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竹安城，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的确是一个特别特别让人忘不掉的地方。
呈交辞职报告，删掉无用信息。在松口气的同时，她突然又联想到心中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去外面好好游玩一番。以前穷可以作罢，但现在再怎么说都有些小积蓄傍身。
于是，桌上的电脑屏幕上迅速显示着：付款成功，跟团成功。
说干就干，明儿就去，得要好好享受享受。不负青春，不负自己。
顾笑笑，人如其名。朴实的笑容为普通的长相增添了不少加分。她来自南方，生长于普通县城，学历仅限于高中。后来，临时报了一个学校也打了水漂。她说，自己不是这块料。不如早点出门去闯荡闯荡。
现居住的房子离原先的工作地非常近，当初的她便是看中这一良好的条件才会义无反顾地来这个城市生活。起初来是因为他，现在走也是因为他。
“喂，妈，怎么了？”
“还有这事，我的老妈，你咋不早说，我出去旅游的票都买好了。”
“退不了，还有我已经辞职了。”
“行，我就这两天回来。”
“……”
挂断电话，顾笑笑又使万分的嫌弃将手机扔到一旁。她边站在窗前吹冷风边忍受着胃时不时传来的疼痛。风大的正好，反正刚洗完头发也没来得及吹干。她不禁扶着墙冷笑，曾几何时，那碗热汤的味道还历历在目。但如今，他却永远都不会再这样了！
第二日，房东不太满意地退了押金且眼神犀利地望了四周，粗声道：“嗯，还算干净。”随后拿走钥匙，撕毁合同。对于她来说，好像对谁都是保持这样的态度。
挚友司谨曾生气的建议道，如果固执可以减少，日子肯定会好过。但顾笑笑只会一次一次更加坚定，一次又比一次更加认真。
“我等着你后悔，小顾。”
“我才不会，大司。”
辞职信审核通过的瞬间，负责人颜总立马就发来短信进行“问候”，他怎么想对于顾笑笑来说根本不重要。尽管他还是一个标准的高富帅，大概除了阴柔之美外…托付终身的对象，恩，他挺适合…
再见了，美丽的竹安城。
正值夏日，火车里的温度却达到最低。她素来习惯带厚衣服出门，所以在车友们都在争先恐后地去买推销空调被的时候，顾笑笑还小小得意了一番。看来，具有先见之明的本事极其不赖吗？
上午九点，顾笑笑拖着行李箱站在小区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踏进一步的个性，还真不像以前那个张扬胆大的“小融爷”了。
“笑笑回来了呀！”
“笑笑又变漂亮了。”
“笑笑，还不快点回去吃饭。”
面对熟人，她的底气还是十分足。遥想当年，她顾笑笑是调皮过头的孩子王。因为个头高，胆子大，所以常与男孩之间玩耍。而她那个“乖巧”姐姐则会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看书，像极了那两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饱读圣贤书……
“姐姐…”顾笑笑低头叹息。
如果当年你没有发生意外，如今的你也许已经结婚生子了吧！只是，岁月将你永远困入了最美的年华，再也不能如春复苏…
“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顾母提上垃圾袋子打开门，见女儿傻站在这里不知在想什么，心里是既喜又气。
“妈。”她傻傻的叫了一声，“我帮你拿下楼去丢吧！喏，我的所有行李都归你了。”顾笑笑耸耸肩，直接从母亲手中接过东西，三两步便迈开腿跑下楼。
身居的小区位于镇中心的后座，依附静山花园，左菜市场右网吧一条街。对于儿时的自己来看，总之是非常满意的。过去能从茅草屋搬进新房，的确实属不易。背后的努力也不是她们姐妹两个可以懂得的，反正就是一句话：熬出头就好了。
楼层以八楼封顶，顾笑笑家在b栋一单元五楼，蒋遇家是同层六楼。他是后来才搬进来的。据说是因他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一家人专从省城里下来的。
“蒋、遇。”
他一向都不属于踏实稳重那类。即便是现在西装革履，高挑有型。
比起满脸的难以置信，顾笑笑更不愿相信她心心念念的蒋遇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彻底，为什么？为什么？
“哟，顾笑笑啊！几年不见，你变漂亮了。来，哥抱一个。”蒋遇惊讶地扬了扬眉，并走前一步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隔得太近，顾笑笑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堵住了嘴，久别多年，你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可是，蒋遇，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年去哪了呢？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深吻了几分钟后，蒋遇无情般的推开了她。丢掉擦嘴的手帕后，他人也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妈妈不是说蒋遇马上就快结婚了吗？
……
从那日起，顾笑笑便再也没有偶遇到他。在家的生活还算悠闲，一日三餐有荤有素有汤。睡到自然醒，上午看电视，下午也看电视，直到晚上才被母亲推着出去散散步，顺便欣赏一下广场舞。
“有时候，太过安逸真的会想死。”
条件不允许她继续任性，顾笑笑终于鼓起勇气对父母说要出远门工作。
“笑笑，就留在家里吧！”
“对，你爸说得有道理。笑笑，你要是暂时不想工作也没关系，我们不差那点钱，你想买什么做什么尽管提。就算是单独买房，妈妈也给你买，好吗？”
父母挽留的话说得一大堆，全让顾笑笑没有借口去反驳。要是姐姐还在的话，她在家能有这种待遇？母亲的性格属于外软内刚型的，父亲又是妻管严。原先的一家四口，最为出色的就是姐姐顾晴朗，历来她就比自己受人喜欢受人欢迎。
勾起伤心事，“爸妈，我出门转转。”
顾笑笑去到房间换了身红色的长裙，镜子中的自己长卷发如海藻似的披在身后。从背影来看真像个温婉贤淑的美人，也还是，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晴朗。”
谁在说话，顾笑笑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毕竟跳广场舞的大妈已经打道回府。走这条路还是挺吓人的，再加上路灯忽明忽暗的，啥都看不清。
别人该不会是将自己当做姐姐了吧！管他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顾晴朗，是你吗？”
除非魂魄不曾来入梦，不然，不是她。
二
老一辈常说，当雪融化时，便会出现晴朗的天气。冷是一瞬间，晴则更长远。
“我是顾笑笑，不是顾晴朗。”
“笑笑！”
对于这个称呼，蒋遇几乎是脱口而出。而深藏凤眼下的冷漠和憎恶，却让他无法淡化自己的恨意。
他一直都有很严重的洁癖，但现在却选择对皮鞋上的灰尘视而不见。顾笑笑心想，难道是谁变了？谁又没变？
这一注视太久，顾笑笑没有怪他认错了人，也没有打算说太多废话。因为，她真的扯出了思念，因思慕他，所有不会怪罪。
蒋遇，你说，哪怕你真的结婚了。那笑笑又该怎么办。
蒋遇，你知道吗？竹安城真的好美。
二十多岁的人，如那年不太热的夏夜，在阴暗的角落，彼此之间的吻一直蔓延…掺加了不确定的爱和女孩更加坚定的喜欢。
如果当年，可以再固执下去，如果…
……
那一年，顾晴朗考上了第一高中。
那一年，顾笑笑挤进了第十七中。
那一年，蒋遇搬进来同上十七中。
“我家这两孩子，最有出息的还是我大女儿，叫顾晴朗，既懂事又听话，成绩也好。真没让我们操过心呐～谁？不不不，那小女儿顾笑笑太能闹腾了，很不听话啊！要是有她姐姐一半都好。”顾父对着电话既是大声笑道又是深深叹息。生意人原有的精明在此刻消失不见，取代的则是端一碗水。
与此同时，其风姿犹在的母亲也捧着一碗燕窝粥去到姐姐房里，帮她挑选新衣服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好像自己留在家里也没用。有些失落的顾笑笑关掉了音响，随便换了套舒适的衣服准备出门。父母听到动静也没出门问问，反正她神通广大，自然不会出事。
“唉，你妹妹真是，不思进取。”顾母一面帮着顾晴朗整理衣领，一面又摇头抱怨。
两个都是她生的孩子，而且都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
“妈，妹妹从小就好动，天性如此，并不为过，您可千万别生气。”整理好资料的顾晴朗转过头来轻轻说道。
“……”
小区孩童区域，现已被一名大儿童所占领滑滑梯，并还抢夺了好几个泡泡糖与辣条。每次都说过后还，结果每次都没还，还让姐姐也跟着受骂。没办法，谁叫他们分不清谁是谁。活该…
“嘿，丫头，你咋了，心事重重的。”
“你是谁？”
顾笑笑板起脸看向正与自己说话的男孩，此人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五官端正，穿着时尚。
她记得，小区里明明没有这号人物啊，难道是新住户？
“听好了，爷叫蒋遇，遇见的遇。前几天搬来的，你呢？”
果然是新住户，怪不得如此嚣张。
“我叫顾笑笑，微笑的笑。”
“那你就多笑笑呗，笑笑，其实，你可以叫哈哈、呵呵。”
“关你什么事，别打扰我。”
顾笑笑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别想趁着脸蛋好就能对她指手画脚。能真正教训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蒋遇自来便欣赏美女，无论性格如何，他都来者不拒。但眼前这位，顶多算是可爱罢了。
“顾笑笑，其实你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好看的，真的。”蒋遇略显诚恳地说道。
臭小子小嘴还真甜…
顾笑笑和蒋遇对视了几秒钟，随后，她很满意的点点头。第一次夸奖，她很开心。
她不像顾晴朗可以拥有那么多昂贵的衣服，也没有取之不尽的零用钱。父母说，姐姐成绩好，自然待遇就好。就算是十块钱，母亲都会三七分，她三，顾晴朗七……
童悦家的饭菜香得跟大饭店酒席一样，而且她家里的动画片也非常好看。在看完最后一集后，顾笑笑便起身离开。
她也怕回家晚了会赶不上饭，今天应该是有新鲜鸡腿吃的。
“顾笑笑，你野哪去了？饭也不吃，书也不看，懒死了，也不知随谁了。”顾母放下擦桌的抹布，一个劲地瞪着顾父，管孩子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吗？作为父亲，也不教育一下。真是的，冤孽。
天地良心啊，这能怪谁？顾父抬了抬眼皮，朝门口的身影哼了一声。
“彭明菊，你说够了没有。”顾笑笑僵直地站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神气十足。
方圆百里都知道，她的父母可是老好人。但就是有一点，偏心过头。老人说，子女多的人家肯定是最小的孩子得宠。但自己家，为什么是她最不得宠。
“死孩子，你敢直呼你老娘的名字。想挨揍了是不是。”顾母立即投去严厉的眼神，又恐外面的声音会吵到正在房里学习的大女儿，连忙拉着小女儿来厨房将就吃着剩菜来应付肚子。
“妈，你这样对我不公平，还有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你信不信。”顾笑笑暗自发誓，未来一定要有出息才行。父母否定她，不过是因为成绩好坏。而要是毕业以后，说话的却是金钱名利地位。那么，她必然会占其中一样。
“噗，吃你的饭，哪这么多话。”顾母轻蔑笑道。
“笑笑，明天开学你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吗？你也知道，你妈妈不会开车。”顾父有些尴尬地盯着手表，其实以前已经答应过的，偏又做不到。
“恩…”
刷完碗，笑笑躺在房里放空自己。也不知自己那个好姐姐现在在干嘛呢？她敢保证，顾晴朗绝对不是在学习。
不过说起来，还忘了一件重大的事。开学就要给人还钱，可自己似乎是身无分文啊！怎么办，怎么办？那，就先借点吧！
“你有事？”顾晴朗打开门，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这个时候，她来干嘛？
“姐姐，姐姐，咱们进去说。”
顾笑笑没计较她的不耐烦，将门反锁后，又进来扫视了一圈。哦买嘎，又是新换的床，新换的家具，新换的窗户…凭什么，都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差距咋这么大？自己那屋的窗户老是关不紧，天冷时快被冻死，告诉父母也没丝毫作用。哎！
“没钱…”
“妹妹，姐姐要睡了，你出去吧！”
留给顾笑笑的两句话便是如此。没钱，你出去吧！
这像是姐姐？啊呸，顾晴朗，笑笑知道你很抗拒与这个妹妹长得一样，你拼命地用名贵服饰衬托，拼命地将发型改得和自己不一样，那请问，你不也还是这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其实在以前，顾晴朗真的对她很好。一段预知不了光明的前路，整夜整夜的童话故事陪伴着她安静入梦。如果不是顾晴朗的悉心照料，顾笑笑觉得，她不会有今天。
三
第二日，闹钟没如常响起，睡得死沉的顾笑笑却被楼下几声响亮的叫声所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来到窗边一看…
楼下男孩的面容并不清晰，他身穿浅绿色的衣服，靠在单车旁大声呼叫自己的名字！周围的邻居路过也没惊讶，无非就是两个成绩不好的同学结伴上学咯，不稀奇。还有的在背地里频频吐槽道：这顾家的幺女生性顽劣，如果再加上新住户蒋家的儿子，可千万别带坏了其他人家的孩子啊！
手忙脚乱。顾笑笑进行简单的梳洗后便拿上父母放在茶几上的信封袋。这里面装的是她的学费，拿出来一数。行吧！能多出五元算不错咯，就当自己今天已经吃过早餐了吧！不然还真不知道过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喏，这是我亲手做的手抓饼，你快吃吧！反正都一个学校，我们晚点再去，哥骑自行车载你。”蒋遇一见到她便热情地将冒着热气的东西递过来。
在这边闲来无事也无趣，索性将一窍不通的自己逼成五星级大厨师。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十七中的，还有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企图吗？”顾笑笑不解的接下东西。今日母亲没有准备早餐给她吃，想必出去这么早肯定是带着姐姐去下馆子了。哎，为何如此待她，不都姓顾吗？偏心眼。
送个早餐算好吗？蒋遇轻笑着摇摇头说道：“笑笑，听说你是这一带的老大，那，蒋遇就承蒙你多照顾多关心了，快吃吧！冷了吃容易拉肚子。”
“狗屁大王。”自封的，不做数。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而且，蒋遇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以顾笑笑这个身份而与自己结识的，而不是因为自己刚好是顾晴朗的妹妹。
后座上的女孩用手掌轻轻覆在眼前遮挡刺眼的光线。她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梦！
“蒋遇，认识你真好。希望，你以后别后悔认识我。”顾笑笑缓缓松开搭在他肩膀的手，眼里洋溢着纯净的笑容。
“顾笑笑，你抓紧我，怎么像个傻子一样乱动。”蒋遇无奈吐槽，那一句认识你真好也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刚转来，有很多事都不方便多说。所以，顾笑笑算得上是他第一个不排斥的女孩子。
“你才是傻子，笨蛋。”
“……是你”
读哪个学校其实都一样。无非就是顶着等级不同的规则罢了，丢人倒不至于。不过是其他人眼里存在的偏见而已。蒋遇本有机会去一中学习，但他不愿。原因不详，大概是想换个轻松一点的环境。
蒋遇的父母长期在外“工作”，回来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家里情况更不差。但他自己非常不爱孤独，他也会时常想起那个临海边的大庭院…想起那段不属于他的感情。他蒋遇，实则还是不够太洒脱。
“咋样，帅气的同桌。”
顾笑笑翘着二郎腿打趣。巧不巧，又是同一小区同一栋楼这下又是同一个班，再按分班顺序又成为了座位后排的同桌。
“呵呵呵…”蒋遇干笑。这种情况好像有点不妙啊，日子一久，本性自然流露。好不容易积累的好印象，可千万不能被捅破。
这是男生众多的班级，教室位于三楼最偏僻的角落里。开学即代表着军训，无论男女，对于头发的要求还是比较苛刻。
顾笑笑本就是清爽的短碎发，自然不需要如何去打理。反而是蒋遇，他额前的刘海有时都能挡住他那双熠熠闪着亮光的眼睛。
“蒋小遇我帮你剪头发吧，不收费的哦。”顾笑笑与所有的新同学打完招呼后，伸出两根手指不停在他面前不停晃悠。
“等下辈子吧！”蒋遇无语。
“懒得理你…”
……
一堂课的时间，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摆正姿态走到讲台进行自我介绍。
刚开始的顾笑笑觉得自己还颇有半点姿色，身在这个班里应该挺受欢迎的吧！
但后来见到许娇露时她却不小心慌了神，许娇露的气质与顾晴朗拥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说起话来又微显娇羞，放这样一个人在这，想必蒋遇也会注意到她吧！
哎哎哎，你太花痴了！顾笑笑同学。才不过几面之缘，你有这个必要动心吗？鄙视你的肤浅。顾笑笑用圆珠笔刺向橡皮擦。
班主任姓杨，名正。年纪不大，性格温和。在全体同学介绍完毕后，他却挑中了蒋遇做班长，原因很简单、看他顺眼。
其他人也没反驳，都统一坐在座位上卖力鼓掌。可能是顾笑笑大大咧咧惯了，丝毫没注意到，其实他们对待蒋遇的态度与别人都不同，大致尊敬的感觉更多一点。
“这等好事怎么就没落在我头上啊！不公平呐，非常不公平。”顾笑笑撇撇嘴，握紧拳头的手捶向桌子。就算是去当个芝麻官也好啊！这样的话，也不至于自己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走不走？”
蒋遇踢开椅子，勾上书包缓缓看向这个无理取闹的女孩。
算好事吗？
多嘴的人，可千万别被他知道是谁。不然，揍一顿都是轻的。
“你先走吧！我不想回去这么早。”顾笑笑噘嘴道。
往日，回去早了，吃饭也要等姐姐，要是回去迟了，他们也不会等自己。专门留着吃剩的丁点饭菜放厨房，爱吃就吃，不吃挨饿。顾笑笑不想反抗，反正一样是无用功。她干脆就保持着距离，让他们知道，她顾笑笑一点都不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你以为我愿意载你？呵，想多了。不过是爷家里的冰箱堆满了看得心烦。顾笑笑，你要是不去帮我消灭，估计我得全扔了喂狗。”
呃…
顾笑笑听闻猛地抬头看向他，诚实的双眼，认真的态度。好，蒋遇，本顾大爷就跟着你走。这是你邀请的，可不能怪谁。
校道两边的花儿开得甚好，不娇不媚，不骄不馁。校方按起初草拟的方案执行排列的顺序，那颜色整得就跟出彩虹一样。要是下晚自习来观赏的话，再配合周边的灯光不断地照耀下，别提会有多好看了。
“笑…顾笑笑，到了，快下来，一天到晚尽发呆。”蒋遇抬头望了一眼五楼，又快速拿出钥匙交给顾笑笑。郑重交代她，六楼左手边就是目的地。
而那丫头听了恨不得马上飞到他家才好，由于那时未安装电梯。所以走楼梯经过她家时，她眼角的余光瞥都没有瞥过一下。
蒋遇也从别人那里听说过，顾家的幺女不受宠，可能也是因为她姐姐吧…
啧。看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四
蒋遇在她换鞋之前非常客气的说了一句话：“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好了。”
而现在的某人非常非常想收回这话，不单单是因为这丫头喝光了三瓶汽水，吃了四盒巧克力和五只鸡腿…甚至还四处搜刮零食摆在茶几上。袜子也脱了扔到一旁，电视也调到了她自己喜欢的频道。
很好，没有因为是别人家而收敛天性。
顾笑笑一脸满足的朝着厨房那边叫道，“蒋小遇啊！你可以不用这么赶时间，我不急，晚点再做饭。”
蒋小遇是什么鬼？
“好的，一切听你安排。”蒋遇的内心完全处于崩溃边缘。他以为她会做家务，会做饭，刚开始他是她，而现在她却是他。
哦，自己害自己。
房子崭新且精致，家具亦然。结构设计不一样，至此价格才翻倍。这也是一直没卖出去的原因，后才被他家重金买上。
蒋遇满不满意都改变不了，索性就让自己变得潇洒点。
孤独，的确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词。
饭桌上的顾笑笑吃完一份燕窝糕，露牙笑道、“今天的牛排真好吃，想不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蒋遇缓缓抬眼，还真是个吃货。连最难吃的东西都以为是人间美食。丫头，你家里是怎么亏待你了？“要是嘴馋，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冰箱里的东西随时供应，还有动画片。”
咦，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莫非天底下真白白掉馅饼了…
“不对呀。咱俩平白无故的又太不熟，你凭哪点要对我好？”黑眸中恰好闪过少许惊喜，而后又被仅剩的理智所打断。
人贩子应该没这么帅的吧！
凭人好心好哪都好。蒋遇笑道，“这是我家钥匙，给你。你快回家吧！不然你父母又该骂你了，明天我继续在楼下等你。”
不等她反应，一枚贴有卡通图案的钥匙就被蒋遇和她一起给丢在门外傻站着，并不带任何可以拒绝的余地。
那时的顾笑笑大概是很开心的，能结识到一个如此好的朋友也是一种福气。不管他是出自什么原因，什么目的。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蒋遇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以往，无论是去哪个亲戚家做客还是到父母的朋友家吃饭，人多挤不上桌的往往是自己。可顾晴朗不同，她始终像个主人一样高高稳坐。她得到的一切，自己不稀罕。她有的，自己也可以不争不抢。父母偏心改变不了，朋友巴结她也无碍。反正顾晴朗人缘广，在哪里都混得开。
“你还知道回来啊！干脆别回来算了，反正有你没你都一样。”老妈与顾晴朗正坐在沙发上观看红遍大江南北的肥皂剧。
炸弹一触即发。其乐融融的家庭和睦由顾家幺女回来的那一刻彻底给打破。
“妹妹，别让妈妈担心，以后早点回家。”顾晴朗拍着母亲的后背，露出担忧的神情，温和的看着妹妹。
“晴朗你别为你妹妹说话，她啊，就是被你爷爷奶奶给宠坏了，没半点规矩。成绩不好也算了，偏偏又不懂事，我彭明菊也是命苦，当初怎么就不把她送人，还养着干嘛？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吗？”
“妈，别说气话，妹妹听了会多想的。”
顾笑笑基本每天都会笑，但现在面对她们完全笑不出来。
这个嫌弃她的是最亲最亲的母亲。
这个假意关心她的是亲姐姐。
顾晴朗，你忒么装得累不累。
“知道了，我去洗澡了。”
花洒的水声都盖不住客厅里的母亲的咒骂与姐姐的安慰话语。
原来，都这么讨厌顾笑笑。
顾晴朗，你可以不必这样，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你也不过如此。
找你讨教作业，你说，你没空。
邀请你逛街，你说，你不感兴趣。
请你吃饭，你说，你减肥。
一起过生日那天，你悄悄对父母说，希望他们可以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你身上。
你优秀，你美丽，你都好。
“你要是讨厌这个家的话，倒不如直接搬出来住，省得惹大家都不痛快。有趣吗，小妹。”顾晴朗敲开门，冷笑着说道。
“姐姐，你…”为什么讨厌我…顾笑笑沉默了几秒，倏尔抬起头，大声道：“姐姐，这是我家，你要我往哪搬，啊？同为双胞胎，你有什么权利安排我。”
顾晴朗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一下她，便去到自己房间。
……
母亲是最会享受的全职太太，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当然，她又十分爱美，经常会出门去做保养，按摩，微整…
父亲忙着挣钱，还账，以及人际关系。所以小事一概不理，包括家务事…
“晴朗，在外面吃早餐不要去吃那些不健康的东西，宁愿贵点都没关系。钱还够吗？不够妈妈再去给你拿。”
“不用了，妈妈，你在家注意安全，我先走了，拜拜。”
“晴朗，放学了早点回来呀！”
还蹲在房门口的顾笑笑，听完她们的对话后，自己才提上书包出了屋。
也挺好笑的，明明母亲正在煮面条，偏不问这个小女儿吃不吃。就像无视加上非亲生的感觉！就算这样，至少也得准备一下零用钱啊！难不成要唆使未来的花朵到大街上去偷去抢吗？
虽顶着同样的脸，却没同样的命呐！
哼着不搭调的小曲，手插裤兜，顾笑笑抬起头向楼上看了看。这蒋遇该不会是睡过头了吧！也罢，不等了，免得被扣分。
小区都走出了老远，公交车也到了。硬币与箱子的距离只为最后一步时，便听到外面笔直靠在树旁边的男孩扯起喉咙喊了声，“顾笑笑，你给我下来，不然抽你。”
靠、文明时代文明靠大家…
“你车呢？要我下来干嘛，你是带着我飞过去还是背着我去学校。”顾笑笑双手叉腰，全身心都透着十分不痛快。
“我不会飞，那就背你吧！看你这么瘦弱，哥哥肯定背得动。”蒋遇用意味深长的笑打量了一下她。
其实他老早就出来在小区里面进行晨跑了。七点之前，他差点还将那个身穿一中校服的女孩当做是她。人是长得一模一样没错，但这气质却大大不同。
那女孩的眉眼不含笑，眼神又太过于凌厉。大概在见到熟人开始，取代而来的则是更大幅度的温柔以待，一颦一笑都极其礼貌，让人觉得一看就是乖乖女的形象。
不能说是伪装，应该说是习以为常。不然的话熟练程度也不会如此。但顾笑笑明显不是这样，所以，他们姐妹两人很好区分。
顾笑笑昂起头，“你想得美，想占便宜绝对没门。”尽管没啥便宜可占。
手表坏了，手机没有。看是否迟到完全得依靠别人。
过会儿，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里面的男人摇下车窗，向这边连连招手。
顾笑笑见了急忙瞥开视线，再羡慕也是别人的。自己家中的那辆车始终都是姐姐的个人专属，她顾笑笑才不会去稀罕呢！
五
破县的破道路天天都堵得要命，不是撞自行车就是撞摩托车。挑剔的破坏者，不是新的不毁，不是旧的不碰。在经历过多次爱车被无辜中枪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外地车畅通无阻的穿梭各项路口…懵半圈后，他没顾得上去问旁人，反正是个惹不起的主便是。
“你发什么呆呀？你怎么了？”
蒋遇收起手机微微侧着头，低调的炫富不算低调，只要适当保持节省就行。
“没什么，被蒋大少爷给吓着了。”顾笑笑噘着嘴望向外面。
原来邻居们讨论的话题是真的。蒋遇家真的是有钱人，而且还是电视上演的那样，现实生活中的钻石豪门？
想到这里，顾笑笑又瞄了眼开车的司机师傅，论年龄，也不是很大。倒属于斯文类型，从他说了句：‘蒋大少爷，我送您去学校。’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出声。
“蒋遇，你应该挺幸福的。”顾笑笑故意大声在挨在他耳旁说话。
“什么，我哪点幸福？”蒋遇睁开眼，努力回想了一下当初在层林市里的生活。
貌似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很幸福和很快乐的事。蒋家规矩多，虽然对蒋遇不起任何作用，但他不能对不起爷爷，那个抚养他长大的爷爷。严厉归严厉，但爷爷起码让他的无忧童年与别人的相差不大，算幸事。
独生子女啊！顾笑笑呆呆的答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当然所有的爱都给你一个人了。这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幸福…”
傻丫头！
下了车，女孩走在她旁边，沉默了许久。这一不说话，还真不像刚认识时的她了。蒋遇思索片刻，扯了扯嘴角，一把揪住她的后领，“真服了你，算了算了，实话告诉你，你遇哥还有一个亲妹妹。”
“那她在哪呢？多大了。”
“她怎么没跟你一起生活啊！”
“要是她过来，我可以帮你照顾她。不收费用，包管她每天都开心。”
叽叽喳喳了一路，上午的课程不放过，午休也不放过，下午放学之前才稍微好点。不过，蒋遇也不清楚顾笑笑同学到底喝了多少杯水。这学期的水费看来要她多交点才行，班费更是如此。
“遇哥，你能不能帮我借点钱，我再慢慢干活给你还。”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顾笑笑扫视了四周，压低声音凑过来说：“我好像来那个了，但是我没准备，手中也没钱，你看这个？哎…”
话还没说完，这人就闪了。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同桌也不知跑哪去了。顾笑笑又垫了几本无用的书放在屁股底下，心里还在庆幸还好今日穿的黑裤子，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去换。”蒋遇提着袋子从后门进来后，嫌弃般的交到她手里。一会儿，他又举起手，跟老师说了声同桌肚子不舒服后，顾笑笑才出了教室门奔向厕所。
原来黑色的塑料袋子可以装得下这么多东西？相同尺码的裤子吊牌还在，小面包也是买的最贵的那批…两包带清香味的卫生纸安然躺在一旁。
“谢谢你啊！可是我还是没钱。”
“去我家帮我做好吃的就行。”
“嗯嗯…”顾笑笑使劲点点头，微笑的眼眸微微湿润了。她想，无论蒋遇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又来了，又来了。就算说了你又不认识，老这样问烦不烦，很烦的。
“同我姓，单名一个巧字。”
“巧儿，真好听。那你们的名字合在一起就是巧遇，巧遇的巧，巧遇的遇。不错，大大的不错。”真好听，比笑笑，比晴朗还要好听。
“走不走？”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来了来了。别急嘛！等我。”
妥妥的享受了来之不易的幸福。顾笑笑恨不得亲自去拜拜神，看今年是不是开始转运了。
先是在小区遇到他，然后现在又有专用司机接送。
真好，蒋遇，遇见你可真好。
肚子饱了，电视也看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女孩拿起了书包，冲着正在玩游戏的男孩告别后，打开门直接下楼。
“你去哪了？”
顾母气势汹汹地丢来鸡毛掸子，差点没把她给吓死。敢情，说都懒得说了，直接给上手？
“朋友家看动画片去了。”
“你说说你，放学后也不知道先回家写完作业了再出去玩。你也大了，也应该知道不能和男孩子走得近，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们顾家可怎么抬起头做人。顾融，你说说，妈妈讲的话对不对。”
“……”顾融这个名字是出生时取的，当时姐姐还是叫顾晴朗，而她，直到小学五年级才改名，因为说融与晴不搭。所以，爷爷才说笑笑更好听。
“妈，我自有分寸！”
“你记得就好，厨房里还有一点菜，你姐不爱吃，通通留给你了。”
又是不爱吃的，那就丢垃圾桶呗！
洗完澡，顾笑笑站在衣柜前，明明以前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现在怎么一件都没有了。十七中的校服，你咋不带裙子啊！哎，看书看书~不能堕落。
怎么带回来的是英文书，一点也不符合自己学渣的气质。真是，眼盲无医治。翻开书，感觉二十四个字母全在天上飞。她伸出手指，想和它们认识认识，却不小心闯进了周公的梦里，还和他下了盘棋，次次皆赢。
“顾笑笑，顾笑笑，顾笑笑。”
窗户没关过，当然也关不紧。楼下又传来蒋遇的叫喊声，女孩睁开眼，迷糊的看了眼闹钟，天呐，都到八点了。天呐，天呐。迟到了，迟到了！
在她从椅子上猛地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头痛的让她来不及做任何补救。发着烧的小台灯熄灭后，顾笑笑才拉开门，顶着鸡窝头下了楼。还好，父母都不在家，不然得足足挨顿臭骂。
蒋遇笑道，“不用这么赶，我给老师说你身体不舒服，晚点去。”
“那你又不早说，我头发都没梳呢！多没面子。”
蒋遇勾手，“过来。”
顾笑笑不情不愿，“干嘛？”
她才刚刚靠近他，蒋遇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木梳子，用他笨拙的手艺，还扎了一个半丸子头。他说顾笑笑头发短，扎起来也不至于太费劲。
此后，二人依然跟着司机一起去学校。此种特殊待遇，得由顾笑笑亲自享受。
讨厌的数学课，顾笑笑硬是睡了一上午。下午有音乐课，所以她显得格外精神。不是翻出以前的手写歌词本，就是借来蒋遇的手机一遍一遍重复着歌曲…
蒋遇无奈：此女魔怔了吧！
顾笑笑怒：这是我强项，不容你随意侮辱。知道吗？小屁孩。
看来，是生性顽劣，活泼过度。
六
新修的多媒体教室于不久前刚购置了进口的音响设备。近绿荫庇护，隔音效果好到根本无需让其他楼层的会议及学习分心。
课半，被随机抽中的选手一号顾笑笑大大方方的站在投影前面，手握话筒，朝着底下的人搞怪眨眼
非填充歌词，即兴发挥，哼就对了。
就唱的歌是在小学毕业前从村里的喇叭里听到的。故事很简单，忆南水乡的雨天，撑着红伞的姑娘漫步在街道独自感伤；不知她的哀，却懂她的慌张，回头相看，有名青涩的男子从未离开，也从未握住她的手。
莫名的心酸，顾笑笑叹了口气。
老师：“这位同学唱得很好听。”
同学们也一致评价：气息稳当，高音也可以，节奏轻快，嗓音甜美。（官方夸赞）
被圈粉的选手不由得在心里正得意着呢！这下，可知道她的优点了吧！
蒋遇坏笑道，“哎！你嘴巴可以不用张这么大，挺吓人的。”
顾笑笑卷起衣袖，恨不得使出杀手锏，“滚滚滚，一边玩去，煞风景。”
“小丫头，你怎么好坏不分呢！”
“我就这样，嫌弃我长得难看，可以去看我姐姐啊…她可是一中的风云人物呢！被评为最佳上镜女神。”
“她是她，你是你。你不也是我们十七中的风云人物吗？”最佳…傻里傻气。
“什么人物？”顾笑笑来了劲。
“哈哈哈，这鬼话你也信。真是个笨蛋，傻瓜。”蒋遇狂笑不止。
……殊不知，她已在心里将他诅咒了一百万遍，全然都是情路坎坷。
十七中的学业不算特别繁忙，同学们除了普通的学习外，剩下的还会有大把的时间去参加课余爱好。老师说，不要因一件小事而去否定自己小看自己，其实每个人的身上都自带着光芒。只不过是发现早晚问题罢了，并不能说完全没有。
“蒋遇哥，你是在忙吗？”徐娇露手背身后轻轻走过来，试探性的发问。
忙个毛线啊！顾笑笑趴在桌子上嫌手枕得麻，又换向另一边。果真还是帅哥吃香啊！过来搭讪的人都可以凑几桌麻将了。
“没事，娇露同学是有什么事吗？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蒋遇收起手机后先看了眼同桌难看的睡姿，再笑着看向站在面前的腼腆女孩。
她的相貌比一般人要好看一点，不过性格却比较内向。每次上体育课报数的声音小到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过话。
“我只是好奇，以你的分数明明可以去读一中进强化班，为什么要…”要来这里读？还对顾笑笑这么好？她哪点好？
“分数不能代表一切，再说我也挺喜欢这里的，也喜欢这个班，也喜欢和你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蒋遇慵懒的勾了勾嘴角。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闲聊下去了，好没味。
“我也喜欢和你”许娇露猛然咬住下嘴唇，差点没闪了舌头，“你…们一起。”
说完徐娇露便捂着发红发烫的脸跑出了门外。以顾笑笑的想法，肯定是专程告白…未遂，所以就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免得上课不够专注。
啧啧啧，小女生的暗恋。
英语课，她拿笔在课本上画了几个卡通图案，接着睡着了。
数学课，她拿出计算器算了算简单的公式，发晕，又睡了过去。
语文课，她抄写了刚学会的古诗，背诵的内容还没完全消化吸收，人是懵懂状态，又趴着睡着了。
“……”蒋遇无奈，摊上这么一个超级爱睡的同桌，也是醉了。
在蒋遇五岁那年，他的母亲生下一个女孩。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多病，众人都说不太好养活，妹妹也夜夜哭闹个不停。
在后来的某一天，蒋遇跟着管家回家后，发现妹妹已不见踪影。他以为她不在了，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直到父亲走过来细细劝了一番才明白，原来妹妹是去了青尘山调养身体，要病好了才会回来。
“报告，老师，我找一下顾融。”
“有什么事？”
“私事。”
讲台上的老师翻着座位表，硬生生没找出这个名字！而门口的男孩又一脸老实，想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况且姓顾的总共就那么两个…
就在顾笑笑与蒋遇讨论有趣的文章无法自拔时，她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原来那人正在找自己。接着，在同桌包括老师和全班同学的诧异目光中，她站起来说了声：“不好意思，他找的人就是我。是我小时候的名字，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失陪一下，我最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
被大力推到楼梯口的白衣少年理了理头发后，又从口袋里搜出草莓味的棒棒糖交到顾笑笑手里，频频左右张望。
“言知贤，你干嘛？有什么事不能下课了再说吗？还有你记住，我叫顾笑笑，以后可别再叫错了哈！”
“换汤不换药，都一样。”
“……”狗屁。
“晴朗她还好吗？在家里有没有受委屈？你们不能凶她，晴朗她性格软弱，她肯定不是你的对手。顾融，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多照顾照顾你姐姐行吗？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好吃的。”
什么鬼？到底是谁在家受委屈啊！又是谁凶谁啊！什么性格软弱，明明这么这么的精明狡猾。这言知贤，疯了疯了。
“言同学，你的晴朗在家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人能欺负她。所以呢你就放心的每天给我带零食。记住了吗？千万别变卦，不然我会在家里跟我姐姐说的，她向来最讨厌说谎的人，尤其是男性。”
“知道了。我肯定会照办的，但是顾融，我觉得你还是长发好看，要是性格不那么古灵精怪，还真是和晴朗一样。”
间接的说明，如何做才能和顾晴朗变得一模一样。呸，谁要和她一样，做梦。
顾笑笑强忍着怒意，伸出拳头在这个少年面前挥了挥。说实话这言知贤长得也不赖，出生于知识家庭，父母都是一中的优秀教师。但他自己非闹特殊，硬生生得考到十七中，还倔强的说，这叫帅气。
回到教室，正好赶上了布置家庭作业。
蒋遇这次放学倒没等她，顾笑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别人帮你是本分，不帮你也无碍。
好久没去打游戏了！奈何手痒痒，奈何口袋空空，奈何肚子饿，奈何自己不争气，奈何被贬的一无是处也不恼。
借着夕阳的柔光，顾笑笑打开了书本。写完一篇日记，又填了几个答案。匆匆忙忙瞄了眼。嗯，真棒！
到巷子口偶遇收几个保护费的小混混，他们仔细盯了盯站在墙边的顾笑笑，随后…竟微躬着身子叫了一声：顾姐。
什么鬼？“你们认识我？”
“顾姐您说笑了，您是我们老大的救命恩人，自然就是我们的恩人。这份情，不敢忘，也不能忘。”
是拍电视剧吗？救命恩人的俗套情节？
七
他们口中的老大叫万新，现读高二，被号称是十七中的“校霸”，无人敢招惹无人不惜命。其五官端正身材匀称，要是不知道名头，估计也以为他是一枚可爱的小帅哥。
顾笑笑使劲摇头，“我实在不记得了，或许你们是记错人了。我有个双胞胎姐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没准是她救的你。”
万新紧接着就凑过来，高声辩解道，“不可能，肯定就是你，我万新向来没有认错人的经历。”
一旁的兄弟也齐声附议，“是，就是她，大哥说的准保没错。”
呃…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万新一口咬定就是她，顾笑笑也更加无奈。无缘无故地就多了报恩的人，不知是祸还是福啊？顾晴朗，应该是你吧。
“认亲”一结束，便是请客吃饭。
小摩托随行伺候准备启程！飙车那速度，活像电视剧里面饰演的那样，叛逆青年带着情窦初开的少女私奔！啧啧啧，虽人称鬼精幺女，但的确也是个名副其实的伪装。谁不想真正做个讨人喜欢的人呢！
吃宵夜的那地方，万新比较熟。老板又是个非常正直之辈，一看到有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过来，先找准时机端了一碗牛肉片，再低声问道：“小妹妹，需不需要报警？”
顾笑笑吃得正起劲，一听到这句话后只差没喷出嘴中的东西。她笑着摇摇头，然后慢慢瞄了眼在场的众人，怪不得呢，凶神恶煞，一看就像拐卖小孩的坏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顾姐姐，你们班的班长可是大有来头啊！你要是将来找对象的话可千万别找他。这人、非一般的危险！”万新高举着啤酒瓶，一副极其严肃的神色。
“你是说蒋遇？”顾笑笑忙问道。
“嗯，就是那个姓蒋的。”
“不会不会，他人很好，不是坏人。万新，你该不会是嫉妒他的优秀吧！所以才会说谎话来骗我。”顾笑笑吞下已嚼碎的烤馒头，满脸都绽放着打死都不会相信的讯息。
“顾姐姐，我们老大是好心。你虽然长得嘛…嗯。”毫无特色可言，甚是平平庸庸的代表，“但你要是去费精力打扮还是可以的。你不是有个姐姐吗？听说她在一中还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你和她长得那么像。肯定也不差咯。”白净小生肖越大笑道。
女神，也不包括光长相呐！一中的顾晴绩优异，品行端正。再加上她多才多艺善词赋，任谁都会以她作为好榜样啊！只可惜了，她妹妹样样都不精通。
“得了得了，你们说的话我大概都零零散散地听清楚了。何况，我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知道。还有啊，今天谢谢你们。你们慢点吃，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拜拜！”
口袋里还有两硬币，若是现在跑到公交车站就能刚好赶上末班车。顾笑笑喝完最后一口汽水，提上书包溜得比谁都快。走得急了些，倒忘了礼节了。怎么说都是讲义气的兄弟，还请客吃饭。自己不出钱也算了，结果弄得还像个贪小便宜一样。
“哎，顾姐姐，你怎么跑了呀！”
“老大，我们该不会是吓着她了吧！”
“不会，顾融她天性善良。缺点顶多就是记性不好，其他的也就普普通通吧！”万新一口饮完肖越刚倒满的酒。“必须好好保护她，你们得记住。”
就算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记住了，老大。”
……
靠，怎么回事嘛！
怎么回事嘛！有病吧！
气喘吁吁的顾笑笑借着忽明忽暗的楼道灯，只身靠在墙边进行目前最重要的事。
她一路赶回来，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不然明天上课肯定会没精神。再不济，音乐课程还是完全能达标的。
“老爸，老妈，老姐，你们开门啊！”
“开门啊！我好困！”
是过了凌晨吗？她明明记得，时间还不算太晚啊！敲门不应，说话也不理。这么绝的吗？高贵大方的母亲大人，妻管严的父亲大人，聪明伶俐的姐姐…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呢！她再差，也是你们的家人啊！
“哎，我忒么真命苦。”
要是在门口坐一夜肯定会感冒，该去哪歇脚呢！同小区的朋友在一般情况下不会收留她…名声不好听，他们的家里人也极为不喜欢。如果是顾晴朗去拜访，他们必然会敞开大门，锣鼓喧天齐欢迎。
而在学校寄宿的那些小姐妹，要是自己现在翻墙进去借个铺位，估计也很难说。大不了，就去公园的长凳子睡一觉算了。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
抹干泪水的顾笑笑走至楼下，睡在滑滑梯里那一大格黑暗盖子遮住的地方。如果不出声的话别人是不会知道的，相较之下，还是这儿比较安全。
回忆起了以前的遭遇，差不多也是如此。其实她不是不愿意早点回家，而是根本不想面对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
那种感觉，真的就好像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姐姐喜欢什么，爸妈就算不吃不喝都会满足她，甚至是天价的演唱会门票，顾晴朗也会顺利拿到手。可是，作为小女儿，还真是一言难尽。房间窗户坏了关不上，冬天快被冻死也不管。
经常不给零花钱，饿出胃病也不管…
罢了！抱怨本就无用。要是继续丢掉自己的好心情，那才是变相惩罚的下策。
“啊啊啊…”
“啊啊啊…”
吸了吸鼻子的女孩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迅速穿上外套从滑滑梯内钻了出来。郁闷且不爽的瞪向发出声音的那方，“小屁孩，你们大早上发什么疯？烦死了，快滚。”
“顾家姐姐，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顾家姐姐，你先别发火。我们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你家里条件不差，就算有什么难事，难不成住宾馆的钱都没有吗？”
呵呵呵！废话为何如此之多。
不想回答问题，不想接受任何关爱。于是，顶着黑眼圈的顾笑笑便随意敷衍了几句打发走这些所谓的三好学生们。八卦的天性，唯有这所小区自带。
抬眼的瞬间，五楼窗户内刚好熄了灯！此刻楞在原地的她，在见到家人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她不想问为什么不给她开门。也不想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家里…
“我好像，没有做错吧！”
“嗯，我没错，顾融绝对没错！”
很讽刺吧！谁说名字带笑的人就一定爱笑的。依她看，明明是以前的融字更好听。
八
来者不善的脚步声顿时充斥着各项名嗓之间的叫嚣环节。例如古斗兽场的情形，人们不论生死，只管输赢。菜市场的针锋相对，网吧巷口的耍酷斗恶…相比之下，静山花园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过。
日常想念的早餐何止有豆浆油条水饺汤圆与小笼包。若干年前，一枚硬币可以吃两个鲜肉馅包子。放在今天那便是痴心妄想。
喝口凉水都塞牙。被挤下公交车的顾笑笑摔了个特滑稽的狗吃屎，她愤愤不平的臭骂了几句，转身又捂着肚子蹲下身来。后见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才装作没事的样子靠在站牌前打哈欠。
“上车吧。”慵懒无力的一声招呼…
“不用了，你…不用你管我。”
话音刚落，身穿浅绿色套装的蒋遇单手插袋快步地走了过来，“怎么？是需要我抱你还是背你？”
哼，此帅男真没个正型…
拒绝吧！恐怕不给面子得罪人！不拒绝吧！老觉得过度贪小便宜，如果哪天他不再对自己这么好了，那…还不如就没开始呢！
“笑…顾笑笑，我昨天有事去了。”
“你有事关我什么事啊？”
“嘿嘿，那倒也是，哈哈哈。”
无语，至于笑成这副鬼样子吗？全校女生眼中的“男神”的确名不副实，应该称之为男神经。空有好看的皮囊，却无半分沉着冷静的气概。“我饿了，走吧！”
“饿死你，活该。”蒋遇扮鬼脸转头。
人挤人的长街，两人奔跑的速度不减。遇到前边的滑板团训练。蒋遇二话没说，搜出身上的钱买走了最便宜的那支，因为扛摔。而后，甩走顾笑笑不知多少长街，气得她爬到树上怎么劝都不肯再下来。
那蒋遇，他到底又有什么来头啊？
顾笑笑带着问号走进教室，又带着十万个为什么的疑虑觉得十分压抑。就像电视电影里演的那般，对对对！他也挺符合小说里描述的霸道总裁范儿。前不久，言知贤还偷偷摸摸的提起过：层林市的太子爷逃了！
现代也有皇亲国戚嘛！女孩差点笑岔了气。层林市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惜姐姐顾晴朗经常跟着父母去度假。而她只能独自去同学家蹭饭，时间久了，别人都嫌弃了。
“蒋遇的爷爷，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
“嘿嘿，去楼梯间那边说。”
下课铃响起，顾笑笑便拦住了言知贤。反正他每天都要询问顾晴朗的情况，现在也算是彼此交换想问的事罢了！并不伤天害理，也没有做丝毫出格之事。
“……”
“……”
好吧！她投降，她不该随便打探消息。
蒋遇的家忒么真复杂，也忒豪门。原以为只是同名同姓，没想到…啧啧啧。
家中父亲最爱了解名门贵族的八卦，尤其是狗血剧情。有一回，顾笑笑刚好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蒋明赫”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心想呢！要是她能去他家做小孩就好了！至少可以保证：一生富贵，万事不求。
……
普通的岁月里，似乎也没受过什么罪。虽说家里人偏心眼，但总体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顶多算个人的不舒服罢了！
舒适的风儿慢慢吹进颈边，弄得发丝像触电般的感觉。她本不喜留长发，但那谁非逼着打赌，还用各种具有巨大诱惑力的零食摆在明面。没办法，她只能照办照做。
“妹妹，来商量个事！”
刚换过衣服出来，客厅里的顾晴朗就亲热似得的凑了过来。
准没好事！顾笑笑心里暗自吐槽道。
“我没钱。”这句话非常真实，可靠。
“你没钱，我有，说吧，你要多少。”
难得大方一回，顾笑笑飞速地朝父母房间扫了眼，却意外得知他们竟去了国外度假，专为了庆祝结婚某某年纪念日。
啥情况，姐姐莫非真在求人？要知道，自从他们上次不给开门后，自己都和他们冷战好久了。至此现在，双方关系也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点。
“顾晴朗。”直呼其名的某女谨慎地缩了缩脖子，生怕会遭到枕头攻击。
“没大没小，叫姐姐。”
“姐姐。”顾笑笑继续保持无语，“好姐姐，你这么晚找我到底有何事？”
藏许久的宝贝，还是被别人发现了呀！
黄鼠狼拜年的故事真该应应景。
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顾笑笑总能拼凑出他们坐在一起的画面。少年优秀，少女也同样优秀。不止成绩，更有其他。姐姐学过钢琴，还会跳舞…他，应该全都会吧！
“妹妹，乖，离蒋遇哥哥远点。”
“为什么？”
原因？顾晴朗面无表情嘲讽道，“凭你这幅鬼样子能配得上他吗？顾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对他有好感的事实谁都看得出来，更别说他了。你想想，他就算明白也没说过什么吧！更别说会为你许下任何承诺吧！告诉你，蒋遇马上就要转学了！再者说，他向我承诺过，他会带我去层林市生活。而你…”
她淡淡的笑了笑，鄙视的目光只增不减，“你就在家替我好好尽孝道吧！爸妈放在我身上的疼爱我全部还给你…如何？”
“自以为是。”她懒得为自己辩解。
有好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暗恋的人应该很正常吧！可是，蒋遇和顾晴朗的关系怎么会发展得这么迅速？连转学这事，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一周。这天，许娇露眼睛红肿的走过来，坐在已转学同学的空桌子上，声音嘶哑着说道，“笑笑，你姐姐就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蒋遇他…”
嗯！从那次顾晴朗警告过离蒋遇远点之后，自己还真的就没怎么见到过他了！他的行踪又诡秘，仿佛是装着许多心事一般。但是，他要走了，最舍不得的人又岂能是一个顾笑笑。最伤心之人又怎么不会是他人。譬如言知贤，他也同样暗恋顾晴朗多年。
“走了也好。”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笑笑，我以为他是喜欢你的，却没想到他想接近的人是你姐姐。笑笑，我其实偷偷调查过蒋遇。”
她不屑于调查，结果打脸了吧！疼不。
“然后呢？”
“你一直没去过层林市吧？”
“没有。”
“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意思？她不懂，别人却装懂。
蒋遇搬进来那天，错把自己认成他儿时念念不忘的女孩。不过也很离谱，这理由不成立。肯定是他们乱传话，肯定是。
“娇露啊！你别骗我了！我又不喜欢蒋遇，虽然他人好长得帅，但是我顾笑笑又不肤浅，我欣赏的则是像万新那样的男孩子。恩，原谅我形容词缺乏，总之就是酷，酷炸了。”
“笑笑姐，您口味可真重。”许娇露吞了吞口水，心道，实在是非常人能及。
看来，不能随便说大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尴尬极了，谁说不是呢！
九
看这吊儿郎当的架势，职业砸场大哥大嘛？她心道：天，能否收回刚才那句话。
得，另一位不怎么仗义的许娇露同学，你跑什么呀！万新长得有那么可怕吗？依她看，相貌也不差啊！
“你欣赏我？哪点啊？融融。”
“融什么融，姐叫顾笑…笑”
“……”
万新独自前来的魅力果然是不可小觑。原本走廊上叽叽喳喳的同学，仿佛一同“尿急”，直奔厕所，唯恐会牵连其中。
顾笑笑揉着书角，目光在呆滞了好几秒之后才朝万新望了望，“我同桌没了！”上天赐予的好同学好同桌好朋友，干嘛也要去顾晴朗的身边啊！为什么呀！！！不公平！
“谁说没有，我来陪你。”
你还想留级吗？“唉…”
万新笑道，“你等着。”
某女：怎么，等着你带人来打我吗？
某男：呵，想象力真够丰富多彩。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不足挂齿。
月考成绩出来时，小区内又搬进来了新住户。某爱管闲事者提过，小帅哥丝毫不输蒋家的孩子，据说也是从层林市来的。家室好，长相好，人品极好…标准的三好学生。
现在流行扎堆来小县城？搞不明白…
痛快宰了万新二十块钱的顾笑笑一下公交车后便一头扎进附近的网吧里。昨日好像听姐姐和父母聊起，这几天她们要去城里的亲戚家拜访。也不晓得老妈会不会放点零用钱在家里…哎！估摸也着实悬得很。
“顾融，你这鬼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谁忒么多嘴…她承认以前的名字是真的不错，但是，今非昔比。户口上的早就换了，连同阿融这个小名也改为笑笑。除了言知贤叫习惯了，他嘛！倒是第一次咯！
“蒋遇，你来干嘛？”放在他家客厅的几台电脑都是最新版，还有卧室的笔记本也特别招人嫉妒。有矿人家的快乐，真羡慕。
“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蒋遇今穿了身深蓝正服，连前额碎发丝儿都是湿透透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只见他迅速拉开旁边椅子，又麻利的开了机输入账号，“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就顺道把我给忘了？啧，养不熟的猫，趁我暂时不在就马上去别人脚边了！没良心。”
不太精致的空间里，离过期不远的食品与奶茶一直都放在前台消毒柜里。老板姓顾，招牌叫回顾网吧。想当年经常被饿得半死不活的顾笑笑毅然决然地攀了这门亲，为之后这项零食计划也算埋下伏笔。老板也无所谓，反正这些东西白送别人都不要。给她吃，也算卖了人情给了面子。
“我是十七中的，不配跟你们这些一中的好学生说话。嗯，你慢慢玩，再见。”
“笑…顾笑笑，你抽什么风。”
起身有点急，人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浪费了那一杯六元钱的柠檬茶。想到这个，她的心都碎了，疼，钱也疼。回过神，顾笑笑才发觉扶在自己腰间的手异常白皙，修长，特别是手背上的痣很…性感。
待她再次反应过来，那手的主人却不是外人，而是新搬进来的男孩。乖乖，记不清名字了。
善良男孩松开手，退了好几步才弱弱的询问道，“你还好吗？”
又没惹到你，你怒什么怒？顾笑笑瞪了一眼正握紧拳头的蒋遇，莫名就有天大的火气似的，没处撒。
“谢谢，谢谢。”已经道了谢，那弟弟你就快点离开吧！裤兜里被折叠的十元钱不能再肆意浪费了！恩人呐～你应该不穷吧！
“不用客气，更何况我们还是同小区的人，理应要互相帮助。对了，我叫沈…”
“又不调查户口，她没必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蒋遇淡淡的瞥过去。阴魂不散的家伙，还敢结识他的朋友？胆肥了啊！
“没关系，她会知道的。”
嗯，没人进行反驳。反正都是同一小区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名字嘛！不着急。
姓沈的弟弟不止说话文文弱弱，连面相和身材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如此想来，顾笑笑竟想起了八点档电视剧里的情节~
大致是名门小少爷生了病，大夫无力救治，家族也正准备放弃，继承人遍地皆是，没必要和一个药罐子继续纠缠。可是…好看点来了！一位绝世好姑娘出现了。划重点，她的出现，小少爷竟然…他竟然…乖乖吃药，乖乖吃饭…最后，无厘头恢复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母亲和顾晴朗倒开怀大笑，为什么？好看点到底在哪里？相较
之下，父亲见广告来了，立马就换了台。所谓家庭剧，所谓偶像剧，所谓伦理剧…正所谓是，抗战剧深入人心。激动人心的主题曲高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姐姐回房休息，母亲敷面膜睡美容觉。剩下的顾笑笑毫无睡意，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一旁，看完两集才回房吹冷风。偏心眼的家人们，真讨厌。
“发什么愣呢？披萨都冷了。”
“这…这个多少钱。”
“九十块钱。”
蒋遇似笑非笑地回答，在破小孩走后，他便牵着顾笑笑的手走了出来。可能也真的是傻了，不然她不会听话到这种程度。比起她姐姐来说，妹妹更为可爱。
成堰县的夜晚，过分安逸，过分舒适。没有特别难忘的景点，也没有特别好吃的特产。尽管如此，他还是来了。离开层林市前，爷爷早就派人打点好了一切。其中便包括学校的事。奈何纸包不住火，原计划还是不能照旧。冤不冤啊！该死的多嘴佬。
“我不吃，你松开。”被人撞见，成什么体统？在自己未成年的时候，畏惧那些流言蜚语实属很正常。
“阿融，对不起。”蒋遇用力握紧手。
“我和你不熟，别这样叫我。恶心死了，蒋遇，我不管你喜欢谁。总之我顾笑笑不屑和任何人争什么…是，我承认，你对我好的那段日子，我是真的希望你…不过，也罢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欠你的我还。以后，彼此互不干扰。”
羞死了，没达到洒脱的感觉。倒像是委屈，吃醋，失落。
“顾晴朗说，你喜欢我。”蒋遇特地加重的喜欢跟他眼梢的笑意相辅相成，仿佛是自然到假装不知道很自然。
“呸呸呸，怎么可能。她一向看我不顺眼，故意栽赃我，对…喂，你干嘛！蒋遇，你有病吧！你…唔…”
深巷子边的小花都开了，蔓延的清香透过他的眼，直到达她的脸颊。红得发烫，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顾笑笑找不到符合此景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自己，
十六岁，如果可以选择，她应该狠狠赠他几巴掌，而不是长度数年里的纠缠不清。
蒋遇，你的告白方式好直白，好粗鲁。
十
人生中第一次恋爱，和蒋遇小哥哥。
第二天，她果断婉拒了男朋友送的新手机新汽车。
第三天，她果断拒绝了男朋友送的新款笔记本电脑。
第四天，她又果断拒绝了男朋友送的昂贵包包。
第五天，她拒绝了他买的新房子。
“我的祖宗，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我都未成年，想要我也只能等到大学毕业后。”
“流氓，我才不要你。”
他特爱看小女朋友脸红的样子，尤其是害羞不自知，撒娇不自知，动摇不自知。可能顾笑笑不会明白，一个极其不愿意对着生人交流的人又如何在小区里询问她的难过心事。普通的女孩没特别之处，比起他曾经遇到的名媛千金们。顾丫头，太过于简单。
“笑笑。”
“干嘛？”
“别凶我。”
切，顾笑笑转过身，实在受不了他这幅鬼样子。娘们唧唧的，没半点儿男人味。除了皮囊胜过一般人，再者有钱程度难以想象外。其余的，不失有趣…
回到家里，父母倒没什么改变，依旧我行我素。姐是宝，妹是草。
“我警告过你要离蒋遇远一点，你是聋了还是根本不拿我的话当回事。”
盛气凌人的顾晴朗，不由分说便打开顾笑笑未上锁的房门，三语未完，桌上的草稿纸空白作业尽被泼妇般的姐姐给撕了扔了。
哎！动静如此之大，父母竟然没进来，“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正主气概的圣圈环绕之脑补画面非常唯美。
算早恋吗？应该算，多么刺激啊！
“痴人说梦，他能看得上你？”顾晴朗停止完手中动作，慢慢坐在凳子上，怪笑道，“顾融，我是你姐姐，一直都是。”
废话，双胞胎姐妹，亲上加亲。
“顾晴朗，我虽然哪哪都没你好，成绩比也不上你，但我却知道先来后到这个道理。是，蒋遇的确转学了，和你也是在同一个班相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在真心喜欢的基础之上再加个立场坚定，无论两人相隔多远，只要心里有彼此，便为足够。”发言稿的腔调非常义正言辞，她心想。
“顾笑笑，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顾家拼了若干年才勉强在这座县城站稳脚跟。而蒋遇家，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旁人敬而远之…谨慎行事唯恐会得罪了去！于情于理，能嫁到他家的人，能靠近他的人。都不该是这个…小太妹顾笑笑。
留着自信撑场地，脸皮厚点又何妨。顾笑笑调皮的眨眨眼，“慢走，不送。”
一尘不染的裙摆，微卷的秀发以及扑鼻的栀花香。目前，已全然被她所弄出剧烈的碰桌声而拒之门外。
顾晴朗，你真的很好、真的很优秀。
关于他们两人的事，确实有诸多疑点。顾笑笑不问不代表她不好奇。姐姐的性子一贯高傲，喜欢谁在乎谁都不会表露出丝毫破绽。就拿言同学言知贤来做比喻，堂堂的书香门第家庭，父母都是一中教师。在顾家还未走狗屎运前，他也住在乡下奶奶家。童年的时光，顾晴朗于他就是一束遥不可及的光。顾融嘛！顶多算兄弟间的革命纯友谊。
初冬，看上的毛衣价格集体上涨。某男友也顺利在一中拿下了“优秀干部”“乐于助人”“三好学生”“优秀团员”等一系列光荣奖项…某女友得知“进步奖”落选，无所谓笑道：没关系，来年继续加油！
“你拿把剪刀想干嘛？”
“你说我干嘛？给你剪短。过来。”
非一般的抵触情绪，“你有病吧！”
好不容易才留长的头发多宝贝啊！万新和言知贤通通都夸赞好看。母亲有时也会在饭桌上提两句，说两姐妹如今都越来越漂亮了！不亏是她生的丫头！
闹腾归闹腾，女儿不能丢。顾笑笑连连翻白眼，丢都丢了，别妄想用好话哄。
“蒋遇，你家的猫咪好像不欢迎我。”
顾笑笑不太优雅的躺在沙发上，小眼睛紧盯着夹在柜子里那一团灰茸茸的东西。
它名唤雪融，来历不明。反正不是捡来的就行。
“嗯？你生气了？”蒋遇慢悠悠地从浴室走出来。他穿了身红色的薄睡衣，介于屋内暖气足，所以短袖配短裤。
这便是身材匀称的好处，平均帅点胜过屏幕里的人气明星。
“我很大度，不会生气。”真诚度必然掺不了假。若陈年老酒加了水的话，就算是非行家也会长出一双火眼金睛。不过，小猫咪倒不至于会弄坏自己的好心情。
“笑笑，你真好。”
挑眉笑，“我很坏。”说完她推开了他。蒋遇笑了笑，起身又到厨房忙活了一阵儿。勾胃香气腾腾飘荡，茶几上牛排配可乐，沙拉拌蔬菜，点心冰淇淋伺候。“顾家小姐姐，我说你天天都吃，不腻吗？”
“咳咳…”谁是你姐姐，“谁叫你的手艺好，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要怪，就怪你。”
“我认怂行了吧！怪我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早恋，更不会天天不待在家里，尽跑出来陪我瞎玩。”
“……”不全是。如果顾笑笑的世界没有认识蒋遇。她啊，虽然每天也肯定活蹦乱跳的，但她绝对没有此刻这么开心快乐。
所以，顾笑笑并不后悔认识你，蒋遇。
层林市的蒋家再次添了新公司，前者以服装，电子为主；后者以影视，娱乐为辅。蒋遇爱好广泛，不喜安排。偏对家出了个心狠手辣的人，连生的儿子都隔代受到遗传。
一晴天万里，顾笑笑口中的沈家弟弟手持滑板，悠哉悠哉地站在小区门口拦住蒋遇。苍白的脸色照旧，开口弱弱道，“遇哥，弟弟我不远千里来到这个破县城陪你了。你看你，上次在笑笑面前还假装不认识我，多令人寒心啊！难道说自小的情谊竟是如此廉价吗？遇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思慕，你他妈够了！”
“遇哥，你从前可是叫我思慕的。”
冰糖少放了几颗，怪酸牙。脾气暴躁的保安大爷用力盖上茶盖，根本都没用正眼去看向门口的那两位俊美少年，心里直哼道，“又不是妹子，男子汉对男子汉还叫哥哥，哥哥的，肉麻兮兮。”
正值放学高峰期，微风掠过额前碎发，竟也能生出几分厌恶感。顾晴朗难得亲自去等妹妹放学，让顾笑笑委实觉得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今天的太阳也许从西边升起。
新结交的朋友不知道她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惊讶的表情难免少不了，如同见鬼般可怕，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出校门之前，万新急急赶过来，双手叉腰道，“顾笑笑，你跑什么呀！”
难得，难得他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
十一
胡扯吧！哪有这回事，纯属是碰瓷。
万新好歹也是“校霸”级别的大人物，如今却在这里纠缠某笑还上次的二十块钱。天地良心呐：明明就是打赌输了的惩罚。
鉴于有外人，唔，有姐姐在场，所以顾笑笑不好怎么动手去暴打他一顿。可到后来，顾晴朗竟然…竟然掏出钱包夹出两张崭新的红钱钱扔给了万新…
不正常，这忒么太不正常了！
“你还差多少人的钱？报个数。”
敢情她疯了？顾笑笑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受虐倾向，绝对没有，“这是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顾晴朗淡声道，“我是你姐姐。”
嗯！基本上没人会怀疑这点。即便气质截然不同，即便个体装扮不同，即便你的眉眼更为出色。即便，你是另一所学校的优秀学生干部代表。
遥忆起儿时的岁月里，她还叫顾融。日子虽缓慢但乐点却无半分重复。
红领巾挂在长竹顶上摇晃当成“发信号”，夕阳下田野奔跑互相追逐；胆大爬树掏光鸟蛋；寻一方静谧处设野炊烧活鱼……
乡里的房子都自带着小菜园，白墙黑瓦绿园，野犬肥猫嬉闹。
精致平房早已取代了茅草屋，坑坑洼洼地也遭水泥进行了大规模休整。于当时老顾家的面貌，终归还是给占了上风。
“阿融，你姐姐晕倒了，你快来。”
“阿融，你姐姐她吃不下饭。”
“阿融，你姐姐，你姐姐，你来…”
每当小顾融一个人备战去山头摘几个橘子来过过嘴瘾时，该死的“臭书生”言知贤总会想方设法找到她的具体位置。并且还会特别着急的拉着她的手直往家里跑。他个子矮，嘴巴倒比眼睛生得好看。而顾家两姐妹皮肤都不白，五官也算凑合。大概在未长开前，村里稍微出众的孩子便是顾融了！
顾家父母由于打工长期不在家，言家父母也彼此彼此。巧合的是两家的爷爷奶奶性格都偏向温和大方，俗称的，“老好人”。
“融融，听说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你考的咋样？你们老师有没有表扬你啊？比起知贤那臭小子，你进步了多少哇？”
“咳咳…咳咳咳”
顾融被水呛了许久，难受极了。爷爷问的太突然，全爱挑在饭桌上论，怪老头，“爷爷，你好歹也让我先吃完饭吧！”
顾爷爷哼了哼，转眼又问向眸色浅浅的大孙女，“乖晴朗，你肯定又是全年级第一对不对。”
“嗯！我吃饱了，先去学习了。”
顾晴朗认真的答完问题，又默默收拾起自己的那一份碗筷。令爷爷奶奶看来，实在是听话到不能再听话了！谁家的孩子都没他们家的懂事。当然，小孙女顾融除外，
夜里，屋外栏杆边传来一阵怪叫，月清风高，星星也做不了指明灯。顾融关掉吱吱嘎嘎的电风扇，随意披了件衣服便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姐姐习惯独处，所以她情愿住在闷闷的阁楼里。后父母过年回来了才咬咬牙给她重整了一间“学习房”。顾名思义便是要她年年第一，不能考第二。
“喂，你还躲什么？我都看到你了！大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
“我才，我才没躲。”
穿着红色大裤衩的言知贤连忙跳出来替自己高声辩解。顾融懒得搭理他，索性叼着半截狗尾巴草，一屁股坐在枣树边的大石头上抬头望天。
“阿融，你…你姐姐睡了吗？”
“干你屁事，臭狗贤。”
“顾融，你每次就只会凶我！”言知贤委屈巴巴的拿根细棍子在地上杵了两下。心道：“奶奶说得没错，晴朗就是比顾融温柔。”她成绩好，性格也好，要是以后能有福气娶到她，家中的父母肯定会特别欢喜。
“……亏你一家都是老师呢！瞧你全身上下，哎！言家叔叔阿姨肯定懊恼不已。”
“我爸妈为什么要懊恼？”
顾融狡黠一笑，实在不忍告知真相。他小子才多大啊！每天除了念叨顾晴朗外，剩下的就是学习学习。无趣。
枯燥无味的生活里，究竟何时才会有如盛开的烟花般美好的事物啊！
村里的孩子们都很惧怕小霸王顾融，纵使她亲切感十足，纵使她姐姐秉性傲然。这点阿融心知肚明。可奈何她始终都不愿过多出风头。所以，只要有关系到姐姐的事时，她才会丢掉自己所有的尊严去维护顾晴朗。
一日，学过的课文背不下来的学生按照惯例都必须留校。那场，顾融自然在其中。顾晴朗没有等她的习惯，铃声响起，她漠视的看了眼讲台，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教室。
准是饿了，“大家闺秀”难得不斯文。
“喂，小组长，过来商量个事呗！”
顾融趁着老师去了食堂，马上就对前桌的男孩笑脸相迎。说来也稍许惭愧，在一起虽共度了几年的学业生涯，但这个人的名字她还是想不起来，同时也没啥兴趣知道。
“你抓紧背，我婶在家煮了饺子正等我。”男孩低着头，态度很是不客气。临时被老师留下监督这些不爱学习且又调皮捣蛋的人，换谁都不会满意。
“噢，那我背完能去你家吃饺子吗？”顾融边吞口水边踢前方椅子。老早言知贤坐前边时，她也差不多天天都要欺负他。比如，恶心的毛毛虫出现在文具盒里，新买的裤子被粘上胶水，后脑勺被剪了一撮头发，再者，托人装鬼吓他…整人招数五花八门，顾融反正心大，不怕被报复。家里姐姐从不陪她玩，她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丫头。一来二去，班里的男女同学都活怕她了，免得会在某一时刻等到传说中的“惊喜”。
“……”
“小组长，小组长，你看你人这么这么的优秀。想必在做人方面也非常非常大方，不是。你看我咯！长期跟着爷爷奶奶住，饺子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哎，我好饿呀！”
“亲爱的小组长，你就答应我了呗！”
咦，他害羞些什么？顾融一头雾水的盯向面前的语文课本。字数太多，怎么背？越看越想吃饺子，香喷喷热乎乎的饺子啊！哎！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我饿。”
“我才离开一小会儿，你们就丢开课本使劲闹，使劲玩。是不是都觉得背不下来很光荣啊！顾融，又是你！你站起来，背。”
齐老师是典型的“母夜叉”。岁数快接近四十了，据说还未结婚。模样端庄，身材也好，放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水灵女子。校友统一疑点：怎么就没人敢追呢！
“报告老师，我不会。”
要打要罚随她去，反正低头认怂，是不可能的。
十二
小路不平，弯道多坑。幸得两旁的花儿不管事，否则也会怪小主人多事。
在教室内帮不熟的女孩解围，并替饿坏了的同学们跟老师试着讲道理…而后，集体离开的他们挥了挥手，表明大恩不言谢。
其实呢，顾融觉得小组长就是刚好因为自己想走了，所以才充当一下英雄。由于职责所在，逼得不得不鼓起勇气提出问题。
“顾融。”
班长顾晴朗的亲妹妹！她、跟你真没哪处相似。莽撞的兔子若有心想变得强大，不管是受哪种障眼法蒙惑，它也只能是兔子，根本就让明眼人瞧不出丝毫凶性来。反之，披着兔皮的狐狸尾巴无论放哪都藏不住。它们啊！又怎么能归纳成同一种类型呢？
“啊！什么呀？”又是连名带姓叫。
“慢点，到时你回家我骑车载你。”
一路上两人除了这几句话，其余的就只有沉默，过度沉默。过河处，顾融貌似有些后悔了！她和他，不对，小组长的名字，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
非贵人也忘事，气氛突然尴尬了。
“亦承，怎么才回来？这位同学是？”
路经大樟树，忽地传来一阵亲切的女音。他顿了顿，话积在口中还未说出来，旁边的女孩就开始挽起袖子大方介绍起来。
“您好，我叫顾融，融雪唤晴的融，是小组长的，不，是苏亦承的好朋友。”苏…亦…承，腼腆小组长的名字真好听。仔细端详，面容也俊俏。不过现在这个阶段年纪还小，可能也猜不出长大后的具体模样来。
坐落于偏僻地段的屋子比较“拥挤”，院子不算大，但装得下不知品种的小狗和站在门口略显憔悴的妇人。顾融以礼相待，想必她就是小组长的婶子了！的确挺面善，如果自家母亲能和她一样温柔就好了。
“亦承呐！先带你朋友去屋里坐坐，喝杯热茶，婶子这就去热饺子给你们吃。”
“谢谢婶子，辛苦了。”
“瞧你，一家人还客气！”
他们两个聊时，顾融默默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她错了，错在不该随随便便跑到别人家里来，还两手空空，多没礼貌。
炊烟袅袅，落日余晖，逗犬尝果。
饭桌上，摆放整齐的有两大盘饺子，还有临时加的一碗卤牛肉片，更有一份红烧排骨和两碗土豆粉！天知道，她有多么满足。
吃完粉条，放下筷子，顾融用飞快速度扫视了里屋一圈。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苏亦承小组长，你婶子她…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她已经吃了。”安静如婶子，不远处的她手中针线活十年如一日。叔叔走了的许多年，她又何曾真正惧过所谓的流言蜚语。“你快点吃，天黑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唔，你家里的手电筒可以借我一个用用不，我明天再还给你，行不行啊？”
得，这苏亦承又不说话了，真讨厌。
“……”
吃饱喝足后的困意袭来挡也挡不住，可惜小组长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不然她才不会如此客气的去主动刷碗。“苏亦承，我好像从来不曾认识你，这是为什么呀？”
“我缺少存在感呗！”
他笑了，或许是在进行深深自嘲。不起眼，可比不堪入耳的话语强太多了。
“不不不，是我瞎。”班里长得好看的孩子没几个，他完全可以排首位。“那…那你和我姐姐关系咋样？就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她是长发，我是短发。她喜欢穿浅色，我素来爱鲜艳。你分得清吧！”
“……走吧，我送你。”
入了秋，天气忽冷忽热。橙色的外套随意搭在女孩身上显得分外滑稽。她不多嘴，对于别人家的事根本不会多加打听。可一路走来，她竟觉得有些心慌，哪怕苏亦承小组长一直寸步不离…
他们共目睹，柔光普及，难跨的水沟也容易被越过。清湖谨慎贴近落叶，缓缓前移。像无忧的心境般，干净，纯洁。
“顾融。”
拿手电筒的那只手出了汗，黏糊糊。
“什么？”
欲言又止的他，似一副少年有成。九岁半的年纪，离十岁自然不远了。
“你是第一个。”
顾融分了神，没听清他的话。待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爷爷奶奶和姐姐，甚至还连带着言知贤都跑出来进行“关心”来了。
“融融啊，你下次可不准去他家了！撇开路途坎坷不说，你告诉我，陌生人能随便在一起玩耍吗？要是你出了事，我和你奶奶没法跟你父母交差啊！”
“融融，听话，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以后别去他家了啊！”
“顾融，你能稍微懂点事好吗？”
“就是，阿融，你看你一人把你家都搅和得成啥样了！以后离苏亦承远点。”
“……”
他走的早，所以顾融很庆幸他没听到这些不好的言语。但是她自己也同样忘了说句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的招待，也谢谢你家婶子，以及你家的小狗狗，看着它开心摇尾巴，阿融也会跟着乐起来。
……
如身临的场景渐渐飘远致模糊不清，手臂的刺痛感让她缓缓睁开眼，又饿又渴。
时至今日，顾笑笑也无法弄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对苏亦承同学存在着这么大的偏见。仿佛在十岁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执行着“不要认识苏亦承这个人。”
别人不喜欢他的原因五花八门，又何止离谱两词。只不过，他走的急，顾笑笑并没来得及告诉他，她家里人给她改名了。
“笑笑，起来吃东西，饺子都冷了。”
傍晚时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远远没有清晨刺鼻。蒋遇坐在床旁端着碗，神色略显紧张，“笑笑，胃还疼吗？”
不提不疼，一提好疼，“我姐姐呢？”
好端端的醒来后发现自己是进了医院，这是疑点一；自己明明和顾晴朗一块儿放学回家，怎么只剩自己不见她，这是疑点二。另外，苏亦承消失不见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了？他还回来吗？
“她走了，说有事。”蒋遇笑着回道。
顾笑笑昏迷了一天，病因是感冒加上胃疼不止。而顾晴朗接她放学正是昨日下午，所以顾笑笑才会有些短暂性的失忆。
忘了她是谁，忘了她在哪。
“笑笑，快别发愣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话刚落，顾笑笑就自己坐了起来。扫视一切，合身的病服质量倒不错，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浪费这套衣服，光添堵了不是，“我都是老毛病了，蒋遇你下次别送我来医院了，多不划算。”
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应该是随着父母来到新家。后来啊！毫无知觉，落下病因。
十三
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后，他是第一次凶她。学校的事更改不了，蒋遇认了。可要是连自己喜欢的女孩他都照顾不好，那便说明他做人是真的很失败。
饺子吃完不剩，浓汤也喝光不剩。睡前，小护士再次送了药片至房间，嘱咐必须按时服用，顾笑笑机械般地点了头，见蒋遇接电话离开了，她才奄奄的继续闭上眼。
两百块钱，就这样被顾晴朗白白地送给了万新，她不甘心，天大的不甘心呐～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抱歉。”
声若蚊蝇的男音被掩盖在门响之下，他起初茫然无措，正欲早点离开。但手中的水果篮快撞向墙角尖利处时，她惊呼的急急蹦下床跑去提醒他要注意。本来身体就虚弱，要是伤到自己就更不好了。
“沈，你是沈…”
是小区里的沈家弟弟。顾笑笑有些激动，连忙披着大衣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非普通病房，自带电视机沙发和冰箱空调。蒋遇哥哥视钱如粪土，两张柜子上全是新鲜水果和各种进口营养品。外面，几位陪护二十四小时都在巡逻观察她这个…轻度胃病患者。于沈家弟弟前，顾笑笑用尽全部招数，不得不让她们提早回去休息。倘若蒋家少爷怪罪，她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立下保证，凡事与她们无关。
“沈思慕。”略微尴尬的他坐在沙发上一直低着头互捏手指，仿佛生疏过度，实际上却又不陌生。
男子十六，冒昧用玫瑰去做比喻，唯取娇滴滴三字足矣。若此人生气责怪，取的三字相还作罢。
照葫芦画瓢，可还行？
沈思慕与蒋遇年龄差不多大。论辈分来看，两家也算正经八百的结拜兄弟。这大人关系不错，自然小辈就玩得相近。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蒋家之事爆发后，除了媒体夸大其词争先恐后报道外，最爱看热闹的外界更是造谣生非…资金被封，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他心系好友的下落，便不顾自己这幅弱不禁风的病体离家出走。
五天五夜的寒风他吹过，五天五夜的乞丐他也当过…竹叶，树叶，青草的滋味他一一都尝过，身无分文那会儿，沈思慕舍不得去怨谁，要是没遭小偷，他也许不会闲的去感叹世间百态。温室中的所观，总以为善良者居多，好人者遍地。
“沈思慕，你饿不饿？我这还有方…”偷偷托人买的两桶方便面安稳躲在床底，趁蒋遇没发现，需要“毁尸灭迹”才行。不然被某人凶的遭遇，她可不想再来经历第二次。
“我…”沈思慕搜出纸巾的同时，几句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也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肃静的告示牌被惊，他愧疚，全脸通红的都不敢直视站在眼前的女孩。
“我不饿，对了，今天你没来上课，我还以为你也随着你家人去海边度假了。结果是我眼睛不好，错将和蒋遇牵手的女孩当成是你，很抱歉。”
住在这片破区域，最不缺少的事便是听各种无厘头的臭八卦。在蒋遇未搬来之前，那些大爷大妈大叔大婶们饭后最爱听的便是顾笑笑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好比她在念初中那会儿，有个看起来非常张狂的妹子踩到了顾笑笑新买的运动鞋并且还特财大气粗的指手画脚。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忒么不想活了？顾笑笑沉默了几秒，后直接就上去按住那女孩的头要她当众道歉…否则，她也很难说出挑战底线的结果是什么。好事不留名，坏事嘛自然就推给“小融爷”。
曾用名的魅力，倒丝毫不输于俗里俗气的新名字。
“没事没事，没事。双胞胎被认错是常有的事，怎么能怪你呢！是我的错啦，要是我不和她长得一样，你就不会觉得抱歉了。”好家伙，又去度假。等等，等等，刚他说和蒋遇牵手的女孩，这世间，除了她顾晴朗，还能有谁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顾同学，你人真好。”
“思慕同学，你也是。”
“你好好休息，拜拜。”沈思慕笑着朝床上的顾笑笑摆了摆手。
从小教养的宗旨是不能够说谎，可刚才他明明说了实话，为什么心里会觉得很不安？对上顾笑笑泪光闪烁那刻，沈思慕忽地就想起了一位可怜的远方亲戚。活在世上从未舒坦，短暂的年数被恶语中伤致病情不断加重。离世前，她不念年幼的儿女，不念心中的愤恨，也不念世俗的眼光。释然与舍下，大概只在一瞬间！
“蒋遇，你够狠。”
翻来覆去的身影，心中哀痛到快要窒息。不不不，应该还没到这种程度。至少顾笑笑是个有骨气的女子，先毙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剧情，再迅速从长计议。
大不了就分手呗！对，书中不是有什么一句话吗？叫什么来着，该死，记性差到爆炸。不过具体意思应该是、初恋是用来回忆的…这不就得了，蒋遇也该如此，尽管他的好令人永远也忘不了。
尽管，很舍不得。
“笑笑，快醒醒，醒醒。”
凌晨五点半才睡着的神仙本女，可想而知，眼睛睁不开，真的用力也睁不开，“别吵吵，滚出去，别忒么烦你小融爷。”
好一出惨不忍睹的睡姿，瓜子壳糖果纸谢绝了垃圾桶大士的温馨召唤，偏学倔强，整经典的“天女散花”出来献丑。
被子上面用床单包裹着长发遮脸的粗鲁女孩手脚并用，一整套醉拳打完后。浅浅的呼吸声预示着勿打扰，勿说话。
“顾笑笑。”好大的架子，不亏是小霸王，“顾融，顾融，你快醒醒，出大事了，你快醒醒。”涉及刑事案件，马虎不得。
“有事莫慌张，警察叔叔自会助你一臂之力。乖，好知贤，你别说话了好吗？算给我个面子，让我再睡一小会儿。”
阴雨连绵的梦里，女孩正在努力酝酿着说分手理由呢。欠他的东西，欠他的人情，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原来，在短短结识的这段时间，他蒋遇，都已经变得那么重要了呀！
“……”
“你忒么说的是谁？”女孩猛地睁开眼后，一只手牢牢抓住少年的衣领。
“你是聋子吗？快点起来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言知贤无奈道，生了病的人还这样无礼，看来准没什么问题咯！
寒假前，十七中与一中派代表邀约在体育馆进行摔跤比赛。双方结梁子不是一天两天，校方虽不管私事，但对于有关其暴力的所有行为还是非常抗拒以及强制性制止。
“大哥，确定是那懵小子吗？”
“不是很确定，但总觉得有些眼熟。走，咱去看看。”万新独自思量的功夫，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早已摸出手机推到手下肖越面前。按理别人的赌，不相关者无权干涉。但他既收了钱，如果再不守约，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地方混下去？
雪渐渐大了，夹杂着枯叶落在红袄上。
十四
一场架打完，伤的被送往医院进行检查，没伤的被带上车送到警局接受调查。青少年打架斗殴事件最近屡屡皆是，个个嚣张至极，令尔等叔叔们实为头疼得特别厉害。
寒风呼啦呼啦吹响窗户，角落里的男孩一直都在不停着颤抖。他无辜睁大眼，三秒过后，泪水止不住地又接着低声抽泣起来。
没留后路的人，想出力都好难。
臭狗贤速度太慢了，算了。先不管他了，满头大汗的顾笑笑来不及松口气，停好了车后便在破地方四处寻找蒋遇。她以为，他是弱势的一方，言知贤也很夸张，硬生生将蒋遇比喻成羊、羊进狼群。结果可想而知，他有钱是没错，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不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当时也彻底有些发懵了，竟不晓得多叫几个人来…
“笑笑，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不应该是她自己先问吗？顾笑笑望着泪眼婆娑的沈思慕，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再者说，她本人和这个沈家弟弟也不是很熟，不需要利用寒暄几句来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
两人也难得有默契一回，都光穿了件大红色的棉衣在短袖外面，拉链没扣。但模样嘛！一个天，一个地，是万万比不得的。眼皮内双，小巧鼻子，薄薄嘴唇…早晚照镜子时，顾笑笑总会花长时间来仔细观察自己的脸部结构。她想不通，凭她这幅…普通，不，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容貌是如何让蒋遇主动去说交往这个词的，而作为一名稍许颜值控的自己，是谁给的勇气还拒绝过他一次。
生来福中不知福。
“我过来…我听同学说这边有人打架闹事，所以我才来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笑笑，其他的人我不太识得，但是蒋遇哥刚被送去医院了，人并不在这里。”
“……”
沈思慕急忙捂着嘴咳了好几声，另一只手则是扶着墙苍白无力的说道。
架势吓人，真真神似电视剧里被害生病的大少爷。顾笑笑揪着一丝想问候的心，迫使自己忘掉脑海中大少爷咳出血的手帕。
“哦，那好，那…我是骑着小摩托过来的，思慕同学你要是不介意，咱们一块儿去医院看看蒋遇，好吗？”办完出院手续出来，恰好遇到同学骑着小车车来给他亲戚送饭吃。于是，借用借用，咬咬牙不还价五十块钱来回转。
亏吗？好像也不亏咯。自家男友最重要，钱财身外物，更何况，一个没摸过红票票的女孩才不会在乎这些。
年一过，十七岁就来了！四舍五入算算，成年后，一定要学习赚钱两不误。等今后毕业了，自己如果有幸能和蒋遇一块儿读大学，一块儿找工作，一块儿生活…
呸，还是痴心妄想了不是，他蒋遇是谁啊？层林市有名的蒋大少爷。
有那么多好女孩围着他，他又何必非要在小县城里随便将就一个呢！
“听你的，麻烦了！”
他真的是不客气，顾笑笑哀怨的摇摇头。虽说这桩事勉强明了，那还有另一件呢？顾晴朗，是真的和蒋遇好上了吗？
路程不远，但地挺滑，又顺带着时有时无的飘雪藏进发梢里。后座没带帽子的少年赚足了回头率，令某精疲力尽的女孩无奈道：这年头，脸蛋漂亮就是吃香。
“笑笑，你寒假有别的安排吗？”
“嗯，我肯定是要回老家。”每年都如此，父母会带姐姐去城里姨妈家久住顺便结识生意上的伙伴。而自己，大致除了回老家过年外恐怕也找不到别的落脚处了！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去吗？”
随着突如其来的急刹车，沈思慕的话倒没有了回应。他自知多嘴，索性默默跟在后面，一起朝着住院部门口走去。
“晴朗你别忙了，我不饿，不想吃。”
胳膊和腿上划了一道小口，疼死了！万新那狗东西也是，演戏演到成真也是够绝。本来只想闹一出苦肉计，没想到在中途竟牵扯出那么多旧债来。扫兴而归，没心情。至于女朋友的姐姐，说成意外别人会信吗？
“遇哥，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好。”
蒋遇的嘴角边一直噙着笑，被顾晴朗扶起来喝水也是笑容满面。他和她同班兼前后桌，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一个语文课代表，一个数学课代表。她不问世事，一门心思只有自己。无论学习，还是个人生活，顾晴朗都能很好的诠释什么叫对自己负责。
“晴朗呐，我是你妹夫。”
“下次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蒋遇漫不经心地盯着天花板，随后才将目光投向正坐在一旁静静看书的顾晴朗。她不爱废话，也不爱笑，却又什么都会。
认识顾晴朗时，也是他正式转学那会儿。自我介绍环节，蒋遇嗓子有些哑，头也有些晕。身处新环境面对陌生同学，说完全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大家好，我叫蒋遇，遇见的遇。”身体抱恙，写字丑莫见怪。口头上说一遍，黑板上还要写一遍，至于吗？
“……”
“……”
“好帅！是明星？”
“同问。”
非静止画面中，女生们在悄悄讨论新同学的所有消息，包括他的邻居是谁？他的爱好又是什么？男生则摘下眼镜，用矿泉水抹了一把头发，不服输地拉过前面女孩的马尾，歪嘴道：“我帅吗？比这个蒋见，谁帅？”女孩无语翻白眼，“人家叫蒋遇，你比得上吗？东施效颦，自取其辱。”
随后，都低下头默不作声！！！班主任也像是忘了他的存在一样。
尴尬不至一点两点…
“……”
“给蒋遇同学鼓掌，大家欢迎。”离讲台最近的课桌，班长顾晴朗主动开了口。她性子虽冷，但执行力超强。凡是她经手的事，总能让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
五秒前，思绪走神，五秒后，恍然不悟。站在班主任旁边的蒋遇这边才刚勾起嘴角，那边就顿时让大多数女孩子沸腾起来。好一个班长，解围能力相当不错嘛！要是顾笑笑的话，她说不定会挥着拳头捶出声响，要么就搞怪要么就命令有点势力的学生配合。
但她姐姐嘛！有趣，有趣得很呐～
“吱呀~”楼层没错，门号也没错。
顾晴朗用力合上笔盖，温声摇醒正在发呆中的蒋遇，“遇哥，有外人在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外人？她几时沦为外人了，女友的头衔还没摘呢！就这么急不可待？还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顾笑笑保持推开门的动作不动。姐姐背起书包走了，沈思慕说她的眼神很不友善，像是看待仇人一样。
橘子很酸，你反而痛痛快快的吃下了。
十五
房内算是比较“和谐”的氛围，三人同时盯着电视屏幕看广告，一眨不眨。
偶尔，躺在床上的某遇怒指着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的沈思慕，“你他妈给老子滚，别忒么破坏我的二人世界。”“沈思慕，你个不长脸的狗东西，滚远点。”“沈思慕，你他娘的凑什么热闹凑，没女人找了是不是？病秧子。”
一对活冤家…顾笑笑松开和蒋遇握紧的手，认真扶着下巴观摩他的潇洒侧脸与他的恶劣态度。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真的没此刻这么爱说脏话，也没此刻这么易怒。看来沈思慕于他来说，真的是个不待见的人。她尴尬夹在中间，只能选择装聋作哑。
沈思慕适量反攻，“蒋遇，花心男。”
“咳咳咳。”这次咳嗽的人变成了顾笑笑，她削了两个最红的苹果，各自切下小块儿装在盘里递给了沈思慕和蒋遇，“蒋遇，我觉得，我还是习惯独来独往。所以，我们还是…还是…”
正剧在商量离婚，屏幕外情侣闹别扭。闲人为了让他们说得更加清楚点，连忙从桌子上抓来遥控器，调静音，看哑剧。
“笑笑，你确定要和我分手？”蒋遇恶狠狠的尝了一大片果肉，望着她往后退了一步逼近墙边时不禁皱眉冷笑…啧啧啧，曾几何时，小丫头是对他寸步不离的，怎么如今，倒嫌弃得不成样子了。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根红苗正的好孩子怎就成了花心男？
难解，难解，可恨无人告知。
“嗯嗯，对。”古时候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剧情，现在嘛！更加狗血…她顾笑笑做不到和姐姐陷入一辈子的僵局。顾晴朗从小就好胜，喜欢什么从不声张。可如今，却犹如在满世界宣告主权似的，令妹妹对姐姐的怀疑越加越重。
中途有年轻护士进来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门把处，她特地停下看了看几人，从头到脚扫两遍，尤其是死盯在场唯一的女同学，摇头吐槽道：“两大帅哥若其中一个去早恋都不至于会看上她，土包子。”
您多高贵，您多新鲜，您多厉害！顾笑笑瞬间无语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连个陌生人都对她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偏见。
“笑笑，你能想开我觉得很欣慰。我没谈过恋爱，不懂你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但有一条你记住，千万不要做徒劳无功之事。你还小，不应该被俗事所困扰。”
欣慰什么呀欣慰，不觉得是在强撑吗？斯斯文文的人就算说出的话再不入耳，顾笑笑也不会去计较。他只是好心，没有恶意。
沈家弟弟慢悠悠的丢掉了手帕，再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和用密封袋装置好的小药丸。先不慌不忙地放在嘴边轻吹了两口，而后才吞了白色的圆药丸，其次才是淡红色。
小区内的长辈们对沈思慕不是特别熟悉，可每次都会在闲聊会中托人问有没有医术高超的教授介绍。
一个个无岗人士烤着火炉磕着瓜子，言辞中尽是对新住户的关心与爱护。
“思慕的年纪比我家那孩子都还小呢！怎么就得了这种病，遇到刮风下雨我都担心他会不会随时被吹走，唉，真可怜。”
“是啊！多可惜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成家，怪不得他没有家人，可能他家里已经放弃他了，所以才任由他自生自灭。”
“别讨论这个了，咱们还是积极点找名医给他瞧瞧，他是从大城市来的，说不定家里条件不差，虎毒还不食子呢！万一他和蒋遇一样也是富二代，那我们的恩情沈家能不报吗？目光得跟我学，放长线，钓大鱼…”秃顶哥童威美哉哉的端起酒杯。纵使旁人都骂他缺德，他也不在意。活了三十多年了，谁又不想发财呢！自家妹子童悦上学需要钱，父母年岁已高，要是自己再不争气，恐怕最后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自食其力，长废脑子。
刹那间，原本安然无恙的茶杯碎成渣子，全然散落在电视柜周围和洗手间门口。杵在外面的看护享工资尽本意，提上扫把先收拾干净了再撤，免得会伤及无辜。
随后，“煽风点火”之人也被有预谋的枕头砸入胸膛。顾笑笑忙扶起沈思慕，身手敏捷不是浪得虚名，她接住离某沈思慕的脸只差一厘米的苹果核，双手叉腰，大声道，“蒋遇，你都多大了，还这样耍性子。沈思慕刚吃了药，经不起折腾。”
“笑笑，我没事，你别怪他。”
哟呵，得寸进尺了不是。蒋遇的手伤不严重，砸点东西做警告根本不在话下。若腿没被万新的手下无意间给打伤，他早就抡起拳头到假惺惺之人面前送教训了。
“笑笑也是你叫的？沈思慕，我蒋遇从小就恨你这幅鬼德行，仗着天生的病体让人心疼你，你觉得特满足对吗？说我是层林市的‘太子爷’…那你呢？岂不是就是‘万岁爷’了！噢，万岁你肯定活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华佗再世都束手无策。”
狗屁爷，该死的谣言越传越玄乎了！真的有意思？还是所谓的言情小说看多了？以为稍微整得跟个阔少爷般的风格就会是男主角…蒋家不缺钱是真，蒋家有公司也是真，但黑白两道都通吃倒太假！谁没事愿意多管闲事，谁没事愿意当个老大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法治社会，安分守己最重要。
“蒋遇，你赶紧给沈思慕同学道歉，你说话太过分了你知道吗？你真……”
顾笑笑气鼓鼓的小嘴被沈思慕的手所及时捂上，他笑着摇摇头，用温和的目光提醒她不要为了他而和男朋友闹不愉快。
一声巨响，厚重的书籍擦肩而过，沈思慕揉着嗓子，咳得碎心。“遇哥，我原来一直都不知道你竟然恨我到达了这种程度。天生的药罐子遭人作呕遭人嫌弃，我以为你会是我沈思慕一生中最好最好的朋友。在层林市的时候，数不清我有多少次被继母所欺负被父亲所责骂！他们也恨我，也比你更加讨厌我，可是天意弄人没办法，谁让沈家再也生不出第二个孩子了，所以我理所应当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作用便是为将来延续香火。可你看，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属于我自己的小孩，你说又会有哪个女孩会喜欢我？蒋遇哥，你说得没错，保不齐我明天或是后天就会在睡梦里安详离开了，这也便是遂了你的愿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旁人经常议论的话题，其中有一条便涉及个人隐私，也是思慕同学刚诉说的苦水。
他一直保持微笑，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他已经快放弃了。
“沈思慕啊！你如今这能说会道的功夫和谁学的？煽情得我都想哭了，多感人啊！顾笑笑你别被骗了，他这人最擅长装可怜了。乖，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知道吗？喂喂喂，你别瞪我，丑死了。”
“……闭嘴，就知道欺负沈弟弟。”
“哟呵，你敢情和他站在一起？”
“……”
夜半，人已消停，雪未消停…蒋遇抬起手边摸着顾笑笑柔软的秀发，眼神边盯向正在沙发上熟睡中的沈思慕。
他有洁癖，不和生人交流。那对于笑笑。思慕是否动了心？还是他另有所图？
十六
凌晨五点，蒋家派来的司机和护工将蒋遇抬上车。沈思慕嫌自己咳嗽很吵，碍事，便索性就让顾笑笑骑小摩托载他回家。冲着遇哥如今的大脾气，他害怕会被狠狠揍上一顿，更害怕以他为命的隐藏属下。全国精心挑选的人，厉害值非同小可…得惜命，得保命！
算上沈思慕独自一个人在成堰县这边无亲无友的缘故，顾笑笑多多少少都带着同情心理去对待他，譬如普天照耀下的母性光环，譬如从娘胎自带的善心大发。可蒋遇从不会冲动，他要是喜欢必然就会说喜欢，不喜欢必然就会说不喜欢。
这次，他不同意分手，如若下次又有人在自己耳边说出顾晴朗和他牵手或是拥抱…那她顾笑笑摆在他们中间又算什么？凡事都讲个道理，早了断早干净，何必浪费时间。
“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手都冻僵了，肿肿的模样好蠢。送完沈思慕，又得去同学家还车子。身上没钱的自己只好迎着冷风走回来，六点半，实在该好好休息了。
下周考试放假，只剩今明两天好好复习加放松，劳逸结合。睡醒后再向言知贤打听一下自己因生病住院而落下的功课，至于和网友约好打游戏的约定，估摸得搁置一段日子了。
‘洒月圣罗兔’对不起了！你要原谅‘融化冰川上的太阳’…她同样无辜。
顾母控制不住手中的鸡毛掸子，一双眼瞪着跟见了背负人命的仇人似的，顾父依旧我行我素不参与，躺在床上听小曲。而姐姐顾晴朗则安静地坐在阳台的秋千上，面容清秀中的眉目深哀，似乎在惆怅些什么，又好像是在光明正大的难过！她，有点怪异。
“我没法活了，我养不出好女儿来，我彭明菊该死，该死啊！”
“彭明菊，你整哪出？”
如果妈妈是因为自己夜不归宿生气，那是不是就能证明，她也是很关心这个小女儿的。想到这里，顾笑笑似有似无地露出微笑，对于妈妈的打骂，她不再闪躲。“妈，我胃疼，你能不能帮我熬点鱼汤喝。”
姨妈家住在遥远的竹安城，家中父母这趟去应该也不止游玩跟叙旧这么简单。存折不见了，或许是在商量着去买下姨父公司唯一一处折上折的公寓，为之后大学的路作铺垫。
“你有胃病？”顾母迟疑的停下动作，厚重睡衣里包裹着瘦弱身躯也随之晃了晃。她的五官端正，像丝毫不会因岁月而受牵连。年轻的时候，要不是因为舍不得两个孩子，她早就离开了。后来，母亲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爱情和亲情相比，她还是放不下后者！前者是毒，沾染了就戒不掉了。
直到上了年纪，反而想开了。
“妈，我没事，我就想吃你做的东西，我想你了。”顾笑笑半撒娇，半心机。姐姐顾晴朗在场又如何，反正都是爸妈的孩子，没必要分个三六九等来。
小时候，姐妹两个长期跟着爷爷奶奶居住在乡下的平房里，落在某亲戚眼里，便成了无人管教的类型，调皮捣蛋，胆大妄为。
每当附近邻居总问起她们在外地工作的父母时，顾晴朗总会淡淡的瞟了提问人一眼，冷声道，“我爸妈很忙，我也忙。工作和学习同样费心费脑，自然是找不到任何空闲时间去询问陌生人的家庭琐事。您要是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大可以去问小妹顾融。”
顾融听闻，无语地推了推言知贤的头，“我姐姐真不怕得罪人，太傲了。”
“你以为跟你似的，没心没肺。问你就说，只差没把你父母存了多少钱说出去了。”
“那倒也是。”顾融尴尬地用手抚平短短的黑发，目光所携处，是小组长苏亦承的婶子骑着自行车去小卖部。只不过她那会儿不是特别认识他们。周边人常议论的话题数不胜多，顾融又怎会记在心里，但是私生子和丧门星的故事，她不爱听，一直都不爱。
“顾融，你很蠢。”
“顾融，你很蠢。”
哪点蠢？顾融刚去无儿无女的老爷爷家，给他整理了里里外外的杂物。修好了电视后，又下了碗面条帮他庆祝了生日。喜得他一把老泪纵横，硬翻出变了色的钱塞给顾融。但她终归还是没有收进口袋里…
小心翼翼去放在枣树底下的石桌上，用瓷杯压紧，风儿肯定也吹不跑。
一回来，顾晴朗就板起脸，跟村头的怨妇似的口吻。“两枚鸡蛋的钱，拿来。”
“姐姐，罗爷爷一年才吃一回鸡蛋，今天刚好是他生日，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自己的这份送给他。”
“他生日和你有关系吗？小妹，你说你平时大大咧咧也就算了，难不成要一直保持蠢气下去对吗？是，我们家的条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你要好好算算，究竟是跟谁比。我顾晴朗没你大度，做不到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如果是为了你想要的好名声，那姐姐倒觉得你做人做事都太假。假的让我都怀疑你和言知贤在一起玩，是为了他家的钱还是为了你所谓的杂念。”
“……”
门口传来了点动静，估摸着爷爷奶奶回来了。神情严肃的顾晴朗一字一句吼完后，夺走桌上的水杯就回了房。
顾融无奈笑了笑，姐姐比她大，有时情绪爆发时不去跟她对着干就行。至于顾晴朗口中的杂念，她还真的搞不太明白。言知贤打小在乎之人是顾晴朗，这点姐姐心知肚明。再者言家是书香门第，放在村里备受尊敬。她顾家，真没必要贴上去讨关系。
“妈妈，我想吃鸡蛋！”
‘儿时趣味多’深刻的一幕缓缓袭进此刻的遗憾。顾笑笑抬起头，非常斯文的抢走母亲手中的武器。“妈妈，我好饿，想吃东西了！”
再坚持坚持，等自己寒假回到乡下老家就能尝到新鲜鸡蛋了！爷爷说，成绩不过关就不能杀鸡吃，既此…拼了命也要考及格。
顾母退了两步坐在沙发上没出声，两女儿的事堵在心里瘆得慌。偏大女儿从小就孝顺懂事，成绩好脾气好，怎么挑都挑不出毛病来。至于小女儿，心狠手辣，玩世不恭，不属于她的东西她硬要霸占在手心里。哎！早知道还不如不改名呢！用笑字不治本。
童悦家大哥童威敲门送水果的时候，顾晴朗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母亲懒得动手下厨，所以顾笑笑就只能饿着肚子闷闷的回到房间。冰箱里的汤圆没剩下几个了，留着明儿吃。
类似于学校宿舍的上下铺，上层放衣物和生活用品，下层单纯地用来就寝。衣柜没有，书桌是二手货，电风扇是从爷爷家搬来的，墙壁和地板却是新的，整体来看并不差。窗户的缺口已用包装盒的硬纸补完整了！这一时半会，算可以勉强接受了。
“笑笑~”
“怎么了？”
有口莫辩，烦不烦。用力关紧门窗后，她抓来衣服穿戴好，拽紧十块钱火速出发。
多云，屋檐的雪正慢慢融，慢慢融。
十七
多年不联系，突然见面准没好事。
“融啊！先坐吧，她们马上就来。”
“嗯，好。”
饭店包厢内，顾笑笑挨着言知贤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表面上说是三两个好友聚会，实际上肯定也没那么简单。
此场宴席发起人的女生叫陈雅楼。当初在念初中的时候因参与一起特别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从而导致受害人昏迷不醒。校方给予退学处理，警方也将她带走，于是，陈雅楼消失了许久。
“融姐姐，您好，我叫苏溪，溪水西流的溪，很开心能够认识你。”跟在陈雅楼身旁的娇小女生走来打招呼。
不太熟悉的人，按理年纪都差不多。这突然冒出个姐的尊称，顾笑笑别扭的直撇嘴。“叫我笑笑就行，你好。”
苏溪的发型特有潮流范儿，梳着一头用许多彩丝缠绕的小辫子，面容姣好。上身银白色的棉袄下身小黑短裙、另穿高跟长靴。
猜不出牌子的耳机也随意挂在脖子上，柔光洒在一闪一闪的耳钉上，倍亮。顾笑笑再反观自己，黑大衣，黑休闲裤，黑棉鞋…好不容易留长的秀发也被扎成高马尾。无论在施不施粉黛的情况下，都差不多吧！
“我是雅楼姐的亲表妹，以前经常听她提起你，说你非常讲义气，人也非常好。总之呢，她很在乎你这个好朋友。希望笑笑姐姐你可别嫌弃她的过去。”
小丫头这嘴甜得哟，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长辈们的措辞，令她表姐都分外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好似想起什么事来，陈雅楼盯着刚端来的大虾和鲍鱼皱了皱眉，推开门再次点了数十份燕窝粥摆在桌面。没人敢问她这段日子去哪了？为何突然见面又弄得如此隆重…破费不止三位数，她又哪来的钱？
“不会的，我和陈雅楼都多少年的情谊了！从来只有她挑我的份。”充其量就小学毕业后到初中，不到两年才发展起的豪爽姐妹团。那时年少轻狂，总看别人不顺眼。说起来也算是得罪了很多无辜者，表示愧疚。
“笑笑，我们挺投缘的！”
没哪点投缘，顾笑笑挪了挪椅子，想靠近墙壁睡会儿。太困了，眼皮快睁不开了。
不过聊几句话的功夫，收到邀请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个个都很夸张，个个都很…臭显摆。作为里面唯一一个男孩子，言知贤始终埋着头吃东西，似乎只是为了吃顿饭而已，其他的事则与他无关。
也不知道蒋遇在干嘛？饿不饿？伤口还疼不疼！乖乖，还是暂时别想他了。等散场之后找言知贤借点钱，再绕道去菜市场买点蔬菜，买点新鲜肉，熬点粥让某人暖暖胃。
陈雅楼的皮肤很白，模样虽不算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但当年起码也是校花级别的存在。脸蛋属她第一，气质最佳属她旁边的林子镜，爱逞能是尹新楠，富家千金是谢海棠，温柔体贴便是坐在顾笑笑与言知贤对面的温雨迫。苏溪妹妹格外热心，在桌上总是招呼各路朋友，夹菜，倒饮料，添饭…
“融啊，听说你谈恋爱了！说说呗。”
她话一出，所有人都充满坏笑的放下筷子，直截了当的说要听各种故事。虽说按照顾笑笑如今的年纪突然开窍不足为奇。但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曾是所有人膜拜的对象。
那年刚念初中还没半年就能直接顶撞初三的大姐大徐撵子，背后无人依靠的顾笑笑照样无所畏惧，怕什么怕？一个娘们儿家的有多厉害。可事实证明，徐撵子还真他妈不是省油的灯，光叫来一帮社会兄弟不说，还出钱请来黑道上的女保镖。
场面几度濒临失控的边缘，同宿舍的几个同学都不敢声称和顾笑笑认识，万一遭到恶性报复或者被关进厕所进行…拳打脚踢。以她们脆弱不堪一击的心灵及身体，到时哭声一片招来老师，她们难保不会说出实话来。徐撵子有仇必报，但她弟弟徐盛程却…
决战日是周五放学，地点巷子口。
谢海棠家的豪车天天准点停在校门口，每次林子镜和尹新楠都会趁机搭个顺风车。而这回，她们坚持不回去，坚持要等，面对很难，陪伴更难。温雨迫挽着陈雅楼的胳膊，害怕的直流泪。祸是一起闯的，结果却让顾笑笑一人去承担。她于心不忍，“雅楼姐，我们去报警，我们去报警，好不好？”
“雨迫，你先别哭了，我去看看。”
对不起…缓缓吐出懦弱无能的一句抱歉。你原可以不必理会的，但是顾笑笑，你为什么偏要将那一巴掌扇过去呢！
“雅楼姐，小心点儿，别受伤了！”
怎能不受伤？
温雨迫吸了吸鼻子，她并不打算继续向前走。她有自行车的钥匙，也有可以安装卡的手机。可是，报警的代价需要她的家庭作赔，她温家已经受够了欺负，好不容易才勉强有个不错的小院，她温雨迫不傻，不可能为了一个朋友的生死而去毁掉自己的生活。
但若连她都放弃了，全校又会如何看待。是虚假的友情？还是想仗着其中一个人的名义就能安安稳稳度过并不太平的三年…
陈雅楼丢下温雨迫，独自一人在楼梯转弯处遇到顾晴朗，半顷，跪了下来，“晴朗姐，融融得罪人了！是徐撵子，她找了人正在外面堵，怎么办？”
“噢，是吗？”顾晴朗轻笑出声，她单手抱着青布包装的书籍，目光夹杂惯存的一丝温柔，“陈雅楼，罪魁祸首不是你和那几个女孩吗？她们去哪了呢？按照这个时间来看，我妹妹的小命还有剩的没？”
对，都到这个点了，“晴朗姐，你帮帮忙，她是你亲妹妹，是你亲妹妹。”
“明眼人都知道的事，还用你说？”没本事就别装，都自求多福吧！
“对不起，是我的错。”
“陈雅楼，徐撵子的弟弟徐盛程是你男朋友，又不是我妹妹的什么人。她凭哪点需要为你买单？也是，你们无非觉得她好骗罢了，难不成你们真的当她是朋友？”
顾晴朗轻松的言语间全是赤裸裸的鄙视与质问，话毕，她命令陈雅楼站起来。有这闲工夫哭，还不如去解决该解决的问题！顾笑笑的命并不值钱，既然覆水难收，那就鱼死网破吧！“我走了，你随便。”
落日余晖，挥来的风儿有预谋的规划翻开树下的一页纸，是淡淡的墨水味儿，字体粗狂而有力度。它念着无声无息，路过的女孩也直接忽视！正因为有秘密，所以许多事才开始变得不能只用一面观点去看待。也许，道理不见得有多重要，可尤其重要。
臭丫头们，真没良心！
顾笑笑坐在巷子边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含着刚打劫来的草莓味棒棒糖。她人早来了，徐撵子该不会又要爽约吧！
一出好戏，光有参与者来若没观众拍掌的话，能称得上是好字吗？她哼着小曲，随即翻出一张老照片瞧了瞧…
小夏，夏天结束了。
十八
见证花开花落，谁闻余香周旋，不散。
别具一格的玻璃桌面独宠酥甜的桂花糕与不惧巷子深的玉酒。老大爷忙着去里屋拿碗分享挚友一块儿共饮，而停留在桌子上的录音机却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声势浩大，嘶声力竭。像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旁观者只愿有趣，鼓掌喝彩此起彼伏，期待输赢。
女孩时不时投去羡慕的眼神，手脚倒也挺老实，没向以前那般胆大伸手讨东西吃。
忽而，奇装异服的徐撵子昂头阔步领着身后的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直奔过来，场面尴尬的一度让路人以为正在拍武打电影。
他们毫不客气的打破原本比较平静的画面。有男有女也有半大小孩，连全身上下含头发丝儿都在表达着来者不善的释义，更别提杀气腾腾不羁的狂野了。顾笑笑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笑道：“姐，您的排场还不是一般的大啊！这妹妹我就想不明白了，怎地是打算将我大卸八块吗？我何德何能，让姐您如此破费请专人来教训我？”
“她们人呢？”徐撵子瞪着眼问道。
其实大姐大长得就那样，用普通二字足以概括全部。富裕程度也比不过谁谁谁，人际关系算差到极点。大家之所以会惧怕，其中也包括有众多谣言存在的功劳。
“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麻烦别太折磨我就行。好了，我顾笑笑不再废话，您来，直接给我一个痛快，反正泼出的水收不回，打下的巴掌同样也收不回。我不可能对你说声道歉，因为我没错。我朋友们也都没错，对吧？”
如果道歉有用，还用警察叔叔干嘛？
“小丫头，姐姐并非针对你。只不过，你得为你的逞能付出相应的代价。”徐撵子的烟瘾大且难伺候，小跟班又笨手笨脚，弄得她几次都想先惩戒自家人，后再算总账。
她弟弟徐盛程是数一数二的学霸，五官正身材好嗓音好！于他姐姐徐撵子相比，没人觉得是亲姐弟。但事实摆在明面呢，不容置疑。在没遇到陈雅楼之前，徐盛程可是一枚乖乖三好学生，从不知谈恋爱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更别提去拉女孩子的小手了。
好吧，他和她是早恋，但是很纯很纯。
在一起后没做任何逾越之事，徐盛程比陈雅楼大一级，自然便成了学长。苦三楼高于一楼，苦上体育不同课，苦不能共同学习。最终，陈雅楼舍弃了自己的虚荣心，正式提出分手。本来两人在一起就纯粹是为了一个赌约而已。要问有没有感情基础，估计除了当事人之外无人知晓。
也是，当时的陈雅楼的确是机关算尽。甚至能快点拿下这个小男友，她还联合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设圈套！奈何纸包不住火，徐撵子本人亲自出马。该死的正义感让顾笑笑不能见死不救。手滑，对，她也许是吧！
“……”拼凑不齐的回忆让她死了不少脑细胞，可能真的不想管什么情啊爱啊这方面恶心的事。所以，顾笑笑真的觉得特烦。
谢海棠有没有说谎，她懒得打听。
林子镜和尹新楠，她也懒得去问。
温雨迫的行为举止有点奇怪。就算是吧，版本也多了去了。真相如何，她是真不知道。惹怒徐撵子很简单，她的性格属于逆她者亡，只要不依她的照办，在她打算教训别人时，痛痛快快给她一巴掌就可以。
于是，她现在就带着人来了。
“徐撵子，你认识我手中的东西吗？”
很好，敌方的表情开始变得从震惊，再到茫然，低落，最后才演变成躁乱！顾笑笑用胳膊胡乱抹去嘴边的血，随着徐撵子旁边的人开始迅速做出行动，她的眼睛使劲睁了睁，就像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头压在身上一样，想动动不了，想呼救也呼救不了…后悔吗？想离开吗？还是，长个记性！
“笑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笑笑，你变瘦了，多吃点饭。”
她知道，每当消失不见的人突然零距离说话时，便是处于入梦熟睡状态。
嗯，叫阿融或笑笑都可以，看心情叫呗！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顾笑笑依稀记得在过十二岁的生日那会儿，父母给姐姐顾晴朗特地买来她心心念念的限量版签名球鞋。而另一份送给她的东西，却是不超过三块钱的大红发卡。
其实，是省城姨妈家公司赞助过的品牌，本来是有两双共同装在礼品盒里的。
岁月如隙，无法回头。顾笑笑已然不会再死皮赖脸的去询问各种想不通的疑惑事。
丢了鞋，也差点送了命…
“……”
从回忆里被强制拉回现实的众人，总要第一步先进行闲聊，第二步再交换礼品。毕竟曾经再熟再好也不管用，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总得先维护关系，再好好的说正事…
言知贤望着顾笑笑，不知想到什么来，嘴角控制不住的全是嘲笑。其他人还好，听说有的去读卫校，有的去读艺校，各有各的好，小表妹苏溪没透露太多信息，自己都管不过来，哪有闲余去打破砂锅问到底。说白了，陈雅楼突然回来还是另有蹊跷。
“融融啊，那年放学后的场景还真把我们大家都给吓坏了。”陈雅楼似乎越来越喜欢笑了，她一开口，在座的姐妹们不知联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来，纷纷用手比划着想法。
“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谢海棠道。
“不过，咱们家伟大的小融爷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文静了。听雨迫说你在十七中混得不错嘛，校霸万新都还给你几分面子。”
噢，是吗？林子镜几时爱听八卦了。
“融融，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徐撵子当时究竟对你做了什么？那之后，你的性情就大变，变得特别陌生啊。”尹新楠推了推眼镜，目光清澈见底，不见杂物。
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是一道疤，偏故意挑起做煽情。陌生，她觉得是不陌生。
“我不好端端的没事嘛！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吃菜，吃菜。”顾笑笑接过苏溪递来的果汁，一口饮完。
老实说，她一点儿都不傻。明明知道陈雅楼她们是为了有事相求；明明知道聚会上突然提到万新这个名字有些刻意过了头…顾晴朗的原话不假，她的朋友哪有真心！纵然是亲姐妹都存在着隔阂。难不成要继续装傻充愣吗？不，顾融可能会藐视一切，但她顾笑笑早就不会肆意妄为了！
几年前，幸亏有徐盛程放她一马。皮肉之苦受了，该骂该踹也受了。
电视里描写的不夸张，有些地方的规矩太惊骇，关进去的人没病都会被吓出病来。
也是那次，顾晴朗背着满嘴胡话，全身是血的她一路狂奔到医院。瞒着父母，顾笑笑默默治疗了两个月！
“融啊！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吃饱喝足后，进入主题一点都不突兀。
“早说不就好了，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太困了！”顾笑笑微侧头。她本不欠她们，又何必纠结太多。没必要。
下了雪的窗外，静悄悄，真假难辨。
十九
黑色的小轿车停在路边，司机不言，后座上的少年也不语。顷刻，少年取下墨镜，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微弱灯光下，他的神情显得十分凝重。
“少爷，要进去找顾小姐吗？”
“……”他动了动嘴，没开口。
司机尴尬的转过头，不知作何选择。蒋遇沉默的时候并不常见，他一直都比较爱笑，性格开朗，惹人喜爱。从没仗着自己的身份而去轻视任何人，若不是他执意不肯，别说一个成堰县了，就连竹安城，蒋老爷子都会想方设法送给他。
但此意非彼意，送不代表就此拥有…即将一系列身份地位公布于众，无论换来的是尊重还是嫉妒，都比无人问津强得多。更何况是解决棘手的事再打理好一切。
蒋家少爷照样金贵，无人能比。
“我去去就来。”蒋遇扯下纸巾包住吐出的口香糖，穿上厚外套便打开门。
望着车窗外的身影，司机熟练地在手机上敲打出一个号码。随后按下，等待通话。似间谍又不似间谍，似保姆又不似保姆。
发自内心深处的问题，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一个上流社会的高贵夫人们千金小姐们都争先恐后想见一面的超级健身教练甘愿来到很不出名的小地方当个小司机。是爱吗？呵呵，直男耶，绝对不可能。是恨吗？无冤无仇。那是金钱吗？嗯，是，这种诱惑根本不需要诱惑。
蒋家太有钱了没处撒。只好安排一个略老实的文明人跟着少爷，做陪读，做保镖，还做一个很乖很乖的隐形人，
气温倏然降至零下十几度，彻骨寒冷虽无谓。但赏雪景的气氛却丝毫不输于赏月带来的诗情画意。
不速之客的到来，不光扰乱了聚会。就连一直闷不做声的言知贤也被他揍了一顿。原因很简单，他的确欠教训。好了，该客套的话都说得七七八八了，该求的事，有些复杂，不答应为顶好，管它得罪人不得罪人。
“蒋遇呀！你出现得真是时候。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嘿嘿，挺对的呀！”顾笑笑被蒋遇抱着很紧，贴近胸膛。哪怕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平静。为什么？
空调屋出来的瞬间，来到外面的瞬间，两人都在颤抖。忒么冷的仿佛来到冰雪王国里的宫殿，小王子抱着公主纤瘦的身子，恨不得立刻招来南瓜车回到暖和地，再慢慢诉说彼此之间没有说完的话，包括误会。
“等我。”
“啥？喂？”
尴尬，蒋遇送她上了车之后，他自己反而向更远的地方跑去。顾笑笑和司机相互打完基本的招呼外，同陷入闭目养神的状态！
陈雅楼准备去外省开一家小公司，想法固好没错，想创业更没错。她没钱不打紧，谢海棠愿意提供少量的资助。她矫情的玻璃心作祟，林子镜和尹新楠纷纷都愿意疏导她的顾虑。而温雨迫，则表示可以在开业时带些朋友去捧场。
好一出年度姐妹情深似海的大戏啊！
想入非非的脑海里有奇怪的画面一闪而过，抓不到也看不清。
是 电视剧或电影？大概其中一项吧！
不过，可能跟儿时有关！或许又因为跟初中遭遇有关联。徐撵子那帮人打她的种种行为，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莫名觉得很痛，也很气愤。徐盛程事后用糖果哄，用甜言道歉照样不解恨。难不成她顾笑笑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得了，她压根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学学长寿秘诀，别瞎瞎瞎操心没用的事。得力不讨好不，谁谁谁还阴阳怪气地说就是爱出疯头，想惹人注目，啊呸，全滚蛋吧！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在司机关掉手机摇下车窗后，他很不太习惯地接过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敢情大少爷是去做跑腿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幸得这里不是层林市，也不是竹安城。不然的话，谁会相信蒋家的少爷融归人间，变回了平凡的普通人。
蒋遇一上车就自然而然的脱下外套，单手从前方拽过一根崭新的数据线，将自己的手机给充上。顾笑笑挪了挪身子，捧着手中的热饮，抬眼看了看他。“谢谢了！”
“留着，以后这句话你还要说很多遍。”蒋遇穿着很舒适的T恤，夹在两人中间的还有一个很大的塑料袋装着各式各样的小零食，她很贪吃，但奈何穷的叮当响。爱面子护自尊，也更不愿接受男友的援手。他轻轻的笑了笑，并不勉强。
“蒋遇，我去给你打工吧！工资你来定，事情你看着安排，我很能吃苦，也很勤快。主要是我缺钱，不单单是为了锻炼自己。”每次只有他单方面付出，于她而言，不等于成了“白嫖”一类。多不光彩。
车子调了个头，路线规划得很完美。没有堵车，没有过多等红绿灯。道路两旁的楼层不算很高，碍有大红灯笼映衬下，小县城的美丽似乎正在炫耀。是啊！成堰县里的某村庄挖掘出老古董了，估计整个地方都会跟着走运。期待它变更好。
至少得比现在好，也没说它不好。
“笑笑，你喜欢我吗？”
嘎？抽风了，这么长时间才问出来。“一定要这样直白吗？怪难为情的。”
“呃，算我没开口。”蒋遇无语道。
“……”开不开口有什么区别吗？喜欢和不喜欢，你不一样在这陪着吗？就好比这次，就好比心有灵犀，好比你知道有个人很傻，拒绝别人的可怜比割自己的肉更想哭。
进了小区，眼尖的顾笑笑松开蒋遇的手跑到活动场所，小心翼翼地蹲在假花盆栽处看那堆着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小雪人，“这技术，简直是弱爆了，我都无法直视。”
蒋遇翻了翻白眼，靠，咱谦虚点儿行不。“喂喂喂，你明明心里就觉得很可爱很不错好不好，为什么非得要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是显摆自己做得比这更好吗？”
蛔虫？
丫的，绝对。
“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本就是如此，我就爱显摆，我就爱臭显摆。我就是比他们做得好，我顾笑笑就是好。”
丫头还闹上情绪了，玩哪出？
哄。
哄。
“我蒋遇看上的人能不好吗？”
话毕，顾笑笑急忙转移注意力，她可不想被他的话弄得魂不守舍六神无主。蒋遇也索性坐在地上，与她平行。来往的人不多，摄像头也不会照在这边。他静静握住她的手，宝贝似的送在嘴边碰了碰。
他近乎耍流氓的表情笑了笑：怀抱暖不暖，真的要取决于抱的那个人是谁。如果是笑笑，一年四季，不腻，不厌。
“蒋遇…”
“嗯？”蒋遇牵着她站起来，继续往前面树多的位置漫步。
“如果我说，我很反感你和别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很在意也很不舒服，你信不信？我没谈过，没喜欢过。在你来之前我一直都是那种…爱逞强，爱显摆，爱生气。我小气，我见不得别人老是把我放在顾晴朗之下，虽然我知道这可能有点问题。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明白。我真的也怕，你曾经对我这么好，我习惯了，我怕你哪天就走了。我是没心没肺，但不代表我不会痛。我不想你把我当成玩笑而已。你懂吗？蒋遇哥哥。”
“顾傻瓜。”蒋遇抱紧顾笑笑，比往日更加认真的加深了这个吻。
原来谈恋爱的感觉是有点快发烧的错觉。脸通红且不提，还火辣辣的疼。明明坦坦荡荡，却总像个小偷东张西望慌慌张张。
解释吗？依此刻来看，好像没必要了。
二十
小情侣进行的事随着从上方照来的一束强光而终止。貌似如偷情一般，委实怂。顾笑笑对这些没有经验，照葫芦画瓢可行？矜持吗？淑女吗？不，破功不超过一分钟。
蒋遇用指腹轻轻摩擦着自己溢出鲜血的嘴唇，淡淡的挑了挑眉，“晚安”。
“安，我先上楼了。”顾笑笑说，“蒋遇，你说好的，凡事是跟我们有关的事你都不能隐瞒。你要是喜欢谁了大可说一声，我跟你分手就可以。不必弄得名声不好听。”
“小丫头，我最喜欢你！别瞎操心。”
言出必行，才是君子所为。蒋遇嘛！就以你的人格来做担保，你必须是君子。
家里，顾晴朗和父母坐在沙发上喝着美容茶，目光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顾笑笑取下钥匙换了鞋，外套一脱书包一丢，迅速到房间拿出衣物奔向洗手间。
频道调到看法制新闻了，狗血剧都没播。看来今日是亲爱的父亲大人占了上风。他连续好几天都没出远门了，是没去购新货还是卖完了不想接着从事老本行，她不知。
喷洒的温热水淋在一丝不挂的身子上再结合沐浴露冲鼻的香水味一起在不停折腾着。顾笑笑散开头发，顺手牵羊挤出老妈的挚爱洗发露抹上，随便乱挠几下就算洗完。
“怎么不是死刑。”顾父恨恨地咬着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畜生。”
“……唉，还好我家女儿健健康康的，融儿成绩不好我也认了。”顾母摇了摇头。
顾笑笑吹完头发，从厨房泡好方便面没选择偷偷摸摸地钻进房里去吃。她太想知道老妈老爸老姐一起观看的内容了。尤其是老妈刚还说…成绩不好也认了。
多美好的句子啊！老妈，女儿爱你。
“不是给你留了饭吗？”顾母说。
饭只有一点点，也吃不到两口了。辣椒炒肉丝，白菜炒鸡蛋。唔，都成大杂烩了！懒得再重新去弄，挺麻烦，索性就先应应急，填饱肚子，对胃好。
“嗯，我不是很饿。将就吃点就行了，没关系没关系。老妈，你们接着看。”
他们愤怒的具体情况她大概了解一点了。屏幕里的罪犯姓陈，中年男子。胡子拉碴地的五官下，倒有一双很亮很黑的眼睛。
在不看列举的罪名下，顾笑笑真的很难以想象这个姓陈的男子竟然这么可怕。比人贩子稍“仁慈”，比人贩子稍“温柔”，更比人贩子恶毒千倍万倍。世间种种都会有原因作帮衬，但他一个孤家寡人一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老总又能有什么原因去犯下尔等天理不容的畜生行为？
表面好心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实际却在背地里利用他们的身体器官进行买卖交易…还有，将他们骗到某处作为免费试验品，把一些不知道叫什么药的灌入到他们的体内…往往失败的可能性大，若成功了，也一样会接着另一个灌入。 如此循环，哪有活路。
“姐，他为什么不判死刑？”
在擦嘴的时候，顾笑笑脑子一热，竟然找了话题问向眉头紧蹙且面无表情的顾晴朗。她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蒋遇？还是遇到了心事？她虽然一直不怎么爱笑，可也不至于会散发出忧郁的眼神来，多让人心疼。
“什么？”顾晴朗轻轻问道，显然还没回过神来。手机压在她胳膊下面都出印子了，她都没丝毫感觉。
“你白看了！算了，姐你以后自己注意点。不是每一个坏人都能被顺利抓住。不过这个陈先生，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就像见过一样，太吓人了。”顾笑笑抿了抿嘴，努力回想这个人。都说她记性差到爆这点没错，可要是这个陈先生出现过这片区域。那他被抓了，肯定还有其他的同伙儿在呢！
明天提醒一下蒋遇，还有沈家弟弟。
他最危险了，文文弱弱的体质被人盯着了跑都跑不掉。
“他是罗城的人，罗城离我们这隔了两个竹安城，你觉得你可能见到他吗？”
顾晴朗关掉电视，冷冷的笑了笑。老爸老妈不啰嗦，喝了口水也回了房。
罗城！是挺远的，甚好。担心则乱，她总算不用再为这事而去做噩梦了。
考试一结束，老妈老爸老姐撤了，老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用家里的旧手机放了首新歌听听。一百块的寒假，是该节省点儿。
“我是那么相信，相信，相信…”
“你是如此懦弱，懦弱，懦弱…”
“呵…啊…行不行一句话，爱不爱。”
……破歌词，顾笑笑停止自我陶醉环节。她披了件外套，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下形象，然后开门。噢，腻歪小男友来了。手上大包小包，一身红色睡衣，简直骚气冲天。
蒋遇是第一次来她家，本还怀着一颗挑剔的心来讽刺一下的。结果屋内干净的不像话，标准的三房一厅，家具家电齐全。离阳台旁有一个隔间，有秋千，也有钢琴。
各式不算大的红灯笼充满了每个角落。古董似的茶具被擦得看不出价值来。蒋遇懒得参观房间了，他索性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顾笑笑一会儿从房里跑到洗手间，一会儿又从厨房跑到另一间卧室…
他忍不住调侃。“顾姐。你逃荒啊？”
“去你大爷的。”
顾笑笑在网页上搜索了好多发型图片。漂亮的五花八门的有特色的纯属手残不会，不好看的勉强的随意的倒可以试一试。
所以当蒋遇再次从电视画面挪开视线对上顾笑笑整体装扮的时候，差点没笑岔气。
狗啃式刘海，乡村纯朴之麻花辫。凭着滑稽的眉毛倒可以出演蜡笔小新的续集。烈焰红唇外加脸上粉了好几层白漆。咳咳咳，此乃是黑皮衣套装也拯救不了的独特颜值。
是预备开摩托吗？顾笑笑姐姐。
“笑个屁啊！”顾笑笑没好气走过来踢了踢他伸出来的脚。
“顾姐，我觉得吧！除了我不长眼外估计没谁能看上你。”蒋遇又吞了一口茶。
他刚带来的东西有一部分是熟食，另一部分则是解馋的零食。他的卡不缺钱，不，应该是从没有间断过。蒋遇的父母羡慕无拘无束的云游四方。奈何他爷爷又争强好胜，不愿将手中产业拱手相让，所以他还在慢慢地等蒋遇的父母玩好了再回来。不然的话，蒋遇早就被弄回竹安城熟悉新业务了。
“叫声爷听听。”顾笑笑搂住他的肩膀，板正他略微浮夸的坐姿。“蒋遇，你说你一个富家公子跟我这种人待在一起，会不会降低你的档次啊！”
玩笑话，表演的自带伤感也是没谁了。
“顾爷，小融爷，融小爷。跟您在一起非但不会降低本帅哥的档次，反而会让本帅哥更加英俊潇洒，是我高攀了。”蒋遇笑了笑，抱着她来到洗手间霸蛮“卸妆”。
老妈的洗面奶味道太难闻了，完全配不上它本身标签的价格。梳了头，换了衣，你说说，折腾折腾尽瞎折腾。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学着电视剧里一样。人家有资本，也有滤镜把持。而…自己，整个一跳梁小丑，丢脸丢大发了！
“蒋遇…”顾笑笑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这突如其来的害羞是咋回事。脸没红吧！说话没结巴吧！口水也没流吧！
“没在一起之前，看你每天都好像和我有说不完的话。怎么现在说个话都别别扭扭的，我很可怕吗？”蒋遇笑着眯了眯眼。
不，内心狂吼。不，你理解错了。小融爷还真没有怕过谁，主要是你长得太帅了。少女心爆棚，没办法。
二十一
老爸的书房里的确是有很多不同种类的书，差不多好些年了，却迟迟也没有翻过一页。他是半吊子，初中辍学了就没打算继续读。年轻时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资深赌博玩家，后结识镇上的老妈，生下了一双女儿后，他们才慢慢去外地打工，学做生意。
这些付出辛苦代价的结果，便是顺利买了房子并改善生活。老爸是服装批发的负责人，老妈爱自由不论俗事。即便是老板娘的身份都不会让她有半丝动容。姐姐顾晴朗成绩优异，喜独来独往，也完全不用人操心。至于顾笑笑这个经常闯祸的小老大，基本在谈了恋爱之后，慢慢也就“浪子回头金不换”，“金盆洗手”…不不不，形容总太过于夸张了一些。
玩心未定，虽狂不野。
真好，又有什么不好呢！
所有的一切正在朝好的方面发展。不管以前，还是未来。
午饭吃得较为丰盛，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蒋遇家的司机准时准点送来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就已不见踪影。由于是初次登门拜访，他还自掏腰包买了一篮子水果。茶都泡好了，他不光不喝，反而还越加走得急。
“笑笑，你平时在家都玩些什么？”
“玩…”顾笑笑怔了怔，撕开薯片袋子的热情顿时下降了三分。
在小学毕业后，她和顾晴朗二人便收起行囊与爷爷奶奶告别来到这里的新家生活。平日，顾晴朗会去练舞练琴。老妈忙着和朋友去旅游；老爸忙着去监督产品的质量问题，从签约合同起层层把关，天天值班。有时顾笑笑也想去这边参观参观，但寻不到理由，又恐怕惹事，所以就放弃了这项活动。
固定的路线：隔壁楼童悦家看电视；小区运动器材处打瞌睡，蹭零食。还有“回顾”网吧去玩个个把钟头。再跟着几个小姐妹到处转悠，有人受欺负了也去撑撑场面…嗯，差不多就这些。
然后呢在家里就纯睡觉纯听音乐，特摇滚那种，一般作业在学校会写完。学习不在行，也没擅长点，不抽烟，不喝酒还可行？
“冬眠。”顾笑笑说完起身。“刚好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噢，去吧！我去你房里休息会儿。”昨夜真累着了，爷爷那边的公司开个破会都要千里之外的自己来进行远程视频。其实重点并不多，大致在于方案的分配比例和资金周转问题。
经过层林市的教训后，蒋氏集团根本就不敢再次冒险去打一场无准备的仗。商场如战场，稍不谨慎，命都会被搭进去。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边小区里的人在寒假期间大多数会选择回乡下老家。上班时间不比城里那么固定，私人企业的老板可以讲条件。只要能按时完成任务，放假福利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沈思慕？你！”呃，他没来过吧！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偏瘦少年并没有迅速走进来，他紧张地伸出手看能不能把精心准备的小盒子顺利交给她。
唔，标准的…高级帅。沈思慕弟弟的脸无可挑剔，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无死角。据说是有个传闻，前男主角蒋遇，现主角沈思慕。前者的风儿甚是喧嚣，后者的风儿甚是雷人。蒋遇的魅力按理来说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妥妥的小学霸一枚，家境殷实，豪门少爷……他搬进来第一天，门卫大爷的声音都喊哑了。非小区人员不得入内，但有些反应过激的人偏就不听话。后来还是来了保安才勉强散开了密集过度的人群。
而沈思慕…好吧，他的综合热度压根就从来没有消过。体质弱点，性子慢点，对于爱慕他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缺点。他谦逊懂礼，内外兼修，温柔善良；不粗鲁，不飙脏话。对于长辈的问东问西，他耐心的没皱过一次眉也没撇下一次嘴。
“……”好人呐，成堰县捡到宝了。
顾笑笑克制住了想认弟弟的冲动。老实说，她才不信所谓的传闻呢。上上回，别人还四处宣扬顾晴朗性格内向就是因为她妹妹经常虐待她，所以她就产生了心理阴影。
狗屁，简直狗屁不通。
“笑笑，你打开看看。”沈思慕笔直站在酒柜旁指了指被她放在桌子上的小盒子。
“生日礼物？”多亏了老妈在家养生，这会儿还能有点儿靠谱的东西招待客人。沈家弟弟不比其他人，得好好招待。
“你生日快了吗？”
沈思慕接过茶水放好后，转身将铺在沙发上的软垫的褶子给牵平。他租下的，不，目前可以说成是全款买下的房子，离顾笑笑家只隔了一个池塘的距离。
如果能回避诸多问题，他或许不会对沈家送来的钱隐隐不安。
罢了，慢慢来吧！走一步看一步。
“还没呢！”过不过无所谓，“既然不是生日礼物，那这个我就更不能收了。”
人情债是不能欠的，蒋遇的是个意外。一想到他正在房间睡觉，顾笑笑就觉得心里特别温暖。比阳光灿烂，比暖气暖和。
沈思慕轻轻地笑了笑，“就算不是生日礼物，你就不能帮我解决一下麻烦吗？”他自顾自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抹布放回原位，“别误会。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也知道你家里条件不错。你应该是对我手中的东西没太大兴趣的。但是笑笑，我真的和你很投缘。”
嗯，网吧第一面，和蒋遇赌气。
嗯，医院第二面，他误打误撞。
算起来，每次见到他，基本都是在特别普通的机缘下。
实际来说是不太熟。沈思慕如今虽在十七中上学，但他的成绩却排在全校第一。顾笑笑没多问过，哪怕他是自己班的新班长。每回想起这个，她总觉得有根刺堵在肉眼看不到的皮肤内。无论是不是刻意回避，还是因为蒋遇转学的事情？刺啊刺，不是带刺的玫瑰你学什么玫瑰。难道，你有剧毒？
“沈思慕，既然你送了我礼物。我，我等你生日的时候再送你一份大的，算有来有往，不亏不欠。”随手套了件毛衣加身，尴尬的她望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没加犹豫，急急忙忙地又调了频道。
老话说的好，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舒服妙哉，想干嘛就干嘛？想乱吃东西就乱吃东西，想看动画片就看动画片。
无人管无人问津，乐得逍遥自在。
“笑笑，我想问你一件事。”沈思慕悄然放下盒子别开头，捂着嘴巴咳了咳。
他应该是平时不爱看电视的。或者亦和顾晴朗的喜好一样，偏静高端。“你没事吧！止咳药吃了吗？”
“无碍，我不要紧，没关系。”沈思慕拿出手帕，“是这样的，我听邻居们说你本名叫顾融，融雪唤晴的融。你姐姐叫顾晴朗，你叫顾融。含义也全然寄托着各层美好。那、你后来为什么改了？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
融雪唤晴，融雪唤晴…
得想个新鲜理由来回答。以前的那些现编的太老套了！不太适合此刻的氛围。
虽然蒋遇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自己总不能用子虚乌有的事情去搪塞吧！他们是大城市长大的人，哪又能会去相信迷信呢！尽管本人是一千个一万个拒绝，可是…
“思慕同学啊！”顾笑笑边摸着头发边观察他的脸蛋，是真白呐，用绝版美白霜都达不到的终极巅峰。“我，我姐姐，不对，因为我儿时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就在那时，我亲戚去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沈思慕听得云里雾里扑朔迷离，顾笑笑也用力憋着笑，硬生生把他和电视屏幕里那只受了惊吓的鹿捆绑在一起。
有趣的故事，半真半假。
二十二
睡前故事之番外篇：“善良的亲戚去了很遥远的山中找了一位世外高人，大师品了品茶算了一卦。曰：给女娃改个名字吧！”
于是乎，故事情节开始变得更紧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烧退了下来，病情有了好转。一醒来，连头发丝儿都透着神清气爽！接下来的事，就是一个女孩正在努力跟一个瘦弱温柔的男孩讲解这些问题的来龙去脉。口干舌燥，无语凝噎。幸亏脾气好，没像往常似的把不速之客轰出去。
“思慕同学，思慕同学。你怎么了？”顾笑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狗血吧，这孩子实诚，不会真听傻了吧！
“继续。”
他口貌似没启，从窗边灌入的冷风直袭背后，深感凉嗖嗖。此情此景，不应激情慷慨的说道一两句吗？啊！大雪国的美～
“怎么不继续说了？他问你的问题我以前也问过。不过区别很明显，你好像没告诉我这些。笑笑，你偏心了。”
蒋遇开门没带丁点儿声音的？
蒋遇一般不是睡得挺沉的吗？
蒋遇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忒么丑帅丑帅。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抱歉。
“遇哥。”沈思慕比顾笑笑先一步站起身，“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吵醒你了！遇哥，你过年不打算回家吗？”
“和你有关系吗？”蒋遇狠狠瞪着他。
病恹子一个还不老实，装得累不累？沈家容不下他大概就是因为他太矫情。从小就贱，特贱。这种贱，与生俱来就有。
“笑笑，你记住，下次不要乱带陌生人进来，多危险。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应该比我更清楚。对不对？”
蒋遇说话的语气活像家长那样严肃。顾笑笑无奈点点头，没反驳。纵然知道可能对沈思慕不友好，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蒋遇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两家又是世交。他们彼此或许更了解对方一些吧！她是这样想的。尽管如此，饭还是要留的。初次登门哪有不留人用餐的道理，传出去多不好听。
“思慕同学会做饭吗？”顾笑笑气愤愤地打下蒋遇放在她腰间的手。脱身于虎口，微笑对小兔。
“多少会一点儿。”沈小兔细声道。“过去家里会有专人来操持这一切，就算我偶尔心血来潮想去试试，但他们死活都不同意。医生说我不能呛烟子，于是，我便成了什么都不能轻易尝试的废物。”
头脑简单者倒将这茬忘了，顾笑笑真诚的说了句对不起后。又从墙边的杂物柜寻出围裙系在身上。冰箱里的食材还算多，速冻饺子一系列的还未开封。要不然，给他们下两碗面条加荷包蛋外再做几盘蛋黄蒸饺？
也不是不可以，取用自己擅长的那方去补足缺失的那方。啧啧，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思索，要是顾晴朗知道她的妹妹变贤惠了会是何等反应…
……
享誉的美称果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竹安城的冬日背叛了长期执法不曾输过的酷寒，它的一颦一笑则要比春天更胜春天。
与层林市相差无几的本土面积，若问区别？那大概便是有几分不同的民俗文化罢了。一非二，二输了其一成正比。亦或又能在不久的将来握手言和，承认是彼此之间双赢。层林以秋果春茶评文都街，竹安的青酒轻蔑不许。表面是邻居，背后却水火不容。一来二去积攒下来的深怨滴在青酒之内，是该怪文都街里撑不了船，还是经不起夸赞？
新型工程启动仪式完美落幕。楼挨楼，街挨街的景象冒取一部分还保留着民国时期的古旧建筑。仍目前段，一号地铁线过了半小时后，带着黑色帽子的女孩没顾得上叫的士车去别墅区。她想再等等，等自己慢慢熟悉这边的环境再过去。新年快到了，离离开成堰县的日子的确是指日可待了。
“晴朗，顾晴朗。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对了，顾融呢？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衣着时髦的小丫头激动的丢开自行车，连红绿灯的最后几秒都懒得遵守了。
很明显，确定是不认识的人。
顾晴朗停在原地，闷闷的脱下帽子弹了弹灰尘，“你是我妹妹的朋友？”
去他妈的他乡遇老乡…
顾笑笑从来没出过远门，更不会接触到别的地方的人。看此人一身名牌，实显浮夸，难保不怎么正经。
“我叫苏溪，是陈雅楼的表妹。”苏溪从兜里拿出口红的同时也翻出手机找出上次几个人聚会的照片让顾晴朗仔细看看。
上回在包厢里本来聊的好好的，中途全被那个自大狂妄的蒋家少爷给打断了。得亏他长得帅，要换个别人试试？
“晴朗姐姐，我们去吃饭吧！我已经…”饿的头晕，低血糖。
“不用。”顾晴朗冷冷的回绝她。绝非善类的人，她不想有任何沾染。
顾笑笑在几年前就是因为他们的不知天高地厚遭遇过恶人的报复。事后被打的半死不活，迟迟昏迷不醒，躺在医院治疗完还不算彻底结束。天知道她这个姐姐有多么不容易，瞒着家里所有人四处兼职攒钱交费用。
需要清账的款项总而言之不能翻篇。
她们是亲人，就算互相再看不顺眼也是永远都改不掉的事实。
“晴朗姐，我表姐她们的事跟我没半点关系啊！我和融姐可投缘了，她说要认我当妹妹的。这样说来，我也是晴朗姐您的妹妹啊！晴朗姐，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苏溪的个子矮于顾晴朗，每次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心里老是有种警察审罪犯的错觉。
“苏溪，你到底想说什么？麻烦请一次性说完行不行。我没空陪你在这吹冷风。”
“……我”
苏溪揉着眼睛怔了怔，她和顾笑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每次听表姐他们几个朋友在相聚寒暄的时候谁都会表达出自己对过去挚友的感谢与愧疚。而学霸顾晴朗的妹妹正是他们讨论最多的名字。
轻描淡写的名字是作案人与当事人，受害人出头人所受的苦难他们只道是仗义。
她钦佩的少，多的则是不羡慕。
被家庭束缚太紧的她与陈雅楼最大的不同点是：她可以使用自己的权利去解决问题，无论结果是如何，她也自会有把握。但陈雅楼，到底是小地方混混窝里养出来的女儿，骨子里遗存在深底的是狠，比狼还狠。
新开的一家火锅店坐落于竹安大学旁。
苏溪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肉食，蔬菜，饮料，海鲜…服务员每补一次，她也就各挑些看得上眼的装进盘子里。
顾晴朗平静坐在包厢的窗边，手边的杯子装满的果汁纹丝不动。她从来没有想吃瓜的冲动，更不会有贴心朋友一起吃饭逛街。父母对她好，是关乎所谓的颜面问题。要是妹妹能稍微争点气，那么，她所期待的一切都会完完整整属于她。可是，她永远不屑。
“晴朗姐，你来这边住多久？”
“过完年。”顾晴朗将目光转向站在电视前的苏溪，她貌似对那个清酒竹瓶很感兴趣。
直到锅里的东西可以吃了，她才走过来坐回椅子上，“那个是古董，很贵的。晴朗姐，你不喜欢吗？”
“……”
喜欢一样东西就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顾晴朗淡淡的笑了笑，没回答。
二十三
鸿门宴的传奇历史悠久，在流传的途中也不知到底出没出过差错。想必那年的舞剑表演应该要比电视里面的更为壮观吧！
“晴朗姐姐，我就当你默认了。”
“痴心妄想。”默认个屁，丫头片子。
苏溪不惧辣不惧苦。外表娇小可爱，实际的风格却着实让人给捉摸不透。顾晴朗只吃了几串烤肉便放下了筷子，搁置水杯旁边的耳机里还有砰砰砰的响动，不过她已经不需要再去询问什么了。
苏溪还真不亏是大城市长大的孩子也更不亏是苏曾桥的女儿，连眸中的精明都学的丝毫不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晴朗的长发挡住了另一只耳朵。在苏溪重新端水果进房间时，她为了吃粉条方便索性就借了根头绳绑了个低马尾。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算漂亮，顶多是顺眼。比起苏溪来，她连低配版绿叶都算不上。人家的美，是能赛的过陈雅楼的。
姨父是“初阳”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个头不大，场面不小。以前在成堰县靠运气发家后才改目标驶进竹安城。顾笑笑不怎么喜欢他，反正她是看谁都不顺眼。
支支吾吾的苏溪绕了挺大一圈才摊牌。光拿她父亲的苦衷挡箭未免太傻。如果不是巧合，今日的偶遇便是预谋。
“晴朗姐，要是融姐也在这边就好了。”苏溪笑着说道，“晴朗姐，我表姐和谢海棠她们开的工作室就在南新街道那边，骑车过去二十分钟左右。是做设计方案的，前不久才开张。本来我父母是不打算出钱的，但没办法。谁让两家有亲呢！所以我父亲才出了六十万借给她。如果打了水漂，她只需将老家的两块地皮划给我母亲就行。”
“我和她们不熟。”顾晴朗冷冷说道。算什么事嘛！表姐表妹的破事去告诉与她们不相关的人去说，能起什么作用？
“晴朗姐，其实当年的事，我觉得还是有不少蹊跷，我可以帮你找出漏洞，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晴朗姐，你要不要…”
早前还是晴天，用过餐的天气倒在不觉间隐隐给变了不止一点两点。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伴随着雷声阵阵，暮色朦胧。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现在有点事就先走了，谢谢你的邀请，再见。”顾晴朗直接把钱包里仅剩的钱交给苏溪。
到底是铁不下心，还是置身度外…
没关系，日子还很长，慢慢来，不急。
“顾晴朗姐姐，可能是你在心虚吧！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可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你妹妹一般容忍呢！我啊，倒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这可怎么办呢！”
掐准时机到达门口的男子戴着口罩。收拾餐桌的服务员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按照没被刘海遮住的清秀眉目来看，倒也是个妥妥的帅哥，像大明星。
嗯，假设而已，不能当真，再者说，没跟个保镖助理在身旁的，那就更有待取证了。得了得了，少八卦多干活。
苏溪本就在笑，一看到他，笑容更加灿烂了！“哥哥，咱们走吧！我饿了。”
“不是刚吃完吗？”男子柔声问道。
“就饿了，我饿死了，饿死了。”
缠不过的撒娇套路，一晃好多年了。
两人撑着伞在路上走得极慢，明明有司机在一旁等候，但苏溪非不让。她的自行车平白无故丢了，心情不好自然会闹气。
这一闹气，唯有步行才解愁。
顾晴朗坐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给家里打了电话。父母还好，反正有业务…还有其他方面需要和姨妈姨夫一起商讨。于她留在那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干脆在外面多停留一会儿再回去。
说实话，她真的很讨厌姨妈家的孩子，嚣张跋扈的嘴脸也只有顾笑笑能治。
想起顾笑笑，她的手机无意拨了出去。
很奇怪的感觉，她开始想念妹妹了。真的是该反思自己是不是傻了！她不知一个人在家过得有多么好。父母虽然给她只留了一百块，但冰箱里的所有东西都填满了。
还有，还有她单独放在茶几抽屉里的…
……
“啊啊啊…”
“啊啊啊…”
“蒋遇，我发财了，蒋遇，你看。”
蒋遇不留情面的揪着顾笑笑的耳朵，这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他不禁几度怀疑她是从来没有碰过钱。
“至于吗？一千元让你疯成这样？”
“肯定是我姐姐，我老妈老爸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们肯定不会让我找到除去一百块之外的钱。”顾笑笑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手中的动作保持不变。数啊数，数到沈思慕再次敲门，数到蒋遇再次赶他出门。
她发誓，她绝不是守财奴。保证此刻。
“顾晴朗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你吗？她能有那么好心？虽说这点小钱对于本少爷来说并不起眼，但对于你这种穷的叮当响的人，啧啧啧，简直是捅了金山银山啊！”蒋遇换了身行头，不是粉红就是大红。整得跟结婚抢亲一样，浮夸不羁，吊儿郎当。
“懒得理你，我姐姐也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她啊，以前在我受欺负的时候每次都会站出来替我出头。”
关于徐撵子的事，顾晴朗最后也没说出她是因为和她交换了什么事…那些人才乖乖老实下来。连着陈雅楼她们，也只有她发生了变故，坐了牢。
蒋遇不信她的话，他咬了颗糖荡在寒风习习的阳台秋千上。世间的女子诸多，为何让他品味独特，还让他下凡历劫。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堂堂的蒋家大少爷，竟然会流落在这种地方，还找了一个这样的女朋友。
蒋遇，你没救了。你真的没救了。
“蒋遇，你有病吧！这么大的雪窗户都没关，你是想感冒了？还是皮痒了？”
看看，看看。都还没结婚呢！她就开始摆正自己的地位了。多凶，多丑，多厉害。
“融融，好融融…”蒋遇眨了眨眼，贱贱的表情惹毛了正在给他洗衣服的顾笑笑。
她特地将双手放在盆子里泡冷水，等蒋遇放松警惕时。顾笑笑自然会听见一阵阵可怜的求饶声。她笑，他哭。多美好。不，应该说，她在笑，他在哭。世界多美好。
寒假期间的作业，有个学霸男友把持。效果明显得让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天底下最愚蠢的白痴。敢情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顾笑笑，我突然发现，你是不是不是正常人类啊！”蒋遇坐在圆桌对面，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脸。
作文，她说不会现编，可以放弃。
英语，她说自己爱国，不能背叛。
数学，她说函数复杂，简单就行。
………难题，难题。她就是个大难题。
顾笑笑趴在桌子上，深深叹了口气。好怪的气氛，太诡异了。她超怀念以前无忧无虑单身一人的时光了！没人管没人问。唉！
“你不打算考大学？还是想就这样混下去？将来找个土豪大叔直接嫁了当后妈？”
“滚蛋，怎么说话你！”
大学，大学，本来就没打算去考，何来混不下去当后妈，扯得未免有些太远了吧！
二十四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当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至耳边的那刻，郁郁寡欢的人无奈开始分析他的一切。
少年的身材无可挑剔，不缺少锻炼的他从不炫耀自己的腹肌。少年的性格开朗，据可靠情报，他无暴力倾向，十足的随和知事。那像天使一样的神仙面孔；那比作为灿若繁星的眼睛似笑非笑；还有那如雕刻般的鼻子也看不见鼻毛…
最后，性感的嘴唇缓缓伸出舌头…
他来势汹汹，不给她丝毫放松的机会。
就这样，她哭了，哭的是梨花带雨。脑补的画面太美，竟无力反驳。
“合你心意吗？小宝贝，爽不爽。”
“你先下去，快点。”
女孩的声音已经濒临嘶哑，她开始明白自己说完这句话的代价。是的，对方的力气太大。她一介弱女子，怎能招架得住？
可是，她又是谁？能容得下别人骑在头上盘旋吗？亲爱的男朋友更不行，“蒋遇，我要跟你分手。我不想再看见你，滚蛋。”
“分手也得写完作业，不然我白花钱了。速度点，还想不想过年了！听话。”
新送过来的课桌与学校的几乎没有差别。托人买的学习资料嘛！是有点小瑕疵，不过也不碍事。蒋遇亲自动手给分了类。
至此，小山似的小书书形成了一道靓丽而多彩的风景线。
顾笑笑笔直坐在椅子上，双脚被绳子绑着不能随便乱动…这是她恨的原因之一。再者，她能不能不要背书啊！从小就记性不好，遇到长且绕口的文章更显头晕眼花了。
蒋遇，你快下去得了。你就算把桌子压垮了，不会做的题目仍旧不会做。你的颜值拯救不了你，真的。“蒋遇，遇哥哥，小遇遇，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写，不想记，我好累，好困。啊！我肚子疼，要上厕所了。”
堪称魔鬼训练，苦逼的人儿啊！
“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为了我考个好成绩考个好大学还委屈你了不成？”
“就是委屈了，就是委屈了。我有愧，我错了，老天惩罚我吧！”在她心里跟过家家没有什么两样的情侣。这会儿由男朋友冒出这句话来，打小厚脸皮的顾笑笑一下子脸被刷的通红通红。别扭啥，还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惩罚，我来惩罚你。”
自从蒋家的问题完美解决后，他就算现在要走也没关系。回到家，他还是能做回以前那个潇洒风流的蒋少爷。什么成堰县，什么女朋友，什么顾笑笑他一样能抛之脑后。
当初遇到点麻烦离开层林市的那天，他以前的女朋友们也是要寻死觅活的。再看如今的她们恐怕早就将蒋遇这个名字给一笔勾画了吧！物是人非的例子多了去了，恋人也好夫妻也罢。如果不能留下深刻印象，回忆估计也会间接说谎。
他不想做别人眼里的那个除了一无是处之外就只会耍耍小帅的前男友。纵使只爱过几分几秒也得要留下什么来，当做证明。这种东西不是肉体上的满足，太肤浅。他蒋遇另类且境界高，最爱追求灵魂上的一拍即合。要么就是，有趣的个体。
“顾笑笑，我现在先给你松绑，但你要保证，绝对不能动手打我。”
顾笑笑翻了翻白眼，没回答。
能不打吗？做梦吧你！换你试试被绳子勒着一动不动，看你会不会生气。
“我有话对你说。”蒋遇郑重说道。
一改调皮捣蛋的神情，这样的他还是令顾笑笑有些不适应。
她扶额片刻，点了点头。自由站起来走了几步去到厨房倒了两杯温开水。
“坐吧。”蒋遇接过水杯后，笑着指向旁边。“笑笑，你稍微努力一下好不好。”
“嗯？什么意思？”
她表示不懂，努力大概是绝缘体。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默念三遍。
空气静止的时候，好似连呼吸都卖力。
“傻子，快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去乡里，你不是要去陪你爷爷奶奶过年吗？”蒋遇故作神秘，拿起手机便随意放了首歌。
“你不是有正经话要对我说吗？”
“忘了，快点，别啰嗦。”
催催催，神经病啊！说有事的也是他，说马上回乡里的也是他。无语了！婆婆妈妈的男朋友，这又哪根筋不对了？
回老家的路线基本简单化，路费在一百内没变过。因为他家的御用司机请了假，所以他们就只能自己坐班车回去。蒋遇大概是另一种版本的刘姥姥，可这次却不是在逛大都城。穿过成片成片的荒地，路过坑坑洼洼的水沟，小路有野狗，顾笑笑自己平时不会轻易去招惹它们。这下又加上惊恐万分的蒋遇拖着两个大箱子……
唯一的安全模式，走大路。
唯一的送上门八卦，非她老顾家不可。
熟悉的樟树，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口音。遇到不太想理的长辈，各种问东问西。
“喂，笑笑，还有多远？”蒋遇走在后面大喘气。难为他的少爷命了，实在可怜。
“坚持十分钟，马上就到了。”
“我…”吞掉脏话的瞬间，他放了个臭屁。都说长得帅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轻易原谅，那他光明正大的放个屁又能怎么样？
噢，目光左移，端着大碗东张西望的女孩，大约是十五六岁，冷天还穿个短裙在外面摆造型，真没眼看。视线往右，另一位丑萌丑萌的男孩，和刚刚的女孩应该是同龄。头上的红发招人喊打，一身的皮衣衬托出瘦弱猴的风范儿，他似坐非坐的靠在摩托车上。指间还夹着，山寨版的雪茄耍酷…
有趣的人儿，有趣的故事…甚是有趣。
“文雅点。”
“……我的身体我自己说了算。”
蒋遇的内心是充满各种失望与迷茫的，都走了这么久了，貌似这里和想象中的场景不太符合。小时候跟着同学出去野炊的时候，他最爱听那边的人描述自己家乡的茅草屋和石岩桥。那人是自由艺术家，特持着画笔随时随地大展身手。
湛蓝的天空，清澈的湖水，黄橙橙一片的油菜花遮住了姑娘曼妙优美的身姿。她手挽着菜篮子，尽装些不合群的花瓣。
红橙黄绿青蓝紫，彩虹色系列。
“你想什么呢？我家到了。”顾笑笑停在枣树底下，朝竹栏方向挥了挥手。两人还离得老远呢，火炉烤的红薯味儿便传了过来。
“花瓣呢？”蒋遇打了一个哈欠。
“什么花瓣？”顾笑笑看了看他。
“什么什么，没什么，口误口误。”
“……”
老家的房子还是老样子，顾晴朗的小阁间也没有拆，养猫的小窝还完完整整的留在原地。和蒋遇进屋后，爷爷笑着拿出好多东西摆在桌子上，奶奶也忙着去厨房做饭。值得欣慰的是，两老人身体安康，心情愉快。
乡里乡亲处理的关系都不错。哪家有困难哪家孩子没人带哪家发生了口角，只要小锣一敲，号召力非同一般，分分钟钟解决不是事。当然，他们啊！人都老好了！
“爷爷，你和奶奶刚去哪了？”
“到处走走看看，锻炼锻炼身体。”
不是吧，刚在井水处，他们不正在洗鞋子吗？脏兮兮的泥巴，都换了好几盆清水。
“你姐姐都很久没回来了！”顾爷爷坐在饭桌旁的矮板凳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是啊！顾晴朗是有很久没回来了。
“姐姐在姨妈家把年一过就会回来，和老爸老妈一起。”顾笑笑清了清嗓子复述上回顾晴朗给她打电话时讲的原话。
一字不差，无丝毫添油加醋。
稀奇稀奇，姐姐竟然还关心起她来了。
堂屋总是很干净，一张大圆桌占了这里百分之四十的面积。然后依次不能缺少的是数十把椅子，专为了方便有人串门来闲聊。大屏幕电视则为了解闷；沙发是顾晴朗挑的颜色，墨绿色，和墙纸很搭。
二楼的总体格局是三房一厅，装修比城里的新家整得更为精致。
二十五
爷爷奶奶对蒋遇的印象很好，自打从他一进门开始，各种花式的赞许声就没怎么消停过。再加上又从此人口中得知他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以及…未来的“幺孙女婿”。
羞死人了，就不能好端端说是同学了！
但蒋遇又语重心长地解释，基本没有哪个普通同学能被带到女方老家中长住，还顺带包含过年。顾家人虽和善，但不是傻子。
呵呵呵，傻子，她顾笑笑早就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傻子选手一号了。
在村里不比其他地方，稍微的风吹草动就会被传的神乎其神。白的黑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一一全能颠倒是非。
哎，也没功夫去辩解，随便说吧！
“融融啊！”慈祥老头上了楼，他步伐很慢，动作夸张地跟捡了金子似的呵护着，委实滑稽。再者更重要的是，老爷子一口气上三楼都不带喘，多亏平日里爱运动身体。还是那自制力发挥出来的作用。
“爷爷，又叫你小孙女作甚呢？”
靠天台最近的房间内，顾笑笑刚洗完衣服。房门还未来得及去反锁，外面就传来轻轻淡淡的敲门声。
“给你带了好东西，贪吃鬼。”老头托着大碗走进来搁在床头柜。
惯吧！顾老头，你就惯吧！
哪回不是如此待幺孙女。
姐姐说你偏心就是偏心，绝对偏心。
“谢谢爷爷，我最喜欢吃汤圆了！是黑芝麻馅的吧！哇，还真是，太好吃了！”狼吞虎咽的某女不顾滚烫的碗底，非得硬生生端在手里开心的手舞足蹈。
“爷爷，我奶奶睡了吗？”
大概是隔音效果太好了，奶奶因有耳背所以电视音量会开到最大。但这会儿楼下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加上这块儿地方的作息时间相对来说比较规律，天擦黑关上门，洗澡，就寝；凌晨六点，准时做早操，吃东西，闭目养神，打坐品茶…整体太佛了，估计都快赶上神仙日子了。
“在叠衣服，正收拾东西。”顾爷爷站在全家福相框前细细笑着冲她回道。
上图场景是在职工公园，一对姐妹花儿正在过七岁生日。摆在桌子上的蛋糕分两种，原店家是打算将其合并的，但家人又顾忌到顾晴朗可能会不满意。所以：分开吃，分开吹蜡烛，分开唱生日歌，分开收礼物…姐姐顾晴朗老是皱着眉头，妹妹顾融则调皮地伸出剪刀手。她们不太配合的站在父母旁边，任由他人怎样兴奋的情绪，终无法改变顾晴朗不爱笑的事实。这丫头，摆谱呢！
“啊！收拾东西？去哪？几时回来？”顾笑笑茫然无措的瞪大眼。
好不容易回趟老家，就想陪着爷爷奶奶一起，和他们在一起干活都幸福。哪像老妈老爸似的，倒杯水都犹如犯了死罪。
“我和你奶奶要去你舅爷家住两天，回祖坟上上香，磕磕头。你、你和蒋遇两个人在家要注意分寸，他毕竟是男孩子。”顾爷爷背着双手来回折腾，不啰嗦，就是鞋与地板之间的摩擦，太过刺耳。
谁说不是呢！男孩子可危险了。
爷爷奶奶还是老样子，都格外注重曾经的诺言。不过呢！也貌似能与洗鞋子这件事莫名联系起来了。年轻时候离开生养的家乡，年纪大了便想到那年那日的遗憾。没法弥补的事实堵了心，心病还需心药医。
“融融啊，得记住了！”
一定记住，特别记住。顾笑笑使劲点点头后，继续喝汤。
“融融啊！要不咱们送他去言知贤家留宿，反正他家空床多。如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
掩耳盗铃之举太不坦荡。蒋遇来这早就成为了大新闻，要是还送到言知贤家，岂不立马就坐实了某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得了，清者自清，该怎样就怎样，管别人作甚？
老头碎碎念模式开启，幸亏蒋遇此刻睡的雷打不动，要不然他听到这些话，心里是该阴影还是无奈…男孩子嘛！在外面得好好保护自己，万一出了意外遇到一门心思苦苦钻研别的领域的魔鬼，那他的名声…反正是难以描述就对了。
“放心吧！爷爷，悉听尊便！哈哈。”
“鬼丫头。”
舅爷家在青西镇，是挺繁荣的地方。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去玩玩。
于是，她梦里梦见了绿皮火车轰隆隆叫嚣个没完没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蒋遇不友善的推开门，东看看，西看看，最后摸着肚子哀怨道，“融融啊！遇哥哥好饿了！你家的做饭工具我不会操作，我好难啊！融融，融融妹妹。”
信了你的邪！自行网页查询不会吗？
“下次不准叫我融融。”
“为什么？”嫌肉麻吗？难道顾融融不比顾笑笑更好听吗？融融，融融，融融，就叫了就叫了，看你能怎样？
越暴躁越刺激越好玩，来吧！好融融。
“哪有那么多原因，你先在去楼下烤火，我换完衣服就出来。”
“……”
看到某人垂头丧气的走了出去，顾笑笑立即就从床上蹦了下来。没法说改名的那些因由，总之有点邪门就对了。
新厨房与旧厨房合并在院子左侧，以前没改造前夕时，隔壁邻居内部闹了别扭，所以…各种惨，惨绝人寰。
正屋被逼的让了步，偏房也被砸得乱七八糟。邻居没办法，只好自己受气。眼睁睁的看着完完整整的家被毁，闹矛盾之人也在一气之下离开，直到现在也没个消息。
穷字使他没办法正常度日，顾家两老看不过去，只好餐餐多备一副碗筷，让邻居能缓解一下心里的苦。其他人没劝架，倒不是无情，清官难办家务事，外人同理。
“笑笑，好了没？好饿，饿死了。”
饿死鬼投胎啊！顾笑笑双手叉腰站在快要炖熟的排骨汤面前，瞥了眼隔着一块木板的旧厨房的邻居。她管他叫声伯，但此刻被他盯着怪别扭，顾笑笑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了朵花，招来新鲜。
“徐伯，你作甚这样看我？是不认识我了吗？还是我漂亮得让你入了迷？”
承认这句话是挺恶心，但蒋遇的反应是怀了孕吗？无语。
“顾晴朗那丫头怎么不回来了？住城里扎了根了，就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了是吧！”徐伯静静地收了燥人的眼神，一心看向锅里的胡锅巴饭团。
“……”顾晴朗回不回来关你们屁事。
搞得好像你们愿意让她回来一样。就拿这徐伯来说，现在他家里房子都修好了，厨房也有了。但他偏就愿意来顾家做饭，还非不让拆这单间！当初爷爷奶奶好心救济他，结果弄得里外不是人。
收不得，拆不得，还免费让他用食材。徐伯的脸皮真是厚得让人钦佩。
顾晴朗小时候得罪过他，她不光拿铁水桶砸向徐伯的脑袋，还牵来一只野狗放在他家门口吓唬他…等等等等，越提越生疑，难道这些令人佩服的举动不应该由她妹妹来代做的吗？顾晴朗是谁？她可是成绩排在全县第一名的才女耶。
纯站着就够了，哪还亲自动手？她的脾气和顾笑笑最大的区别是：一个、不必虚张声势就可以让人觉得胆战心惊。第一名的背后，的确是有倒数第一的老大舍命守护。
另一个、非得要闻风丧胆的故事或者某种借峡谷之巅的义气作首。她的附近，委实铺满了…鲜花与毒刺。
“幺丫头，你从小就乖，现在就更乖了。看你男朋友好像挺有钱的嘛！你家爹给你找的么？幺丫头，徐伯家的空调坏了，你们要不要做点好事，帮我买市面最新款？”
“……”
“幺丫头，行不行就一句话喏，说得好像我总占你们老顾家便宜一样。你家爹卖衣服这么有钱，现在你又搭上一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幺丫头，别小气咯！徐伯又没后人，徐伯唯一心疼的人就只有你了，要是你都不管我了，我岂不是就可以去跳河了。”
跳吧，绝不拦你！真诚的说一不二。
二十六
徐伯当顾家是慈善基金总结构吗？说风就是雨，蹭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幺丫头，你聋了？跟你说话没听见？臭丫头，喂，你哑巴了？”徐伯没好气的吼道。空瓶子若能张嘴说话，早就该控诉他的暴力行为拿它撒气了。
蒋遇中途本打算出来解围，但顾笑笑一看到他好像回了房间，立即脸色一变，不让他出来露面。对付这种人，不搭理就行了。
要是真如了他的愿，这次是空调，以后就是冰箱，电视，电脑，手机…统称无底洞。以前不理解他家的矛盾，觉得他很可怜。时至今日才有所醒悟，他就是活该。
他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偏到处说他妻子红杏出墙，花钱养男人…说什么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嘴可不是一般的贱，阴险贱人。
“徐伯，口渴不渴，喝杯茶吧！”
“气都气饱了，还喝哪门子茶，喝你娘的屁。死臭丫头，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否则老子弄死你。”
“……”好害怕呀！人家真的好怕呀！蒋遇小哥哥，你看到没呀！邻居伯伯好社会，三两句离不开一个狠字。
欺软怕硬的本事是改了不少，想来也是因为有了底气。不过，他徐铭绅终归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窝囊是他仅有的独家冠名词。
顾笑笑故意把酒坛子放在生闷气的徐伯眼前晃了晃。果真不出她所料，这酒醉佬一把抢过，随即往兜里揣了一把花生米，端起饭碗就踢开门。行踪不定，不是酒就是赌，要么就去跳广场舞的场地找乐子。徐铭绅哪点可怜了，顾家两老当初是怎么回事？
只道那知人知面不知心，恨谁也无碍。
“笑笑。”蒋遇凑过来。
“嗯？快吃吧！合，合你口味吗？”
堂屋灯亮着，木桌上两碗面条堆满了青椒肉丝与荷包蛋。蒋遇没动筷子，顾笑笑眼拙，实在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两人的睡衣都逞大红色，蒋遇额前的碎发被发夹固定在后面还显得有些可爱，他不喜欢用发胶，又没精力来折腾。村头有家理发店，奈何他死活不去。“蒋遇，你不是饿了吗？快点吃完，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蒋遇来了兴致。
好地方，得想想啊！究竟在小村里有什么好地方能让蒋少爷高兴高兴？是个难题。
“你先吃，别啰嗦。”
“下次你再这样的话，就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我会如何来收拾你。顾笑笑，你别忘了我可是纯爷儿们，不是你闺蜜。”
“哦，小的明白！闺蜜遇遇。”
“……”
俗话说帮理不帮人。她顾家早在之前就上了一回当，应该便是那徐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蒋遇没表面看起去那么不食烟火，内心实乃逗逼一枚。他趁着空闲时间到附近逛了逛，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卡，瞬间爆炸的心态得罪了骑着电动车冲过来的少年。
他叫言知贤…十七中的学生。曾有幸有过几面之缘，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没办法，谁让一中有名的言老师是他的父亲呢！
“蒋遇？你怎么来这里了？”言知贤及时按了刹车，盯着他的睡衣看了看。
想不到现如今的早恋开放成这番了！
顾家小幺女的作风似乎越加狂野了。
“因为来这里所以来这里。”蒋遇笑道，绷不住的酷脸，装不来假正经。
“切，我知道你是笑笑的男朋友，跟着她回来过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蒋遇，我劝你以后不要随便招惹顾晴朗。她是我喜欢的女孩，一辈子都是。”
勇气可嘉，不错不错。
蒋遇摇摇头，没继续往下聊。
顾晴朗，顾笑笑。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且还不算很漂亮的类型，性格又古怪的离谱。讲真的，要是没万新的那档子破事，估计他和谁在一起都还说不一定呢！
蒋少爷帅气多金，排队的人多了去了。
“蒋遇，你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干嘛非要让无辜的人受伤呢？笑笑再没心没肺，但她毕竟也是女孩子啊！我知道你本事大，家里条件同样也是我等普通人难以估量…”
“咳，你算是恭维我？”蒋遇忍不住插了句嘴，“言知贤，你他妈不信我喜欢顾笑笑是吧！我告诉你，我对顾晴朗没意思，你可别拿你的那套龌龊想法来定义我。”
“怎么？急了？大少爷沉不住气啊！”
“滚蛋，有病是吧！老子没空理你。”
鹅毛大雪此刻下个不停，言知贤推着车走后，蒋遇也正好遇到红发男孩不悦的走过来。卧虎藏龙的地方之专业变脸户，下一秒的他立即恢复成正在努力和合作伙伴握手的商界大亨。在热情的包装下，红发男孩的满脸写满了市侩与计策。
“哥，您好，我叫石东，也算是笑笑姐的弟弟，两家都挨着亲。嘿嘿！”
石东是非常标准的情报员，凡事发生在村里的任何事情都永远逃不出他的火眼金睛。住在他家对面的短裙女孩叫张思信，是他仇人，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张思信是从邻村抱养回来的孩子，其原因不详。石东只草草了事的胡乱猜测了一下，可能是私生女，也有可能跟河对边有个苏婶子的情况差不多，真真一把辛酸泪啊！蒋遇没空消化众多离奇传闻，他想知道的有效消息无非就是顾家旁边的难缠邻居。
连笑笑都选择不去招惹的人，更别说是两个老人独自在家了。
“石东小弟，你是打算去买衣服？”
小孩嘛！过年总是需要精心打扮的。这石东的时尚范儿虽很难来理解，但这也是他自己喜欢的类型，也是，他自己喜欢就好。
个人觉得不反感不接受，保持中立。
“是啊，遇哥，我和我妈吵了一架，她不给我钱。”石东作势低下头，远远相看，他这耸耸肩的动作像极了蒋遇正欺负他一样。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石东羡慕蒋遇的钱包里装满了红票票，蒋遇则嫉妒石东与他家里人有着正常的交流方式。可以吵架，可以互相发火，也可以有哭有笑。雨过天晴后，太阳照常升起。
罢了，求之不得又何必深陷纠结。
“蒋遇，你干嘛要给石东那小子这么多钱。没地方放吗？要不要我帮你花？”
怪不得石东换了身洋里洋气的打扮，还四处炫耀他的新鞋子，敢情自家是出了个败家爷儿们？送走了来叙旧的张思信妹妹后，顾笑笑才板起脸对着蒋遇发了通脾气。
咳，“我的本来就是你的。”蒋遇轻笑，他瞒着她的确是做了几件小事。
况且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邻居徐铭绅赌博欠下了高利贷没钱还，走投无路之时找顾家两老借了三万多块钱。这等秘密，恐怕所有人都只愿自己是个哑巴，以他的人品，的确在村里没有任何诚信可言。关于立足之地，徐铭绅真得感谢他有个大度的堂兄，自接任这边以来，可没少悄悄“关心”他。
顾笑笑和顾晴朗不知道的是，由于他们的父母长期不在家，再加上邻居的贪得无厌，弄得本还算宽裕的家总有那么几天穷得去河边挑水都带着几分负罪感。
何必呢，何必闹得彼此不愉快。
为此，压榨压榨，做好事倒成了别人理所应当的登门入室。
一开始是多双筷子的事，慢慢的，三万多和旧厨房的欠条宛如一个悲剧。
而对方，还一直贪得无厌，胃口见长。
二十七
在徐铭绅没再继续来旧厨房的第二天，蒋遇病了，睡在床上总是说着各种胡话。
“怎么还不醒？烧都退了。”
村头郎中的药兴许是发挥了作用，也不枉自己扛着冰冻天气徒步走过去的决心了！
顾笑笑搬来顾晴朗房里的新被子盖在此时躺在自己卧室的人身上。她发誓，蒋遇目前的薄衣裤绝不是她睁眼换的，他嘛！当时晕倒在…石东家的家禽圈里，浑身臭哄哄的还不算，想到这里，她有点反胃，恶心得反胃。原本的脏衣服扔了，反正就算洗得再闻不出味再崭新，某人估计也会…立马自闭。
两人独处的时候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小情侣似的如胶似漆，也没有你是风儿我是沙的缠缠绵绵。倒像携手同行过N年一样，缺少激情。对，诠释的没错。
要么，他就是光吃素主义者。
要么，哎呀呀！纯洁点行不？你可是黄花大闺女啊！怎能饥渴难耐？没眼看。
牵手吧！貌似像在和好兄弟结拜。
拥抱吧！就如抱着死气沉沉的玩偶。
接吻吧！貌似是在走一个程序而已。
……
“蒋遇，我…”
怎么脑海中飘过霸王硬上弓这种不矜持的蛊惑行为来。她承认，大概是受了点偶像剧的影响，她也幻想过…自己的男朋友不要那么老实，也不要那种假正经。
爱到深处自然是想彻底拥有。
“蒋遇，我喜欢你。”她坐在旁边，轻轻用湿毛巾擦拭着他的额头。
好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啊你为何只身躺在小女子的闺房里呢？是因为爱，对吧！噢，也不对，毕竟男孩子的心思很难猜。
蒋遇，你知道吗？最深刻的场景莫过第一次遇到你。他们都说你是富家子弟，虽然暂时流失在这里，但是，你始终都是要回到你那边的城市去的，天生的贵气藏不住。
怎么就藏不住呢！一定会藏住。
十七中比不了一中，蒋遇，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所以你才会转学，才会离开。
“你老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你…”
发呆的空隙连他何时醒来都没丝毫察觉，真的是好没面子，丢脸死了，尴尬至极。想尽快寻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想出来。
蒋遇慢慢坐了起来靠着枕头笑了笑。难得，难得在还算清醒的状态下听到一句真心告白。小女朋友，够贴心了！看来顾笑笑喜欢蒋遇，已经无需再怀疑了。
“我说过，我就算要走也会带你一起走。笑笑，是我还不够真诚吗？”
这样的承诺，你不一样也分给顾晴朗了？她还说你会带她去层林市呢！“我给你熬粥了！我去端。”
“嗯。”
小丫头的心事挺多的嘛！
人都在你身边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蒋遇打开手机，毫无章法地操作各项软件，翻翻公司的文件，又删删明星图片。
蒋家公司的运营至现在一切正常，改了总店位置，建立新的平衡。老爷子的手段更胜于从前。
而那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父母，哎，不提也罢。孩子只是意外，他们才是真爱。就没见到比他们更不负责任的父母了。
一双儿女，把儿子丢到小县城自生自灭，把女儿养在陌生人身边拜师学艺。
传统迷信，跟顾家简直一个风格。
喝完粥，鉴于蒋遇不想当死尸，鉴于爷爷奶奶明天就会回来，所以顾笑笑退让一步，打算带他去玩玩。
他没在乡里生活过，不知道自由的风儿究竟会有多舒服。
嗯，您改改吧！现在是寒冬腊月。
“师傅，就到万洼地，谢谢！”
司机朝后座恩了一声，以示回复。
他不会介意吧！应该不会吧！顾笑笑对着车玻璃哈了口气。手表指向五点，凌晨五点。大冷的天儿，被迫起床。
万洼地又名“远客访”，左街戏台，每周一三五下午会有著名京剧表演者前来客串最精彩的部分。右街茶微封，每月也会有不定时的品茶论道之术。凡最后取胜者，亦会得到投票前三名的名茶礼品盒数百份之多。
说地理位置好，不如说投资人的眼光好。要搁哪个大老板身上应该都不会任性之至，孤注一掷，还自持久战。上天不负有心人，亏本亏到底朝天，接着反转来了个措手不及，令人敬佩。此行此举，莫不是神人？
另外，等穿越过前面两个有趣的地方，假山喷泉后的则是更广阔的画面。
还好有先见之明，提前骑着言知贤的车子到熟人那高价购买了两张门票。
贵是贵了点，希望不负此行。
“还没到？”蒋遇又打了个哈欠。车上的暖气有毒，越吹越冷，跟外面没啥区别。
“快了，等绕过这片湖就到了。”司机高声的回了句。
“……”
行吧，就再等等。想法一落定，蒋遇便放心的将脑袋靠在顾笑笑的肩膀上。
他跟猪似的，一路睡一路狂打呼噜。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路边。两人互掺着彼此先找到一家早餐店去解决饥饿问题，然后再慢慢参观吧！
虽临近过年了，但这边全未受到影响。
“你来看唱戏？”蒋遇忍不住揶揄道。
坐在家里把电视调到戏剧频道总比在这胡乱转悠强吧！冻死了。抱怨过后，他又紧紧回握住顾笑笑的手，频频给她搓暖和。丫头片子难得大方，他不想惹怒她的好心情。
直男癌发作，他沉默，不想飙脏话。
“不行吗？”某女不爽的干瞪眼。
五点起床，七点多左右才到达目的地。再接着早餐一吃，热闹一看，哪里人多凑哪里。戏台上虽未正式上班，但同样不缺民间欲欲跃试的艺术家，三拳两腿着门道，新鲜论，高手终于不再低调。倘本领再出神入化，若没有观众，照样无人知晓。
“呵呵呵呵呵呵呵…行，当然行。”
大清早来赏析茶物的老人家许多，大部分以退休人员为主。况还能充分利用自己对产物的了解进行畅所欲言，有何不可呢？
蒋遇今穿着长长的军绿色棉袄，秋裤配绒裤，老解放牌粗棉鞋…
倒是提早步入了老干部生活。
顾笑笑亲自剥下他所谓时尚的枷锁，从容而优雅。若皮囊是引乱嫉妒的导火线，她总得弄点小心机来掩盖一下吧！
不过，怪某人天生主角光环，就算是乞丐服也改变不了什么。
“专心点行不行，别老盯着我看，我有那么迷人吗？”蒋遇得意的扭着小腰，迫不及待地奔向巷子转弯处正卖力吆喝的小贩。
推车玻璃框内的鲜艳至宝，乃是古装戏最灼人眼球的冰糖葫芦也。轻舔一口，人间美味。
“蒋遇，你他妈自恋狂。”
“那你还看，难道不腻吗？”
“……”
也许，这是一个关于自恋狂的故事。
蒋遇的孩子气永远不会腻。正如此时，他推着人家的小推车一步一步走来。大概是花了不少钱吧！透过光线的清晰度，竟找不出一个人的笑容能堪比刚刚的那位小贩。
败家子啊！
败家爷们儿啊！
“先…先雇个车，先装进车里，先…”语无伦次的顾笑笑叹口气。不能怪她自私，主要是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属于他给的快乐。
他的，只关于他。
——你会长很多蛀牙的。
来自某个角落某个小孩的哭声诅咒。
二十八
回来了，以后绝不会有下次。火车将竹安城的春天丢失在千里之外…对无关紧要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温度问题，但对于靠窗位置咬牙切齿的女孩而言，这是一场尊严之战。
逃跑，是为了更好的维护，不是退缩。
“道歉，你给我道歉。顾晴朗，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别忘了，你现在在哪里，又在求我爸妈做什么事。”
“顾晴朗，你是哑巴吗？”
赵已宁打发闲杂人等回避后，一心一意朝着忍耐到极致的顾晴朗发飙。不过是乡下来的臭丫头，凭什么比她还傲！凭什么？
那条来之不易的凤红旗袍，顾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能随便碰吗？穷亲戚小姨也不是省油的灯。明明是来求人，偏偏还不把自己当外人，不把姐姐当姐姐。
“赵已宁，我真替你悲哀。”顾晴朗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酒杯，没心思与愚女作辩解。
是，赵已宁是姨妈家的女儿。比自己小两岁，不过走后门念了个贵族学校而已，至于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吗？
姨夫折腾了老命才给她弄来的位子，倘若被有心人或被挤下的人所利用所报复。最后的结果那就不止破产那么简单了！赵已宁得到的代价，肯定会比让她死更加难受。
“什么？你在说什么？顾晴朗，你他妈有病吧！你给我滚，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跟你妹妹没一个好东西。”
包厢里的音乐平缓诉说着童年的故事。
记不清的感动和争吵后的泪水…
声音空灵而悠长，安静的画面只剩最后十秒。好，就再试着冷静冷静。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尤其是顾融…”
捏紧拳头的顾晴朗嘴角上扬，没等赵已宁反应，她便让她的脸上留下这一时半会也消不掉的巴掌痕迹。
她学不会容忍大度，更学不会独自落泪消化委屈。骂谁都行啊！偏挑个顾笑笑？好啊，既然你骂她了，那作为是她姐姐的身份角度来看，如果再不给你一个教训提醒你，顾晴朗岂不妄为是顾笑笑惧怕之人？
再者说，虚假的长辈之间的利益关系充满着玄乎其所。强者闷不做声，低调做事。弱者则只会强词夺理，黑白颠倒。
谁求谁的问题完全成了清水入黄河。
“顾晴朗，是晴朗吧！嘿嘿，来认识一下吧！我叫…”
她弄不清楚，最近一段时间怎么老是有些不认识的人跑过来搭讪。先有神秘女孩苏溪，再有现在背着书包咧嘴笑的男孩。
“顾笑笑的同学？”顾晴朗淡声问。记录一下，今日上午时分开口的第一句话。
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她想了想，如果自己不说话，的确，会让对方觉得尴尬。
“校友，我是顾融的好朋友，叫万新。百万富翁的万，新年的新。”
顾晴朗随即一愣，不禁缓缓看向他。
模样不错，浓眉大眼，高瘦体型。放在任何学校里都属于让小女生迷恋的帅气男神一类。只是让顾晴朗感到惊奇的是，他竟然知道顾笑笑曾经的名字，虽然很普通，但是不缺费解。罢了，都是鸡毛蒜皮之事。
离下车前十分钟，万新的话从未停过，也从未重复过。他和顾笑笑的性格差不多，都不畏惧生人。很正常的自来熟。
“晴朗…姐，融儿喜欢吃什么零食？”
“晴朗…姐，融儿最近去哪了？”
“晴朗姐啊！虽然你们两个是双胞胎，不过我还是可以分清你们谁是谁…”
顾融学不会严肃脸，顾晴朗天生严肃脸。在第一次在巷子口看到顾融的时候，万新便已重申账号去分析她们之间的高清照片了。嗯，更小一点没有，只有从六年级开始至高一，也便是现在。
不漂亮，不讨喜。活泼可爱与内向冷漠形成的普通故事，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他。蒋遇曾经问过他，天底下双胞胎那么大，怎么不见你对她们都感兴趣。
‘顾家姐妹仅此独有，何况有缘。’
万新绞尽脑汁想出的答案被蒋遇嘲笑了很久。也对，没有缘分的话以蒋大少的身份何必非要到破县城来谈恋爱。是闲的没事干吗？但是，他的未来发展势必要继承他家公司的，无论在层林市还是在竹安城，都是他们这些人等望尘莫及的。纵然是真爱，好像也改变不了真相的本质。
万新尽情展现自己…恶霸的反面。不但坐在他旁边的人恶心，连顾晴朗也无语。
追求者？顾笑笑桃花运匪浅啊！
“她的名字不叫融儿，你改改。”顾晴朗委婉地开口，此程，配角懵逼谢幕。
标识语…暗恋者的演绎，提前结束。
关于刚搭讪的万新是谁，他的意图又为了什么？在回到小区后，顾晴朗特地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用醒目色调涂框上的情报网。成堰县虽不大不小，但发生在县内的各种信息以及各种凡周边有名气者的历程都填充在空白格里，有需要了解的人先得充个会员。
鉴于有些是隐私保护，所以想调查的人还需不辞辛苦地开个证明，总之，麻烦不止麻烦。知人知面不知心，光看能查得到的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事，也许一辈子都可以包得住火，也许，是个很好的假设性概率。
空荡荡的家里，好安静啊！
老爸老妈打电话回来的语气都透露着一丝严厉，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过去她身上有让他们骄傲的部分，所以父母于她们姐妹两个会有…区别对待。
而此刻，她貌似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顾晴朗，你好拽啊！你有什么资本呢？
“……”
嘚瑟的抱着花被刺碰了一下，顾笑笑气鼓鼓地朝着那个诅咒她长蛀牙的女孩翻了翻白眼。羡慕吧！就让你羡慕了！咋地？
“请哥下馆子去，笑笑。”蒋遇反手过去捏着她脸，笑得一脸狡黠。
一出狸猫换太子让小丫头哭红了眼，她坐在观众席继续保持着沉默。都说故事来源于生活，她觉得，做人不能入戏太深，否则让自己不开心了也不划算。蒋遇欣慰的点点头后，又朝着台上鼓掌。看不懂不代表不能懂，既然能懂，那为什么不能自懂吗？
一个道理而已，他不想让她遇到困难后久久陷入死循环。喜怒哀乐的情绪她藏不住，蒋遇却藏得住。所以，他不会教她掩盖最真实的自己。顾笑笑，你肯定懂的吧！
喜欢你，的确超过了难懂的范围之内。
沿着石子路，两人心血来潮去了品茶大会。红砖墙作衬，清绿为辅，知礼隆拜。
“蒋遇，你看明白了吗？”
仪式感满满的屋内，三两人围一桌。他们统一身着如若道服的衣裳，手握一把水墨画油扇，边摇边寻找挚友商讨谜底。
好似穿越古代的感觉啊！和书中描写的世外桃源的气氛特别像。不俗，不问世事。手机电脑一系列的电子产品在他们这里根本不会有任何地位来动摇此刻的心境。
读诗，接诗，玩诗；闻茶，喝茶，品茶。获奖的朗诵稿也全然是以茶贯彻主线。一字一句，徐徐诉来的音色倒与对面乐器纺的琴笛融为一体。不掺杂念，不加繁琐。
“最好的乐趣在于从未放弃过自己。”蒋遇眯着眼笑。
他出尽了风头，顾笑笑调皮地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出门时跑得飞快，恨不得快些到下一个场地吃饭。
二十九
好久没有如此开心了！像以往回到老家都是匆匆忙忙做完该做的事便早早离开了！从不会说一个人会去哪里玩。爷爷和奶奶甚至还不止一次抱怨道：跟你姐姐多亲近亲近，姐妹两个只要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奈何顾晴朗太酷了，不适合有朋友同行。从小到大就没她看得顺眼的人，对谁的态度都一视同仁。
臭小子言知贤多喜欢她啊！现实版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她百依百顺。可顾晴朗呢，一席话就将人家逼出了一中，好苗子一步一步堕落成不良少年。她的责任。
顾笑笑心里虽爱嘀咕几句，但实际也没少做出行动来表达自己是把爷爷奶奶说的话放在心尖上的。以姐姐的喜好做喜好，以姐姐的心情做心情，以姐姐的一切做中心。除了蒋遇，其余的所有都由着她。
要是顾晴朗再捂不热，那就填上冰吧！
欢快的小木马转了百来个圈。
好戏看了，好茶喝了，好特产也吃了。接下来的事件，可就是童心泛滥的节奏了！
“遇遇，玩不咯？”
“你自己玩，玩到凌晨。”
“……”
藏匿在俗与不俗的过道处有所巨大的游乐园，但此刻人却少的出奇可怜。暂停了刺激的摇摆锤和过山车等一系列挑战心跳的设备，剩下的项目都非常幼稚兼无厘头。
再逼真的人造沙滩，再恐怖的游戏图案冰雕，也终抵不过摇曳在冷风盛开的腊梅。显眼的红，高傲的骨，却从不会招摇过市。
蒋遇面带红光拿着手机坐在值班室烤火取暖，目光虽时不时看向窗外，可顾笑笑老觉得他有事瞒着她。即使帮不上忙吧！可薄力同是力，不分等级。男女朋友之间，到底应不应该存在秘密呢？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顾笑笑揉了揉眉心，疲惫之心天地可鉴。
在吃了午餐后的三个小时里，光滑冰就用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便是转木马，一直转一直转。转得头晕眼花，极像喝了假酒似的。雪花梗飞的大冷天里，纯属没事找事。学什么电视剧里的浪漫情节，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谁知道他又和哪个美女在联系呢？
“喏，给你。”
“啊！这是啥？呃…”顾笑笑愣怔片刻，后一把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仔细瞧了瞧。
“下雪路滑，打不到车。”蒋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来解释清楚。谈恋爱的小女友想象力会变得乱七八糟，更何况顾笑笑之前从未接触过…言知贤不算，万新更不能算。他们顶多就像兄弟姐妹，嗯，没错。
顾笑笑的人生中第一次恋爱正因为是和蒋遇，所以蒋遇的一言一行甚是关乎着她将来看待男人的标准。可想而知，身为初恋男友的心理素质是要有多么的强硬才行。
去他妈的美好，去他妈的梦幻。
舒崖VIP门卡，是此方尚且最为有名的酒店。位置离这边虽有点距离，但离搁戏台那块儿巷子最近。差不多就在喷泉广场里头，有服务员的喇叭提醒，不愁到时候找不到。
夜幕降临的“万洼地”灯火通亮，彩旗飘飘。中心广场的原创吉他曲缺少了白日的喧嚣将其淹没，也少了小贩的互呛互怼。两人十字紧扣，停在顾客聚集的面馆前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蒋遇，我都不想开学了，你又不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平时连面都见不到。”本来是实话，撒娇般的语气委实让顾笑笑自己还恶心到了。短短的数月里，难道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彻底消失了吗？
不，潇洒的小融爷，你回来。求你了。
大胃口比赛闹得热火朝天，无论店内还是店外。天气好的时期，烧烤棚里的游戏更为五花八门，令观众应接不暇。优质少年蒋遇老老实实的望向前一个陌生人的后脑勺，半顷，轻轻勾起嘴角笑，“你可以转学。”
他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毋容置疑！
“我考进十七中都是倒数，你认为一中的老师会好心收留我吗？”郁闷了！
“……”小丫头勇气可嘉啊！能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弱点表露出来就已经是跨出成功的第一步了！看来进步之路指日可待了，“笑笑，我呢！我这人特别重感情，特别是对你。所以我决定，帮你一把。”
“不必，我不用你操心”
她比美女服务员先开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给他们单独留一个包厢还赠送招牌菜，但从蒋遇错愕的脸色来评，估计是她刚刚的话说的有几分霸气。
不必，不必操心。算重拾了旧山河。
“……”
儿时练就了一身的钢铁意志，不怕辣的宗旨是完全能让敌方叹为观止。反正呢！一遇到和蒋遇在聊不下去的空隙里，顾笑笑总会有各种原因去逃避难堪的尴尬期。
于是，在热火朝天的赛季尾声中，她见到了自门外缓缓前行的撑伞少年沈思慕。柔月散云，雪临慈目，他的出现无疑是让这次冠军的获奖者可以得三万的鼓励基金者黯然失色，哪怕此刻的冠军获得者还未定乾坤。
“笑笑也来了。”沈思慕展开礼貌的笑容面对于他是热情的人回了礼。
他的气色还不错，没初见那般苍白无力了。红袄的装束着实很配明朗秀气的他。
“对，我跟蒋遇一起来的。”顾笑笑抬起手往蒋遇的方向指了指。不见人影，肯定是去洗手间了。
“怪不得他不曾回家过年，原来是陪笑笑约会呢！笑笑，恭喜你。”
“哪有这样，沈思慕，你可别拿我取笑了！我超级会不好意思的。”
蒋遇没回省城里过年的缘由让顾笑笑并未通过正面方式去打听。知道他父母热衷二人世界，增进夫妻感情。唔，往难听里讲那应该叫自私，放着未成年的孩子不管，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确是心大。
他家里的爷爷除了主持公司重要大局外，其余的事情乃全权交给了蒋遇的亲叔叔。虽然顾笑笑很难想象一部言情小说里描写的有钱人家的公子爷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她身边的感觉该拿什么词来形容？但经过相识相处，再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来看。
竟搜索出的原句是…
岁月静好，白头偕老。
冷静啊冷静，人家只是惊讶了一下关于蒋遇没回家过年的消息，你至于脑补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吗？顾笑笑，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哪有半分像从前…
果然啊！再坚决再潇洒的人一旦碰了爱情，就会…忒么不正常加上胡思乱想。不做编剧浪费了人才啊你！
“笑笑，你不打算请我吃碗面吗？”沈思慕浅笑道。“我保证不吃贵的，如何？”
“当然行，你…你自己找个顺眼的位置坐下，我去给你点餐。呃，辣还是微辣。”
“微辣。”沈思慕郑重说明。
“辣。”蒋遇过来一把扯住顾笑笑的胳膊，力一大，强制性的拥抱从不浪漫。
属鬼的吗？神出鬼没，吓死人了。
“你放开我，搞什么？快点。”
“见到他比见到我还要高兴是吧！顾笑笑，你移情别恋的本事真不赖吗？肤浅的人，就知道图他的脸蛋。我比他差吗？”
“……”不分仲伯，各有千秋行了吧！
某人是打翻了醋坛子吗？
“蒋遇，我…算了，他是你朋友。你们自己聊吧！我头晕，先回酒店休息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顾笑笑跺了跺脚，逃命似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嗯，就让他们兄弟两个单独叙旧。
三十
目光分外柔和的沈思慕从窗外的景致移开视线，暖气很足，特别是处于不怎么宽敞的包厢里。他脱掉沉甸甸的外套，动作慢条斯理且生疏地把弄着老板端上来的炖粉条。
肉等多久能吃？该放多少料酒？又该放多少辣椒油？香菜会不会影响口感…火候大小可以运用定时控制。但是…棘手的问题多到数不清。哎，多想不礼貌的说一句告辞，然后再点一份外卖。起码很简单还不烫手。
城市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搞什么鬼？弄得活像化学课上的随机实验。只不过，沈思慕的心思细腻到变态，要是他来此做厨师，估计不被打的面子只是因为一张脸好看而已。“哟，沈大少爷，你吃不了就不要勉强。婆婆妈妈，难看死了。”
“笑笑喜欢的一定不差。”沈思慕坚持不用服务员热情的帮助。
结果算好，计算的数据分析不曾偏过。佐料半勺正对头，不多不少。
“谁允许你叫她笑笑了，沈思慕，你别逼我抽你。”蒋遇收起惯常见面戏谑的口吻，眸色冷冷地盯着他。
一回是巧合，二回是缘分，三回，呵，他蒋遇口味真没那么奇葩。活在世上，不是任何东西都能确保能在他这里吃香，就好比有颜有势却即非是正途正义。
“蒋遇，笑笑是我朋友。我与她很投缘，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口齿伶俐了不少，算优点。
‘吸血鬼大爷的破药罐子’是蒋遇在小学的时候送于沈思慕的专属外号。他招人稀罕，甚至比帅气爱笑的蒋遇更加受欢迎。
可恨世间并无十全十美的东西。沈思慕就算各方面都让人望尘莫及，令人心存妒忌，但偏偏他自幼体弱多病离不开昂贵药物的支撑治疗。他母亲生他不幸遭遇难产大出血，葬礼还未过完一周。沈思慕的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将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带了回来。
于是，继子的虐剧成长过程正式拉开序幕。主角：沈思慕。施害者：沈思慕继母。围观者：蒋遇以及一帮光屁股的破孩子。哦，貌似还有胆小如鼠的保姆们集体后退。
白送钱也没人愿意去管这档子破事儿，沈家那个如花似玉的继母啊！便是天底下最蛇蝎心肠的女人。面孔轮流转，时而温婉贤淑，时而冷血无情。大部分坏的一面屏蔽了沈思慕的父亲，而不好的通通自己摆平解决。大概，她需要去精神病院检查检查。
蒋遇每次只要一遇到满脸伤痕的沈思慕躲在外面撕心裂肺的边咳边哭时，他的拳头就忍不住地想要直接揍过去。
废物，药罐子，白得跟吸血鬼一样的人，挨了打就会哭。憋屈不憋屈？
比蠢货还蠢。虚有其表徒劳无功。
不过也主要是靠海的别墅总共就那么几个熟人，不是他家有情况，就是她家破产。蒋遇独乐得自在，除了妹妹被送走的厄运外，估计也没什么事能让他整日不舒坦了。
心大不大，得看命够不够硬。当年的层林市远不止区区辉煌二字足以全然概括。彼时，上有蒋明赫野心勃勃，下有沈训德足智多谋。他们两人分布的势力不相上下，一个主攻商业发展，另一个退其次舍利益甘心入慈善机构广发施财。
格局决定梦想的成败，沈训德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尤其是面对一环扣一环的套路尤其恶心。俗话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无法言喻作为土皇帝的地位若在某一天被旁人所压制住。是推盘？还是硬上？沈训德没有三成把握。
所以，蒋明赫在游戏半道离开了属于他的江山。带着污蔑他的罪证灰溜溜地逃到陌生角落。环环相扣，他笑自己做了替罪羊。
“蒋遇，你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沈思慕破天荒地行使了自己应有的权利表明身份。蒋遇微微侧头直接端起茶杯放入鼻前闻了闻，气味全无。
“茶微封”每日盈利不在少数。经理又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在他亲自动手清场的那刻起，其实蒋遇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关于沈思慕，关于他的父亲沈训德，还有他那个被关进监狱的继母金洁。
“沈思慕，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蒋遇算豁出去了，自行哄娃模式启动缓冲，“沈伯伯现在可好？”
“尚且安好。”沈思慕仔细看着手机。
打从刚见面至现在，换了场景不换人。拥挤的面馆，刻意清退顾客的茶微封。不论在哪，药罐子的咳嗽病算久久没有复发了。
或许是习惯了他每次一句两句言语完会捂着嘴跑到一旁咳嗽几声，所以…蒋遇深深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万分羞愧。
康复是好事，总不能一直让别人保持他以前的难过的模样吧！未免有些自私过头。
“哦，思慕啊！”好作呕，且忍且豁。“我前不久知道了金洁的事，觉得很意外。恶人有恶报说的就是她没错。可惜了她风光了这么久，最后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别提她好吗？”沈思慕渐渐有了怒气，是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
“sorry.遇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好意思了！沈思慕。”
“嗯。不怪你。”
蒋遇很识趣地没接着聊。一码归一码，以前见面他可以随意骂他，也可以践踏他无所谓的自尊心。无奈到今日，他蒋遇还要谨慎的观察自己是不是有话说错了。哎！
金洁带来的阴影，只增不减。
回到酒店已过凌晨，顾笑笑的房间在隔壁。估计是没等到发短信的人，所以她一股脑地生闷气睡着了，连电话都直接给挂断。
真正意义上的约会，铭记难忘的部分。
“你不爱她，蒋遇，你压根就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她。”
“在你落魄之时想找个人消遣，所以顾笑笑就成了你的目标了对吧。蒋遇哥，你的无耻程度真的很恶劣。”
淋浴的水雾蒙蔽了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忽闪忽暗。沈思慕自以为是的振振有词被一阵轻快的铃声所掩盖，蒋遇疲惫地用毛巾挡住了重要部位，对着镜子望了望。普通凡人的反义词的确非他莫属。
顾晴朗，当真可以是一辈子的选择吗？
几条交叉且弯曲不平的小道内，狼狈不堪的女孩手中死死拽紧破烂的链子一直向前奔跑，任由摔沟里也没怨言。
不明她的苦楚，只见到她素色的裤子被鲜血全染红，她咬紧下唇，高傲的昂起头，用一副得意的表情大笑。这便是蒋遇在读小学的某一年出去旅游看到的景象。
“蒋遇，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手机里缓缓传来顾晴朗慵懒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隔着屏幕之人肯定在玩游戏。
蒋遇轻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对于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要考大学的承诺，我恐怕要爽约了！”
“遇到困难了吗？”蒋遇吸了吸鼻子，被寒风吹得有些感冒了。“方便说吗？”也顾不得走不走光的事了，反正这的监控对他不起作用。灯一关，他用尽全力迅速跑到床上钻进被窝。衣服可还在浴室呢！伤脑筋。
“搅乱了我父母的计划。”得罪了他们牵扯利益的亲戚…
“别怕，我替你解决。”
……
直至通话结束，他也并没有问其他。顾晴朗无声的笑了笑，看来蒋遇也没有那么喜欢顾笑笑嘛！如果是这样，她还不如让他们趁早分手了算了。免得彼此不痛快。
三十一
很尬的气氛，似有烈焰在火烧。
“很急吗？”
“不不不，你，冷静，冷静。”
沈思慕临走前将一张门卡转交给顾笑笑，说这是蒋遇落下的卡。她傻傻的没问，寻常去住酒店能给客人很多张卡吗？
如果不是他骗人，那逻辑就说得通了。昨夜她回去的时候，听见管理戏台的领导对着手机斯斯文文的回了句，“少爷已平安到达，请沈老爷大可放心。”
弄了半天，沈思慕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啊！这排面，都能比得上蒋遇了！
但是，她虽无感，但莫名觉得很酸。收拾行李来找到蒋遇的时候，他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空调没开，险在窗帘拉上了。顾笑笑再去检查摄像头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蒋遇压在身下，腰身被抱着很紧。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干燥的唇便被蒋遇用力咬住。
他没完全清醒，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笑笑没回应，刚开始是抗拒，抗拒来势汹汹的亲吻。可当他低声的喊了句晴朗后，她索性保持死神般的沉默了。
为什么蒋遇在和她在一起时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何况还是她亲姐姐。想到这里，顾笑笑积满鄙夷的扇了一巴掌至蒋遇脸上。
“你干嘛？”蒋遇委屈地睁开眼睛，又十分淡定地转过头去穿上衣服。
好端端的睡个安稳觉，人都被看光了。
“我觉得你以后是该去锻炼身体了。”一屁股稳稳的窝在沙发上，顾笑笑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顾晴朗从徐撵子那群人中救出来的时候。想必顾晴朗也很害怕，不过她仍旧从容不迫，这种感觉和现在光明正大在她眼前穿裤子的蒋遇毫无违和感。
太平的大清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喂，你什么意思？”
“单纯关心你，你又瘦又小…”男孩子胖点好，抱在怀里都舒舒服服。像他的话，自己都快被骨头硌得半死。难受极了。
“哪里小？”蒋遇下意识看了某地方。
应该不小，他拉上拉链，随着嘟囔的话一同消失在这个充满高端趣味的地方。
沈训德的做事风格迥异，没想到这次还真让他的水漂成功漂入了金子堆。人被限制，手握四方。不愧是沈思慕的亲生父亲。
回到村里，家家户户准备迎接新年的东西大多备齐。鞭炮烟花，春联灯笼…
过往，顾笑笑的父母虽很少来这边过年。但元宵起码会回来住个一两天左右！顾晴朗倒完全没有要回来的念头。提起她的名字来，顾笑笑倒想打个电话过去质问一下。用妹妹的立场请求她回来吃次年夜饭，也算弥补这么些年没能在大年三十团圆的遗憾。
“哟，是从医院回来的吗？小两口。”
“徐伯，有您这样诅咒人的吗？”
顾笑笑才刚和爷爷奶奶吃完饭帮着来厨房洗碗，谁知邻居徐铭绅就跟个强盗似的偷偷摸摸走进去还顺手牵走一瓶酒。蒋遇回来途中着了凉在二楼客房歇息，所以现在顾笑笑的态度可比蒋遇在场时要嚣张多了。
貌似是从小自带的优点，不过她容易忘事，好在勤快过度，语文本写的周记大部分都还在。其中最恶毒的话莫过于她用最脏最毒的话诅咒她家的邻居徐大伯。
“年纪轻轻的别犯傻，那小子靠不住。幺丫头，你千万得记住了！就算人家再有钱你也不必送上门去。”徐伯略正经了不少。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我中了彩票，下个月要搬家了。等我走了以后，你多抽空回来陪陪你爷爷奶奶。顾晴朗没良心你别跟着学。幺丫头，我是看你长大的，你以后发达了别忘记我啊！”徐铭绅控制不了表情，整张脸很猥琐大叔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白捡了钱呢！
中彩票，百来万吗？她隐隐惊讶。
“不会，您自己也注意安全。”
“还是幺丫头片子懂事啊！对了，这间旧厨房改造就交给你了，等你家大人回来就再稍微修整修整。管它合并还是做厕所我都不在乎。”徐铭绅反过手来又拿了两瓶酒。
得，都是中了彩票的人还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怕招人打。
顾笑笑并没主动拆穿他，在将水池四周整洁干净后，她轻描淡写的盯窗外低声喃喃道，“爷爷年纪大了，酒也不能喝。还有两件未开封的酒放在家里，迟早都要浪费。真是糟蹋东西了。”
的确有两件崭新的酒，价格也不算太贵。偶尔看电视剧中途插播广告时还经常提起关乎这酒的励志故事。无意介绍传统文化起源到传承人的风风雨雨。乍见是遥不可及，觉得特别珍贵。待有这个经济能力去购买送人的时候，又总觉得这份遥不可及不该是由普通的自己用双手捧着。
她解释不通自己的奇特想法，正如她认为金钱可以买到喜欢的东西，但是却买不到梦寐以求的宝贝情怀。好吧，顾笑笑举白旗投降，她矫情病再次犯了。
送走了也好，徐伯走了更好。
“幺丫头，别惆怅了，赶紧去拿哈。”
“……”
徐铭绅的人缘儿差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霸占厨房，偷鸡摸狗，色胆包天。其他的便一笔带过，免得让他老脸无处安放。其实顾笑笑也不是讨厌他，并不至于让他永远离开此地再也不回来这事。
人和人相处是有感情的。前提是要建在三观一致，品行端正，思想健康的基础上。
顾家在村里算大户，为人处世同样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来。能帮就帮，能做就做是两位老人一贯作风的宗旨。
石东的外婆生病住院筹资未果，村委书记号召村里各家各户都献献爱心，不管钱多钱少始终都是自己的心意。在其他人都犹犹豫豫时，顾老头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家儿子给他寄的三万旅游费全捐了出去。后石东外婆痊愈以后，顾老头子接连几次拒收了她要还的钱。救急不救穷，本来她家条件就不好。都一个村的，能帮就帮，活在世上，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于是，两家长辈结拜兄弟，胜似血缘。
立在善于伪装的土地之上，家中富裕且不招人恨也算是一门学问。
“笑笑，你徐伯他真走了吗？”奶奶何止问了两次，她织毛衣从来不会开怀大笑，更不会失了分寸。离顾笑笑进来报信不过三分钟而已，她的家人就好比在屡战屡败的战争中侥幸赢了一把的欣喜若狂，激动不已。
令她哑口无言，且打消了内心的疑虑。
无论家里因徐铭绅遭遇到怎样的祸事还是他的存在对于爷爷奶奶来说是如何的煎熬。总之他走了，没还钱，也没留下什么。
旧厨房不属于他，他自然带不去。他中彩票是好事，顾家都为他高兴。希望他的将来永远一帆风顺，哪怕今生不再相见。
“爷爷奶奶似乎心情不错啊！”蒋遇伸着懒腰下楼，面露诧异。
若不饿，他才不会轻易下楼呢！
“他们的心情每天都很愉悦。”没话找话，“你想吃什么？”顾笑笑肯定她最近爱上了忍者神龟，只因要克制磨人的不耐烦。
“吃你可否？顾…”蒋遇充满戏谑的吐舌动作随一阵平缓的脚步声乍然停顿。随即，他摊开手掌对着鸡窝般的头发抹了抹，“顾晴朗，这么巧。”
“……”顾、晴、朗…
“巧吗？这是我家，我回来不应该吗？倒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想我猜得到，不用刻意解释。”顾晴朗平静地盯着他们。
算起来是四年，四年积攒的亏欠又哪知成了惊吓。可为何就不能是惊喜呢？
三十二
好，这是非常戏剧性的一幕，男女主角都在，配角不详，疑点尚未发现。顾笑笑拽着隔壁小孩张思信坐在小卖部的板凳上大口大口喝着冰汽水，可恼的是，现下卖的辣条都不够辣了，她很想要那种可以把眼泪都辣出来的那种辣条。现在，就很想很想要。
顾晴朗回来是大好事，和徐铭绅中彩票买新家一样是令人开心的事。
她才刚到家，爷爷奶奶就从超市买来几大包零食，数量多到他们推着三轮车一路返途一路分给村里的孩子也都还有不少剩余。直到他们舍弃了节约的习惯，顾笑笑大概也清楚了自己与姐姐之间的区别。
不过没关系，顾家的学霸大孙女难得回家过年，她要学会大气，要学会分享。
大气可以慢慢融合血肉化为一体。那么分享呢？是指分享男朋友吗？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想她肯定就是那楼台，不是那皎洁月。
顾晴朗的房间和客房相对，顾笑笑的房间则在天台那方。此刻，他们正以复习功课的理由关在房间闲聊。她不是没进去过，只是又被姐姐给轰出来了，以学渣的借口让她着显尴尬地离开顾晴朗与蒋遇的视线。
有点意思？顾笑笑嘲讽微笑完毕，却猛然用尖锐的指甲刀深深掐进手臂。她没发泄，泪水更没有。倒是小跟班张思信哭了，她急忙跑向店主讨了创口贴送到顾笑笑的面前。此刻，她的手臂的血越流越多。
顾笑笑忘了疼，也忘了合理控制力气，是她活该，怪不了别人。张思信哭泣也不是因为她，但张思信的惊慌失措是为了她受伤不假。顾笑笑用手拍拍她的背，没回答她的疑惑，也没出声安慰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只需默默陪着就行。
“笑笑，回家吃饭了。”
“我不饿，刚和思信吃了，你走吧！我晚点再回去，思信需要倾诉者。”她说这话的时候，张思信只是打配合点点头。
来找顾笑笑的男生叫蒋遇，初遇的遇。张思信听闻村里的人议论说他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还有两可爱的小酒窝。蒋遇个子很高，背也挺得笔直，柔和的碎发沿着额头散下来超级符合漫画中的校草形象。只是，他没那么高冷，和顾笑笑姐姐一样都比较随和爱笑。
“好，那我和晴朗晚点过来接你。”蒋遇没强求。在准备回去之前，他搜出钱包买了一件果汁和一箱泡面，酸菜口味，倒是顾晴朗的最爱。
明明他还是他，却仿佛在一夕之间，全都跟变了一样。要是换在顾晴朗没回来之前，顾笑笑一说不想回去吃饭，蒋遇便会陪着她在外面瞎逛。哪怕她现在要走。
郁闷，喜欢一个人好郁闷。
——救我，笑笑姐。
旧手机才开机便收到一条陌生短信，里面安装的卡是在二手网站买的，当时好像只花了十块钱。顾笑笑没着急回复，眼珠转个不停也猜不出她的号码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按理说除了蒋遇…噢，对了，差点忘记她的社交签名匆匆发了条关于有了手机的动态。如获珍宝似的心情，当晚就删除了。
二手手机配二手卡，绝配呐～
“那个，思信啊！？”
“顾姐姐，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张思信茫然不解地望向正拿着手机四处找信号的顾笑笑。
或许和记忆中的小姐姐有些差别，但是她的善良大方却一直都在。或许是大家都长大了，或许只有她张思信自己拒绝长大。
按照顾笑笑说的话，张思信首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到她家取来她的钱包和换洗衣物。蒋遇忙着和顾晴朗商讨功课肯定不会注意到她的去留问题。所以，她此刻想出去让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陌生的号码，救助的短信。思考已久的顾笑笑还是想去警察局查一查。万一是真人真事谁都做不到置身度外，如果是玩笑那便最好。生命是大事，一切的一切之首。
“你不跟晴朗姐打声招呼吗？”张思信一把夺来言知贤的电动车送她去车站。
很冷，冷得后座上的顾笑笑鼻涕都冒出来了。思信仍旧一身薄花裙，上身棉衣，下身也没有采取任何保暖裤…非常勇气可嘉。
执着的姑娘真的需要多加耐心的开导才行。即便她不肯多言，即便她满腹心事。即便她哭的时候很丑。
“不了。”人命关天，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作何用。“思信，你待会儿去我家告诉我爷爷奶奶，就说我好朋友家有事，需要我去解决。再有就是我暑假了再回来。”
“遇哥哥呢！？”张思信按了按喇叭。无神的眼睛瞟了瞟马路两排光秃秃的树木。
他，估计求之不得呢！
“嗯！我…真麻烦…”顾笑笑顿时无言以对，她竟然忘了她的男朋友还在这里，她姐姐也在这里。虽然没目睹他们单独相处的情景是什么样子。但按照狗血剧情，大致也是柔情蜜意。顾晴朗也只对蒋遇笑过不是？
蒋遇啊蒋遇，患得患失是你教学会的词。如果你真的喜欢顾晴朗，你大可以变得更真实一点。没人计较你是否三心二意，也没人怪你移情别恋。毕竟在你心里，你终究会做出选择。正确错误皆由你自己决定。
至于真心，它可以廉价。
和张思信挥手告别后，顾笑笑缩着脖子对准双手哈气排队买票时，放置在她衣兜里的手机又嘟嘟嘟地响了两声。
还是刚救助的号码，直接发来的位置是隔十七中不远，无奈事出反常太过蹊跷。
顾笑笑莫名打了一个冷颤。
——别报警，你千万别报警。
——我是苏溪，我被绑架了。笑笑姐，你快点来救我。我不想死。
闹哪出？陈雅楼的表妹。她家不是在竹安城吗？怎么突然回成堰县了？
上回的旧友相聚本就是鸿门宴。顾笑笑深刻记起在蒋遇拽她离开前，饭桌上基本的那几个同学通通像被洗脑了一样。像尹新楠、温雨迫还有谢海棠她们手头稍微宽裕的人都向陈雅楼投了点资金外，林子镜和言知贤只负责埋头吃饭，不论其他。
苏溪很热心肠，关键是有些懂事过头。
陈雅楼说东她不道西，说一她不问二。陈雅楼介绍完创业计划书的零零碎碎后，见现场没人起头，她又下意识的朝苏溪看了眼。一眼能包括许多含义，顾笑笑是这样理解的，陈雅楼的性格是个未知数，正如当初徐撵子动谁也没动她方能看得出来。
忌惮，方可定义她的不简单。
顾笑笑坐在大巴车最后面生无可恋地盯着窗外的广告牌。不过，她为什么要退缩呢！不辞而别？还是希望他能够有所察觉有所关心？
你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吗？顾笑笑。
她轻轻勾起嘴角不约而同地和并排位置上的小孩笑了起来。他笑是因为吃到糖，而她，早就过了日夜思念糖的年纪了。
年关将至，又遇风雪交加。所以车在行驶过程中开得非常缓慢。缓慢到上车前手机的收件箱只有苏溪发的短信，下车后仍旧只有她发的上一条消息。
时间仿佛静止。就如她谈恋爱是一场梦，一场特别…梦幻的王子和公主之间的童话故事。蒋遇是王子，她不是公主。
——姐，到了吗？我，她要杀我。
排演电视剧吗？苏溪饰演被绑架的少女拿着手机被绳子绑着向外人求助？那负责看守她的人呢？依照剧本出演喝醉酒了吗？
不为钱的绑架，她看不懂了
三十三
——对不起，我们还是好朋友。
谁愿意跟你做朋友，谁稀罕啊？顾笑笑忍住了想拨电话过去质问的冲动，又果断删除了蒋遇在她往警察局途中发来的分手信息。即便他很委婉，即便他很温柔。
不过，蒋遇却没有在他们未分手时关心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不一起过年…诸多问题的答案，他都没有关心。
是不爱了吗？不喜欢了吗？或者说，他从未爱过她，也从未喜欢过她。顾笑笑和顾晴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谁又能保证蒋遇从始至终挂在心尖上的女孩不是顾晴朗？
好吧，就发自肺腑的真心笑一笑吧！
没什么大不了，真的。就当在小区里从来没有见过他，就当你从没有去过他家。就当你和他…彼此不相识。忘记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你明白吗？
“单凭几条没头没脑的信息，你就断定她…”值班人员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顾笑笑伸过来的手机，屏幕破碎的连看字都有些不适应。“这样吧！我们先派民警到定位的地址去看看。你别急，坐下喝口茶缓缓。”
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手机摔成那样了都还当个宝。可怜啊！
“谢谢您，谢谢。”她以为他会骂她。
其实这位叔叔长得也不是很凶，可能也是因为心理作用，一进局里看到身穿制服的人就特别害怕。说不出滋味，总之是有点超乎意料的害怕。仿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可姐姐没有，就她独有。老妈不公平，实属天大的委屈。
觉悟挺高，没有逞英雄，嗯，很难得。值班人员填上了她的名字，合上笔盖。
姓名：顾笑笑；年龄：16岁；家庭住址：冬兴路回顾网吧附近锦华小区b栋楼。
穷养女！？他摇了摇头，为自己刚还在可怜顾笑笑表示沉痛悲哀。冬兴路那块儿比较有名，以私企的走运崛起而盛名。最难过的一点儿是，顾笑笑的家，锦华小区的房价就算他再努力六十年都买不起。太过讽刺。
“……”
成堰县的治安问题做的要比一般地方好很多。因家庭纠纷大打出手的毛病目前发生的极少，校园暴力事件也在这几年内才整治过来。新调来的局长姓林，俗称冷面青天。不苟言笑，不近人情是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而顾笑笑今日的确是冲着林局长来的，她虽不认识他，但知道他的本事挺大。大到他甘愿从省城流放，不，是自愿来到小县城视察并指导相关工作。
成堰县百姓鼓掌庆祝，热烈欢迎。
“叔叔，阿，阿姨。我，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我刚给苏溪发了信息，不过她没理。我担心她是真的出了事。”年轻的哥哥姐姐显然是被她的称呼逗乐了。顾笑笑后知后觉，待反应过来时他们的神色又迅速恢复成严肃的模样。
就好像刚才的笑声不复存在一样。
化装成普通人服饰的两对男女正站在停车位旁边。他们联系的工具倒准备的非常齐全，顾笑笑说完之后见他们没拒绝也没答应，索性顺着杆子往上爬。
她脸皮厚，不怕闹出笑话。而今的她万幸回归单身，立治潇洒快活过一生。不食言，若食言，罚穷困潦倒，孤独终老。
狠了点，不过挤在车里的她很喜欢。
崭新干净的施工地与大脑浮现出的废弃厂子和阴暗潮湿地下室显得格格不入。
是恶作剧吗？现场不止一个人猜测。
只发短信，不接电话。如果不为钱的事，那便是个人恩怨。音色悦耳的姐姐拿起笔和纸，霎时像审查犯人一样审顾笑笑。
脚踏的工程场地是新投资的项目。对于成堰县的经济发展是个很关键的转折点，容不得一粒沙子瞎掺和。
如若不是有办案证件，巡逻的保安压根就不会放他们进来。更别提会让他们随意破坏刚布置好的设备了。
那疑点来了，苏溪要真的被绑架，歹徒是吃定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观点是吗？顾笑笑内心沉重地坐在低格的阶梯上与负责任的姐姐…问答游戏，很头疼。
她在想，她为什么要打开那条短信。
后悔了，大冷天还要四处乱跑。思绪混乱，目标不清晰。她制止了自己按键向陈雅楼问情况的冲动。万一，歹徒是她呢？
姐妹反目成仇比比皆是，何况表姐妹。
“有血迹。”
皮衣叔叔站在升降台上连连招手，他们都管他叫“酒哥”。酒哥五年前因意气用事坏了重要线索导致无辜证人受害，所以才从罗城贬到这里的小县城。去罗城需要乘坐飞机，而且层林市和竹安城相加的总和再乘以二都只是罗城的一半。
“彻底打草惊蛇了，对方倒有趣得很呐～”酒哥在吊车底撕开胶布时发现了一部市面上需要预约才能购买的手机，没设密码，是苏溪的。“笑笑，你不认为这次如此离谱如此小儿科的圈套是冲你来的吗？”
“我没得罪过谁，我很穷。”顾笑笑很认真的回答。
血迹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是血迹，联系她的手机在她带着帮手过来的时候被及时的送到隐蔽处。还漏洞百出，令人咂舌。
“你记性很差，没准你忘记的许多事或者人都跟你同学的表妹有很大的关系。按照接下来的发展，如果刚才你是一个人来的，那手机便不会被有预谋的藏起来。”酒哥掏出打火机，健忘症莫非会传染，他也忘了点烟。“除非…”
“除非什么？”实习姐姐的脸上写满了即将要收工的喜悦。
跟提防贼似的保安也默默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之中。不过他们易躁又没耐心，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事情。善于职守的罪名可不能随便乱开玩笑，搞不好会被老板直接给开除。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的领导，他们还想跟着发大财呢！
“叔叔，阿姨。这趟谢谢你们陪着我过来寻找我朋友。我想，我不能继续耽搁时间了。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除非…是老同学来找她寻仇。顾笑笑为此人的智商堪忧啊！竟会绑架她不太熟悉的人作诱饵，难道是了解她竟达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心有灵犀？知道她那时遇情伤想离开，又恰巧抛出一个让她不得不来的理由…
顾笑笑诚恳地鞠了一躬，在酒哥震惊的目光中拿走苏溪的手机朝着反方向翻墙而出。身手不赖嘛！小丫头。
“白来一趟，真扫兴。”“好冷啊！雪越下越大了。”两女人双手叉腰靠在酒哥身旁抱怨个不停，“酒哥，人都走了，你看什么？那丫头长得又不好看。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大冒险呢？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个，喂喂喂，你想什么呢？回去了。”
“很眼熟，我应该以前见过她。”酒哥若有所思地吸口烟走了两步。
“你眼熟的都是犯人，你见过且还印象最深刻的也是犯人。所以啊，酒哥你这是变相在诅咒人家小姑娘呢！算了，回去吧。”
“好，走吧。”酒哥打了个喷嚏。
鹅毛大雪飞满天，掩盖了汽车来回的痕迹同样也填充了女孩运动鞋踩凹的残缺。
顾笑笑使劲互搓着毫无知觉的手来到回顾网吧。老规矩，单机手游玩两把，若身心彻底放松了，苏溪她肯定不会不管；但是，如若他们还在玩无聊的躲猫猫游戏，那顾笑笑就无法保证她的善良是不是要比蒋遇的真心更加廉价。
寒假好漫长，今夜更漫长。
三十四
账号登录成功实属不易。顾笑笑推开吃完的泡面，好奇心一下子便被网友发的动态吸引了过去。倒不是她爱八卦，主要是，上面貌似有关于她…历来打架的高清视频。
虽说往下翻还有许多劲爆的新闻，个个热度都胜过“小融爷由恶至怂的悲剧”。但这则用清汤寡水的记叙文再配上卡通人物的图片却能在屡次三番霸占专属的置顶位置。见鬼了，偌大的地方上只有她一人存在吗？平白无故带她出场，能否结一下费用…
靠，顾笑笑用了些力狠狠摔下鼠标。
今日邪门，今日分手，今日绑架，今日的今日，各种奇葩事各种奇葩人。
她的脸庞背对着隔间内昏暗的灯光。此刻，谁也看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微微颤抖的肩膀也终无法控制下来让它暂停歇会儿。倏尔，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合时宜的传至耳边，让她沉重般的叹了口气。
“你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是你发的？”顾笑笑迅速站起来整理自己过于狼狈的模样。整颗心都随着站在门口的女子而牵动。
嗯，无论过了多久，她还是很怕她，深入骨髓，清毒无效，刮骨徒劳。
濒临残废的边缘被意外解救回来，徐撵子应该很失望吧！也对，她格外记仇，特别是作为第一个扇她巴掌的人。论刚小升初的新生理直气壮地和她对质，说傻都是恭维。
老仇人见面，倒也和谐。
两人之间的恩怨无非是由陈雅楼与徐盛程之间的虐恋情节引发。顾笑笑当时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能解决各种问题。同年级的人羡慕她的肆意妄为，她也认为并无不妥。
与其去惧怕别人还不如让别人先惧怕自己。如此，她全身心都很满足，满足武侠世界里的潇洒不羁的豪爽气概。不给留退路便是最好的退路，悬崖峭壁杀出的血路不也是撇开生死闯出来的嘛！她暗自调侃道。
长发飘飘，眉眼祥和的女孩能有多凶？
顾笑笑偷偷跑到五楼看到徐撵子的形象便是这样。弟弟是学霸，姐姐是学渣。当然她也不是鄙视学渣，毕竟她自己就是学渣。
跟徐盛程分手的后一天，陈雅楼便在公共澡堂遭遇到高年级学姐的拳打脚踢。四面不是没有人，也不是不可以呼救。
忍字头上一把刀，陈雅楼似乎正憋泪在练习忍字该怎么写。而且，她想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好好报复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所以，受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她额头缝了好几针，不便宜的医用费自理。
……
“有些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车在外面，不然会有罚单，你动作稍微快点。”徐撵子冒昧地打断她的回忆，并上前来贴心地替当事人关闭电源，还摆正因自己的出现从而使她受惊吓去弄歪的键盘。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是脱离了那个，地狱深渊的杀手。杀手回不了头。但她徐撵子却金盆洗手了！真够稀奇。
无聊无聊，顾笑笑忙盯向桌上的手机。她才不要跟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一起吃饭。小心脏受不了，她怕死。更怕死后沦为孤魂野鬼，因为没人会帮忙收尸，何况刚分手的男朋友和她的家人已经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无情，没人过问，没人担心。
“几年不见，你性子收敛了不少啊。”
徐撵子轻轻笑了笑，就好比是两个曾经友谊深厚的姐妹无意间碰见并叙旧一般。
“人都是会变的，撵子姐你也不例外啊。”顾笑笑涩涩的张口，寒眸几度破功。
袅窕淑女一词竟能对着你说出来，本就是例外了。叫声姐姐对你是客气，不吃亏。
“是啊，成长嘛！都逃避不了。”
你该逃避什么？逃避你短暂的学业生涯欺负了多少人吗？还是说，你开始醒悟开始回顾犯过的错误导致内心开始忏悔了？
当初出于护朋友的义气的确打了你一巴掌。如今后悔是后悔，悔不是打你，只是在没弄清事实前就很冲动的急着替朋友出头，很弱智。抛开和姐妹团彼此的关系，顾笑笑和陈雅楼真的没达到把命都不要的境界。
帮不帮，来不来，是两码事。
再有顾晴朗去酒吧后街捡到她的时候，她背后的姐妹们不是玩失踪就是请病假。陈雅楼是为了她去向顾晴朗下跪没错，但是她顾晴朗背后无人，依照陈雅楼的本事找谁都比找顾晴朗来白白送死要强。但她仍然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脸在顾晴朗面前下跪。在表演她的惊恐，表演她的姐妹情深…荒唐。
“西餐还是中餐？”徐撵子握住方向盘，偏着头问向副驾驶上的顾笑笑。俨然这出戏的主题正往吃饭的辅助线蔓延。
头疼，那个没了消息的人质去哪了？“我随便，你吃你喜欢的就行。”
“和我不必见外，都是过了命的交情了。”话毕，她收起笑容。车速适中，她的神情也很认真。似乎在纠结中做某项决定。
熟悉的十七中，旁边的农家乐拐弯处。
寒假只半月没过来，这又几时冒出的新饭馆？不过好像也挺上档次的嘛！随机品种搭配的盆栽也并未枯萎和挡住那两扇气派的自动玻璃门。约摸是三家烧烤店的总面积，画着淡妆的服务员优雅且慵懒地靠在柜边清点顾客人数，纤细的胳膊微微一抬，手顺理成章地指向里头墙壁边挂着咏梅图的包厢。
顾笑笑觉得徐撵子应该是来过很多次，参考第六感定论。服务员一见她来就格外自然的带她到竹林图那边的包厢，先是推荐招牌菜，再是客套的寒暄几句，最后才知趣的吐了吐舌头关上门。
“他们的掌厨很有名，你可以尝尝鲜，准保合你胃口。甜品马上就来，你要不喝口水吧。柠檬水。”徐撵子边说边将耳边挡脸的头发朝后面弄了弄。新发色在明亮的灯光下很绚，大概她视紫色为心中所爱。不光头发，甚至连袜子颜色都是。
“……”徐撵子不是徐撵子了！她真的还是那个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女老大吗？顾笑笑无奈苦笑，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她是冲着苏溪来的，不是和带给她无尽阴影中的罪魁祸首来约饭的。
“顾笑笑，你还在怕我？”
“你觉得呢？”顾笑笑淡定自若地看了她一眼。企图不明，笑容却标准。
徐撵子她到底想干什么？莫非真存在心电感应？刚好在遇到顾晴朗和蒋遇的事心烦意乱欲逃离让她觉得很痛苦的地方时，老天爷给了她一个不得不离开的理由。算其一。
其二，徐撵子是用苏溪的生命安全来赌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去现场，去短信指定的位置见面。大概她没放下，她能放得下吗？
酒哥看到了苏溪的手机，而她却注意到了吊车里的暗号。她很熟悉，也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她，我弟弟不会死。”徐撵子半眯着眼睛笑道。
很可怕的感觉。虽然她极其不情愿表露出目光中的憎恨和锐利。可顾笑笑还是看穿了徐撵子此趟的意义。
如果她猜的没错，徐撵子原本是打算用苏溪的性命去要挟陈雅楼来一招引蛇出洞，却不料结果却是打草惊蛇。
设问在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取用最冒险的方式去暴露自己，实在不能称之为聪明人。哎，顾笑笑你看你自己竟然对苏溪和徐撵子同时产生了浓浓的同情和深深的怜惜。你确定要当爱心泛滥的圣母吗？
“……不确定。”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继而又满心期待地看着被服务员推开的门。任何事在大餐面前都自动隐身吧。真饿了。
三十五
糖醋排骨，红烧牛肉，清蒸鲈鱼…
车子渐渐远去后，留给站广告牌底下的顾笑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这几样香味俱全的美食。掌厨果然有两把刷子。
口袋里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家里钥匙也被落在关门闭户的网吧，老板是外地人，不巧的是他正好在火车上。
所以，自求多福吧！回老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要开始本色出演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进行新年大逃荒吗？
“有一种人表面上很坏，实际上却也没那么坏。但有另外一种人，表面人畜无害，擅长巧言令色，实际却远胜于肮脏无比，蛇蝎心肠。嗯，你懂吗？”
人格大解析吗？饭桌上的顾笑笑只负责倾听和装愣，并没有多加反驳她的观点。
失恋后遗症，浮躁的心被骨子里的理智强压。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和顾晴朗一样。
“我的仇我会亲自去报，并不会连累任何人。盛程死得不明不白，敏栀也是。顾笑笑，你别高估了我，我如今自身难保，永远都无法做回以前那个徐撵子了。她作孽太多，而我想赎罪。谁也不给我这个机会。”
“……”
听过一则故事，说的正是地头蛇的报应。为非作歹从不顾后果，待所有恨它的无辜者团结一致时，强龙都无需亲自动手去解决。可现实中的地头蛇在被灭了威风打回原形以后还不肯认输。仿佛是为了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还是和敌人互相拽紧彼此的把柄？亦或两者皆有可能，骑驴看剧本啊！
“苏溪很安全，你放心。笑笑，你会帮我的对吧？你，不能见死不救的对吧？蒋遇是你男朋友对吧？他肯定特别疼你对吧？对了，我还得告诉你，如果没有你的勇于面对，那日的万新必定会死的很惨。现在他用尽全力去护你是理所应当的。你别有心理负担，好了，考虑清楚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字正腔圆的音调悬飘在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任由顾笑笑如何去敲打脑袋仍不起丝毫作用。徐撵子自导自演的戏真TM乱，乱的让她多想怒吼一句“去TM的见死不救”。
徐盛程死了，敏栀…也死了。
陈雅楼入狱的原因的确是因为敏栀。敏栀不爱说话不爱笑，虽是徐撵子的好朋友，但每次参与“清账”时她都会自动走开。按理说，她好像没得罪过谁吧！
哎！破事真多，她想冷静冷静再冷静。
无论蒋遇也好，无论万新也罢。总之，她的思绪很混乱。混乱到她不想知道徐盛程和敏栀的死因，更不想掺和到陈雅楼和徐撵子的事情里去做“和解”的替死鬼。
如果蒋遇在就好了，他，他吃饭没？
“笑笑，笑笑。”
沈思慕隔老远就看到她沿着小区的行人道上跑圈。边跑边哭边嘀咕，一点都不在意来来回回看热闹的人评论她的古怪行为。
“沈思慕，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话语落下顾笑笑自己都鄙视了自己，他家在这里他难道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不会说话就别开口，搞的好像是个傻逼玩意儿。
“是这样的，我正愁找不到帮手呢！”沈思慕愉悦的露出他整齐且漂亮的牙齿，“笑笑，我能拜托你帮下忙吗？”
“行，只要我办得到。”她点点头。
老实说，顾笑笑是第一次来到沈思慕的家里。C栋二单元五楼，门上贴有大大的福字便是他家。春意盎然的阳台离冬雪纷飞的窗外大概只隔着一道优质材料的玻璃。
变态本态，洁癖先生。
顾笑笑杵在玄关柜边进退两难。沈思慕要回竹安城，所以就请了她过来帮他看家。吃喝玩乐的费用另算。所以，她最后能得双份报酬。
好别扭，“沈思慕，你要不别用雇佣童工的那套理念来束缚我，我觉得很反感。”
“什么？”沈思慕按停正在卖力工作的扫地机器后。转过头清了清嗓子，该死的痰老卡在喉咙里跟鱼刺的杀伤力不分彼此。
无语，顾笑笑换了鞋子。她多想借来学校讲台的教鞭指着客厅的每处角落大声说，“你有必要在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地方使劲捣鼓吗？”洁癖患者真讨厌，这让习惯随遇而安的懒散人士又该情何以堪呢？
“不用给我开工资，我知道你很有钱没地花。”顾笑笑躺在沙发上，眼睛微闭，笑容尽失。“我就算不来你这里，也一样无处可去。钥匙丢了，再回老家也不太合适。沈思慕，可能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谢谢你的拜托让我不至于睡桥底下。谢谢了。”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嗯，我可以原谅你。”徐撵子怀念的顾笑笑大概就是现在这样，一副唯我独尊，一副生无可恋。浑身充满着矛盾体。既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又能善恶分明的令人钦佩。无论面对谁，永远都藏着脆弱。
也非全然，脆弱在前男友面前藏不住。
半顷，冷清回归原本就空荡荡的屋子。收好行李箱的沈思慕对着熟睡中的顾笑笑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她很懂事，尽管很难过。“再见了。顾笑笑。”
新年，本该一切从新，又何来亏欠。
“干杯。”
“干杯。”
热衷于一人分饰两角的庆祝活动进行的精彩绝伦。两碗素菜，三盘卤肉。沈思慕先前在便利店囤的零食此刻也被按照口味的分类堆满了整张桌面。左手旁的杯子盛的是看不懂标签的红酒；右手旁的杯子内装的是她偏爱过头的汽水。
互碰杯共饮一张小嘴。
顾笑笑吹干头发之后半跪在毛绒绒的地毯上盯着电视屏幕里的歌舞表演笑得合不拢嘴。她特别感谢沈思慕，不仅仅是免费为她提供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好环境。
在万家灯火团圆时，她照样无拘无束的做自己。纵然独自一人，纵然相思入骨。可那有什么关系呢！活在世上，孤独很正常。
乖乖，感动的泪水瞬时止不住与酒相融。如果顾笑笑没有将被迫黑屏的手机强制开机，想必她永远都不会在新年的第一天就遇到一份不可思议的祝福，然而，她这时的后悔程度并不亚于喜欢上蒋遇。
——新年快乐，接收下红包。
——谢谢哈，撵子姐，你也快乐。
——你开学那天我来找你。
——行吧！
——晚安。
“找我能干嘛呀？我又能帮你什么呢？我一穷二白，我长得又不好看。亲人视我如无物，朋友视我为挡箭牌，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以为我对他而言很特殊很重要。结果他却在我真正爱他的时候跟我姐好上了，我能找谁哭去啊！我做错什么了？蒋遇，我好想你，你，你…”就算你喜欢她，但你也没必要和她妹妹在一起吧！两姐妹都跟你谈恋爱，传出去多不好听。
甚多古装戏的女二被男一女一虐的肝肠寸断时都会在隐忍中酝酿自己即将要黑化的爆发阶段。待东风不再相欠也不再犹豫，属于她的华丽蜕变便能很成功的推至巅峰。
顾笑笑很乐意看那些因爱生恨复仇的片子。但故事往往会比现实仁慈，仁慈到女二直到领盒饭前后都保持着一贯的高傲与美貌。她有资本，也更清楚男一真真实实爱过她，所以她无憾。她的敌人只有自己。
但你呢？蒋遇，你爱过女二吗？
“即便我就是那个女二，但我不漂亮。”
三十六
“笑笑，你的学费还没着落啊！？”
是啊，老妈老爸算彻底人间蒸发了。顾笑笑无奈摇摇头，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悲哀，“悦悦，我不上学了。”
“可是…”童悦慢慢吞掉含在嘴里的原味奶茶后，扭过头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摆放在跑步机旁的古董瓷瓶。
半欧式半中式的风格总能令她羡慕不已，虽耗钱财又不被看好。可沈思慕似乎永远不会被受到影响，倒是个有主见的人。
“笑笑，你不打电话问问顾晴朗吗？”
“问她做什么？”顾笑笑郁闷的撇撇嘴。她是宁愿就此潇洒的退出都不愿意去主动联系和前男友在一起的亲姐姐。至于没钱的问题那便随缘吧！
好手好脚的不怕养不活自己。
从童悦一结束完走亲访友的环节来到这边开始，两人可就没少为沈思慕的个人喜好争执过。要么就全欧，要么就全中。半欧半中的style真变态。
嗯，不能诋毁他人，不能嘲笑他人。
顾笑笑，你千万不要做你最讨厌的长舌妇。认真点儿吧！你如今都要成孤儿了。
“也是，她和你关系一直都不太好。现在又夹杂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沟。笑笑，你对蒋遇是哪种感情呢？”童悦轻问道。
不亏是深夜电台的忠实粉丝啊！估计未来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童悦形象尚好，嗓音也有一种知心大姐姐的踏实感。适合倾听，适合分析，却不适合过度倾听和过度分析。因为她耐心不够，人来疯特严重。
“哎呀，你这话题跳的真快。”顾笑笑手中的杯子处于到底放不放下的纠结中。明明是在谈论父母失踪与开学面临学费的问题，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蒋遇了。
陈雅楼，徐撵子，谢海棠，苏溪，顾晴朗，万新…就好像所有跟她认识并在一起玩一起寒暄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件事是非要提起蒋遇这个名字的。她很好奇，却没多问。
蒋遇曾是层林市的风云人物，蒋家嫡亲大少爷。因为一些不得不的苦衷才流落到成堰县这个小县城里被迫过活。
万恶的八卦飞速时代，对于某些想攀高处的人来说无疑是看中了蒋遇本身带来的价值。他说满意，他身后的蒋家就会很满意。
他说糟糕，他身后的蒋家就会以他的糟糕为糟糕。即便不知道他为何会说糟糕一词。但没人不喜欢钱，也没人不追求名利。
这点上的透明度让蒋遇万分厌恶。他拼命地低调做人，拼命地想掩盖自己。但结果，个个都是演技派，个个都赛活诸葛。
没转学到一中之前，他的想法是待在十七中混上一两年再回城里选个好专业继续深造继续学习。想必等公司大大小小的事一解决完，爷爷肯定不会让他多加逗留。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他不满意也得满意。他不想争夺也得争夺。
可人算不如天算，失策的环节比比皆是。又或者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他不应该在哪念书，他应该在哪念书。哪些人可以正常交往，又哪些人禁止结交。蒋遇不是没怀疑过自己的妹妹被送到破山里的事，单凭养病不是借口。除非是蒋家得罪了谁，又或者是让爷爷都摆平不了的事。退一步讲，别人一直在逼迫着妥协。
周日；
水泄不通的街道，处处都充满着一派生机勃勃的祥和景象。起的早的同学直接两手空空去学校签了个到证明自己活着且努力奋发图强。家人们则负责捏起裤腰带用非常阔绰的气势在严肃脸那边缴纳学费。统一收起不是身临菜市场的为一角钱争执嘴角，假装很大气的样子延伸至极致的画面太过于真实，真实到顾晴朗也会无可奈何的笑出声。
童悦托她哥哥的福算是彻底改善了生活质量，童威因去年给沈思慕寻来名医使他病情日渐好转，所以目前童威卡里的数额任他随便挥霍二十年都有区区剩余。顾笑笑感叹，童威哥真有眼光。放长线，钓大鱼。
“笑笑，学费的事情你不用对我太过客气。咱两都多少年的交情了！”穿着二中校服的童悦意犹未尽的合上钱夹子。他哥给她的这张专供上学的卡里存有二十万，零用钱另开。童悦也特享受小富婆带来的快乐。
因此，她承包了顾笑笑的一切开销。
哪怕她以死相逼，童悦依旧我行我素。
“大恩不言谢，他日…”顾笑笑噗嗤哈哈没忍住，其实是忘词了。她挠挠头，刚剪的短发甚短，短到从背影来看根本猜不出男女，“总之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悦悦，虽然你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年后家里出了点麻烦事，加上父母本来在姨妈家却中途失踪给断了联。如今除了房子没被贴上封条外，基本其他所有的生意都已经被相关部门给强行制止运营了。
光赔个违约金都特别难。难上加难。
“不客气啦，你快回教室吧！我先回去了。”童悦挥了挥手，“笑笑，加油。”
“嗯，再见。”顾笑笑殃殃的挤出一个微笑。又欠下一个人情，要记得还，谨记。
童悦前脚才刚离开，徐撵子发的短信立马便接踵而来，这姐们儿是专程掐着点呢！顾笑笑懒得去回复，索性吊着松松松垮垮的黑大衣一口气跑到操场的观众席坐着欣赏风景。开学即算账，平移视线一圈又一圈，以多欺少，以貌取人，倚强凌弱的场面应接不暇。如果说是几年前的她，顾笑笑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去充当英雄解救无助少年与少女。
但是这又是何必呢？难道安安分分去做一个旁观者就不是聪明人的抉择吗？
徐撵子打她无非是因为她出了头。
如果没出头，陈雅楼会不会死呢？
顾笑笑渐渐冷了目光，她很反感自己总爱摆出一副圣母心的设定。为陈雅楼他们的破事她已经连续几年都在做噩梦。无论是被人追杀还是撞见别人互拿着武器厮杀…
凭什么？她不过是做了一件善事而已，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替罪羊的长篇故事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嗨，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坏情绪正在进入发泄尾声，怎能不遵守自创的落幕仪式呢？顾笑笑不耐烦的擦干眼泪转过头盯着推她胳膊喊她帅哥的男孩。
哟呵，丝毫不输于沈思慕的相貌嘛！
修剪的薄薄的碎发软趴趴贴紧额头并露出闪耀迷人的眼睛不断在迸发着柔和的光芒。他的脸型很小巧，俗称最佳上镜的巴掌脸。尴尬的男女认错环节，他涨红着脸半天才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我近视。”
“哦…”顾笑笑想不出要对他说什么。近视算是个好借口，可明明他眼睛生的这么好看。哎，看来是她越来越男性化了！
“我叫陈素洋。”男孩麻利地越过前排的椅子，坐在顾笑笑旁边看着她。“我觉得你挺面善的，你家在哪呢？”
“……”无可奉告，无话可说。
“你别误会，我嘛，其实是想交个朋友。”陈素洋笑了笑，“好啦，其实是我在孤儿院待久了所以就想找个人聊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陈素洋特地跑来调查户口么？顾笑笑连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见附近算账什么的都算完了人也撤了，自己索性就收起书包迅速地消失在陈素洋的视线内。
蒋遇说过，天底下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搭讪。如果她遇到了就一定要保持沉默和保持清醒。所以刚刚，她的脑海里面全是蒋遇。
三十七
崭新的一年，也是很值得期待与向往的新学期开始。大地复苏，万象更新。无论在往年有何遗憾与无奈都应统统遗忘掉。“嗯，新学期打算的开头是需要满满的官方组织词，不然就没有加分项。”女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很恼火地将其吐出去。她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太好，可偏偏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烦得很。
恭喜，终于成了无人问津的野小孩了！
还要心大一点儿，承受能力方能提升到极致，自己才会勇敢地去面对各种各样会发生的意外。就好比家没了，现在不得不在学校寄宿，并靠着朋友的接济才勉强维持正常的生活。但是，浮躁的心境却无半点改变。
翘着二郎腿的顾笑笑坐在教室最后面靠墙的位置上不断嚼着口香糖吹泡泡。一直都非常幸运，学霸同桌成功的又请了次病假。所以，她愁的头疼，抄作业寻不到人。
“喏，我刚写完的数学卷子。对了，你父母都是本地人吗？”坐在斜边儿的阳光少年陈素洋笑的很是温煦地递过他用钢笔写完的几张卷子。
淡淡的清香的确很好闻。放眼望去，整个班除了他没人用钢笔。不，是整个十七中去掰手指也数不出几个来。
他说他是孤儿，还说他小时候被卖掉过。命运几度坎坷不平，如此刻的他，成绩优秀，精神抖擞，养父母对他也极好。由此说明，上天欠他的东西早晚会有人来偿还。
不过，顾笑笑倒从没有同情过陈素洋。本来就互不相识，实在也没必要去用可怜的幌子去拉进彼此间的关系。
“陈素洋，你好像对我家的事特别感兴趣啊！？”顾笑笑不耐烦的一把扯过卷子。
自那次在操场搭讪起，陈素洋每次在她面前总是会时不时地问她家的情况。第一次是问父母，第二次索性问起了双胞胎姐姐的成长经历…哎！八卦成长协会需要你。
顾笑笑实没心没肺，可也知道不该透露最关键的事和人，那个人，现在俨然成了顾晴朗的男颜知己。那些难以置信的事，现在都顺顺利利地成为了成堰县的头条新闻。亲爱的彭明菊女士，你现在在哪里？
家被债主霸占了，什么都没了。
“你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陈素洋郑重的举起手做出电视剧里的发誓动作。也亏他模样俊俏的不像话，不然他的脸上必然将要挂彩负伤。
此乃为肤浅一族的致命弱点。
“嗯，你继续。”顾笑笑用力吸了吸鼻子。昨夜不光失了眠还着了凉，又顺带想起了和徐撵子之间的事。冬煌咖啡厅，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发抖中的苏溪说：“做与不做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们拥有同一个敌人，她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善罢甘休。顾笑笑，你们再好好想想吧。”
“……”
“嘿，笑笑，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素洋见她点点头后便索性坐在顾笑笑同桌的空位子上，一边翻看名著小说一边小声的说着话。
“我在听。”顾笑笑叹息道。
各玩各的手机，各追各的偶像与各不管各的闲事是自习课时私定下的死规矩。顾笑笑人缘不错，新转学生陈素洋也十分健谈惹人喜爱。虽然大家都知道蒋遇和顾笑笑谈过恋爱，但现在基本没有一人敢不要命地提起这个名字。顾笑笑云淡风轻不理世事，可她背后的万新却睚眦必报，得罪不得。
于下课前，两人聊的正热火朝天…
刚上完体育课绕路来的的万新无意间站在门口望了望。而后又默默地朝一旁楼梯上撤退。鬼丫头，桃花运泛滥成灾嘛！
“有没有搞错，你那会儿才多大呀！不是，你们那的孩子都那么早熟吗？”顾笑笑怔怔地停下笔，着显诧异。
三岁时被送饼干的大叔骗到托儿所忽悠别人的钱，不哭就要被弄成真的残疾。四岁时被好心的大哥哥带回他家，并赐予名字，还让陈素洋吃饱穿暖。陈素洋很感谢他，但不会发自肺腑的感谢。如果不是大哥哥丧心病狂，也许会有许多小伙伴完完整整地活到现在，而不是，被送到黑市的实验室。
无一生还。
“无父无母没人管，心智自然会比其他孩子成熟一点。不然要如何自保？”陈素洋微笑道，“顾笑笑，是你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没看到那些过分残忍的世界。其实，我还认识一个特别聪明的朋友…”
“哎！你给我请个假呗！我一姐儿在外面等我。”顾笑笑打断陈素洋未说完的话。
她还挺乐意听故事的，越狗血越悲伤越乱套越好。安静且普通的日子里貌似只剩下了安逸和无聊，波澜不惊是对它最好的诠释。她想，如果她真能安于现状该多好。
徐撵子现在算是彻底盯上了她…
而且，她根本无法去拒绝的指令是、是很正常地去接近万新的手下——白净小生肖越。还有，安排人去跟踪前男友。
要使用美人计么，不，开什么国际玩笑。顾笑笑对自己的长相极度不自信。
肖越倒还好说，小混混有小混混的手段。稍微演技好点就能勉强过关，但蒋遇嘛！顾笑笑实在没有办法去靠近。
不过，她能安排谁？
她又何苦难为自己？
可能真如徐撵子所说吧！她是天生的正派人士。所以，她不会放任朋友不管不问，更不会违背底线和融在骨子里的见死不救。
“万新恨我是另外一码事，你别乱想。”徐撵子走在前面缓缓出声。
通过学校的后门超近道，再过了满墙是用涂鸦涂上的告白宣言的巷子之后便是闹哄哄而又破旧的小吃一条街。随着口水歌如约响起，服装摊老板再次进行挥泪大甩卖，顾笑笑喜欢吃凉面，并且是越酸越辣越过瘾。
“你别老露面。”顾笑笑精挑细选的找了家比较安静的小吃店。
小吃店的旁边汇集着高端浪漫与优雅，左花店，右茶店。附近的店主们也挺和睦，不像前后边的那种为一元钱的差额而没完没了大打出手的老板们。
“放心，我自有分寸。”
得了，分寸就是光明正大地绑架人吗？顾笑笑大口大口吃着凉面，内心却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复杂之意。
敏栀是徐撵子的好朋友，徐盛程是徐撵子的亲弟弟。尽管有些可惜，但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徐撵子的头号仇人和不肯放过她的人统一都为社会楼姐兼她弟弟的初恋小女友。
这TM真是掉到了一个死胡同。
今的牛肉片太难嚼了，没以前好吃。
半顷，服务员端来的双份餐食已被顾笑笑扫荡一空，但对面的徐撵子却纹丝未动。徐大姐，您老不知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吗？
“你觉得，苏溪凭什么会帮你对付她表姐。”顾笑笑抬眼问道。饱嗝一打，舒坦。
苏溪是大城市的人，和陈雅楼又是作风截然不同的女孩子。她生在竹安城，学在竹安城，未来也肯定会在这个美丽的城市绽放光彩。如果她被徐撵子拉下马，顾笑笑真的无法保证苏溪的后果是什么。
她自己无所谓，以前的恩怨清算也好，不清算也罢。在此刻这般从容不迫地和徐撵子在一起吃饭本就不可思议了，更别说其他更厉害的事了。
“命中注定。”
三十八
送顾晴朗回租房后，蒋遇独自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十七中。
逃离了御用司机的魔爪，他心里是特别得意的。远在异国他乡的爷爷可以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也可以教导他应该怎么样去做人做事才是最符合精准答案的条件。
但是，他不屑，更不屑于旁人的看法。他蒋遇，不想靠蒋家做人，不想靠蒋家做事。他无奈，就算是以普通学生蒋遇的名号就不能在这个小县城混的风生水起吗？
连万新都靠自己，只有他靠别人…
公司遇难，家中遭罪，一切发生的时间虽然都很凑巧。但是在没取得他同意的情况下就随随便便把他扔在一个陌生地方和一个陌生学校的确是挺令人难以接受的。可两者权衡之下，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啧，层林市鼎鼎有名的蒋明赫先生，他也有六神无主的这天呐！呵，他心里肯定恨透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吧。
提起这对父母，蒋遇就觉得特无语。
无语到公司濒临破产都没有那么无语。
“同学，请叫一下顾笑笑出来。”蒋遇站在过道上拦住欲往厕所跑的男同学。
想当年在没转学之前他可是这所学校的名人啊！论琴棋书画，再接着论十八般武艺那可是样样精通。
完全是集颜值与才华于一身的优秀少年。所以门卫才肯放他进去找人。
嗯，强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还行？
“笑笑没在学校。”男同学据实回答。
目前的走廊处和楼梯旁又一下子爆满了人举着手机边尖叫边往这边拍，连去上个厕所都有种无比尴尬的感觉。哎，被人过度观察，真是种伪甜蜜的负担。都怪什么校草选举，弄得跟电视里的明星待遇差不多了。
“那她去哪了？她手机是换号了吗？你叫什么名字？是转学生？”
蒋遇不安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同学，就是来看个三天三夜，能留给他的印象也足以用帅字概总括。
清新脱俗的气质，无比可爱的笑容。蒋遇自认自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此等陈述语句也得在没见过这位同学之前；之后，他可万万不敢断定妄言。非胆小，自古的传统美德是谦逊，他为人一贯比较谦逊。
“我叫陈素洋，和顾笑笑是好朋友。”陈素洋急忙挪脚步躲开了闪光灯，“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但是她晚上肯定会回来。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不了，我得回去睡觉了。”蒋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烛光晚餐的环节还有待改进，牛排的熟度他自己反正无所谓。主要是顾晴朗比较挑剔，辣要辣的有特色，蔬菜非新鲜的不吃，水果要切成超级小块，或者榨汁浇在点心上面配景。巧克力不能甜，柠檬水不能酸…三餐的时间必须跟七点的新闻联播似的准点到位。学习和运动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下冰雹都得按时完成。靠，自律的女生真难伺候。
顾晴朗现租住的地方就在他家隔壁，面积不算太大，装修尚可。纵使蒋遇可以买下整栋楼全赠送于她，但顾晴朗却依然坚持己见，坚持向他签订合同。
押一付三，一月两千，交情归一码。
也不晓得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那么关心自己的家人，明明那么想知道妹妹的行踪，偏硬装作一个无事人。啧…真搞不懂。
其实十七中拥有着两个特色让其他学校的人都好生羡慕不已。一个是宿舍楼，另一个自然就是紧挨告白墙的小吃街。
精致套间的格局，有空调有冰箱也有洗衣机。光凭单独厨卫的好福利估计就能让那些孩子们敢忤逆父母的意愿来到这里就读。生活费不贵且爱心价，再者还汇集了全国各地美食代表的小吃街就足够具有诱惑力了。
醒目广告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臭名昭著，比清英职校还混乱的十七中。里面的学生都普遍拥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这一点，未曾转学前的蒋遇是亲有体会。嫉恶如仇，颜值爆表是响当当的标签。
顾笑笑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表面看上去是个很好骗很好哄的女孩子，但这又怎么可能呢！一个没点本事的小姑娘能让别人笑呵呵的给她留几分面子吗？
鱼龙混杂的地方，顾笑笑被万新称为姐姐。蒋遇倒是越来越不懂了，前女友的过去是有很多故事吗？是有哪些他没听说的吗？
“笑笑…”蒋遇犹豫地对前方大喊。连烧烤摊老板费劲搜出的零钱都没拿。
身穿墨蓝色校服的顾笑笑跟一带口罩的高瘦女子神情都很严肃。是蒋遇从所未见过的严肃，他记忆中的她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单纯无害的微笑，爱偷懒的撒娇卖萌。论吃货的发展史，论情感白痴的恨意绝。
就好比现在，顾笑笑身旁的女子拿出的手机一伸出就被她蛮横地打落在地。顾笑笑说了些什么蒋遇不懂唇语也不是顺风耳当然听不清，可那名女子的反应却十分怪异。
不简单的女子，又会是谁呢？
“你来找我？”顾笑笑将他手中才炸的鸡腿抢了过来。徐撵子就是纸老虎，空有虚名罢了，想出的什么破注意，没用极了。
就一群傻子，绕来绕去不都一个目标？顾笑笑历来就光明正大，和谁有矛盾都是选择去单挑。输赢倒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快速解决问题就行，免得对方天天哼哼唧唧的看着就心烦。
懒散了好久，不出面去处理事情也已经好久了。久到她以为这辈子都能简单地走下去了，久到她以为自己都能和蒋遇在一起长相厮守了。
“你姐姐很担心你。”蒋遇故作轻松的说道。谈不上是不喜欢还是不甘心，总之他感觉自年前给顾笑笑发了条分手信息后，自己还自闭了六个多小时呢！若说内心毫无波澜更是绝对性的自欺欺人。
描述不通畅的牵挂情意，他可不想做彻头彻尾的坏人一号。
恰逢迎面而来的三孩子冒冒失失的乱蹦乱跳，周围的摊主们见怪不怪，可能是哪个房东的儿子或女儿吧！顾笑笑默默转过头退到安全区，这个时候，她能怎么办？顾晴朗喜欢的男孩子就若无其事的站在她面前。有着前男友身份的蒋遇。看到他，要说没情绪才不正常吧！就爱他了，此刻，就很爱他。
不丢脸吧！顾笑笑严重怀疑自己。
她沦为女二的黑化之路终无法启动。
“所以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句话是吧！好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拜拜。”
顾晴朗真担心她妹妹的话至于要一个尴尬的人大老远跑来嘘寒问暖吗？顾笑笑无语，恨不得抡起拳头把他漂亮的脸给打肿。
“哎！你…”蒋遇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在人多的地方随意追赶都没大人上前来制止的吗？
最近新闻里经常说起周边几个城市的人贩子过分猖獗的作案细节。不能细想，整套计划都心思缜密的让人头脑发麻，又岂是何止一句恐怖。
“又有事？麻烦一次性说完好不好。我很忙，忙的没时间闲聊。”顾笑笑特想一直冷酷到底，尤其是被他用惊奇的眼神盯着的时候。她明白，他之所以会过来，完全是因为在分手前，她没他不行，可怜的不行。
所以他刚好是因为怜悯之心在作祟，才不得不来关心一下父母失踪且无家可归的前女友由此凸显出自己的善良品格吧！
蒋遇，请问一下你是有多醉人呢？
三十九
初一5班，闻名不如亲临，其教室杵于整栋教学楼中最加“危险”的地段，且还与具有挑战性的“狮子口”政教处刚好面对面。
课半，被数学老师又兼政教处副主任抽试题答正确的顾笑笑甚是满意的眯着眼笑。
在蒙对的概率基本为零的情况下都让她给撞到了，估计全年级第一的顾晴朗会郁闷不已。毕竟她的卷子上只有这道题扣了分。
瞎猫遇到死耗子，纯属巧合。
“嗨，你是顾笑笑同学吧！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我能成为你最好的朋友吗？”
十来分钟的课间休息，顾笑笑原是打算先去小卖部买点零食，然后再回座位上看会儿言情小说。好吧，计划泡汤，保持乐观。
嗯，一位美女非常热情的凑过来。顾笑笑知道此人名叫陈雅楼，还知道此人是这所学校评选出的最佳校花前三甲获得者。
刀削面，也是用心削成的天使类型…
精致脸，同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
那她绕道而行干嘛？大致又不太熟。“行吧，交，就交朋友。”顾笑笑挤出笑容的面孔绝不亚于上战场。
行吧，交完朋友你就快点回到你的座位上去。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滋味太难受了。鲜花需要绿叶配，陈雅楼是鲜花没错，但绿叶嘛！爱谁谁吧。反正绝不上赶着当。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笑笑，言知贤叫你顾融，那我能叫你融融吗？”
应该没这个必要。顾笑笑瞪着手捧一杯奶茶从窗外经过的言知贤没应声。
此情此景，多想深情款款的握紧拳头，然后对准你的脸就是一顿暴力乱抽。
“融融啊，这周末我们一块儿去吃饭吧！”陈雅楼的声音和长相完全不相符。豪放刚硬的音调与温柔似水的花容几度让人觉得是两种灵魂拼凑出来的人形。
“我周末一般会在家里睡觉，并没怎么出门玩。”顾笑笑随口扯了句谎话应付着。
同桌是同小区里的童悦，她为人心直口快，恨不得将顾笑笑平时的行踪都一五一十的全吐出来。的确，顾笑笑周末是没怎么在家待着不动过。
在家多无聊啊，还不如四处跑。
何况陈雅楼在这个班里又不缺朋友。她有一个姐妹团，里面的女孩都长得差不多的好看。这几人当中属文娱委员谢海棠最有钱，生活委员温雨迫则最善解人意，再有林子镜和尹新楠看上去也比较不容易相处。
总结出的言辞，她和她就不是一路人。
“嘿，笑笑姐，你竟然拒绝了陈大校花的盛情邀约。快说说，你的哪项优点被她挖掘了？”童悦目视陈雅楼的背影笑道。
切，顾笑笑直摇头。她想不出自己的优点是什么，更没觉得拒绝陈雅楼的饭局有何不妥之处。
不过经童悦一提起，她好像是记起了上星期她和初二年级的彬哥在食堂排队发生冲突时陈雅楼跟她的姐妹团刚好近距离朝她看了看。作为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她本人是没吃亏，彬哥身后的兄弟没出手，可能是看在好男不跟女斗的情分上。
不过，不过，顾笑笑都没心情去细想了。她不想交那种所谓的酒肉朋友，也不想和一堆人天天挨着演绎姐妹情深的戏码。
“融融啊！放学了一块儿走呗？我听说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特色餐馆，好像口碑挺不错的。我也正好想去尝尝鲜，对了，你要等你姐姐吗？”陈雅楼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骄傲冷漠的顾晴朗算是这一届的神话。以不苟言笑出名，以说一不二立威，更立非凡气势让人避而远之。她不打架，不骂人，不参与任何活动也不去和任何人主动说话。顾晴朗性子虽如此，但还是没有人敢惹她。
不怒自威，是个狠姐姐。
“我恐怕请不了你吃东西。”顾笑笑直言道，她本来就穷，穷到每月去买例假的东西都尽挑便宜的买。
老妈是特会享受生活的全职太太，平时的兴趣除了下午茶便是闺蜜聚会，要么就是带着顾晴朗到城里游玩。而老爸则经营着他的小本生意用以维持现状。猜不出家里的存款大概有多少数额，不过貌似也能比一般人强点儿。之前在每次爱心捐款活动时，老爸老妈的名字都会排在最前面。
俗话说穷养儿子富养女。顾晴朗可一直都是富养状态。但她顾笑笑，穷的只差没拿个破碗蹲在大街讨饭了。冤不冤呐！
“哪能让你请我呀！融融啊！既然你都说我是你的好朋友了，那以后咱们可要比亲姐妹还要亲才对。融融，你觉得呢？”
“……”
顾笑笑从来就没想过有闺蜜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独来独往一词不能全部形容在她身上，她不孤单，更不缺能相互谈心的朋友，但前提是有心可谈。
顾晴朗是姐姐，不过，她却完全连陌生人都不如。成天冷冰冰的面孔，任谁都不想看到。
当然，可以义无反顾地除去言知贤。
“雅楼，谁欺负你了？”顾笑笑忙问。
随机抽取的座位顺序半月一换。乖同桌童悦眼下已俨然被调到学霸区域与拧开保温杯盖的同学共同谈笑风生。顾笑笑瞬时目瞪口呆，不是嫉妒心作祟，而是白卷大王的封号的确影响了她太多太多的东西。
目前为止，顾笑笑跟陈雅楼的关系比那些姐妹团的情谊还要深厚。说不清理由，反正她很真诚，不像挑事的刺头儿套路深。
“笑笑。”陈雅楼难得这次没有捏着嗓子喊声融融。顾笑笑啧啧过后，索性让她把话说完，不然约好的网友唠嗑时间要废了。
于是，她学会了倾听。八卦是其次，首位应为揶揄。让陈雅楼左右为难的人叫徐盛程，他嘛！据可靠情报上奏，他成绩优异，年年都被评选三好学生；他品行端正，深受大家喜爱；他五官立体，眉目温和，凡是向他坦白心意的女孩无论美丑胖瘦高矮，他都一视同仁。缓缓露出礼貌的笑容解释自己年纪尚小，要是长大后有缘分能与之相识相爱，那也是他徐盛程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拒绝别人还留台阶下，不错，不错。
顾笑笑不由得感叹一句，别人家的孩子始终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然后呢？”
“然后，笑笑，你知道吗？我真的没脸见人了。”陈雅楼压低哭腔，“我原认为他是正人君子，可是，可是他竟然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欺负我，笑笑，我知道他喜欢我，他也给我写过情书…他是很好。笑笑，但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子你懂吧。我不希望是因为他对我告白后又对我动手动脚后就要我马上接受他，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笑笑，你帮帮我好不好？”
靠，徐盛程怎么这样。真可恶。
“雅楼，可我有心无力啊！我不知从何下手，我也没解决过情感问题。”顾笑笑茫然。“雅楼，要不，我去打他一顿。”
陈雅楼毫不犹豫地用力点点头。
看来，她们两闺蜜现在终成了一类人。
想法的出发点固然很好，可结果却反之变为戏剧性的一幕。放学的时候，顾笑笑故意挨到最后才出校门。她托人调查过，徐盛程的右脸颊有颗痣，所以待会儿出手肯定不会认错。不过，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仅凭好朋友的三言两语，她就自告奋勇地过来打人出气？
罢了罢了，陈雅楼待她亲如姐妹，她必然是不会说谎话去骗人的。
OK.顾笑笑站起身后拍拍屁股。这次她一定要拿出凶巴巴的气势来叫这个徐盛程以后绝对不能再去欺负雅楼。嗯，开始行动。
四十
古代行军打仗的方法极为错综复杂。
不巧的是，顾笑笑酷爱研究这些东西。不带一兵一卒的取胜之道在于智取，那智取的话必然是要重重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受敌军攻击，也不能让对方看出目的和此行的动机。万一不幸遇害，那也得怪自己道行太浅，没必要怨天尤人。
像过去的许多例子都是靠智取，所以才会在多人之中脱颖而出一位“小融爷”。她喜欢打抱不平，不主动惹事却也不怕事。
顾晴朗平生最反感这类女孩的伶牙俐齿，但偏偏她妹妹就是这样。顾笑笑明白，姐姐是嫌她爱出风头，所以每回在学校撞见她的时候，顾晴朗都是处于目中无人的高姿态。仿佛妹妹有了新技能可以隐形一般。
啧啧，换了新法子，她开始激动不已。
“喂，徐盛程你站住。”
出了校门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得由自己来承担。这是顾笑笑经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很偏僻的道路，人影寥寥无几。徐盛程是好学生，他所行的事也是在相关范围内。如来到这家散发着满满腐旧气息的书店买几本封面受损的课外辅导试题，他也定是看在店主快交不起房租的情况下才来的吧！
青蓝交加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比那些穿西服的老板要好看的多。他慢慢转过身，又慢慢的将怀抱中的几本书装进书包里。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有理，即便顾笑笑满脸怒火且手中还持一根捡来的粗竹棍。
打劫吗？劫钱还是劫色？
“你是顾晴朗的妹妹。”徐盛程慢慢移开自己打量顾笑笑的目光，温声道，“下次若是有事找我，希望你别跟我来这里。”
“为，为什么？”顾笑笑看向他。
事先答应陈雅楼要给徐盛程一个教训。可顾笑笑也忘了问，为什么不是姐妹团？
她首当其冲做回恶人，以圣人的角度来处理问题。打一顿是完全可以，不过要想个理由才行。
难不成真在他面前说出关于某某某当事人揭露他的一切罪名？万一他呢咬死不认岂不是特别尴尬？
不不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上来。先出去再说。”
顾笑笑磨磨蹭蹭的功夫，徐盛程不知从哪弄了一辆自行车停在路边挥手。他温和的迎着风微笑，就好像他车子后座上的姑娘是满腔热情来告白而不是携带棍棒来寻仇。徐盛程之所以知道她，也是因为顾晴朗。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踪我，甚至还想拿你手中的武器袭击我。”
没有，不是还没有袭击吗？“我…”好吧，他说的没错，反驳无效。
麻辣烫摊上的两人共同盯向热气腾腾的火锅。新鲜串串，肉香四溢…
牛乳冰淇淋，入口即化。顾笑笑此刻也只想安静的吃饱喝足后再去讨论其他。况且，是他请客又是他说要好好谈谈。徐盛程难得严肃一次，他甚至还表示以暴制暴是最幼稚最下流的手段。
顾笑笑刚想纠正他的观点，里屋的服务员就端着两瓶汽水出来了。好吧，记性差，她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大概是骂人的话。
“不用担心，我不怪你。是我姐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伤害到你了吗？”
姐姐，“你姐姐是谁？”
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
“哎，没关系，你先吃。吃完我让你打。”徐盛程抽出纸巾慢慢擦拭嘴边，“顾笑笑，要是以后你还想打我，那你就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没做好准备，让你来打也不痛快，多不划算。”
呃，顾笑笑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一马既出驷马难追。她答应了陈雅楼。
“好，徐盛程。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其中缘由，”所谓的龌龊之言又说不出口。在朋友与非朋友面前的是是非非，顾笑笑必然是会选择相信前者。
“徐盛程，就十下，你自己打。轻重你自己掂量，我就在旁边看。要是你不打我也不会动你，反正这也算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没有尊重承诺，就这样吧。我吃饱了，你随意。”在黑布书包搜了老半天才只有两枚硬币…哎，车费。
顾笑笑不容推辞坚持要给徐盛程。
既然不能付全款，那一点一滴补上可行？她从来没有欠人情的习惯，更不想让面前的男孩觉得她是有预谋的安排这一切。
“好。”徐盛程捡起棍子对准他自己。
学长啊，你未免有些傻了吧！
亦日，第二节下课后。红光满面的陈雅楼和她的姐妹团暂且清理了停留在教室内多余的闲杂人等。以前每番这般的时候，顾笑笑都会坚守阵地我行我素。管她们作甚？
难道是小瘸子的挨打让她解了气…
顾笑笑继续玩弄着桌上的拼图没做声。
“融融啊，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知道吗？你真的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姐妹团呢！她们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淡妆素裙的陈雅楼似乎心情格外舒畅。反正呢，她除了为暗恋者居多的男同学烦恼之外，基本上应当是没有任何困难的。如果有，那便是分数高低的问题。
“雅楼，你有什么事？”顾笑笑抬起头直视陈雅楼，一双清澈明亮的眼里全是礼貌又优雅的笑意。陈雅楼帮过她，于情于理，纵使看不惯她的某些做法也得去学会宽容。
上堂是美术课，安靖老师虽是一名实习生，但为人确是挺谦逊。她创作的优秀作品不胜其数，曾获得奖项的也同样不止一样。
她人非常温和，所以同学与她的交流不仅仅是师生之间才有的尊敬感和拘束感。顾笑笑喜欢这位老师，完全是以一个平辈的喜欢。老师的笑容很淳朴，声音也很悦耳。
所以，顾笑笑和许多同学都希望安靖老师转正后能够继续留在这里任职。过去，在安靖老师之前是有一位男老师，不过他脾气暴躁，经常为一点点事就十足不耐烦。
久而久之，他的课已经没人愿意听讲。还让很多喜欢这门课的人都活怕了他。
——可别被表面蒙蔽了！装柔弱装温柔装好人谁都会装。安靖为人不检点，虽有千般好，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得记住，与其让这种人教，还不如让她名声扫地。到时候，还怕她死皮赖脸不滚吗？
——大姐说的没错，安靖太TM能装了，她又不是大海，怎么什么都能装呢？
——再不下手可就晚了，现在大部分同学都被她骗了，要是她留在我们班，我保证我会旷课。不，是她滚，我才不会离开。
“……”
偶然间捡到纸条的顾笑笑站讲台上正做值日擦黑板。字迹潦草的惨不忍睹，顾笑笑只靠着记忆大约能辨认出首发的人是谁，只因陈雅楼喜欢在写滚字时有些与众不同。
安靖得罪过她吗？
好像也对，安靖老师不过是在上课时要求陈雅楼和她的姐妹团注意纪律。
不出格吧！安靖老师既没吼她也没骂她。陈雅楼何必要编排出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污蔑别人？顾笑笑于这一刻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陈雅楼。
交朋友，是她来主动。
但别人找她麻烦，却是自己去摆平。
顾笑笑重情义在学校是人尽皆知。她之前有个好朋友叫夏宁。夏宁被人打，顾笑笑帮她打过去；夏宁被骂，顾笑笑替她骂过去。顾晴朗说她傻，比夏宁这个傻子还傻。
她不傻。顾笑笑拿出夏宁生前的照片轻轻抚摸且叹息。
当初认识还没有超过一个月呢！
夏末秋凉，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夏宁伸出手将一粒深褐色的药丸交给蹲在墙边直冒冷汗的顾笑笑。
胃病犯了，疼的厉害。
夏宁说话不利索，顾笑笑静静的笑，笑她说的故事很精彩。
其实，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傻。
四十一
忆过往，内心复杂亦五味杂陈。
夏宁给她的药是可以缓解胃疼的药。夏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人真好。”
抱歉，夏宁你看错人了。你是否近视？
顾笑笑半垂着脑袋难过，明明都过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徐盛程的面孔反而还越来越清晰起来了。夏宁的离开是源自她下河救人，那徐盛程的死和敏栀的死，徐撵子都指向了陈雅楼，偏她手上苦于无半点证据…
口说无凭，顾笑笑并不想搭腔应付。
奈何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有些事有些人不是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徐撵子曾经何其潇洒，今日却落得…
“笑笑，你在想什么？表情好奇怪。”蒋遇回过头问道。
跟你又没关系？问问问，问你大爷。
顾笑笑摇摇头，表示她不想回答。
前任见前任的场景，她倒没像分手那天的心灰意冷，何必呢？不就一个男朋友吗？
以后再谈不就行了。
“笑笑，喝果汁还是喝汽水？”
“汽水。”顾笑笑几乎脱口而出。
蒋遇停在零售店买了两瓶汽水，灰尘覆盖标签，他不厌其烦的用手帕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其中也包括顾笑笑的那瓶。
哎！有事就说，没事快滚。
脱掉校服，里头是黑色卫衣。顾笑笑带上帽子，酷酷的把刚喝了一口的饮料扭紧之后高高抛出，然后再酷酷的用单手接住。
虽然很幼稚，也挺无聊。但没办法，谁叫她的前男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重要的事情不说，重要的话不说，什么都不说。
“哎，蒋遇。”
“笑笑，怎么了？”
请您立即马上拿开您不安分的手，没人告诉你女孩子的脸不能随便乱捏吗？
蒋遇啊臭蒋遇，你不是喜欢顾晴朗吗？那请问，您还和她妹妹在一起逛街合适吗？
“麻烦你以后可别来找我了。”拖泥带水的分手一点儿都不酷，她顾笑笑最酷。
“我知道，你早就喜欢上别人了是吗？笑笑，其实你从来就没有对我动心过吧！一直都是我蒋遇一厢情愿而已，对吗？”
呃…“不是，你胡说什么呢？”
天地良心，他纯属瞎扯好不好。
“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顾笑笑，你真让我失望。”说完后的蒋遇阴沉着一张脸显得极度深寒可怕。犹如是被捅进了冰窟窿般不易融化掉，也不宜让人去靠近。
他…陌生又频临更年期。
顾笑笑心目中的蒋遇可以是善良大方，可以是阳光灿烂，也可以是带着几分小捣蛋和小耍赖，甚至还有一点点小流氓。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放置遗留着的永远不见落泪哭泣。狂风呼啸，他很安静，即便妹妹离家多年一直未归，即便一直渴望着家庭的温暖。就像顾笑笑愿意带他回家过年的时候，那会儿，她哪知道将是面临分手。
蒋遇，你似乎变了许多。
“也罢，既然咱们的关系已成定局。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喜欢你或者不喜欢你，都与现在的你毫无瓜葛。”顾笑笑决定豁出去了，老憋着会生病。
她试着慢慢舒缓呼吸，平静又遗憾地盯着他的眼睛，苦笑道，“蒋遇啊！可能你是觉得你自己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很不是滋味。你家的环境和这里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解闷，因为你怕孤单，怕寂寞。是吗？”
笑笑的小笨蛋，麻烦你生气否认吧！麻烦你也说句谎话吧！只要你，还愿意继续。
冰窟蒋遇没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最怕突如其来的沉默。过往的行人来来回回折腾个不停，车辆也接连不断的川流不息。时间不可能静止，人的心也始终无法控制只念一人。所以，结束吧！
猜对了，她松了一口气。
好吧！解决了，很愉快的解决了。
顾笑笑回到宿舍，同寝室的妹子孙妍的呼噜打的那是惊天动地。
她吸了吸鼻子，无法言喻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来填补失落的心灵。去年，今年，只不过隔了冬与春罢了。
值得伤心欲绝不是此刻。明天，还要继续联系远方的朋友。要不是有答应徐撵子的请求在，她真想请假一周去好好放松放松。
忘掉一切，忘掉她的名字，顾笑笑。
夏宁，笑笑真的好想你。笑笑的胃又难受了，这次，再也没有人会给她熬热汤喝了，也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给她递药了。
夏宁，逞能和犯傻是两码事对吗？
如果可以查出你当年被人陷害的细节，那笑笑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你放心，徐撵子坏在从前，她弟弟和她闺蜜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所以，她才希望笑笑能够帮助她。小宁，生活好累，处处都累。
存在着，同苦着，向前走，不回头。
“你没睡好呀！”孙妍同学每日任务的第一项之清晨六点准时敷补水面膜。个人养颜早餐则是蜂蜜水，荞麦面包，水果沙…
“小妍妹妹，要不你帮我请假吧！”
徐撵子定的火车票日期是上午十一点，不过呢，她自己却哪里都去不了。目前她待在成堰县是最可靠乃至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换了其他，她肯定就会被抓去吃牢饭了。
嗯，非常明确的毋庸置疑的陈述句。
“笑笑姐，你哪不舒服？是发烧了？还是来那个了肚子疼？反正今天的课程很轻松，要不我先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孙妍忙收拾瓶瓶罐罐。
孙妍和许娇露水火不容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情，据说还是为了小学时期的种种恩怨。顾笑笑没追问原因，即便是孙妍已经把她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往事不可追忆，她和她们都一样。
别人有没有牵扯人命她没兴趣知道。同样，徐撵子的话于顾笑笑来说也是半信半疑。就算全真，她也不会百分百相信。
徐撵子曾害得她只剩一口气，她没忘。
不记仇，不代表会原谅。
“谢了，不过我打算自己去。你也知道，我爸妈不见了，我得抽空去问问。”活着就行，无论在哪里，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笑笑姐，别太伤心，你爸妈肯定没事。既然你不要我跟着去，那我是帮你请几天假才合适？”孙妍伸出手指头晃悠。
“三天，刚好能连周末。我尽量早点回来，你先去教室吧！我再补个回笼觉。”
孙妍走后，顾笑笑马上又不想睡了。
——笑笑，你千万别大意。凡是我跟你说的你都得死死记住。知道了吗？等过了这几道坎，我徐撵子定对你顾笑笑感恩戴德。命也交给你随意处置，只要你帮我洗刷冤屈还我公道。还有我弟弟和敏栀的凶手，你一定要上心。我知道你认识不少有本事的人，尤其是蒋遇，笑笑，你一定要帮帮我。
蒋遇，蒋遇…
其实徐撵子真正想求的人是蒋遇吧！徐撵子，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大错特错。
你该找顾晴朗才对，她若开口，蒋遇肯定会不顾一切去摆平。
他说一切靠自己就行，但他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蒋家这层关系，他独自留在成堰县必然会没好果子吃。不是每个地方都像这里，表面相亲相爱，岁月静好；实际…脏乱不堪，黑白颠倒。还有国内最恶的人贩子聚集地正处于她当初跟踪徐盛程的那条街。
所以他当时才格外紧张的借来自行车，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多个目标。
徐盛程，你贵在心软，但不该心软。放心吧，害你的凶手绝不会逍遥法外。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四十二
小猫咪雪融不见了也好，反正顾晴朗不太怎么喜欢养小动物。
蒋遇无所事事躺在床上，在过度仔细的观察下，他发现天花板竟然有道小瑕疵。
破装修，破地方，破手机。
好无聊，好无趣，好生气。
“你还在想她？”
“……”
一刹那没有收到回应，顾晴朗握紧钥匙时倏尔用很尖利的那头果断凹陷掌心内，直刺破出血她才渐渐恢复冷漠的态度。殊不知，蒋遇明显被她吓了一大跳。
“晴朗啊，你有什么事吗？”蒋遇怔怔地盯着顾晴朗发问，幸亏他在家没有光着膀子睡觉的习惯，否则多尴尬啊！
顾晴朗她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复习功课的吗？这会儿怎么还穿着那么、清凉的睡衣来他家里。钥匙是之前给她的，当然顾笑笑也有。只不过顾晴朗比较宅不怎么出门，也不对，她主要是偏爱单独相处，不喜欢热闹。
而顾笑笑则会充满活力的去迎接外面崭新的世界。勇敢正直，热情洋溢的她就好比是在踏青途中偶遇到的田野上放风筝的小女孩。正常的小麦色皮肤，淳朴的口音，若隐若现的甜美酒窝。和别的小朋友比赛谁高谁低时从来不会在意自己会不会输。放风筝，重在过程，是能让自己感到快乐的过程。
窗户半开半掩，夜色撩人的气味更像是被晚风吹过的长发无意触碰至鼻边，淡淡的清香，很好闻。蒋遇的房间是名副其实的慵懒风，敞亮干净，随性而为之。
衣柜，电视机等所有必需品是原先售房自带，墙纸色调与地板的质量是优良耐用的首选，不显脏胜过千言万语。一周清洁的次数尤为省事，哪怕不用他亲自动手。
蒋遇搬进来的那天，只是要求爷爷派来的司机给他安装一个双人面积大小的浴缸和几台电脑放在卧室就行。贯彻累了就直接躺在浴缸里休息，多么方便。游戏不上瘾，但难免闲来无事会听听音乐，再追追剧。自家公司旗下的歌手太作，蒋遇硬是没弄明白，爷爷莫不是野心全收了，竟让小叔胡闹。
哎！他还是先管好自己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吧！安逸自在的新环境，若能将一切简单化倒也不失乐趣。不过，蒋遇呐，你当真是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那时的你有多厉害你可从未记住过。
众星捧月的景象又何止在遥远的空中？
他不够骄傲不够优秀，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很骄傲也很优秀。蒋遇明白，他生长在蒋家的这层身份就足够让他优秀。
层林市的蒋氏公司已经转移地盘在竹安城安营扎寨，稳步前进。连着靠海的大庭院也被相关部门给彻底封了。若是如此，他还有回去的必要吗？没有了吧！家没了，留在爷爷那的恐怕只有硝烟滚滚，虎狼之势。
金钱名利地位，仿佛天底下就他蒋遇一人不渴望不向往不喜爱。
得到了就不珍惜，没得到会想得到。
他是因为有，所以才不会在乎。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顾晴朗依旧没有笑意的质问道。
“能找，当然能找。晴朗，你说这都这么晚了，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聊。或者周末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去哪都行。”
“去哪都行？”顾晴朗凑到蒋遇面前。
“嗯，对，大丈夫一言九鼎。”
风儿掀起了洁白的裙摆，柔和的吊灯闪烁着点点光芒撒在彼此紧贴的脸庞。坦诚相待一词，正是用到了此刻的场景内。
灵活的舌尖先是调情般的试探，而后，在失控边缘挣扎的人索性放任目前形势任其随意发展。紧紧抱住顾晴朗的蒋遇一把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托头，一手抚摸腰身。待薄薄的衣衫褪去，蒋遇亲吻了她的额头。顾晴朗，是你，一直都是你对吗？
“你想嫁给我？是不是。”
“你会娶我，是不是？”
蒋遇笑了笑，在最后关头关掉床头灯，平复下浮躁不安的心，他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忍住了，他不想这么早夺走她。
至少，等以后吧！顾晴朗，好不好。
浴室置物架，迷你音响播放的音乐循环到作呕。蒋遇急匆匆洗完澡穿了件背心后才沿着窗户跳到自家阳台上抽了根烟让自己冷静冷静。无法控制的意外，他也想不明白。明明以为是顾笑笑，但为什么那个人却是顾晴朗？是顾晴朗就算了，但他和顾笑笑偏偏真真实实在一起过。
难不成，他要继续跟这对姐妹纠缠吗？
“好难。”蒋遇望到了楼下的吉普车。他伸出手指数了数，有三辆。
话说爷爷派来的人啊！你们稍微偷懒偷懒一下行不行。蒋少爷好的很，不需要保护。而且，这边不比那边，治安非常好呢！
啧啧，生活处处都充满着各种不如意。
回到房间，顾晴朗已经睡着了，蒋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替她将被子盖好。晴朗不算漂亮，身材也没有多好，不过起码能看得出是个女孩就行。
耐看型的气质美女，越看越顺眼。
蒋遇猛然来了坏心思。这次，他热烈亲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撑到困的睁不开眼，蒋遇才把自己靠在顾晴朗的怀里。
原来，他想要的爱情就是现在这样。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近，不会留一点点空隙。
“顾晴朗，晚安。”
第二天醒来的蒋遇全身湿透，喷嚏鼻涕咳嗽连环来报道。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到底是自己梦游还是顾晴朗对他的报复？
常在河边走啊！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他无奈从浴缸爬出来迅速打开暖气，被冰凉凉的水泡着就已经让他足够头疼欲裂了，若再来什么“酷刑”，蒋遇发誓他一定要让顾晴朗尝到更加厉害的教训。
丫头片子，玩招数你还嫩了些。这个顾晴朗的心啊！真不懂得疼一疼别人。
冲完澡，便要开始下厨忙活了。蒋遇心想，西红柿鸡蛋面上回做实验还算成功，这次就将就将就得了。这少了顾笑笑经常来蹭饭后，冰箱里的东西长期堆满到快要过期。他不是心疼钱，主要有些不适应。
没有谁的心不温热，他有时也会沮丧。
——我感冒了，晴朗宝贝儿。
顾晴朗现手中的手机和蒋遇的是情侣款。一个红色，一个蓝色。当初送给她的时候，也正是顾家出事那会儿。
端着碗的蒋遇边坐在饭桌前等待顾晴朗的回复，边忆起他请人去追查的情况。
陷害和掉包是商场惯常用的老套路了。若顾晴朗的父母遭遇的是这类情况，蒋遇都有无数个办法去解决。但可惜不是， 在竹安城有家“初阳”房地产公司和顾家是亲戚关系，且顾晴朗口中那个被关进监狱的人叫赵云华，是她姨夫。
其赵云华的某些罪行又与顾晴朗的父母有剪不断的关联。
杀人，故意杀人灭口。
运货，违背底线的药。
为一己私欲不惜一切代价。顾晴朗的父亲原是做小本生意发家致富，后来，他不甘于现状，存款不能生钱，不如做长远打算。
于是，顾家父母掉进了坑。不光有他们，赵云华深陷泥潭的局面又是何等厉害？人到中年，何苦要为难自己呢？
“赵云华一家我管不着，总之彭明菊和顾徐文你们得把他们送到安全地方。只要不让警察立马抓住，他们就会平安无事。记住，千万别和爷爷说，我不想他担心我。”
“是，少爷。”
四十三
——和我没关系，这是你自找的。
顾晴朗的答复跟她的禀性简直如出一辙。蒋遇无意被打断了思绪，一时间也不打算再和她多说些什么。
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要急于一时呢？比起如胶似漆的感情，细水长流则更值得慢慢熬。最好能熬到白头。
顾晴朗，咱们应该算暧昧还是算恋爱？
蒋遇越发觉得他变的不像他了。昨夜的情不自禁虽未进行最后那步，但至少可以说明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他想得到她，却又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难道是不够喜欢？
还是问题出自自己身上？
不对，好歹也是一正常爷们儿。
“烦人。”蒋遇收起手机起身观了眼放在桌上的碗，面条都成坨了，还吃了球。
“......”
言知贤的家就在一中校区内。所以从食堂出来遇到他时，顾晴朗并不惊讶。相反是他有些不自然，晒得黝黑的脸挤出的笑容全是苦涩和尴尬。
简单的招呼打完，地点转移到了操场。
顾晴朗扯来被风刮起的外套将其扣上。天气虽不冷不热，但许多人倒还穿起了短袖短裤。只唯独她今日的服饰把脖子挡得那可叫个密不透风。
偶尔也在课间假咳几声用来解释自己今日这番不太正常的样子，偶尔更是认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越解释越乱，她强制性地让自己冷静。
“顾…”言知贤跑去篮球场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买来两瓶汽水。午休两小时，从一中回十七中乘车需要半个多小时。与其逃荒般的去补觉，还不如晚上早点休息。
顾晴朗一把接过，点头致谢。
“你交男朋友了？”言知贤移开视线。
“嗯。”顾晴朗用手慢慢覆盖冰凉的瓶子。捂热是期望，期望不代表是希望。
见惯了她十年如一日的理智。就刚刚，她即便没有隐藏起自己的一丝慌张，言知贤也恐怕猜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被顾晴朗喜欢的人还能有谁呢？
她一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
“他和顾笑笑在一起过。你真不介意？”言知贤愤愤地往嘴里灌了两口冰汽水。他原以为他比较特殊，觉得顾晴朗对他极为和善，丝毫没有外人描述的冷漠无情。
距离产生美，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
他当初一意孤行去十七中上学就是为了不想让顾晴朗有心理负担，中考前夕，他向她表白被拒绝。比起挨巴掌，言知贤宁愿顾晴朗打他几下骂他几句都好。
他虽未亲到她，但良心这块儿始终过不去。他老觉得自己很禽兽。
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所以呢？
所以，他回答不出来。所以，他逃了。
“和我没太大关系。情侣之间正常分手，再各自谈新对象。很正常。”顾晴朗轻轻笑了笑。说是笑，不过是没摆谱而已。
于心里，她哪能有那么潇洒呢！毕竟她很多方面都不及顾笑笑。
“顾晴朗，你看看我，我哪点不好？”
“……”
“顾晴朗，蒋遇没和大家承认你是他女朋友。就算你们两个发展迅速，但是他没有承认。你懂吗？他以前和顾笑笑在一起的时候是人尽皆知，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
“你是在暗示我跟他不清不楚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顾晴朗没耐心听取言知贤所谓的意见。是与不是对她来说不重要，有没有名分更不重要。反正她只要知道蒋遇很爱她这一条的有效证明，那便已经超过了所有。包括他会如何选择去理解和承担这份爱，与昨夜。
“我愿以为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结果你和她们没什么区别。顾晴朗，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过分了，你太…”言知贤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顾晴朗的背影渐渐消失，他才彻底放开大哭了起来。
脖子上的吻痕和她的笑容…
蒋遇，你可真不是东西。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对顾晴朗做出这样的事呢？
脚踏在每块地板之中折腾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打算回教室休息。不远处池塘附近的石子路也正好被两对情侣给占领了！本来她是要去赏湖看鱼的，可是后来，不尽人意。
学校禁止谈恋爱，却阻止不了谈恋爱。像重点班里许多排名靠前的同学也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无欲无求。顾晴朗认为，班主任并非不知道，只是觉得用责骂教育毫无意义。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适当场合适当提醒就行，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就行。
就如这个阶段的孩子，别人越是不让做这样不让做那样，他就越是会坚持己见。纵然万劫不复，也同样无怨无悔。
“万劫不复。”顾晴朗忍不住低声道。也许，她在遇见蒋遇那天起，她就注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任凭风吹雨打，任凭如何挣扎。等待她的估计也只有死路一条。
命运，是她的命，是顾晴朗的命。
她一向不认命。
“晴朗，你跑哪去了？蒋遇四处找你。”齐欣气喘吁吁跑来使劲抱住顾晴朗的胳膊。她是顾晴朗唯一承认过的朋友，其实也不算朋友。学习小组的互帮互助两人组，顾晴朗帮她助她，她惭愧，她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力都使不出。
可现在，她平衡了，能给学霸情侣跑跑腿也算是她的付出了。嗯，非常正确。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顾晴朗皱着眉抽出自己的手冷声道。
对于不相关之人，她的态度一直都不好。没有谁是例外，除了刚刚那个人。也是，听起来是挺矛盾，总之言知贤比较特殊…惹不起躲得起，她顾晴朗需要远离。
齐欣无辜地点点头，她得罪不起她，反正话已带到就行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适合睡觉。
午休过后，蒋遇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等来了送信人，等不来收信人。
记得一开始转来的时候，整个学校的人都排着队站在教室外面只为亲眼目睹他的尊容。应了那句得到了就不珍惜，现在窗口寥寥数人而已，何况都不是来看校草蒋遇的。
好伤心啊！他的迷妹通通都没有了。
情书也实为少得可怜呐~都怪造谣者乱传他家是黑社会，敢问，就算是黑社会，难道就活该没人喜欢吗？
哎，那些女孩胆子小的要死。
完全比不上顾笑笑，一点儿都比不上。毫无可比性，一群无聊至极的人。
“笑…”蒋遇抬起头与顾晴朗对视时顿了顿，接着又开始整理标准笑容进行抱怨，“笑今日闹钟没响，你都不知道叫醒我，害得我上学迟到，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仗着你从未赖过床。”
论坐前后桌的好与坏…
“对，我有先天优势。”顾晴朗转过身硬生生收起即将绽放在嘴边的笑容。
一旦爱上了，就要学会自己控制。
“顾晴朗，你别得意太早，告诉你，我蒋遇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下不来床，你记住。”炙热的目光投向被丝巾挡住的脖子。这是他的杰作，他很满意。
蒋遇难得这一次上课能认真听讲，但其实在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他有一瞬间想过回爷爷那里，也有想过一去不返。竹安城很美，美到身不由己；成堰县很小，小到自由自在。
两者权衡再三，蒋遇属于自由自在。自由的呼吸，晴朗的天空，澄净的湖水，田野的奔跑，直到欢歌笑语连成片。多美好。
四十四
悲催的度假方式，悲催的外地三日行。
伸手不见五指且还不停颠簸的地方，顾笑笑现独自一人被扔到封闭狭窄的小空间里。做人不能心软，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时。
因为呀！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否早就被人贩子团伙所盯上了。利用同情弱者的心理，专引单纯少女上钩。然后，秘密将少女押送至目的地，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快点放我出去。”顾笑笑捏着红肿的手。漆黑的此刻也唯有恐惧在发光。
她还十八都没有呢！不想被卖给老头子。不要，“你们放我出去，不然。”
不然，俘虏立马血溅当场，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虽如此，可人啊！怎么着也得向前看。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呢？万一，在出关口碰到警察叔叔检查呢？
十八弯的晕头转向。是山路的召唤。
警察叔叔，救命，“救我，我在这里…在、这、里。”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待车厢门被壮汉打开时，出自本能反应的一个激灵差点没叫顾笑笑给逃之夭夭。
哎！可惜五花大绑也同样插翅难逃。
两壮汉把她带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别墅…别墅靠地下室的小仓库。给水给食有厕所，也算是歹徒中少有的好人了。
可惜她还没看够路边的风景呢！手机就被他们拿走了，她没法联系外界。
听天由命。她恨这个词，为什么就不是人定胜天？想离开，靠运气靠不住。
那两壮汉跟哑巴似的，问什么都不回答。搞什么？怎么死至少提前告知一下吧！
顾笑笑沮丧着脸吃完最后一口方便面，又十分难过的喝完新开封的果汁。
明明很悲伤，明明很害怕。可为什么呈现出的人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顾笑笑叹了口气，转之又迅速地推开窗想用好话来安慰一下自己幼小的心灵。
没关系，电视剧演到最后都会被救走。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只要能救走，只要能不被饿死不被欺负，安静下来何尝不是好事。
“唉…”悲催啊！苦命啊！
“这是哪里？”
“......”
“你们是谁？”
对牛弹琴，牛怎么说也有反应，你们…
顾笑笑奄奄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没力气跟壮汉套话，也没力气逃走。
别墅修得过于奢华浩大过于铺张浪费，她现在所处的昏暗环境也比原先家里的房间强太多了。不是顾笑笑嫌贫爱富，主要是第一次遭绑架毫无头绪毫无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出自己且还不必受委屈受伤害。
绑匪并不是哑巴，顾笑笑在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他们说了几句…叽里呱啦的方言。不是外国话，倒有些罗城的感觉。
如果猜测没错，那她岂不还绕过了层林市？本来在竹安城刚下火车，她就不应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四处乱窜。
“大哥们，请问一下，你们带我来到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顾笑笑都懒得抬眼了，反正不用看都知道他们两跟个机器人一样过来送餐了。无尽的黑夜，已超过三黑夜了。
离开学校前，她只交代孙妍给她请三天假。她以为可以顺顺利利找到那个人，再让他去帮徐撵子。终归，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算是把这条命都白搭进去了。
可惜，她连最后一巴掌都还没甩给蒋遇呢！不过，蒋遇和顾晴朗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万一是在分手前，那她就必须要讨回公道给自己交差。
“换上。”神不知鬼不觉冒出一个冷酷男子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女人就马上进来把各种袋子放在顾笑笑的脚边。
他是谁？这是目前很值得期待的问题。
两壮汉大概只是货车司机而已，而眼前这位男士，西装革履，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人贩子老大的影子来。
“不换。”顾笑笑没好气地侧过身子，并强迫自己深情款款的死盯粉刷均匀的墙壁。
莫名其妙，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你放心，等事成了我们就放你走。”男子大概和顾晴朗一样，都不爱笑。
说话也生怕说多了，语调也极其冰冷。与他刚进来看到顾笑笑一样，那种目光，有没有携带兵器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杀气。
“我不…不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以她这些年看言情文的经验，接下去的故事情节肯定是会被沦为阶下囚任人宰割。女主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就算没有被白马王子所相救，但万幸还有护花使者呢！男二号，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啊！
“放心，你不够格。他的口味很正常。”男子冷哼一声离开房间。
得，她算是又犯花痴了。刚还奢求这个人能稍微有点儿良知呢！
好歹是死是活一句话。
对于这罗城的印象，大概还停留在某一天的一家人围着电视看重播。里头的场景是在法院以及公安局。里面的犯人姓陈，真名忘了。其犯人罪行累累，可谓用丧心病狂都压制不住他这辈子所犯下的罪孽。
就算死亡，陈先生也赎不了一切过错。
令全世界都闻风丧胆的城市，寻常人哪怕旅游都不会选择来这里。即便黑恶势力头子早已伏法，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手下会干出什么事来报复社会。
可怕，这类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喂，你说你们老大是不是变态。”顾笑笑翻出袋里的裙子，无奈比划在自己身上直对壮汉刚搬过来的试衣镜。
瘦瘦的身材，不白皙的皮肤，五官虽普通但至少不算丑。清秀、清汤挂面。
眼眸缓缓显露着并散发出微光。似乎这张和顾晴朗一模一样的脸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可能，蒋遇喜欢的绝非是这张脸。
“别啰嗦，冬哥叫你换你就换。”
“我让给你，你换。”臭小子牛什么？
冬哥，冬个头哥。顾笑笑赶走对她大呼小叫的小喽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想动。
现如今哪个还会穿幼稚到家的裙子。艳丽的红，不入流的几朵大花横在中间。无语，就算是陪酒，也不会找这样的款式来丢人现眼。这座城市的人，口味真忒么搞笑。
“我给你三分钟考虑清楚。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不过需要你帮个忙而已。要是你继续不理睬，那便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冬哥跑来一脚踢开门，嗓音嘶哑着吼道。
“随便，一条命，你要拿就拿。不拿滚蛋，想让我听从你们的摆布，痴人说梦。”
顾笑笑从容淡定的勾起嘴角。她不会赌，也不可能去赌。在不清楚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时，她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低三下气地遵照他人的安排做事。
所以，她感觉自己很酷。
冬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风云莫测，双眸的火似乎能马上毁掉这里。
黑恶势力与不怕死的人相比。
明显后者占了上风。
一小时后。在柔软的轿车后座，顾笑笑已换上了红色的裙子。还有，仿真假发被梳成了两条很老气的麻花辫，托化妆师的福给她涂涂抹抹弄的跟个结婚的新娘子差不多。
像她又不像她。出水芙蓉，怪底子好？
冬哥坐在副驾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只要不盯着她，顾笑笑就会插上翅膀飞了去。哪能呢？冬哥可真太搞笑。
善意的谎言，应该是善意最重要吧！可为什么，偏偏后面要加个谎言呢？
冬哥粗略的告诉她一些事情，而且还郑重保证一定会放她走。
顾笑笑不解，长得像难道就活该被抓吗？这又算哪门子事嘛！真的是头疼。
四十五
冒牌货生涯正在慢慢拉开序幕。
冬哥说，他并不是老大，而是一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人分辨真假。
“你们诺大的地方就不能找到别的女孩子吗？我一外地人，也不懂你们这的方言…冬哥，您就发发善心呗！让我先离开？还有，高中生是绝对不能耽搁时间去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的。嗯。好不好？”顾笑笑双手合十搁在脸正中间虔诚地说道。好在妆容不卡粉，她也无需担心她所不担心之事。
行驶在公路上的黑色轿车随时都保持着畅通无阻。过了新开张的大型商场，罗城的大桥是顾笑笑从未见识过的宏伟与壮观。她没坐过飞机，更没接触过轮船。至于火车嘛！也只是在电视里看过而已。充其量在公园玩了玩儿童火车，不过是随着转了几圈罢了，算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
可此刻，她却目睹了三者共同出现。如果是在夜晚，配合灯光璀璨，那该多美啊！
“你叫什么名字？”冬哥转过头问道。
“顾笑笑，顾盻劳颈脰的顾，笑那浮华落尽的笑。”顾笑笑文绉绉地回答。自我介绍最为关键的是得有高深莫测的味儿。听不懂没关系，意思到了就行。“冬哥，我家住在很遥远的成堰县，你能不能先借给我手机让我给家里人报个平安。我出来已经很久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
虽然不知谁会担心自己。但是，她的网友‘洒月圣罗兔’一定会。只要他一出现，徐撵子就有机会翻盘。到时也就不用她这个闲人再到处奔波了！得力不讨好，傻不傻。
哎！这年头，无论什么事都得靠关系。
应该是这样，一要背景，二要钱财。但不可否认的还要较为出色的外表。
经一番沉思结果，最终落在脑海浮现的名字竟是沈思慕。想来想去她也就觉得他最符合上述三点的条件综合吧。虽说身子虚，不，男孩子不能说虚。应该说成是与常人相比显得不那么强壮罢了，不过，他现在的病情也有些好转了，面色更是红润了不少。
沈思慕比蒋遇靠谱，没错，蒋遇的确不靠谱。早知道会有今天，顾笑笑是打死自己都不会谈恋爱。伤心又伤肺。
可以遗忘，但心里的阴影一直残留着。
扯都扯不断，烦人。
她的恨意直勾勾布满脸上，弄得冬哥将手机伸过去时不自觉地愣了愣。
倘若山哥的妹子没去世，他的人生也定不会被摧毁成这样。世人痛恨者的背后，又哪有几人深知其中的酸甜苦辣。圣人貌似只会站在圣人的角度去指责别人，一旦别人有了不得已的原因露出，圣人则会无所谓地撕过这页，并用温和的口吻说：“不需要解释，解释骗骗自己就可以。我们需要的只要你死，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然后，别人消失了还会出现别人。但圣人却永远一副嘴脸，别人永远是错。循环往复，一直循环。
“你要打给谁？”
见她没反应，冬哥又重复了一句。
顾笑笑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试探性地问，“我能打给我班主任吗？”
惭愧，她只记得班主任和蒋遇的号码。要打给蒋遇的话，那顾晴朗必然会多想。再有她也不想让姐姐看不起她。所以，就只好打给老师了。保险。
“快点，别废话。”冬哥不耐烦吼道。
“噢。”凶什么凶。正经生意人怎么会是你这种凶巴巴的人？
呵！这折叠手机样式挺不错。顾笑笑仔细看着正面和反面，像完全沉浸在自己得到新手机似的。冬哥继续盯着她，用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将她从欣赏手机的快乐中叫醒。
花痴，跟山哥的妹子比差远了。
当杨正老师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那刻，顾笑笑真想一股脑地全说出来。
父母失踪了，家也没了，要不是有童悦垫付学费，顾笑笑或许真的会因此辍学而去打工。好不容易解决了重要的事情，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又再次敲响警钟。没有攻击性，悠远不散，势必会让有预谋藏在黑暗中的秘密一点点呈现至明光中。随之，公布于众。
老师的话总是围绕着她此时此刻在哪里。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倘若方便，杨正老师说他和校长可以随时过来，只不过，需要顾笑笑把真相说出来。
她从来都是有始有终的人，杨正老师深知她的这项优点。
“老师，我在亲戚家，嗯，别担心。”哪来的亲戚呢？她叹息。“对，对不起，我手机丢了，嗯。杨老师，我大概后天回去，对，麻烦你帮我姐姐说一下。”
挂了电话。顾笑笑很主动地交了手机。
她其实有机会可以告诉杨老师。但是，杨老师终究是老师，他可以解决学习上的问题，却不可以解决社会上见不得光的事。
普通人罢了，他只需好好上班就行。
穿过繁华地段，跨过山河大海。车子停在破乱的路边，冬哥首先打开车门，朝后面望了望。很显然，出来混的狠角色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兵器的。譬如装在冬哥口袋里的枪。优势有二，一轻巧，二便于携带。嗯，漏了重要的一条，三可以自保。
“衣儿那还是不肯退让吗？”
“嗯，她手持遗嘱，明明白白说山哥死后所有的东西都会成为她的。冬哥，我们要不，偷偷杀了她。”
“杀她？我先杀了你。”冬哥瞪着他。
在这里，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希望山哥被够判死刑。只要他一死，罗城就不再姓陈。他的名号，会与他的生命一样，消失。
罪有应得，报应不爽。
顾笑笑被眼罩蒙上，她没有害怕。反正事情都进行到了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就干脆大方点，只要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就硬着头皮办了再顺顺利利回家算了。
“停下。”
“哎，你们…”顾笑笑被两人扶着，走到哪里她不知道，反正依照感觉来看，是过了两层楼梯大概，而后，冬哥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看向身穿红裙的姑娘。她不是这的人，至于来这，原因不明。
待她为眼罩拿下松口气的同时，冬哥及他旁边的蓝发男子拿一根铁棍和砖块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瘫坐在地上紧挨着墙壁。
今日要被活活给打死吗？
她后悔了，后悔请假不去学校。
被无辜运到陌生的城市，她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手机呢？她的手机呢？
蒋遇，你在哪里？
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蒋遇，笑笑的初恋是你，此生足矣。蒋遇，笑笑想你。
“动手，动作要快。”
蓝发男子上前，冬哥也站在旁边指挥。
逼近的身影越来越近，棍子扫过顾笑笑的腿，“别怕，忍一忍。”
忍你大爷，滚开。
“你要打死我？”顾笑笑慢慢抬起搁在膝盖的下巴，语气充满了绝望。
落叶归根，她不想被丢在这里。
“只不过废你一条腿，别怕。”
还没等她回神，猛然一股大力将她拎起丢到一旁后，冰凉的触感从后背传来，比打开空调的最低温度打地铺睡一晚还要酸爽。
顾笑笑心灰意冷地闭上眼，清晰的疼痛，模糊的影子几乎同一时间袭来。而她，已经不受控制地摔向地面。
很疼，泪水覆盖的眼睛使劲挣都睁不开，很疼，疼到那年替陈雅楼出头被徐撵子关进屋子轮流打都没此刻那么难受。
她倒宁愿被打死，也不要，半死不活。
四十六
手术做了接近五个小时。
十一楼骨科住院区，在走廊最里面窗口左手边有个单独的豪华套房。虽说是病房，但在竹安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医院也真真实实是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方了。
原本就是投资方修的，算内部消化…
“蒋少爷。”
清晨，蒋遇睡在沙发上打盹。直感觉到有人在推他胳膊，他才有所反应的出声问了句，“她怎么还没醒？都两天了。”
马不停蹄的诠释如他一般，好几天没合过眼了。又累又困，心里还不是滋味。
“蒋少爷别急，顾小姐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只是，她以后要多多小心才好。”
右腿膝盖下方骨折。
头部磕着了后脑勺。
在经过大风大浪人面前，这两样症状自然就和普通感冒一样普通。
金管家随着蒋家出生入死多年，对于蒋遇，他一直都觉得扶不上墙。
而如今这堵墙却为了一个女孩，差点引发一场腥风血雨，惊悚程度惨绝人寰。蒋少爷，还真是隐藏得够深，整天以笑示人的他，任凭谁都没怀疑过他的真面目是否堪比他爷爷蒋明赫。
一家人的狠毒作风，通通得罪不起。
顾笑笑住院要半个月观察期，回到家里还需卧床静养三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她的情况不同。
金管家退出后，蒋遇索性从沙发上站起来奔向洗手间。
他考虑过，他们倒不如这段时间就待在竹安城。他有自己的公寓，离蒋家甚远，即便爷爷拒绝他的要求，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本来是打算高考结束再回来，不是因为舍不得那个破县城和破房子。主要是他觉得很乱，乱糟糟的呼吸充斥着整个大脑。
心烦意乱，想打人。
顾笑笑是前女友，他分得清。顾晴朗是他离不开的红颜知己，他不反驳，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搞不明白。
起源发生在很偶然的一天，他和顾晴朗坐在早餐摊前一听到十七中有人遭绑架后，他连自己是怎么离开又是怎么拨打电话…最后又是怎么查询安装在卡通钥匙扣底的定位器…他解释不清自己的无厘头本能反应。
但是，蒋遇不想让顾笑笑出事是真心。
他想让她永远快乐，他想让她永远保持着自由自在。虽然顾笑笑有时闹腾，也爱耍性子，没事也出出风头打打架。但是，她足够真实就够了。爱情，不应该拿来束缚她。
笑笑，快点醒来吧！只要睁开眼就好。
蒋遇刚用热毛巾给敷了敷因打点滴所致使红肿的手臂。
梦里，她好像很不开心，
小丫头，算你命大。“笑笑，你…”
好吧，蒋遇这辈子都没有伺候过别人。
倒掉的便盆，他没矫情地叫来看护进行清洗。过了今天，得让护士拔了尿管才行，不然对身体不好。
至于其他问题，他决定请若姨过来。
死丫头片子，要是你遇哥没及时出现，你遇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昼夜交替之际，天边划过一道闪电。转眼，大雨滂沱，狂风呼啸。
失去麻醉劲儿的缓冲失效，一直紧闭双眼的顾笑笑试着动了动左腿，完好无损，正当想用左脚搭在右腿上时。
她醒了，醒的毫无征兆。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被子。以及躺在其中的自己，和、他？他怎么来了？
“哎！”顾笑笑有气无力地靠近枕头。
头疼，腿疼，浑身疼。
无冤无仇，冬哥为何要打她？那么硬的棍子要她一条腿，不，他是想让她死。
原因呢？难道是因为她某些方面像山哥死去的亲妹妹。可冬哥说的版本不是这样，明明不是。他不是想让山哥死刑前如愿吗？
这一次，顾笑笑没有埋怨自己。
她缓缓扫视这间病房，时时刻刻不在思考她应该怎么样向蒋遇借台手机或者电脑。
大脑异常清晰，她刚看了眼放在床头柜的药单和住院报告。
离残废的距离，近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得给恩人磕头，再以身相许。
“福大命大，乃是造化。”淅淅沥沥的雨声配合着久久不能平静的心跳。
老妈老早前就说过，爱逞能是件坏事。仗着年少，她还鄙视过家里人的错误观念。如今想来，也许他们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第二日，风平浪静。昨夜狂风暴雨，今日阳光明媚。就连医生查岗完毕后都还特别仔细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包括上厕所，不能够下床。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得忍住。
哎！多尴尬。半死不活的代价挺沉重。
温柔可亲的护士姐姐进来给她输液时惊喜地叫了声顾笑笑的名字，顾笑笑也礼貌的点头回应了句早上好。然后，各自沉默。
而那个睡得天昏地暗的蒋遇在迷糊中一听到熟悉的语调则很是激动的从沙发边缘处摔下来。巨响围绕咚咚咚，他嘶哑着嗓子咒骂，“靠，破运气。”
“蒋少爷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做个全身检查。”护士姐姐挂上点滴。适当的给顾笑笑的病床调到最舒适的高度。
蒋遇捂住脸朝她翻了翻白眼没搭理。
没规矩不成方圆。他是该举报她。
但是不该是现在。
“笑笑，饿不饿？”蒋遇轻声问道，生怕自己有何不妥的举动会吓坏她。
不饿，她努力藏起见到他的喜悦心情，而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清淡的笑容。说什么？说她饿了，然后呢？然后又能怎么样？
“笑笑，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蒋遇俯下身凑近盯着顾笑笑，他心道，磕到头不会造成失忆吧！
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你离我远点。闷。”顾笑笑偏过头。不知避嫌的臭蒋遇，她无奈。
好端端的一睁眼就莫名其妙的生气，到底是怎么了？蒋遇老老实实地坐回椅子上。顾笑笑越不理他，他心里越莫名有些委屈。
跨越两省之间的战争一直维持着不上不下，蒋家势力不算雄厚，也不至于能到罗城能到冬哥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如果说山哥是丧心病狂，那冬哥便是逞性妄为。
冬哥本名沈远冬。山哥是他救命恩人。于是，他为了满足山哥死前的心愿不惜一切代价找来跟山哥的妹妹长得很相似的女生，并一个一个的都打断腿。
只为能够假装的更像一丁点儿。
“以后不准去罗城，周边旅游都不许去。笑笑，你要是想出门了你就告诉我，我带你去。”蒋遇略有些强势的说道。
亲自目睹过程比道听途说更要惊恐。
以前吧，他活动的空间只限于在层林市，自然也见识不到人性的扭曲能变态到何种程度。蒋遇不予否认，要是蒋家稍微弱点的话，他肯定也不会被保护的那么好，妹妹蒋巧也是，她被送走必然不是因为养病的原因。也许，爷爷有许多事都习惯独自承受。
指望不上儿女，自然自己就强势了些。
蒋遇还有个亲叔叔叫蒋穆岷，只不过他不是爷爷跟奶奶生的孩子，而是和别的女人生的。男人嘛！谁还没有年轻过。
话虽如此，但蒋遇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公司道声谢。毕竟在寻找顾笑笑时，叔叔也没少出力。蒋穆岷的身份没曝光过，外界虽众说纷纭，可也没见谁能真正地去乱说。
得罪蒋家，要比得罪沈家更加难办。
四十七
“不行的，你小看了她。”
“……”
令人头疼的不是因为有贼心恰好没贼胆，也不是因为顾虑重重从而导致无法攻破。她自然属于——死里逃生的犯人。
还是一名肩负着使命与枷锁的犯人。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她认为安全。
徐撵子口中的陈雅楼，苏溪从小就对她心存忌惮。即便是她外表看着赏心悦目，美丽动人。同时她也是家族里唯一一个集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孩子。可惜生错了地方，要换在苏溪家，她肯定是最出色的优秀人才。
“顾笑笑，你知道吗？我真的挺恨以前的那个自己，一副全天下就我最厉害的样子，看谁都看不顺眼。”徐撵子冷不丁抛出一句话来。
未必落魄街头的你还不够嚣张吗？
过街老鼠就不要命的借着酒劲嘚瑟吧！
哎！心软最致命，治不了。
“干嘛恨自己找不痛快？知错了就可以。你已经忏悔过了，以后要是有条件的话，你不妨去给被你伤害过的人道个歉。弥补无用，可有些东西始终都得得到它应有的结果。对不起与不原谅不冲突。你说呢？”
徐撵子低下头，任由香烟缭绕。悬在黑暗的半空，一阵风吹过，瞬间无影。
孤独成瘾，飘无居所是对她较为合适的评价。貌似她自己都嘲笑过自己，自从徐盛程不在后，徐家就彻底毁了。那些年里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被人举刀欺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笑笑几乎没怎么安慰过徐撵子，换以前呼风唤雨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坏事做多了，报应循环不爽。
可是，最应该被整死的人难道不是她吗？凭什么要她弟弟和闺蜜消失？凭什么？
天底下，亦或如何做才是对的？
万一，她是拿自己当筹码在赌输呢？
“……”
顾笑笑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微微侧头转向窗户的位置。刚被新来的护工若姨解决了上厕所不用下床的问题，此时此刻，她拥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坦。
蒋遇出门了，说去买东西回来吃。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一面和顾晴朗情投意合，一面又将所有的关心交给前女友。
她笑自己，竟然还有半分期待。
但在昨夜，他和顾晴朗通电话说了好久。那般温柔的神色，那般耐心的解释。顾笑笑不会看错，蒋遇爱的人肯定是顾晴朗。
至于千里迢迢来救人，可能也是出自正义吧！除此之外，她没法说服自己。
“顾小姐。”若姨洗完衣服走过来，“顾小姐，你饿不饿？”
“不是很饿。”顾笑笑欲往后面靠了靠。“您别太累了。休息会儿？”
若姨点点头后并没闲着。
不是收拾屋子就是给顾笑笑按摩。
她是蒋家的老佣人了，从层林市起同他们一起搬到这边来的。
“对了，顾小姐。你们那是不是很偏僻啊？是山里？还是？”
蒋遇当初被赶出去实际上是他爷爷使的一出苦肉计。倘若不这样做，恐怕在蒋氏公司危机解除前，蒋遇说不定已经都没命了。
若姨又是看着他长大的，说到底，上一辈的恩怨其实真没必要纠缠到众小辈面前。纵使是伤了无辜者就能满足自己的报复心吗？做人呐，赶尽杀绝总之别太过。
当心玉石俱焚。
“是县里，不算特别偏。反正在网上买东西的话会直接给送到订单填写的位置上。”顾笑笑不知道若姨听不听得明白。
在念初中时，每次去拿包裹都要徒步走很长时间。周五差不多四点半放学，待跑到指定的站点拿回去的时候，别人都要准备睡觉了。
还好现在不是这样了。
否则呀！多麻烦。
“嗯，条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姨笑道，“顾小姐又偷懒了，医生都说你要锻炼锻炼，要适当的动一动。疼是正常现象，但你一定不能因为疼就退缩。”
是真疼啊！右腿动弹不得，像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一样。
虽然心里想的是一码，但顾笑笑还是乖乖地答应了若姨交代的任务。
病历分析诊断上有片子，不过她没看。
挨了几棍，骨头断了。
手术二字说出来瘆得慌。连同刀疤似的，心有余悸还后怕。
“顾小姐，我们家少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不然要去迎接吗？
“哦，好，行吧！”顾笑笑不想让自己太过在乎，可好像也不能平静过了头。
好难。
她倒宁愿他没有救过她。
“若姨您先回去吧！我来照顾笑笑。”蒋遇将手中提的东西放在床头柜。若姨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她前脚刚走，蒋遇后脚就急忙赶上。
走廊顿时刮过一阵风儿。
今下午没有安排输液，顾笑笑一边咬着未削皮的苹果，一边又在内心默默酝酿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被冬哥拿走的书包和手机，应该是扔了没错，若姨打扫卫生时一直都说没看到。
一天天的，尽遇到些什么事嘛！
“笑笑，我问了医生，照你的身体恢复程度来看，我明天就可以用轮椅推你下楼去晒晒太阳，等下。”以一百米冲刺的少年快速跑进来靠在门墙边喘个不停。
“明天天气不错。”蒋遇顺了顺呼吸。
“哦，谢谢你。”顾笑笑盯着被他装进裤兜的手机，“请麻烦你一件事可以吗？”
兴许是她保持距离过了头，蒋遇略微诧异，随之缓缓的走过去，冷声道，“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就算不是情侣，我们也是好朋友。”
呃，电视上演过类似的剧情吗？
顾笑笑表示不想说话。
“管好自己，别操心不相关的人。”蒋遇细细打听过那个三番五次找顾笑笑帮忙的女子，之前是校霸，为非作恶的事数不清。
旁人躲都来不及，她倒好，还真认为自己是伟大的救世主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
有些东西除了当事人自己解决外，别人根本就扯不清。管它是单挑还是群殴。
一次来个痛快比暗里斗威风强多了。那个县城的人解决的方式，太过乱套。
“谢谢你，救了我。”顾笑笑垂着脑袋盯向新换的纱布。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顾笑笑，你有病是不是？一醒来就跟老子玩疏离，我得罪你了？”蒋遇莫名烦躁得很，随手把门一关，想抽烟泄火压根也没找到打火机。
“……”世事难料，顾笑笑突然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分手对于蒋遇来说当真是无所谓吗？
因为没感情没爱过，所以他无所谓。
“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不知道医院需要安静吗？”顾笑笑慢慢挪了挪屁股，硬床睡得硌得慌，“蒋遇，借个手机。我有事。”
本来就是奔着目标去的，结果不巧的是还闹了一出年代绑架大戏。兜兜转转弯弯曲曲，徐撵子姐姐指不定又躲到哪里去了…
她无关紧要，死活随意，爱恨随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东风一时半会来不了，万事如意这也查不清会不会就此顺遂。经常将报仇十年不晚的话挂在嘴边的人要是一旦失去仅剩的理智，顾笑笑真的不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把当年那些事串联起来并提供铁打铁实的证据交给警察叔叔过目。
有人为了好名声活，却被弄得狼藉一片；有人为了输赢活，却被毁得血流成河；有人为了安稳却被迫失了初心。而有的人，只是纯属为了找个乐子害死几个人而已。
乐子成了年少无知深埋的炸弹，几个人也永远不会醒来…只因为当事人都心知肚明，所以这场游戏玩起来还挺费时间。
“什么事？”蒋遇稍微缓和了一点态度。
“也没什么，给朋友报个平安。”
平安，你知就行，其他人知不知不管。
四十八
洒月圣罗兔：你不是有个U盘？好像是几年前你为朋友出头的时候在敌方面前晃过？你还记得是什么很重要的内容吗？还是其他什么？反正你别太急就行，做任何事不是在于有多快，而是在于能否抓到重点。
洒月圣罗兔：对了，我向我哥们打听过。像你的同学…朋友…得了，比说成是你仇人还顺口些。那位姓徐的女士，你能保证她的话是真的吗？虽然我觉得故事情节设计得挺匪夷所思也紧凑，但也难保不是她们合伙儿整你的阴谋。你别傻了，就算要管也要合理安排好自己，别趁着年轻让自己受伤。
洒月圣罗兔：其实，我是认识你的。
………
借用蒋遇的手机刚登上号，置顶网友的信息就来个坦克轰炸。时间基本是被绑架那天开始就没间断过，以前吧，顾笑笑就算没有手机也会到网吧给他回信或者找别人借来手机登个号。
诉说心事，人生苦恼，各种各样的没人可以说的话她都可以对这位网友说出口。
可是，连顾笑笑意外的还是，这位顶着雪山图像的小兔兔一着急竟然抖出了他在现实中认识她的事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尴尬是有，不过此刻已然被U盘的记忆掩盖了所有。
傻了吧唧的曾经的曾经的疯狂的逞能。U盘内存储的具体内容她不太懂，总之是与徐撵子有着某些剪不断的缘分。起源由陈雅楼大姐精心策划，中途陈雅楼大姐进了牢房，现在，陈雅楼的存在却俨然成了是让徐撵子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恐慌。
乱了套，也完全反了角色。
“唉。”真他妈累了。
融化冰川上的太阳：我没事了，之前因为是遇到一点小事所以就没回你信息，也抱歉让你跟着担心了，不好意思。那个，我刚看到我仇人…徐女士发的消息了，谢谢你给她查到了一丝宝贵的线索。
融化冰川上的太阳：…小兔，下次聊，我下线了，是别人的手机…
小兔，你是谁呢？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想早点知道…”可是又好纠结，基本跟个树洞一般的存在有一天说是熟人。哎，真他妈的令人咂舌。
“新宠？”蒋遇盯着屏幕匆匆下线的界面疑问道。
他视力尚可，刚顾笑笑在与网友打得火热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边上没吭声。
心情如寒冬腊月泼在身上的一桶水，蒋遇仔仔细细问过自己的心。
顾晴朗，你爱她，顾笑笑，你认错了她。很简单的一些问题，蒋遇你不要跟个傻逼一样逼逼个没完没了行不行？
渣男不是你的本质，你根本不用去学。
“嗯，你若是觉得是这样也可以是这样。”顾笑笑轻轻扯了扯嘴角，她要是能比自私更自私该多好，至少就不用管良心不安，“蒋遇，你还回成堰县吗？”
如果不回，那就好聚好散吧！如果回，你也没有这个必要回。
软红香土的大城市与黯淡无光的小县城之间的落差甚大，大到全无可比性。就拿少爷老爷夫人之类的词来说，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事别人还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呢！
也是，电视剧演不出真正的豪门。不是天生的高冷形象就是总裁，或许，可以换一种看法，最接近普通人且又随时能从普通人中一眼就看见的人，他再怎么藏也藏不住。
“笑笑。”蒋遇顿了顿，“先安心养伤，等身体好了再说，有我在，你别怕。”
“……”
“笑笑，怪我原先没和你去说清楚，但是和你相处这么久以来，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好女孩，很好很好。”
“笑笑你别怪我，好不好？要是你有气，我依你，我不和顾晴朗来往。对了，你父母已经在别的地方安定下来了，你放心。不过，你和顾晴朗还是需要小心为妙。”
蒋遇第一次这么没底气，像是亏心事做多了以后被别人发现后的低声辩解。顾笑笑平静的看着他，“好，你离开她。除了她，你和谁在一起都和我顾笑笑没半点关系。”
是的，顾晴朗，你不能和蒋遇在一起。
你知道吗？你若是跟他，你永远都会是输家。蒋遇这人虽看似简单，但实际上的却远远比你自认为了解他的更为厉害。
姐姐，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好不好。妹妹算领会到了伤害，可你能完全去省略。
“我会好好考虑，若姨现在在路上了，你想吃什么？”蒋遇说。
“不用，我吃外卖就行。”
“好，我去车上给你拿手机。”
顾笑笑头一回觉得当次病人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没有打针很疼的护士，也没有暴躁如雷不耐烦的医生。
渐渐的，她习惯了每天，习惯了这里…
——你男朋友特帅，你眼光真他妈好。
——事先声明，是前男友。
——切，你几时才能爬回来？别妄想让你兄弟救济我，你和他们不一样。陈雅楼念你的恩，所以，我需要你，顾笑笑。
…不一样吧！可又哪里不一样呢？
茶几和柜子摆放的花瓶每天都装有不同颜色的满天星。一开始蒋遇还十分生气，认为弄这些很掉价，说堂堂的大少爷送女孩就送这种东西，传出去也不怕失了面子。
中途经若姨开导，他自己却改了注意。
小孩心性而已，哎，多么的多愁善感。
尽管他能克制住最真实的自己，但某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光芒却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这儿哪儿都是他。蒋遇，真想知道你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不管你理解与否，总之，希望你离开了成堰县以后永远也不要回去。
不适合你，你也不合适。
“身体好些了吗？”
对于温润如玉的少年沈思慕的突然来访，顾笑笑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惊讶。他家本来就在这里，蒋遇也是，只不过蒋遇现在回公司了，应该晚上过来吧！手中的新手机就是他的，安装的卡也是他的。还好记得几个熟人的号码，联系上徐撵子特容易。
“明儿我努力试试自己能不能走两步。”顾笑笑看着若姨热情的走过去和沈思慕打招呼，接过营养品，又给他倒茶。
一切都很正常，就好像他经常来一样。
“也得看医生怎么说，要是所有病人都跟你一样想干嘛就干嘛。那还要医院干嘛？干脆自己治算了。”沈思慕笑了笑。“你得听话，不听话的人伤口恢复慢。”
“好啊，我自己治。”顾笑笑紧握围在床边的扶手想让身子撑起来一点点，难受无法诉说，她吐槽过分矫情的自己。“沈思慕，谢谢你。”
没有沈思慕的慷慨就没有童威的大手大脚，没有大手大脚也就没有童悦妹子的善心大发，最后，没有童悦也就自然没有学费。
归根结底，她顾笑笑是该感谢沈思慕。
“笑笑，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一定帮你。”茶未浓，人浅笑。
沈思慕的确是极好的人，与蒋遇的风格也各有千秋。出凡尘俗世而不染的他，干干净净，简简单单，漂漂亮亮。而蒋遇则更是那个最具有魅力的活生生的人。顾笑笑心里的他，一如初见，美中不足，是他。
“有了再说，不过目前没有。要非得有的话，我得好好想想，没准会有。”
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真好。等回到学校后，她非得跟室友好好念叨念叨她这辈子还真见到了小说里的高富帅少爷。
一点儿没架子，亲民得不像话，
四十九
“腿，以前也受过伤？还有胳膊？”
“可能是有，不过不打紧。没事哈。”
顾笑笑小心翼翼的回道，自从前两天沈思慕来的事情被蒋遇知晓了后，他还…到沈家把人家给痛打了一顿。
暴力倾向么？
靠，这厮隐藏得够深啊！
“你自己的身体你不在乎吗？顾笑笑。”蒋遇揉捏着检查单，一顺有些恍惚，“你..就一点儿都没发现你身体有什么不同吗？你是猪吗？疼不疼感觉不到吗？要不是这次发现了，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万一你死了怎么办？顾笑笑，你对死没概念吗？你真的想一死了之吗？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去给你陪葬？”
不至于吧！
蒋遇越是情绪不稳定，顾笑笑便越是淡定。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很清楚的记忆，可又很遥远。
矛盾论，人人有份。
“有些年头了，我腿没事。你别担心。”顾笑笑调皮地眨眼，“哥，你是在哭吗？有什么好哭的？”莫名想笑，憋笑。
推迟了出院计划，内心无比复杂。
右腿动手术过了两周了，眼见自己都可以慢慢站起来锻炼了。蒋遇这一闹，算彻底不能瞒天过海了。
苦恼不算苦恼，只是不想让他觉得顾笑笑离开他活不了。他本就付出了许多，所以就算分手，他也没错，他过得好，就好。
枣园，枣园的树，还有，破坏树的人。
提着一根棍子，到处都是刺。
刺打在腿上，打在脸上被挡了。兴许是觉得不够刺激，重新找的东西比刺还要尖利。就像用圆规画圆圈，就像大头针固定。
当时的顾笑笑除了送死别无他法，当时的她们一门心思只想找个人出气。她怎能不知，就算没有她站出来，她也会被迫选择。
融入世界，并不是耍小聪明就能融入。
所以啊，去当个傻子就已经够好了。
“有感觉，刮风下雨会比较不利索。”进手术室之前，主治医生叹了口气。顾笑笑却毫无波澜甚至想退缩回老家的表情望着始终阴沉一张脸的蒋遇说道。
不是大事，只不过与血肉相融了而已。
就算没发现，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
“杨医生，如何？”蒋遇急问。
哎！不就是几根刺没拔出来吗？真的…好像不用如此的费劲。
顾笑笑突然想起那年治伤的时候，姐姐顾晴朗也是忙前忙后。比起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顾晴朗反而有些害怕过了头。害怕妹妹真死了？害怕没法跟父母交差？
顾笑笑不想回忆被打的那一幕幕。每一次，每一分，每一秒，煎熬中的女孩没有吓傻，她只是觉得与其这样折磨下去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明天。”蒋遇郑重说。等明天就好了。
“什么？”莫名深感不妙，顾笑笑茫然。
蒋遇抱着她回到病房，因若姨每天这个时间段会去蒋家，以至于宽敞明亮的地方只剩两人大眼瞪小眼。这种感觉，尴尬已经如影随形，切割不断，唯有远之方可解。
“小手术而已，别担心。虽然眼下没大问题，但也不能确保万事大吉对不对…”蒋遇说，“下周回我家，等你康复了我们一起回学校，放心，他们都知道你在住院。”
都知道？那就是顾晴朗也知道了。
她肯定会多想，而且以她的性格来看，她肯定是坐如针毡，满腔怒火。
干脆撤了算了，每天跟一前任耗着算什么样子？他不介意并不代表全部人不介意。
“蒋遇，你别让我自作多情行不行？是，你是救了我，我感谢你，我以后会拼命赚钱一定还你付出在我身上的一切的一切。但是，你别留给我任何希望，我求你，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顾笑笑早就顾不上自己疼不疼了，她一瘸一拐地踩点赶电梯的那一刻才如释重负。原来，事先给沈思慕发信息是多么的高明。
谢谢你，
谢谢你，
谢谢你。
蒋遇，你是好，对谁都好。无论是谁。
“那个，真麻烦你了。”车子已顺利开出医院大门。沈思慕坐在副驾驶，且目光平和的转过头看着顾笑笑说了声没关系。
别说这件事，就有百件事也无碍。他沈思慕虽怕蒋遇的拳头，但是，他没有道理。道理很简单，一心一意就胜过千言万语。
蒋遇呢！一边和顾笑笑未分手前就和顾晴朗扯上关系；另一边和顾晴朗不清不白时又关心顾笑笑。他的破事，他有脸说？
资深渣男一个，装什么深情款款。
“沈思慕，我能问你个事吗？我好奇很久了。”顾笑笑整理着刚穿上的外套说道。
匆忙之中，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病服的人幸得拽紧一台手机才离开。
没有拐棍，左脚单跳，其实也疼，况在右脚不便兼左脚不能用力踏地作衬托的前提下。她扛疼，却不扛罪。活受罪。
“你问。”沈思慕依旧温和笑道。
哎，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好人了。没有臭脾气，没有臭架子，俊美的脸亦没有烦恼，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他，他都是心情愉悦得如无虑孩童一般。仿佛这全天底下就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或不满意之事。
气色好了，咳嗽也减少了。
多亏童威请的中医教授。医术精湛。
“嗯，我…我还是长话短说吧！沈思慕，你是因为蒋遇才离家出走的对吗？不过，你现在倒可以完全不必回成堰县去，要是蒋遇改主意了，你觉得你去不是白去吗？”顾笑笑一字一句的无半点停顿之意。
她很早就看出来，沈思慕可能...有些问题。事关乎于隐私方面，她总归不能跑去调查吧！所以当面问就会显得比较光明磊落。
沈思慕没有表现出大惊失色，不，虽然顾笑笑对自己这个形容觉得冒昧了许多。可是，他很认真的叫司机在一旁停车后，现在约摸半小时就能上高速。沈思慕拉开车门，与顾笑笑隔着只有一步之遥。
“傻丫头，你想哪去了？你觉得我像吗？”沈思慕叹了口气。
尽管，非常无厘头。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吧，平常也喜欢追追小说，各种各样的都追。男女相恋正常，男男也正常，你懂我意思吧！如果说是真的，我可以帮…”
顾笑笑微眯的眼倏尔睁开，他…
他，他，他，
他知道自己正在干嘛吗？
沈思慕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他竟然牺牲美色亲了上来！！？
“你别乱想，如果不是蒋遇，我觉得我这辈子都遇不到你，缘是真，情也是。蒋遇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笑笑，我的确喜欢你，我愿意此生只疼你一人。顾笑笑，我知道你和蒋遇已经说清楚了，你一直都讨厌拖泥带水，我知道。”沈思慕将抱枕放在他身侧，然后又将顾笑笑受伤的腿轻放在其中。
如此娴熟的手法，如此温暖的笑意。
顾笑笑挪到车窗边微偏头，一时语塞。
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悟错了情况。
“我没甩给你一巴掌是看在你助我回家挡住蒋遇的份上。沈思慕，你别乱来了。对不起，我不该说你那个，我错了，请你原谅我。”顾笑笑没转头看他，神色始终淡然。
“没事，你歇会儿吧！到下个服务站我们再去吃东西。要是畅通无阻的话，我们明日就能到家。”
哎，好吧，很快就到家了。
“……”
蒋遇疲惫不堪地盯着前面的车皱了皱眉，手头也继续放任手机被公司被家中长辈打个没完没了。没电了就好了，他心想。
生活充满了惊喜或是惊吓。如果是惊喜，他觉得上天特别厚待他。如果成了惊吓，他会严重鄙视自己脚踏两只船的行为。
灵魂伴侣，算是对感情不忠吗？
“少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司机阿陈关切的询问道。
五十
“不要，继续开。”
最多两年，高考结束后一样可以回家。
刚摇下车窗，蒋遇立马就从兜里搜出烟盒与打火机。他一般没太大瘾，但若是心情不舒坦的时候，也难保自己不会去发泄。
“少爷，可…”禁止吸烟的忠告妥妥当当被阿陈烂在肚子里，只因是那一计眼神带来的后遗症。凶煞星的颜值担当，狠劲尤在。
行，没准老头子就在通过屏幕看呢！蒋遇心想，也没必要点烟了，就这样吧！
看看看，蒋明赫他管不了自己的大儿子也罢，偏现在他小儿子也渐渐有了自己的联盟队伍加持。好啊！没事，反正小叔蒋穆岷野心勃勃，这才更像是爷爷的亲儿子，跟那个四处漂泊的大儿子有着明显的天壤之别。
活着！如果一心去操劳财产方面或夺取权力之类的游戏是否忒没品味呀？蒋遇轻轻笑了笑，认为膨胀不止一星半点儿。
……
宿舍门大敞，坐在轮椅上的顾笑笑被乔装打扮的徐撵子推进寝室时，孙妍却没在。
落下的功课有记录，她倒不担心这个。主要是，网友平白失踪了…据徐撵子回忆道，她本来是打算躲在某个村庄去联络另一个同学，结果呢警察叔叔就找上门了。幸亏她反应及时没被发现，否则她大概就完了。
拼死一搏的人儿，何必呢？
顾笑笑每次想劝她去自首之前都会想起可怜的夏宁。夏宁的死非意外，而且，她家有亲戚从前是陈雅楼的父亲手下的小喽啰。具体事宜跟收保护费差不多，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总之也是一段很不光彩的过去。
“喂，既然你早就知道她很厉害，那你当年怎么敢再去找她算账？”
好烦啊，破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翻篇？
到底什么时候陈雅楼徐撵子才能面对面的去解决恩怨啊？她们到底要僵持多久啊？
顾笑笑随手拈来一本新书凑到鼻边闻。她学习虽不怎么好，但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一不翻墙不打架，二不喝酒不抽烟，三不旷课不顶撞老师。称不上有多好，只要比一般人好就好。
“长姐如母，陈雅楼毁了我弟弟的尊严，他能不在意，可我不能容忍。”
所以，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顾笑笑非常不悦地强迫徐撵子将烟掐掉。她坐下铺的凳子，言辞间也全然失了必须听从与必须照办的意味。
活该吧！校霸一花。
“你有本事躲，就没本事要挟她吗？”顾笑笑无奈。“徐撵子，你知道别人为什么不愿意管你这档子破事儿吗？你知道这边的人为什么选择对你睁只眼闭只眼吗？你知道徐盛程是不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希望陈雅楼能够早点迷途知返吗？还有，你知道我被你们打伤的那些日子我有多么恨你吗？”
规矩，何来的规矩？
莫非只许随便定，不能将之顺其自然？
“等事一过，我就去自首，就不会再继续打扰你。顾笑笑，你去找苏溪吧。”徐撵子一把撕开贴在脸上的纱布，里面的疤痕颜色极深。原先在网吧见到她时，顾笑笑特地隐藏了惊愕的表情是为了给她留面子。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属化成灰都认识。
原就姿色平平，有了疤痕后，无疑是雪上加霜，丑中加丑。
“我怎么找？我伤残人士好不好？”顾笑笑着重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口气，并夹杂百分之八十不留情面的目光直接略过徐撵子期盼的眼神。抱歉，真帮不了你了。
（适可而止才是明哲保身。）
写完作业后，她反复强调这句真理。
一直等到孙妍细心的照顾，顾笑笑才勉强笑出声来。她觉得，她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一直平淡，一生平淡，一世平淡。
蒋遇给的救心丸算彻底稳定了顾笑笑对于父母此次失踪的担忧。她其实吧，好像对他们是没什么感情的。说不清原由，可能她比较心大，就算天塌下来对她也不了作用。
没心没肺的高级版，无情无义。
“喝水？”
“上厕所？”
“吃饭？”
在丢掉轮椅甩掉拐棍重新回教室上课后，顾笑笑才第一次感受到…同学友谊情比金坚。光拿陈素洋一人的“贴心”就够了，这下子，沈少爷也故意跑来凑个热闹。
他不是挺绅士的嘛！几乎温柔羞涩。看来啊！也是装的。人人皆会装。
“妍妍，你在写什么？”顾笑笑托人到商店买了两瓶冰可乐。原想趁着暑假期间找份兼职还钱，无奈，她认识的人好像都不穷。“字儿写的有进步了呀！值得表扬。”
“情书，给我最崇拜最爱的男神。”孙妍陡然停下笔，在顾笑笑放松警惕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饮料。又在使劲灌了几大口之后才想起自己的东西没合上。
尴尬了哈，多难为情。
不容置疑的是，十七中的确是有很多优秀人才。蒋遇匆匆开了头，其次就是沈思慕少爷，眼前较为出色的还有个独苗陈素洋。
不过顾笑笑也没精力去调查这些东西了。男不男神的对她不重要。
欠钱不还，天诛地灭。
她预备自己主动出击。不去依靠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问个事哈，孙妍，你暑假你准备去哪？”
“回家啊！不然去哪？你有主意？哦，我忘了你没地方去，要不你去你姐姐那？”差点没让舌头打死结，孙妍撇开话题，“那个，笑笑，你作业写完了吗？”
“……”
她并非怕，主要是，有些担心。作为同学无朋友而言，好吧，孙妍她恼自己不该不经大脑思考就随便乱说。姐姐的男朋友是妹妹心中无法忘怀的前男友，是有些狗血了。
“你继续写。”顾笑笑客气回道。“晚上不用帮我带饭了，我出去吃。”
室友，关系不能僵持，得学会控制。
待修炼到一定程度之时，顾笑笑恐怕已看透红尘，云游四海。
——笑笑，恢复得怎么样了？方便一起吃个饭吗？我请客。
——笑笑，你都不出学校的吗？
能出得了吗？你蒋大少爷的身影天天晃来晃去，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在花式炫富呢？
四中地处偏远环境一般，比不了一中能够挺立在中心位置独揽芳华，换十七中来说不过是名气问题。职校离得不远，偶尔也会有不少小少年拉帮结派的在周围混个脸熟。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孩就疯狂的吹口哨，要遇到不好惹的主就随性闭嘴靠在一旁抽烟。
傍晚，顾笑笑吃完食堂出来便绕路去操场附近走了走，作为适当的散散步消食。
兼职的问题不大，但她心里始终没底。长这么大做任何事情都是马马虎虎，成绩也是马马虎虎，相貌平平，条件艰苦。
还钱，一定还钱。
“嗨，观景呢。”陈素洋突然出声说。
他的电筒照在脸上，比看个鬼片似的还要惊悚。顾笑笑没动手打他都是好脾气了。“对啊，就观景，不行吗？”
“行是行，但是你首先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要实在想去哪也得找个伴一起啊！万一遇到突发情况，你一人好像也解决不了问题。顾笑笑，忘了问你，你前男友真的是蒋遇吗？”陈素洋悠悠而言，另一只手还摸在外套口袋里弄了半天才弄出来一瓶汽水。
奇了怪了，他们对蒋遇这么感兴趣…
是他的魅力所在？还是他的身份地位带来的具体价值？
可能也经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