝都那样,要是一直这样顺风顺水下去,肖东有信心再要三天就能赶到帝港。可海洋女神的心思同样是最难以捉摸的,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心情不好,直接把肖东和他的小船掀进海里也说不准。 “海洋女神啊,虽然我一直开你的玩笑,但是你也给水手们带来了快乐啊!我只是沾了你的光,你可行行好,保佑我在三天之后能够赶到帝港。”肖东哪怕一个人,嘴巴也停不下来。 按照他的估计,他会在十天之内赶到帝港。东海号的航行速度,再加上后面跟着的十五艘海盗船,到帝港最快也应该要十五天,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要在五天之内说服帝都那边出兵防卫帝港,其实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任务。如果说海戈会被守卫拦下,那籍籍无名的肖东为什么又能进去见到百川帝和皇子拓呢?说实在的,肖东连哪里可以见到皇子拓都不知道。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肖东安慰自己:“只要完成了任务,说不定以后东海号上的人都得叫我三哥。不对,我得让他们每个人都叫我三哥!” 想到这里,肖东划桨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冲啊!为了第三把交椅!”肖东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补充道:“不行不行,交椅是海盗坐的。冲啊!为了三哥的位置!”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都能得到海洋女神的眷顾,在肖东说完“冲啊”之后,海洋女神像是听到了肖东的请求。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大风,鼓满了肖东的帆,像是给船装上了一个发动机一样,推得肖东直往后倒。 “呜呼!”肖东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兴奋地发出了怪叫。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国王大道,一支缓缓前进的车队里面,女孩儿正睁着一双眼睛,眼睛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蓝色,像是深邃的大海。 伽雅婆婆赞许地看着应蓉,别的城市或许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是在雨林部落,神明的存在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作为雨林部落的圣女,应蓉的任务就是作为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给卑微的人类施加祝福,或者是降下神罚。 女巫偶尔也会祈祷长夏的风调雨顺,所以又被称为“和神谈判的人”。神明也不是每次都会答应女巫的要求,只有女巫在能够说服神明的情况下,神明才会降下自己的神威。 应蓉是数百年来最厉害的女巫,只要是她施的法,最后一定会被实现。每一个女巫都知道,海洋女神就像是一个青春期的姑娘,心情时好时坏,可是偏偏应蓉就像是所有神明最喜爱的小妹妹一样,总是有求必应,连海洋女神也不例外。 当然,应蓉也有不能拜访的神明,一个是凶恶的沙漠之神,另一个则是高傲的雪山之神。至于那些植物之神,或者是动物之神,对于应蓉来说都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 这边厢圣女应蓉还在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肖东得以顺利到达帝港,那边厢肖东这个小子则是拼了命地划船,好像自己真的有很努力在前往帝港那样,也不管四周的海平面他是否能够看到一个活物,水手在海上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保存体力——他也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话说回来,肖东正值青年,也正是力气用不完的时候。 “等我到了帝港!一定要先找个女人好好快活快活!”肖东毫无顾忌地大喊大叫,宣泄着自己用不完的力气。可是突然一瞬间,所有的风都停了,下一刻,逆风以更强硬的姿态向他吹袭了过来,伴随着风来的,居然还有滔天巨浪,足以吞噬东海号的巨浪。 “海洋女神!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肖东眯着眼睛望向巨浪,心跳不禁加速了不少:“我说找女人只是说说的,过过瘾嘛!我当然知道东海号还等着我拯救呢!你要是在这里把我掀翻了,谁来给长夏皇室通风报信啊!” 在雨林去往帝都的国王大道上,女孩儿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恨不得真的把这道大浪打到这个话唠的身上,把他拍得粉身碎骨。但应蓉终究还是忍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惊讶的情绪,自从学习了巫术以及如何跟神明交流之后,她的心就像是变成了石头,已经很少有这样想要一巴掌把人拍死的冲动了。 最后海浪还是没有打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摔回到了海里面,海浪还是把肖东掀退了数百米,好歹船是保住了。可惜因为耍嘴皮的原因,应蓉不可能再为他借来强劲的顺风,只能勉强说服海洋女神保他平安,并许以足够在海上漂流的凉爽海风。 “真不够义气。”肖东小声地嘀咕着,只好拿起自己的一双船桨来,用力地划船,使得小舟能够缓缓地前进。帝港依旧遥遥无期,而且海洋女神已经不愿意再保护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了。 很快,肖东身为优秀水手的资质就体现出来了。他卖力地挥舞着双臂,像是两架风车一样飞快地旋转着,黝黑的皮肤下面藏着的是充满爆发力与耐力的肌肉。虽然东海号是帆船,甚至配备了自己的动力系统,但是水手们偶尔也需要自己动手划船,好让船前进地更快,特别是在遭遇海盗的时候,更快的速度就意味着更加灵巧,意味着能够更快地调整炮口的方向,以及躲开对面的火炮。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肖东几乎都没有休息,没日没夜地划着,只是偶尔补充一下水分,咬上几口干粮。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拼命地向着帝港的方向驶去。不知道是应蓉的又一次请求海洋女神,还是海洋女神真的被这个看上去好像永远都不会疲劳的小伙子给感动了,每当肖东偏离航线的时候,总会有一阵风把他吹回到正确的航线上,而且肖东的帆,在风力的推动下,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的满。 头发是不会再长出来了,但是胡子却像是发了疯一样迅速地爬满了肖东的下巴以及脸颊。十几天下来他已经瘦了太多太多,小舟也因为吹风日晒而隐隐有了散架的迹象。 但幸运的是,帝港已经出现在海平面上了! 第七章 海秦 离帝港已经越来越近了,从一望无际的大海,到现在偶尔能够看到几艘商船,大海的味道渐渐变弱了,海秦仿佛已经能够嗅到陆地上泥土的味道,还有码头各种货物贸易的味道。 整整十三天。菲尼克斯就像是东海号上面的水手一样,起居全部在东海号上面。而且老实不客气地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和几个水手建立了不错的人际关系。这些海秦全部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去制止他。 关于菲尼克斯跟船上的水手打好关系这一点,在海秦眼里无可厚非。哪怕海戈一次次地提出要求,要明令禁止东海号上面的水手和菲尼克斯有交集。海秦只是告诉海戈,不用担心,毕竟水手们也只是普通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不应该被阻止。 菲尼克斯得知海秦的态度之后,就更加猖狂地在东海号上游荡,今天跟伙夫打招呼自己想吃什么样的食物,明天又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指挥着清洗甲板的水手应该怎么打扫甲板上的污渍。再加上海秦自从菲尼克斯上船之后就一直待在船舱里面,好像菲尼克斯才是这艘船的船长,即使是在海戈面前,菲尼克斯也常常有压他一头的态势。 对此海秦一直保持着缄默,谁也不知道这位在海上漂泊了十几年的船长心里在想什么。 菲尼克斯没事还喜欢去海秦的船舱里面跟他聊天,聊的都是一些在海上的“英勇事迹”,把航海贸易贬得一文不值,海盗则是海洋女神真正的宠儿,为所欲为,自由自在。 “秦,”菲尼克斯进海秦的船舱从来都不敲门,好像这船长室是他自己的,海秦才是寄居在这里的那样,“我听你船上的水手说,你这里有几个人不见了,他们去哪儿了?” 海秦正在写航海日记,对于菲尼克斯的突然到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在菲尼克斯发现之前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他头也不抬,依旧客观得记录着昨天海上的天气,以及发生的一些琐事,回答道:“我怎么清楚?你要不回你船上看看?说不定你天天跟他们说海盗怎么怎么好,他们觉得海上贸易的确没有出路,到你那边落草为寇了呢?” 东海号上面少人了吗?答案是肯定的。但其实这都是海秦计划内的事情,肖东离开这件事,时间久了难免会有船员说漏嘴,但是如果消失的人不止一个,那海秦就有理由来搪塞菲尼克斯。 其实海秦在赌,赌菲尼克斯不会回到自己船上清点人数。实际上,哪怕菲尼克斯回去了也没关系,海秦暗地里让海戈排到对面船上的卧底足足有六个人,而且不是所有人都上了不死鸟舰队的主舰,分散在其中六艘上面,先不谈菲尼克斯找出这六个人要花多少时间,到时候真的少了一两个,谁又能保证是离开了东海号,还是在某艘海盗船上没有被发现呢? 海戈派出去的六个人,不仅仅能够起到迷惑菲尼克斯的作用,还是在地方船上的暗刺。海秦的船上虽然普通百姓居多,但是也有不少的刀口舔血之辈。这些人都是在东海市犯了罪,但是罪不至死,海秦就会带他们来到海上,算是劳动改造,同时也可以监视这些戴罪之人。 “嘿,落草为寇。”菲尼克斯干笑几声,“我记得这是贬义词吧?” 海秦依旧低头书写:“褒义词贬义词很重要吗?有些人就是觉得自由自在的生活很不错,在他们的认知里面,褒义词和反义词是相反的。” “这话我可不爱听。”菲尼克斯悻悻地说:“盗亦有道,我们有自己的世界观。” “我可没说你是我刚刚提到的那种人。”如果肖东在这里,一定会因为看到自己尊敬的老大损人这么厉害,而惊掉了下巴。 “还有多久到帝港?我好让我的人先准备准备,比如点一下船上的人数武器什么的。”老海盗吃了个暗亏,只好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如果顺风的话,三天应该就能到了。”海秦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最好现在就遭遇一场暴风雨,这样的话到达帝港的时间又能推迟一周。 “不知道肖东完成任务没有……”海秦心里暗暗想着。 “三天?”老海盗抿紧了嘴唇,想了想才说:“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从现在开始,明天晚上,第三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我要看到帝港出现在海岸线上!” “不可能。”海秦不冷不热地拒绝:“你们难道还想白天进攻帝港?要是真的这样,你们大可以现在掉头去无风之地,在那里你们同样是死路一条,说不定死得还比较舒服。” 老海盗狡黠地一笑:“我什么时候进攻你不用管,你只要负责在两天之后赶到帝港就好了。要是赶不到……我只能拿你开刀了。” 海秦停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回头看着老海盗,海秦生得人高马大,站起来的时候比老海盗高了半个头,目光冷冽地说:“你大可以现在就拿我开刀,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能不能完整地驶入帝港。” “你别太小看锡牧人了。”菲尼克斯丝毫不让,神秘地说。 看着老海盗的眼神,海秦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只不过这个动作被他刻意地压制住了。菲尼克斯还是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说:“那你先忙着吧,我要回去安排一下人手。你可以试试看现在派人去帝港,他们来不来得及准备,迎接不死鸟的怒火。” 菲尼克斯带着怪笑离开了海秦的船舱,照旧的,没有关门。 过了十分钟,海秦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直到海戈跑进来,直冲冲地问:“怎么回事?那个老海盗怎么走了?海秦,你怎么了?” 海秦这才缓过劲来,他刚刚说的“不要太小看锡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海秦只是没来由地心生恐惧,居然就怔在原地这么久…… 第八章 千古百川 早朝,百川帝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双目微垂,看着台下大殿正中,跪着的肖东。肖东虽然带着镣铐,但是并没有被遮住眼睛,到了皇宫里面之后他发现华丽的建筑自己都已经看不过来了。 支撑着整座宫殿的梁柱需要两人合抱才能保住,每一根柱子上都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飞龙形态各异,又都像是要破柱而出,穹顶上的房梁都是上好的红木,边角处雕刻了各式各样的祥瑞。宫殿的地板是一整块的大理石,这么大的一块完整的大理石,这是肖东想都不敢想象的东西。大理石地板的中间铺了一条红毯,肖东现在就跪在这条红毯上面,不仅隔绝了大理石的温度,而且跪下去一点都不会硌人,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面。 千古百川帝坐在大殿上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武百官,一层层台阶的护栏同样是成色极品的大理石,上面雕刻了云中龙,真得像是能够在云里面畅游一般。千古帝的椅子更加奢华,因为他的椅子就是一条龙的身体,盘在一起,后肢牢牢地抓着地面,前肢则是百川帝的扶手。在百川帝的头顶,是一颗不怒自威的龙头,仿佛要择人而噬。 “你就是……海上来的卧底?”百川帝今年五十岁,对一个皇帝来说正值青春年华,让他觉得有点好笑的是这样一个见了皇宫嘴都合不拢的人居然是卧底。 百川帝一发问,肖东才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直愣愣地把目光放到百川帝身上,可他想了想之后又觉得不妥,才急急忙忙地低下了头。 “启禀陛下,小的不是卧底。小的是东海号船长海秦的船员。奉东海城主海秦之命,前来求见陛下。”肖东毕恭毕敬地说。 “海秦让你来的?”百川帝坐了坐正,摆出了一副威严帝王的姿态。 “是的,”肖东赶紧说:“前些日子,东海号被一个名为‘不死鸟’的海盗舰队所包围。我们原以为海盗舰队的目的是摧毁东海号,得以掠夺我们船上的物资。可是对方只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并且胁迫我们带领海盗舰队登陆帝港,草民以为,这一支海盗团伙是希望在皇子拓大婚之时,乘乱打劫港口边的平民百姓。海盗如此猖狂,恳请殿下早日下令皇家舰队,对即将到来的海盗舰队予以迎头痛击!”说完,肖东看了一眼站在百川帝身侧的皇子拓,数年不见,皇子拓已然成年,脸上英气不减,却多了几分帝王之威。 百川帝听完肖东的话,直接笑了出来,问:“你说有海盗要来进攻帝港?” 肖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知道帝港有多久没有遭受袭击了吗!”百川帝的表情冷了下来,他生气是因为自己的威严收到了挑衅。要知道,帝港到帝都快马加鞭只需要一个小时,毫无争议的天子脚下,难道现在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到天子脚下来叫嚣了? “陛下!我说的是真的!您可能不知道,不死鸟海盗团在海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毒瘤,只不过他们从不侵占内海,所以我们拿他们也没有办法。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不死鸟居然胆敢袭击陆地,而且还是帝都,陛下,这也是我们铲除他们的好机会啊!” “我不知道?”百川帝的额头上青筋暴跳,“你知道是谁大力推动了海上贸易吗?你知道是谁派出舰队在海上巡逻,打压了大部分的海盗,好让你们安全地进行海上贸易吗!” 面对龙威,肖东只能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陛下息怒,”去酒馆抓捕肖东的那个清冷少女就站在肖东的身后,看到百川帝的暴怒,依旧用的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所以我说,他一定是海上来的卧底,说不定就是那所谓的‘不死鸟’船上的海盗。” “应蓉姑娘,”皇子拓开口了,肖东充满希望地看了皇子拓一眼,心想难道皇子拓认出我来了?可是皇子拓并没有多看肖东一眼,只是笑眯眯冲着清冷女子说:“可如果他是卧底,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在昏迷之前还要喊那一句‘带我去见百川帝’呢?难道想要在这宫殿里面行刺我父皇吗?” 皇子拓的话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文官吓得后退,武将则怒视着跪在中央的肖东,好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面对这种情况,肖东已经完全懵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哪怕自己口灿莲花,人家百川帝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是百川帝不喜欢了,可能马上就会死。 “皇子拓殿下,您还认识我吗?”肖东用求助的眼光望向皇子拓,因为海秦告诉过他,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皇子拓的视线从应蓉的身上移开,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肖东,然后很夸张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肖东见皇子拓认出了自己,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可结果皇子拓一下子收起了自己夸张的表情,冷冷地说:“虽然我游历了全国,但也不是每一个国人我都认识的。” “我是东海号上面的船员啊!”肖东绝望地解释,虽然心里知道已经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百川帝清了清嗓子,问:“谁帮我把这个跳梁小丑押下去,过几天挑个日子斩了吧。“ “今天就是一个不错的日子,陛下。”应蓉适时地提醒。 “大姐……我们认识吗?我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肖东苦着一张脸,没有心理压力之后开始说白烂话。 “你没招我,也没惹我。只不过你招惹了更不应该招惹的存在。”应蓉的语气中满是责备。 肖东心说自己才来这么一会儿,怎么就惹上了这种不该惹的姑娘……想到这里,肖东恍然大悟,激动地说:“就是你!你把我带到那个酒馆,然后我把我绑到皇宫。你明明一直在帮我,为什么又要害我呢?” 百川帝看到肖东激动的样子,眼睛都瞪圆了,怒道:“放肆!让你大声说话了吗?” 肖东没有丝毫退缩,指着应蓉说:“陛下,我从帝港落地之后这个女人就一直操控着我,如果说真的有卧底的话,那她才应该是唯一的卧底!” 应蓉突然笑了,清冷的人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渐渐的,整个华丽的宫殿开始融化。先是百川帝头顶的巨大龙头,肖东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发生,再低头看自己的手,居然也开始慢慢融化了,肖东用逐渐融化的手去触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正好掉在掌心…… “发生了……”还没说完话,肖东就和宫殿一起融化成了鲜红的液体。 第九章 皇子拓 “你跟你的结婚对象认识多久了?”坎沙从果盘里捡起一颗葡萄,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带着果皮一起咽了下去:“没想到啊,到了帝都都只能吃到自己家乡上供的葡萄。” 皇子拓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咧嘴笑了出来,说:“如果不算上接到宫里面来,得有一两个小时吧。” “嘿,那我可得看看让皇子拓一见钟情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坎沙嬉笑。 “比你们最魅惑的沙蛇还要动人,”皇子拓说:“这件事情可把我母后气坏了,她原本想让我也娶一条沙蛇的。” “沙蛇离开了沙子就会蛰伏起来,但是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面对的仍是一条沙蛇。话说回来,那个雨林城的圣女怎么办?听说你跟她有一腿啊,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皇子才敢亵渎神在凡间的代言人吧?” “亵渎?我倒是想。” “你跟她走得这么近,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这么觉得。”坎沙继续调侃。 皇子拓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棕色的眼睛,要不是因为坎沙的眼睛是人类的圆瞳孔,他会以为这是一条蛇的眼睛:“我为什么接近她,其实跟接近你的理由是相似的。” “她和你可不是亲家。”坎沙随口问:“看来雨林和那些莫名的宗教也没有什么区别嘛,神权大于君权?” “很快就不会是了。”皇子拓自信地保证。 “看来伟大的皇子拓还是个无神论者。” “难不成你们沙蛇还有信仰?”皇子拓讥讽。 坎沙又捡起一颗葡萄,“当然有了。”说到一半,他从腰间变出一双匕首,匕首极小,看上去就像是两枚鱼钩,却闪着锋利的光芒,皇子拓闻到了空气中毒药的味道—— 沙蛇的毒牙。 坎沙又把手腕一翻,那一对淬毒匕首就消失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坎沙笑嘻嘻地说:“沙蛇信仰这个。” “真是一对好武器,”皇子拓由衷的赞叹,“可惜我却只学会了怎么使你们的弯刀。” “这可是不传之秘。”坎沙神秘地说。 二人聊得正欢,从阴影里面走出来一个全身黑衣的侍女,在皇子拓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皇子拓微微颔首,然后侍女便又退下,最后重新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沙蛇的耳朵怎么样?”皇子拓问。 坎沙摩挲着腰间的弯刀刀柄,上面刻着一颗蛇头,说:“皇子拓也看到了,蛇没有耳朵。” “很好。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下次见面会不会正式一些。”坎沙试探,“你的花园好看是好看,不过对我来说太小了,你知道,我们那边多的就是漫天黄沙。” 皇子拓不语,自顾自往花园深处走去,只是拐了一个弯,坎沙就已经看不见了。白衣侍女从门边走到了坎沙的身后,毕恭毕敬地说:“坎沙王子,这边请。” …… 肖东正躺在一张床上,大声地争辩着应蓉才应该是海上派来的卧底。皇子拓推门进来,应蓉正坐在肖东的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肖东。 “怎么样了?”皇子拓走到应蓉的身边,也不要求应蓉站起来,只是站在她的身边。 “看来应该的确还是东海号上面的船员,我们还在他内衣口袋里面发现了一封信,没有写明要给谁,但是我已经看过了。” “给谁的?” “你,皇子拓。”应蓉从手边的桌子上拿起信,递给皇子拓。 皇子拓展开信细细地阅读了起来。应蓉目不转睛地盯着肖东,他已经开始因为自己周围的融化而惊慌失措,这种恐惧居然逗笑了应蓉,让这个冰山美人难得地露出了浅笑。 “是海秦的亲笔信,东海城城主,”说到这里,皇子拓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笑容,“我的船长。” “为什么他非得到场不可?”应蓉问。 皇子拓眼神犀利,看着窗户之外的花园,说:“因为他是最重要的一环。” “那些海盗……” 应蓉心里冒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但是皇子拓及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算是默认了应蓉心里的恐怖想法。 “那还去剿匪吗?”应蓉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当然去!”皇子拓又把自信的笑容挂在了脸上,“我得去把我的老船长接回家。结婚没他船上的那些海外来的奇珍可就不隆重了。” “不要!我还不想死!”肖东从床上跳了起来,翻身想跑,结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肖东抱着头爬了起来,茫然地问:“这是哪儿?”接着他又看到了皇子拓和应蓉,哭丧着脸说:“果然这里是地狱吗!皇子拓,还有高冷美女,你们都死了啊……” “你好好看清楚,”皇子拓忍住心中的怒火,“这里是活人的世界,我的后花园。” “这么说……我没死?” “没死,不过你的船长快死了。”应蓉真想把这个人的舌头割掉,然后炼制成人傀。 “对!”肖东又激动地站了起来,冲着皇子拓说:“殿下,海秦船长交待了,我一定要找到你,帝港马上受到袭击了,恳请殿下您现在就发兵,保卫帝港!对了,我还有船长给我的一封亲笔书信,请您过目。“说完,肖东开始摸口袋里面的信。 “别找了,我看过了。”皇子拓亮了亮手中的信,“我相信你,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他们有多少人,还要多久会到达帝港?” 肖东赶忙说:“不死鸟的舰队一共有十五条长船,船员至少三百人。船长不死鸟是个在海上驰骋了十几年的老狐狸。我是划着小船先来的,再过一两天,他们一定会到达帝港!届时他们会伪装成东海号的附庸,可是真实的情况,只有东海号一条船是我们的人。” “我明白了。”皇子拓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准备。肖东,你跟着我。” 肖东听了赶紧站直了身子,表示自己全听皇子拓的指挥。 二人快马加鞭地赶到帝港码头,时值大中午。肖东的船=马还没有勒稳,就看见东海号孤零零地—— 入港了! 第十一章 皇子拓 “快!赶紧的!不然来不及了!”肖东看到东海号,直接抓住了皇子拓的手臂,想要拉着他跑到皇家舰队的驻扎点去。肖东常年在海上谋生,手劲比常人要大上不少,抓得皇子拓直皱眉倒吸冷气。 “你放开!”皇子拓还是忍不住了,一把甩开了肖东的手,指着准备进港的东海号,冲着这个水手咆哮:“你看看,哪里有你说的十五艘长船组成的海盗舰队!我告诉你肖东!你这是欺骗皇室!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要大婚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说到这里,皇子拓反手抓住了肖东,气急败坏地往皇家舰队的方向走去:“你不是想去皇家舰队吗!现在就去!要不是我手上没带武器,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话音未落,应蓉走到皇子拓的身侧,漫不经心地碰了碰他的的佩剑。 “别!皇子殿下!”肖东心里简直后悔死了,为什么要答应船长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海上有多危险就不说了(实际上在应蓉的帮助下海上一点危险都没有),到了帝都之后还要忍受皇族各种各样的臭脾气,自己已经差点死了两次了! “东海号进港了!”不知道是哪个水手喊了这么一声,皇家护卫队已经朝着东海号的方向靠近了。肖东趁着皇子拓分神,终于挣脱了皇子拓的手,拼了命地向东海号跑去。 肖东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海秦,还没见到海秦面的时候,已经不管不顾地大声呼喊了起来:“船长!船长救我啊!” 第一个发现异样的自然是皇家护卫队,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提着长枪已经向肖东靠近了。肖东这个时候就展现出了他的身体素质,闪身躲过了第一个护卫队的长枪,然后劈手抢下了另一个人的长枪。为了展示出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肖东一抓到长枪之后就像抓住烙铁一样把长枪扔掉了,继续不要命似得冲向东海号。 皇子拓大骂了一声废物,终于还是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怒气冲冲地追向肖东。 肖东速度极快,一支皇家护卫小队居然拦不住他,但好歹也稍微阻碍了一下肖东接近东海号的时间。皇子拓没有人敢拦,一路顺风顺水地就冲到了肖东的背后。 “受死!”贵为皇子,自然不屑于做那种背后给人捅刀子的事情,所以皇子拓在长剑还没有举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大声给肖东提醒。 肖东听到背后有声音,条件反射般地往下一矮身,堪堪避过了皇子拓凌厉的一斩。皇子拓得理不饶人,像是狮子一般一次接着一次的猛攻,打得肖东连连后退,衣服跟不上肖东的速度,胸口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在长夏有一位铁匠,代表着整个长夏铁器的最高权威。使用的同样是精钢,他打造出来的刀剑却远比其他铁匠打造出来的武器要锋利,这位大师的名字叫做铁魂,他的武器上总会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魂”字,被长夏人称之为“魂之刃”,平常的武器遇到魂之刃,只需一次碰撞,魂之刃就可以把对方一刀两断,而魂之刃自身,却连一道豁口都不会留下。 皇子拓的佩剑就是一柄魂之刃,那是他在游历长夏结束回到帝都之后,铁魂大师亲自送到皇宫去的。所谓名家必有怪癖,铁魂大师从不为了生存而锻造,他所锻造出来的刀剑都是送给别人,为别人量身定做的。别人送他的礼物,他会毫不客气地收下,但是如果铁魂大师不想为你打造武器,那么送再多的礼也只是打水漂而已。 皇子拓手里的这把“征服者”就是铁魂大师为皇子拓亲身打造的,铁魂大师在为武器铭刻时从来不会有相同的“魂”字,“征服者”上面的魂字就像是长夏的版图一样,仔细看上去又像是皇子拓在长夏游历的路线。但是远远看去,那就是一个简单的魂字,没有丝毫的出彩,顶多就是潦草了一些。铁魂大师赞美皇子拓有魄力,孤身一人游历长夏,征服长夏五国截然不同的人文环境,就像是他当年为了寻找最传奇的锻铁术那样。 征服者充满了侵略性,就像是血气方刚的皇子拓一样。肖东惊奇地发现,自己只是被皇子拓的剑划破了衣服,衣服被划开地方的皮肤居然传来被刺痛感,就像是被烫伤了一样。 无奈,肖东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支长枪,摆出防御的架势,面对着皇子拓:“皇子殿下!我真的不是海盗啊!您稍微等一下,等东海号靠岸,海秦船长下船的时候我们可以当面对质啊,我真的是东海号上的船员!” “够了。肖东,把武器扔了。”肖东刚刚解释完,船上就传来的海秦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没有船长以前那种中气十足的自信感,反而更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海秦的声音吸引了肖东和皇子拓的注意力,肖东在抬头看到自己的船长之后,马上按照船长的吩咐把手里的武器扔掉了。东海号上的水手已经开始卸货,海秦则走到了二人中间,把肖东挡在自己的背后,对皇子拓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微臣海秦,参见皇子陛下。” 皇子拓也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征服者,双手把海秦搀了起来,说:“船长,别多礼了。我在你船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对面皇子拓的玩笑,海秦一点都笑不出来。这两天连夜行船,再加上菲尼克斯的神秘消失,把海秦折腾得不轻。海盗不来袭击帝港自然是好事,但这欺君的帽子,就怕没那么好摘了。 海秦虽然被皇子拓扶了起来,但还是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道:“海秦老眼昏花,派手下来谎报假信息,论起罪来,是欺君的大罪,还请皇子殿下降罪。” “海秦叔叔。”应蓉从皇子拓的身后闪了出来,甜甜地叫了海秦一声,看得肖东瞪大了眼睛。 海秦没有抬头,只是不喜不悲地回了一句:“应蓉姑娘。” 皇子拓知道海秦不会做这种欺君犯上的事情,“海秦船长,海盗呢?” “殿下,自从半个月前被不死鸟海盗团劫持之后,其船长菲尼克斯一直待在东海号上。直到两天前,勒令微臣必须在两天之内到达帝港后,才返回到自己的船上。可是到了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不死鸟的海盗船,以及其麾下的十四艘长船,全部都像海市蜃楼一样蒸发了!” 第十二章 皇子拓(二) “消失了?”不仅仅是肖东懵了,连皇子拓和应蓉都是瞪大了眼睛,他们有些不明白海秦说的消失了到底是个什么概念。那可是十五艘长船啊!规模都快赶上皇家舰队的长船数量了,怎么会像海市蜃楼一样说不见就不见呢? 海秦咽了一口口水,苦涩地点了点头。看到应蓉皱紧了眉头,海秦接着说:“在菲尼克斯离开东海号之前,还威胁了我,说‘不要小看锡牧人’,应蓉姑娘,你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锡牧……”皇子拓也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问:“海秦,难道……?” 应蓉听了海秦的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口中默念着“锡牧”和“不死鸟”两个词。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因为这种能力不能在别人的眼前展现,或者说不能太直接地展现。此时此刻应蓉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海一样的深蓝色。 “在锡牧的传说中……”应蓉没有睁开眼睛,开口道:“不死鸟并不是我们常识中所认为的凤凰的一种。它是一种魔兽,以吸食人类的脑髓为生,并且会消化人类大脑中的各种信息,使自己的智力得到增长。不死鸟在存活了一百年之后,就会变成人形,届时它赖以为生的方式就从吸食脑髓变成了寄生到人类的身体里面。被不死鸟附身的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不死鸟找到更好的宿主。所谓的不死,并不是真的长生不老,而是通过不断转移宿主而达成的一种血腥的寄生。不死鸟是它们得到人类的知识之后给自己起的好听的名字,它们真正的名字,叫做‘食髓鸟’!” “这不是地方传说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可怕的奇生虫吗?”肖东打断。 应蓉没有理他:“在锡牧传说中,食髓鸟之所以能够存活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它每次更换宿主,都能够保留上一任宿主的意识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它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圆桌议会,总能讨论出最好的生存方案,毕竟对于它身体中的那些意识而言,只要食髓鸟能够永生,他们就能够一起永生。传说食髓鸟在吞食了超过三个人的意识之后,就会产生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呼风唤雨,或者是制造出海市蜃楼。 “食髓鸟也不是没有弱点,它自己就是自己的弱点,当圆桌上的人太多,不能每个人都入座之后,它就会自爆而亡。另外,食髓鸟是一种十分脆弱的生物,哪怕宿主再强壮,被它取代之后也会迅速变弱,所以只要能够找到食髓鸟的所在地,摧毁它并不困难。” “你的意思是,东海号面对的一直都是海市蜃楼?”见应蓉重新睁开了眼睛,皇子拓才小心翼翼地问。 “很有可能。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食髓鸟还有什么特殊能力,也许它正蛰伏在暗处窥视着我们。”应蓉警告。 “船长,”肖东向后退了几步,问:“这才两天两夜的行船,你怎么……虚弱成这样?”肖东的话让所有人都警觉了起来,新赶来的护卫队往前走了一步,应蓉惊恐地看着面对微笑的海秦,皇子拓则又把手放到了征服者的剑柄上。 “的确,如果不死鸟真的有应蓉姑娘说得这么可怕,那我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来证明我就是我了。”海秦苦笑,但心里却忍不住为肖东的灵活而感到赞叹。“我变成这样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所以愁容满面,看上去比较憔悴一些。” 虽然还是费口舌去解释了,但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海秦说的话,大家还是神色肃穆地看着东海号的船长。 “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有用。”海秦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向皇子拓走去:“恳请殿下捉拿我,把我扔到地牢里面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被所谓的食髓鸟附身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我已经被附身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海秦还想上前,皇子拓却忍不住地后退。一个守卫队长走到海秦面前,用镣铐铐住了海秦的双手。 “不能参加您的婚礼大典了。”海秦遗憾地说。 “对不起,海秦。”皇子拓道:“押下去。” 几个守卫队员走到海秦的身后,压着海秦往驻地走,走了没几步,码头就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长船撞上了码头。皇子拓定睛望去,眼睁睁地看着响声传来的地方出现了一艘船,船上不断有人跳下船来,船帆……是黑色! “海盗袭击!”皇子拓大喊,“海秦没有被控制!海盗出现了!” 话音未落,一艘又一艘的黑旗船出现在港口,不多不少,正好十五艘。撞上码头的是先行舰,菲尼克斯正在主舰上猖狂地大笑:“这就是帝港?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牢不可破嘛!” 护卫小队正有条不紊地向总部联系,请求支援。应蓉则手忙脚乱地帮海秦开锁,肖东跑到刚才打架的地方捡起了一支长枪,一边大声地问:“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他们怎么出现的?” “隐身!”应蓉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冷冷地说:“食髓鸟在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操纵物体隐身!整整十五艘长船啊,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只老妖怪?” 皇子拓已经手握征服者向海盗们冲去了,带着凌厉的怒气,双眼发红。很快,皇子拓就冲到了海盗里面,比反应慢了一拍的皇家护卫队还要先一步。皇家护卫队吓坏了,更加悍不畏死地冲向皇子拓,想要冲到他的身边保护他。 征服者不愧是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海盗的盾牌或者是弯刀都没有招架住征服者的劈砍。皇子拓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在人群中来回周旋,每次挥刀,都能带起一条飞溅出来的血线。 肖东已经混到了守卫队之中,和他们并肩杀敌。但是肖东的技巧比这些严加训练的护卫队居然还要好上一些。毕竟护卫队只是训练,而肖东却过着真实的刀口舔血的生活。 刺翻了一个海盗,肖东劈手夺下了海盗的一柄弯刀,对他来说,短兵器更加顺手。 皇子拓刚刚从三人围攻中突围出来,他击杀了其中两个,另一个则被前来保护的护卫队给击杀了。还来不及喘息,皇子拓就看到正在为海秦解锁的应蓉的背后,一个海盗已经举起了弯刀,刀锋闪着血光! “应蓉!” 第十三章 皇子拓(三) 海秦的手铐及时地被解开了,来不及拔剑,海秦用双手接住了白刃,抬脚就往海盗的关键部位踢,海盗吃痛,缩成了一只鲜活的明虾。趁着这个空档,海秦拔出了自己的“巡洋者”,一剑了结了海盗的性命。 应蓉面无表情地逃跑,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巡洋者”也是出自铁魂大师的手笔,“魂”字刻得就像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这是海秦第一次进帝港的时候铁魂大师为海秦打造的剑。海秦还没有下船,铁魂大师就已经抱着自己心爱的剑在码头等待了,那时候海秦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谁也不知道铁魂大师为什么会给他锻造这一把剑。换句话说,要是没有铁魂大师的这把“巡洋”,海秦绝不能那么早就成为东海城的城主。 两把魂之刃全部加入了战局,再加上越来越多的帝港护卫队赶到,海盗虽然也一直在往岸上跳,但声势已经越来越低。站在主舰的菲尼克斯笑不出来了,沉着一张脸从甲板上面跳了下来,挥舞着弯刀就向海秦冲过去。 海秦感受到了寒风,连忙转身,迎上的是菲尼克斯的弯刀。他拿刀去挡,无往不利的魂之刃在面对菲尼克斯的弯刀的时,却没有像破坏其他武器一样直接被一刀两断,虽然也在弯刀上留下了裂口,但要真的说崩裂,那还得花些功夫。 “老海盗,船上没打的,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海秦站在胜势的一方,因为参与战斗的关系,血也热了起来,剑指菲尼克斯。 老海盗面沉如水,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盯着海秦,发出怨毒的光:“秦,你要记着,我可是不死鸟!杀我一次,我将涅槃!” “嘴上说说谁不会?”海秦举剑刺了过去,模仿着老海盗的说话方式:“杀我一次,我将涅槃!” 二人短兵相接,看上去就像在悬崖边跳舞,菲尼克斯清楚,自己要是被来上这么一剑,自己的血肉就会像豆腐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切开,所以他下手也极为狠辣,不管砍到哪里,都要保证能够直接斩断! 两位船长打得不可开交,皇子拓则陷入了险境。或许是菲尼克斯一开始吩咐过的缘故,总有海盗不要命地扑向皇子拓,海盗们有计划地先把肖东隔离到距离皇子拓很远的地方,然后拖住肖东,面对皇子拓则是进行自杀式的攻击。皇子拓虽然武艺高强,但也抵不住那么多人的车轮战,打了三十分钟,已经渐渐展现出一种疲态。 皇子拓双手持剑,气喘吁吁地盯着把自己包围起来的海盗。帝港护卫队的人数终究还是比海盗少了一些,帝都护卫队又还在赶来的路上,皇子拓不能在这里倒下,因为一旦倒下,就是万劫不复。 有一名海盗冲上来了,带着有死无生的气势,皇子拓看得到,海盗浑身上下几乎都是破绽,自己只要挥起剑,随便攻击其中的一个破绽,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但是双手的酸痛让皇子拓不得不寻找着干掉对方最省力的办法,主要撑到帝都护卫队赶到,这些海盗就一个都跑不了。 振奋精神,皇子拓提剑击杀了三个从不同方向攻向他的海盗,一个是正面的劈斩,另一个则是矮身之后的顺斩,最后一个借助惯性,在剑锋到了最后一个海盗的面前的时候,狠狠地刺出! 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虽说海盗不会像恐怖的活死人一样死而复生,却总有不在战斗中的海盗加入到皇子拓的包围圈里面来。而且每一次都是从好几个方向同时进攻,皇子拓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几波这样的攻势。 “拓!我来了!”在快要绝望的时候,应蓉的声音传到了皇子拓的脑海里,皇子拓还来不及高兴,一个原本冲向他的海盗就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就向另一个想要扑向皇子拓的海盗砍了过去。 海盗们的阵脚乱了,因为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伙伴下一秒会不会变成自己的敌人攻击自己。第一个倒戈的海盗已经被他的伙伴们乱刀砍成了肉酱,但是马上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除非所有海盗全部倒下,否则根本就杀不完。 皇子拓的压力骤减,终于有喘息的机会可以休息一下了。应蓉这个小妮子,真不愧是雨林城千年出一个的圣女。对蛊虫的把控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皇子拓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自然也是来自于应蓉的蛊虫。关于这只在皇子拓大脑里面的蛊虫,真的要追溯起来的话,还得追溯到皇子拓游历雨林城的时候。 就这样,倒戈的海盗越来越多,皇子拓心里也知道,每多操控一只蛊虫,应蓉的压力就会变大。但是现在倒戈的海盗足足有三个,应蓉看上去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疲态——至少她控制的海盗们没有出现失去控制的情况。 回到海秦这边,仗着武器的优势,菲尼克斯根本不敢和海秦拼力气,要是海秦每一次进攻菲尼克斯都拿刀去挡,那他手里的弯刀早就断了。每每菲尼克斯抓到一个机会反击的时候,海秦用剑格挡都会在弯刀上留下一个口子。这让老海盗很恼火,有种力气使不出来的感觉,憋屈得很。 “我教你的你忘记了吗!蠢蛋!”黑袍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菲尼克斯的脑海里面炸响,吓得菲尼克斯一哆嗦,差点没有挡住海秦的劈斩。挡住归挡住,菲尼克斯手中的弯刀还是一刀两断,他手里剩下的只有一个刀柄而已。 “我要怎么做!”菲尼克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巡洋者的剑锋就像是一重重地海浪一样拍打着他的心脏。 “投降!或者,死!”海秦的剑在菲尼克斯眉心停住,剑锋还是在他的眉心留下了一个红点,鲜血顺着菲尼克斯的鼻梁流下来,最后粘在他的胡子上。 菲尼克斯低头不语,海秦皱紧了眉头,过了几秒钟,菲尼克斯又重新抬起头来,诡异地笑着,说:“别小看锡牧人。” 菲尼克斯话音未落,海秦就已经惊恐地把剑刺了出去。他刺穿了菲尼克斯留在原地的影子,接着影子破碎,但菲尼克斯猖狂的笑声还回荡在海秦的耳边…… 第十四章 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就这么活生生的在海秦面前消失了。 明明老海盗的笑声还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响,可偏偏无法通过声音来确定他的位置,如果真的要按照声音来确定菲尼克斯的位置的话,他应该是无处不在的。 海秦是最直接地目睹了菲尼克斯的消失,但战场上的其他人却只能忙着应付自己面前的敌人,哪怕是皇子拓,也不会注意到有一个海盗突然从战场中消失了,即使是对方的首领也无可奈何。 奇怪的是,海盗们在得知自己的船长凭空消失之后,一蹶不振的气势居然又重新高昂了起来,就好像菲尼克斯化成了无数股力量涌入了每一个海盗的体内一样。 肖东刚刚才砍翻了一个海盗,就发现会有新的海盗不要命地冲上来,和之前那个砍翻的海盗不一样,这一个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他们狂暴了。”皇子拓冲出了包围圈,看到肖东愣神,及时出言提醒。 “不会吧!”肖东格挡掉红眼海盗的一记劈斩,“狂暴原来真的存在吗?我以为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是雨林城的老妈子哄小孩睡觉的玩意儿!不对啊!他们又不是狼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狂暴啊。” 肖东刚说完,脑子就被刺痛了一下,害得他差点被狂暴了的海盗砍中。应蓉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面响起,这位雨林人显然对肖东的话产生了不满:“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水手。” “锡牧原来是这么恐怖的一个地方吗!我再也不睡锡牧的女人了!”肖东闪身跳到红眼海盗的背后,一刀狠狠地砍在对方的背上。血瞬间就崩了出来,溅在肖东的脸上。 肖东一闭眼的功夫,被他亲手砍了一刀的红眼海盗居然迅速地转过了身来。等到肖东睁眼,海盗已经举着刀面朝自己了。 躲闪不及,肖东的胸前被砍中了一刀,海盗用力之大,几乎斩碎了肖东的胸甲,一口鲜血被逼了出来,肖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扭曲到了一起。 水手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退缩,反而把自己的狠劲给逼了出来。肖东大吼了一声,以更加凶狠的力道海盗扑了过去,手里的弯刀使得毫无章法可言,却还是击杀了他面前的红眼海盗。见海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肖东还觉得不解气,又朝着对方的脸上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 “就是你?唯一一只飞出去的鸟儿?”怨毒的声音在肖东的脑海里面响起,吓了肖东一大跳。如果说应蓉的声音会在脑海里面突兀地响起,肖东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个声音明显来自菲尼克斯!而且他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像是要把肖东生吞活剥。 肖东惊慌失措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弯刀握在手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菲尼克斯轻蔑地笑着,说:“找吧,一直瞪大了你的眼睛,我好把他们干净利落地挖出来……” “滚出来!”肖东大声地喊叫想让自己的底气变得足一些,但是喊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一直都在颤抖,反而显得底气更加不足了。 肖东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臂居然凭空出现了一条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剧痛传来,伴随而来的是菲尼克斯带着些许恼怒的声音:“别乱动!水手!死得轻松一些不好吗?” 肖东挥刀乱砍,这时候皇子拓的声音才响彻了整个战场——“大家小心!不死鸟隐身了!” “嘿。”菲尼克斯干笑几声,“没想到帝港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一只巫妖。什么时候真龙开始和巫妖打交道了?” 一道贯穿伤又凭空地出现在肖东的腹部,水手突然感觉自己的力气全部蒸发了,整个人一软就倒下了,血流出来,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他朝你来了!你在哪儿?”皇子拓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和应蓉通过心灵感应沟通的人,他目睹了肖东的倒下,也听到了隐身的不死鸟说的话。 “你赶紧过来,我在帝港护卫队的楼里面!”应蓉的声音也有一点慌张,虽然她会一些巫蛊之术,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要是面对上在海上混迹了十几年的老海盗,而且老海盗还是隐身的。应蓉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小女娃,你真是选择了一个危险的职业啊……”菲尼克斯的声音在皇子拓的脑海中响起,谁能想到,他居然可以窃听二人的心灵感应,还可以硬生生地加入到其中来。 皇子拓的额头见汗,胡乱地劈开几个拦路的海盗,大步流星地向着帝港护卫楼冲去。 “该死的食髓鸟!”皇子拓咒骂,双眼睁得通红,可是哪怕这样,他也不可能看见菲尼克斯的存在。 菲尼克斯已经成为了食髓鸟的傀儡,但就他自己而言,这种感觉是很棒的,好像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变成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水手。只不过自己的战斗经验,却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更何况,他现在还能隐身! 护卫楼近在咫尺,应蓉放出来的虫子爬满了整个护卫楼,变成一堵黑色的围墙把护卫楼保护了起来。 “巫妖都这样,”菲尼克斯冷笑,“胆小如鼠。” “噌”的一声,菲尼克斯的弯刀燃起了火焰,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真正的不死鸟,此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弯刀慢慢靠近着蛊虫围城的墙,蛊虫压也看不到菲尼克斯的火焰弯刀,所以遇热就本能往两边躲闪,不用一分钟,护卫楼的大门就出现在菲尼克斯的面前。 “快跑吧,小巫妖,我来了!”菲尼克斯露出了海盗都会的残忍笑容,轻轻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是时候来较量一下了,看看是锡牧的不死鸟厉害,还是长夏的巫妖更胜一筹。” 菲尼克斯才走出去几步,皇子拓就赶到了,手持“征服者”,怒视着空无一人的大厅。 “别急嘛,皇族都喜欢插队吗?”菲尼克斯的声音在皇子拓的后脑响起,像是凛冬吹来的寒风。 第十五章 皇子拓(一) 征服者毫不犹豫地向后挥出,带着锋利的剑锋。 菲尼克斯的笑声还是在大厅里面回荡着,“皇子拓,你真的应该感受一下,我现在觉得就算是神灵,也拦不住我!” “他的隐身,你有办法破吗?”皇子拓握着剑,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他只是隐身而已,并不是真的消失了。你要注意周围的气流,破除他的隐身,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蓉的声音听上去安心了一点。 “我明白了。”皇子拓死死盯着大厅里面的虚无,改为双手执剑。 “不,你不明白!”菲尼克斯的声音在皇子拓的左耳炸响,伴随着虎虎的风声,菲尼克斯的弯刀狠狠地斩向皇子拓的左肩。皇子拓在得到应蓉的提醒之后,感受到气流变化的一瞬间就已经抬剑格挡自己的左边,只听到一阵金铁相接的声音,征服者的剑身上迸出火花。 室内不比室外,室外嘈杂的环境让菲尼克斯可以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消失”,可是当整个空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只有皇子拓与菲尼克斯两个活物的时候,皇子拓只要一直保持静止,那么所有的异动异响都只能来自菲尼克斯。 皇子拓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耳朵细细地感受着周围的声音,外面墙壁上蛊虫振动翅膀的声音、再远一点护卫队与海盗厮杀的声音、皇子拓自己规律的呼吸声,还有微不可闻,踮着脚尖慢慢接近皇子拓的菲尼克斯的脚步声! 背后! 征服者毫不犹豫地向后一划,伴随着惯性皇子拓的身体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皇子拓看着面前的空气,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有一个人往后跳了一步,才堪堪躲过皇子拓突如其来的劈斩。 “切。”菲尼克斯哼了一声。这让皇子拓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征服者的剑身散发出炽热的温度,不断地斩向自己面前的空气,他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因为一旦让菲尼克斯有喘息的时间,下一次老海盗的进攻就会更谨慎。 征服者像是一头狮子一样不知疲倦地攻击着自己的猎物,每一次进攻都会带起星星点点的火花,菲尼克斯仓皇后退,因为没有可以进攻的对象,所以皇子拓的每次挥刀都没有丝毫章法可言,就好像刚刚开始练剑的少年,面前的不是空气,而是企图毁灭世界的大怪物一样,每次攻击都不留余力,恨不得刀刀见血。 终于,菲尼克斯还是招架不及,被皇子拓一剑划在手臂上,鲜血染红了大厅中央的羊毛地毯。 说来诡异,鲜血顺着菲尼克斯的手臂一直滑到手指的位置,然后滴落下来,一直到离开菲尼克斯的手指之后,这滴血才会显现,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会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皇子拓剑指菲尼克斯,问:“现在你怎么办?” 应蓉的声音适时地传入到皇子拓的脑海里面:“有血迹有好了,我已经可以通过蛊虫来确定他的位置了!” 帝港码头。 海秦注意到了倒在血泊里面的肖东,心没来由地一痛,巡洋者像是一尾鱼一样在各个海盗面前游过,剑气像水一样从被划开的皮肤往血肉里面渗,感觉就像是有小鱼苗爬到了血管里面,并且顺着血管游遍海盗的全身。 相比征服者的灼热温度,巡洋者就像是水,穿透皮肤之后就会洗涤全身,让海盗们先退出狂化的状态,然后不那么痛苦地死去。 海秦终于来到了肖东的面前,对于肖东的态度,海秦是希望把他培养成第二个海戈。在东海,“海”是一个尊贵的姓氏,除了东海城城主一家,“海”这个姓氏只被赐予当代东海城主欣赏的人。对于肖东来说,他完全有这个资格,甚至海秦都想好了,如果这次成功阻击了海盗的入侵,那么肖东以后的名字就叫“海肖东”。 “你放心……我会告诉东海人,你的名字叫做‘海肖东’。”看着血泊中的肖东,海秦保证。旋即海秦转身,准备重新投入战场,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腕。 “老大……我还有救……”背后传来肖东虚弱的声音,抓住海秦脚踝的手倒是还挺有力气的…… 海秦喜出望外地转身,看到的是肖东整张脸都因为泡在鲜血里面而变得可怖。“你不是……” 肖东咧嘴勉强地一笑,干呕了几下,从嘴巴里面吐出一只虫子。虫子已经死了,指甲盖那么大的虫子,却不断地往外吐着鲜血。“皇子拓身边那个小女娃救我了一命。这是蛊虫吗,老大?真是个恐怖的小东西。” “东西没有好坏之分,善用了就是好的,恶用了就是坏的。物品只是给了你力量,还是要看自己的内心。”虽然身处战场上,但海秦还是不厌其烦地给肖东灌输着鸡汤。 “懂了,”肖东敷衍,刚抬起来一些的脑袋又重新倒了下去,只不过调整了一下姿势,不让自己的口鼻继续埋在血泊里面,“老大,我再躺会儿,那个老海盗的一刀,我可是货真价实地接了啊。你加油,还有,承诺别忘了。” 海盗们虽然集体进入了狂暴的状态,但哪怕是大象,在几头狮子的围攻下也会慢慢死去,更何况狂暴了的人也只不过是人类,帝都支援过来的军队也变得越来越多,海盗船上的海盗却不是源源不绝的,事到如今,不死鸟海盗团精心策划的奇袭到这类就算是正是宣告失败了,至于付出的代价,则是整个不死鸟海盗团的消亡。 医疗队是跟着帝都守卫队一起来的,海盗的残党还在逃亡,或者说被几个护卫队员包围着,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医疗小队在护卫队的保卫之下开始了抢救工作,海秦把一只医疗小队带来救治肖东,并且嘱咐医疗小队一定要把肖东健健康康地带回来,肖东听了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 “皇子拓呢?”海戈身上的发黄棉布短袖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皇子拓的身影,不禁向自己的船长发问。 船长经海戈这么一提醒,喊了一声“不好!”就提剑向着帝港护卫队的塔楼奔去。 “海戈!快跟上!” 第十九章 牧冰 又是狼嗥。 哪怕已经走到了帝都境内,牧冰依旧每天晚上都能听见狼嗥,像是催命的死神,时时刻刻提醒着牧冰,自己就跟在他的身后。 两天之后就是皇子拓的婚礼,牧冰却因为从高原上下来的时候遇到了恶劣的天气,拖了这么久。能够收到皇子拓的亲笔邀请信应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牧冰却胆大包天地拖了这么久。恐怕要在婚礼当天才能赶到帝都,届时牧冰又怎么能厚着脸皮去找皇子拓,说自己来晚了呢? 想到这里,牧冰叹了口气,心里甚至想着掉头回草原上,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 “嗥呜……” 该死的狼嗥!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牧冰的马拴在国王大道边上的一颗树边,他的马是他们部落最优秀的马,即使见了狼群也不会有半点怯色,但是今天的它却不安地移动着自己的马蹄,像是在烧红了的烙铁上跳舞。 “乖,不要怕。”牧冰上前安慰自己的马儿,在草原上,它可是名正言顺的马王,可是一下高原,马王就变成了胆小鬼,每天晚上狼嗥响起的时候都不太安宁。 牧冰轻抚着马脖子上的鬃毛,马儿突然扬起双蹄,发出了恐惧的嘶鸣。牧冰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定睛望向黑暗里面,看见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狼! 这双眼睛牧冰实在是太熟悉了,所有的狼一到了晚上,眼睛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像是两团鬼火,幽幽地燃烧着。谁知道这头狼根本不害怕牧冰,反而一步一步从草丛里面走了出来。难怪牧冰一直能够听到狼嗥,原来有一只狼一直离自己这么近。 独狼的轮廓出现在牧冰的眼前,火光照亮了他的样子。牧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头狼,油光发亮的皮毛,充满了寒意的眼睛,最重要的,是鼻子上的那一道伤疤。 “沃里克?”牧冰还清楚地记得,在他小的时候,伴随着他一起出生的那一头狼就已经一次捕猎,被一头羚羊踢中了鼻头,差点直接死掉了。牧冰也因为它的受伤而一病不起,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做梦。幸好后来沃里克撑住了,身体一点一点好了起来,神奇的是,伴随着沃里克的身体转好,牧冰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好,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一人一狼有都活奔乱跳的。 眼前的独狼不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牧冰,牧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与之对视…… “没用的人类。”一个冷漠的声音在牧冰的脑海里面响起,吓了牧冰一跳。他惊恐地向四周张望,但四周还给他的只是无边的黑暗与虫鸣。牧冰只好又把目光放回到沃里克的眼睛上面去,不可思议地问:“是你在跟我说话?” “难不成是你那匹愚蠢的马?”沃里克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牧冰清晰地看到年轻的狼王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所以我真的能够和动物沟通?我的马行吗?”牧冰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可以和别的动物进行沟通,他甚至亲自试验过,不止一次地召唤他的坐骑,或者是他的牧羊犬,甚至是羊群里面的头羊。 尽管在受到牧冰的召唤之后,他们总能很快地来到牧冰的身边,可牧冰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是它们的主人,与他们朝夕相处而已。要说真的和他们进行交流,这还是第一次。 “我真的是雪山上的精灵族后裔吗?”牧冰心里是暗喜的,对于高原人来说,精灵族就是身份的象征,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狼王不屑的声音继续在牧冰的脑海里面响起,“你们以为自己是神的后裔,那是因为你们的祖先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他们这种和动物沟通的能力到底是谁赋予他们的,如果说他们自诩为精灵,那么我们就应该是精灵之上的神明吗?“ “你的意思是……” “没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精灵族,要怪只怪第一位狼神大人选择了相信你们人类,选择与你们共生。于是你们像对待所有动物一样把我们的狼神大人关进了你们人类的肉体里面,你们自诩为精灵,却掩盖了所有能力都是来自我们的事实!” “和动物沟通的能力……是你们教给我们的?”牧冰惊了,从小到大,他接收到的信息都是雪山上的精灵族拥有与动物互相沟通的能力,苍鹰是他们的眼睛,狼群是他们的双腿。牧冰一直以身为精灵族而感到骄傲,因为他拥有的将是指挥所有动物的能力,试想一下,一声令下使得所有的动物一拥而上,这种感觉简直比指挥和自己一样的人类霸气太多了。 可是为什么在沃里克的眼里……人类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狼和鹰教会他们怎么去和动物沟通,他们却“自学成才”地学会了怎么去奴役他们,把自己应该尊敬的老师,变成自己的手下…… “只有狼,没有鹰。”沃里克纠正,“只有我们的狼神才有和万物沟通的能力,在狼神的面前,鹰只是会飞的肉而已。” “为什么要选择我……”牧冰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精灵族的身份。 “我也不想选择你,我不想选择任何人,我就是,格里草原上的狼王。是你身上的确有那些精灵族的血,人类在我们的身上下过契约,不管后代的血统有多稀薄,只要能够在同一时刻出生,那么人类与我们狼类之间就会产生联系。说白了,是你们人类施加给我们的诅咒,最可气的是,我甚至还不能杀了你,因为杀了你,我也不能独活。” “我可以解除这种契约吗?” “不行,除非我们两者有一个死去,到时候我们双方都会死去,契约到期,生命消亡。”沃里克走到牧冰面前,一人一狼的距离进到呼吸可闻。哪怕是人类,牧冰也能感受到沃里克在狼群里面一定是最英姿飒爽的那一匹,一下子没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沃里克的头。 狼王立刻退后一步,“我不是狗!牧冰!我是格里草原的狼王!” “为什么这时候出来跟我说这些?”牧冰讪讪地笑,把话题支开。 “因为我要带你去帝都,上来。”说完,狼王在牧冰的面前趴下,示意他坐上来。 “你确定?格里草原的狼王?” “我也可以先咬死你的马,让你没有选择。”狼王出言威胁,牧冰的马像是能听懂一样,又一次想要拼命逃离。 无奈,牧冰只好上了沃里克的背,康王身材极为强壮,牧冰坐上去之后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表现出来。然后狼王就开始跑了,轻轻一跃就冲上了国王大道。牧冰回头去看自己的马,发现它正被几匹狼赶着跟在牧冰的身后。 天色微亮,太阳从东方慢慢升了起来,牧冰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跟了十几匹狼,仔细辨认之后,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是格里草原上的狼。不过想来也对,狼王去哪儿,哪里就有狼群。 太阳从看不见的云层边缘挣扎了出来,狼王低吼一声,一头扎进森林里面。 第二十章 牧冰(二) “你要带我去帝都?可是……为什么?” 沃里克在森林里面依旧像是在国王大道上奔跑着一样平稳,哪怕是要跃过一截树枝的时候牧冰都感受不到什么颠簸,就是苦了牧冰带下来的良驹,身后是几匹狼的追赶,还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地上的危险。马不像狼,马要是被树根扳倒了,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我受到了狼神的召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狼神会在那种地方。你以为我很想进入你们人类的居所吗?对我们来说,你们人类就像是臭虫,连你们圈养的那些羊都比你们来得美味。”沃里克依旧是一副毒舌的样子,眼睛死盯着前方的环境。 “你是说,狼神在帝都?”话刚问完,牧冰自己都笑了出来,“别逗了,属于大草原的神怎么会跑到帝都里面去,你该不会是为了保护我才来这里的吧?毕竟我们两个现在也算是共享生命?” “我巴不得你死,人类。”沃里克毫不留情地打击:“你以为跟你建立这种联系我很开心吗?对我来说,我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我不愿意借给任何人。从我一出生,我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整天在我的脑袋里面叽叽喳喳地叫。你要知道,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成年了,你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小子,你今年二十岁,我们的生命原本只有十二年左右,就是因为的你存在,我多活了八年。看着我的同期们因为衰老而不得不被逐出族群,甚至是我自己的孩子,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老去死去。我呢?我的身体就像是三岁的时候一样强壮,那是因为你的生命迎来了最蓬勃的时期。如果我们共享生命,我甚至可以看着自己的族人一批批地更换,你以为我很想活下去吗?其实我一点都不。” 牧冰沉默了,沃里克则把自己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现在正板着脸往帝都的方向赶。对于精灵族的一切,牧冰都只是听说而已,关于狼族的事情,牧冰更是只能在梦中,或者说是附身到沃里克身上的时候才能够了解一些。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牧民,最值得夸耀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获得过几次“神之子”的称号而已。 其实说白了,“神之子”的称号也是因为身体里的精灵血脉。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鸣,身后的枣红大马终于还是被树根给绊倒了,因为赶路的关系,狼族的行进速度极快,上好的良驹直接摔断了脖子,躺在泥地里面奄奄一息。更为可怕的是,在它周围的狼群好像一直在期待着这件事情的发生,有几匹狼的嘴角已经有涎水滴落了下来。 “不中用的东西,比我想象中还早了一点。”沃里克狡黠地扬起嘴角:“现在你的马骑不了了,我带着兄弟们披星戴月地跟着你们,早就想把你骑的这匹野马吃掉了,怎么样?就算放在这里也只是留给其他野兽,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的兄弟们分食了吧?” “你放心,后腿肉咱俩一人一半。”沃里克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并且给了牧冰足够的好处。 牧冰看着自己的马儿,以及外面围成一圈的狼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对于牧民来说,狗和马是自己最好的伙伴,前者可以帮助牧民看家护院,甚至是和前来袭击的野狼做一对一的搏斗,后者则可以帮助牧民省下许多的脚力,让放羊这项工作变得简单一些。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些狼,居然要吃掉自己的马? “你要搞清楚现在自己正和什么为伍。”沃里克提醒到,语气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我明白了。”牧冰垂头丧气,感觉自己变成了倒在地上的马儿,失去了全部挣扎的力气。狼王似乎因为感受到背上失魂落魄的牧冰,舔了舔自己的狼牙,补充道:“这是你欠我们的,人类!” “我明白。”牧冰苍白地笑,“沃里克,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搞不明白,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我们,我和你。为什么狼神要做这件事情,要让狼族能够和人类沟通,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种族,又为什么非要建立联系呢?” 沃里克的族人已经开始撕咬枣红马王的肉,时不时还因为争抢同一块肉而大打出手。牧冰从沃里克地背上下来,一人一狼坐在一起,看着几头强壮的狼抢夺着原本属于牧冰和沃里克的后腿肉。 沃里克是典型的口硬心软,虽然吃掉牧冰的马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情,但是看到这个年轻人失落的样子,心里居然觉得有些愧疚,开始认真地回答起“狼神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去猜测的。或许到了帝都,你有机会亲自问一下狼神,如果狼神没有觉得被冒犯的话,也许会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狼神……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呢?”牧冰昂起脑袋,借着天上的云勾勒着狼神的容貌。 沃里克站了起来,喉咙里面发出了低吼声,狼群顿时都停止了对马的撕咬,目光坚定地看着沃里克。 “上来吧,赶路了。”沃里克和牧冰的沟通已经越来越娴熟。 “你刚刚跟他们说了什么?”牧冰好奇。 沃里克的一声冷笑在牧冰的脑海里面响起,说:“只不过是一段又长又绕口的演讲而已,你肯定不会想听的。”沃里克说完,又开始在森林里面狂奔起来,狼群默不作声地跟在沃里克后面,狼群就这样悄无声息并且迅速地前进着。 “真的?几秒钟的时间你居然说了一段又长又绕口的演讲?你们狼话这么简洁明了的吗?”牧冰觉得十分新鲜。 “怎么可能小子?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沃里克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你身为狼王能不能严肃一点?你到底说了啥?” “我说‘别吃了小的们,出发了’。” “那为什么他们像是要上战场一样?” “对于狼族来说,每一个地方都是战场。” 第二十四章 叶妮 叶妮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要穿着这么重的礼服来参加婚礼。 洁白的婚纱上面缀满了用金线做成的装饰,最为明显的,还是裙身上的金色流苏,流苏呈祥云状,在婚纱的上半身则是一直飞舞的凤凰。这些刺绣全部都是用金线用手工刺出来的。婚纱用的面料也是最好的蚕丝,这种蚕是来自高原雪山上的冰蚕,冰蚕以雪莲为食,吃饱之后才会吐出一些丝来。丝的材质很轻,甚至有一些透明的感觉,可就是这种丝,水火不侵,任凭全长夏力气最大的大力士来扯,也不见到能够扯断。 所以说,这种丝的编制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只有蚕自己可以决定丝的长度。叶妮的这身婚纱,得有近千只冰蚕才能够编织起来。 最为夸张的是头饰,那是一顶用水晶制成的后冠,这个后冠比平常的后冠要大上不少,由铂金和钻石组成,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熠熠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戴上后冠的时候,叶妮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压断了,在后冠的正中央,是一颗拳头大小的血钻,两边由一模一样大小的钻石一直延伸到后冠的耳侧。每一对钻石的颜色都不一样,除了最中间的血钻之外,向两边扩散开来的是橙、绿、蓝和紫四色的宝石,就像是设计大师把彩虹摘了下来,保存在后冠上一样。 桌上的胭脂水粉凌乱地摆放着,任何一个都是叶妮听说过但是没有真正见过的。每个少女都向往好看的胭脂,叶妮自己偶尔也喜欢打扮,但是面前的这种却是怎么都不敢想象能够的拥有的。 但是不一样,宫廷化妆师正以她的五官为画布,认真地勾勒着叶妮的五官,像是在给一个艺术品进行最后的上色。 “差不多可以了吧?”宫廷化妆师一直都站在叶妮和镜子之间,让叶妮只能感受到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不断地添脂加粉,可是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化妆师一让开,叶妮才发现自己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说原本的自己没有那个底气能够让皇子拓一见钟情,但是现在的她,就连美之神也要为她的光彩而感到惭愧。 “太谢谢了。”太子妃由衷地说。 化妆师行了个礼,说:“这是小的应该做的。您觉得满意就好。” 一个侍女推开门,伸了一个脑袋进来,问:“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化妆师回头报以微笑,说:“刚刚准备好。” “可以出发了吗?”侍女再次确认。 化妆师帮着太子妃整理了一下发梢,接着又从首饰盒里面挑出了一串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滴蓝色的水珠,仿佛还有液体在里面流动。 “快把新娘子领走吧!别让我们的皇子拓等急了。”化妆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声地宣布。 侍女还是专门服侍太子妃的那三个,鱼贯而入之后两个人一人一边。另一个托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留神地出了门。 还是皇子拓在花园里面的居所,叶妮却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真不愧是皇子拓啊,住在这么雅致的地方,叶妮心里美滋滋地想。没有一个少女不喜欢花,更没有一个少女不怀春。 没有文武百官,只有在门口等候的皇子拓,还有坐在高堂之上的百川帝与百川皇后,另外的,就是一些侍从了。 “果然我还是上不了台面啊……”叶妮沮丧地想。 叶妮走到皇子拓边上,皇子拓看上去比刚刚认识的时候还要光彩照人,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正装,一条金龙盘着皇子拓的腰,一直游到心脏的位置。皇子拓还戴了一条纯金打造的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颗红色的宝石,巧妙的是,宝石正好处于龙口的位置,正好凑成一副游龙戏珠图。 皇子拓伸出自己的手肘,好让叶妮的手挽进来。叶妮不久前在学习了这一切,每一个流程都像是机械一样麻木地执行着,不敢有半点差池。 二人来到百川帝面前,百川帝板着一张脸,叶妮看得出来,百川帝对自己这个儿媳是不满意的。百川皇后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对新人,不喜不怒,叶妮一下子猜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皇子拓和太子妃在帝王皇后的面前跪下,两侧的侍从端上来两杯沏好的热茶,新人用双手接过,然后毕恭毕敬地端到两位长辈面前。 百川帝是个强壮的人,看看茶杯送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终于是冷哼了一声,单手接过了茶杯。皇后看了一眼百川帝,在确定了百川帝的态度之后,也是单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皇子拓见状喜出望外,说:“谢父皇,谢母后。” 叶妮知道,这杯茶算是探一探双亲的口风,要是双亲觉得这婚不应该结,那么就不会接受呀新人递上来的茶水。而只要接受了这杯茶,那就意味着男方的双亲正式地接受了女方,这就是长夏的风俗。 喝完茶之后,百川帝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说:“拓儿,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少人不开心,但你还是坚持做了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是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能够面对即将到来的各种情况。这个江山未来只能是你的,你要做一个帝王,你是天生的帝王。” “是的,父皇。”皇子拓恭敬地又行一礼。 昨天坎沙说过的话还有寇拉的脑海里面回响,还有皇子拓那步步紧逼之后的气势,简直让她窒息。沙蛇皇后勉强地笑了笑,对新娘子说:“你马上就是要成为太子妃的人了,未来你也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我们终究会老去的,我不管你来自哪里,出身又多低微,你知道的,我在成为皇后之前也只是沙漠中的一条小蛇而已。我们无须感到自卑,既然来了,就要拿出属于自己气势来,告诉别人什么是自己的。“ 叶妮连连点头,确实,如果没有这位皇后的先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皇子拓的妻子的。既来之,则安之。 我咋小时候过家家的时候,就一直都是扮演的皇后。叶妮乐观地想。 “父亲,母亲,”皇子拓站了起来,然后搀扶起了自己的妻子,建议到:“那我们出发去帝都广场吧,是时候昭告天下了。” 第二十五章 叶妮(二) 万人空巷,叶妮觉得,整个帝都的人应该都来了。 百川帝和百川皇后走在前面,皇子拓牵着她的手跟在二位后面,爬上城堡,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终于有一扇门被光铺满,走进了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帝都广场边上的城堡,而叶妮就照在这个城堡最高的一个阳台上,俯瞰着原本和她平起平坐的老百姓。 皇子拓站在叶妮的身边,轻轻触碰了一下叶妮的肩膀。叶妮回过头来看皇子拓,皇子拓向叶妮示意了一下坐在百川帝两侧的人。 “左边的是各个地区的代表人物,我跟他们也都有一些交情。右边是朝内的文武百官,你是帝都人,应该都见过或者听说过。” “左首位的是东海城城主,海秦;左次位的是沙漠城桑德里的王子,也是沙蛇的二头领,坎沙;左三位的是雨林城弗雷居的圣女,传说她能和天上的神明沟通,叫做应蓉;最后一位是来自高原城沃夫斯的‘神之子’,连续五届,牧冰,他是铁魂大师中意的年轻人。” “铁魂大师?”哪怕是叶妮,也听过铁魂大师的鼎鼎大名。 “没错,铁魂大师要为他打造一柄‘魂之刃’。右首位的是帝国丞相,李侍央,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心术极重,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右次位的是财政大臣,赵丽珠,你别看她是女性,她控制着帝都所有的红楼,帝都很大一部分的税收,都是来自于她;右三位是帝国将军,兼皇家护卫队队长,付沐羽,在他三岁的时候,铁魂大师就送了他一柄‘魂之刃’,从小练武,称之为帝都第一战士也不为过,今年三十有五,正是最强壮的时候,我跟他的私交不错,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老师;最后一位管理着帝都的情报机构,叫做染月,据说是海外城邦逃来长夏的,可是帝都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一路也是顺风顺水,当上了情报总管的位置。“ “最后那位染月……也是女性吗?”叶妮悄悄看着染月,染月有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五官仿佛是由雕刻大师刻上去的一般。他的身材修长,特别是那双腿,叶妮觉得自己的身材还不错,可是看到了染月的腿也觉得自愧不如。 叶妮在偷偷观察染月的时候,染月也正好看到了叶妮,于是冲她微笑,笑得叶妮脸颊发烫。 “是男的,”皇子拓忍住笑意向叶妮解释,“你当着他的面可别这么问,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的性别存疑。” 叶妮听了连连点头,她当然是认识这些朝中大佬的,染月除外。作为小酒馆的农家女,她现在面对的一切实在晒太不真实了,以前都是大佬们一句话,百姓去做就是了。可现在自己居然跟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甚至他们还要对自己卑躬屈膝。 司仪确认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百川帝微微点头示意仪式可以开始了。于是司仪向前一步,走到阳台的边缘,看着底下翘首以盼的百姓们。 “各位!今天是一个盛大的日子,长夏的骄傲,皇子千古拓将在今日与叶妮小姐成婚。叶妮小姐虽然出身贫寒,却和皇子拓建立了深深的羁绊,终于在这个黄道吉日,皇子拓迎娶叶妮小姐作为自己的妻子。” “皇子成亲,则天下大赦。我在此代表百川帝以及皇子拓宣布,未来一年,帝都的任何贸易将不再收取税收。另外,进出城门不再需要收取任何费用。家中兴建土木时,只要向护卫队报备,护卫队会给予一定的补贴!希望百姓们能够和皇室一起努力,建设一个更好的长夏帝国!最后,皇宫广场将在今天为你们而敞开,里面的所有吃喝,都是免费的!各位!来与皇子拓一起庆祝这记得纪念的一天吧!” 司仪说完,皇子拓拉着叶妮走到司仪身边,好让平民百姓看到他们二人的存在。司仪的一番话使得广场上的百姓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在看到皇子拓和他的新娘之后,更是自发地组织起了口号。 “皇子拓万岁!太子妃千岁!” “皇子拓万岁!太子妃千岁!” “皇子拓万岁!太子妃千岁!” 皇子拓静静地享受着台下的呼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平举自己的双手,高声喊道:“开!城!门!” 伴随着一声机关启动的声音,皇宫的大门缓缓地向平民百姓们开启。百姓哪里见过皇宫里面长什么样子,像是被困在水池里的游鱼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向皇宫里面灌。如果不是皇家护卫队早就被安排在了这里,恐怕要不了十分钟,就会出现踩踏致死的事故。 皇子拓带着叶妮走到百川帝和百川皇后面前。对他们来说,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再向自己的双亲敬酒。敬酒之后,就可以接受来自文武百官以及各城代表的礼物了。 侍从早早地站在了百川帝和百川皇后的两边,皇子拓和叶妮轻轻举起酒杯,毕恭毕敬地向自己的高堂敬酒。原本在闲聊的文武百官也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见证着这一刻的到来。 百川帝端起酒杯,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笑容里有骄傲,也有些许的无奈,随后把杯子凑到嘴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子拓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突然变得十分诡异。 百川皇后对坎沙的话耿耿于怀,默不作声地捧着杯子,见百川帝没事之后,自己才小口小口地把杯中酒喝掉。 “礼成!”司仪宣布,说完之后文武百官及各方代表都鼓起了掌。 百川帝站起来,说:“既然仪式都已经结束了,那我们也移步去皇宫里面吧,外面风景虽好,可也太晒人了。朕准备了长夏最好的歌舞表演,众爱卿随朕一起欣赏吧?” 文武百官立刻站起来,纷纷向百川帝作揖行礼。在百川帝的带领下,所有人有序地离开了宫殿的大阳台。 大殿之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是外面的百姓们在唠家常。皇宫给予他们的食物,可能是穷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东西。但是因为皇子拓的大婚,皇宫也是下了血本,为的是积攒皇子拓的民心,毕竟未来他是要统领整个长夏的。 门一关上,外面的噪音就小了很多,接着乐师开始弹奏,舞姬也都上了台,外面的声音就被彻底地隔绝了。哪怕是故意去听,也只能听见仿佛是蚊子叫一般的声响。 第一个献礼的自然是长夏的丞相,李侍央一挥手,召来了自己的仆从。仆从极为强壮,却吃力地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礼盒,礼盒方方正正,仆从抱得面红耳赤。 “放下吧。”皇子拓见状,吩咐道。 “谢殿下。”李侍央向着皇子拓微微欠身:“大喜之日岂能没有好酒相伴?微臣早在皇子拓出生之时,就在自家后院的桃树下埋下了这一坛女儿红。时至今日已是二十年的窖藏。今日皇子殿下,特意拿来献给殿下。” 皇子拓道:“李丞相有心了,好酒自然是应该大家分享,才能品味出其中的香醇来。以我之见,不如当场就开封了吧,美酒配喜事,再合适不过了。” “谨遵殿下吩咐。”李侍央回头打开礼盒的盖子,还没有开封,浓浓的酒香就飘满了整个大殿,香得付沐羽直探头,往礼盒里面张望。 等到所有人都倒上了李侍央送来的酒,各城代表海秦也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道:“微臣带来的是海外的一颗夜明珠,这颗珠子来自遥远的酆都,目前为止所能航行的最远处。微臣有必要解释一下,酆都是一个存在鬼神的海外城邦,这颗夜明珠来自于酆都的一个拍卖场,微臣亲眼看到夜明珠出现时,当地几个信仰恶魔之力的信徒立马灰飞烟灭。据拍卖师的介绍,这颗珠子有辟邪的功效,特献给太子妃殿下,希望鬼祟永远远离皇子拓殿下与太子妃殿下。” 叶妮听了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太子妃应该有的样子,道:“谢过海秦大人,我非常喜欢,一定会放置在寝宫中,由它来保我安稳。” 叶妮说完,紧张地望向皇子拓,在看到皇子拓微微点头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海秦打开盒子,这是一个人头大小的宝珠,通体圆润,却没有任何打磨过的痕迹,显然是浑然天成。虽然海秦说了是夜明珠,可是哪怕在大白天,它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海秦的脸,把他的脸打得惨白。 一阵没来由的刺痛出现在海秦的脑海里,海秦身子微微一晃,但又立马站定了。 “海秦大人身体有恙?”叶妮注意到了海秦的摇晃,关切地问。 “无碍,无碍。”海秦作了个揖,把夜明珠的盒盖重新盖上,交给了叶妮的侍女。 第三个是财政大臣赵丽珠,她空着手就上了台,道:“百川陛下,皇子拓殿下,太子妃殿下。诸位可能会心生疑惑,为什么丽珠双手空空就上了台,还请各位莫急,因为丽珠的礼物,大家已经欣赏了很久了。实不相瞒,台上的舞姬就是丽珠这次带来的礼物,送给太子妃殿下,宫中的寂寞,丽珠是最清楚的,所以把这些舞姬送给太子妃殿下,是希望殿下无聊时有人陪伴,不至于无事可做。虽然我是做皮肉生意的,但是这几个女孩儿绝对干净,皇子拓殿下大可放心,还望太子妃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叶妮觉得自己应对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赵丽珠刚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来得及坐下,百川帝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喉咙。百川帝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先站起来的是百川皇后,惊恐地跑到百川帝身边,大声呼救:“陛下!你怎么了陛下!” 整个大殿的人都乱了,歌舞骤停,所有人都站起来,或者是向百川帝冲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叶妮,还坐在原地,双腿发软,想站也站不起来。 第二十七章 染月 叶妮喊完,就被一个人蒙住了嘴,接着她就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叶妮发现自己在一个根本就不熟悉的地方,不过她可以确定这个地方一定不是地牢。因为地牢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空间。叶妮能够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某个人的房间的,而且大概率是个女性,因为这个房间的布置十分典雅,而且整洁。如果真的要说,叶妮宁愿猜测这里是那个叫应蓉的姑娘的房间,赵丽珠不太可能,她的房间应该要更加鲜艳一些。 房间里面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一种花的气味,叶妮说不上来是百合还是兰花,但绝对不是赵丽珠适合的那种浓烈的香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还躺在床上,于是支撑着坐了起来,却发现房间的桌子边上早就坐了一个人。 “醒啦。”染月抿了一口茶,不温不火地问。 “你是……情报总管?” 要命了,明明皇子拓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告诉过她,可是她却只记住了他们的职位。面前的这个情报总管,明明自己还多问了一句关于他的问题,却把对方的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我叫染月。”染月放下茶杯,走到叶妮的床边坐下,叶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下,无奈床虽然大,但染月跟她之间的距离还是突破了安全距离。 叶妮闻到了染月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道,像是苹果,又像是刚刚被切开的甜橙。 叶妮惊恐地张望着四周,偶尔与月染对视,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叶妮终于意识到在宴会上救了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个长得很中性的男人,问:“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是情报总管。”染月简单地解释:“百姓的事情皇室不知道,皇室知道的事情百姓不知道。我既不属于皇室,也不属于百姓,所以我双方的事情都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谋害百川帝,但是我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你。” “所以你想做什么?”叶妮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别人不需要你,那么他就不会平白无故帮助你。哪怕现在不需要,未来也得惦记着还清这个人情。 染月伸手去触摸叶妮的脸蛋,叶妮想躲,可是真当染月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叶妮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到的居然是一种……小孩子见到新玩具的表情。 叶妮的脸接触到了染月的手,染月的手意外地冷,像是在冬天刚刚打过雪仗一样。 染月的手触之即退,说:“像你这样的姑娘,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皮肤,真让人羡慕。” “其实是到了皇宫之后,侍女天天用牛奶浸泡的蚕丝给我敷面的关系。”叶妮刚来皇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在侍女的照料下她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那也得有好底子才行。”染月好像对这个事实一点都不关心,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作为一个优秀的领主,形象其实也是很重要的。比如百川帝,年轻的时候简直是每一个帝都姑娘的梦中情人,哪怕在驾崩之前,也有不少妇女在梦中梦见和他缠绵。” 叶妮实在是不明白染月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还有我们的皇子拓,不用说,一定是你的梦中情人吧?不仅仅是你一个,皇子拓可是享誉长夏的美男子,等他成为拓帝的时候——也不会在太远的未来了——说不定会有其他国家的外交官来觐见,这样拓帝是个大帅哥的名声就传到国外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妮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是说了吗,一个好的领主,形象也是很重要的。”染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说:“我在观察你的形象。” “我的……形象?”叶妮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又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偏偏让她的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 月染看着叶妮逐渐转红的脸颊,“你可是太子妃啊。” 叶妮如梦初醒,说:“对,我是太子妃。一个在新婚宴会上刺杀皇帝的太子妃。” “别人说你是,你就是了吗?”染月从床沿上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叶妮:“既然别人说你是你就是,那别人说你不是,你不就不是了吗?” “我真的没有刺杀百川帝。”叶妮抱着被子,开始小声地呜咽。 “我知道。”染月说:“被选中的平民太子妃,在自己的婚宴上又被诬陷谋害皇帝,甚至要杀之而后快。故事不就是这样的吗?” 叶妮点头,仿佛身处旋涡中心的小船,哪怕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最后被旋涡吞噬,也只能选择随波逐流。 “后来这个太子妃逃了出来,又重新做回了那个平民。在酒馆跑堂的时候说漏了嘴,其实刺杀百川帝的就是皇子拓——也就是未来的拓帝——结婚只是皇子拓刺杀百川帝计划中的一环,新婚妻子只是皇子拓将要利用的一把刀,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帝这个位置,而不是顶着弑父弑君的名头。” 染月说这些话的时候毫无波澜,像是只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但是听到一半,叶妮就已经抬起了头,明明眼泪还在脸上缓缓地往下流,眼睛里面却只有震惊。也你不是傻子,是个人都能想象到,要是流言真的这样传了出去,那么皇室的声誉将要受到多大的影响。 “那么这个太子妃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会成为百姓保护的对象,而且是所有不满的来源。她会成为一个领袖,带领着义愤填膺的百姓们一起反抗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的皇室。” “我不行!”叶妮不敢再听下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太子妃,更别说什么反叛军的头领了。 “我知道你不行,”染月老老实实地说:“我会帮你的,只要你愿意站出来,幕后的事情我们去做就可以了,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皇室的这些大臣里面,对皇室不满的已经超过了一半。” “我不行。”叶妮拼了命地摇头,好不容易她有机会从这个漩涡里面脱身,是绝不能再陷到更深的里面去了。 “你觉得……”染月又一次靠近叶妮,这回双手撑在了床沿上,身子则直接向叶妮凑了过去。一直到染月的嘴角可以够到叶妮的耳朵:“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你还能出得了这个门吗?” 叶妮止不住自己的颤抖,刚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染月(三) “这里是哪儿?”虽然看到了“富贵楼”的招牌,可像叶妮这样的平民百姓,估计刚到门前就有人出来赶人了。 染月夹了一口菜,放到嘴巴里面细细地咀嚼着,在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之后,才招呼自己的弟弟和叶妮道:“你们快吃啊,这地方不是谁都能预约到的,我都预约了三天呢!但是别说,菜色是真的不错。” 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星宇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又看了一眼太子妃,才下定决定拿起筷子夹菜。叶妮没有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染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他只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性,可是这么短的时间相处下来,叶妮发现染月的性别并不是他身上最神秘的地方。叶妮永远猜不到染月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带她来这里只是因为肚子饿了来吃一顿饭吗? 当然不可能,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我想把你留在这里当厨娘。”染月也懒得再跟这两个人绕弯子,自觉没趣地夹着菜,不停地往嘴巴里送。 “厨娘?为什么?” “你本来不就是厨娘吗?”染月理所当然地说:“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当跑堂的,然后被某个达官贵人看上,最后成为一个小妾?我会把星宇留在这里保护你的,你本来就来自民间,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回到民间,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等待时机成熟。” “什么时机?”叶妮的心跳加快。 “当然是你加冕为帝的时机。” “我?加冕为帝?有女人做皇帝的吗?” “嘿!”染月笑了出来,“你还不算很笨嘛!没有错,你马上就要创造历史啦!” 星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染月板起了脸,说:“我当然是认真的,到时候我们的太子妃做皇帝,我呢,就是长夏的首相,你将成为副将军,付沐羽的左右手。” 星宇咽了一口口水,每次他咽口水的时候,都是因为染月提出了一个看上去不可能的计划,但是计划实现之后又能得到非常丰厚的奖励。偏偏染月每次提出的计划都能成功,哪怕是听上去再不可思议,染月都会用他那神奇的计划去实现,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那就这么说定了?”染月试探地看着这两个人。 叶妮的双手一直藏在桌子底下打结,染月的计划听上去很伟大,但是他一点细节都没有告诉叶妮,就像是画了一个巨大的饼,但是画终究只是画,既闻不到香味,也吃不着。 如果不答应他,我一定走不出这个门,叶妮心想。染月已经威胁过自己一次了,或许这一次不会再重复自己的威胁,而是直接把威胁付诸实践。现在染月已经把自己拖上了这条船,如果再显得畏畏缩缩,可能就会被淘汰。对于这些擅长权术的人来说,淘汰的唯一去处就是死亡。 星宇倒是有些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大哥,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过来了,跟着大哥一直都可以吃香喝辣。星宇给自己的就被里面倒满了酒,又给染月的酒杯里面倒满,说:“大哥,咱俩这么些年一起做的事情我数都数不过来,每一次都是跟着你,我才有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跟着你做就是了,我相信你不会害我这个唯一的弟弟的。” 染月满意地笑了笑,接过星宇递来的酒杯,然后抬眸望向叶妮,星宇也伸出手,作势去拿叶妮的酒杯。 叶妮咬了咬牙,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星宇接过酒杯给她倒满,叶妮用双手接回了酒杯。 染月笑得更开心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敬我们未来的女皇!” 三个杯子相撞,溅起的酒液混合到其他人的酒杯里,染月兴致很高,一仰头,便把酒喝了个干净,叶妮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见两兄弟把酒杯里的酒喝干之后,才倾斜酒杯,让美酒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以前在酒楼里面做跑堂的时候,叶妮也没少喝酒,不管是恭维客人,或者是和掌柜的一起喝一点。他们喝的都是一些最普通的酒,五个银币就可以买上一小壶,掌柜的甚至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只要花上一个银币,以后来酒馆喝酒都不要钱,当然,是指定的劣酒。 染月的酒味道不一样,除了大麦之外还有桂花的味道在里面,让酒不会显得那么烈,反而有种唇齿留香的感觉。不得不说,自从进了皇宫之后,叶妮才感觉到自己以前觉得好吃的那些美味,也就不过尔尔。在皇宫里面的这半个月,把她的舌头养刁了,现在要是让她回去吃自家酒馆里面的菜,恐怕会直皱眉头吧? “哦对了,”染月看着叶妮,说:“叶姑娘,你要在这里生存,可不能再叫你原本的名字了。我觉得,一个上位者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响亮的名字。你看看千古百川、千古拓,这种名字就很响亮,你要不要也给自己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其实这么问只是客套一下,虽然在染月心目中叶妮只是一颗棋子,但是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虽然染月什么都不告诉她,但是得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才不会让叶妮产生恐惧,最后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利用她。 响亮的名字?叶妮的脑海里最先跳出来的就是皇子拓。自己的名字的确充满了平民百姓的气息,如果真的要坐上王位,自己的名字显然是不行的。其实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有一个名字,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叶则天,我要叫叶则天。”叶妮双眼发光地看着染月。 染月伸出筷子去夹菜,听到叶妮居然真的说出一个名字的时候楞了一下,筷子上的菜也随之掉到了桌子上。为了掩饰尴尬,染月又喝了一口酒,细细地品味着,说:“叶则天……这个名字不错,但是我有一个更好的名字,你想不想听一下?” “不想!”叶妮想都没想“就叫叶则天,不好吗?” “我觉得挺有气势的。”星宇在一旁应和。 染月无奈扶额,说:“不行!你觉得自己已经是长夏的女皇了吗?还则天?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你都只会是这个酒楼的厨娘,你应该有一个属于厨娘的名字。” 本来还有些生气的叶妮一下子就被染月说服了,问:“那我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叶柳吧,简单一些,以后有的是人叫你叶则天女皇,先忍耐一下。” 叶妮连连点头。 “你要不再吃几口?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染月问叶妮。 叶妮看着饭桌上的珍馐美味咽了口口水,“谢谢,我不饿。” “那开始吧。”染月突然说。 话音刚落,染月把一个酒杯狠狠地掷到了地上,摔得稀碎,然后又端起一盘菜同样打在地上,被打乱的菜肴散发出醉人的香味,染月显得非常生气,简直可以用暴怒来形容。 “你怎么回事啊!菜都端不好!”染月指着叶妮的鼻子,毫不留情地骂。 一直在外面等候传唤的服务员跑了进来,问:“怎么了,染月大人。” “你看看!你们派的什么人来给我上菜啊!菜翻了不说,连我的酒杯都打碎了!我花了这么多钱来你们这里吃一顿饭,你们的服务态度怎么怎么差啊!” 侍女中看上去像是首领的人立刻走到了皇子拓的身边,看着地上的狼藉,先把叶妮保护到了自己的身后,才开口解释道:“对不起染月大人,这是我们的疏忽,所有的损失我们来承担,您看这样行不行?这顿饭算我们请您的,并且赠送给您一次不需要预约的权力。” “不需要预约?”染月开始顺坡下。 “是的,不需要预约。只要您来,我们就会给您准备最好的包厢,由我们的主厨亲自为您烹饪。” “三次!”染月伸出三根手指。 “好的,没问题。”为首的侍女拼了命地赔笑,一直倒退到门口,才一闪身,带着侍女们退出了房间。侍女前脚刚走,侍从就进来打扫地板上的狼藉。 “没胃口了!不吃了!”染月气呼呼地说。 星宇赶紧站了起来,这时候自己的大哥已经走到门口了。他不甘心地最后夹了一筷子肉,才紧紧地跟上了自己的哥哥。 第三十一章 皇子拓(二) “李侍央来了。”皇子拓提醒付沐羽。 “我要回避一下吗?”付沐羽毫不怀疑皇子拓的话。 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李侍央显然已经走到门前了,付沐羽作势要走,却被皇子拓拦住,“我们得让他站对队伍。” 付沐羽闻言只能站在原地,门外传来敲门声,皇子拓冲着付沐羽笑了一下,付沐羽尴尬地回以一笑。 “微臣李侍央,求见皇子拓。“李侍央就这么躬身站在门外,即使染月管理着情报部门,可身为长夏的丞相,李侍央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部门,所以不存在走空这件事情,更何况皇子拓经历了那次事变之后,就一直待在后花园自己的小屋里面闭门不出,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情。 “进来吧。” 皇子拓猜得没错,李侍央就是来探虚实的,虽说皇后现在掌权,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个皇位一定是属于皇子拓的,历史上还没有女性当皇帝的先例,在寇拉这边也不会有。至少从闭门不出这一方面来说李侍央还是欣赏皇子拓的,隐忍是很多年轻人不懂的事情,皇子拓却明白,与其在明面上和皇后撕破脸皮,不如等到时机成熟,再以雷霆之势出击,这样才能一举成功。 李侍央推开门,看到付沐羽和皇子拓站在一起,两个人都眼眸含笑地看着李侍央,看得李侍央后背发凉。 “付将军也在这里啊……”李侍央干巴巴地寒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要是付沐羽跟自己分开见皇子拓,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文官之首和武将之首都站在皇子拓的小小木屋里面,意思就很明确了…… “嗯。”付沐羽冷冷地回应,不管在什么朝代,文官永远是要压武将一头的,更何况现在是太平盛世,武将更不受待见,对于付沐羽来说,这个以往不可一世的丞相看到自己可不会寒暄。 “李爱卿特意来见我,所为何事啊?”皇子拓悠悠地问。 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已经叫我爱卿了,李侍央愤愤地想。他原本只是东海的一个文官,帮海秦处理一些贸易上的事情,百川帝来东海视察的时候,想要带海秦去帝都做丞相,却被海秦拒绝了,海秦拒绝之后向百川帝举荐了他,百川帝才带他回了帝都。没有百川帝,他或许还只是海秦的副手,也许名字都改成了“海侍央”。 百川帝的死,跟皇子拓脱不了干系。李侍央一直这么固执地认为着,就算不是皇子拓动的手,他也提供了这个机会,让想要谋害百川帝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臣……奉皇后之命,来劝皇子拓。”李侍央又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说。 “那李爱卿又想怎么劝我呢?” “皇后的意思是,让皇子拓把争皇位这件事情先放一放,等到抓住行刺百川帝的凶手,再登基也不迟。” 寇拉皇后真的让李侍央来做这件事情了吗?显然是没有的,李侍央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不然也不能一路爬到丞相这个位置上来。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探一探皇子拓的虚实罢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那我母后那边,有什么消息了吗?”皇子拓捧起手边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没有,没有人知道叶妮或者是那个化妆师的下落,染月那边的消息是正在全力寻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收获。” “确定是叶妮姑娘做的吗?或者是那个化妆师。”付沐羽问。 李侍央白了一眼付沐羽,说:“付将军不加强帝都的守卫,在这里是有何贵干?” “我让他来的,”皇子拓接话:“人家可是忙得很,我昨天就召见他了,今天才有时间来见我。”皇子拓的话很明白,帮付沐羽挡下了李侍央的质问,顺便嘲讽了李侍央不把心思放在找回凶手这件事情上,反而来皇子拓这边站位表态。 李侍央尴尬地笑笑,说:“皇子拓整日待在房间里面闭门不出,难道是在冥想,找出刺杀百川帝的凶手吗?” “我有我的办法,你知道的,我跟应蓉姑娘关系很好。” “说到应蓉姑娘!皇子拓跟应蓉姑娘关系这么好,您就没有想过跟应蓉姑娘喜结连理吗?而是要找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平民姑娘,随随便便就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呢?”李侍央皮笑肉不笑,终于还是抛出了一直压在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谋害父皇,特意随便找了个女的来结婚,万一事后要杀人灭口,也轻松一些?”皇子拓盯着李侍央。 “臣可没说。”李侍央耸耸肩,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难怪到处都找不到叶妮姑娘,皇子拓说得也有道理啊,世界之大,去哪儿找一个死人?” “放肆!”皇子拓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拍桌案。 李侍央一动不动,接着道:“依皇子拓的高见,微臣该去哪里找一具尸体呢?护城河?还是帝港?” 付沐羽已经把手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气氛凝固了下来,只剩下皇子拓的喘息声,李侍央在进言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皇子拓看在眼里,心想好一个不卑不亢的丞相。 “哼哼……哈哈哈!”突然,皇子拓转怒为喜,“真不喜欢跟你们这些文臣打交道。那我母后那边,又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呢?” 李侍央直起了身子,说:“皇后那边,皇子拓不用担心,微臣现在比较担心……皇子拓您的想法。” “扫帚星降世,大凶之兆啊……”皇子拓感叹。 李侍央报以微微一笑,说:“这几天风大,长夏,怕是要迎来一场大雨。” 付沐羽对二人忽然谈论天气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身子还是没来由地一冷,像是真的有一阵风吹向他,一直从尾椎骨爬到后脑勺。 “李丞相,可有地方避雨啊?” “想来皇子拓的木屋不错,应该不用担心比喻的问题。怕只怕,到时候这后花园,经不起风雨的摧残。” 皇子拓笑眯眯地捧起茶,放在嘴边垂了几下,说:“春风吹又生。” 第三十二章 皇子拓(三) “皇子拓约我在富贵楼见面,你觉得怎么样?”染月坐在马车里,对面是星宇。 星宇皱着眉头,“可是,叶妮不就在富贵楼吗?我们去那里和皇子拓见面,要是被皇子拓发现了怎么办?” “被皇子拓发现?”染月摩挲着怀里的猫,笑眯眯地说:“被发现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们把叶妮送到富贵楼去的。她只不过逃了出来,然后只身去富贵楼打杂而已,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把叶妮送给皇子拓,这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染月认真地思考着这样的可能性。或许他自己会成为皇子拓的心腹,但是没有人会真的去相信一个情报总管的。而且如果这只替罪羊真的被皇子拓轻而易举地抓获了,这个长夏可能就没有染月所希望的这么乱了。 有的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因为只有在乱世,才是英雄辈出的时代。 马叉停下,染月和星宇先后下车,迎接他们的还是上次的那批侍女,看上去染月就像是好久没有来过一样的热情。在侍女的簇拥之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包厢门前,有趣的是,这个包厢正是前几天染月带着叶妮来的包厢。 “皇子拓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把叶妮带到这边来了啊?”星宇都嗅到了空气里面诡异的氛围,低声问染月。 染月摇摇头,大大方方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微臣染月,参见皇子拓。”染月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在他身后的星宇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染月的动作。 “这又不是在皇宫,别那么拘束。”皇子拓站起来,带领着二人坐下,然后自己才入座。 “这是你的弟弟?”看着五大三粗的星宇,皇子拓问。 染月点点头,说:“皇子拓想不到吧,我还有这么强壮的一个弟弟,我自己的身体确实如此的孱弱,只能做做收集情报的活。” “你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刚加入皇家护卫队不久,还是崇拜英雄的年纪。”染月看着星宇,仿佛还在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皇子拓会意地点点头,对星宇说:“下次把付沐羽付将军介绍给你?” “我认识付将军,在校场上和他见过几次面。我哥也带我和付将军吃过饭。” 染月打断:“我带你认识,和皇子拓带你认识又是两码事了。全长夏都知道,皇子拓和付将军私交甚好,我跟付将军顶多算是同事而已,这两者之间,差距可就大了。” 伴随着轻微的敲门声,包厢的门被缓缓地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端着盘子的侍女。低眉顺眼的,不敢抬头看包厢里面的都是哪里的大佬。 看到侍女的样子,染月笑了出来,说:“这个姑娘好面生啊,能进富贵楼做侍女,可比进宫当侍女难多了。” 皇子拓也抬头去看进门的侍女,仔细地观察着她的五官,不知道为什么,侍女总给皇子拓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眼熟?”染月问。 皇子拓微微点头,显然脑海里还在搜索这个侍女的身影。 “只要是好看的姑娘,皇子拓应该都觉得眼熟。”染月调侃完了之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引得皇子拓一阵尴尬,也只好跟着一起干笑。 侍女微微抬头,悄悄地看着桌子上的三个人。等她看到皇子拓的时候,身子明显停了一拍,但好在心理素质强大,才没让在场的人看出来,只是继续平淡地上了菜,然后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你叫什么名字?”皇子拓看着星宇。 “星宇。” “星宇……”皇子拓夹了一口菜,说:“我还以为你们家族都姓‘染’呢。” “我的父亲认为家族是一种累赘。你知道的,毕竟谁也不是在皇室,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我们家族每一个人都没有姓氏,为的是不管富贵贫穷,能够不牵连到家族的其他人。” “那你还带着星宇。” 染月抿了一口酒,“这不是放心不下我的这个弟弟吗?他实在是太耿直了,我就这么一个亲人,还不得护着一点。等他能够独当一面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不用操心了。” “改天有机会,我带你去跟付将军吃顿饭。”皇子拓承诺,转头又问染月:“你呢?身为情报总管,你现在为谁效命?” “效命到谈不上,”染月摆摆手,“你看我这条命,托付给别人我都觉得对不起对方。现在手里的情报还是正常收集着,不过也都是一些琐事,就不来叨扰你跟皇后陛下了。皇子拓就当我现在是在偷懒,给自己放个假。” “持帝印着为皇,你应该向我母后禀报才对。帝都这么大,总会发生一些大事的。” “诶,帝印也只不过是一块印章而已。现在局势动荡,指不定那块印章都已经被别人偷走了,就算没有被偷走,多少人觊觎着那枚帝印,皇后一介女流,守不守得住还得另说。” “你口中的这个女流,可是长夏的皇后,再不济,也是一条身经百战的沙蛇。”皇子拓提醒。 “就是这条沙蛇,现在正积蓄着牙齿里面的毒液,准备出手呢。”染月身为情报总管,知道的事情远比其他人知道的多,甚至很多事情连应蓉的蛊虫都探测不到,可是偏偏能够传进染月的耳朵里,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去收集这些情报的,对此染月也是缄口不言,毕竟是自己吃饭的家伙,肯定不能轻易透露给别人。 “准备对我出手?”皇子拓打起了精神,问。 “哎呀哎呀。”染月一个劲地摇头,“微臣本来不应该说这些的,陛下就当做没有听见,好让我假装什么都没有说,给我一个台阶下,可好?” “你觉得这场争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皇子拓终于打开了天窗,决定跟染月说亮话。 “只要能够拔掉蛇的毒牙,那么最后胜利的,就会是人类。但是这对毒牙的致命程度,足以让人类在十秒钟之内毒发身亡。” 第三十三章 皇子拓(四) 皇子拓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立刻就在脑海里传音给应蓉:“蓉儿,你能加强一下木屋的防御吗?最好是二十四小时的警戒,我们最近不怎么安全。” 应蓉没有回话,只有几只小虫子从后院飞了出来,飞到了花丛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如果染月说皇后要找人杀他,那么这件事绝对是真的。作为情报主管,染月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所以只有在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才会脱口而出。不论事情有多么危险,只要还处于萌芽阶段,染月就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作为情报总管,染月病态地守护着自己的名声,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从不允许自己传递假的消息。这些消息可以不被别人相信,但是必须是真的,哪怕事后反悔,也不会怪罪到染月的头上来,只能怪自己,当时没有听染月的话。 就凭借这样的行事作风,染月成为全帝都上下最诚实的人,至于他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别人,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已。 从富贵楼出来已经是傍晚,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对于冷血动物来说,夜晚正是出门捕猎的最佳时间段。 皇子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征服者静静地悬挂在墙上。铁魂大师虞晖的作品很奇怪,要是普通的人去持有它,它就是一柄普通的剑,甚至比普通的剑还要不如。可是当特定的人去持有“魂之刃”的时候,它就会绽放出神兵利器的力量。就好比皇子拓的征服者侵略如火,海秦的巡洋者不定似水。可当皇子拓手持巡洋者和手持征服者的海秦对决的时候,二人手里的“魂之刃”就和普通的木剑没有任何区别。 征服出鞘,木屋里面的温度顿时升高了一些。魂之刃接触到的第一滴血永远都是自己主人的掌心血。所以皇子拓和征服者心灵相通,在皇子拓的控制之下,征服者的温度渐渐冷却了下来,回到了普通的剑刃状态,只不过比大多数兵器都要锋利一些。 皇子拓轻轻地擦拭着剑身,其实对于一柄好剑,这种清理是没有丝毫必要的,对于兵器来说,不管怎么清理都比不上沐浴鲜血来得直接。所有的剑都会在水中生锈,但是“魂之刃”在敌人鲜血的浸泡之下只会越来越锋利。 这也是为什么虞晖大师只把魂之刃送给和自己有缘的人。一旦魂之刃落入坏人之手,天天在鲜血中浸泡,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祸害了。 征服者骤然变烫,一直守在皇子拓屋外的一只蛊虫被一刀两断。皇子拓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盯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女人。 “呵,美杜莎,皇后也就这点本事了吗?” “杀你,足矣。” 对于沙蛇来说,我才不管你是皇子还是皇帝,她们只效忠于自己承认的王,说白了,也就是寇拉皇后。美杜莎小队一直都是皇后用来限制百川帝的筹码。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帝,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统治结束在自己的结发妻子手里,所以百川帝忌惮着寇拉皇后和她的美杜莎小队。 沙蛇在皇子拓的眼皮子底下一分为三,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皇子拓袭来。皇子拓身边有飞虫萦绕,还有一柄散发着灼热光芒的“魂之刃”。 金铁交接的声音不断在小小的木屋里面响起。不是付沐羽不想在皇子拓的木屋边上设置守卫,而是皇子拓坚决地拒绝了付沐羽的好意。更何况,有应蓉在,守卫的确是可有可无的力量。 正是因为这样,只要后花园不是大规模地着火,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来打扰到皇子拓的生活。 “她们身上有蛊虫害怕的气味。”应蓉的声音在皇子拓的脑海里面响起。 “知道了。”皇子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三条沙蛇,只能简单地回复应蓉。 所谓战斗,无非就是你死我活,有的人崇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所以攻势就像狂风暴雨一样,全然不顾自己暴露出来的一些弱点,有的相信活下来才能击杀自己的对手,所以防御滴水不漏,伺机寻找攻击的机会取敌人性命。对于沙漠一族来说,进攻就要像蛇一样,蓄势待发,力求一击取敌人性命,每一条沙蛇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刺客,一击即退,绝不拖沓。 皇子拓因为在长夏游历的缘故,学习了五大城邦的所有剑术,不论是沙漠的刺客之道,还是东海的海纳百川,都有所涉猎。他知道沙蛇喜欢的进攻方式,也知道应该怎么去破解。所以皇子拓先动了。 蛇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视力并不好,所以他们只有在锁定了敌人之后才会出击,皇子拓如果等着沙蛇的进攻,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皇子拓先动了,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正对面的美杜莎。 美杜莎毫不畏惧地看着皇子拓,另外两个则是缓缓地形成一个包围圈,把皇子拓包围了起来。 征服者犹如狮子捕食,气势汹汹地冲向美杜莎。沙蛇喜欢使用的兵器是匕首,根本就挡不住全力发作的征服者。美杜莎还妄想抬手去档,匕首被“魂之刃”的锋利直接斩断,皇子拓一剑砍在美杜莎的面门上,当场就斩杀了一条沙蛇。 另外两条美杜莎也到了,分别攻向皇子拓的脖子以及后腰,皇子拓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向前冲出去一个踉跄,刚好避过了突袭而来的两柄匕首。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在你无法移动的时候给你一个推力。”应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够了。”皇子拓迅速转身,又是一剑,刺穿了第二条沙蛇的胸膛,征服者抽回,上面沾染的鲜血立刻被剑身上的温度蒸发。 只剩下最后一条美杜莎了,反手握着匕首冷冷地看着皇子拓。皇子拓双手持剑,剑指美杜莎。 “你们应该多带一些人来的。”皇子拓气喘吁吁,气势却达到了顶峰。 “也不一定,”熟悉的声音响起,美杜莎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我早就期待能跟你再次交手了,皇子陛下……” 第三十五章 寇拉(二) 没有十分钟,坎沙就到了。 坎沙似笑非笑地看着寇拉,问:“下定决心要除掉自己的儿子了?” 寇拉冷冰冰地看着他,“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到底应不应该相信自己的同类。” “嘿,你把你的这支小队带到帝都来多久了?”坎沙笑眯眯地问。 在沙漠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沙蛇不能离开沙子,一旦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黄沙母亲,沙蛇固然不会死,但是血液里面流淌的沙漠之血会越来越少,到最后就会失去沙蛇的身份,成为一个普通人。 用最简单的算法,皇子拓今年二十岁,而皇子拓是寇拉在到了帝都之后生的孩子,也就是说这支美杜莎小队至少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二十年的时间。而坎沙如果不是因为来参加皇子拓的婚礼,现在可能正在沙海里面畅游着,作为一条沙蛇,寻找着为害一方的猎物。 “我任何一条美杜莎都可以杀了你!”寇拉出言威胁。 “哪一条?”坎沙环顾四周,悠悠地说:“是屏风后面那条?还是房梁上面那条?还是在我身后的,门后的那条?” 寇拉暗暗心惊,二十年来她在自己寝宫里面接见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好几条沙蛇,坎沙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准确地说出美杜莎隐藏位置的人。与其说是他的观察力强,寇拉更愿意他凭借的是沙蛇的嗅觉。 看着皇后的表情,坎沙觉得有些好笑,补充道:“你的人的确是精锐,放在十年前,我或许真的发现不了他们的位置,可现在已经二十年过去了,我半个月前还在沙海上驰骋呢!皇后,你不得不承认,老的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这些部下们。” “我老了吗?” 坎沙放肆地打量着寇拉的身材,评价道:“风韵犹存。” “我真该拔了你的舌头!”皇后恶毒地说。 “舌头对蛇来说可太重要了。”坎沙吐出了自己的舌头,舌尖位置被切割成两半,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毒蛇的蛇信。 “嘶……”紧接着,坎沙又发出一个拟声词,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探测周围的环境。 “你就这么想杀了皇子拓?”寇拉知道,坎沙这样的人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关于刺杀当今皇子这样的事情。 “咱们两个是同类啊。”坎沙道:“动物的习性不就是胜者为王吗?蛇为了争夺自己的配偶,都得杀死自己的无数同类,更何况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千古家统治这个长夏的时间太久了,你不觉得吗?风水轮流转,反正天下已经乱了,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沙漠城变成帝都,由沙蛇来统治这个长夏?” “你这是在叛国。”寇拉提醒坎沙。 “我只是站在皇后这一边,帮她排除一些政途上的绊脚石而已。要是在皇后看来,这也算是叛国的话,那皇后您又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呢?” 坎沙在寇拉的寝宫里面踱步,光是这一点,寇拉就可以给他定一个死罪,但是坎沙正在说着的,是一件寇拉自己也十分关心的事情。 坎沙正在画圈,寇拉能够看懂,这个圈就是长夏,此时此刻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可口的蛋糕。 “是皇子拓设计谋害了百川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难道因为性别的问题,我们就应该把这个国家交给一个弑君者来统治吗?明明有更好的人选,就是您,寇拉皇后。你大可以罢黜千古拓皇子的身份,然后自立为王。再精心挑选一个夫君,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立为长夏的储君。” “夫君?” “怎么了?难道寇拉皇后已经失去生育的能力了?”坎沙调侃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寇拉怒视着这条沙蛇,每次见到他,她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做一条沙蛇应该做的,悄悄靠近猎物,然后一击毙命,最后囫囵个地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你要是失败……” “我不会失败,”坎沙打断:“而且就算失败,那也只是沙漠城的王子觊觎皇位,刺杀皇子拓不成,反被皇子拓击杀。这样的故事而已,和你寇拉皇后,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坎沙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美杜莎就冲了出来,匕首已经握在了手里,直逼坎沙的咽喉。坎沙双手放在背后,像是闪电一般迅速地躲过了背后的致命一击,美杜莎扑空,横在寇拉与坎沙之间,手里的匕首泛着寒光。 “我喜欢这样的妞!”坎沙大笑一声,不退反进,伸手去抓美杜莎的匕首。美杜莎矮身,匕首的目标是坎沙的命根子。 坎沙后跳,堪堪避过了美杜莎的攻击,随后立刻飞起一脚,这一脚要是踢到了,足以踢碎美杜莎的下巴。美杜莎同样后跳,坎沙从腰间摸出一柄匕首,时不时抛到天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美杜莎。 美杜莎前冲,坎沙二话不说地把手里的匕首掷了出去,美杜莎的身体极其灵活,只是一个腾挪就避过了坎沙的飞到,飞到打在柱子上,刀刃整个都嵌了进去,只剩下刀柄在不断地晃动。 没有再选择避开攻势,坎沙反而迎了上去,一掌自下而上拍在美杜莎的手腕上,匕首脱手,被坎沙的另一只手接住,寒芒直指美杜莎的咽喉,坎沙却把力道把握得极好,刀尖停在了皮肤上,却没有刺破美杜莎的皮肤。 “杀了你的心腹,我可就真的次杀不了皇子拓了。”坎沙放开被他控制住的沙蛇,手里的匕首狠狠地往地上一扎。 “你要多少人?”寇拉问。 “我一个都不要,带你的人去,岂不是告诉皇子拓你要对他动手吗?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不然到时候皇子拓死了,你都不知道应该感谢谁。我自己也带了一些侍从,虽然可能比不上你的这些美杜莎,但也是沙漠上一等一的好手。” “你要我怎么感谢你?”寇拉看了一眼帝印,谨慎地问。 “我要的很简单,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坎沙笑眯眯地:“我要让你怀孕,生个储君出来。” 第三十六章 牧冰(一) 铁魂大师居住的旅馆门外,牧冰带着沃里克站在门前,却迟迟不敢进去。 “这里就是……铁魂大师的住所?”牧冰不敢相信,因为这里的环境或许是整个长夏最差的了。这家旅馆坐落于帝都不显眼的一个角落,正是离皇宫最远的地方。因为皇子拓婚宴上发生的事情,让每一家旅馆都住满了人,甚至是马圈的干草上,都有人躺着。 这些人或许是帝都附近城镇的普通居民,因为前来观礼皇子拓的大婚,或者是单纯地来看热闹,或者是想要把自家种的一些蔬果买个好价钱,所以才来到这里。可是现在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导致了原本宽敞的帝都现在人满为患,普通人住不起昂贵的房间,于是只能在干草上将就,以确保自己的休息。 哪怕是再光明的地方,也有黑暗的一面。这里似乎本来就是帝都的贫民窟,牧冰刚想推门进去,铁魂大师却已经慢悠悠地走出来了。 “我想着你也应该来了。”铁魂大师径直从牧冰的身边走过,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跟我走吧,我们去铁匠铺。”牧冰闻言只好赶紧跟上。 “兵器的名字想好了吗?” “名字?”在草原上,从来就没有给兵器命名这一说,与其说是不愿意,倒不如说朴实的牧民并不需要给自己的武器命名,毕竟他们唯一的敌人就是神出鬼没的狼,甚至很多牧民在放牧的时候不会随身携带利器,对他们来说套马杆就是最趁手的家伙,不仅能管理羊群,还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对狼群施加压力。 “好的兵器都应该有自己的名字,”铁魂大师说:“也不是自夸,至少我打造的兵器,到目前为止都有自己的名字。好比皇子拓的‘征服者’,还有海秦的‘巡洋者’。” “一定要是这样的名字吗?”经过铁魂大师的点拨,一个名字突然从牧冰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只是他并不确定这个名字是否适合。 “说出你心里面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就好。”铁魂大师走路极快,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向牧冰展示自己的作品。牧冰还能勉强跟上,沃里克则是已经小跑了起来。 “狼牙。”牧冰如实地复述了自己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名字。 “好,那就叫狼牙。”不知道转了几个弯,炽热的温度向牧冰扑面而来,习惯了高原上的低温,牧民是一向不喜欢高温的,所以牧冰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铁匠铺里面有一个壮汉正在打铁,炉子也烧得正旺,铁匠看到了铁魂大师,立刻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得笔直,恭敬地说:“铁魂大师。” 谁料铁魂大师直接皱起了眉头,怒骂道:“谁让你停下来的,我早就跟你说过,当你在面对一块铁块的时候,你的眼睛里面应该只有它,只有尝试着和它沟通,你才能触及到它的灵魂。你在打一块铁的时候就应该全神贯注,对你面前的铁来说,我就应该像是一块碎渣!” 铁匠闻言赶紧低下了头,从地上拾起自己刚刚放下去的铁锤,果然不再理会铁魂大师,而是自己继续埋头打起铁来。 “记得沟通!铁块也是有灵魂的!”铁魂大师又嘱咐了一遍,铁匠硬着头皮皮打铁,不再去搭理铁魂大师。铁魂大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牧冰继续往里面走。 在炉子的另一端,铁魂大师才停了下来,他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不怎么起眼的长枪,放到了火炉里面。 “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有你的狼,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说完,铁魂大师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长枪的温度渐渐升高。牧冰看着铁魂大师,觉得他一下子变得高大了起来,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战神。 铁魂大师的锻造方式和别的铁匠不一样,他直接把整把长枪都投入到了火炉里面去,好像他们本身就是浑然一体。等到长枪烧热,铁魂大师小心翼翼地把长枪取了出来,然后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铁锤。 铁魂大师凝神定气,手里的锤子在枪尖上轻轻地敲打着,像是在敲开老友的家门。 紧接着,猝不及防地,铁魂大师狠狠地一锤打在枪刃上,溅起高高的火星。有些火星跳到铁魂大师的身上,但铁魂大师不为所动,依旧卖力地敲打着面前的长枪,就好像铁魂大师自己也变成了一柄铁魂,毫无感情地敲打着面前的武器。 “准备好你们的血!”铁魂大师早已人锤合一,大声喊出来话更像是对着面前的兵器说的。牧冰精神一震,突然回过了神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牧冰看着铁魂大师锻造,居然陷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就像是老僧入定,一时间会想不起来自己失神的那段时间到底想了什么,可是当真正的回忆起来的时候,绝对是获益匪浅的。 牧冰来不及回忆自己在入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连忙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鲜血一下子像是大坝决堤一样涌了出来。牧冰又把目光投向狼王,只见狼王轻蔑地看了牧冰一眼,像是在嘲笑他居然因为受伤而皱眉,紧接着狼王一咬牙,舌头上就多了几个血洞,热血顺着舌尖缓缓滴落。 “铛!”铁魂大师落下最后一锤,最后一锤用力之大,牧冰觉得就算是一块铁精,也要在这一锤之下变得粉碎,发出的声音之响,就像是一道惊雷在牧冰的耳边炸响,牧冰甚至怀疑整个帝都的人都能听到这惊天动地的一锤。 铁魂大师抓起长枪,牧冰这才注意到原来在铁魂大师的身后一直有一个两人高的水缸,要不是铁魂大师把长枪投进了那个水缸里面,牧冰怎么都想不到那居然是一个用来淬火的水缸。 紧接着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牧冰和沃里克原本往下滴落的鲜血突然失去了自己的重力,反而开始往天上漂浮。过了一会儿,牧冰和沃里克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血不是凭空漂浮,而是向着那个两人高的水缸里面飞去。因为高温的急速冷却,水缸里冒出的蒸汽很快把周围的环境全部遮挡了起来,牧冰甚至看不清楚自己身边的沃里克。 有一种最直观的感觉在他们的身上出现,那就是疲惫的感觉,这种感觉牧冰没有感受过,但是沃里克在草原上一次次生死搏斗的时候感受过,那是失血过多的感觉,疲惫,晕眩,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大脑缺氧,而氧气就是通过血液来运输的。 照理说,二人的伤口怎么都不会让自己失血过多,但从铁魂大师打造的兵器开始淬火,它开始吸收牧冰和沃里克的血之后,一人一狼就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第三十七章 牧冰(二) “那是因为魂之刃吸收的是你们的精血,放心吧,已经结束了。”铁魂大师的声音从一个方向传过来,牧冰能够通过声音大概地判断出铁魂大师的位置,可是真要他用肉眼去看,是怎么都看不到的。 就像铁魂大师说的,那种逐渐虚弱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就像是结束了一场漫长的战役,所有的辛苦已经全部熬了过去,现在剩下的,就是漫长而平静的恢复期。 一阵大风突然吹来,吹散了铁匠铺里面的雾气,牧冰视野里最先看到的是自己身边的沃里克,沃里克和他心灵相通,两人对视一眼,都对铁魂大师的技巧表达了不同程度的感叹。紧接着铁魂大师就出现了,只不过铁魂大师的变化非常大,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原本坚毅的脸上现在已经爬满了皱纹,身形也从锻造刚刚开始的时候的高大变成得佝偻。可是铁魂大师对自己的变化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笑眯眯地抱着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长枪。牧冰恍惚地觉得,此时此刻的铁魂大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向大人炫耀自己游戏成果的孩子。 “铁魂大师……你怎么了?”牧冰担忧地问。 “没事,”铁魂大师慢慢向牧冰走近,牧冰见状赶紧往前跑了几步,走到铁魂大师的面前,用双手接过铁魂大师手上的长枪。铁魂大师欣慰地笑了出来,说:“所谓的魂之刃,就是用自己的灵魂所打造出来的神兵,我可以一点都不夸张地说,魂之刃是一种夺了天地造化的兵器,所以我不轻易为别人打造兵器,因为每完成一件,我都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来恢复自己的寿命。这个天下要乱了,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我还得多打造几把神兵。” 铁魂大师走到铁匠铺的空地上,指着天上的扫帚星,说:“扫帚星即将现世,这个世界上才有了我,换句话说,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当神明都开始哭泣,能够自救的,只有我们自己。牧冰,你听好了,魂之刃到底只是外物,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身外之物,好坏只关乎于使用者的心,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为你打造了这柄魂之刃,你就要肩负起拯救这个世界的重任!” 铁魂大师说完,表情已经变得异常严肃,再加上此时此刻他的样子,看上去活像一个顽固地老头。 尽管铁魂大师说的都是一些听上去不着边际的话,牧冰还是听得很认真,等到他说完,牧冰直接双膝跪了下去,不需要牧冰的提醒,沃里克居然是也前爪弯曲,一代狼王,居然心甘情愿地向一个人类屈膝。 “别跪我,”铁魂大师把牧冰扶了起来,接着去扶狼王,接着说:“你们是要接受别人跪拜的存在,记得,只有团结,才能拯救这个世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是!牧冰记住了。”牧冰郑重地保证。 “看看你的兵器吧,它不仅仅是你的武器,也将是你的战友,你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伙伴,你跟沃里克本来就是一体,现在你们更是三位一体了。” 铁魂大师说完,牧冰才静下心来观察自己手里的兵器。长枪是少见的双刃枪,一头重,一头轻,相同的地方就是两个枪头都散发着寒光。除了两头的枪刃,剩下的就是枪身。说来奇怪,长枪通体明明是铁魂大师一起打造的,枪身却是哑光材质,螺纹像是盘龙一样,大大地增加了手握的摩擦力,就算是全力去挥舞也不用担心脱手。枪格两个都是狼头的形状,狼头栩栩如生,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仅仅通过锻造就能做到的形状。狼头没有眼睛,也没有留下可以镶嵌宝石的空洞,关于这一点,牧冰也听说过“画龙点睛”的故事,心想要是给这对狼首装上眼睛,说不定真的会变成活的狼跳出来择人而噬。 “这叫乾坤枪,乾为天,就是你,坤为地,就是沃里克。”铁魂大师解释道:“只有天地合一,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也就是说,只有你们三位一体,这才是一柄真正的魂之刃,少了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狼牙,它叫狼牙,狼牙枪。“牧冰双眼之中居然饱含了虔诚的光芒,自言自语地说。 话音刚落,低吟声从枪身上发出来,像是在回应牧冰的呼唤。牧冰双眼放光,看了一眼沃里克—— 这是牧冰第一次主动接受沃里克的意识进入自己的身体。说来也奇怪,别的精灵族都是进入野兽的身体,从来探测或者是捕猎,只有牧冰和沃里克,是沃里克主动地占有牧冰的身体,而牧冰只是一个普通的载体。 狼王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像是因为疲惫而睡着了。牧冰的眼睛则是变成了狼眸,白多黑少。没有再理会铁魂大师,因为牧冰和沃里克居然同时回忆起了刚刚铁魂大师在锻造的时候,自己入定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在他们的眼里,铁魂大师锻造的动作,简直就是一套天衣无缝的枪法! 沃里克就不用说了,牧冰长这么大,草原上的神之子都当了好几届,可是却没有摸过真正的兵器,别说乾坤枪,就连普普通通的长剑都没有摸过。 牧冰一个人走到了铁匠铺的空地上,站在空地的中央,持枪而立,闭上了眼睛。 没有睁开眼,人却已经动了。牧冰和沃里克,以及铁魂大师刚刚打造出来的“魂之刃”狼牙,三位一体地舞动了起来,为什么说是舞动,因为牧冰使枪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在枪术上浸淫了几十年的大师,一刺一扫都完美地无可挑剔。 在牧冰的眼里,周围的空地上充满了带着各种兵器的敌人,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地向他扑过来。牧冰充分利用着长兵器“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解决着各个方向的敌人。 乾之刃刺出,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胸口,在沃里克的提醒下,牧冰手握着狼牙狠狠地一扫,坤之刃又把一个敌人分成了两半。 对于牧冰的来说,这种感觉是无比新鲜的。因为以往沃里克占用他的身体的时候,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沃里克的所作所为,牧冰只能看着干着急。可是当用狼牙进行战斗的时候,牧冰和沃里克才像是真的在共享这一具身体,牧冰就像后脑勺也长了一双眼睛,面前的敌人牧冰可以自己对付,身后的敌人则放心地交给沃里克。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牧冰有两个头,四双手臂。 第三十八章 皇子宇(一) 扫帚星依旧悬挂在天空,灰白色的尾巴拖成了一条长长的伤痕。 长夏并不是一个岛,而是一块大陆。东南两岸沿海,高原则是存在雪山这一天堑,沙漠则是漫天的黄沙,不断有人自称冒险家,进入雪山或者是沙漠探索长夏之外的疆土,就像是海秦一直在试图探索其他的域外岛屿一样。但是进入沙漠或者是雪山的冒险家,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回来,所以对长夏人来说,雪山和沙漠就是这个世界的边缘,即便知道在此之外还有其他未被开发的区域,但是对长夏人来说,这片未被开发的区域,简直就是恶魔居住的地方。 百川帝刚刚继位的时候颁布过一条法令,不管是谁,只要能够穿过沙漠,或者是翻越雪山,那么他在世界另一头的所有收获,都属于冒险者私有财产,哪怕有一个长夏人在那里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百川帝也承认它的存在,而且不收取任何的税收。 这就是长期以来冒险家趋之若鹜的唯一原因,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来没有人到达过,或者说回来过,这条法令也渐渐地被人遗忘,冒险家也变得越来越少。 但如果真的有人能够翻越海拔高达将近一万米的雪山,他一定会被眼前所看见的景象所惊讶,因为这里不但存在人类活动,而且还有一个不小的国度,这个国度的名字叫做—— “永冬!” 永冬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国度,在这里,春秋两季极短,随之而来的就是夏冬两季的极长。最为神奇的,就是这里的夏天太阳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不会下山,而到了冬天,则是长达五个月的漫漫长夜。没人知道这种诡异的昼夜是怎么形成的,所以永冬人又把自己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称为“被诅咒之地”。 既然是一个国度,那么就一定会有自己的国王,长夏正值夏季,永冬自然也是处于太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会落山的夏季。只不过扫帚星实在是太突兀,像是天空上一道惨白流脓的伤口,让人想忽视也没有丝毫办法。而对永冬人来说,这是一个屈辱的国度,因为自己在这片土地上艰难地生存了数百年,结果一千多年前,却被一批外来者强行统一了这个国度。永冬人虽然少,但也是外来者的几百倍,可偏偏因为不团结,被这些人蚕食掉了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国度。 这批外来入侵者的姓氏叫做“巫马”,是永冬人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姓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姓氏现在已经变成了每一个永冬人都知道的姓氏,因为这个姓氏属于皇室,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个姓氏原本代表了外来的入侵者。 巫马宇看着悬挂在天上的扫帚星,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终于,他决定从房顶上跳下来,快步向自己的先人所搭建的皇宫内走去。 巫马宇是永冬的皇子,又被尊称为“皇子宇”,和长夏的那位“皇子拓”不一样,二人年龄相仿,性格却是大相径庭,皇子拓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不管是多么危险的境地都会选择自己冲在最前面;而皇子宇却是一个非常懂得借助外力的人,自己很少在公众面前现身,以至于皇子宇的侍妾调侃皇子宇,上一次在公众场合见到皇子宇,还是皇子宇刚刚出生的时候。 对此,皇子宇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只不过第二天的清晨,几只野狗在拼命地抢食一具身材极好的尸体。 “父亲,扫帚星现世了。”来不及敲门,皇子宇直接推开了当今永冬皇帝的寝宫房门,刚宪帝正在与自己的侍妾云雨,被自己的儿子打断,顿时表现出了不满的情绪。 “你永远不知道敲门吗?” 刚宪帝是永冬的第两百一十五位皇帝,可能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永冬没有什么胖子,每一个都比长夏人要强壮一些,相比大腹便便的百川帝,刚宪帝的身材保持得极好,浑身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足以让每一个永冬少女为之脸红。 皇子宇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冷冷地盯着一丝不挂的侍妾,道:“滚出去!” 侍妾打了一个激灵,皇子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似乎比永冬的冰山还要寒冷。不敢询问刚宪帝的意思,侍妾胡乱地捡起了地上的衣服,灰溜溜地离开了刚宪帝的寝宫。 “现在儿子的权力都比老子大了。”刚宪帝就这么一丝不挂地站起来,那活儿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父皇,”皇子宇面无表情,仿佛对父亲的这种姿态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扫帚星显世了。” “我知道,”刚宪帝不为所动,只是又回到床边,捡起了自己的龙袍披在身上,好歹恢复了一些身为皇帝的威严:“然后呢?” “古预言上不是说了吗?扫帚星显世,将是巫马家重现辉煌的一天。” “这我也知道。” “那你还在这里玩女人?”皇子宇永冬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气:“根本就不用我杀你,你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子上。” “不也挺好吗?”刚宪帝一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特意为了激怒自己的儿子,并且还乐在其中:“你放心,我就算真的死在女人肚子上,至少也得有个十年!” “对千古家的复仇呢?也要等到十年之后吗?” “巫马家已经等了数千年,还差这十年吗?”看着自己儿子拼命压制自己怒火的样子,刚宪帝反而笑了出来,调侃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刚刚被你赶出去的那个女人,敢怒不敢言。宇儿,我看你是外面的冷风吹多了,连你的心都已经冻住了。” 皇子宇没有说话,只是身后的影子突然站了起来,站在皇子宇的身后,右手的黑影突然延长,原本手的位置,居然变成了一柄匕首。 “啧啧啧。“刚宪帝面不改色,他的影子也站了起来,幻化成了一个高大的战士,刚宪帝自己还是只披着一件厚重的龙袍,身后站立着的影子却明显可以看出铠甲的样子。刚宪帝的影子右手同样开始延长,最后变成了一柄剑。 “想杀我,你还嫩了一点跟我来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三十九章 皇子宇(二) 刚宪帝说完,走到床边,找到一个暗格按了下去。在皇子宇的面前,地板凹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串长长的台阶。 皇子宇好像清楚这个暗门的存在,所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而是先一步地走了下去。刚宪帝见状摇了摇头,也跟着走进了暗门。等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地板前,暗门自动缓缓地闭合了起来。 刚宪帝不急不慢地跟在皇子宇的身后,好像是皇子宇带着他去密室一样。 皇子宇走在前面,虽然表面看上去淡定自若,但是他心里知道知道自己将要遇见的是什么样的人。至于那个人,则是让巫马皇室一直都忌惮着的存在。 密道不深,走了一百多步就到了,终点是一扇惨白色的门,门有两人高,门面左边雕着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怪物长着羊角,眉心是一只诡异的竖瞳,青面獠牙,怪物的三只眼睛都不自然地紧闭着,像是在畏惧着自己面前的事物。右边的门则刻了一个背后六双翅膀天使,背后的六双羽翼全部低垂着。天使的手背在身后,却依旧可以看到藏在身后的手有一柄匕首,几滴鲜血从匕首上滴落下来。 刚宪帝终于站到了皇子宇的身侧,表情肃穆地看着紧闭着的大门。 突然左边魔鬼的眼睛猛然睁开,直接迸出了三道精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右边的天使也已经变化了,原本没有丝毫色彩的六双翅膀不知怎的变成了黑色,而且还有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至于天使手中的匕首,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向着门前的人狠狠地刺下去。 “希望你没有被门口的小把戏给吓到。”刚宪帝从进入暗门开始就在期待这一刻,住在这里的这帮人实在是太无聊了,才弄了这么一扇门出来,刚宪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至于皇子宇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这扇门还没有换上去,更别说见识过这个诡异的景象了。 皇子宇咳嗽了几声,故作淡定地走进了大门。然后大门自动关闭,根本就不需要人力的控制。 地下永远是最大的开发空间,这里大得望不到边,成百上千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在这里忙碌,刚宪帝轻车熟路地抓住一个过路的人,就问:“我找你们首领,他在哪儿?” 被抓住的人抬起头,用全黑的眸子看了刚宪帝一分多钟,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是永冬的皇帝,赶紧鞠了一躬。但是这个人的恭敬也就到此为止了,向刚宪帝指了一个方向之后就匆匆离开,显然是又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些都是最初级的,”见皇子宇面露不悦,刚宪帝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解释道:“等你再深入一些,你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人了。至少那些人知道我是谁,而且能跟我进行短暂地交流。当然了,像你这种不经常来的,那可能要最深处那个‘活着的’家伙才能认出你来了。不过你放心,你是跟着我来的,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巴不得杀几个解解气。” 对于地下表面的这些人来说,刚宪帝和皇子宇就像是两个会移动的木桩一样,除了时不时会挡住他们的路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当今皇帝和当今皇子。 皇子宇在第三个人撞到他的时候,终于还是生气了,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一剑就把那个胆敢在走路过程中撞自己的人给劈成了两半,黑色的血流了一地。 诡异的是,这场杀戮并没有引来多少的围观,甚至都没有人用冷漠的表情观察这里发生的情况。唯一发生区别的,可能就是有几个人迅速地带着拖把和水桶跑过来,拖走了被皇子宇砍死的尸体,然后井井有条地清理着地上的污渍。 “啧啧啧,这些都是资源,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可再生资源。”皇子宇并不打算给刚宪帝任何的面子。 二人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之后才终于有人小跑着上来迎接刚宪帝和皇子宇,只不过它的眼睛也是全黑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眼白。这里的所有人都穿着一袭黑袍,带着兜帽,很难认清谁是谁,眼前向着刚宪帝跑过来的这一位,黑袍的袖子上多了几根金线,这是前面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的装饰。 “刚宪帝,真是贵客,怎么有时间过来?” “来找哈特鲁斯。” “哈特鲁斯大人在前面,请随我来。”或许是因为前一段太过冷漠的缘故,欢子宇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种为了讨好别人而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的人,就像是一条狗,伸出舌头拼命地舔舐自己主人的大腿。 越往里走,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看到刚宪帝的时候选择了弯腰问好,刚宪帝不得不像上街视察民情一样不断地对每一个人回礼。 “你根本就不用回礼。” “你把他们当做人类,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类。要是人类都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同类,他们会很难过的。”刚宪帝较真地跟皇子宇解释。 皇子宇没有搭话,他不悦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每一个人看到刚宪帝之后都会打招呼,但是看到自己的时候却无动于衷。皇子宇出生十九年,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就像是一个隐身人一样,谁也看不到,自然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关注。” “到了。”领路的人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到刚宪帝和皇子宇都经过了之后,自己就又变得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不急不缓地向着自己来的地方走回去。 出现在刚宪帝和皇子宇面前的,是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长头发的主人正在跟一个黑袍人沟通,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想当紧张,简直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刚宪帝双手背在身后,干咳了几声。哈特鲁斯身子一顿,转过身来看到刚宪帝,顿时笑了出来,说:“您来啦?” 第四十章 皇子宇(三)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刚宪帝问。 “一切顺利。”哈特鲁斯自信满满地说。 “顺利就好,你知道吗?扫帚星现世了。” “什么!”哈特鲁斯瞪大了眼睛,挥了挥手,一直和他争吵的黑袍人就退了下去,他跑到门口,对着刚宪帝急不可耐地说:“快带我上陆地!我要去看看!” “不急。”刚宪帝一步都没有动,环顾着四周,说:“我看你这里不是还有很多可以继续发展的空间吗?” 说来诡异,墙壁的四周都站着一个个的人,被冰封在岩壁里面,一个个面无表情,因为站得高的缘故,仿佛在审视着这个世界,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自身的卑微感。 “你知道吗!我的家族祖祖辈辈在这里开发这些活死人,到我这一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带了!我的父亲,我的爷爷一生都在这个矿洞里面!都不知道太阳长什么样子,我绝不会老死在这个矿洞里面,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开始往上开采,我相信在我死之前,总有一天能看到太阳的!”哈特鲁斯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全然不顾自己面前的是这个永冬国的皇帝。 “你是本地人吗?”皇子宇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因为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在这里除了巫马皇室,多数长夏人都和永冬人进行了混血。这要是在一千年前,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有些争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永冬城的居住者几乎都是长夏和永冬的混血。 哈特鲁斯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皇子,骄傲地说:“我是永冬人,身体里面没有一滴长夏的血液,土生土长的,永冬人!” “那你一定记得,一千年以前,我们是怎么打败你们的。”皇子宇的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威胁。 哈特鲁斯额头上青筋暴跳,拳头握得指节发白。伴随着他情绪的变化,最为诡异的是原本都在忙忙碌碌的黑袍人全部停了下来,所有的视线全部都聚集到了皇子宇的身上,好像皇子宇只有一有什么异动,就会被一拥而上的黑袍人撕成碎片。 “你是不是想说,今时不同往日了?”皇子宇抢先开口:“你要知道,长久以来,我们两家之间一直都是处于一种协议的关系,你的家族在这里挖掘活死人,能够得到的收获就是在未来举兵进攻长夏的时候,你们将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你们就是那里的王。为什么永冬人打不过长夏人?因为我们身处的环境比你们好太多了,我们个个人高马大,你看看你自己,整天都躲在这个小山洞里面,长得简直就像是一只鼹鼠!” “没人敢说我长得像鼹鼠。” “那是因为除了我们两个,永冬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想想,是谁把原本是一盘散沙的永冬人统一?你的先祖还有发言权,现在一千多年都过去了!一千多前啊!你这里杀了我们,带着你的这些活死人出去统治永冬,谁拥护你?你觉得是你的活死人多?还是我们皇室的军队多?”皇子宇冷笑:“谁来统治永冬?一个带着恐怖僵尸军团的鼹鼠国王?” 刚宪帝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发挥,不时点头,对自己的儿子表示赞赏哈特鲁斯的表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家族一直追求的东西长什么样子罢了。” “但不是现在。”皇子宇承诺:“有你看的时候,现在你更应该做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 哈特鲁斯家族的咒术巫马皇室一直都清楚,而且是不传之秘。扫帚星在永冬被称之为“死星”,每当死星降临的时候,就是活死人复生的时候,这种时候应该是最容易扩张自己的势力的时候,而不是花时间去毫无意义地观赏那颗被长夏人称之为不幸的扫帚星。 “我明白了。”哈特鲁斯垂头丧气地说。原本把目光都聚集在皇子宇身上的黑袍人都低下了自己的头颅,又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你现在一天能够复活多少你的活死人?”刚宪帝问。 “以前是三个,现在死星降临,我敢保证,一天至少可以复活十个,而且是最能打的那种,比现在任何一个都要凶猛。” “那就好。”皇子宇走到哈特鲁斯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皇子宇说完,越过了哈特鲁斯,径直向出口走去。刚宪帝给了哈特鲁斯一个肯定的眼神,快步地跟上了皇子宇。 重回密道,刚宪帝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问:“你是一个比我还要高明的皇帝。” “可是我没有兴趣。”皇子宇说:“永冬是你的,我要的是长夏。” “我可不愿意待在这个鬼地方,待久了关节会痛。”刚宪帝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照你的性子,届时我们重回长夏的时候,你应该会冲在第一前线吧?” “你可以多生一个儿子,以防万一,我要是死了,你还有一个继承人。” “你不会死的。”刚宪帝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向很有信心,因为皇子宇生来性子就比别人冷上一些,战场不比政场,政场上还有机会全身而退,可是战场不一样,只要吃一场败仗,说不定人就回不来了。 战场上不需要多于的感情,刚宪帝的这个儿子就像是冰山一样冷漠。对他来说,将士只是棋子,而他就像一个棋手,不管战场上厮杀得多么激烈,巫马宇总有自己的一条后路可以选。像他这样的人,哪怕战场上风起云涌,他都只是一直棋手,运筹帷幄着一切,哪怕自己的战场上输得片甲不留,都不会干扰到棋手的安危。 “父皇。”皇子宇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这个世界就要变天了,像是一场正在酝酿中的风暴,我们要在这个风暴的中心生存,那就得有太多太多的人,替我们去死。” (本卷完。) 第四十二章 叶则天 年轻的女孩儿永远想不到,同为酒馆,可是富贵楼和自己当初所在的酒馆差距会如此之大。 在这里,似乎因为出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缘故,所以每一个侍酒都用尽浑身解数来取得用餐者的关注。用餐者也明白,这里的侍酒心里都是什么样的想法,只是轻微地调戏一下她们,并不会受到什么白眼,甚至还能收到暧昧的目光。富贵楼一共四层,一层作为大厅,二层是吃饭的地方,三层是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四层则由很多个房间组成,至于这些房间的用处,不用想也知道。 叶妮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不化妆,就不会被达官显贵看上。这里到处都是渴望着一步登天的姑娘,叶妮刚来的时候就像一只母鸡掉进了斑鸠堆里,和她一起居住的那些姑娘们总是比叶妮早起一个小时,只为了洗一个香喷喷的澡,然后花上很长的时间去打扮自己。不指望一步登天,只是希望能够和这些达官显贵共度一夜,这样就抵得上她们三天的收入。 可即便这样,叶妮依旧被会收到许多骚扰,大部分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叶妮素颜的样子,只不过因为这里的咸猪手是被默认的,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肆意地丈量着女孩儿们的身体。也有少数想要为叶妮花钱去四楼住一晚上的,叶妮一开始并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一个大官形容叶妮,说她“濯清涟而不妖”,叶妮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好心的同事告诉了她,这是在夸她没有收到这里的印象,依旧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叶妮这才明白,哪怕你故意扮丑,也会有人选择你。在这里的命运似乎就是被选中。只要你是女孩,甚至某些达官显贵更加喜欢白白嫩嫩的男孩。这里的掌柜知道所有人的喜好,暗中调控着一切,这个富贵楼表面上是一家酒楼,但实际上应该是为达官显贵专门设置的窑子。 看着身边的女孩一个接一个地被选中,叶妮终日惶惶。选择她的男人也有,甚至可以说不少。叶妮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看,才会被这么多人看中。明明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比她美貌的人有很多,要么就是这些有钱人瞎了眼。 即便如此,到现在为止叶妮始终没有跟一个男人上过四楼。每当叶妮被选中的时候,掌柜就会从某一个地方冒出来,面带微笑地在客人的耳边低声说些什么。客人的表情也很有趣,有的惊恐,有的惋惜,有的暴怒,但是最后无一不放弃了自己的选择。对此,叶妮只能想到应该是染月在暗中帮助她,或者是跟掌柜的打过招呼,不能让别人轻易地玷污自己。 “我是未来的女王!”叶妮这么想着,她惊讶地发现,染月给她的这张空头支票,已经越来越成为了她一直坚持的动力。作为女王,应该是能够吃得苦中苦的吧。总有一天染月会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然后总有一天,她会以女王的身份重新回到这个地方。让皇子拓知道,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平民百姓,也不应该被当做谋杀的牺牲品。 “叶柳,去上菜吧。”厨师把刚出炉的热菜送到了叶妮的面前,叶妮回过神来,轻轻点头,就端着菜出去了。 说来也奇怪,如果这个掌柜是染月的人,那为什么还要把叶妮调去上菜,如果像染月一开始安排的那样,在厨房里面做一个帮厨,洗洗菜刷刷碗,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叶妮端着菜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面一共三个人,其中的胖子正在高谈阔论,另外一男一女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奉承两句,引得胖子春风得意,哈哈大笑。 菜刚上桌,胖子可能是吹牛吹累了,拿起筷子就把最中间的一大块牛肉夹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那对男女只是冷漠地看着,叶妮意识这对男女其实对这个胖子也是非常的反感,只不过有求于人,才不得不忍受着他的许多令人作呕的举动。 果然,胖子的嘴巴还在卖力地咀嚼着,左手却毫不避讳地伸向叶妮的大腿根。叶妮躲闪不及,胖子的手落在了叶妮的屁股上。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掌柜反复洗脑过,就算宣泄出来也不能挽回什么,甚至随便一个在这里吃饭的人想要你死,那你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叶妮也慢慢地养成了这种低眉顺眼的习惯,只是小跑几步,逃出了胖子大手可以触及到的范围。 胖子显然没有在富贵楼遇见过会拒绝自己的侍酒,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沉声道:“过来。” 叶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场上的气氛僵持住了。在叶妮后面一个准备上菜的侍女站在原地惊慌失措,不知道应该是继续上菜还是早点逃开。 “快点过来啊!”另外一个男的催促。 叶妮摇摇头,幸好掌柜及时推门走了进来,站在了叶妮的面前,掌柜身形修长,正好把叶妮完全挡住。掌柜眉眼含笑地看着胖子,手一抖,手上的折扇张开。掌柜风度翩翩地摇着扇子,对胖子说:“不好意思,大人。这个侍酒是不上楼的。” “上楼”指的自然是去四楼,至于去四楼做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就没有必要说破了。 胖子站了起来,走到了掌柜的面前。在掌柜的视角看来,就像是一颗巨石缓缓地向自己翻滚而来,气势汹汹。掌柜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不改色的摇着扇子,看着胖子走到自己面前,胖子刚想说话,却被掌柜阻止了,掌柜把折扇递到了胖子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这回叶妮离掌柜够近,能够听到他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听清楚之后又让叶妮大吃一惊。 掌柜说:“大人,这是染月大人看上的姑娘。你也知道,我这个富贵楼能够在帝都这么受欢迎,还不是托了我这个老板的福。他把自己的女人藏在这里,自然是不能和别的客人上楼的。” 胖子听完,有诧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叶妮,叶妮连连缩头,要不是已经靠在了墙边,她可能还会后退几步。掌柜以为胖子会就此收手,可谁知胖子大手一挥,说:“那个娘娘腔的女人?那更好了。喂,女人,染月付你多少钱一次?我付你三倍!”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着叶妮说的。 这下轮到掌柜慌了,掌柜的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他想伸手去拦住胖子,却被胖子一把推开,直接摔了一个跟斗。等到掌柜爬起来,胖子已经走到叶妮的面前了! 面对这种情况,叶妮突然冷静了下来。“我是未来的女王。”她提醒自己。 “我问你话呢,那个娘娘腔给你多少钱。”胖子不耐烦地说。 “一百枚金币。”在掌柜开口之前,叶妮率先报出了自己的价格,在一旁的女侍酒目瞪口呆。要知道,哪怕是皇子拓来富贵楼上四楼,也只不过给20枚金币,眼前这个妆都不化的女人,凭什么让染月大人支付一百枚金币的酬劳。 胖子嘿嘿地笑了出来,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还伴随着浓重的臭味:“这不是明码标价的吗?三百枚金币,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了。” 掌柜赶紧跑到了二人身边,恳求道:“大人,不可啊!” 叶妮伸手推开掌柜,眼睛死死地盯着胖子,像是狮子面对自己的猎物,说:“没问题,但是你得先支付费用。” 胖子从腰间取下一个口袋,扔给了掌柜。掌柜打开一看,里面是金光闪闪的金币,金币极重,但还没有到达三百枚之多的数量。 可是叶妮根本就不在乎胖子给了掌柜多少金币,只是率先一步走到门口,对着胖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四十四章 皇子拓(一) “坎沙……是你?” 美杜莎的面具之下,居然是皇子拓亲自邀请来参加自己婚礼的坎沙,坎沙正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子拓,似乎一点都不想错过此时此刻他的表情。 “皇子拓,你也知道,虽然大部分时间蛇类都是在同类相残,但到了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挺团结的。”坎沙晃动着手里的匕首,像是在活动自己的手腕。 “为什么要帮寇拉?”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不想站在你这边。”坎沙直截了当地说:“皇权之争,总有一个会失败。既然不想帮你,我就只好帮她咯。我们想出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把你除掉,这样就没人来竞争了。你要相信你母后,她跟我会把这个长夏管理得很好的。” 皇子拓这才明白,寇拉皇后给出了多么优渥的条件,历史上并没有女皇当权的先例,显然寇拉对此也显得束手束脚。但是坎沙如果愿意出来当这个傀儡,那么寇拉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垂帘听政了。 至于到底谁是谁的傀儡,那就要另说了。 “你知道吗,皇子拓。”坎沙说:“时代一直在变化,沙蛇的刺杀手段也是一直在更新的。只不过很多手段被创造出来之后,我总觉得对沙漠里的那些沙匪用是浪费。千古拓,别让我失望。”说到这里,坎沙狰狞地笑了出来,轻声道:“别死太快。” 坎沙话音刚落,就率先发难了。前面说的所有话都像是毒蛇捕食之前的准备,此刻坎沙进攻,就像是毒蛇出手一样,迅捷而凶猛。皇子拓擅长五城的所有战斗方式,但终究只是懂一些皮毛,跟一直以来都用这种方式进攻的坎沙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面对坎沙这种犹如毒蛇吐信一般的攻击方式,皇子拓选择的是雨林城大刀阔斧般的进攻方式。雨林城长期以来更加信仰咒术与蛊虫,肉搏战是最薄弱的一个点,这一点从应蓉的身上就可以很好地体现出来。尽管如此,并不代表雨林城没有近身搏斗的大师,皇子拓曾经在雨林的最深处找到过一个隐居的剑术大师。 说来也奇怪,原本剑术大师只是一个砍柴的,在一次迷路之后,就在雨林的最深处定居了下来。这里的动植物种类比外围多上一倍,很多植物都是皇子拓见都没有见过的。砍柴人在这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要跟凶猛的野生动物搏斗。就这样,居然自己发明了一种剑术,砍柴人自己不懂剑术,称之为“砍柴工”,但是皇子拓在看过砍柴人挥舞自己的柴刀的时候就惊呆了,特别是当他把三米多高的瀑布一刀劈成两半的时候。 皇子拓此时此刻使用的就是这门被称之为“砍柴工”的剑术。一开一阖都要用尽全力,看上去就像是把坎沙当做了一块柴火,势要把他一刀两断。挥刀的每一个过程中,都会响起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但是皇子拓全然不顾,好像那原本就是应该存在的正常的声音一样,几乎是自杀式地一步一刀地走向坎沙。 这种刀法的难缠只有身为对手的坎沙才清楚。看上去破绽百出的“砍柴工”,可是当他真的抓住机会进攻的时候,皇子拓的征服者总会在正确的时间点出现在坎沙的进攻路线上。匕首被皇子拓全身的力气弹开,甚至好几次都让坎沙失去了自身的平衡,要不是身体素质过硬平衡恢复得足够快,坎沙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到了最后,坎沙只能被动防守,每次当躲不开皇子拓的劈斩的时候,就用自己手里的匕首堪堪地去档,可是每一次抵挡的时候,都会被震开三四步的距离,偏偏在坎沙还没有准备好迎接下一击的时候,皇子拓又已经到了。 坎沙心里发苦,蛇本来就是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现在他一直暴露在暗处,而且根本没有蓄力的时间,皇子拓周身又防得滴水不漏。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坎沙只要挨到一刀,就可能真的被一分为二。 坎沙咬了咬牙,在躲开皇子拓的另一记劈斩的时候,右手绷直,做出了发射手弩的姿势。 “小心!”应蓉一直观察着二人的交战,坎沙把手臂伸直的时候,应蓉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等到出声提醒皇子拓的时候,坎沙已经出招了。 从坎沙的小臂中射出来的居然是一条蛇,蛇身绷得笔直,就像是一支拉满了弦的飞箭。皇子拓显然并没有想到坎沙会出这一招,一下子躲闪不及,毒蛇笔直地落在了皇子拓的肩膀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口,咬在皇子拓的脖子上。 皇子拓脖子痛了仅仅一秒钟,接着就因为毒性而麻痹,感受不到任何异样了。只有不断地有虚弱感如跗骨之蛆一般侵蚀着皇子拓的神志。 “别死太早啊!” 坎沙见自己的奇袭成功,立刻就反客为主,狂风暴雨一般的刺杀扑向皇子拓。皇子拓双眼充血,死死地握着征服者抵挡,毒素在皇子拓一直升高的体温中自由地穿梭,拼了命地向着皇子拓的心脏和大脑侵蚀而去。 “张嘴!”应蓉急切的声音在皇子拓的脑海里面响起。来不及犹豫,皇子拓张开嘴巴,几只蛊虫急速飞进了皇子拓的体内,咬破了皇子拓的血管,开始追逐着毒素。 皇子拓的面色已经发紫了,他的身体里面正发生着丝毫不危险于外界的战斗,蛊虫一边追逐着毒素的源头一边清理着沿途的毒素。虫子在身体里面爬的感觉绝对说不上好,皇子拓只能强忍着剧痛,因为他的面前,还有虎视眈眈的额坎沙,正像一条毒蛇一般盯着自己,随时准备取走自己的性命。 “本来会死得没有痛苦的。”坎沙嘶哑地笑,显然刚刚皇子拓至刚至阳的攻势也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内伤:“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什么皇子拓你不留点心呢?” 第四十五章 皇子拓(二) “还没结束呢。” 皇子拓咬紧了牙关,应蓉在暗处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如果皇子拓此时此刻安安静静地躺下,让应蓉全力地治疗自己,应该能够保住性命。但也仅仅是保住性命而已,应蓉保守估计,就算是现在开始全力治疗,皇子拓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坎沙袖子里的毒蛇毒性可见一斑,应蓉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解毒蛊虫已经到了饱满的边缘,竟然还没有把毒蛇的毒素全部清除掉。要是再吸食下去,可能会直接爆开,到时候所有毒素都会变本加厉地摧残皇子拓的身体。 “看来你很好地满足了我的需求啊。”坎沙胸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来“我感觉舒服多了,我们继续吧。” 坎沙从腰间摸出一颗沙弹,狠狠地摔在地上,沙弹立刻爆开,漫天的沙尘立刻环绕了木屋的大厅,坎沙在他自己的笑声中后退,消失在了沙雾里面。 “位置,蓉儿。”皇子拓冰冷且虚弱的声音在应蓉的脑海里面响起。 “拓……”应蓉的声音里面已经带着哭腔了:“你不能再继续跟他打了,你会死的!” “要是不打我一样会死,他既然不逃,那我就要杀了他。”说到这里,皇子拓张开嘴,应蓉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要是一只压制不了就两只,两只不行就三只。我不在乎副作用会怎么样,你要做的就是给我压制住我身体里面的毒性。” 应蓉知道皇子拓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被改变。这就是皇子拓身上的皇者之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于是她张开嘴,从她的嘴巴里面爬出来一直乳白色的虫子,虫子看上去很虚弱,不过它的主人更加虚弱。这是应蓉的本命蛊虫,一直温养在应蓉的体内,不管应蓉受到什么致命伤,都能够救她一命。 白色蛊虫爬到了应蓉的掌心,应蓉看着掌心里面的虫子,轻叹了一口气,说:“去吧。” 蛊虫和应蓉心灵相通,在应蓉下令之后就振作了精神,张开翅膀飞出了应蓉一直躲着的密室。 白色蛊虫钻进了皇子拓的体内,皇子拓立马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全部的力气都恢复了,甚至是在中毒之后被坎沙划开的伤口,都迅速地排出了含有毒素的血液,然后伤口愈合,连一道疤都没有留下。 坎沙可不管这些,哪怕皇子拓恢复了,现在他藏在自己的沙海里面。在沙海里的沙蛇可以说是无敌的。皇子拓感受着身体里面的变化,坎沙悄悄绕到了皇子拓的身后,瞄准了皇子拓的后颈就是一记飞刺! 皇子拓的反应极快,白色蛊虫入体之后他甚至能够通过空气中的细微流动感受到坎沙的位置。坎沙悄悄绕到皇子拓的身后,对皇子拓来说简直就跟依旧面对自己没有任何区别,之所以皇子拓没有立刻发作,是为了让坎沙认为自己是安全的,这样的进攻才有露出破绽的可能。 皇子拓立刻后仰,居然在瞬间完成了一个下腰,征服者飞起一剑,在坎沙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坎沙触之即退,回来的时候右肩上却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还来不及吃惊,皇子拓的下一道攻击已经来了! 还是简单的突刺,征服者剑身上的温度烫开了周围的沙尘。坎沙即便在沙尘中也有极好的视力,看到皇子拓仿佛无视了沙尘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还来不及吃惊,手中的匕首就已经跟皇子拓的征服者对上了。 坎沙也被打出了火气,没有选择重新回到沙尘之中,而是和皇子拓正面对抗了起来。不得不说,坎沙可能是所有沙蛇中近战能力最强的,袖里蛇是他跟老美杜莎学习的一个特殊招式,近战则是在被老沙蛇王一次次的侮辱中磨练出来的。老沙蛇是坎沙的老师,每天的教学就是和坎沙进行近身肉搏,每一次,坎沙都会被打得乱花流水。为了练习近战,他在老沙蛇那边居住了整整三年,一直到出师的那一天,坎沙终于打败了老沙蛇,并且毫不犹豫地杀掉了他。 因为坎沙的思维就是,这么厉害的近战术,他一个人掌握就好了,要是有第二个人学会了这套近战术,那他坎沙就不是唯一近战无敌的沙蛇了。 老沙蛇的这套近战术可谓千变万化,讲究的就是一个见招拆招。不是每一条沙蛇都大力无穷,相反的,几乎每一条沙蛇都为了追求速度而降低了自己的体重。所以老沙蛇的近战术充分利用了沙蛇这种纤细的优势,把自身的柔韧程度最大化,好闪避开敌人的攻击,并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来对贴身的敌人进行刺杀。 现在展现在皇子拓面前的,就是这套近战术。坎沙总是能够以一种人类柔韧度完全做不到的姿态躲过皇子拓的攻击,然后再以一种更加奇怪的方式向皇子拓发起攻击。皇子拓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条真正的毒蛇。甚至皇子拓觉得,很多动作就算是真的蛇,也无法做到躲避。 不过坎沙也不怎么好受,皇子拓的征服者不愧是铁魂大师打造的“魂之刃”,伴随着皇子拓动作的越来越快,征服者像是在不断地被激活一样,剑身上的温度已经越来越高,虽然每次坎沙都能灵巧地避过皇子拓的直接攻击,但是征服者身上的高温已经把坎沙的不少皮肤烫伤了。 坎沙不能向皇子拓透露自己被烫伤的消息,就像皇子拓现在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能让坎沙知道一样。坎沙知道的就是皇子拓早晚都会死,也能猜到现在应该是应蓉吊着他的命。坎沙更加清楚的是自己袖子里面那条毒蛇的毒性,照理说皇子拓在中招的那一分钟之后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沙雾马上就要散了。”坎沙算着时间,沙雾散去之后自己就又陷入了被动的境地,要是皇子拓一直不倒下,那自己前面信誓旦旦跟寇拉保证的任务就以失败告终了。 皇子拓喘着粗气,脑海里充斥着应蓉的声音,不断地提醒着皇子拓赶紧收手,只要把坎沙击退就好了。可是皇子拓置若罔闻,对于坎沙背叛自己的行为皇子拓不能置若罔闻,一定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应蓉咬咬牙,还是通过自己给皇子拓体内的白色蛊虫下达了一条命令。 坎沙正在沙雾里面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放弃这次任务,如果说自己现在走,皇子拓应该也会毒发身亡才对,可是万一皇子拓没有死,那么先出手的寇拉皇后在皇位的争夺上就会处于不利地位了。 “妈的,大不了等你躺在床上的时候,再来杀你一次!”坎沙暗想。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皇子拓那边突然传来了响动,坎沙赶紧回头去看,之间皇子拓的身躯倒下了,皇子拓笔直地倒下,手中还握着自己的征服者,征服者甚至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还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第四十六章 牧冰 长枪像是一匹突袭的狼,锋利无比,却不像沙蛇的攻击一般触之即退。枪法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狼入羊群,大开大阖之间像是狼王露出自己的牙齿,不管身边有多少羊,都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 枪法涵带着一种掠食者的霸气,牧冰刺出一朵枪花,枪花又幻化成无数的枪影,像是群狼从草丛中现身,势如霹雳。 铁魂大师虞晖在一旁看着牧冰耍枪,时不时点头表示赞赏。对于牧冰这样的初学者来说,能够把这套枪法舞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虞晖不禁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像牧冰这样学习的能力特别强,可是他最后选择了锻造这条路,就没有再去想这些关于争斗杀敌的技巧了。换句话说,他是把自己关于战斗方式的心得融入到了自己的锻造里面。 锻造者和使用者可以说是一件兵器的双亲,一个给予生命,另一个则是让它发光发热,两者同源,不分伯仲。 扫帚星还是挂在天空之上,铁魂大师暗暗心惊,这颗彗星已经和出现的第一天相比越来越大了,尾巴上的白光也显得越来越明亮,铁魂大师恐惧地想,难道这颗彗星真的有一天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该是多大的一块陨铁。 铁魂大师接触的陨铁不可谓少,多少人拿着陨铁来找自己,希望能够把他们的陨铁打造成神兵,只不过铁魂大师都婉拒了。他自己也淘到过价值不菲的陨铁,也尝试过用陨铁来锻造兵器,可总是打造不出陨铁该有的锋利以及气势,看上去只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兵器而已。 牧冰舞完了枪法,汗流浃背地走到铁魂大师身边,一直在铁魂大师脚边沉睡着的沃里克也醒了,牧冰气喘吁吁地看着铁魂大师,兴奋地问:“怎么样?大师?” “很不错。”铁魂大师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对于牧冰来说,要是希望他真的能够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优秀战士,最需要的可能就是自信。牧冰出身在草原,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任何生死厮杀,虽然现在枪法已经掌握得十分熟练,可是到了战场上会不会怯场也是铁魂大师比较担心的。他一点都不担心沃里克,沃里克从小就开始杀戮,羊也好人也好,在他眼里不过是猎物而已。 “牧冰,你知道现在帝都里面的暗流吗?”铁魂大师问。 “您是指百川帝的死?现在皇子拓和寇拉在争权,双方僵持不下,所以长夏一直都没有新的皇帝诞生。”这种事情都是长夏人尽皆知的事情,牧冰想不知道其实很难。 “要你选,你会站在那边?”铁魂大师面无表情地问。在他的眼里,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铁匠而已,这个国家谁来统治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每一个魂之刃的持有者都逃不过这场旋涡。牧冰和沃里克刚刚成为魂之刃的持有者,或许这场旋涡不会那么早地找到他,只不过该来的一定会来,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牧冰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沃里克,明显就是在询问沃里克的意见。一人一狼眼神对视了一会儿,牧冰才转过头来对铁魂大师说:“我们谁也不支持。沃里克说得对,我们的家乡属于草原,只要不危害到草原我们就不会站到任何一方的地位。可是他们要是胆敢入侵草原,那我们必定还以雷霆之势!” 铁魂大师默不作声,牧冰还以为是自己的这番话说得不对,连忙道:“大师,如果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指点。” “没有不对的地方。”铁魂大师摇摇头,“你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沃里克虽说已经活得比任何一个狼族都要久,但终究也只是野兽。你们能够有这种心态,现在来说很好。如果海秦能够像你们一样,避开这个旋涡越远越好,我会感到非常欣慰的。” “牧冰,还有狼王,你们听着。人类永远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哪怕你们能够单独地征服任何一个人类,也会在人群的洪流中被吞没。人吃人的时候是连骨头都不吐出来的。身在帝都,更是要处处小心,这里不仅仅是表面上的矛盾,更是充满了暗流,如果你们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那早晚有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拥有魂之刃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皇室的耳朵里,到时候,你们就很难再独善其身了。你们记住,三位一体,才是无敌。” 铁魂大师语重心长,又看了一眼天上的扫帚星,站了起来,接着说:“我马上就要离开帝都了,我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是你们现在所不能承受的地方。至于怎么出去,我有我的办法,你们也学不来。等到了帝都这个漩涡里面,永远记住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发,而不是盲目地帮助他人。不要以为皇子拓跟你们关系很好就盲目地相信他,也不要以为寇拉皇后站在皇子拓的对立面就是你们的敌人。你们在帝都没有敌人,除了那些自动找上门来的。你们的枪法还需要诸多实战,这些自己来找茬的,杀了就是了。” 闻到杀戮的味道,沃里克站了起来,眼睛里面泛着红光。牧冰则是犹豫不决,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些恐惧。 虞晖看了一眼沃里克,又看了一眼牧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狼王,这个小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铁魂大师自顾自地回头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牧冰还想跟上,却被狼王咬住了衣角。 “稍安勿躁,有人来了!”狼王的声音十分冷静,一改平时慵懒的样子。一般情况下,沃里克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会这么冷静,而且是没有把握战胜的敌人。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现在牧冰面前的居然是应蓉姑娘,应蓉姑娘双眼红肿,不知道是因为疲劳过度还是刚哭过不久。她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说:“牧冰,皇子拓快要死了……” 第四十七章 染月 “你说什么!”染月的声音都抬高了八度,富贵楼的掌柜战战兢兢地站在染月面前,承受着情报总管的怒火。 “叶柳小姐她……杀了一个客人。” “砰!”染月一拳砸在桌子上,伴随着桌上水杯的跳动,掌柜的心跳也跟着抢了一拍。一直以来这个富贵楼真正的老板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掌柜还真的没有见到过染月这个样子,简直就跟暴怒的狐狸没有什么区别。 “她杀了谁?”染月咬着牙齿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军方大佬的儿子,是个胖子,那天对叶柳小姐有轻薄的举动,没想到叶柳小姐居然把他骗到四楼上的房间里面,给杀害了。”事到如今,掌柜也只能如实道来,毕竟这远远地超出了他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 “胖子?应该是沈池将军的儿子。怎么杀的?”事情已经发生,染月的心态也平静下来了一些,毕竟着急并没有什么用处,只会让自己失去理智,从而在处理事情上产生差错。 “从战斗痕迹来看,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沈池将军的儿子身负多处外伤,叶柳小姐则都是一些内伤。最后的致命伤则是从他后颈一直刺穿了的剑伤,等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叶柳小姐淡定地坐在床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原本挂在墙上的那把剑还在胖子的脖子上,血流了一地。” “好,好!”染月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接着疯癫地冲到掌柜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能让他和也叶柳姑娘去四楼吗?我把整个酒楼教给你管理,这么久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周旋不过来?” 掌柜的满脸通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染月掐住了他的喉咙,只要稍微一用力,他就没命了。 “属下……知罪……”掌柜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染月这才放开自己的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问:“那个胖子是一个人来的吗?” 掌柜跪倒在地上咳嗽不止,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还有一对男女,是他们请胖子来酒楼吃饭的,好像是有求于人。” “星宇。”染月轻声唤着自己的弟弟。 星宇了然,转身走进了阴影里面。掌柜看着染月,现在整个房间里面只有两个人,如果染月想要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他应该也有反抗的余地。没有谁会想死,每个人都想活,哪怕只是多活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钟。 自从看到四楼的那具尸体的时候,掌柜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不管这件事情最后有没有暴露出去,染月都会杀自己灭口,很多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毕竟自己当年能够坐上掌柜这个位置,就是顶了上一个死人的班。 “你做掌柜多久了?”染月转过身来,看着掌柜,面无表情。 “三年了,大人。” “三年,听上去真长啊。你觉得累吗?” “不累,大人。我愿意一直做下去。” “不用了,”染月摇头,“你并不适合这个工作,还是另谋高就吧。” “染月大人……”掌柜还想苦苦哀求。 “我今天不想杀人!”染月突然咆哮:“滚!” 掌柜又打了一个寒颤,只好乖乖地听染月的话,退出了染月的房间。 掌柜轻轻地关上门,回头却撞见了星宇。 “星宇大人。”掌柜恭敬地行礼。 星宇是染月的弟弟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清楚的事情,只不过这两兄弟的性格大相径庭。和狡猾如狐狸的染月比起来,星宇简直就像是深山中的一颗树根,木讷到只会按照哥哥的吩咐去做。虽然染月一直一来都有心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武将,可是杀敌简单,排兵布阵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星宇拍了拍掌柜的肩膀,满是歉意地说:“对不住了。” 掌柜还来不及反应,星宇就猛地把他扯向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两个老友见面热情地拥抱一样,只不过星宇的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掌柜来见染月的时候本来就不会做什么防护措施,现在心脏的位置直接地被星宇的匕首探了进去,剥夺了其继续跳动的能力。 “染月大人说……今天不杀人的……”掌柜的手死死地抓着星宇,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我哥每天都不是很想杀人。”星宇直截了当地回复。 掌柜像是得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身子压在星宇的怀里,闭上了越来越沉重的眼睛。 几个侍从上来从星宇的手中接过了掌柜的尸体,星宇习以为常地看了一眼身上的鲜血,任凭其在胸甲上缓缓滑落,推开了染月的门。 “哥。” 染月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姿势看上去很舒服,带着一种属于皇族的慵懒。染月见到星宇,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胸甲上的血,说:“以后不要浑身带着血来我的大殿,看着不顺眼。” “知道了。”星宇板着脸,像是接受将军审阅的小兵。 “事情都做了吗?关于清理的。” “做好了,那对男女本来也没有什么势力,只不过是暴发户和他的情人而已。没有人会深追他们的。” 染月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又问:“诶,我那个酒楼的掌柜前脚刚走出去,你就走进来了,你们在外面有没有遇到呀?” “也清理干净了。” “噢……”染月摩挲着下巴,问:“星宇啊,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拿叶柳姑娘,如何是好啊?” “她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沈池将军方面……应该怎么补上啊?要我说我们就应该把她交给沈池将军处置。” “不行,她现在是民众的代表,不能说丢就丢了。这个屁股,咱们还是得帮她擦。” “那沈池将军那边怎么办?”星宇不解,军方都是一些脾气暴躁的莽夫,要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叶妮在富贵楼这件事可能就传到皇室那边去了,到时候,富贵楼也要被牵连。 “咱们富贵楼,最不缺的可能就是替罪羊了吧?”染月笑眯眯地说:“刚才我把掌柜给辞退了,正好空出一个位置来,你看让她当怎么样?” 第一章 帝都丧钟 虞晖从墙角的一个缝隙中爬了出来。谁能想到,长夏赫赫有名的铁魂大师居然会通过爬狗洞这种方式离开帝都。如果牧冰在这里,一定会联想起当初跟着铁魂大师一起进城的时候,那个守卫队长点头哈腰的样子,和现在身上还沾有不少动物粪便的虞晖做一个对比,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可是虞晖从来不在乎这些,他的生活本来就简单至极,虽然接受着所有人的尊敬,但是在他自己的认知里面,他一直都只是一个铁匠,从自己成为铁匠的那一瞬间,他关于世俗的这个灵魂就已经永远地从他身体中剔除出去了。 虞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帝都,厚重的城墙之后正在凝聚一场风暴,只不过正常风暴只有高层才能意识到,最后摧毁的无非就是平民百姓,可惜他们还有没有意识到这场风暴即将到来,根本没有做丝毫的防范工作。 “咚……咚……咚……”突然,帝都之中响起了低沉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帝都之中。虞晖的脸色从怀念一下子变成了惊恐。不敢再看帝都的样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护城河里,旋即消失不见。 这个钟声惊醒了睡梦中的帝都中的所有人,因为这个钟声在不久之前才响过一次。那次的钟声把所有人都拉近了恐慌之中。因为这个钟声代表着……皇帝的陨落! 正是百川帝的死,皇子拓和寇拉皇后的争权,让帝都中的百姓人人自危。因为缺乏管理,帝都中的犯罪率都上升了不少,也一直都没有皇帝的管理,让整个帝都都乱成了一锅粥。要不是全城戒严,估计这种混乱已经辐射到了帝都周围的一些小城市。 明明现在的长夏没有皇帝,丧钟却又一次被敲响了,所有人都在想,如果第一次是百川帝,那么第二次到底是谁比较倒霉?是皇帝的顺位继承人皇子拓?还是妄图以女人的身份掌权的寇拉? 对于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一山不容二虎,现在有一头老虎死掉了,那么另一个自然就可以称王。不管上位的到底是谁,都意味着秩序的恢复。百姓才不会管这个天下到底归谁,管的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够平平安安,不会有人来抢,这就够了。 钟楼上,应蓉哭成了一个泪人。在坎沙离开的时候,皇子拓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就连应蓉的本命蛊虫也没有保住皇子拓的性命,毒素比应蓉想象中扩散得还要快。这应该归功于铁魂大师打造的“征服者”,所有魂之刃都与自己的主人有着血脉的沟通,在征服者的温度不断升高的同时,皇子拓的体温也一直都在升高,对于毒素来说,血液就是最好的载体,更何况还是高速流动的血液。应蓉的本命蛊虫固然帮助皇子拓缓解了毒素的发作,但是毒素还是以极快地速度到达了皇子拓的神经中枢,就这么带走了皇子拓年轻的生命。 应蓉爬上钟楼的时候,看着楼顶这个以黄金铸成的大钟,大钟上面雕刻的也是皇族分外中意的游龙,只不过龙在云海里面翻腾,像是为了告知在世的人,他的死亡并不意味着离去,而是化作了飞龙,翱翔在九天之上,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应蓉狠狠地敲响了丧钟,不管世人怎么看待皇子拓,在她的眼里,皇子拓就是一个优秀的君王,甚至比百川帝还要英明得多。本来长夏在他的统治之下应该会变得更好,可偏偏因为皇子拓自己的母亲嫉妒心极重,还派人来刺杀自己的亲身儿子,这才导致了皇子拓还没有坐上皇位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如果说皇子拓是弑君弑亲的大逆不道者,那么这个派人来刺杀自己儿子的女人,又应该放在什么样的一个位置上呢? 海秦头也不回地看着海戈,说:“你听到这个钟声了吗?海戈?长夏早就应该亡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那些蠢货来进攻帝港,我是吃饱了撑的吗?我是收到了神的旨意!来统治这个千疮百孔的长夏的!” 染月和星宇刚从沈池将军的家里出来,星宇的身上还带着鲜血。听到钟声响起,染月停下了脚步,满意地笑了出来,专心地聆听着响彻帝都的钟声。他闭上了眼睛,对背后的星宇说:“听到了吗?星宇?这一天终于来了。未来的时钟已经开始走了,我们应该加快自己的速度。” 付沐羽在听到钟声的第一时间已经奔向皇子拓的后花园,他不希望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所以派了不少人在暗中保护皇子拓的安全,可是现在的钟声又响起了,皇子拓如果真的要刺杀寇拉皇后,也应该先跟自己商量才是。所以出事的很可能就是皇子拓自己,而桑中的意义,付沐羽实在是太清楚了。 牧冰和沃里克凝视着天上的扫帚星,丧钟的声音不绝于耳。狼牙放在牧冰的床头,在月光之下反射着流苏一般的光芒。 “你说这次是谁呢?”铁魂大师在离开之前告诉了牧冰不少关于皇族的知识,牧冰也是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他知道帝都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是什么,只是没有想到,这场血雨腥风就这么简单地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只不过关于他们的责任还没有结束,不管新登基的皇帝是谁,身为草原的代表,牧冰和沃里克就没有逃避的理由。 “是皇子拓。”沃里克淡淡地说。 “我也觉得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皇子拓的。”牧冰摇头叹息,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事不关己一般重新陷入了睡眠之中。只留下沃里克还再眺望着远方,像是要从帝都最高点的钟楼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寇拉亲手为坎沙倒了一杯酒,坎沙笑眯眯地接过,然后一饮而尽。 “干得不错。”寇拉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皇子拓一死,就没人跟她争权了,哪怕要把自己的权力分给坎沙一些,寇拉也觉得十分开心。在族群中,只有成为领导者才算是真正的活着。这就是沙蛇的思想,寇拉平时一直都在百川帝的阴影之下生存着,百川帝死后又是皇子拓。现在这种顾虑已经完全消失了,在没有人的权力比自己高了,寇拉皇后终于又找回了成为沙蛇首领的感觉,呼风唤雨。 寇拉召来了自己的仆从,吩咐道:“快!快去准备登基仪式,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要是半个月你搞不定,你就得拿着自己的东西滚蛋,顺便拎着自己的头。” “遵命。”皇后的话,仆从只有做的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询问寇拉皇后的目的。 坎沙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几乎被完全烧伤的皮肤,问:“皇后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你,早点履行自己的承诺?” 寇拉打量着坎沙的身体,也轻轻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薄纱…… 第三章 叶妮 叶妮正在房间里面来回走动,她的父母都双手叉腰看着她,神情严肃。 “不,父亲,我不想……”姑娘开始小声地啜泣,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她的父亲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不想就不想吗?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等着你发话吗?你以为我把你捧得这么高是真的想让你站上那个位置吗?”父亲走到自己女儿身边,抬起手想要扇自己女儿的巴掌,可是想到自己还要利用这张和叶妮皇子妃神似的脸蛋来做文章,就没有打下去手。 “你知不知道?帝都马上就要乱了!到时候人人自危,我们家里这么穷,拿什么去自保?你也是运气好,长得像那个皇子妃,我们现在可以靠你这张脸去骗一点银子花,要是没有这些银子,我们怎么度过未来的难关?” “要是他们真的把我当做了太子妃,怂恿着我们去造反怎么办?”女孩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叶妮虽然在民间的呼声很高,可是在官方那边依旧是通缉犯的身份,要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小心暴露给了官府,那不仅仅是女孩儿自己,连自己的家族也都是死路一条。 “不会的!”父亲大手一挥,断然地说:“只要我们行事小心一些,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反正叶妮本来也是见不得光的人物,我们偷偷做这样的事情,反而不会让人起疑。到时候真的天下大乱的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管得上你的真的还是假的?”说到这里,父亲双手抓住女儿的肩膀,拼了命地摇晃着,像是要帮助自己的女儿坚定自己的信念,补充道:“女儿,你要明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爸就是怂了一辈子,我们家才会活得那么憋屈,现在机会来了,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了,我要是不抓住,我们家就真的永无翻身之地了!” 母亲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给女儿洗脑,其实她是不同意自己的丈夫这样做的。当初选择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因为他生性老实,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来。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但好歹也算是踏踏实实。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丈夫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且这个野心在伴随着淡出水的生活不断膨胀,甚至已经发展到了不能压制的地步。这次的事情只是长期以来的一个爆发,早在丈夫决定这么做之前,他们就已经吵过很多架,一直对自己相敬如宾的丈夫第一次打了自己,到现在她的衣服下面还有看不到的淤青,只不过自己这个可怜的女儿不知道罢了。 自从自己让步之后,丈夫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像是一头疯了的野狗,变得越来越暴力。这次忍住了,但是谁能保证他下次会不会下得去手,对自己的女儿也施以暴力。 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直以来她都是非常听话的那种乖乖女,母亲还清楚地记得,在女儿情窦初开的年纪,还傻乎乎地跟自己的讲述别人家小男孩追求她的事情。这让母亲想到自己刚刚懂事的时候,就已经邂逅了那个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父亲还在对自己的女儿洗脑,让她更加彻底地变成自己牟利的机器,母亲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陌生,似乎从来都不是那个陪伴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那个老实人。 面对强势的父亲,女儿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父亲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对她说:“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皇子妃叶妮,你进宫学习了很多关于礼仪的知识,这些我都教过你了。再过一会儿,各地的代表就会来我们家,我早就全部安排好了,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再告诉他们你需要人力物力来集结军队,他们就真的傻乎乎地给我们送钱!记住,保持你自己的仪态,别露馅了!” 父亲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父亲最后朝着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立马换成了一个笑脸,小跑到门口去为他们开门。 叶妮赶紧按照父亲的吩咐跑到床沿上坐下,然后装出摆出一副端庄的样子。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原来早就暗中联系好了这些所谓的代表,如果今天自己真的不答应父亲,可能立马就会被这些人撕碎。 其实这也是的确是父亲最后的底牌,因为一旦母亲和女儿两个人都失控,他就能歇斯底里地说出他们要来的事实,这样一家人也就没有了真正的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叶妮尽量冷漠地看着一个个走进来的人,每一个看上去都凶神恶煞的,不像是父亲会认识的人。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叶妮还是能够闻到他们身上愤怒的味道,感觉就像是被晒干了的朝天椒。 让父亲双眼放光的是,他们的手里都提了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袋子,特别是人群中那个看上去比较木讷的傻大个,他手里提的袋子尤其的重,父亲看了简直就要留下口水来了。 父亲给他们安排了位置坐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叶妮的身上,说句实话,这里见过叶妮的人不会超过三个,而且这三个还只是远远地看见过模糊的身影,可是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说了一句“真的是叶妮皇子妃啊!”,于是台下的人连连点头,好像每一个都跟叶妮相当熟悉的样子。这幅嘴脸突然让叶妮十分想笑,因为她觉得,如果真的靠这一群人就能推翻千古家一直以来的统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父亲早就跟叶妮打过招呼,他只需要她的脸,并不需要说一句话。于是叶妮就像一尊石雕一样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父亲的表演开始。 等到所有人全部坐定,叶妮的父亲走到了叶妮的面前,挡住了所有人再多看皇子妃一眼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故作庄严地说:“还不参见女皇陛下?” 第四章 叶妮(二) 让叶妮觉得好笑的是,这些居然都真的朝着自己跪拜了下去,只要那个傻大个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拒绝自己父亲的这个要求。 叶妮突然觉得,似乎想要控制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只要多多加以利诱,似乎任何人都可以照着自己想法被耍得团团转。 父亲冲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叶妮赶紧回过了神来,说:“各位,平身入座吧。” 于是按照叶妮的吩咐,这些人才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到了父亲为所有人准备的位置上。叶妮看着这些人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突然觉得他们刚才那一跪一起还充满了成就感。这些人本来就是乡绅恶霸,但是在这里却体验到了当朝廷重臣的感觉,叶妮大概能猜到,父亲到底给他们承诺了什么样的职位,才能让他们跪拜地如此虔诚。 人性就是这样,当你饿到极致的时候,哪怕对方只是给你画了一个香饽饽摆在你面前,你也会流着口水说好吃好吃。 父亲表情严肃,但是收起了他在说服叶妮的时候那种歇斯底里,换成了一种睥睨天下的态度。他对自己的定位,应该是丞相吧?没有读过一年书的丞相。而且父亲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像是丞相,反而像是摄政王。摄政王这个词叶妮还是去买菜的时候听别人提起的,所谓摄政王就是把皇帝当做傀儡,自己呼风唤雨的那种人。 “各位。”父亲开口了:“感谢你们今晚来到寒舍,小女的经历想必你们都已经听说了,皇室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私语视我们百姓为草芥、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到皇室去可谓一步登天,可谁能想到,丧心病狂的皇子拓的目的只是利用我的女儿来完成自己的刺杀。如果我的女儿不在婚礼的那天拼了命逃出来,此时此刻可能已经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而那个真正弑君弑父的皇子拓,却把皇位坐得稳稳的。 “我们都知道,长夏是一个和平的国度,千百年来没有遭受过战争的侵扰,那么这样一个和平的国度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吃不饱?穿不暖?这里可是帝都!长夏最繁华的地方,都存在着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百姓,不难想象,其他四个城邦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台下的人听得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出门攻破皇宫大门,讨伐皇子拓。叶妮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煽动所有人都情绪。因为父亲告诫过自己,只要装出一副淡漠的样子就可以了。事实上,她也的确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场闹剧。 “所以!是时候该由我们百姓自己站出来了!”父亲越来越激动:“只有贫苦的百姓才能体会到我们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能真正意识到太平盛世也应该跟每一个百姓分享。所以我们要反,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而反。今天我们也许会为我们的子女流血!但是我们的子女!享受的是一个没有歧视,没有高低贵贱的时代!” 叶妮也不知道父亲的这套演讲是怎么想出来的。要是以前的夫妻,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现在却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而且看看台下的人,几个人甚至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煽动性之强,让叶妮咂舌。 “我们需要武器,需要刀,需要枪!需要坚不可摧的铠甲!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我们的铁匠也许会为我们制造出锋利的兵器,但是这个数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募资,由我帮助大家统一挑选,最后分配到每一个兄弟的手中!等到武器盔甲全部到位之后,就是我们掀起反旗的时候。决不能让弑君弑亲者坐上皇位!” 这回所有人都沸腾了,父亲像是变戏法一样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巨大的麻袋,然后急急忙忙地把它打开。麻袋口有两人合抱的树那么大,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展示着父亲的贪婪。 可是就是有人站了出来,把自己带来的钱袋丢进父亲的麻袋里面,钱袋触底的时候,发出了叮当碰撞的声音,对于父亲来说,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只要做这么一次,一次就足够了。足够到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甚至连叶妮都可能花不完。 叶妮看着钱源源不断地进入到父亲的麻袋中去,心里有些不忍。大家都是穷人家,只是有的是和富人比起来的相对穷。而且要是收了这些钱,他们可能就无法躲过父亲提到过的那场风暴。如果仅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这么多人的生命,这么做,真的对吗? 叶妮动摇了,可是来的人都排起了队,秩序井然试图填满父亲的血盆大口。 “父亲,战士们的武器,是托那位铁匠师傅打造的?”鬼使神差地,叶妮居然开口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于是送钱的队伍停了下来,都目光灼灼地看着父亲。 “女儿,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了吗?”父亲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的确讨论过,”叶妮肯定,但是她还没有说完:“可是收了人家这么多钱,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是?我们可是花了好久的功夫讨论,才定下来原料在哪里买,又让哪个大师级铁匠亲自操刀,来完成我们兵器的制作。打仗嘛,总要最好的兵器才能杀敌,最好的铠甲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您就当满足一下您女儿想要炫耀的心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吧。这样他们也能心安呀。” 叶妮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反响,原本傻乎乎交钱的人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件事情,像是满腔的热血被一盆水浇灭,终于愿意冷静下来思考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父亲哑火了,他满脑子策划的都是怎么去骗这些人的钱,根本没有想得这么细致。叶妮注意到自己的父亲表情沉了下来,知道这是他要爆发的迹象。 果然,父亲像是暴躁的公狗一样扑向叶妮,全然不顾在场所有人都看着。 可是父亲还没有碰到叶妮的时候,门又被人重重地敲响了! 第五章 叶妮(三) “官府的人来了?”还是叶妮一直以为的傻大个反应最快,迅速明白了当下的处境,于是傻大个四处环顾,问:“是谁泄密?” 一群人还来不及作鸟兽散,门外的人就已经破门而入了。毕竟只是木质的门,几乎一瞬间就可以被踢烂。率先冲进来的是一群带着兽面具的官兵,每人配了一柄长剑,虎视眈眈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搞笑的是,刚刚还大义凛然地说要攻打皇宫的人,现在吓得直接尿了裤子。等兽面军全部排兵布阵完了,才慢悠悠地走进来一个男人,男人一袭黑衣,风度翩翩,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男是女。 染月环顾着四周,全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的百姓,刚刚还十分嚣张的父亲此时此刻已经吓懵了。他原本的如意算盘只是想要靠自己女儿的这张脸骗一笔钱就溜走的,可是现在好像连命都保不住了。染月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一袭黑衣的女人,只不过她戴着厚厚的面纱,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后染月的目光定格在叶妮的身上,他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还真挺像的啊……” 一直被叶妮注意着的傻大个走到染月的身后站定,叶妮这才反应过来,父亲一直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就已经被人渗透了。之所以迟迟没有行动,只不过是在等待着一网打尽的时机而已。 “我叫染月。”染月不急不缓地自我介绍:“你们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我是长夏的情报总管。我收到消息,你们这里有逃犯叶妮,但是你们并不想把这个逃犯交到官府,反而是想借助她的力量来推翻皇室。所以今天我才来这里搜查,你们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们一群人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啊?” 叶妮心想,既然早就在这里安插了卧底,那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岂不是都清清楚楚,为什么还要特意问别人这个问题? 正当叶妮这么想着的时候,居然真的有人开口,说自己也是听说逃犯在这里,所以特意纠结了一些百姓来对这个弑君者进行抓捕,可是她的父亲一直阻拦,所以才迟迟没有抓捕归案。 听到这里,染月开心地笑了出来,调侃道:“那你们还真的是心系国家啊。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们自己会来对这个逃犯进行抓捕,你们如此兴师动众,要是打草惊蛇了,该如何是好啊?” 面对此情此景,叶妮想到的是自己家里的猫。每次猫抓到老鼠之后都会故意把它放走,然后再把它抓回来,一直到老鼠没有力气为止。现在染月就是充当着一个猫的角色,只不过他抓住的不是一只老鼠,而是把老鼠全家整锅端了。 “她不是皇子妃,只是长得很像罢了。”染月解释:“不过既然你们也是一片好心,那我也可以赦免你们无罪。至于这个冒牌货,还有她的父亲。我得抓回去严刑拷打!谁知道皇子妃是不是有什么孪生姐妹,说不定她会知道叶妮的下落。” “要抓就抓我一个吧。放我父亲走,这些全是我的主意。”叶妮突然开口,也管不了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大佬。她被抓走没有关系,只是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人来照顾。牺牲自己一个,说不定能够拯救这个家庭。 “你怎么说?”染月像是没有听到叶妮的话一样,转头问战战兢兢的父亲。 父亲显然也是听到了自己女儿说的话,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失去了自己的理智:“没错!这些都是她的主意!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了骗人,仗着自己长得跟通缉犯有点像,居然想通过造反来揽金!官兵大人,这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全是她的主意,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按她说的照做的。” “子不教,父之过!”染月身后的黑纱女人突然发作,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冲到父亲的面前,狠狠地刺了进去,然后拔出来,又刺了一刀……一直到她身上的黑衣彻底被父亲的鲜血给浸染,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父亲变成了一堆死肉,倒在地上。 原本坐在床沿上的叶妮看到这一幕,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从床沿上滑落,同样倒在地上。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目睹父亲的死亡,虽然这段时间父亲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和善的老实人,可毕竟血浓于水,真的要让她目睹自己的父亲被人残忍地杀害,叶妮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黑纱女人一动手,场面就更乱了,甚至有人想要趁乱跑出去,可是里面就被虎视眈眈的兽面军斩立决。好不容易场景安静下来了一些,叶妮的老母亲又冲了出来,抱着黑纱女人的腿就开始哭,口中还大喊着“我也不想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啊,你也带我走吧!”这样的话。 黑纱女人摘下面纱,骇得母亲直接软倒在地,她背对着众人,面对着叶妮和母亲,正当母亲惊恐地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女儿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一模一样的容颜,只不过黑纱女人在摘下面纱之后的脸更加显得英气一些,或者说,这是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也是这个冒牌的“叶妮”怎么都不会具有的。 叶妮叶则天转过身来,惊呆了在场的所有百姓,叶则天冷漠地扫视着这些人,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等到一圈环视完,叶则天才缓缓开口:“你们不是想找我吗?不是想借我的名义谋反吗?甚至还找来了这个和我长得九分相似的无辜少女。她的父亲想要利用她,所以他不配当上这个姑娘的父亲,配的,只是下地狱!但是他也有一点说得没错,这个太平盛世根本就没有我们的位置,所以我们要站出来,为自己的利益谋得一席之地!你们要是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但是只要是最后留在这里的,就是兽面军的一员。没有人会知道你们的信息,也就迫害不到你们的家庭身上。正如你们所见,我的第一支持者是情报总管。你们来不来,是你们的事情。” 第六章 叶妮(四) 叶则天的这个发言,让染月默默赞赏。还是那句话,叶妮要是真的想蜕变成一个女皇,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要是叶妮一直做一个傻白甜,那么染月就只能把她当做一个傀儡来用,更让人担心的,是叶妮会出现像今天这个冒牌货这样的事情来,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导致了全局计划的失败。染月要做的事情和这个胆大包天的父亲要做的事情性质不一样,要是做砸了,下场可能比现在完全失去温度的这具尸体还要惨。 所以现在染月选择静静地看着,叶妮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而不是去对她进行过多的干扰。打底子里来说,染月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冠绝天下的谋士,因为他自身的一些原因,不是那种当皇帝料,所以他也选择了一种最为困难的方式,那就是把一个平民辅佐成为一个的享誉天下的统治者。 叶则天的说的话,再加上她的这张脸,比那个贪婪的父亲要有说服力得多,她的话一说出来,就让这些人安定了下来。叶则天也察觉到混乱渐渐消失了,于是并没有再去理会那些蠢蛋,反而是用自己还沾着鲜血的手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母亲,轻声道:“大婶,你先起来。”好不容易把母亲扶起来之后,又招呼着冒牌叶妮重新坐回到床沿上。叶则天轻轻地抚摸着母亲的手背,说:“您想一想,我刚刚杀掉的这个男人,平时对你好吗?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的,到时候你们就要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你真的希望过上这样的日子吗?” 母亲还是泣不成声,缓了半天,叶则天一点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他以前不这样的,他以前是个非常老实的人,只不过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确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啊……”母亲道。 叶则天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我既然来了,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对好好安顿你们的。这样,我身边正缺一个侍女,您的女儿就好好地跟着我。您要明白,他本来就是想借着我的身份来敛财。说明我的这个身份至少是有价值的。他猜的没错,长夏就要天下大乱了,到时候谁是皇帝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我才是那个能够真正带领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生活的人,您的女儿跟着我,你也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我会好好待你的。” “真的吗?”女儿急切地问,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叶则天轻轻地抚摸着叶妮的脸,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几道鲜血的痕迹:“你不知道你自己的价值,你以后,就做我的妹妹吧。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像也是缘分,你跟着我,不会再继续过苦日子了。” 叶妮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谁成想居然能够活下来,还能成为真正的叶妮的贴身侍女,对于她这样的的人来说,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母亲又站了起来,旋即想要重新跪倒下去,叶则天见状赶紧搀扶住了这位母亲,说:“我都认您女儿为干妹妹了,对您,我也是要尊称一声‘干娘’才是,你这一跪,我可受不起。” 在场的人,包括染月在内,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则天做完这一切。在场的一个混混先跪了下去,然后居然所有人都缓缓地跪倒,向叶则天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反正他们本来也是想来投靠这位女皇,好让自己的人生发生一些变化的,现在冒牌货被拆穿之后,正身居然跟他们的想法还是一样的,那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染月虽然没有考虑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可结果终究是好的。暴力镇压的效果永远比不上动之以情,这样一来,自己的兽面军倒是可以好好地扩充一下了。 叶则天站了起来,又变成了那个睥睨天下的女皇陛下,淡淡地看着这些向她臣服的百姓,说:“你们都是明白人,知道此时此刻我才是你们的救世主。现在我要求你们在天亮之前集结自己的帮众,然后立刻宣誓加入兽面军。染月大人的弟弟星宇会带你们去训练的。未来可能马上就会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准备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星宇往前一步,沉声道:“要是想加入的,就跟我来集合。然后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把你们的人全部叫齐。未来你们将会过上一段生不如死的生活,只有当你们成为一个合格的兽面军之后,这种生活才会结束!” 染月已经预见到事情的发展了,也正和他想象的一样,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走到了星宇的面前,脸上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正当星宇想带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叶则天又喊住了这群人。 “慢着!我不管你们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你们得在一天之内把这些银子物归原主。我们不需要你们的钱财,甚至每一个兽面军的军饷,是一个月一个金币!” 全场哗然,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加入军队还能赚到钱。虽说长夏在军人待遇这方面是有明文规定的,可是父亲把他们骗过来就是为了要他们的银币。这些人居然愿意傻乎乎地把银币带来给他,就说明他们根本不知道军饷这回事。 染月心里暗暗叫好,这一下,就算是再不情愿的人也心服口服了,叶则天这三步做得简直天衣无缝。先用权威镇压他们,然后再动之以情,最后再用可观的收入来收拢他们的心。作为帝都重臣,他自然是不缺钱的,叶则天很好地利用了自己的全部优势。作为上位者的人,就是要洞悉下属的心态,并且让他们心服口服。染月甚至开始怀疑,叶妮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等到所有人全部离去,只剩下兽面军、染月。叶则天和一对母女,叶则天亲自地搀扶着母亲,说:“干娘,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妹妹,你也跟着。” 第八章 应蓉 本来海戈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在他自己的强烈要求下,海秦也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情绪。应蓉本身只是外人,要是海秦同意海戈一路跟随着自己的话,应蓉也没什么好说的。 皇子拓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嘴唇发紫,中毒身亡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一进房间,海戈就忍不住地皱鼻,因为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简直笔下水道排出来的污水还要难闻。 “到底是什么情况?”海秦没有想到,皇子拓居然就这么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在他眼里,皇子拓一直都是最好的继承者,虽然现在寇拉一直阻碍着这件事的进行,但是她一个女人,总有一天要让步的,民间不满的呼声会越来越高,到时候她要是再不让步,就变得骑虎难下了。 海秦万万没有想到,寇拉居然真的派出了自己的沙蛇去刺杀皇子拓。而更让海秦没有想到的是,居然真的刺杀成功了。 “是坎沙。”应蓉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之后再带着海秦来看皇子拓的。其实姑娘处理得对,只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能理性的处理很多事情。皇子拓的死,一直以来都跟着他的应蓉自然是嫌疑最大,所以她只能找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帮助自己,左思右想,最后应蓉想到了海秦,不得不说,这不失为明智的一种做法。 李侍央那根墙头草,作用还比不上付沐羽,但是付沐羽又是一个军人,发起火来可能就杀到皇宫里面去了,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海秦足够老辣,关系又跟皇子拓比较好,甚至能帮助应蓉出谋划策,的确是上上之选。 在场的三个人,最担心的应该就属海戈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船长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但是他的一家之言并没有什么说服力,所以海戈只能选择沉默,但是他必须时刻监视着这只不死鸟,至少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有机会去通知别人。 海秦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海戈知道不死鸟肯定又有什么主意在他的脑海里面酝酿了。海戈原本以为应蓉姑娘是最有可能解开不死鸟的这种附身的人,可是现在不死鸟就站在应蓉姑娘的面前,她都没有丝毫察觉,海戈对此非常失望,更何况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来解决海秦身上的这个邪恶的种子了。 海秦张望了一下四周,应蓉知道海秦在担心什么,立马补充道:“放心,这附近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我不需要任何的守卫,因为我的蛊虫比任何一个守卫都要优秀得多。 海秦点头,凑到应蓉身边,轻声道:“我们反了吧。” 应蓉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的情绪,相反的,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海秦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她找他们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当然,是支持反叛,而不是支持什么别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海秦居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这似乎不是海秦这样性格的人会做的事情。 只有海戈知道,为什么海秦会做出这样返场的事情来。海戈赶紧上前一步,问:“可是要是我们真的刺杀了寇拉皇后,谁来当长夏的统治者?百川帝可就皇子拓一个儿子,皇子拓更是没有产下任何子嗣就夭折了。 “谁来管?”海秦冷笑:“笑话,想当皇帝的人,这个世界上还少吗?自古以来,皇位就应该是有能者居之,是巫马一族废除了禅让制改为了世袭制,这才导致了自己的灭亡。然而千古氏的覆灭,不就在我们的眼前吗?” 海戈明白现在的海秦已经不会听取自己的任何意见了,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应蓉身上,“应蓉姑娘,我们这么做,只会让长夏陷入混乱之中,而不是真正的保护这个国家啊!” 应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中了魔怔一样,自言自语道:“神权一直寄居在皇权之下,这种畸形的现状早就应该改变了。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的,神权应该高于一切。神明,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海戈震惊了,难道有神庇护的应蓉姑娘也被不死鸟所侵染了?可是海戈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不死鸟可乘之机。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海秦也来劲了,兴致勃勃地问。 “她不是在筹备什么登基大典吗?我们就要在它最得意的时候,让她看到自己根本什么都得不到!”应蓉恶狠狠地说着,似乎是皇子拓的死,把她的理智也冲淡了一些,一旦女人的脑海里出现复仇这个念头,就会变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做出很多自己事后回想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就我们三个人手不够。”海秦说。 “皇子拓一直都暗中养了一支私军。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自己没有军队。而且真的倒了发作的那一天,一直反对皇后掌权的付沐羽应该也会帮助我们。至少在皇子拓还活着的时候,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应蓉说完,定定地看着海秦:“你的东海号上,还有不少战斗力吧?” 海秦点点头,又说:“可是寇拉也有一定的私军,更何况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美杜莎小队。” “不用担心,寇拉饲养的那些沙蛇已经老了,顶多算是一个普通的战斗力,而不是一个精英刺客。她身边的精英刺客现在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坎沙。不管你们中的谁遇到了坎沙,一定要小心,他的袖子里面藏着剧毒的蛇,皇子拓就是中了这种蛇毒,才会……死的。”说道最后,应蓉的眼睛暗了下来,失去了一些光彩。 海秦说:“那么说,我们在人数方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没错。不管未来是谁统领着这个长夏,反正不会是寇拉!” 海戈看着达成共识的两个人,摇摇头:“这个世界疯了,大家都疯了……” 第九章 寇拉 正如应蓉预料的那样,皇子拓的丧钟一响,可忙坏了李侍央。作为长夏丞相,他实在是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了,于是他就变成了一颗墙头草。一开始的时候要不是因为皇子拓的风头更盛,李侍央可能都不会去登门拜访皇子拓。 当丧钟响起的时候,李侍央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对他来说,谁死谁活都不重要,只要有皇帝,那么就一定会需要丞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僵持不下,长夏没有皇帝,自然也不需要什么丞相。 登基大典本来就不是李侍央应该操心的事情,还是他自己跑到寇拉皇后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可以把这场登基大典操办成最盛大的庆典。寇拉也明白此时此刻李侍央冒出来就是为了表忠心的。也乐得把典礼交给李侍央和赵丽珠去操办。 “记住,你是主厨。”李侍央拉着主厨的手,神色严肃地说:“我不管你搞来这个食材要花多少时间,要花多少金币,只要你能搞来,那你就是有功无过是一个小小的帮厨,好不容易一路爬到了主厨的位置,要是这次的登基大典处理得好了,那自己这个位置就可以一直坐到退休了。 李侍央现在也可以说是正在绝地求生,他不相信自己两边倒这件事情双方不知道,寇拉这边有染月这个情报总管,皇子拓那边更是有应蓉那个会用虫子的小妮子。 但实际上,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别人所知道。为官之道本来就是这样,只有更好地适应时事才能够生存下去。死忠的人在李侍央的眼里就是没有任何前途的傻子,他李侍央不是傻子,良禽择木而栖,他只是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寇拉此时此刻正在皇宫里面,和坎沙待在一起。或许坎沙就是死忠的代表之一,冒着生命危险刺杀了皇子拓,才能帮助寇拉坐上这个位置,相应的,寇拉自然也十分器重他,至少比李侍央自己要重要一些。 高风险,高回报。虽说世界的运行规律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过李侍央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着,只要胆小的一直兢兢业业,也不会沦落到饿死的地步。 寇拉在自己寝宫的时候,特别是和坎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欲望的味道。坎沙也像是力气用不完一样,待在寇拉的寝宫里面好几天都没有离开。似乎是真的着急为这个长夏造一个小皇帝出来。 很显然,寇拉虽然登基,但是只是以摄政王的身份登基而已。届时只要宣布自己的腹中已经有了长夏的小皇帝,那寇拉摄政王的位置,可就有得坐了。 “再过几天你就是摄政王了,现在心情怎么样?”坎沙笑眯眯地问。 寇拉慵懒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只手托着腮,含情脉脉地看着坎沙:“现在的心情……很不错,感觉就像是马上就可以当皇帝了。” “你可不是皇帝,你是摄政王。” “你是太上皇。”寇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几天坎沙可没少在自己的肚子里面播种。 “寇拉陛下,染月求见。”二人还来不及亲热,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自从皇子拓一死,寇拉这边就再也没有过访客了。谁都知道皇子拓是怎么死的,对于这位心狠手辣的皇后,他们都不敢有太多的表示,只能独善其身,就当是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寇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把床上的帷幔放了下来。她给了坎沙一个眼神,坎沙直接翻身上了屋檐,躲进了黑暗之中。 “进来吧。” 染月应声而进,先是装模作样地闻了闻空气中欲望的味道,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带上门,走到寇拉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微臣染月,参见摄政太后。” “谁是摄政太后?”寇拉不满地问。 “您啊,”染月腼腆地笑笑,“这不是怕您不习惯,先给您适应一下嘛。” 寇拉冷笑,问:“听说皇子拓被人刺杀,凶手找到了吗?” “唉。”染月皱眉:“也不知道付沐羽是怎么负责皇宫的守卫的,现在的皇宫,可是越来越不安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皇帝和皇子居然都被刺杀,要我看啊,您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革他的职!” “革不革职是我的事情,我问你话呢!”寇拉打断。 “正要汇报,正要汇报……”染月说:“从法医那边收到的消息,是皇子拓身上虽然有多处刀伤,但是一处是致命伤。他的致命伤在脖子上,是两个针孔大小的牙洞。所以法医判定,皇子拓是中毒而死,咬他的毒蛇毒性极强,再加上皇子拓当时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所以加剧了毒性的发作,应蓉姑娘虽然进行了抢救,可是……没能抢救回来。“ 染月说完,自己都感觉快要哭出来了。可是凶手从来就不会心疼受害者,就像寇拉此时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染月的表演一样。 “凶手呢?”寇拉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凶手已经抓到了!“染月自然明白寇拉一直这么问到底是为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凶手是一个江湖上有名的刺客,出生自雨林城,是用毒的高手,而且有办法让应蓉姑娘的蛊虫失效!所以皇子拓自己面对着那个刺客的诸多手段,最终还是不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凶手在哪儿?”寇拉接着问。 “由于凶手不愿意束手就擒,已经当场格杀!”染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面藏着杀气。 “明天我要看到凶手的人头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对寇拉来说,染月这个示忠的方式比李侍央来得让人开心得多。做帝王的,最怕就是让人落下口舌,如果百姓不服你,那就没有统治可言。统治者最关键的,还是统治别人的心。 第十章 寇拉(二)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在李侍央的布置之下,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根本不用寇拉自己去操心任何事情。 今天,李侍央送来了登基时要穿的祭服,祭服是量身定做的,很自然地把寇拉的身段展示了出来。寇拉兴致勃勃地穿上试了试,坎沙已经被寇拉打发走了,毕竟明天就是登基大典,到时候被别人看到沙蛇王子从自己的房间里面走出来也不好。 寇拉心情大好地睡下了,坎沙才从房檐上探出头来。皇子拓一死,雨林的那只巫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已经在房间里面布置了隔绝蛊虫的熏香,可要是那只巫妖自己来刺杀,那就大事不好了。 所幸,一夜无事发生,天蒙蒙亮,坎沙才离开。 坎沙刚走,寇拉就起了。她好歹也是当年美杜莎的首领,对于坎沙的默默守候,她也感觉到了,只是没有说破。她恍惚地觉得,这条年轻的沙蛇似乎是真的对自己有好感,当然对她的皇位肯定也有一定的好感。只不过行事谨慎一些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最为重要的,就是早晨沐浴的这个环节,帮寇拉沐浴的是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宫女,寇拉刚刚吩咐下去的时候,老嬷嬷就已经把盛满热水的浴盆准备好了。在浴盆里面,老嬷嬷加了很多寇拉都说不上来的香料,以往一直用来泡澡的花瓣倒是一片都找不着。 “这些啊,都是药材。沐浴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到有些痒,但是把身子擦干之后这种瘙痒的感觉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皇后您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畅快感。”正当寇拉的身上出现不适的感觉之后,老嬷嬷解释。 “你在宫里多久了?”今天寇拉也是心情极好,原本面对这些服侍自己的下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正眼相看过,今天也愿意跟老嬷嬷说一些话。 “老身十岁就进宫了。”嬷嬷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娴熟地清洗着寇拉的身体:“老身还记得自己正好四十岁的时候,就服侍过百川帝,在他登基之前帮他沐浴。原本以为有生之年再也没有机会帮皇上洗澡啦。没想到世事难料,现在老身又在帮寇拉皇后您洗澡。等过了今天,今天是皇上了。” 听着老嬷嬷的唏嘘,寇拉也陷入了思考之中,问:“老嬷嬷,在您看来,我坐上皇帝的这个位置,对吗?” “皇上之位,能者居之。”老嬷嬷在宫中也非常久,说话自然是滴水不漏。 寇拉皱了皱眉,又问:“那您看来,我是那个‘能者’吗?” “老身不敢妄作评断。”嬷嬷轻轻地抬起寇拉的手臂,帮她清洗腋下。 寇拉舒服得发出呻吟,老嬷嬷的力道掌控得极好,比起自己那些笨手笨脚的侍女熟练了不知道多少倍。 “皇后大人,莫怪老身多言。”老嬷嬷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皇帝之位,不好当啊!在宫中,每一个下人都知道闭口不言的好处。可是贵为圣上,每天要听太多的谏言。至于真假,则需要自己来亲自评判。面对谗言,更是要能够冷静地分辨出来,从此您的每一个所作所为,都关乎整个长夏啊!” “我知道。”寇拉身上瘙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可是老嬷嬷好像知道寇拉哪里不舒服似得,每当寇拉身上的某个地方实在是瘙痒难耐的时候,用不着她开口,老嬷嬷的手就会游走到哪里,舒缓着寇拉的不适感。 “知易行难。皇后大人。” “你要叫我陛下!我以后就是你的皇帝!”寇拉有些恼怒,这个老嬷嬷看上去说的都是一些走心的谏言,可是字里行间却处处透露着对自己的不信任。寇拉自诩那么多年皇后也做过来了,百川帝在枕边跟她抱怨的国家大事也不在少数,用百姓的话说,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总看见过猪跑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女人,所以对事情的评判不够客观?”寇拉的语气之中已经满含杀意了。 “老身不敢!”老嬷嬷赶紧说,但是她也没有做出寇拉心目中期望的下跪叩拜,只是依旧勤勤恳恳地帮寇拉擦拭着身体:“只是忠言逆耳罢了。老身相信陛下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 寇拉忍住自己的怒火,今天是自己登基祭天的日子,不能见血。如果真的要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嬷嬷,那也是明天的事情。 “好了。”老嬷嬷从屏风上取下一块巨大的毛巾,搀扶着皇后从水中走了出来,然后仔细地擦拭着皇后的每一寸肌肤。 寇拉静静地感受着老嬷嬷的擦拭,的确就像她说的那样,从水里出来之后那种瘙痒的感觉就减弱了不少,更为神奇的,是每一寸被擦干的皮肤毛孔都畅快地呼吸着,甚至感觉都要雀跃起来。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寇拉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汗毛在微微摆动。 “这是为了能够帮助您更好的感受天地之间的气息。”老嬷嬷解释道。 寇拉微微点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距离典礼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等您穿好衣服,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去参加登基大典了。老身在这里预祝登基大典圆满成功。” 寇拉微微点头,一个做了一辈子侍女的老太婆,确实比朝堂上的很多人都要会说话。 老嬷嬷取来寇拉昨天晚上试过的祭服,熟练地为寇拉穿上,然后细心地整理着其中的每一个暗扣,让寇拉穿上之后感觉更加合身,也能更加地展示出她的姣好身材。 皮肤碰到崭新的丝绸,有一种说不出的顺滑感。寇拉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衣服上面是精心绣制的龙凤呈祥。 自己终于可以身穿神龙了,寇拉想着。以往自己只能够穿凤凰,龙是皇帝才能够穿在身上的图腾。寇拉看着自己身上的这条龙,顺着自己的腰肢一直攀升到自己的胸口,寇拉满意地在镜子面前转了一个圈——这不是也非常合适吗? 还来不及再臭美一会儿,寇拉就听到了外面的鼓声响起。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响起:“登基大典!开——始——” 是时候上场了!寇拉抖擞了精神,站到了门口。 第十一章 寇拉(三) 广场上早就摆好了极为庞大的阵仗,李侍央为了存活下来也是费尽了心思。就连帝都大教堂最难请的主教也被他用什么办法给请来了。寇拉曾经为了表示自己的用心,放下身段亲自去请这位神在帝都的代言人,只不过这位代言人并没有给寇拉好脸色看,反而怒斥寇拉身为一个女人,不应该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 历代皇帝的登基,都是由大主教主持的。寇拉还以为自己的这次登基将由普通的红衣主教来主持,一开始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可李侍央居然真的把这位给请来了,寇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主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他那悲悯的表情,坊间甚至有传说,说这个主教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所以才能够成为这么优秀的主教。寇拉心里默默地回忆着登基大典的流程,毕竟是不容有失的大事,寇拉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迎苍天!”主教浑厚的声音回荡开来,似乎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乐声起,是始平之章,寇拉从左侧走到祭坛面前,一步一步地登到了祭坛的中层平台,面对着上层的苍天牌位。寇拉接过侍女递来的香,恭敬地跪拜,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面。 之后是叩拜千古家族的列祖列宗,从第一位千古帝开始,密密麻麻的牌位摆在寇拉的面前,寇拉甚至都找不到自己丈夫——百川帝的牌位。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上了香,然后叩拜。最后回到之前的位置,对着苍天又是进行了一套三跪九拜礼。 “奠玉帛!” 寇拉走到主位之前,点燃了从侍女手中接过的玉帛,此时音乐声切换,变成了景平之章。待到玉帛彻底燃烧,寇拉才走到了配位,进行了同样的仪式。 “行,初献礼!” 音乐又一次转变了,这回变成了奉平之章,几个舞女踏着小碎步走了上来,跳起了干戚之舞。大主教背靠苍天,面对着寇拉,虔诚地跪下,开始诵读祝文,大主教的语速不急不缓,吐字也极为清晰,可偏偏寇拉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音乐沉寂下来,所有人都沉默地感受着苍天的神力。没过多久,大主教的祝文念完了。音乐又适时地响了起来,寇拉对着大主教行了三跪九拜礼。 “行,终献礼!” 乐声、舞姿同时变化,衔接得十分流畅,就像是二者原本就是一体一样,。大主教走到寇拉的面前,递给她一杯水,这杯水是无根之水,被认为是上天赐予的“饮福”。寇拉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接下来只要再进行三个流程,这场登基大典就算是和平结束了,而一旦结束,寇拉,就是长夏名正言顺的皇帝! 接下来的环节是受祚,大主教走到寇拉的面前,俯下身子来,为寇拉施加着祝福。可是原本应该沉默的大主教突然开口了:“寇拉,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存在神明的,不能因为你没有见过,就认为他们不存在,这是一种无知。其实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该由我们自己统治,而是由……神明来统治,今天,就来给你见识一下神迹吧!” 话音刚落,大主教立刻转身,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在场的观众还不明所以,以为这是什么全新的流程,翘首以待着大主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只有寇拉,一脸震惊的寇拉。她想做什么,但是身体像是被几个大汉牢牢地按住,动弹不得。该来的最后还是来了,寇拉本来就应该想到,即便皇子拓死了,他还有不少的簇拥,自己决然不能那么轻易地登上皇位。如果涉及到神明,那根本就不用想,一定是应蓉那个小婊子搞的鬼。她的蛊术以前寇拉只是听说过,今天才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哪怕是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也不见得能够真正地做到清心寡欲。 大主教的样子已经陷入疯狂之中了,做主教的,心自然比其他人要干净许多。虽说他没有七情六欲的困扰,但是他也有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大主教九岁就皈依了,三十岁就当上了大主教,教堂在他的管理之下,这十几年来的进步简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因为经费原因一直想要扩建的大殿,在他的一手操控之下也成功地建了起来。可是即便这样,信仰者却越来越少了,来的都是一些老面孔,甚至这些老面孔,都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来拜访自己。问其原因,无非是困扰于吃喝拉撒,凡人的欲望。 大主教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明明这个世界上是真实存在神明的,为什么这些人就不相信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心诚,连神明也会降下慈悲的呀! 于是一个梦魇就在大主教的内心之中产生了,想要让信仰的力量更加容易地被世人所见,奈何他没有这样的力量,哪怕他是整个帝都最虔诚的人,神明也没有降下属于他的慈悲。 但是一切都在皇子拓被刺的那一天结束了。一个带着白纱的女子找到他。要他同意主持寇拉皇后的登基大典。大主教一开始也是坚持自己的观念,认为女人不应该坐上皇位。 奇怪的是,女孩没有否认,反而非常赞同大主教的这个观点。只是她接下来说的观点,让大主教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的确,寇拉根本就不配成为皇帝。这个世界应该由神明来统治。作为神明最虔诚的信仰者,作为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你,才应该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大主教还来不及拒绝,女子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大主教看呆了,认为只有神明才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可是女孩说自己不是神明,只是神明的另一个代言人。因为自己的女儿身不能胜任总主教的位置,所以只能让大主教来担当这个角色。并且向大主教许诺了不少事情。 大主教迷失了,伴随着狂跳的心脏,大声喊道:“神迹啊!出现吧!狂风!” 第十三章 归来的亡者(一) 人群终于是控制不住了,因为坎沙的暴起直接摧毁了民众的内心。本来就对这场登基大典颇有微词的他们,现在更是直接确定,寇拉并不是合适的人选。至于是不是真的要由从来没有露过面的神明来统治,这是推倒寇拉之后的后话了。 应蓉感应到了广场上的混乱,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对谁说话。任由大雨下吧,应蓉想着,正好用来冲刷广场上的鲜血,不管是寇拉的,抑或是任何一个谁的。下到诸神满意为止,最好莲下七天七夜,把护城河给填满,这样凡人们才能够感受到敬畏之心,也能够洗除鬼祟,以及最终破晓的那一刻,才能够真正地带来光明。 “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失去光明了……”庄严的声音在应蓉的脑海中响起,似乎带着无尽的痛苦。 应蓉却因为听到这个声音而变得无比震惊:“您是……至高神?” 应蓉十分期盼着能够收到回答,但是并没有,只有一阵炫目的光,应蓉最后看到的,是被重重乌云遮住的扫帚星。 然而暴雨还是依旧持续着…… 已经被不死鸟附身的海秦早就潜入到了观礼的人群之中,事实上,除了应蓉在远处与诸神交流着之外,所有人都混进了观礼的人群之中,付沐羽双眼死盯着台上的寇拉,赵丽珠则是拼了命的分开人群,想要尽快远离这个地方,至于染月,则心甘情愿地被人流挤来挤去,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广场上的混乱。 人群渐渐涌向寇拉,寇拉的美杜莎小队在大主教咽气之前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主人身边,把寇拉紧紧地包围着。或者这支小队已经不能再刺杀像皇子拓这样善战的目标,可仅仅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在她们的眼里还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寇拉扔掉大主教的尸体,用尽力气咆哮着:“别相信这个神棍!天象早就预示了今天会下雨,连宫廷里的占星师都知道!他只不过在招摇撞骗罢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由我们自己来统治!” “但是不是你!”台下很快就出现反对的声音,能够当着面失控杀人的皇帝,这个国家要是真的交给她统治,那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够了!”坎沙也是怒火攻心,大喝道:“蛇群何在!” 伴随着坎沙的一声召唤,人群中喊叫得最猖狂的几个立刻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人群在看到鲜血之后立刻分开,像是一块布上多出了十几个破洞,破洞的中央,则是一条沙蛇,还有一具正在汩汩流血的尸体。 “你们想一想,要是寇拉不继承这个皇位,谁来继承?你们自己吗?你们难道,想谋反吗?”坎沙咆哮着,以为沙蛇群的强势登场,让场面终于稳定下来了一些。的确,在这些人的面前,要取百姓的生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寇拉心里恶毒地想着,为什么登基大典一定要让这些无知的普通人来参观,这是千古一家留下来的恶习,等自己坐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从此以后都禁止任何普通人进入这个庞大的皇宫广场。 “为什么不可以呢?”一个女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她的两旁都是带着兽面具的护卫,在护卫的强势控制之下,人群不得不分开一条道路,好让这个女人直面寇拉,甚至顺利地走到寇拉面前。当然,皇家护卫队还是想要阻拦的,只不过兽面军出手果断,护卫队还来不及出手,就已经被暴起的兽面军除掉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认出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都纷纷让开,唯恐避之不及。但奇怪的是,对皇家护卫队毫不留情的兽面军,在面对百姓的时候只是很用力地把对方推开,因为腰间别着剑,所以被推开的人也不敢上前反抗。 这个人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叶妮,也就是百姓中流传甚广的叶则天。她的出场,让不明所以的百姓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叶则天精心策划好的复仇! 染月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则天的表演,对这个平民出身的姑娘,他是越来越喜欢了,说她年轻无畏都感觉形容得不够恰当。就是这样的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子,唯一的靠山只是自己,可是现在却依旧带着一股女皇一般的气场,其锋芒,甚至比她身边的兽面军还要强盛得多。 “难道平民百姓就只能做一辈子平民百姓?或者是加入官场,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也最多在帝都谋一个喂饱自己的差事罢了。真正掌权的,还不都是你们自己的人?我们老百姓,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最后来这个人世上走一回,也不过是走马观花而已。你们当权者根本不知道,近几年来帝都的贫民窟又多了两个!难道百姓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心甘情愿地被你们利用?被你们当做刺杀的工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啧啧啧,”染月听了忍不住咋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叶则天的话一说出口,最先愣住的是居然是皇家护卫队,然后才是意识到自己的前进没有再受到阻力的百姓们。对于皇家护卫队的每一个士兵来说,当初怀着满腔的热血进入到这个队伍,兢兢业业地保卫着帝都的安宁,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只有每月十几个银币的饷金,对于一户人家来说,一个月十几枚银币的收入固然不错,但是每一个皇家护卫队的成员都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危险的发生,最为可怜的,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回过一次家! 他们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首领,也就是付沐羽。付沐羽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只是因为一次皇子拓来校场练舞,连连输给付沐羽三局,皇子拓十分赏识付沐羽,便帮助着他一步一步地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恰逢老将军告老还乡,付沐羽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这要是放在以往,士兵们只会觉得这是皇子拓在拉拢自己军方的力量,可是现在看来,这个‘王侯将相’中的‘将’,不就相当于成了‘千古’的附庸吗? 最为现实的,还是叶则天成功地打动了在场的民众。民众在一波缓和之后的暴动变得更加强烈,与之相对的,护卫队的气势则下降了很多。沙蛇已经在人群之中开杀了,只不过群众们也自发地组织起了反抗的力量,对于沙蛇来说杀一两个百姓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个数量一旦上升到十几二十个,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要知道,蚁群尚能啃死大象,更何况沙蛇本质上也是人,面对的,也是活生生的人。 在混乱的场面之中,只有一个地方显得那么秩序井然,一是因为沙蛇们还不敢轻易地杀到这边来,二是因为兽面军的强势,这三,则是因为地点的中心——叶则天——刚刚说出了这样的话。 第十四章 归来的亡者(二) 叶则天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寇拉的面前。寇拉恨得牙痒痒,说实话她真的没有重视过这个飞上枝头的麻雀。可是这只小小的麻雀,现在居然正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高台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没想到吧……寇拉皇后,我回来了。”叶则天轻蔑地笑着,她心里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从来就没有重视过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些目中无人的皇室来说,她就像是一具已经冷掉的尸体,早晚都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是现在自己回来了,带着全新的身份,在染月的帮助下,自己已经可以和她平起平坐。 寇拉确实没有想到,叶妮居然不是在拼了命的逃亡,而是光明正大地在这里面对自己。这支兽面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力量?为什么自己贵为摄政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寇拉在人群中疯狂地寻找着染月的身影,在这么关键的时间点,这个人居然选择了躲起来? 他应该第一时间过来向我解释这支兽面军的来源的!寇拉愤怒地想。 “你想做什么?”寇拉对皇家护卫队的控制力已经大大的下降,这支军队效忠的是千古皇室,而不是她自己的沙蛇军团。再加上叶则天说了这样的话,直接动摇了护卫队的军心。这种窝里斗,其实最不应该参加的就是护卫队。因为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只是白白损失自己的兄弟而已。更何况叶则天现在还是有机会赢的,自己要是公然地反抗她,最后她赢了,可能皇家护卫队这支荣誉的军队就直接从历史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英勇的兽面军。这种情况不仅仅付沐羽不想见到,每一个士兵都不想见到。 相较之下兽面军是直接忠诚于染月的,染月现在把权力完全地交给了叶则天。那么他们就忠实于叶则天。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亡命的一方,要是成功了,那么流芳百世;要是失败了,那就遗臭万年。在他们前面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题,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我想让你们这些自大的人迎接百姓的怒火!”叶妮咆哮,指着背后正在杀戮的沙蛇们:“看看你的所作所为,这可是拥护你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的基础。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对他们进行着屠戮。我的人在做什么?我的兽面军在尽全力保护每一个普通人,不惜自己的生命和毒蛇进行着搏斗!” 叶则天看着寇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寇拉皇后,你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人和’。” “坎沙!坎沙你在哪里!”见自己大势已去,寇拉只能求助于自己最信任的人。坎沙本来就只是把自己的杀戮任务交给了自己的手下,他的脸色也很差,对于擅长刺杀的沙蛇来说,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兽面军简直就像是铁板一块。虽然关节处还是可以暴露出来的。但显然对方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暴露出来的要害。 兽面军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个训练经验丰富的战士,沙蛇也不是那么好得手的。更现在是人挤人的情况,人的血肉之躯不比沙子,沙蛇是没有办法融入进去的。要是撤退得不及时,或者是被某个人不小心推了一把,那迎接自己的就是兽面军的利刃。 坎沙跳到台上,反手握着淬了毒的匕首,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则天,问:“小姑娘,你的军队都武装到牙齿,为什么你只穿着一身布衣呀?” 叶则天:“因为我只是普通人中的一个,一个我倒下了,还会有新的我站起来。因为皇族统领长夏的时代结束了,我只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看着好了,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们永远无法成为皇室。这个国家,已经不需要皇室了!” 叶则天说的每一句话都中气十足,摆明了就是说给台下时刻注意着场上情况的百姓听的。话音刚落,台下又传来一阵阵地欢呼。人和的确已经完全落到了叶则天的手里。 “不需要皇室?你没看见百川帝驾崩后,帝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是皇室导致的贫民窟增加吗?还不是你们自己!是你们亲手做的恶,让帝都混乱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总需要一个统治者,不然会乱成一锅粥的!”寇拉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撕碎叶妮那张漂亮的脸蛋,只不过坎沙挡在面前,她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只是全力诉说着帝都混乱的事实。 “的确需要,”叶则天承认:“但不是你。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知道百姓真正要什么的统治者,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只关心自己要什么的统治者!” 叶则天话音刚落,坎沙就已经消失了,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叶则天的面前,匕首像是毒牙一样刺向百姓中崛起的女皇。 守护着叶则天的四个兽面军自然是最敏捷的,对付沙蛇,唯一的方式就是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金铁声响起,坎沙的攻击居然被挡住了,作为沙漠王子,能够接住他的匕首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什么时候帝都有这么快的人了? 坎沙贯彻着沙蛇一贯的攻击方式,一击即退,但是他的缓冲期短到几乎没有,好像后跳还没有停稳,就已经又一次向前冲了过来。只不过这次和第一击的蓄势不一样,这回并没有快到看不清楚身影的地步。纵然他是沙漠王子,也不能在一瞬间同时解决四个训练有素的兽面军。 所以……他选择了各个击破! 一个兽面军的脖子顿时射出一道血线,毒性迅速发作,很快他就软倒在地上,没有丝毫挣扎的机会。 四个兽面军,现在只剩下三个了。 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不惜自己的性命保护叶则天的安全。在保护上面,他们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可是如果坎沙不告诉他们自己的要攻击谁的话,那么他们又谈何保护呢? 到了此时此刻,叶则天的表情终于变了! 第十五章 归来的亡者(三) 坎沙舔了舔自己的舌头,说:“还剩三个。你们猜猜,我接下来要攻击的是哪个?” 染月看着台上春风得意的坎沙,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依旧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正戏差不多要开始了。”染月喃喃。 “动作快一点!”寇拉催促。 坎沙难得地没有贫嘴,经过短暂的蓄力之后,他又一次在眨眼之间消失。等到出现的时候,又是笔直地攻向叶则天。 刚刚接下坎沙攻击的那个兽面军像是做好了被坎沙杀掉的准备,在另外两个都没有动的情况下,只有她死死地保护着自己的女王。像第一次一样,他依旧挡住了坎沙的攻击。 坎沙也不多废话,挡住了就是挡住了。后跳,然后继续往前刺出。 只不过这回他的目标变成了那个誓死保护女皇的兽面军。兽面军闪身站到了叶则天的面前,同时抬手格挡,坚韧的臂甲挡住了坎沙致命的一刀,没有割破血肉,也就不会因为中毒而身亡。不过兽面军还是低估了坎沙的爆发。右手臂甲已经被击碎了,虽然救了他一命,但显然是不能救他第二次的。 可是坎沙的进攻还没有结束啊!还是简单的后跳,然后不要命似得向前刺出。 这是沙蛇专有的一种攻击手段,本来伴随着每次后跳之后调整落地的位置,从不同的刁钻角度进攻对方要害以取得胜利的一种方式。可是现在叶则天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坎沙的面前,像是一个木墩子一样,忍受着所有的进攻。 于是坎沙果断地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这不是属于沙蛇的进攻方式,而是属于坎沙自己的方式。这是专门用来面对正面的强敌的,伴随着每一次后跳,坎沙会像一个弹簧一样越绷越紧,所以每次跳出的速度与力道都会变快,直到超过自己的蓄力一击,以达到正面击破的目的。 就是这简单的第三次前扑,虽然还没有像蓄力时候的那种速度,但是同样已经出现残影了!而且这一击的力量,是要比蓄力的时候来得更加猛烈的! 人头落地!哪怕叶则天的身后的另一个兽面军一直在保护自己,可还是没有承受住坎沙的这一击。 剑碎,人亡! 坎沙这种直击正面的攻击方式肯定也是存在问题的,那就是对他的小腿压力很大。把小腿当做弹簧,可是小腿毕竟只是人的骨头,人骨是有耐受力的,要是超过了这个上限,骨头是会断的。 坎沙暗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这种攻击方式,就像是猎豹在草原上和羚羊跑起了马拉松。虽然也能够击杀敌人,但是猎豹还是比较擅长一击毙命。 “还剩两个!”坎沙的死亡倒计时还在继续着,他的做法就像一头孤狼先想方设法杀死保护羊群的牧羊犬们,等到牧羊犬全部都被杀死了,那么庞大的羊群就只能任其宰割。 “真倒霉。”染月说。 坎沙并没有休息多长时间,沙蛇总是喜欢速战速决的。这会他根本就没有蓄力,而是笔直地冲了出去,像是每条毒蛇在进攻时一样。 这回他不攻击站在中央,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叶则天,而是直接地攻向那个左前的兽面军。他的臂甲已经被打掉了,坎沙有自信,自己在第三次冲击的时候同样可以击碎对方的剑,并且取下他的人头。 不出意外地,左前的兽面军似乎就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他又挡下了坎沙的攻击,这回是用剑的格挡,甚至还在接住坎沙的匕首的时候,还往前推了一把,乘机用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刀,试图以此来反抗坎沙。 但是坎沙一击即退的攻击方式让他落了空,兽面军的短刀还没有收回来,坎沙的第二击就已经到了! 匕首刺在短刀在,发出牙酸的切割声。坎沙也没有打算在这一击就把他击败,所以退得比第一击的时候还要果断。 与之同样的,几乎在脚尖刚刚触地的时候,坎沙就已经重新弹了回来。 必杀的!第三击! 兽面军做了一件让坎沙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也没有再把短刀收回到腰间,而是直接向着自己掷了过来,短刀旋转着奔向自己的面门。要是自己继续攻击下去,代价可能就是和兽面军同归于尽,但是自己要是现在击飞短刀之后撤回,那还有机会用第四击来必杀兽面军。 决定是瞬间就做出来的,匕首磕开了兽面军丢过来的短刀。只是坎沙气不过,伸直了自己的右手,做出了一个发射手弩的姿势。 右前的兽面军终于动了,从头到尾他似乎都在等在着坎沙的这一击。就像是事先知道坎沙的袖子里面能够飞出毒蛇。右前的兽面军前冲一步,在毒蛇咬到自己弟兄之前,一剑斩断了那条被当做弩箭来攻击的毒蛇。 “没有用了,沙蛇。”叶则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皇子拓怎么死的,或许别人不知情,但是情报总管难道还不知情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染月在选择保护自己的人选的时候,特意分派了一个人来准备抵挡坎沙的袖子里面的毒蛇。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染月说可惜的原因,要是坎沙刚刚能够把这个人提前解决掉,说不定刚刚拿一手还真的成功了。 右前的兽面军动作不停,也不管坎沙是否还要继续击杀叶则天和死死保护她的兽面军,自己已经悍不畏死地冲向了寇拉,这当然也是染月设计过的。正当所有人都晃神的一瞬间,取敌将首级,攻敌所必救,同样能够起到保护叶则天的效果。 可寇拉也不是吃素的,坎沙并没有理会扑出去的兽面军,身为一条优秀的沙蛇,送上门的猎物都吃不掉的话,那只能是自己的问题了。 第四击!坎沙已经能够感受到小腿的剧痛,马上就要超出自己的极限了。 最后一击兽面军接住了,但是长剑被坎沙手里的匕首所击碎。还来不及整理对策,坎沙的匕首就已经取走了对方的性命。 寇拉看着不自量力的兽面军,轻蔑地笑了笑。这个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钟,接着寇拉的表情理科转变为了惊恐。 因为剑身上居然凭空散发出热量。 征服者? 第十六章 归来的亡者(四) 剑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让寇拉不敢再大意。连忙举起匕首格挡兽面军的攻击。兽面军的攻击势大力沉,寇拉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发麻,虎口欲裂。 坎沙没有察觉到寇拉的异样,在他的意识里面,这个兽面军甚至还比不上自己刚刚斩杀的那个。所以坎沙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变故,而是像抓住老鼠的猫一样看着叶则天。 “你要不要尝试着逃跑一下?”坎沙笑眯眯地问。 叶则天抿着嘴唇不说话,广场上响起接二连三的惊呼,兽面军正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围剿沙蛇,沙蛇们的临死反扑也不容小觑,不断地有无辜百姓失去自己的生命。其实沙蛇一方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可是他们的首领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寇拉固执地认为只要击杀了叶妮,那自己皇帝的位置就能重新坐稳。政权本来就是这样,在需要暴力的压制的之后绝对不能手软。 “你要不要看一下你的主子?”叶则天突然笑了出来,冲着寇拉的方向努了努嘴。 坎沙不担心面前的女孩会在自己回头的时候发起突袭,要是叶妮真的敢动手,那他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陪她玩,而是直接杀了就是了。 寇拉的情况真的不太好,原来这个兽面军才是叶妮一直藏起来的暗棋。说来也是不巧,坎沙在进攻的时候居然没有对这枚暗棋发起攻击,让这颗暗棋一直藏到了最后,等到现在爆发出来的时候,才能达到这样雷霆万钧的效果。 兽面军攻势极烈,就是皇子拓在面对坎沙的时候打出来的效果。这种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连坎沙都招架不了,更何况是已经很久没有重新举起自己的匕首杀敌的前任美杜莎女王。 坎沙回头的时候,寇拉已经快要被逼到台下去了。没有时间细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坎沙已经冲向马上就要败下阵来的寇拉。 兽面军也感受到了来自后面的威胁,向着侧面一个闪身,堪堪避过了坎沙的偷袭。坎沙在面对寇拉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收住了自己的余力。转而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攻击角度,和兽面军缠斗在一起。 叶则天和寇拉都选择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自己大将的战斗。寇拉是为了休息,叶则天是根本不会战斗。其实这枚棋子是染月藏在叶则天的队伍里面的,为的就是起到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是现在刺杀没有成功,那么只能全凭实力来进行面对面了。 坎沙暗自咬牙,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目光短浅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帝都之后有这么多人能够和自己打得不分上下?要知道,在那片茫茫黄沙的沙漠,坎沙可是没有敌手存在的。到底是帝都真的卧虎藏龙?还是他的实力已经在退步了? 热浪又一次打在了坎沙的脸上,让坎沙显得有些恍惚。皇子拓到底死没死?按理说自己的毒蛇绝对是触之即死的,可是考虑到皇子拓身边有那只奇怪的巫妖,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能够把皇子拓从死神的手里给抢回来。 坎沙分神观察着兽面军手里的那柄兵器,应该不是征服者才对,征服者的花纹比他手里的这柄剑要华丽得多,可是说到能够在战斗中变得越来越热的兵器,除了皇子拓手里的那柄“魂之刃”征服者,坎沙还没有听说过第二柄。 寇拉的呼吸终于重新平稳了下来,她的眼睛盯着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战局的叶则天,咬了咬牙,心想反正都已经杀了一个了,现在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百姓也不会忘记自己刺杀了大主教的事实。 于是寇拉动了,趁着叶则天在关注着战场的时候,像是一条瞄准了自己猎物的毒蛇一样潜行着。 染月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台上的情况,不仅仅是那两个战得正酣的,还有两个关键的女人。当他看见寇拉动了起来,匕首举到了自己的胸口的时候,才真正地慌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分开一直帮他潜藏着的人群,拼了命地往台上冲! 寇拉突然回忆起了自己还在沙漠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年轻、性感,又致命。作为美杜莎的首领,她在沙漠的地位可谓是呼风唤雨。最关键的是,想杀她的人并不少,只不过美杜莎女王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非常地极端。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试图对寇拉的这种做法进行反抗,可是当时女王在沙漠上的地位,往往复仇计划还没有成功,对方的人就已经悬挂在了美杜莎女王的营地之外。 那时候的沙漠,没有所谓的“人性”,人类只不过是大自然中的一种,甚至比野生动物还要进行着残忍的杀戮。优胜劣汰,对于物资稀缺的沙漠来说,这是必须存在的最高法则。那时候美杜莎女王的匕首上几乎每天都有洗不干净的血。 可是自从进宫以来,虽然寇拉还是坚持着在自己的身上藏武器,但是这些武器再也没有尝到过鲜血的味道,要不是还有美杜莎奉命定期保养着,恐怕早就已经生满了锈斑,不能再用了。 接近叶则天的过程让寇拉的血渐渐热了起来,仿佛自己还是不到二十的年纪,美艳而危险。最重要的,只要是自己看上的猎物,那就自己亲手去猎取。 终于靠近到了蛇可以进攻的距离。寇拉来不及忧犹豫,生怕自己在时隔这么久之后重操旧业失败。美杜莎女王精准地朝着自己的猎物扑去,看着叶则天的脖子在自己的视线里面越来越明显,寇拉已经变得越来越兴奋。 叶则天终于反应了过来,只不过寇拉已经在自己的瞳孔里面不断放大了!她和寇拉不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寇拉则是天生的战士。女王终于忍不住了,自己跳入了这场棋局之中,而且还把叶则天拉到了这场棋局里面,发起了致命的进攻。 手无寸铁的叶则天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台下终于有一个人跳了上来,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太慢了,皇后陛下。” 第十七章 归来的王者(五) 寇拉的匕首被稳稳地挡住,面前的这个人,或者说是这柄剑,才真的让寇拉皇后汗毛倒竖。格挡住匕首的剑花纹非常精致,上面像是有着两条舞动的飞龙,飞龙在剑上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要飞跃出来。每一片龙鳞都闪烁着橙色的光芒,像是伴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这样的宝剑,除了铁魂大师的手笔,还能有谁? 征服者! 寇拉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面前兽面军的面具,露出了皇子拓英俊的脸庞。叶则天虽然背对着皇子拓,可是就在她进皇宫的那天,她一直都盯着这个后背,从一开始的不屑到越来越忐忑,最后甚至都有一些激动。这种心态的转变叶则天可能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就是这个背影,让自己成为了现在的自己,成为了叶则天。要是没有这个背影,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还在那个小酒馆里面被恶心的人调戏而不能反抗。可是就是因为这个背影,自己的双手沾上了鲜血,但是对与手上的鲜血,叶则天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引以为傲。富贵楼的侍女其实和普通的良家妇女没有区别。硬要说区别的话,只不过前者是明码标价的而已。 有些权贵就喜欢到普通的酒馆里面寻找自己的猎物,看上哪个侍女,抢回家就是了。哪怕人家姑娘拼了命的挣扎,酒馆老板,甚至是自己的父母,都会因为能够一步登天而感到感激。好像自己的女儿养大了,就是为了能够用来换取一定的收入,只不过这个货物到成熟需要的代价大一些罢了。 皇子拓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生母,凑到寇拉的耳边,说:“幸好你动手了,要不然我还在为了怎么登场而伤脑筋呢。现在好了,百姓们都知道寇拉皇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他们一直以来敬仰的皇子拓居然没有死,还冒出来拯救了他们眼里的代表人物。” 寇拉不说话,收回自己的匕首,又是一刀向着皇子拓的腰刺去。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死吗!”寇拉咆哮。原以为自己的登基大典已经没有了任何阻碍,半路杀出个叶妮已经让她很头疼了。可是叶妮毕竟和千古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儿怎么当一个优秀的皇帝? 可是现在皇子拓居然从黄土里面爬出来了。明明半个月之前还为他敲响了帝都的丧钟。现在他这样冒出来,自己的地位才真的受到了动摇。 雨依旧是倾盆而下,寇拉的长发早就已经全部被打湿了。皇子拓的剑因为蒸发雨水而散发着微弱的蒸汽。在寇拉眼里,这些蒸汽就像是一堵墙,是她怎么都跨越不了的鸿沟。现在好了,坎沙还在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兽面军厮杀得难舍难分,现在的自己,是怎么都杀不了皇子拓的。跟何况,现在正主来了,谁还愿意承认寇拉这条沙蛇的皇位呢? 坎沙同样密切地注视着场上的变化,当寇拉向着叶妮潜行而去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可是皇子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应蓉那只巫妖最后还是成功解了皇子拓身上的毒,把他从死神身边抢了回来。 坎沙突然爆发,逼退了面前的兽面军。叶则天还没有晃过神来,寇拉正抱着必死的决心攻向皇子拓。 在经历了和坎沙的搏斗之后,寇拉的动作就像是慢动作一样,皇子拓甚至捕捉到了几个破绽,能够保证自己在避开寇拉攻击的同时,要了她的命。 侧面突然吹过来一阵劲风,皇子拓原本打算刺出去的剑只好作罢,换做对侧面的格挡。有一条毒蛇被皇子拓一分为二,坎沙却没有继续紧逼,而是抓住了寇拉的手腕,强行带着她要离开这里。 “快走吧!”寇拉剧烈地反抗着,双眼通红地盯着皇子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话还没说完,坎沙就丢下了一个烟雾弹,在说完的同时吹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子。 皇子拓知道这是坎沙的烟遁,征服者身上的温度又上升了一些,然后一剑狠狠地把刚升起来不久的烟雾劈开。因为大雨的缘故,烟雾并没有持续很久,可当烟雾完全散去的时候,坎沙还是带着寇拉不见了踪影。 以此同时,已经在全灭边缘挣扎的沙蛇们也如释重负地丢下一颗颗烟雾弹,用同样的方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皇子拓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才回头面对叶则天。 “胆子很大啊,敢一个人和寇拉对峙?你打得过他吗?”皇子拓打量着叶则天的穿着。别说,给她换上这样的衣服之后,居然真的还有点公主的样子。说来也是惭愧,皇子拓意识到进宫之后自己居然没有正眼看过这个被自己带进宫的无辜女子。也难怪她会站在这里了,看看这张脸,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叛乱罪而死掉,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自己,好像她还是在那个小酒馆里面,皇子拓又变回了那个调戏她的酒客。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你给我个痛快吧!”叶则天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能够呼风唤雨一段时间就已经很开心了。这是她本来一生都体会不到的感受。不得不说,虽然这段时间短得可笑——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一样——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我杀你有什么用呢?”皇子拓看着叶妮,眼神和语气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你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被篡位者捏在手里的棋子。杀了你,篡位者不会觉得心疼,他手下的兽面军更不会因为你的死亡而上来跟我拼命。我杀了你,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叶则天的瞳孔瞬间放大,难道染月也是这么想的? “不如好好活着,继续当我的妻子,当这个长夏的女王。这个兽面军可是我非常需要的,只要你供出你身后的那个人,你就可以一直活着,甚至可以进我家灵堂,百年之后都有别人的跪拜可以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