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扬州城外,有一小镇,镇上有一家客栈。 客栈有条古怪的规定:不烧鱼肴。 客栈坐落在十字路口,一条大道由南向北,由远方而来,又向远方去。 又有一条大道,由大山下来,向东穿过镇子后,一直到扬州城。 进入镇子时,有一牌坊,牌坊上挂着一破旧剑囊,相传是剑仙留下的。 但客栈生意并不好,传闻山上有妖怪,由外远方来的荒野中也有怪兽,妖与鬼在徘徊。 也有人认为,客栈生意不好,完全是因为客栈的名字。 试想,旅人提心掉胆漫步过荒野,身心疲惫走进镇子准备住店时听到“有妖气”,还不拔腿就跑? 兽怪妖气之说,初来乍到的余生不知真假,他只知这世上有鬼魂。 不只因为他看得到,也因为他魂穿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第一章 巫祝 夏日午后,炙热阳光直射小镇,东西向大道空无一人,唯有牌坊上剑囊在晃动。 客栈内有七八个熟人饮酒乘凉,余生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 张里正饮一口酒,凉意在喉间弥漫,“老余一去,这棪木酒怕是再难喝到咯。” “小鱼儿烧菜还是不错的。”猎户李老三夹菜道。 “拉倒吧,那是你口味重。”陪坐的铁匠高四吐出一块未化开的盐疙瘩。 他们闲聊正酣之际,一声尖叫忽然划破了镇子静谧,把余生也惊醒了。 里正走到门前向外张望,很快有镇民跑过来,“李老三,你儿子被水鬼抓住,丢魂儿了。” “什么!”猎户李老三拔腿就跑。 里正与高四紧跟在后面,余生也追去了,他们还没付酒钱呢。 落水的河与南北向大道平行,在牌坊前经过,错身擦过客栈后,汇入客栈后面一望无际的湖泽。 河流平缓,西岸是田畦,河上横跨着一座石桥,落水处便在石桥上游的大树下。 余生赶到河边时,镇民已经围了好几圈。 打渔的老跛子正滔滔不绝说着当时的危险,比划着自己救孩子时的矫健身姿。 余生不由的对这欠酒钱不还的老跛子肃然起敬,太能吹了。 他站在河边四处张望,见一孩子正站在河边槐树下无神的望着这里。 一片树叶滑落,穿过孩子身体。 余生一怔,他探头向人群内望去,见里正查看孩子双眼,又叫孩子名字。 那孩子与树下孩子一模一样。 见孩子呆滞不应,里正叹气对李老三道:“去城里请巫祝喊魂吧。” 李老三哭丧着脸,当下点头借了马向城里奔去。 扬州城离小镇略远,现在晌午,到时晚上。 夜幕四合时普通人是不敢赶路的,巫祝也不敢,等请来估摸着已经明日晌午了。 待所有人散去,余生走到树下阴凉处,蹲下身子打量着孩子。 那孩子也呆呆的看着他。 余生摸他头,竟能摸住,不似那树叶一般穿过。 “跟我回去?我请你吃香干。”他记着李老三吃酒时,这孩子最喜欢凑到前面讨香干。 孩子摇摇头,目光望着树影外的阳光。 这里的鬼魂也怕阳光? 余生回客栈取一把油纸伞,又用黑布蒙住了,回来再请树下孩子。 这次孩子乖乖的跟他走了。 炎炎夏日下,镇民只见余生居然打着一把伞,不由的打趣他。 “这样能防晒黑。”余生认真说。 浣衣娘马婶儿听了哈哈笑起来,“你这娃子,快黑成锅底了,再黑能到哪儿去。” 余生看看双臂,无言以对,只能不声不响的飘到李老三家。 李老三家距客栈不远,方正的院子,加上两间茅草屋。 一群人正簇拥在门口,隐隐能听到三婶儿哭泣的声音。 “大叔大伯们,快让让。”余生打着伞,在人群后面喊道。 一群人转过身,“余生……”众人无言看着余生打着一把蒙上黑布的油纸伞。 余生常人一个,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挠后脑勺,“那个,我其实也会喊魂儿。” “去。”众人摆手,他是众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几斤几两大家都知道。 “试试啊,试试。”余生也不能说自己能看见,只能徒劳的喊着。 见众人不理他,余生一咬牙,道:“不成的话,今晚酒水管够。” 众人立时让出一条路来。 余生无语,也罢,反正他那便宜老爹也没剩下多少酒水了,他也不会酿酒。 余生打着伞走进去,“若成了,你们可得把酒钱还了啊。” “谁欠酒钱了?”众人齐齐摇头,“小鱼儿,你可别讹人。” 余生看着铁匠高四,“四爷,刚才的酒钱你还没付呢。” 高四“呵呵”一笑,“你先进屋,不成的话也省了。” 余生一步踏进屋里后,撤去了油纸伞,见李老三儿子正呆呆的躺在床上。 三婶儿正坐在床沿落泪。 人被惊魂儿,若叫回来还则罢了。 若叫不会来,轻则傻,重则日渐消瘦,命不久矣。 余生推着伞下孩子的后背,推到床沿,又把他抱上床。 三婶泪目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众人也在外探头看着这一幕,见余生推着,抱着空气煞有其事,不由的指指点点。 巫祝喊魂可不是这样式儿的。 里正也在人群中,“小鱼儿,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装神弄鬼了。” 余生见两个孩子身影慢慢重合,松了一口气,拍拍手道:“我这可是真本事。” “就你还真本事。”里正撸起袖子,“别以为老余去了,你学坏就没人管了,告诉你……” “嘿,动了,动了。”众人惊叹。 里正摆手,“放心,我这就动他。” “小三子眼珠子动了。”高四在后面推他。 里正与三婶儿忙向床上看去,果见床上的小三子眼珠子动了。 余生却在无语中,李老三,李小三,起名够随意。 “还是余生好。”余生暗暗称赞便宜老爹胸有点墨。 不过后来知道真相的余生,眼泪掉下来。 “行啊,小鱼儿,还有这本事。”里正高兴的拍余生肩膀,险些将余生拍趴下。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凑过来,不时惊奇的摸摸余生的头,拍拍余生的肩膀,仿佛不认识了似的。 “还酒钱了。”被推搡的余生大喊一声。 立时,所有人都散了开去,唯有里正还在身旁。 余生眼前一亮,赊账人中,数里正最多。 “张叔?”余生小心的问,他不敢信里正居然要还酒钱了。 “什么酒钱,说正事。” 里正摆摆手,一脸正色,“你小子有这本事,明日就去城里巫院考个巫祝吧。” “对对,日后我们镇子祭祀求雨也不用请外人了。” 啥,跳大神。余生忙摇头,他才不装神弄鬼哩。 里正劝了一会儿,见他只摇头,又撸起了袖子,“嘿,你这小子……” “那是什么?”余生一指里正身后,待里正转身时拔腿就跑。 “我才不当巫祝呢,还是客栈大掌柜好。”余生的话远远传来。 “这小子。”里正无奈摇头。 第二章 有妖气 余生一口气跑回客栈,刚要歇口气儿,耳旁忽响起一冰冷声音: 宿主成功救助失魂幼儿,奖励功德值一百点。 “什么鬼。”余生一惊,左右张望。 冰冷声音继续响起:有妖气客栈系统开启。 “客栈系统!?”余生惊讶之余,很快就释然了。魂穿与鬼怪都出来了,一个系统也不足为奇了。 他正继续听时,声音却消失了。 “完了?”静寂半晌后,余生忍不住问。 “系统思之即出,请宿主自行摸索。”高冷的系统说。 接着余生眼前便浮现出一类似电脑的操作页面来。 系统很简陋。 “有妖气客栈”一应物什全记录在列,以厨房,大堂,客房,后院,菜田,水井等分门别类。 客栈掌柜一栏写着余生,下面是级别,功德值,卡牌…… 等等。余生目光盯在卡牌上,“这是什么鬼,玩牌,棋牌室?” 系统悄无声息。 余生只能又看后面,【最终目标】将有妖气客栈打造为天下第一。 余生撇嘴,这世界之大,无穷无尽,又不曾有评选机构,鬼知道如何成为天下第一。 他目光又回到卡牌上,点开卡牌一栏,见卡牌以星级分类,目前只解锁了一星。 一星只解锁了一张卡,名为模拟卡,兑换需一百点功德值。 模拟卡下有文字说明: 模拟卡,一次性消耗品,复制一星目标技能,使用此卡消耗一百点功德值。 “复制技能?”余生一喜。 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仙鬼妖狐皆有传说,降妖除魔的人也不少,若能复制一二技能,倒也厉害。 他正准备兑换,忽想到他只有一百点功德值,即便兑换了也用不了。 太坑人了。救人一命得来的功德值居然只能兑换一张卡片,兑换了还不能用。 这下余生不着急了,他将厨房一栏点开,正仔细看,门外走进一人来。 这人衣着褴褛,脖子上挂一红线串着的铜钱,腰上悬着一把木鞘剑。 他手里提着一竹笼,笼子里有一小白狐。 显然,他看不到余生眼前的屏幕,自顾自捡一位子坐下,“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端上来!” 余生思绪一收,屏幕即消失了。 他正处于入不敷出阶段,见来人一身寒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本店概不赊账。” 来人感觉被侮辱了,举起脖子上的铜钱,愠怒道:“看看这是啥!” “一枚铜钱啊。”余生指着墙上挂着的菜牌子,认真说:“汤水钱都不够。” “什么铜钱。”来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拉着脖子上的铜钱,道:“我是一钱捉妖天师,捉妖天师!” “捉妖天师!”余生一惊,他指着来人脚边笼子里的小白狐,“这是妖?” 小白狐见余生指它,眼泪汪汪的看过来。 余生在《聊斋》的熏陶下,对狐妖有些免疫,不是谈之色变之辈,见它目光心中竟一软。 “准确来说,还不是。”捉妖天师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不是妖你捉人家干嘛?”余生不平道。 捉妖天师道:“暂且不是,但它灵智已开,假以时日必然成妖。” 余生移开凳子坐在天师对面,“我说一钱,你也忒坏了吧,哪有你这么捉妖的。” “我是一钱捉妖天师,不是一钱。” 捉妖天师纠正他后,又道:“你懂个屁,这灵智刚开的才值钱,城里人最喜欢这种小母狐。” “什么!”余生又是一惊,这里人口味好重。 一钱天师将笼子提上来,指着里面的小白狐,向余生详细解释了,余生这才恍然大悟。 狐妖化为人形后,无不是俊美之辈,女狐妖更是千娇百媚,是许多人最中意的玩物。 但狐妖有妖力,成妖后再让它成为玩物谈何容易,因此灵智初开的小母狐就成了首选。 这初开灵智的妖类就如懵懂的幼儿,对周遭世界认知尚在模糊阶段,稍加驯化便成了宠物。 再以灵气,天材,地宝,禅音,道经稍加浸润,既能化狐为妖成最完美玩物。 这一钱天师若用其他比喻还好,用婴儿比作眼前小白狐,让余生更加于心不忍了。 他鄙夷的看着一钱天师,心说这与人贩子有啥子区别。 余生前世最痛恨人贩子了。 在前世儿时,每遭母上大人毒打时,他便行走于大道上,期待人贩子将他带走,远离母上的铁掌。 只是一直不曾如愿。 直到有一日,他与同伴玩耍时,遇见了两个人贩子。 那人贩子端量半晌,对同伴说:“抱这个,那个又胖又丑,跑起来不便,还卖不出好价钱。” 余生的心顿时如遭重击,立时大喊起来,引来了大人对他们的追打。 这又胖又丑从此在余生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阴影,所以他最痛恨人贩子了。 “啪啪。”一钱天师拍桌子,“你想什么呢,快上酒菜!” 余生这才发现他走神了,忙坐直身子道:“酒菜不急,一钱,你这小白狐……” “嘿,你是不急,我为追它,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一钱竖眉道。 “慢慢来。”余生依旧慢条斯理,“你这小白狐卖我成不?” 一钱天师一怔。“呦,”他浮出猥琐的笑容,“你这娃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色心,前途不可限量啊。” 余生也笑起来,“还好,还好,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么。” 一钱天师忽然一变脸,冷笑道:“你能有多少钱,敢买我这小白狐?” 听他不屑的语气,余生也收回了笑容,心说我好歹是方圆几里内最大客栈的少东家,怕你不成。 他翘起腿,一拍桌子,“你尽管开价。” 一钱天师道:“你这穷乡僻壤的,我也不多要。”他伸出手指,“就四贯吧。” 余生一下栽倒在地上,“四贯!”他趴在桌子上,“你怎么不去抢!” 算上祖产,田产,外加栽下的棪木,他那便宜老爹也只给他留下两贯来。 余生扶起凳子,又坐起来:“四贯够买四千个一钱天师了。” 一钱天师又扯脖子上红绳,趴在桌子上吼道:“这是象征,象征,实力的象征,不知只值一铜钱!” 余生忙捂住耳朵,等他吼完后松开,才擦了擦脸上口水。 一钱天师坐下,轻蔑道:“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了,出不起啊,就快上好酒好菜。” 余生离开桌子走向后厨,心里却盘算着救小白狐,“这成功了也算功德值吧?” 第三章 子不语 偌大个客栈唯有余生一人,烧菜做饭的活儿自然也是他的。 他回到后厨,不急着烧菜,转悠着如何营救小白狐。 当然,若能饿死那一钱天师,也是极好的。 下药?余生很快摇头,他也不知这儿有没有蒙汗药之类的东西。 灌醉?余生看到酒坛时想,但这农家浊酒得割开脖子灌方能将他灌醉。 对了,余生忽然想起来,在“有妖气客栈”系统厨房一栏中,有酒类。 他忙召出系统屏幕,点开厨房一栏中的酒类。 他扫了一眼,这些酒皆为一星,下面有详细的介绍。 “找最烈的酒。”他正嘀咕着,见屏幕竟然自行将最烈酒“游人醉”挑选出来。 “呦,还挺人性化的。”余生赞了一句。 但看到兑换所需的功德值后,余生又痛斥起来:“一坛酒居然要五十功德值,救人一命才一百!”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来: 【游人醉】不求最好,只求更醉,一杯晕,二杯醉,三杯倒,买醉绝佳之选。 备注:鉴于宿主无酿酒原料,特收取四十点成本费。 提示:请宿主尽快升级厨房,菜田,水井各类版块,以降低成本费。 余生咋舌,成本费居然就需要功德值四十点! 等等,余生忽然醒悟,“剩下十点功德值呢?” 一行字出现在屏幕中:你丫卖东西不收利润? “那也太多了,十分之一条人命呢。”余生抗议,但被系统无声的忽视了。 外面的一钱天师又在喊了:“快点,酒菜呢,我快饿死了!” “饿死就好了。”余生嘀咕一句,点了兑换,刹那间,一坛子酒就出现在了桌台上。 有这一手,日后客栈不景气了,耍把戏去也不错。 余生想着,将酒与凉菜一同端了上去。 一钱天师一把抓过去,也不嫌脏,用手先抓了一把菜塞进嘴里,然后才打开酒坛。 酒封一开,浓烈的酒香立时传来。 “嗯!”一钱天师双眼一亮,“这是什么酒,真烈。” “游人醉。”余生没好气说一句,转身回后厨拾掇热菜去了。 这酒最烈,品质便难说了。只是这世界尚古,不曾出现这等烈酒,所以稀奇。 就这还花了他五十功德值,太坑老实人了。 等余生进入后厨时,系统冰冷声音忽然响起: 【日常任务:将进酒,杯莫停】 游人醉成功满足顾客,奖励功德值五点。 余生立时傻笑起来,将热菜端上去时,看一钱天师的目光也热切起来。 不过一钱天师不曾见到,他面红耳赤,正端一杯酒饮着高兴。 余生回到后厨时,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日常任务:民以食为天】 饭菜简直有辱“有妖气”客栈招牌,扣除五点功德值以示惩罚。 备注:请宿主尽快升级厨房及菜谱,否则将持续扣除功德值。 余生笑不出来了。 人居屋檐下,不等不低头,余生只能点开系统中的厨房一栏。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厨具】:现代化厨具一套,不需烧柴生火,烹饪方便快捷。 余生眼前一亮,这不错,省的柴火将自己熏黑了。他笑呵呵向标价看去:一千功德值。 “奸商,妥妥的奸商!”余生吐槽,只能将目光转移到【菜谱】上。 他浏览一圈后,见最便宜的【炒青菜】也需一百点功德值。 孰能想到,一盘炒青菜居然抵上救人一命。 余生也懒得吐槽了,挣钱要紧。 等端上汤时,一钱天师已经喝高了,正双眼迷离的喂小白狐酒。 待余生将锅台刷洗干净,走出去时,一钱天师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余生摇了摇酒坛,尚有多半坛,也就饮了三四杯,不由得撇嘴,“酒量也忒差了。” 却忘了他当初一杯倒的伟迹。 余生蹲下身子,将笼子打开,见小白狐双眼迷离的看着他,也不反抗,格外的萌。 客栈后院由篱笆围着,外面是一缓坡,坡下便是一望无际的湖泽了。 湖很大,一眼望不到边,或许唯有驭剑的剑仙知晓它的尽头。 相传湖中有水妖,恶龙,镇民一般很少靠近,是以湖边荒草丛生,疏于管理。 余生将小白狐抱到院子外,赶它离开。 小白狐双脚落地后,回头舔了舔余生手掌,然后东摇西摆的下了草坡。 得,这位爷酒量也浅,一口醉。 余生苦笑,见小白狐钻进湖边一人高的荒草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余生转身刚回到客栈,系统冰冷声音又响起来: 宿主成功救助被困妖狐,奖励功德值五十点。 得,正好与兑酒的功德值相当,不赚不赔。 余生正收拾桌上的杯盘狼藉时,进来一虎背熊腰的少年。 少年姓高,名八斗。 少年的年纪长了中年壮汉的身子,配着幼稚脸庞,分分钟让余生记起《十万个冷笑话》中的哪吒。 正所谓八斗之才,此乃余生在小镇见到的最有品的名字,只差他余生一丢丢。 只可惜八斗白瞎了这好名字,不知为何,八斗只长身子,不长脑子,只会傻笑。 八斗与余生一起长大,平时最喜欢找余生耍,只是最近被他老爷子抓壮丁,抡大锤去了。 “快帮我把他扶上去。”余生也趁机抓壮丁。 八斗“嘿嘿”笑着,也不答应,上前来扛起一钱天师就向木梯走。 莫看镇子小,有妖气客栈也是两层小楼,十几间客房。 住满了客,虽然是些蜘蛛,蟑螂之类的不速之客。 八斗将一钱天师丢在床榻上,立时溅起灰尘,在破窗纸处钻进来的阳光下飞舞。 “咳咳。”余生捂着嘴,推着伸手玩光下微尘的八斗下楼。 客栈虽门堪罗雀,但很晚才上门板。好在有八斗陪着,余生也不寂寞。 今夜双月齐天,月色如水。 烈酒各倒一杯,余生炒了几样小菜,与八斗坐在后院屋顶上赏月。 两轮圆月一大一小,左右各悬挂一个,投下了两个影子。 初来乍到时,余生正是借这两轮月亮才肯定自己到了异世。 出乎余生的预料,八斗出奇喜欢烈酒,一杯很快下肚了。 只是不曾有系统响起。果然日常任务每日只能获得一次奖励。 余生只饮了三四口,便已不胜酒力,索性将剩下的多半杯丢给八斗。 他要躺下,忽见篱笆外坡下的湖里,爬出一白花花的东西来。 余生揉了揉眼睛,不曾看错,忙指给八斗,“看那儿,看那儿,那是什么东西?” 八斗看了,也只是傻笑。 余生正好奇,忽见那白花花的东西上岸后,豁的站起来。 那是个人! 她一身白衣,长发披肩,遮住了面庞,只有眼露刀芒似的目光,望向屋顶的两人。 余生大惧,险些跌下屋檐,顿时酒醒。 “嘿嘿,嘿嘿。”八斗也看见了,但这个缺心眼的居然笑出了声。 许是笑声吸引了她,她脚不沾地,径直向破山客栈走来。 “快走,快走!”虽抖似筛糠,好在能走。 余生推着八斗跌下梯子,三步并作两步钻进客栈,把后门“砰”的关住。 插上木栓,余生依旧不放心,让八斗顶住,又推来了椅子,桌子。 “怎么样,怎么样?”觉着保险后,余生喘着粗气问凑在门前的八斗。 八斗傻笑。 余生只能自己爬上桌子,贴着门听脚步声。 一片寂静,什么也没听到时,“你们在作甚?”忽有人在身后问。 “哎呦”,“噗通”余生被一哆嗦,幸好八斗扶他一下,才不至于跌落桌子。 余生回头,见是一钱天师,拍了拍胸口,怒道:“你丫属鬼的,走路没声。” 一钱天师不理他,“你们在干嘛?” “嘘。”余生竖起食指,“外面有女鬼。” “哦。”一钱天师点头,指着窗户,“关门不关窗,顶屁用。” 余生一愣,抬头果见窗户大开着。 第四章 封印卡(求收藏) 余生抬脚要去关窗,就见一团水草似的头发由窗户钻进来。 头发上沾着滑腻的青苔,在客栈微弱油灯下发亮。 余生忙推着八斗向后退去,躲在一钱天师身后。 长发如蛇般涌动,包着一头颅钻进来。 她抬头,浮肿与腐烂挂在脸庞,早失去原本模样。 唯一能辨清楚的下唇微微一挑,似在笑,阴恻恻的,让余生心惊胆战。 余生哪见过这个,忙缩回头推一钱天师,“一钱,到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一钱天师不动。 “一钱,一钱?”余生以为他不习惯这称呼,又道:“一钱大天师。” 这叫醒了一钱天师。 “啊~” 天师飙句海豚音,迅速转身,将头埋在八斗身后,留余生直面女鬼,一脸错愕。 “真的有鬼!”天师的声音都在颤抖。 “靠!”余生忍不住爆粗口,“你真是天师?胆子这么小,居然还怕鬼。” 天师在八斗背后,头也不抬的说:“拜托,我是捉妖天师,不是捉鬼天师,术业有专攻。” 女鬼身子已完全钻进来,轻巧落在地上。 “八斗快去卸门板。”余生推了推八斗, 天师跟着也要去,被余生拉回来,“终归是天师,有点职业素养,你的斩妖剑呢?” “什么斩妖剑?”天师反问余生。 “兵器啊,兵器……”见女鬼飘来,余生来不及解释,抄起一把板凳护在身前。 八斗虽傻,但很听余生话,小跑着去卸门板。 但刚走到门板前,两根水草由女鬼长发中射出,陡长五丈,缠住八斗双腿。 “砰”的一声,八斗被拉倒在地。 “水草?”天师一惊,“你怎么惹到江伥了?” “什么江怅?”余生只是随口一问,他见八斗跌倒,忙去扯水草。 谁知水草滑腻且坚韧,余生穷尽一身之力也扯不断。 伥鬼缓缓走上来,天师那厮早吓着躲一旁去了。 “姐,你这水草哪儿割的,质量真好。”余生竖起大拇指,谄媚道。 “嘎,嘎。”伥鬼似在笑,笑声让人无法恭维。 “哦,原来是嘎嘎姐,失敬失敬,我常听您的歌儿。”余生亲近的拱手道。 许是这一句激怒了伥鬼,她又大“嘎”一声,长发“咻”的射出,钉向余生胸口。 余生躲闪不及,正坐以待毙,后面的八斗猛地一拉,将他拉了过去。 “砰”,客栈硬实的土地砸出一小坑来。 余生劫后余生,脸吓的惨白。这一招若砸在胸口,非死不可。 伥鬼一击不成,又大“嘎”一声,一缕头发又射来。 一剑忽来,斩青丝,断水草。 余生抬头,见天师一身正气站在身旁,手上是他那把木柄剑。 天师也盯着木柄剑,诧异道:“怪哉,怪哉,睡一觉内力居然见涨了?” 余生顾不上搭理他,忙起身扶起八斗,又抄起板凳。 伥鬼对剑略有些忌惮,顿了一顿,长发无风自飞扬。 “凡死于虎、溺于水之鬼即为伥,伥鬼必求替死者,方可转入轮回。” 天师横着剑,道:“你怎么惹到她了?” 余生若有所悟,“我白日救了一被水鬼拉进水里失了魂儿的孩子。” “你是巫祝?”天师问。 “不是。” “那你救屁啊,断鬼轮回犹如断人财路。若非有剑囊压制,她鬼力施展不出,你早死了。” “嘎”伥鬼又是大吼一声,飘动的长发陡长一丈,向天师缠来。 天师身手矫捷,一侧身躲过后,顺势一斩,然后剑被伥鬼青丝一卷,从他手里夺走了。 天师一见武器被夺,大叫一声:“跑啊。”说罢,抱头鼠窜。 伥鬼不理天师,青丝如水草,向余生卷来。 余生一板凳向青丝砸去,板凳立时粉碎,长发不歇卷在了余生脖子上。 恰在这时,系统冰冷声音响起来: 鉴于“有妖气”客栈桌椅遭恶鬼破坏,特发布新任务。 【任务】阻止恶鬼在客栈为非作歹。 【任务奖励】封印卡一张。 【封印卡】封印被制服的邪恶妖兽鬼怪。仅限一次封印,被封印生物可召唤,召唤消耗功德值视实力而定。 “呜呜~”余生恨不得问候系统十八辈女性祖宗。恶鬼被制服后,爷还要你封印卡作甚。 只是被伥鬼青丝缠住了脖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八斗这小子傻,快步奔过来扯伥鬼缠人的青丝。 只是如何也扯不开,余生只觉脖子被勒紧,渐渐不能呼吸。 也许是八斗鼓舞了天师,一钱抄起板凳一下子砸在恶鬼头上。 板凳粉碎,伥鬼却一丝也不松,甚至飘前抱住了余生,以防他挣脱。 余生已脸红脖子粗。 即使八斗也知他危在旦夕,“啊啊”的怒吼着撕扯青丝,连推带踹。 天师在后面扯脖子,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伥鬼脖子上。 伥鬼依旧纹丝不动。 或许真是剑囊压制,伥鬼理也不理阻挠她的俩人。 余生的脸成了酱紫色,神智恍惚,漫天金星盘旋。 就在余生以为他命不久矣时,呼吸忽然一畅,仿若有万千空气涌入他身体。 余生神智一清,觉脖子依旧被勒紧,口鼻也不曾呼吸。 他顾不上探究原因,急中生智道:“灌酒,灌酒,把它也灌醉。” 游人醉,有人醉,或许一头伥鬼也能灌醉? 八斗停下来,“噔噔噔”向后院跑去。 天师在伥鬼头后伸出脖子,“你为什么要说也?” 余生立时装晕。 见余生尚健在,伥鬼也疑惑起来,于是将青丝又勒紧。 “断了,断了,轻点,轻点。”余生不晕了。 伥鬼喉咙发出“嘎~”的悠长音,浮肿与腐烂的脸庞贴近余生口鼻。 余生忙闭上眼,庆幸自己不能呼吸,不然非吐了不可。 伥鬼见他着实已没呼吸,愈加疑惑了。 天师松口气,道:“这伥鬼也是死脑筋,勒不死,直接插死就好了。” 伥鬼一听,在理。当下一缕青丝松开,绷直,准备插向余生胸口。 “靠,你个猪队友。”余生大惊失色。 幸好八斗及时赶来,一坛子酒刚贴近伥鬼,青丝立停下来。 八斗将酒坛喂到伥鬼唇边,不等伥鬼疑惑,天师死死捏开她的嘴:“灌!” 伥鬼初时还挣扎,很快就安静下来,居然还大口吞咽。 多半坛子很快灌下去了。 伥鬼目中凶口尽收,双眼迷离,缠着余生的青丝也松开来。 余生忙扯开脱身,又重新回复了大口呼吸。 第五章 娶个剑仙? 系统冰冷声音又响起来:恶鬼已被制服,请宿主接收奖励。 余生正疑惑怎么接收,袖子跌出一张卡牌在手里。 卡牌有纸牌大小,背面有金丝花纹,前面空空如也,甚厚,由不明材质制作而成,摸着很舒服。 “嘎,嘎。”伥鬼舒服呻吟着,也许是在打酒嗝。 天师看着她,“现在怎么办?” “丢到太阳下晒她个魂飞魄散?”余生建议,他有点舍不得这张封印卡。 天师看他,如看白痴。 在这异界,只有未凝结成实体的孤魂游鬼才怕阳光。 鬼一旦修炼有实体,压根不惧阳光,只是不喜在阳光下活动罢了。 这伥鬼能操纵外物,已为厉鬼。 若非有剑仙剑囊压制,众人压根不能与她周旋,早死翘翘了。 二钱捉鬼天师,借辟邪之物也才能与她战个旗鼓相当。 余生听了天师细说,艳羡道:“想不到牌坊上挂着的剑囊如此厉害,不若挂到客栈里来? 天师鄙视他,“你怎么不剑仙娶回来?” 余生双眼一亮,点头道:“这主意甚好。” 小镇牌坊上的剑囊相传是扬州城唯一剑仙,即扬州城城主挂上去的。 小镇敢在荒野之中屹立,离不开这剑囊的庇护,不然早被妖兽鬼怪占据了。 余生对这位剑仙略有耳闻,相传城主乃女流之辈,不曾嫁娶,深受百姓爱戴。 扬州城正是她一手在荒野之中建立的。 “莫痴人说梦,把伥鬼抱回去暖床还现实点。”天师揶揄道。 “去去去。”余生摆摆手,指着伥鬼,“她真的只有二钱捉鬼天师才能对付?” 得到一钱天师肯定后,余生再不吝啬手中封印卡。 他将封印卡往伥鬼身上一丢,喝道:“封!” 封印卡立时银光乍现,罩住伥鬼,接着银光一闪一收,伥鬼便原地消失了。 封印卡轻飘飘落在地上。 余生捡起来,见方才空空如也的正面,这时出现了一张水墨勾勒的伥鬼。 卡上伥鬼,白衣飘飘,披着长发,遮住了脸庞,唯有一双锐利的目光。 在卡牌左上角,标着两颗星。 在卡牌右下角,另有备注:伥鬼,召唤所需功德值二百点。 “你,你……”天师惊讶,指着余生手中封印卡,说不出话来。 余生晃晃手中封印卡,得意道:“惊讶吧?我其实是一位隐居多年的封印师。” “封你个头啊。”天师又鄙视他,“小子,居然有这等厉害法宝,怎么不早点取出来?” “法宝?”余生一怔,又觉这解释不错,当即点头道:“这法宝只能封印被制服的妖鬼。” 天师可惜的摇摇头。这就有些鸡肋了,远不如紫禁红葫芦之类封印法宝有用。 他若知伥鬼能被召唤出来供余生驱使,怕是会高看一眼的。 一阵惊心动魄之后,三人随便找了位子坐下。 天师向余生竖起大拇指,“行啊,刚才居然没勒死你。” 余生摆摆手,“小意思,我潜泳半刻钟不在话下。” 天师又竖起大拇指,他左右四顾,“我的小白狐呢?” 余生心里咯噔一下,故作茫然状,道:“不知道啊,我不曾动过。” 天师站起身,片刻后在桌子下寻到笼子,惊道:“坏了,小白狐跑了。” “什么,什么。”余生跑到他身边,“怎么会这样,那可是四贯钱啊。” 他在旁边捶胸顿足,肉痛着将五官纠结成一团,仿佛丢小白狐的是他。 “一定伥鬼干的,这天杀的伥鬼……” 余生正表演着,见天师冷笑着看他,声音不由的慢慢低下去。 “编,再编,伥鬼做过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天师逼近他。 余生后退一步,灵光一闪,道:“小白狐一定是成妖了,自己走了。” “你也知道,我这客栈乃风水宝地,又有剑仙剑囊庇护,或许稍加浸润,小白狐即神功大成呢?” 天师继续冷笑,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你说说,把它也灌醉是什么意思?” “哈哈,”余生尴尬一笑,闪身就往楼上跑,“天色已晚,赶快睡觉了。” 天师也不追,反正有客栈在,余生跑不了,而且他还需要在客栈解开内力陡增之谜。 翌日,余生被系统冰冷的音调惊醒。 他睁开眼,见外面天才刚蒙蒙亮,八斗也在旁边床上睡得呼呼响。 余生转了个身子,继续入睡,但又惦记系统的任务,难以入眠,只能点开面板。 【客栈在江湖】不被砸客栈不是好客栈,请及时更新砸起来更顺手的桌椅。 奖励:为宿主开启厨具分期偿还服务。 备注:客栈桌椅的不堪一击让系统很愤怒,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以免扣除功德值。 余生无语,眼前立时浮现顾客抡起板凳互砸的场面。 唯恐天下不乱,余生撇嘴,这系统果然有妖气。 不过,昨夜板凳被砸不少,余生正有请老木匠打一套的意思。 现在任务简单,而且厨具分期,正解了他燃眉之急。 喜的余生笑出声,把八斗也吵醒了。 俩人下楼,见客栈门板已经拆下来,一钱天师正安闲坐在门前饮酒。 见俩人下来,一钱天师举起手中酒坛,“这酒味道不对啊,昨日那有人醉呢?” 余生后退一步,“你,你怎么还在?” 一钱天师倒一杯酒,“小白狐不还我,本天师还就不走了。快,上有人醉。” 余生硬气起来,“那游人醉可不便宜,四贯一坛,你把钱付了,我把小白狐还你。” 一钱天师乐了,“你小子,够贼的。” 他心下却觉的,若真如他猜想的那般,四贯一坛也挺值的。 “即便四贯一坛,我昨日也才饮了少半坛,算下来最多也就一贯钱。剩下三贯钱还我。” “嗨,我记错了,那坛酒十六贯……” 余生见一钱天师提剑,声音小下去,又换了个口气,“那个,天师,分期付款成不?” 一钱天师挖挖耳朵,“也成,不过还钱期间,我在客栈的食住行算利息了。” 余生有心反对,见他又提剑,只能答应了。 交易谈妥,一钱天师将浑酒一推,“快快快,换酒换酒。” 余生白眼一翻,推托游人醉难得,一个月才得一坛子,顺便把他也抓了壮丁。 第六章 画仙 太阳初生,朝露在翠绿的叶子上欲滴。 空气很清新,河水哗哗声伴着田野间劳作的人声,让余生感叹这种生活也不错。 他们套上牛车,赶着水牛,慢悠悠的穿过牌坊,走上石桥,沿着田埂向远处林子走去。 里正在收拾水田,见三人坐在牛车上经过,逮住余生问道:“你们去干什么?” 余生准备去伐棪木。 棪木是一种很特殊的树木,耐腐,坚韧,极硬。 它做成的桌椅耐用,很经砸,日后再遇见天师侠客大打出手,也省的换新的。 扬州少见棪木,老爷子也不知由何处移栽来,用以酿酒的。 棪木在小镇也有大用。 它们生长在小镇田野尽头,在竹林外树了一道墙,挡住了竹林与杂草的蔓延。 异界与余生前世不同,这个世界万物生长很快。 人们在本属于杂草的荒野之中开垦一块土地很难,需百年与树林,杂草抗争。 即便如此,稍一荒芜,杂草,树林就会卷土重来。 但也有极为适宜庄稼生长的土地,传言被神所眷顾,杂草不生。 小镇的田地显然不在此列。 粮食难得,棪木果实又可代替粮食酿酒,因此棪木深受小镇居民喜爱。 听余生要去伐棪木,里正马上急了。 他撸起袖子,“你个败家玩意儿,别以为老余去了,你学坏……” “张叔,张叔。”余生忙躲闪,“店里板凳桌椅坏了,我就砍一棵,做结实点。” 好说歹说,里正才允许余生砍一棵,并收拾起锄头,坐牛车跟了过去。 棪木很高,已有果实渐红,在远处看出,挂着红灯笼似的。 他们到时,余生遇见了老熟人——一只猴正坐在树枝上啃棪木果。 他前些天来收果子时与它较量过,在经历了游击战,攻坚战和间谍战后,余生放弃了对敌人的围剿。 余生一指猴子所在的树,“就砍这棵。” 这下惹祸了,刚动手,棪木果纷纷砸下来。 “你个兔崽子,尽出馊主意。”被砸的里正骂道。 余生把棪木果捡起来,笑道:“正好省了摘,捡回去酿酒。” 等猴子砸类了,四个人才开始动手。 棪木坚韧,自然难伐。即使在八斗的大力,天师内力相助下,也忙到日上三竿时才伐倒。 余生带了酒与小菜,四人坐在树干上浅酌。 只是浊酒不能让天师满意,嘀咕几句后,又让里正知道余生有烈酒,也跟着讨要起来。 正闲聊时,身后竹林忽然“哗哗”晃动,更有“吱吱”叫声远远传来。 四人立时站起身,紧张的看着晃动的竹林。 余生将天师往前一推,“在白天出没,一钱,这是你的强项。” 天师握紧了刀柄,自信道:“也好,让你见识见识天师的厉害。” 茂密的竹林拨开,钻出一狼狈的书生来。 他一身白衣,身后背着书箱,头发上,衣服上沾着竹叶。 书生年纪约在二十岁左右,见了余生四人,喜道:“终于走出这竹海了。” “吱吱”声越来越大,竹林又晃动起来。 “你后面,你后面。”余生提醒他。 书生一拍额头,“忘记身后有尾巴了。” 他走过来将书箱卸下,取出一张精致的雪白卷轴,拍了拍八斗,“借背一用。” “你做什么?”余生疑惑。 八斗微微弯腰,书生将宣纸铺上去,又取出刻有龙纹的毛笔和精致的墨盒,“在下的画卷用完了。” 这人有毛病,余生心中断言。 他回过头盯着竹林,问天师,“你猜是何方妖孽?” 天师听“吱吱”声,正要猜出来,竹林忽然被拨开,钻出一头…… 余生揉了揉眼,确信不曾看错,的确是足以论头而不是论只的大老鼠来。 “我的天,”余生后退一步,“这什么玩意儿?” “区区老鼠罢了,有何惧哉?”天师握紧长剑,摆出架势,“畜牲,看我收拾你。” 巨鼠在荒野之间乃常见异兽,不足为奇,一钱捉妖天师足以应付。 天师握着剑,刚踏前一步,见竹林拨开,又跳出三四头来。 “快跑!”天师转身,一推余生,拔腿就跑。 余生也不慢,转身去拉里正,见里正已经跑到十步以外了,他又去拉慢半拍的八斗。 “莫慌,莫慌。”书生安慰余生,悠闲的停笔,捏住卷轴。 天师见他们落后了,又回来拉余生。 听书生言,他急道:“还不跑找死啊,你小子怎么惹这么多老鼠?” 在身后竹林,尚有老鼠拨竹窜出。 “听人言,竹鼠味道不错,迷路竹林时,我忍不住逮了一只尝尝。”书生说。 余生停下来,“味道怎么样?” 书生回味一下,才道:“勉强。” “什么时候了,还讨论这些。”天师真是服这俩人了。 首只老鼠已经窜过来,牛犊般大,露出褐黄色的大板牙。 “莫怕。”书生一笑,将画好的卷轴,向天上一扬。 余生抬头,见卷轴在天上书展开来,卷轴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各色的猫。 白猫,黑猫,花猫,斑点猫,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余生不由的惊叹。若非亲眼得见,当真不知这画是在八斗背上,匆匆一挥而就的。 在老鼠扑上来时,书生大喝,“现!” 顿时,天上画轴闪现金光,接着一只又一只大猫,由画轴上跳下来,扑向巨鼠。 余生看的明白,地上猫多一只,画中猫便少一只。 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以让自己清醒些,“我一定是在做梦!” 天师站在后面,也惊讶的合不拢嘴,“画,画,画仙。” 书生将笔墨从容收回书箱,任由猫与鼠打斗着,呜咽声,怒吼声不绝于耳。 肠子乱飞,鲜血乱溅,让余生不忍直视。 一刻钟后,打斗声才渐渐消停,再无一头老鼠喘气儿。 这时,站着的猫咪又纷纷化作白光消失了。 画轴这时也落在了书生手中。 余生探头看去,见画上的猫又回来了,嘴角和利爪上还挂着斑斑血迹。 “系统,系统。”余生艳羡的看着画轴,“系统你大爷。” “干嘛?”系统这才在余生脑中回应。 “复制这技能,需要几星模拟卡?” “请宿主切勿好高骛远。”系统冰冷回一句后,再不吭声了。 余生想骂人。 第七章 伞下鬼 书生见余生盯着这幅画,于是一卷,将卷轴递给他,“喏,给你了。” 余生一点也不客气,“谢了。”他收起来。 天师知他所想,冷不丁道:“卷轴只能用一次,以后也只是画了。” 余生不以为意,“摆在厨房,吓吓老鼠也是很好的。” 书生收拾妥当后,问他们去往扬州的路,四人齐指不远处的大道。 晌午将至,四人也将回去,套上牛车后,将书生也拉上了。 同车的也有三头毙命的巨鼠,他们准备回去收拾收拾做菜。 这世界粮食难种,野味也难寻,好不容易碰到一次,总得饱饱口福不是。 余下的几头也不会浪费,里正回去就让人来拉。 在牛车上,余生套近乎,“公子画技精湛,不知几岁始作画?” 他心想,若弃了客栈系统,去作画也不错,又帅又厉害,打架也不用自己动手。 不知画一孙悟空,齐天大圣会不会出来做自己的打手? 或者,画如来天下无敌? 书生一瞥余生,已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笑道:“也不多,悟性绝顶的话,勤学苦练二百余年或能与我比肩。” “二……二百年。”余生差点闪掉舌头。 刚过石桥,书生跳下牛车,拍拍余生肩膀,“小子,我比你爷爷的年纪都大。” 他指着牌坊上的剑囊,“照儿剑囊刚挂上去时,我已经一百岁了。” 书生说罢,“哈哈”笑着缓步沿大道向东去了。 留下错愕的余生。 他拉停牛车,指着牌坊上剑囊,回头问里正,“张叔……” “莫说我,你爷爷记事时,剑囊已经挂在这儿了。”里正说。 “妖怪在人间啊。”余生惊讶之后,叹息一声。 “梆”,“哎呦”,不知什么打在余生额头上,让他一痛 “怎么了?”里正问他。 余生摸着额头,“有人砸我。” 里正四处张望,一个人影也无,“这孩子,尽唬人,大白天谁砸你,莫非是鬼不成?” “也有可能。”余生点头,昨夜还有一伥鬼准备掐死他呢。 “去去去,城主剑囊之下,谁敢作祟,尽胡说。”里正拍他脑袋,催他赶车。 牛车慢悠悠进入牌坊。牌坊上的剑囊,无风,轻轻的摆动一下。 牛车刚在客栈门前停下,李老三就由客栈奔了出来。 他先拉住里正,让里正去里面招呼巫祝,又拉住余生,上下打量。 “李叔,你这什么眼神。”余生有些不自在,后退一步。 “行啊,小子,还有喊魂本事。”李老三咧嘴笑道。 “对了,里面巫祝听了你的本事,准备收你为弟子。”他说。 “啥?”余生又后退一步,不断摇头,“不干,不干,莫说巫祝了,天师我也不干。” 后面的天师一推他,“你小子啥意思?” “当画仙才是我的梦想。”余生骄傲道。 天师不屑道:“画师很需要天赋的,你是那块料?” “天赋不是问题。”余生轻笑,有模拟卡在手,还需要天赋?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复制画仙的技能。 画仙,天师啥的太远了,李老三还是希望余生抓住眼前的门路。 一钱则陈述着天师的厉害,指出它的征途将是剑仙。 三人争论着,踏进客栈,见凳子上坐着一肥的流油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青衣,系黄丝带,长发编成一绺一绺的小辫,戴着一头箍,箍上插着羽毛。 在他手边,放着一把伞,一张狰狞的鬼面具,较伥鬼面目还要可怕许多。 李老三一推余生,恭顺的道:“鬼爷,这就是那喊回我儿子魂儿的小子。” 巫祝放下酒盏,斜眼看余生,“小子,你见得到鬼魂?” 余生装傻摇头,“看不到。” 巫祝一笑,拿起桌上的油纸伞,“啪”的打开。 余生正奇怪,忽见伞下浮现一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来,仪态万方,楚楚的看着余生。 “啪”,油纸伞合住,女子化成一缕烟,回到了油纸伞中。 余生回过神,见巫祝冷笑看他,“当真看不到?” 余生扫了其他人一眼,见他们一脸迷茫,显然那鬼只有他看到了。 “看不到。”余生狠狠点头,怕你个鬼,他只是不想拂了乡亲好意。 巫祝眉头一皱,“小子,收你为徒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抬举是谁?”余生嬉笑道,“我确实不认识。” “啪”巫祝一摔杯,里正忙按住赔罪,“这小子失了管束,野惯了,鬼爷您多担待,多担待” 里正又回头教训余生,“你个臭小子,鬼爷看得上你,是的你造化,做巫祝怎么了,不比守着客栈强。” 余生仰头,“张叔,你不懂。我这客栈未来可是天下第一客栈。” “哼。”巫祝一笑,将酒盏内棪木酒倒在地上,“就凭这农家浊酒?在城内喂狗,狗都不喝。” 里正有些不悦,这棪木酒还是很好喝的。 “不错,你饮得这坛味道不纯,正是用来喂狗的。”余生不客气道。 “好小子,伶牙俐齿。”巫祝皮笑肉不笑,“我倒要看看你这破客栈怎么个天下第一。” 他将酒坛推走,“若只是说大话,莫怪我不客气!” 里正听他说的重,忙又告饶几句,又训了余生几句。 “小孩子,别跟他一般见识。”里正说。 巫祝脸色这才缓了些,“我暂住个三五日,你们好好劝劝他。” 巫祝笑着说,“实在不行把他绑到城里,见见世面。见识了繁华,到时赶都赶不回来了。” 里正与李老三一怔,这真的是收徒? 巫祝也觉失言,忙对里正道:“我只是惜才罢了,不想埋没了这好苗子,他若做巫祝,前途不可限量。” 里正与李老三忙附和,点头称劝劝余生。 巫祝又笑起来,双腮都抖动起来。 在粮食奇缺的世界,他能这般油腻,也难怪里正会认为做巫祝是余生很好的出路了。 余生后退在天师身旁,“你们城里人都这德行?” 天师低声道:“我怀疑这巫祝另有所图,收徒太热切了。” 余生谦虚道:“哪里,分明是某人天赋太高了。人家不说了,不能埋没好苗子。” “是吗?天师冷笑,“那你就等着被绑走吧。” “对,一定是另有所图。”余生立时改口,他扫了巫祝一眼,忽然有很不好的想法。 天师见他哆嗦,于是问:“你知他所图为何了?” 余生低声:“这孙子,不会好男风吧?” 第八章 夹生饭 天师上下打量余生,因苦力而黝黑的双臂,长短不一,狗啃过的发型。 “你很有想法,只是品味得有多差,才找你这样的?”天师不客气道。 余生嗤笑,“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八斗卸了车,将三头巨鼠搬进来。 油腻的巫祝眼前一亮,“快备酒菜,让我看看你这天下第一客栈的实力。” 余生手一伸,“打尖儿住店先交钱,本店概不赊账。提醒一句,本店酒菜可是很贵的。” 巫祝扫了李老三一眼。 李老三推着余生进后厨,“你个瓜娃子,请巫祝来的开销全是我掏钱。” “啊?那算了。”余生扫兴,这巫祝真是牛皮糖,还赶不出去了。 他走出去,没好气的问:“吃什么?” “许久不吃野味儿了。”巫祝指了指巨鼠,“先烧份儿这个,再来份儿…… “不好意思,本店现只提供炒青菜一道菜。” 余生忽改主意,与其被扣功德值,不如直接兑换划算,而且也借系统提供的菜谱震一震这巫祝。 一百点功德值,味道应该差不了。 “只提供青菜你让我点个屁!”巫祝感觉自己被耍了。 余生笑说:“呦,你吃的真稀罕,屁这个东西,客栈着实没有。” 巫祝的肺要被气炸了,想他出城喊魂儿驱鬼,走到哪儿不是被恭恭敬敬伺候着的。 怎知在这儿遇见了这刁民。 巫祝勉强安慰自己,刁民也罢,暂且忍耐,等落在自己手里,让他尝尝百鬼噬魂的滋味。 巫祝忍住怒气,咬牙道:“那就来一盘炒青菜,看看你天下第一的手艺。” “等着。”余生转身回了后厨,召出系统面板,将仅有的一百功德值,兑换了炒青菜菜谱。 菜谱下面有标注,主要提升宿主的厨艺,不似【游人醉】那般直接兑换出来。 但菜谱一旦兑换,终身受用。 异世界的青菜与余生前世相差不多,唯一不同之处是,此地青菜营养过剩,长的又高又大。 余生将青菜洗切了,只是刀工不过关,大小不一,品相十分不好。 烧柴起火,后厨顿时浓烟滚滚。 余生十分肯定,他皮肤黝黑一大部分源自这浓烟。 这也是为何余生急切想得到那套现代厨具的原因。不烧柴点火,半年后,又是一个白嫩帅小伙儿。 等炒菜时,余生脑子忽然清明起来,不似往日的手忙脚乱,仿佛炒菜本领本就刻在他骨子里。 放油,加菜,掂勺,添盐,井井有条又赏心悦目。 很快,一大份儿青菜便烧好了。 装盘后,余生打量着这盘青菜,“这熟了?” 青菜不曾变色,只添一层油亮,青翠欲滴,宛若刚摘下来的。 余生尝了一口。 “嗯。”他有些惊艳,能把青菜炒的这般翠嫩爽口,也只有他余生了。 得意着,余生将一盘青菜端上去。 李老三捡巨鼠去了,只有里正陪着胖巫祝。 巫祝筷子挑起一根青菜,“炒熟了?不会是生青菜剁了直接端上来的吧?” 余生撇嘴,“尝尝不就知道了?” 巫祝夹起一筷子,不屑的放到嘴中,咀嚼一口后,有些意外的看了余生一眼。 这青菜不仅熟了,而且鲜嫩美味,他从来不知青菜能有这般滋味。 里正跟着尝了一口,惊道:“小鱼儿,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余生笑着,故作谦虚的摆手,“小意思,以后还有更美味的。” 青菜虽美味,却不妨碍巫祝找茬,他不屑道:“说到底也就就会这一道菜,快上饭。” 余生懒得理他,将米饭端了上去。 巫祝挑一筷子,又丢在桌子上,“这米饭还是夹生的!” “还天下第一客栈,我看是天下第一大话王。”巫祝趁机发难,“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 余生下意识后退一步,“做梦。” 巫祝又要说话,忽然顿住了。他摸着胸口,指着青菜,“这,这,这菜……” 里正停下筷子,见巫祝神色不对,一把拉过余生,“你小子不走就不走吧,怎么还下药?” 余生正不解呢,一听忙道:“张叔,你莫冤枉我,你不也吃了。” 里正一听,在理,小心问道:“鬼爷,怎么了,鬼爷?” “这菜,这菜……”巫祝指着青菜,激动道:“这菜居然……” 他忽然停住,换上一副笑脸道:“这菜居然太好吃了。” 余生松一口气,心说这巫祝反射弧也太长了。 巫祝拉住余生,“小兄弟,你这才是怎么炒的?” 余生拉住有些紧张,慌忙比划一下掂勺,“就这么炒的。” 巫祝又问,“这青菜?” “自家地里种的。”余生说。 “不对啊……”巫祝嘀咕道。 坐在一旁的天师若有所思,“小鱼儿,给我也上一份儿青菜。” “等着。”余生趁机挣脱了巫祝。 巫祝站起身,对里正道:“你莫吃了。”说罢,端着青菜跟进了后厨,“我看看你怎么炒的?” 余生一哆嗦,心想,这孙子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洗,切,炒,一如方才。 巫祝看得仔细,出了炒菜娴熟,青菜美味外,其他都寻常,心下愈加纳罕了。 他刚才的感觉绝不会错,在青菜咽下去不久后,一股巫力在胸口化开,游到了四肢百骸。 虽增长不多,但也是他勤加练习数日后,才能感受到的巫力增长。 余生将青菜装盘,正要端出去,巫祝一把抢过,“这盘我也要了。” 进后厨时,他才注意到那人是一钱天师。 不知为何,看他眼神,巫祝深怕他发现青菜之中另有玄机。 “一边去。”天师用木鞘剑将巫祝拨开,又抢了过去。 不借鬼神之力,巫祝不是天师对手,只能看着他将青菜端走。 这次,余生青菜烧的多,正好将自己,八斗以及里正的饭菜也解决了。 里正不停吃,不停夸余生,忽然觉着余生经营客栈也不错。 八斗只顾着埋头吃。 天师只夹菜,不时与巫祝对视一眼,目光之中尽是交流。 “看来,不是酒的原因,而是人的原因。” 一钱天师扫了余生一眼,暗想,“莫非他天生通晓厨艺之道?” 一钱天师又摇头,天下厨神不知凡几,何曾听过享用他们美食后功力增长的? 天师疑惑时,抬头见余生望着某处发呆。 原来,系统冰冷声音刚在余生耳旁响起: 【日常任务:民以食为天】完成,美味出乎顾客意料,奖励功德值十点。 第九章 傀儡 在不情愿的安排巫祝入住客栈后,余生完成了住宿日常任务,又得到五点功德值。 留巫祝在客栈转悠,三人下午又去伐木,将棪木一截一截运到老木匠石大爷家里。 一直忙到夜幕四合,余生才又烧了青菜。 巫祝与天师再食用时,已感觉不懂巫力或内力的增长,俩人百思不得其解。 巫祝很快上楼去睡了,留三人在楼下窃窃私语。 当然,八斗主要负责傻笑。 “你是说,他那伞下面,有个女鬼,”天师低声问,“还很漂亮?” 余生点头,“她看我时目光恳切,一定是被巫祝强行关在里面的。” 一钱天师还记着小白狐如何丢的,“你小子不会又要去救女鬼吧?” 不等余生回答,一钱天师又道:“扬州城有句古话,宁惹锦衣卫,莫惹鬼敲门。” “告诉你,整个扬州城,也只有锦衣卫因为有城主做靠山,才敢得罪巫祝。” 天师扳着手指头竖着,“其它的,有名有姓的,驱魔人,捉妖天师,捉鬼天师,谁也不敢惹巫祝。” “这么厉害!”余生忽然想成为巫祝了。 “不是打不过。”一钱天师又降低声音,“这群孙子忒阴了。” “巫术你晓得吧?什么蛊术,黑巫术,悄无声息的就能致你于死地。” “巫祝又能操控鬼神,借鬼神之力整你。他们若要惩戒人,法子太多了,简直防不胜防。” 一钱天师说了半晌,总结一句话,就是巫祝这些人惹不得。 余生撇撇嘴,“也罢,暂且放他一马。” 他心中其实也只是有个想法罢了,毕竟女鬼好坏还不知呢。 关店,熄灯,上床。 忙了一整天,旁边的八斗很快鼾声如雷,余生不久也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之中,余生听到有人在叫他。 余生睁开了眼,见那着凤冠霞帔,楚楚动人的女鬼,正坐在床边,看着余生笑。 “来。”女鬼笑着说,将手递过来。 余生本应惊讶,却不知道为何,顺从的将手递了过去。 她拉起余生,穿墙走,却拉不动余生,又穿门,也不成,只能推开门,“啪嗒,啪嗒”沿着木廊走。 女鬼走路轻飘飘的。 他们走到客房前,推门进去,见胖巫祝点灯盘坐在地上。 他正处于冥想之中,半晌后才睁眼。“把魂勾来了?”巫祝不理女鬼,上下打量余生。 “来,来,来。”巫祝向余生招手。 余生走过去。 巫祝忽道:“你手里是什么?” 余生手里的夜壶一把抡过去,浇巫祝满头,“来你妹,让你尝尝正宗的还原汤。” 还原汤诨名童子尿,当然,以八斗的年纪,约莫是过期童子尿。 巫祝大惊,“你,你,你……”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不是魂魄,而是真人。 门外很快又跃进来一人,正是一钱天师。 他乃习武之人,在余生“啪嗒,啪嗒”走过时,已经醒了。 “怎么回事?”天师剑指着巫祝,问余生。 余生指着身旁的女鬼,“他指使女鬼勾引我。” 天师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 “好,好,好。”坐在地下,狼狈的巫祝突然叫好。 “万万想不到,你小子不仅目能识鬼,而且魂不离本体,更能触摸鬼身。” 巫祝准备站起来,双眼冒光,觊觎道:“简直是鬼神赐予我的绝佳傀儡。” “傀儡?”天师一怔,忙一把剑逼住巫祝咽喉。 “怪不得他收徒心切,原来这孙子是准备把你收作傀儡,好狠的心。” 余生不解,“傀儡,什么傀儡?” 天师紧紧盯着巫祝,“所谓傀儡,就是将你的主魂挤走,以他主魂占据你的身体,从而修炼鬼力。” 原来,巫祝事鬼神,可借鬼神之力。但鬼神之力终不是人身能承受,久而久之必然吹熄生命之火。 但余生的身体不同。 魂不离本体,不容易被鬼神反噬,身体能触摸鬼神,与鬼无异,正是施展或修炼鬼力的绝佳载体。 “说来说去,你意思是我是个鬼?”余生理解力惊人。 “不,你只是介于鬼与人之间,千年不遇啊。”巫祝双眼冒红光,恨不得将余生吞下去。 据余生所知,他前身并无这些本领,是少年落水时,他魂穿而来时方有的。 如此看来,他这体质乃是魂穿带来的。 别人是怀璧其罪,余生可倒好,财货不曾有,也能招祸上门。 “现在怎么办?”余生扭头问天师,“把他交给锦衣卫?” 余生所言之锦衣卫,非明朝那个赫赫有名的特务组织,乃是扬州城城主的卫队,有降妖除魔,保卫扬州城百姓之职责。 因为他们着锦衣,所以被称之为锦衣卫。 天师笑道:“若把他交给锦衣卫,不出一日,他便能囫囵出来,到时他在暗处,你就更难对付了。” 余生一想也是,绝不能放走他,不然会惹出更多祸事来。 但若不放走他,唯有把他咔嚓…… “哈哈,哈哈。”余生正犹豫时,巫祝却狂笑起来,“抓我?你们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 天师觉着不妙,长剑正要刺他咽喉,忽觉被什么东西一撞,身子一凉,向后猛退一步。 余生看的明白,撞天师的东西乃是一由伞里钻出来的长发鬼。 余生这时也才注意到,巫祝那把油纸伞打开着,竖立在他身子后面。 那长发鬼转身,又要钻入天师身子,被余生一把揪住了长发。 不知为何,长发鬼很轻,余生拽着长发,摔打着。 “嗷。”长法鬼吃痛,响起一声尖锐的长叫,让人浑身战栗。 巫祝直直盯着余生,狂热道:“果然是绝佳的驭鬼体质。” 天师趁机踏前一步,挺剑再刺巫祝,却有更多鬼由伞下钻出来。 这些鬼,凄厉的叫着,抱住他的腿,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天师看不见,只能挥剑虚空劈砍,这些野鬼或躲开,或化为青烟后,很快又贴上来。 更甚者,有鬼掐住了天师的咽喉,死死不松手。 余生一把扯下掐一钱天师脖子的野鬼,一脚又踹飞缠住他脚的长发鬼。 “这就是巫祝不好惹的原因。”天师虚空劈砍着,狼狈的对余生道。 本应打杀四方的他,现在却成了没头苍蝇。 余生虽能扯住这些鬼,但这些鬼也能扯住他,一时也将他纠缠住了。 伞里面的野鬼还在不断飞出,挂满了余生和天师全身,让他们难以动弹。 第十章 巫院 一时间,余生视野内,野鬼漫天,唯有那凤冠霞帔的女鬼,站着不动,不安的看着余生。 很快,俩人身上挂满了野鬼,动弹不得。 巫祝站起来,走近余生,上下打量着他,“天助我也,有了这具身体,便是成为巫神也指日可待。” 余生一口咬住捂他嘴的野鬼,野鬼一疼,立时松开。 “一身臊味,离我远点。”余生嫌弃道。 巫祝不怒,笑道:“小子,让你逞口舌之利,待会儿让你尝尝百鬼噬魂的滋味。” 一野鬼趴在余生脖子上,撕扯他的头发,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 巫祝一把拉掉这野鬼,“滚,别坏了这具身体。” 余生趁机,头向前猛撞,他个子低,额头正好砸在巫祝鼻梁上。 “咔吧”,“哎呦”,两人一齐痛呼。 余生是额头疼,巫祝鼻梁骨却是碎了。 这一甩头使力,挂在余生胸口的野鬼也掉了下去,怀中的卷轴也顺势落在地上。 卷轴在地上一弹,骨碌碌的打开,白日书生一挥而就的群猫图徐徐展开。 “嗷~”房间内立时鬼哭哀嚎,挂在余生,天师身上的野鬼,纷纷钻回伞中。 女鬼也吓的逃出门外。 脱身的天师趁机一剑刺去,巫祝忒胖,躲闪不及,被他一剑刺进了胸口。 “这,这。”胖巫祝指着画轴,如何也想不到会这般落败。 他“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不甘的望着余生,追忆他逝去的巫神之梦,缓缓闭上眼。 “快拉住他的魂魄。”天师道,“巫祝都有一手魂遁的本事。” 余生立时严阵以待。他见过魂魄出窍,是他家老爷子的。 老爷子在死时才知道余生有看见鬼魂,摸到鬼魂的本事。 于是在老爷去世后的很长时间,余生又听了老爷子不少唠叨。 在他耳朵长出茧子后,老爷子才心满意足轮回去。 等了半晌,余生忍不住道:“这孙子不会没灵魂吧?” 一钱天师摇头,“不会,人只要活着,必有三魂七魄。” “那怎么还出来,莫非我看不到了?”余生疑惑。 他抬头,见伞下游鬼探出头,见画卷展开着,立时又缩了回去。 俩人蹲在巫祝身旁,觉着奇怪。 忽然,巫祝睁开了眼,余生后退一步,“诈尸了!” 一钱天师或许是下意识反应,眼疾手快,“噗嗤”又一剑刺进去。 “啊。”巫祝来不及享受劫后余生,一声凄厉惨呼,仰躺在地上,双眼不闭,瞳孔涣散。 一钱天师扒拉开巫祝衣服,查看伤口,原来这巫祝太胖,一剑没刺准确,第二剑方死。 一钱天师出口气,“原来是没刺死。” 余生心有余悸抚摸胸口,暗自决定日后一定不能太胖,不然死也受罪。 一缕青烟由巫祝口鼻钻出,被余生一把拉住了。 “小子,快把我放开。”青烟挣扎着,渐渐浮现巫祝面目。 “不然等巫院知你敢对巫祝下毒手,一定让你生不如死的!” 余生甩着青烟,“当我傻,把你放开,巫院也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停下,停下,我头晕。”巫祝上下颠倒,颇为不适。 “咦,魂魄也晕?”余生手不停,颇觉有趣,他眼珠子一转,有把青烟往画卷靠。 “停下,停下。”巫祝大叫,“我会替你向巫院求情的。” 余生不听,继续靠近,忽然巫祝不叫了。 余生低头,原来旁边巫祝尸体流出的鲜血,浸湿了卷轴。 “我的宝贝!”余生有些心疼,这卷轴简直与剑囊一样,有辟邪之功效。 天师看不清巫祝,指着他的手,道:“快把他收起来。” 余生也不是捉鬼天师,如何会收。 正手足无措时,他看到了有鬼探头的油纸伞,当下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油纸伞旁边。 巫祝猜到他要做什么,以更凄惨哀婉的告饶声道:“求你,求你,住手,住手……” 余生不理他,把青烟往油纸伞下一塞,不等游鬼看清画卷已毁,一把合住。 “他进来了,他进来了。”“熊滴,撕他。”这应该是大舌头鬼。 想来这巫祝操纵群鬼时,没少欺侮他们,现在群鬼可找到人报仇了。 余生把油纸伞扎住,望着画卷叹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一钱天师道:“它与剑囊不同。城主剑已有灵,是以剑囊能守镇子百年。” 他指了指画轴,“他只是画仙用来应敌的,方才只是仙气儿未散尽,才震住野鬼罢了。” 余生这才好受些。 他指了指巫祝,“尸体怎么办,明天怎么向大家解释。”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天师擦拭长剑,“将尸体扔湖里,早上乡亲问起来,就说一大早回城了。” 也只好如此了。 俩人吃力抬尸体下楼,扔进湖里,回来将地擦拭干净,将巫祝东西藏起来,那半伞尤其藏严实。 一直忙到后半夜,余生才上床睡觉。 入睡前,他总觉疏忽了一件事,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努力思考着,尔后便睡着了。 日上三竿,余生方醒,八斗已经回铁匠铺打铁去了。 客栈空无一人,余生不由的松口气,早上打听巫祝的人越迟,越容易搪塞。 他洗漱后,站在门外台阶上,望着河对面伸展身体。 阳光明媚,一群鸭子在水面上嬉戏。 靠近河对岸,有一水车,正“吱吱嘎嘎”的转动着,将水流入粗竹做成的槽,缓缓流向稻田。 稻田在大路西面,平坦至极,一眼望去,可见邻居门在田间劳作,放牛的身影。 余生转身,准备也回去放老水牛,见救小三子的渔夫老跛子,提着酒葫芦一瘸一拐走过来。 将一大坛酒搬出来,余生用竹制的酒提向酒葫芦打酒。 老跛子在一旁教训他,“这是最后一缸了?你小子也不好好学,白瞎了你爹酿酒的手艺。” 余生习以为常,笑道:“放心,根叔,过几天我让你喝比棪木酒还好喝的酒。” “拉倒吧,你小子一定是进城拉酒,尽糟蹋钱。”渔夫说着,接过酒葫芦,塞上盖子。 异世界粮食难得,酿酒自然贵,远不及棪木果子酿的酒实惠。 余生俯身盖住酒坛子,“放心,绝不是进城拉酒。” 余生说罢起身,回头已不见老跛子身影。 他一步跑出客栈,见跛子酒葫芦往身后一背,健步如飞而去。 “根叔,酒钱,酒钱。”余生在身后喊。 老跛子回头,“节前再算。” 余生这个恨啊。 倒不是他们赊账不还,只是一想到节前方能见到敬爱的小钱钱,他心里就煎熬。 好在,他昨日发了一笔,也不是太着急。 第十一章 老僧 叮当,叮当。 天师站在客栈台阶上,看余生吃力的牵着水牛,将它拉过石桥,拉过牌坊,拉到客栈前。 他见余生双腿沾满泥土,奇道:“你跟谁摔跤了?” 余生踹了一脚大水牛,“除了这畜牲还有谁?放着青草不吃,非得去啃人家庄稼。” 大水牛不痛不痒,得意“哞”一声后,不再理余生,甩甩尾巴,慢悠悠自己向后院走去。 在异世界,放牛也是力气活。 山坡,树林乃至偏僻的水边是万万不敢去的,唯有路边与田埂上的野草让牛饱腹。 偏这水牛不爱野草,爱家草,非得去啃庄稼,让余生着实与它较量一番。 余生见他双眼惺忪,“刚睡醒?你也太懒了吧,习武之人不说废寝忘食,也应闻鸡起舞吧?” 不说还罢,一说来气。天师道:“你去打听打听,谁家客栈不备早饭,谁家练武不得吃饱肚子。” 余生一笑,看在他昨夜救自己份儿上,不与他争辩。 他回后厨一阵忙活,很快端出一份儿炒青菜,三个馒头来。 天师馒头就青菜,又道:“知道青菜好吃,但也不能顿顿青菜吧,你当我是牛啊。” “别介,你若是牛,我还真养不起。”余生说,他可不想与两头牛摔跤。 天师又埋怨几句,奈何余生推托只会烧青菜,死活不换菜品。 天师是有私心的。坦白说,余生青菜烧的真不错,十天顿顿吃青菜,他也不腻。 他只是想验证下,余生菜肴与酒,为何会增强内力或巫力。 至于余生,他也想换。 奈何功德值实在不够,算上方才完成的民以食为天日常任务也才二十点。 天气渐热,里正劳作归来。 见余生桌子上摆着青菜,不客气的上来夹一口。 “嗯。”里正咀嚼着,一脸陶醉,“就是这味儿,真的好吃,可想死我了。” 老木匠石大爷有事儿来找余生,见里正这幅模样,也来夹一筷子。 青菜入口,石大爷双眼一瞪,下筷子如飞,顾不上谈话了。 青菜很快一空,下手慢的里正这才问:“小鱼儿,那巫祝呢?” 余生一顿,看了天师一眼后,方道:“哦,他一大早回城了。” 里正疑惑,“奇了怪了,他怎么不收钱就回城了?” 余生又胡编道:“听说他媳妇儿生了。” “尽胡说。”里正道,“他媳妇儿快五十了,还生什么生。” 谎言不对,余生立时有些慌,忙补救道:“也可能是他让别人媳妇儿生了。” 里正一听,不由的笑骂余生:“尽胡说。” 不过里正也不再问。他只疑惑巫祝的不辞而别,绝不会往余生杀人方面想。 石大爷是过来喊余生下午帮忙的。 余生要做的桌椅厚实,还有一张大长桌,需要人搭把手。 余生自然答应。 他送走俩人,回头收拾完桌子,正要准备午饭,听一人在门外道:“咦,这儿居然有家客栈。” 余生抬头,见昨日见过的画仙书生,背着书箱,踏上台阶走进来。 书生环顾四周,见到余生后惊道:“怎么是你?” 余生也纳闷,“您从扬州城回来了?” “我还没到扬州城呢,这儿不是扬州城?”书生诧异道。 扬州城外,城墙下也有客栈,书生还以为自己快到扬州城了。 余生指了指远处牌坊,“喏,剑囊还在那儿。” 书生一拍额头,沮丧道:“我又迷路了。” 余生不厚道的笑了,“走了一天一夜,居然还没到扬州城?” “一天。”书生认真纠正他。 他走进来,将书箱放在桌子上,“昨夜在柳精处暂住一宿,或许是早上起来时走错方向了。” 余生以为“柳精”是人,虽奇怪他敢住在荒野中,却也没追问。 “你可以画一只黄鹤,带你直飞扬州城。”余生为他出主意。 书生双眼一亮,略一思索又摇头,“不成,不成,它们同我一样,也迷路。” “那你画匹千里马。”余生又说。 书生又摇头,“不成,不成,我晕马。” 余生乐了,“嘿,幸好您有本事,不然出的去,回不来。” 书生也无奈,道:“快上好酒好菜,用完我早点上路。” “这话可不吉利。”天师在一旁道。 余生由柜台上取一坛子酒,道:“本店只有青菜,您看?” “青菜就青菜吧。”书生也不挑,他接过酒坛,只闻了一闻,“棪木酒?在此地见到倒是难得。” 余生的烧青菜也很快上来。 书生优雅的尝一口,慢慢品味后才道:“嗯,不错,香嫩又不失青菜之本味,难得,难得。” 他向余生竖起拇指,“我走南闯北享用美食无数,能将青菜烧出这般美味者,唯有你一个。” “只是……”书生迟疑后才道,“青菜不是很好,若取西海招摇山之青菜,当成为天下至美。” 余生点头,也对,毕竟再好的厨艺也得有上好的食材。 这些青菜是后院菜田采的,叶子不肥,根茎肥,不算很好。 恰在这时,系统冰冷声音又响起来: 【不求更好,只求最好】请宿主及时兑换,播种招摇山青菜种子。 任务奖励:灌汤包菜谱一份儿。 余生一喜,这系统还真是急人之所急。 他转回后厨,打开面板菜园一栏,果见上面有招摇山青菜种子兑换一项。 只是价格让余生恨得牙痒痒,“居然一百功德值一份儿。” 余生喜气洋洋进去,颓丧走出来,让天师很是惊奇。 书生酒菜很快用完,又赞余生厨艺几句后,背上书箱拱手告辞,又向扬州城去了。 他前脚刚走,里正,铁匠高四,浣衣娘马婶,猎户李老三领着小三子就挤了进来。 “小鱼儿,听说你烧的青菜不错,快,让我们尝尝。”马婶高嗓门儿。 余生只能又回后厨烧一份儿,刚端上去,就听客栈门口有声音。 先是一根拐杖伸出来,拐杖上挂着一酒葫芦,接着迈出一老僧。 老僧后面又跟出一小和尚,脑袋圆圆的,刮的明亮,让人忍不住想摸上去。 小和尚睁着明亮大眼珠,挺着鼻子闻了闻,“师父,师父,你闻闻,真香。” 荒野妖兽横行,小镇有外来人乃是稀奇事,一时所有目光盯在他们身上。 “咳咳。”老僧咳嗽一声,双手合十,躬身道:“施主,不知能否施舍些斋饭?” 小和尚直直盯着桌子上那盘青菜,配合着揉了揉肚子。 第十二章 窝头 余生不是吝啬人,当下将师徒二人领到位子上,端上茶水,请二人稍候。 他方才在后面留有一份儿饭菜,原是准备天师与自己食用的,现在正好先让小和尚解饿。 只是返回后厨后,余生见放在锅台上的菜盘子已空空如也,唯有些残渣。 后厨在后院也有一道门,门开着,余生探出头去,不见有东西。, 余生不由的挠挠头,“难道有老鼠?” 顾不上追究这些,余生将盘子丢到一旁不用,很快又烧一份儿,端了上去。 小和尚见到青菜后,大眼珠子里面再无其它,馋涎都流了出来。 端上桌后,随老僧双手合十谢过余生,小和尚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系统声音也适时响起:宿主乐善好施,特奖励功德值十点。 余生一喜,料不到助人为乐得到的功德值比日常任务还要多。 里正回过头,向老僧拱手后,问道:“不知大师来自何方?” 老僧眉头一抬,“哦,老僧乃西山寺庙的住持。” 众人一惊。 西山乃桥西竹海中的一座山,在上山大道旁,距镇子约半天路程。 西山上以前有座庙,一度香火旺盛,镇上的村民常去烧香还原。 但颇有法力的主持死后,寺庙传闻又妖怪,和尚们死的死,逃的逃,很快荒芜下来。 关于那座破庙,村子里有很多传闻。 传闻入夜后,寺庙会亮起孤灯,引诱过路的旅人前去投宿,然后把他们杀掉。 余生出生前,扬州城内一些纨绔子弟听了传闻后来到小镇上。 他们在客栈落脚,半夜启程赶往破庙,准备闯进寺庙降服妖怪为民除害,最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这事儿是余生老爷子亲口说的,应该假不了。 从那以后,镇子的人便很少进竹林了。 现在众人听老僧由西山下来,不由的又惊又疑,若非有牌坊上剑囊撑腰,早撒腿跑了。 里正小心道:“西山上只有一座庙,已经荒废多时了。” 老僧点头,“不错,我师徒二人昨日云游到西山,见有破庙一座,收拾了一番权作容身之地。”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师,那庙里有妖怪。”马婶儿心直口快,提醒老僧。 老僧点头道:“施主且放心,昨日有一书生路过,将庙内妖兽全赶走了。” 众人恍然,昨日有画仙经过之事已经被里正在镇子里传遍了。 老僧顿了一顿,又道:“老僧也有些驱魔的本事,日后若有需求,但求吩咐。” 众人听了,齐声称谢。马婶儿更说等竹海太平了,一定到西山寺庙烧香许愿。 她在年轻时便是西山寺庙的常客,这句话倒不是妄言。 说到烧香许愿,里正忽然问余生:“你这青菜有没有端到神祠,让城主尝尝?” 因剑仙护佑小镇一方,约在二三十年前,小镇建了一座神祠,供奉扬州城城主。 镇子里,但凡有什么喜事,打到什么野味,有什么好吃的,都要供奉一份到神祠。 余生闻言一怔,道:“城主她老人家整天大鱼大肉的,这青菜一定吃不惯。” “谁说的?”马婶儿不同意,“神祠刚建成那会儿,我娘把刚蒸好的窝头供奉在神祠。” 她眉飞色舞道:“后来城主御剑飞行经过镇子时,特意下来向我娘讨了几个窝头吃。” 这故事镇子里的人全知道。 在小三子刚回走路,尚穿着开裆裤在马婶儿门前撒尿时,他已经被马婶儿传达三遍了。 以至于小三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喊爹娘,而是窝头。 余生坐在一旁,不由得道:“她老人家也够馋的。” “唰!”所有人目光钉在余生身上。 “啪!”余生的后脑勺立时遭殃,“你个臭小子,敢编排城主不是。”里正教训道。 余生捂头逃窜,“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认真烧好,给她老人家送去,成不。” 里正这才放下手,“对了,别忘了给旁边的神祠也送点儿。” 余生问他,“那又是位什么神?” “农神还是谷神来着,我也记不清了。”里正说。 那庙小,供奉的估计不是位大神。 正午刚过,天气正热。 余生用食盒装了两盘青菜,一小坛酒,留他们在客栈乘凉,一人向镇子东头走去。 街上人不多,只有几个光背稚童,在枣树下玩闹。 见到余生,他们围过来,“生哥儿,生哥儿,有什么好吃的。” “去,去,去,这是给城主吃的。”余生把他们拨开,“你们几个别去河边玩。” 他们点头,其中年纪最大,最皮,一头包的小子又道:“我们去湖边玩儿。” “嘿,包子,你找打是不是。”余生揪住他耳朵。 “不去,不去了。”包子忙摇头。 余生这才放了他,又叮嘱几句,向神祠走去。 神祠在镇子东头,庙后面是一望无际湖泽。 神祠前有一株高大银杏树,左右以青石铺成,四根三人环抱的大柱子支撑起干净明亮的庙堂。 在神祠旁边,不起眼的小庙就寒酸了些。 它长宽不及神祠的四分之一,屋顶长满瓦松,门前长着荒草。 唯有里正逢年过节时才来打扫一番,其它时候很少有人进去,余生也没进去过。 他先进神祠,将供品摆在香案前。 香案后面供奉的不是石像,而是一张水墨画。 画中女子仙姿佚貌,手执一把长剑,正在湖面上与一条恶龙激斗,帅气至极。 相传在二三十年前,湖里有恶龙作祟,肆虐镇上百姓。 后来是剑仙及时出手,一剑打伤恶龙,才让恶龙再不敢来。 神祠便是那时候建的。 神祠内幽静清凉,只有余生一人。 “城主您老人家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抬眼看画中人,“若合你口味呢,您路过镇子时就到客栈来看看。” “到时候更有西海招摇山顶级青菜招待,比这还好吃。” “我呢,要求也不多,钱就算了,您来时顺便带一剑囊就成…… “你是不知道,两晚上我就差点就死两次。也亏我命硬,要不都找余生指教呢。” 余生絮叨半天,方才收了食盒,走出神祠,踩着荒草迈进旁边小庙。 出乎余生意料,庙里有一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在擦拭神像前的香案。 老人一身白袍,白发苍苍,有仙风道骨,听到有脚步声时,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 余生横行镇子一年半载,从未见过这个老人。 老人在看到余生后也是一脸意外。 见他盯着自己,“你看得到我?”老人问。 余生点点头,他目光在神像与老人之间徘徊,除神像有细纹,老人苍老,有病容外,他们真的很像。 第十三章 黑猫 知了,知了。 蝉在树上聒噪着,将整个夏天衬托着很安静。 寒酸的庙内,余生盘坐在干净处,将食盒内的青菜,酒盏一一摆下。 余生斟了一杯酒,碰杯后问他,“您是神?” 老人摇摇头,“我不是神,我是鬼神。” “有什么区别?”余生不解。 鬼神不是神,而是鬼。人死后,魂魄出体,即为孤魂野鬼。 他们许多人会选择轮回,但也有很多选择停留世间,成为鬼。 鬼停留在世界的理由有很多,或执念,或约定,或等待。 他们为保持在世界的存在,会修炼鬼力,但鬼神不是。 因为生前受爱戴,死后有人信仰和供奉,鬼神会凭借信仰之力存留世间。 “我呆在庙里很久很久了,不过很快就要离开。”老人将酒盏里酒慢慢饮完,仔细享受着。 他对余生说,“我已经很久没有饮到棪木酒了。” 余生默然,小庙已经很少有人来参拜了,供品自然更少。 老人用筷子颤巍巍的夹一口菜,仔细咀嚼着,对每一滴,每一口都很珍惜。 “小伙子,厨艺真的不错,我从没想到当年种下的青菜这么好吃。”老人称赞余生。 余生憨涩一笑后,认真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你是生镇民的气,所以决定离开?” “生气?不不不。”老人摇头。 “鬼神的存在是因为信仰之力,现在人们已不再信仰农神,所以是时候进入轮回了。” “农神?”余生一顿,“我可以信仰你,而且我也不会种地,正好需要指教。” “哈哈。”老人笑了,端着一杯酒。 余生认真道:“是真的,老爷子留下的地现在都荒着呢,过几天我又得种菜。” “你信仰神吗?”老人笑着问他。 余生沉默。虽然魂穿到了异世界,见惯了妖魔鬼怪,但余生从来不信仰神。 “信仰是发自内心的,是强求不来的。”农神说。 余生轻叹一口气,错开话题,“你是怎么成为农神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久到牌坊上剑囊刚挂上去,镇上刚有人落户。 在荒野开垦土地是很难的,需摸清土质,掌握农时乃至与杂草抗争。 但在老人帮助下,小镇居民很快掌握了种田的技巧,农时和土地上适宜增长的庄稼。 小镇居民很感谢老人,因此在老人病故后,在镇上建了这座庙。 人们信仰他,称他为农神,在庙里供奉他的神像,祈祷风调雨顺,许愿庄稼丰收。 他们的信仰之力让老人的魂魄停留在世间,在力所能及之处保佑着那片农田。 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渐渐把农神遗忘了。 失去了信仰之力农神渐渐衰老,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菜已尽,酒也干。老人伸伸懒腰,笑道:“行了,我该回神像休息了。” “嗯。”余生收拾了食盒,转身向外面走去。 在踏出门槛时,他回头道:“我真不会种地。” 老人笑着说:“那就让我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 余生踩着荒草走到路上,见包子他们几个还在路上玩,于是招手让他们过来。 “生哥儿~”他们跑得飞快,很快到面前。 余生指了指庙前的杂草,“你们把这儿荒草拔了,生哥儿晚上让你们吃好的。” “好嘞。”包子他们也不问缘由,当即答应一声,很有干劲的冲了上去。 余生回到客栈时,老僧师徒还在。他们今日下山是来镇上置办生活所需的。 “怎么现在才回来?”里正问他。 余生放下食盒,倒了一碗水,“陪着神饮了几杯。” 里正以为他又在胡言乱语,只是道:“客栈用不着的破旧被褥都取出来,让大师回去铺床。” “嗯。”余生饮着水点点头,然后转身上楼抱下一套来。 马婶儿这时也抱了些铺盖过来,暂且让老僧他们用着。 老僧双手合十谢过,又道:“山上鼠患成灾,不知镇上有养猫的人家没?” 余生顺口道:“哎,对,客栈好像也闹耗子。” 马婶儿一喜,“正好,我家大花生的那窝小猫,现在能抱走了。” 余生摇头,“谁家有小狗?” “你六大爷家还有个小狗。”里正说着停下来,奇怪道:“闹耗子你找狗干嘛?” 余生理所当然道:“我养只狗,岂不是拿耗子,看门全齐活儿了。” “说话尽不着调儿。”里正推他,赶着他去马婶儿家抱猫去。 小猫一共有五只,余生留下两只。 一只花的,起名叫黑猫,一只黑的,起名叫警长。 太阳西斜,里正留老僧在客栈住下,老僧却执意回去。 余生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穿过牌坊,走上石桥。 老僧背着大竹篓,小和尚背着小竹篓。 老僧佝偻着身子,拉着小和尚,小和尚奔奔跳跳的,迎着斜阳向山上走去。 回到客栈时,里正他们已不在,唯有天师一人。 他冷不丁的向余生道:“有妖气。” “才知道?”余生得意道,“这名字够有创意吧,比同福,悦来啥的敞亮多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天师说。 “那是什么?”余生逗弄两只猫,“黑猫,来,跳一下。” “算了,我也不确定。”天师摇摇头,“花猫叫黑猫,你起的这什么名字。” 余生瞥了天师一眼,不屑道:“若黑猫叫黑猫,那还是起名字?” 天师无言以对。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天师提醒他。 “什么事?”余生看他,恍然大悟,“我的桌子~”转身就向外面跑去. 余生与八斗一起回来的。他把这茬儿忘记了,八斗却记着,下午抡完大锤就过去帮忙了。 夜已深,他们早早去睡了,留余生一人看店。 门外“客”“栈”两个灯笼在风中摇晃,一月圆,一月缺,照的街道亮如白昼。 余生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把玩着巫祝的那把油纸伞。 白日与农神聊天时,余生若有所悟。 绝大多数孤魂野鬼会选择轮回,任何鬼停留世间都是有理由的。 这把伞乃困鬼法器,里面困鬼无数,绝大多数都是孤魂野鬼。 以胖巫祝品行,余生绝不认为所有供他驱使的鬼魂都是心甘情愿,拒绝轮回的。 若能把他们放出来,让他们进入轮回,想来一定会得到不少功德值。 说干就干,余生当即把手伸进油纸伞里。 第十四章 穷奇,一生 油纸伞立刻像沸腾的油锅,上下鼓动起来。 “你要干什么”“快跑”“溜牤,溜牤”最后一个是舌头翘不起来的长舌鬼。 余生立刻停住,手握着一湿漉漉,软软的东西,心说这什么东西我就流氓了。 他揪着软东西不放,将鬼拽出来才发现拽着的是她的长舌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余生将舌头放开,在抹布上擦擦手。 长舌鬼转身就跑,被眼疾手快的余生又揪住舌头,打个结绑在了椅子。 “呵,呵”,长舌鬼吐舌头想挣开,奈何力不从心。 “放开偶,放开偶。”长舌鬼冲上来吓唬余生,被余生按在了椅子上。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回答满意了,偶待会儿放你走。”余生不由的也跟着她说话。 “真的?”长舌鬼停下来,见余生点头,才安静坐下来。 “你怎么死的?” 长舌鬼白了余生一眼,甩了甩舌头,只是帅气动作被椅子止住了,于是幽怨道:“你所呢。” “咳咳。”被鄙视的余生有些尴尬,忙借酒掩饰。 长舌鬼看着酒有些馋,“给偶也来点。” 余生诧异,“你能喝?” 长舌鬼奇怪,“偶为什么不能喝,偶告诉你哦,你不能看不起偶们长舌給。” “好好好。”余生有点累,她的话得猜着听。他为她倒了一碗酒,又解开舌头。 长舌鬼也不跑了,颇似牛饮水,长舌头卷着酒一甩往嘴里送。 “我去。”余生抹了抹脸,一脸的酒水。 “不好意思哈。”长舌鬼不好意思说。 余生想尽快结束对话,“你为什么不去轮回?” 余生居然看到长舌鬼有些不好意思,“非得所?” 余生点头,“不然我把你再塞回去。” “所,所,所。”长舌鬼忙道。 然后在她翘不起舌的说话下,余生猜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不厚道的笑了。 这长舌鬼因与丈夫生气一时想不开,于是挂绳上吊自杀了。 但在窒息时,因对世间尚有留恋,她又后悔了。 奈何凳子被踢,她只能在无限的悔恨中死去。 死后又因为死的冤,留恋人世,于是拒绝轮回,留在世间。 只是她不等修炼出鬼力,就被巫祝困住,成为了他驱鬼的工具。 “现在呢,你准备继续留在人世间,还是选择轮回?”余生问她。 “轮回。”长舌鬼告诉余生,修炼出鬼力需太大执念。 她不曾有,继续停留世间很快也会被动轮回,而且还有被巫祝困住的危险。 不如现在就走。 “现在你可以走了。”余生说。 “真的?”长舌鬼睁大了眼睛。 余生点头。 “可是偶想饮完这碗酒。”长舌鬼扭捏的说。 余生忙闪开,“你喝,你喝。” 长舌鬼舌头在酒碗里舔着,在洒出的水花中,慢慢化作点点洁白的光粒。 这些光粒又组成一位清秀的女子,而后慢慢散去。 “谢谢。”一句清晰柔软的声音在余生耳边轻轻响起。 在光粒消失后,系统冰冷声音适时响起: 生命太美,请不要轻言放弃。宿主成功救助被困长舌鬼,奖励功德值十点。 余生轻出一口气,为长舌鬼,也为自己的功德值。 他伸手从伞里又揪出一鬼来,正是那日冲撞天师的长发鬼。 余生将他的头发绑在椅子上,许久后俩人才心平气和的坐下饮酒谈天。 长发鬼留在世间是为了寻找一个鬼,一个女鬼,一个曾经是他妻子的女鬼。 长发鬼生时是武夫,因走镖而离开新婚妻子赶往句龙城,但途径邽山时遭遇了凶兽穷奇袭击。 长发鬼他们虽侥幸得以逃脱,但在到达句龙城后,百人的队伍只剩下十几个人。 回去道长且险,长发鬼幸存的同伴于是决定不再返回扬州城。 长发鬼思家心切,执意回去。 但凶兽穷奇是一般剑仙也敌不过的存在,有它堵路,长发鬼遍寻句龙城,谁也不敢前往扬州城。 长发鬼只能呆在句龙城,期望凶兽穷奇离开,或有胆大的队伍前往扬州或附近城市。 这一等就是十年,在长发鬼年入中年时,终于听到了穷奇离开的消息。 于是他高兴的跟着句龙城第一个向东南走,赶往姑苏城的商队出发了。 经历千难万险到达姑苏城,又由姑苏城返回扬州城,他花费一年世间,终于回到故土。 进入扬州城时,已是入夜时分,他走在家所在的那条街上,心“噗通,噗通”的跳着。 当沿着熟悉的路走到家门口时,他发现门前杂草丛生,似废弃多时。 好在,屋内窗户上透着暗暗的灯光。 他急忙推门进去,见妻子正趴在烛光旁昏昏欲睡,桌上摆着织绣。 他妻子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发现是他时,不是很意外的笑道:“你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奇怪,觉着自己在梦中,因为十年了,妻子模样与声音丝毫没变。 但他顾不上思考这些了,拉着妻子欲互诉衷肠,妻子却执意起身为他做了一顿饭。 那一顿全是他最爱吃的。 当时他也的确饿了,在狼吞虎咽时,抬头见妻子呆呆的看着她。 他说,“你也吃。” 妻子摇摇头,劝他多吃,“以后再想吃到就很难了。” 他当时不解,只是一味宽解妻子,说自己回来后绝不再走,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妻子点点头,笑着答应,在他用完饭后,又把床铺为他铺好,劝他上床休息。 他当时真的很累,于是依言躺在床上。妻子躺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 他诉说着自己的愧疚,等待,思念与赶路的辛苦。 妻子说着他走以后的事儿, 说着说着,他慢慢陷入沉睡中。 早上,日上三竿时,他才缓缓醒来。 他睁眼时惊讶发现,屋子不复昨日干净,到处是蜘蛛网,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坐起来时,又见自己躺在腐朽的木板上。 他忐忑的转身看妻子,才发现旁边空无一人。 昨日的一切,仿佛真的是梦境。 直到他看到桌上摆着,昨晚来不及收拾的碗筷时,才确信昨晚一切是真的。 他有股不好预感,惊慌逃出屋子,站在路边,泪目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断壁残垣。 正好有一个老邻居路过,认出了他。 在他的追问下,邻居叹息着讲出了他离开后的事儿。 第十五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邻人叹息道:“自你走后,你妻子一直在等待你回来。” 但等的时间越长,希望越小,妻子因思念,忧郁而成病。 虽有亲戚朋友帮忙照拂,终究在两年前不敌病魔而撒手人寰,被葬在了城外坟岗上。 长发鬼听后久久不语,不曾将昨夜之事道出来。 长发鬼知道,妻子魂魄一定尚在人世。她昨夜知晓自己将回来了,所以特意回到家中为他烧了一顿饭。 “以后再想吃到就很难了”这句话又响在他耳边,让他确信,妻子一定还在世间。 在坟岗上拜祭妻子后,长发鬼请教一位巫祝友人。 巫祝也认为长发鬼的妻子尚在人世,或成为鬼魂,或被巫祝,捉鬼天师这些人困住了。 长发鬼从此走上寻妻道路,但一直到他横死,也不曾寻到。 成为鬼魂的长发鬼继续在扬州城内飘荡,寻找,直到遇见胖巫祝,被他困在了油纸伞中。 听长发鬼故事讲罢,余生唏嘘不已。 作为两世单身狗,余生贼羡慕这些爱的死去活来的人。 他放下酒盏,“你可以走了。” 长发鬼道声谢,悠悠飘了出去,他执念甚重,隐有鬼力,倒不虞被轮回。 系统冰冷声音又适时响起,奖励余生功德值十点。 余生随后又揪出不少鬼来,当然搏斗是少不了的。 有些鬼一钻出来就对余生拳打脚踢,恶语相加,不用说,这些一定不是什么好鬼。 与野鬼单打独斗,余生是不怕的,因为他们太轻了。 余生宛若绿巨人,一只手把他们摔在桌子上“砰砰”作响,摔个七荤八素后再揣进油纸伞。 也有些野鬼谄媚,冰冷,余生怕放错,将他们又揣了进去。 还有些野鬼是被行刑而死的,伤口明显,余生也不理会。 剩下的老实木讷的鬼,全身无伤口,或伤口一看便知是被别人害死的,余生才与他们深谈。 但他们其中也有狡猾的,余生便错放走两只野鬼,刚放即被扣除了功德值。 余生手快,抓回一只,功过相抵。另一只跑得快,余生愣是没追上。 而剩下的鬼中,他们能留在世间,一定是有执念的,而这执念的背后一定有着感人的故事。 一直聊到余生困得不行了,他才罢手。 余生站起身伸伸懒腰,见功德值已经有一百多点儿,便随手兑换了招摇山青菜种子。 系统冰冷道:【不求更好,只求最好】任务完成,任务奖励灌汤包菜谱一份已发送。 余生脑中回忆灌汤包制作,果然娴熟至极。 …… 一钱天师是闻着香味从睡梦中醒来的。 他急忙穿衣,匆匆下楼,见太阳初生,由后院照进前厅。 八斗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守着一笼包子大快朵颐。 他用筷子夹着精致梅花形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油溅的四处都是,香味也跟着一起散发出来。 八斗吃的津津有味,见天师下来了,捏着灌汤包向他热情示意。 他一腮帮子油丝毫不影响天师的食欲。 天师坐在八斗对面,取了一双筷子,“小鱼儿新做的?” 八斗咬着包子点点头。 验证机会来了。天师一喜,迫不及待的在梅花灌汤包上咬下一大口。 “嘶。”天师猝不及防,汤汁溅了一嘴,满手,把衣服也弄脏了。 天师来不及擦拭,香气即在口中蔓延,软嫩鲜香的汤馅,早让他忘记了验证心中所想。 “嗯,不错。”天师烫着舌头,含糊的向八斗说。 八斗顾不上回应他,面前的一笼已经快吃完了。 天师见状,深怕吃少了,忙一口吞下,让浓香在口腔中肆虐。 灌汤包香味充斥在客栈周围。 正是镇子百姓用罢早饭,扛着锄头上地劳作的时辰,里正扛着锄头路过时,不由的顺着香味儿走进来。 见八斗与天师吃的正香,里正不客气的坐下来,取筷子加入了抢夺的队伍。 一口咬下去,里正也中招,只是随即散发的香味让他顾不上抱怨,只顾着享受了。 慢慢的,香味吸引了更多镇民。 包子皮薄馅大,灌汤流油,洁白光润,看着就能让人流口水,镇民纷纷抢着要尝尝。 “这是什么吃食?”高四站在远处问。他来晚了,被堵在了最后面。 可恨的是,他那傻儿子在里面吃的津津有味,也不说让他老子尝尝鲜。 高四吞口口水,暗下决定回去紧紧八斗那身皮。 见人越来越多,里正顺势将剩下两笼拖过来护住,“都别挤,慢慢来,一人一个。” 天师虽有意见,却不好意思开口。八斗是已经吃饱了,正被他老子揪着耳朵呢。 天师又回味一番,这才想起验证心中所想。 他心中念头一起,顿觉有股暖流由胃流入四肢百骸。内力虽增少许,却是他这些时日修炼所不及的。 果然!天师心想,余生每做出一样新食物时,必然会有这样功效。 只是其中原因为何,他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这边里正已经一个一个的夹给乡亲了。 高四咀嚼着,似他儿子的一腮油,含糊道:“小鱼儿厨艺进步挺大的。” “嗯。”猎户李老三品味着,“就是味儿淡了点儿。” “去。”众人推开他,石大爷道,“那是你小子口味儿重。” 里正与众人分完后,见笼子里尚有四五个,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了上去。 里正挥手,“这是留给六大爷和五奶奶的。” 众人这才收回目光。 闻声匆匆而来,拿着缝补衣物的马婶儿奇道:“最近怎么不见六爷出门了?” 渔夫根叔道:“我昨日见六爷在门口坐着,就是脸色有点不大好。” 里正一听,道:“那我们得过去看看。” 几个年纪大的点头,随里正端着笼子一起去了,唯有根叔端一盆儿留下来。 马婶儿探头一看,见盆里有一尾金鲤。 她惊讶道:“我说老根,你怎么把鱼抱客栈来了,快出去,快出去。”说着推根叔出去。 根叔侧身躲开,抬头见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渔夫根叔急忙解释道:“这不是我钓的,小根昨日进城卖鱼,见收鱼的有条金鲤,就买回来了。” 天师刚由内力回过神来,奇道:“客栈能烧金鲤?” “不能!”众人斩钉截铁道。 因他是捉妖天师,马婶儿还客气点儿,“老余立下的规矩,客栈不烧鱼肴。” “这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根叔不耐烦说,“这金鲤买来是让小鱼儿放生的。” 第十六章 城都王 “小鱼儿呢?” 满足口腹之欲,又闲谈半天之后,众人才发现余生不在场。 八斗挣脱他老爹魔爪,指了指楼上。 天师道:“他昨夜睡得迟,早上又做了包子,估摸着正在补觉吧。” 众人听了也不便在客栈闲聊,各自扛上农具,放下盆儿忙去了。 客栈只剩下天师一人,但蝉鸣,鸟吟,鸡犬相闻伴着流光,让他不觉孤寂。 许久后,奔来的里正打破了难得的安静,“小鱼儿呢?”里正问。 “在楼上补觉呢,怎么了?”天师问。 “待会儿说。”里正“噔噔噔”上了楼,很快将衣衫不整的余生拖了下来。 余生双眼惺忪,穿着外衣,“张叔,你慢点儿,慢点儿。” “慢什么慢,你快点儿。”里正将余生推进后厨。 天师奇怪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 里正坐在凳子上,道:“六爷前些日子得了伤寒,一直不见好,饭也吃不下。” 他饮一口水,又道:“我们刚才去看六爷时,见他更是床也下不了了,虚弱的不成样子。” “不成想他勉强咽下几口包子后,身子马上好了一些,脸色不那么白,也有胃口了。” 里正笑道:“所以我赶紧着过来,再端一笼过去。” 让六爷迅速恢复的怕不是包子,而是包子里那股神秘东西。 天师想着,心中不由的一惊,能提升内力,巫力乃至生命力,那神秘东西也太神奇了。 它是什么,余生又是怎么做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它为什么只在每种新食物中出现? 思来想去,天师只得出一个答案:这家客栈果然有妖气。 不知过了多久,在香味飘满客栈每个角落,把黑猫警长也引来时,余生端着两笼包子走出来。 余生交给里正,道:“还是快点请巫医给六大爷看看吧。” “让小根进城去请了,顺便把你六叔叫回来。”里正说着转身匆匆走了。 黑猫警长见食物被夺,大失所望,不再理会余生,径直跑到后厨去守着了。 天师道:“镇上没巫医?” 余生打着呵欠道:“有,药耗子时不小心把自己给药死了。” “你吃了没有?”余生向后厨走去,黑猫警长正在后厨“喵喵”叫着。 天师擦擦嘴角,正色道:“没呢。” “正好一起。”余生走进后厨,伸手去取剩下的两笼时,手上一轻。 “嗯?”余生低头,见上面一笼已经渣也不剩了,下面一笼倒是还在。 “嘿。”余生向后门望去,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回来蹲下身子教训黑猫警长,“你们身为猫的尊严呢。” 两只猫咪不知他在说什么,只是盯着他手里的包子,黑猫不时用水汪汪眼睛看他。 余生不为所动,指着它们道:“你们对得起你们名字,对得起我对你们的期待吗?” “对得起……啊。”余生手正挥斥方遒,一时无词儿了,只能把手收回来,不小心把笼子打翻了。 这下可好,余下的也名包有主了。 “包子呢?”天师问两手空空走出来的余生,他已经决定再仔细验证一番了,绝不是贪吃。 余生指着后面两只,“它们正在长身体,你让着它们点儿。” “我……”天师心说我又没抢它们的。 余生走到门前,惊道:“这儿怎么有条鱼?” “让你放生的。” 余生蹲下身子,将警长拨走,悲叹道:“鱼儿呦,我这辈子算是与你们无缘了。” 他伸进手指逗弄水中金鲤,“希望你机灵点儿,不要再被别人钓到,这样我心里也平衡些。” 这就怪了,乡亲对“烧鱼”二字禁提,客栈老板却在可惜。 “客栈为甚不能烧鱼?”天师又问。 余生摸着鱼尾巴,“听老爷子说,我娘被鱼救过性命。” “你娘呢?”天师再问。 “生下我不久,在湖边浣衣时,被一条大鱼咬走了。”余生说。 他对母亲一点印象也无,这些全是他父亲告诉他的。 天师不知应该作何表情,只能道:“你们家还真是记恩不记仇。” “天生良善人家,没办法。”余生叹息说。 “哞!”他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一声气沉丹田,雄浑之音。 “畜牲,我这辈子欠你的。”余生朝后院骂道,他还准备回去补一觉呢。 “哞”,老水牛不听,声音更加嘹亮。 余生没辙,回头看着天师,“你要不做做法事,我时常认为这头牛有妖气。” 天师笑道:“牛即便为妖,一般也是善妖。” “没见识了吧,不知道有牛魔王?”余生反驳。 天师奇道:“牛魔王也是善妖啊,不然怎会有二圣城?” 余生惊的合不拢嘴,“还真有牛魔王,那有没有齐天大圣?” 天师摇摇头,“不知你说的是谁。” “美猴王?” 天师又摇头。 余生放弃了,随口问道:“二圣城另一圣是谁?” “CD王。” “CD王?”余生又一怔,他一直有揪住剑仙,问她为何起名扬州城的欲望,现在他的欲望又多一项。 幸好天师及时做了解释。 “对,二圣城乃CD王所建,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CD故名CD王。”天师说。 余生点点头,原来如此,“它是什么妖?” 天师摇摇头,“据说是只熊妖,只是熊家不认它。” “哞~”“哞~”大水牛在外面引吭高歌。 余生实在不情愿去,“要不,你去放牛?” “嘁。”天师举起脖子上的一钱,“我可是天师,才不干放牛的活儿。” 余生鄙夷道:“左右不过一枚铜钱罢了。你等我回来。” “你回来又如何?” “也找根红线串上一枚铜钱,不,两枚,比你还多一枚。”余生一本正经的说。 “哞~”水牛的大头从后院探进来,催促着余生。 “叫,叫什么叫,总有一天饿死你。”余生将它头推出去,由后院牵了出去。 很快门前有了动静,天师回头望去,见水牛拖着余生向牌坊走去。 他走出去,“你的鱼。” 余生转身想拿,奈何力不从心。 “放着吧,明天再放生。等我看着它追忆一下我逝去的鱼火锅。”余生踉跄着回头说。 “别让黑猫警长他们伤了。”余生这时已过了石桥。 天师回头,看着趴在盆沿儿,怯怯望着大金鲤的黑猫警长,心说你也忒看得起你的两只猫了。 第十七章 识数少女 沿着大路,一直向南。 余生拉着缰绳,嘟囔道:“我这也算牛郎了吧,不对,放牛郎。”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哎”,他眼前一亮,踢身旁不情愿走路,只愿探头向田垄的水牛。 “你若真有妖气就好了。”余生说,“也能指点我去看美女洗澡,讨个仙女回来做老婆。” 余生心说白日梦若成,戏文、传说里也就没董永,沉香他爹这些人什么事儿了。 灵光一闪,被水牛牵着,做着白日梦的余生突然停住了。 他记着故事里,牛郎是在河边看七个仙女洗澡,然后挑中织女的。 登时,余生听到心中有东西破碎了,那是童年关于牛郎织女爱情故事的美好记忆。 “忒下流了,比八戒还下流。”余生充满嫉妒的谴责,仿佛真看了他的仙女。 水牛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一甩头,差点将站住的余生拉个狗啃泥。 大路拐个弯,到了临近湖边时,余生才停下来。 早已不满的大水牛,拱开余生,低头在湖边的嫩草上大快朵颐,咀嚼之声,让余生也有些馋。 他大吸一口空气,权当解饿。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而不燥,正是补觉好时光,余生于是躺在路旁大树下。 只是他刚闭上眼不足半刻,便被扑扇的翅膀吵醒了。 他睁开眼,见不远处有一只鸟,它头上有花纹,嘴白,足红,约有胳膊长,甚美。 鸟儿低头,衔起一根树枝儿,瞥了余生一眼后,转身扇着翅膀起飞向湖面去了。 余生目送它,以为它要在湖上搭窝,谁知飞临湖上后,鸟儿嘴一松,径直把树枝扔在湖面上。 它继续回转,扇起碎草在余生脸上,又衔起一枚石子儿,继续飞临湖上投下去。 余生已经看呆了。 他把头上碎草扒掉,在鸟儿又飞回时,小心问它:“你是精卫,还是喝水的乌鸦。” 鸟儿闻声,不屑的瞥他一眼,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余生也不期望它回答,但你翻白眼是几个意思? 余生也不睡觉了,准备以目光让它愧疚。 他躺在草地上直直盯着鸟儿,看它忙上忙下,然后睡着了。 余生是被包子他爹,四哥叫醒的,“你小子怎么睡这儿了,也不怕湖里钻出东西来。” “四哥。”余生睡眼惺忪。在这儿遇见四哥不稀奇,他家田地在最南边。 余生站起来,向四周望了望,已经不见那只鸟儿了。 他牵了牛,道:“不怕,钻出东西来也是先把牛啃了。” “那还是把你啃了把。”四哥玩笑道,“我还指着它耕地呢。” 镇子上养牛人家不多,农耕时节乃余生家大水牛最忙碌的时候。 他们慢悠悠向镇子走去。 四哥右手三根指头在儿时水边玩耍时被怪鱼咬掉一小节,是以他不停告诫余生不要在水边睡觉。 余生不住点头答应。 他们经过水车时,听水车“吱呀”着将水提上来,“哗啦啦”流向田里。 水上一群鸭子,安静呆在水车旁,它们较昨日少了一两只,也不知被谁吃了。 走上石桥,穿过牌坊后,余生见一着柳色襦裙少女,正探头向客栈里望。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余生在后面问。 “呀。”少女一惊,回过头见到余生,镇定少许后才小心道:“我,我用饭。” 余生拍水牛,让它自己回后院,“客栈现在只有青菜。” “嗯,嗯。”少女点头,“我就吃青菜。” “好嘞,里面坐,菜马上来。”余生将少女迎进客栈,又擦了擦凳子。 少女有些拘束,不擅言谈,走路,坐下,说话都小心翼翼,颇似刚出窝小兔子,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回去。 客栈内,有人一直盯着她,更是让她拧紧衣角。 几乎片刻,少女耳朵,脖子便被看红了,头更是要埋进胸里。要知道,她的胸不比八斗大。 余生洗手出来时,正见到这一幕。 他过去将天师推向后院,“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天师指着客栈他方才位置,“那儿最凉快了,太阳晒不着,还有穿堂风。” “那就哪儿热去那儿呆着去。”余生继续推他。 天师才不去,“我不看她了成不?” “那你也在外面呆着,正好将那只犯案的耗子缉拿归案。”余生说。 天师不住后退,“我又不是猫,这不是黑猫警长它们的任务么?” “它们还小,你就不能多管点儿闲事?”余生说着,将客栈通向后院的门关住了。 有些不对,天师站在后院思索着。 余生让少女先喝水,他才又回到后厨。 天师推开后厨的门儿,笑骂:“你小子,骂谁是狗呢。” 余生摆摆手,生火,颠锅,放盐,井井有序,动作娴熟。 天师在后面着眼花缭乱,也知道青菜为何这般好吃了。 一大盘青菜很快出锅,余生利索端了上去。 少女目光正在黑猫警长身上。它们在盆儿前转悠,时不时爬上去瞅一瞅,被金鲤溅一头水。 “谢谢。”少女谢过余生,用筷子夹一小口,小心尝了尝后,双眼立刻眯成柳叶弯弯状。 “果然好吃。”她不能自已的说,见余生看她,又害羞的低下头。 “你听别人提起过?”余生好奇问道。 “嗯嗯。”少女点头,“一个画师告诉我的。” “他呀。”余生立刻想起了那迷路的画仙,“他找到去往扬州城的路了?” 少女点头。她吃的很慢,每一口都仔细品味着,很珍惜每一片菜叶。 这让身为庖厨的余生很高兴。 约半个多时辰,少女才用完饭。 “结账。”少女小声说,若不是客栈唯有她一个,余生当真听不见。 余生走过去,见少女将荷包小心取出来,将里面铜钱小心数了数,有些不舍的看着余生。 余生顿觉自己是买人孩子的人贩子,他硬着头皮道:“一个子儿就成。” “哎,真的吗?”少女一喜。 她又低头数荷包内铜钱,用指头算着,“有五个十个,剩下差五个十个,一盘一个,十个十盘……” “五十五盘。”余生忍不住说。 “这么多?”少女抬头,笑道:“那我还能再来……” 见她又要用指头数,余生不忍她杀死不多的脑细胞,忙道:“五十四天。” “不是五十五天吗?”少女双眼戒备的看他。 第十八章 祝余 “我……”本着顾客至上,余生也不好为她上堂算术课,只能点头道:“可能我算错了。” 少女这才卸下戒备,得意道:“我算术还是不错的,你骗不了我。” 她说着从荷包里捡出一枚品行不好的铜子儿递给余生,然后站起来摆手道:“谢谢掌柜,明天我再来。” 余生送她出门,见她身影消失在街东。 这姑娘一定不是镇上的人,莫不是为了尝一口青菜,专程从扬州城赶来的? 余生想到此处,不由的有些自得。 天师探出头,突兀道:“她身上有妖气。” 余生被他吓一跳,闻言回头问他:“什么妖气?” 天师摇摇头,“总之不是人。” 余生连声埋怨天师怎么不早点说,若他被妖怪吃掉怎办。 天师笑道:“放心吧,若真有恶意,她怎敢由客栈正门进,莫忘了那剑囊。” 余生回头望牌坊上的剑囊,讶异道:“它还能分辨妖类善恶?” “当然能,恶妖的煞气总是遮挡不住的。” 他们又闲聊一会儿,用罢午饭后,余生提着两笼包子去神祠参拜,这次没遇见农神。 下午,余生去老木匠石大爷家帮忙,天黑才回到客栈,桌椅已经差不多了,只等明天用牛车拉来。 晚饭余生本想做简单点儿的,只是里正过来又要两笼灌汤包。 跟他来的还有包子这些毛孩子,他们嚷着吃包子,余生不得不又操劳一番。 “六爷现在胃口不错,只是精气神儿有些不好。”里正端走灌汤包时还道:“小鱼儿,日后谁病了没胃口,就靠你了。” 走出客栈时,里正还止不住感叹,“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莫不是他娘……” 把包子他们也打发走后,余生将桌子擦洗一遍,又将碗洗了,一顿忙下来累的有些直不起腰。 “要不找个打杂的?”余生坐在柜台后面想,只是很快又被他否决了。 客栈顾客不多,找个打杂的不划算。 夜已深,稻田里蛙声一片。 余生坐在柜台上,正陪油纸伞里揪出来的女鬼聊天时,农神走了进来。 女鬼是个痴情种,名叫暖草。 她与丈夫成亲不到两年,正如胶似漆时却忽染重病而死。 他们夫妻非常恩爱,暖草死后不愿离开丈夫,夜夜回到丈夫枕畔,陪他安然入睡。 丈夫也不对外声张,俩人竟如生前一般过上正常夫妻生活。 只是丈夫母亲见儿子日渐形销骨立,又常在房内自言自语,以为他沾上了不干净东西。 丈夫母亲于是焦急的请来了胖巫祝,然后在入夜时将暖草困在了油纸伞中。 现在被余生揪出来,暖草依然想回到丈夫身边,余生则劝她去往轮回。 见农神进来,余生急忙为他摆上酒筷。 “我正找你呢,白天找你时不在。”余生说。 “白天在神像里睡觉了。”农神饮一杯酒问,“找我什么事儿?” 余生指了指后院,“我想种一片青菜,请您指点指点。” “没问题,我明天下午过来。”农神点头说。 他又指了指坐在余生身边的暖草,“她是……” 暖草款款起身作了介绍。 又听余生道出原委后,农神也劝道:“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人鬼殊途,你回到丈夫身边,迟早会把他害死的。” 暖草高兴道:“那我们岂不是能永远在一起了?” 余生想笑,这姑娘脑回路真有点特殊。 “你这也太自私了。”农神忍不住皱眉道。 “爱本来就是自私的。”暖草振振有词,“俩人若相爱就应该长相厮守。” 农神道:“他不仅是丈夫,还是儿子,尽孝也是他责任,你让他死,那就是让他不孝。” 暖草不解,“死后,只要勤修鬼力,也能为父母尽孝啊。” “笑话,若鬼力容易修炼,岂不到处是鬼了?” 暖草傲娇道:“不努力怎知不行?我已为他放弃轮回,他也应该做些放弃和努力。” 余生忍不住插嘴道:“你一定是琼瑶阿姨小说看多了。” 暖草不解,“琼瑶阿姨是谁,也像我这般痴情么?” “对。”余生捡记着的故事,以讽刺的语气讲了一段。 谁知这琼瑶阿姨“有爱之人至上”的故事立刻得到暖草共鸣,她拍掌道:“对,对,真爱无敌。” 她激动推着余生,“再讲讲,再讲讲。” “讲你个头,你真对得起你名字缩写。”余生见她无药可救,一把将她揣进了油纸伞。 耳根子果然清静不少。 余生将青菜种子取出来,请农神过目,“这是招摇山的青菜种子。” 农神一惊,小心摊开包着的纸查看,“这种子你怎么弄到的?” 招摇山临于西海之上,扬州城则在东海之滨。 两地相距不知多远,普通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到。 “嗯,最近路过的一位画仙送我的。”余生很快找好了借口。 “可惜,可惜。”端量种子半晌,农神摇头叹息说。 “可惜什么?”余生不解,心说系统给的种子不会是假的吧。 农神叹道:“招摇山上有一种名曰祝余的植物,食之不饥,比稻米还要解饿。” 他指了指青菜种子,“它若是祝余种子,把镇子稻田种满了,能养活四五个镇子的人。” 余生道:“那等下次遇见画仙时,我问问他有没有祝余种子。” 农神笑道:“我也是随口一说,祝余种子千金难得,难遇难求。” 他们又闲聊一会儿,将一坛酒饮完后,农神起身告辞。 余生将酒坛子收拾了,放在酒架上时才发现,客栈已然无酒了。 这是个大问题。 行路人进客栈时必点酒,即便是镇子上饮酒的人也不在少数,客栈若无酒,会被人笑话的。 也只能在系统兑换了。好在余生昨夜与今夜攒下不少功德值,应该能对付过去。 余生请出系统面板来,点开酒类一栏,搜索最便宜的酒,双眼忽然就直了。 他忙揉一揉双眼,确信自己没看错:棪木酒赫然在列,下面标注价格甚至是二十点功德值。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生在脑中呼唤系统:“系统,系统,系统你大爷。” 系统:叫你大爷干嘛。 余生在脑子中回敬他,“让你大爷去死。” 系统:那我去死了。 “哎,别别别。”余生忙道,“这棪木酒为啥只要二十点功德值,忒便宜了吧。” 系统:十点加工费,十点利润,本系统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第十九章 青花瓷 少了成本费! 余生恍然,才想起他前些日子砍伐棪木时,收回一批棪木果子来。 他打着灯笼去后院储藏室,对着面板点兑换后,见棪木果立刻凭空消失一大半。 余生又转向自老爷子去后,一直空着的酿酒大缸,果有一缸已经盛满酒。 余生算了下,一缸消耗五六天,而二十点功德值只需两天日常即有,很划算。 “不错,不错。”余生笑的合不拢嘴。 老爷子在世时,曾逼他酿过酒。他成为魂魄遗留人间后,也曾指导余生酿酒。 只是余生酿出来的两坛酒全是酸的,难以下咽,倒在河里,鱼都要远远避开。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老爷子是念叨着这句话去往轮回的。 现在好了,有系统在,余生即使不会酿酒也不成问题。 余生抄起旁边的酒提子,饮了一口新酿的棪木酒。 “嗯。”余生双眼一亮,莫说,系统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这缸棪木酒较老爷子酿制出的还要甘冽甜润几倍不止,堪称极品棪木酒。 “价格得提一提了。”余生高兴道。 以前是五钱一小坛。他现在决定提至十钱,即便如此,余生也觉的亏了。 不过对于乡亲,余生是不好意思提价的,毕竟乡亲帮他不少,而且成本也没涨。 余生精神振奋毫无睡意,他回客栈取了小酒坛灌上,将酒架子全填满了才去睡。 翌日辰时醒来,八斗套上车,他们去老木匠家将桌椅运过来。 余生顺道在猪肉九家买了一长条猪后腿精肉,要了他刚宰杀的猪肚皮上肉皮。 镇子不大,一共百口人,木匠家离客栈并不远,有八斗在,桌椅装车也不难。 唯一费力的是一大长桌,余生准备把它摆在进门处,大体与同福客栈那大长桌子相似。 来回两三趟,所有桌椅很快都摆在大堂上,而旧桌椅被摆在客栈前,供镇民歇息用。 刚忙完,系统冰冷声音就准时响起: 【客栈在江湖】已完成,厨具奖励已发放,厨具分期偿还服务开启。 余生一喜,忙回到后厨,请出系统面板,上面的厨具已能兑换。 只是分期的话,余生需多偿还五百点功德值,也就是一千五百点功德值。 他掐指算一下,一月偿还一百点,共需十五个月。 “容易。”余生正借油纸伞发横财,一点也不在乎,轻易点了兑换。 兑换后,他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灶台,却久久不见变化,只是凭空多出几个柜子来。 余生:“系统,系统,系统你大爷。” 系统:干嘛? 余生气道:“我现代化厨具呢?” 系统:已经具现,请放心使用。 余生抹了一把灶台,“这不还是我那旧的?” 系统:本系统免费奉送伪装服务,不谢。 系统傲娇答完,便不再搭话了。 总得告诉我怎么用吧?余生无语,一头雾水走到灶台前。 他上下打量,甚至把头探进炉膛里,以寻找开关,神秘按钮啥的,“这怎么开火?”他嘀咕。 “开火”话音刚落,灶堂“轰”的起了火焰,伪装出添柴模样,不见有烟,也不知烧的是什么。 余生吓的后退一步,良久才明白,“我去,高科技啊,声控的。” “灭火。”余生说,火焰立刻灭掉。 “不错,不错。”余生很满意,他打开柜台,见里面也已经换成现代有条理的模样。 再打开多出来的柜子。 第一个是有放厨具的,各种各样锅具都有,更有雅致瓷盘。 余生前世乃瓷器行家,一观即知这些瓷器价值不菲。 他取出一小碗来,碗很素雅,灰蓝色,无图案,碗沿儿不平,若葵花,故名葵口小碗。 这葵口小碗虽素雅,但胎质很好,又有上佳釉水,折射出柔和光泽,简直美不胜收。 柜子中还有素雅青花白瓷,白底如奶,不着瑕疵,青花淡雅,非常漂亮。 余生一一把玩下来,忽然不想把它们拿去盛菜了,放在这里珍藏也不错。 只是余生念头刚起,即被系统以扣除功德值给警告了。 余生心疼的合上柜门,打开其它柜子,这些柜子有自动洗碗机,冰箱,甚至有消毒设备。 只是使用这些设备时,余生需消耗一点儿功德值,以购买系统不知由何处来的电费。 将这些一一打量过后,余生才开始准备早饭。 依旧是灌汤包,但有新厨具后,烹饪时方便不少。 等余生将做好的灌汤包摆在外面时,天师正好下楼。 他见酒架上摆满酒坛,奇道:“又有酒了?” 余生点点头。 天师高兴起来,道:“什么酒?” “棪木酒。”余生说。 天师兴头立刻降下去,棪木酒他已饮过,据他经验,棪木酒不会提升功力。 话虽如此,天师还是取了一小坛。谁让余生只准备灌汤包,不曾备粥的。 余生在后面心疼,“一坛十钱,你少饮点儿。” 天师拍开酒封,“怎么涨价了?” 余生得意道:“你也不看是谁酿的酒,当然贵了。” “谁酿的?”天师说着,饮下一口酒,立时怔住了。 余生转身回来见他表情,得意道:“这酒滋味如何,值不值十钱。” 天师不答。 酒液入唇时,他已尝到这坛棪木酒与之前的很不同,更加甘冽甜润。 但这不是他怔住的理由。 待酒液入喉时,天师清楚感到一股熟悉暖流流入四肢百骸,而后汇入经脉中,增加些许功力。 天师疑惑了,看着余生,道:“这棪木酒是你酿的?” “当然。” “一缸?” 余生点头。 天师当即走到酒架前,随机取下一坛酒,拍开酒封。 “你干什么?”余生惊讶,上去抢。 天师侧身躲过,“让我饮一口,若是真的,我告诉你一个发财大计。” 余生站住身子,“什么发财大计?” 天师不答,抱着坛子饮了一口,闭目半刻后,才对余生道:“这一坛酒不应该卖十钱。” “应该多少?” 天师伸出一根手指,“一贯。” “一,一,一贯?”余生惊的合不拢嘴,“你别开玩笑。” “你小子是守着金山不识宝。”天师将酒坛子递给余生。 他坐下道:“看在助我将晋升二钱天师份儿上,今天我也不瞒你了。” 余生坐在他对面,“瞒我什么?” 天师指着酒坛,“你这酒不止是佳酿,更是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琼浆玉液。” 见余生一头雾水,天师轻笑,一字一顿道:“它能提升内力,巫力,甚至是生命力。” 第二十章 内人 据天师所言,不止酒,青菜,灌汤包,这些余生新做的酒菜也有这等奇效。 六大爷昨天咽下包子,身体立刻见好,也是因为这。 只是不知为何,余生后面再做时,这神奇便消失了。 天师不知道,余生略一沉吟后即明白了。 青菜,灌汤包两道菜首次烹饪时,有系统或功德值参与其中,是以有这等神奇。 后面再烹饪时,已是余生自己的手艺了,所以神奇会消失。 想到此处,余生眼睛一亮。棪木酒是系统酿制的,应当会一直有这神奇功效。 “的确便宜了,应该一贯。”余生点头说。 他将天师开的那坛酒放在桌子上,又回酒架前取两坛,在天师诧异中推给他。 “喏,这是你的。”余生说。 天师一喜,“这么好?” 余生点头,“这下我们账还清了,以后不许你再蹭吃蹭喝了。” 天师笑容立刻融化了,“嘿,小子,你这是过河拆桥啊。” 他虽说快晋升二钱捉妖天师了,但也不是马上,即便真是二钱捉妖天师,修炼也不如吃喝提升内力来的快不是。 “这怎么就是过河拆桥了。”余生争辩道,“我这最多是卸磨杀驴。” “嘿,小子,你敢骂我是驴。”天师反应见长,立刻明白过来。 “你们两个大清早吵什么吵。”马婶儿走进来,“给我来两笼灌汤包。” 在余生再三强调下,镇上人终于不再叫它包子了。 昨天尝过后,很多人对灌汤包念念不忘。马婶儿小孙子更是大早上吵着要灌汤包,不然绝食。 “他饮酒不给钱。”余生回身取了灌汤包,递给马婶儿,“拢共四钱。” 马婶儿看天师不善,“小鱼儿是小本生意,哪能不给钱?” 她说着掏出四钱来。 的天师忙辩解道:“不是我不给钱,他四坛酒要我四贯。” “啥,四贯!”马婶儿一惊,对余生道:“你小子抢钱呢。” 余生认真道:“婶儿,这一坛酒真值一贯。” “你用金子酿的。”马婶儿不信他。 “小鱼儿,打酒。”跛子正好提酒葫芦走进来。 “老根儿,一坛一贯呢,”马婶儿随口笑着说。 “什么?”渔夫站住了。 “不不不。”余生上前接过酒葫芦,“咱们自己人还是五钱。” “这还差不多。”马婶儿以为他们方才开玩笑,着急回去喂嗷嗷待哺的小孙子去了。 余生打酒,酒极香,渔夫在旁边闻着馋极了,等酒葫芦打满后,忙尝了一口。 “嗯。”渔夫双眼瞪圆了,“这是什么酒,从哪儿买的?” “还是棪木酒。”余生说。 渔夫不可思议,“啥,这是棪木酒?” 他又尝一口,“是棪木果味道,不过比以前好喝太多了。” 渔夫回头问余生,“老余什么时候酿的,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余生得意道:“不是老爷子酿的,是我自己酿的。” 渔夫更不可思议,“别糊弄你叔啊。” “真的,不信后面还有半缸呢。”余生指着后院。 渔夫这才相信。 他上下打量余生,奇道:“老余逼你都学不会,现在不仅无师自通,还胜过他,莫非你娘显灵了?” “为什么不是老爷子显灵了。”余生说。 “你娘比他手巧多了。”渔夫又饮一口酒,不可思议的去了。 天师探头过来,“我也不是外人,我是内人啊,凭什么我就一坛一贯。” “内你妹啊,去去去。”余生起一身鸡皮疙瘩,“只有不做内人,就给你五钱一贯。” 有砍伥鬼,刺巫祝交情在,余生不真要他钱,只是不想让他在客栈做大爷罢了。 天师立刻答应,只有不是外人价格就成。 果然有效,天师立刻帮着余生把灌汤包摆在了客栈外桌子上。 镇上乡亲有昨日尝鲜,今日念念不忘的,不时过来取走一两笼。 日上三竿,余生正要拎一坛酒去看六大爷时,右街东头奔来七匹健马。 马上有三位公子哥儿打扮的,腰间挂着长剑,剑鞘华美,远不是天师木鞘能比。 后面跟着四个仆人,虽着灰衣,布料也不菲,不是余生的破衣服能比的。 街宽,镇子小,在余生,天师他们目光注视下,健马很快奔到客栈前。 灌汤包的香在街头肆意蔓延,健马中有一骑客闻之有些馋。 “楚兄,早上出来的匆忙,早消食了,不若在客栈再垫补些。”他勒马出言道。 那楚兄已行到牌坊下,听到后掉转马头,“也好。” 他们纷纷下马,向客栈走来。 方才出言垫补的青衣公子朗声道:“小二,有什么好吃的?” 余生指了指身前灌汤包,“只有这些了。” 饶是周九章见多识广,扬州城内佳肴尝遍,也不曾见过灌汤包。 “这是什么吃食?”周九章揭开笼屉,方才让他驻足的香扑鼻而来。 “真香。”他赞叹道。 楚辞作主道:“那就这些吧。”说罢,领着仆人进了客栈。 他们乃扬州城贵公子,自不会在街头用饭。 余生推天师,“要他们多少钱合适?” 天师伸出两根手指,“一笼二十钱,少了他们还觉掉价。” 余生双目一睁,见钱眼开,“二钱变二十钱,这买卖划算。” 他为对得起这二十钱,特意回后厨取了三个青花葵口碟。 天师师惊愕的看着青花葵口碟。 太精致了,温润的色泽,细腻的胎质,即便他是粗人,也知这仨盘子价值不菲。 “这,这盘子你从哪儿弄来的?”天师问。 “祖传的。”余生谎话张口即来。 “你用它来招待酒客?太奢侈了。”天师替余生心疼。 余生也不想的、,他恨不得珍藏起来独自把玩,但客栈日后必须换成这种餐具,系统美其名曰提升品味。 余生故作高人,“不奢侈,唯有这青花瓷碟才配的起我的绝味灌汤包。” “小心他们用罢饭,把盘子抢走了。”天师就看不惯他得意的样子。 余生果然担忧起来,他小心道:“不会吧?” “小二,包子内,快点儿。”里面的人在催了。 “端上去吧。”天师推他,“唬你的,楚家公子不会这么不讲道理。” 余生这才安心将摆好的盘子端上去,“三位,请慢用。” 第二十一章 寻味斋 素雅的青花瓷盘上摆着精致的灌汤包,面皮吹弹可破,里面汤汁隐约可见。 不需品尝,即便是摆着眼前闻一闻,看一看,也是一种享受。 周九章忍不住道,“料不到山野之地也有这般悦目的食物。” 楚辞目光却在盘子上,他仔细打量着,忍不住问:“小二,这盘子……” “祖传的,概不外卖。”余生说的坚决,深怕旁人把他盘子抢了。 楚辞听余生这般说,也不好再开口。 周九章无雅好,只嗜吃,忍不住先取筷子夹了一个。 他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不仅烫到了自己,也落在旁边卜居的衣服上。 卜居袖子一收,“你小子小心点儿。” “嘶,”周九章正被烫着呢,含糊不清道,“真不错,你们尝尝,真的好吃。” 卜居见状,也夹一个,小心咬一口。 “嗯,是不错。”他点点头,“即便是寻味斋也不曾遇见这样的美味。” 他们在里面垫补,余生与天师坐在门外闲聊时,见里正从巷子里小跑出来。 他远远看见余生,挥手道:“快,快,六爷病又重了。” 余生一听,站起身跑了几步,又折回来,进店里提了一坛酒。 “你看着店,尤其是盘子。”余生不忘提醒天师。 在余生走后不久,三位公子就走了出来,楚辞还端着盘子。 在灌汤包用完后,盘底清秀素雅的青花图逐渐浮现眼前,让楚辞喜爱至极。 楚辞不想错过,想求余生割爱,只是左右张望,不见余生。 他只能问天师,“这盘子当真不卖?我可以出十贯。” “十,十贯?”天师有些心动,盘子若是他的,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奈何不是他的,天师摇摇头,“掌柜出去时有叮嘱,盘子是不卖的。” “不过等他回来,你可以与他商量。”天师没把话说绝,盖因与楚公子“盘”上交情,对余生有很大好处。 天师已把目光放在了客栈秘密被发现后,那时不知将有多少人觊觎余生的客栈。 他们或一探究竟,或占为己有,或纳为己用,总之客栈将不得安宁。 到时,若有楚家撑腰就会好很多,谁也不敢乱来。 重要的是,那可是十贯啊。 用余生话说,那就是一万个一钱天师了,以他的性子,保不齐会答应。 思到此处,天师心中自扇一巴掌,“呸,被余生带沟里去了,怎能如此贬低自己。” 楚辞闻言,不舍的将盘子放下,“那就等我下午回来时再与他商量。” 说罢,他们将账付了。听闻是一笼二十钱,卜居眉头略皱,只是后面还有交道,所以没多说。 可见,不是所有人都是冤大头的。 这边,余生陪里正跑到六大爷家时,见大黄狗领一奶狗安静卧在床下。 床上,六大爷脸色蜡黄,面容消瘦,双眼微睁,介于似醒非醒之间。 石大爷他们在旁边愁眉陪着。 里正一步走上前去,“昨天还吃了一笼包子呢,今儿怎么又重了。” 石大爷摇摇头,“巫医什么时候来?” “最快也得晌午。”渔夫说。他儿子小根赶的是一匹瘦马,来回至少半天。 六大爷这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谁也不知他能不能捱到那时候。 “让我试试。”余生这时站了出来。 众人看他,里正道,“别胡闹,这是治病,不是捉鬼。” “六大爷昨天就是吃了我的灌汤包见好的。”余生道,“再说我就喂六大爷两口酒。” 里正更觉他不靠谱,“棪木酒又不能治病。” “这棪木酒与老爷子酿的不一样。”余生力争,说着向床边走去。 里正要把他拉开,渔夫拦住了里正,“让他试试,莫忘了上次小三子也是他治好的。” “而且这棪木酒还真不一样,我身子疲乏,饮几口立马缓解不少。”渔夫说。 他们说话时,余生已小心喂了六大爷几口。 等余生再喂时,六大爷动了动,将唇移开,虚弱道:“小六子回来了?” 里正见六爷已能开口说话,看余生一眼后低声道:“快了,马上回来。” 六爷睁开眼,才见方才喂酒的是余生,“小鱼儿也来了?” “听说你想养条狗。”他指了指床下,“阿黄我喂不动了,你把它们抱回去吧。” 余生忙道:“我就随口一说,六爷,阿黄还在等着您好呢。” 六爷摇摇头,“我怕是撑不住了。” 里正止住他,“别乱说,您看现在不就又好起来了。” 里正不骗他,在饮酒后,六爷脸色很快见好,现在说话已然利索,瞳孔更是清明不少。 石大爷端过酒小尝一口,“嗯,不一样,好喝不少,想不到还能治病,小鱼儿,你怎么酿出来的?” “与老爷子如出一辙。”余生说,“我也不知道为啥能治病,还是天师告诉我的。” 镇上人都知,客栈常住一位捉妖天师。 “难道是天师在酒里加了什么好东西?”渔夫说。 “捉妖天师经常和妖怪打交道,有奇珍异宝不足为奇,或许是他加酒里的。”石大爷也说。 其他人齐齐点头,乡亲们联想太丰富,愣是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嗯嗯。”余生连连点头,也不拆穿,“指不定是。” 石大爷与渔夫照顾六爷,余生把酒留下后随里正退出来。 “那酒到底怎么回事?”里正拍余生肩头,“你可是不会酿酒的,天师也没那么好心,大家刚才都是在装糊涂。” “真是我酿的,我也不知道为啥就会了。”余生认真说,“也没想到能治病。” 里正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你娘显灵了?” “为什么不是老爷子?” “你爹哪有治病的本事。”里正随口说。 天师正悠闲坐在客栈前凳子上。 他们也坐了过去,望着街东,等小根把巫医和六爷儿子接回来。 天师将楚辞出的价钱说了,余生果然有些心动。 只是念头刚起,系统冰冷声音即响起: 宿主若出售系统所属物品,请将价格相对应功德值支付给系统。 备注:一钱兑换一点功德值,出售十贯请支付一万点功德值。 断余生财路,犹如断他下体,郁闷的余生在脑中抬杠,“若我一钱出售呢?” 系统:系统每套餐具都独一无二,宿主若舍得,请自便。 “别以为你把我看透了。”余生不服气的对系统说。 他咬咬牙,气势忽泄,“我还真舍不得。” 第二十二章 咸菜坛子 钱,我所欲也;瓷器,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系统你大爷也。 生财之道被阻,余生趴在桌子上,在念头之中编排着系统。 “掌柜的,用饭。”柳色襦裙少女站在余生面前。 余生下意识向后退,又觉是对少女的不尊重,于是止住了。 鬼都见过了,妖又如何。鼓气之后,余生站起来,请少女里面坐。 他刚要转身,忽听“哒哒”马蹄声传来。 里正探头过去,喜道:“小根儿回来了。” 余生请少女进客栈暂且等待,他站在里正身旁,道:“车上只有一个人?” 里正也才注意到,“你六叔呢?” 他们纳闷的迎上去,里正远远喊道:“巫医呢,巫医……” 里正站住了,诧异的见从马车上下来一年纪不大,梳着双丫髻,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来。 在她怀里,抱着一只缩小版,小奶狗大小,有鬃毛的小狮子。 里正一把拉住小根,“巫医呢,你六叔呢?” 小根道:“张叔,我待会儿给您解释,先让郎中给六爷治病。” “郎中?”里正这才顾上打量小姑娘。 他把小根拉到一旁,小声道:“不是让你请巫医的?” 小根道:“张叔,不是我不请,是所有巫医一听要出城来镇上,他们都不来。” 小根向小姑娘点点头,又低声道:“眼看再不回来就耽误了,我只能把唯一愿来的郎中给拉来了。” 巫医主要以咒语、符咒、卜占、草药和巫术治病、驱邪、除祟,本领传承自灵山。 郎中以岐黄之术医人,在异世界尚处于萌芽,几乎所有郎中皆来自中原龙城,即神农一族。 除巫医,郎中外,也有一城有救死扶伤的本领,即昆仑丘。 相传昆仑丘城主西王母,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更有不死神药。 只是昆仑丘相去甚远,无缘得见。 相比巫医,余生更信得过郎中,只是这姑娘,年龄实在有点小,不大让人信服。 但也没得选了。 他推里正,“张叔,治病要紧,现在也只能请郎中出手了,快去吧。” 里正无奈,“也只好如此了,后面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他转身向小姑娘拱了拱手,领着她匆匆向六大爷家去了。 余生招手让天师帮着卸车,叮嘱他们一会儿客栈坐后,急忙回去烧青菜去了。 “等急了吧,马上就好。”余生向少女告罪一声,洗手后进了后厨。 更换厨具,少了柴火熏陶后,余生烹饪更加游刃有余,很快端出两盘色香味俱全的烧青菜来。 正好天师与小根一前一后走进来,一盘给少女,一盘让小根垫补。 小根尝了一口,险些把舌头吞掉。 “嗯,”他竖起大拇指,咽下去后方道,“行啊,小鱼儿,城里的酒楼也没你做的好。” 余生一笑,为他倒了一杯酒,问:“六叔呢,六爷都这样了,他还不回来?” 小根闻言一叹,饮一口酒说:“不是六叔不回来,他是被蔡府关起来了。” “关起来?”余生皱眉,“为什么?” 六叔是六大爷唯一的儿子,在扬州城蔡府做下人,前些年还与蔡府内的一婢女成了亲。 小根放下筷子,道:“六叔侍候蔡府小公子时,不小心把他最喜欢的瓷瓶给打碎了。” “蔡府当时就把六叔毒打一顿,关在了柴房,还不让喝水吃饭。”小根儿愤愤不平的说。 他饮一口酒,顺了顺怒气,“这些是六婶儿哭着告诉我的,她也只敢晚上偷扔个馒头。” “这蔡府太不是东西了,只是做佣工,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余生拍桌子道。 “蔡府,哪个蔡府?”天师这才插嘴。 “就那赏心楼的蔡家。”小根说。 “啥,伤心楼?”余生不解,“做什么生意的,起这晦气名字。” “赏心悦目赏心楼。”天师没好气说,“他家饭菜凑合,熬的粥倒还不错。” “等你尝过我熬的粥后,你会收回这句话的。”余生不屑说。 “别光说不练,有本事露一手。”天师揶揄他。 “我只是懒罢了。”余生出口成慌,已达很高境界。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六叔救出来。”余生成功将话题拉回来,犹如他岔开一般娴熟。 “怎么救?”小根愁眉不展,“六婶儿说那瓷瓶四五贯呢。” “莫忧,也才四五贯罢了,我一青菜盘子就贵他三倍。”余生指着盘子说。 他故作大气道:“等六叔出来了,让六叔去蔡府门前砸着听响儿,咱烦死他。” 小根这才注意到盘子,“哎,小鱼儿,你这盘子哪儿弄得,怎么盛菜了,别碎了。” 少女这时用完饭,“掌柜的,结账。” 余生过去收她一枚铜钱,送她出去,目送少女身影消失在街东。 “对了,小鱼儿。”小根又想起一事来,“李叔请来的巫祝不见了,昨儿他家人还向我打听来着。” 余生心中忽地一紧,与天师对视一眼后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早回去了。”小根儿说。 余生心松一口气。 棪木酒就青菜,他们对付着午饭,话题又回到了蔡府。 “蔡家小公子我略有耳闻,他整日跟着庄子生厮混,性格乖张。” 天师饮酒说道:“把他喜欢的瓷瓶打碎了,只赔钱怕是救不出人的。” “你悄悄潜进去,把六叔救出来,怎么样?”余生建议。 天师鄙夷道,“蔡府虽不是名门,但也算富有,看家武夫还是请得起的。” “这些武夫实力在一,二钱左右,我可不想去送死。” “亏你还整天高人模样,原来是绣花针,中看不中用。”余生吐槽道。 天师无言以对,只能以眼神将余生杀死上千遍。 “那是绣花枕头,不是绣花针。”小根随口补刀。 “哦,对,我记错了。”余生虚心接受,对天师道,“是我误会你了。” 天师一敲桌子,“够了啊,我不管这事了。” “别,开玩笑的。”余生拉住他,沉吟道:“方才那楚公子是什么来头?” 天师知他想什么,“楚公子与庄子生是死对头。” “这些贵公子最好面子,绝不会为一盘子去求庄子生的。”天师说。 见此路不通,众人沉默了。 “啪!”余生一拍桌子,惊了两人一下。 “不就一瓷瓶么,它能金贵到哪儿去。”余生对天师两人道,“大不了,我赔他一咸菜坛子。” 第二十三章 球球 “咸菜坛子?”天师与小根异口同声。 “什么咸菜坛子?”里正领着小姑娘走进来,她怀中依然抱着那只缩小版小狮子。 余生站起身,“一会儿告诉您,六爷怎么样了?” 里正叹口气,摇摇头。、 他回头对小姑娘道:“姑娘,你且住在客栈里。还有,那坛酒就是这小子酿的。” 里正又把余生拉到一旁,低声道:“这郎中有两下子,她刚来扬州,你想法把她留在镇上。” 方才这姑娘为六爷治病时,一眼就看出渔夫身子不适。 她几根银针扎下去,渔夫马上清爽不少,折服了石大爷他们几个老人。 他们侧面打听了一下,这姑娘尚无落脚地,心中立刻有了留下她的主意。 余生点头,上楼捡一间干净敞亮的屋子,帮小姑娘把她的行囊放下。 “谢谢。”小姑娘声音清脆,将怀中的小狮子放在床上。 “喵,喵。”黑猫警长不知由何处钻出来。 “叽”那小狮子一惊,又跳回到小姑娘怀里。 “去,去。”余生把黑猫警长赶出去,诧异道:“它居然怕猫?” “当然不是,球球若生起气来,后果不堪设想。”小姑娘安慰小狮子,“它只是有点怕生。” 余生有些不信,它才巴掌大点,能有多厉害? “我叫余生,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一句就成。”余生收拾完后说。 “我有需要!”小姑娘马上说,“那坛酒……” 余生明白,“一会儿给你取一坛。” “不是,不是。”小姑娘摇头,“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坛酒用什么酿的?” “棪木果。”余生说。 “还有呢?” “没了。” “没了?不会吧。” 小姑娘不信,她双手抱在胸前,“棪木果是没有灵力的,你一定添加某种名草奇果了。” “真没,酿酒渣滓还在缸里呢。”余生又问她,“你还有什么需要?” “我和球球都饿了。”小姑娘揉着小肚子说。 “一会儿下来用饭。”余生说罢转身出去了。 小姑娘手放在下巴,“肯定有名草奇果,你骗不了我。” 她低头,摸着小狮子,“是吧球球?” 小狮子簌簌发抖,才顾不上理她。 在大堂,小根已经把六叔被困在蔡府的事儿说了。 等余生下来,里正道:“得快点儿把小六子救出来,不然就晚了。” “六大爷他……”余生话问半截。 里正点点头,道:“郎中说了,六爷已病入膏肓,只能用棪木酒吊命。” 众人一时唏嘘不已。 见小姑娘下来,余生转身进后厨烧了一份儿青菜,又取出一青花瓷瓶来。 瓷瓶端庄秀美,线条柔美流畅,小姑娘只看一眼,目光便移不开了。 “用它换六叔怎么样?”余生问,他手指摩挲着瓷瓶,颇有些舍不得。 天师端量半晌,道:“绝对便宜蔡府了,整个扬州城也不会有这样精致的瓷瓶。” 于是搪塞里正一句后,他们商量起具体搭救的法子来。 小姑娘听他们谈,用筷子夹了一口菜。 “嗯?”小姑娘一怔,青菜出乎意料的美味,她只觉味蕾处于很欣悦状态,不由的冒出幸福享受的神情。 小狮子安静趴在桌子上,目光寸步不离在鱼盆前玩耍的黑猫警长兄弟。 回味之余,小姑娘夹一筷子青菜给球球。 球球扭过头,球家是食肉的,谁吃喂牛的青草。 “乖,很好吃。”本着有美味共享,小姑娘将小狮子头强扭过来,又喂它。 球球勉强尝一口,嗯,不错,有草蜗牛的味道,于是球球向小姑娘又讨要。 “嘎。” 余生一哆嗦,险些跌在地上。 他对这声音过敏,一听脑子就自动闪回要掐死他的嘎嘎姐。 一时所有目光看他,余生则望着球球,“这是它的叫声?” “吓住了吧?”小姑娘得意道,“我说过球球很厉害。” 余生撇嘴,等我攒够二百点功德值再比比,看谁“嘎”的厉害。 “掌柜的,来一坛酒。”品着菜,小姑娘忍不住想饮口酒。 “不成年不许喝酒。”被打断的余生随口说。 小姑娘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转,推了推小狮子,“它成年了。” 里正还想让小姑娘留下呢,他推了推余生,“快去取。” 余生无奈从柜台上取一坛。递给她时,小姑娘得意一笑,露出了小虎牙。 她将酒倒在手心,不等召唤,小狮子前肢就趴在她手上,低头津津有味的舔起来。 余生啧啧称奇后坐回位子。 “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小鱼儿和天师去蔡府。”里正说。 有天师在,他放心些。 余生刚点头答应,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便响起来: 【最后一面】成功救出小六,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任务奖励:一百五十点功德值。 失败惩罚:扣除三百点功德值。 余生心中一凛,不为失败惩罚,而为任务的奖励。 上次他救失魂的小三子也才奖励一百点功德值,而现在救六叔居然奖励一百五十点。 余生微皱眉头,道:“张叔,你准备一精致木盒,再找一黄色丝绸,我们把瓷瓶包装一下,做到万无一失。” 里正当下点头准备去了,镇子上寻一木盒容易,找一块丝绸就难了。 小根赶一天车,明天又得一大早出发,也回去休息了。 余生站起来刚把残局收拾完,见农神在阳光下缓缓走进客栈。 有人在,余生不便开口,向他点头后,让小姑娘自便,提一坛酒,拉着天师向后院走去。 “做什么?”天师看着手中锄头不解。 “除草,种菜。”余生领他们出了后院。 客栈后院篱笆外,一直延伸至湖边的缓坡上有老爷子开垦的菜园。 自老爷子去后,菜园疏于管理,瓜果稀疏,野草旺盛。 站在田垄上,指着被荒草包围的青菜,天师道:“能用这青菜烧出好菜来,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 “别说风凉话,快干活。”余生催促他,将酒盏和酒坛子放在一棵枣树下。 天师见酒盏在空中自动,惊道:“那是?” “我请来的一位种菜行家。”余生将鬼神之事简单说了。 天师知他有与鬼怪沟通的本事,没再细问。 第二十四章 换马 招摇山青菜种子不多,暂时只清理出一小块地就成。 菜园里蔬菜也少,不用顾忌,天师耍着蛮力,用锄头将繁盛的草一扫一大片。 只是刚走前几步,他就被余生拉了回来。 余生转述农神的话,“你得把地下草根一起除掉,不然明天就又长起来了。” 异世界植物生命力旺盛,野草尤甚,不除根,翌日即又生。 若除根,它们的根系又很粗壮,着实废力。 “这么麻烦?”天师只能又退回来,几锄头下去,就觉这活儿不轻松了。 “应该叫上八斗的。”余生也叹气,早上八斗搬完桌子就回去打铁了。 他们忙了约半个时辰,挪身地儿也没清理出来,就见小姑娘抱着小狮子摇摇晃晃走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小姑娘打着一酒嗝儿问。 “除草。”余生说。 “什么?”小姑娘脸色一紧,抱小狮子后退一步,“吃草?” 余生道:“我又不是畜牲,吃什么草?” “哞”,菜园子隔着篱笆正是牛栏,大水牛有些不满意。 “不是骂你。”余生隔着篱笆对水牛说。 他又回头,奇道:“吃草你紧张什么?” 小姑娘醉眼迷蒙,对枣树下漂浮的酒杯视而不见,“因为我就……” 她顿了一顿:“叫草儿啊。” “草儿?”天师趁机停下偷懒,“挺好的名字。” “对,贱名好养活。”余生随口说。 “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天师推余生一把。 他对草儿道:“他的嘴缺把门的,你别在意。” 草儿点点头,站着不动,却似不倒翁般东摇西摆,又有点像企鹅。 “我就说不成年不能饮酒吧”余生说,“你把一坛酒全喝了?” 草儿又点头。 余生笑了,“一坛酒一贯,记着付账。” “啥,一贯?”草儿一哆嗦,站定了,“你抢钱呢。” “酒里既有灵力,又能吊命,你说值不值一贯。”余生笑的很得意,让天师忍不住想踢他。 草儿认真点点头,这一坛酒还真值一贯钱。 只是她在路上用尽了盘缠,不然也不会在所有巫医不来镇上时,她跟过来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要不我吐回去?”草儿醉着说。 “说醉话呢。”余生说。 “她说的本来是醉话。”天师插嘴。 余生被噎住了,片刻才道:“这样,你在镇上打工还钱,还上了再离开。” 余生说罢有些佩服自己了,轻易就完成了里正他老人家交代的任务。 “打工?”草儿又摇晃了,“谁是工?”她指着天师,走过去,“是打他么?” “打我做什么?我帮你说话的。”天师忙闪开。 “不是打人,我是让你在镇上为人看病挣钱。”余生忙拉住她,解释说。 “看病啊。”草儿摇晃着,“我最会看病了,包在我身上。” 余生拉住她,“得了,您还是坐会儿吧。” 枣树很大,约两个成人环抱方能抱住。 他拉着草儿靠着枣树坐下,刚转身离开就听草儿道:“咦,这酒杯会动,难道树也喝酒?” 余生回头见草儿已经去抢酒盏了,忙拉住她,“尽添乱,我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 在草儿醉行后院时,客栈前停了七匹马,进来三个人。 “小二,掌柜的,有人吗?”周九章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 卜居指着桌上,不曾收拾的杯盘道:“这家客栈不仅盘子雅致,酒盏也是难得。” 楚辞点点头,道:“随便一个在城里都是宝贝,也不知这客栈的掌柜什么来路?” 周九章在柜台后招呼他们,“看这个。”他把余生放在后面的青花瓷瓶摆在柜台上。 楚辞性子波澜不惊,却也不由的睁大眼。 他不是里正只知好看,他更能看出这瓷瓶上的工艺,意蕴与雅致。 即便有雅好,但不喜瓷器的卜居,也有些对这瓷瓶爱不释手了。 周九章是粗人,他欣赏不来这些,又去寻宝去了。 钻进后面,见后厨干净不染尘埃外,平平无奇。 他伸手打开柜子,柜子却纹丝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莫说他了,即便剑仙来了也打不开。余生早问过,系统提供的伪装包含防盗在内。 只是余生取瓷瓶时,把瓷器摆出来比较,捡了个最次的,没来得及收拾,所以厨柜上摆着五六个瓷瓶。 不仅有青花,还有梅子青,邢窑白瓷和珐琅瓷,上面图案精美,远非外面青花瓷瓶所能比。 周九章抬头看见,上前一步,伸手去取,“喵,喵。”两声短促的猫叫阻止了他。 周九章低头,见一花一黑两只小奶猫,猫眼直直盯着他,趴在地上作势欲扑。 周九章又伸手,听小猫叫声更短促,才收手笑道:“只听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猫也看门了?” 他掀开后厨的帘子,招呼道:“快来看,快来看。” 楚辞已将青花瓷瓶摆回原处,道:“有点礼数,主人不曾招呼,莫乱转悠。” “嗨呀,你快看。”周九章急于炫耀寻到的宝贝,他掀大帘子,“你看。” 楚辞被摆着的瓷瓶惊艳到了,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却又站住了,“放下吧,我们安静坐这里等掌柜回来。” 周九章无趣,只能坐回去位子上。很快他见旁边盆里有条鱼,忍不住去逗弄它。 金鲤扑棱一翻身,溅周九章一脸水。 “呸。”周九章袖子用擦了擦脸,再要用手戳它报复时,又听到两声短促猫叫。 黑猫警长猫视眈眈的看着他,那条金鲤可是他们哥儿俩的玩具。 周九章收手,道:“这两只猫了不得,居然会看门,要不我把它们买回去玩?” “不卖。”余生扶着草儿走进来,她怀里抱着球球。 “掌柜的。”楚辞拱手。 余生歉意的点点头,“三位稍等,我先把她送回屋。” 周九章盯着球球,目送他们上楼,道:“那又是什么猫,不知道卖不卖。” 周九章这厮最爱撩猫逗狗,看见有趣的就喜欢买回家养着。 余生很快下楼,不等楚辞说话,他便道:“盘子不卖,只换。” “换?”楚辞一怔,问余生:“掌柜的要换什么?” 余生指着客栈外的马儿,“换你一匹健马。” 不卖只换。余生得意,系统总不能让他一块马肉兑换一点功德值吧? 第二十五章 掠影 余生换健马不是心血来潮。 晌午,小根迟迟不归时,他已有这个念头了。 镇子上唯有一匹小根的瘦马,来往扬州城需一天,稍一耽搁得一天半,实在误很多事情。 若换一匹健马便不同了,少半天即可到扬州城,办点事儿后当天即可回来,快得很。 马在扬州城不算稀有,约莫五六贯,只是楚辞他们的品相好些,用盘子换谁也不吃亏。 只是不巧,余生指着的是周九章的马,他笑道:“我这马可不是十贯能买来的,至少得五十贯。” 余生咋舌。他左右打量,都是一个脑袋四条腿,为啥差别这么大。 周九章见他惊讶,又得意指着一匹身乌蹄白的健马,“楚大哥的乌云踏雪更是名贵,你有钱也买不到。” “那就捡一匹便宜的。”余生指着仆人的马。 自离开客栈后,楚辞一直对盘子念念不忘,围猎时也心不在焉,以让他们今日空手而归。 现在听余生愿用盘子换一普通健马,周九章马上要点头答应,却被楚辞拦住了。 楚辞道:“掌柜如此有品位,若养坐骑也应当配得上这品味才是。” “对,对。”余生眉开眼笑。能被扬州楚公子说有品味,余生乐开了花,唯一不足的是天师不在场。 卜居与周九章侧目看楚辞,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昧良心说话的。 楚辞又道:“一般的马是不成。踏雪倒是配的上,只是它是我养大的,不能割爱。” 听他这么说,余生遗憾道:“那算了,等我遇上一匹宝马再说。” “我府上倒有一匹名贵坐骑,正适合掌柜的。”楚辞道。 余生惊喜抬头。 见鱼儿上钩,楚辞继续道:“名骑认主,这匹坐骑乃名骑之后,而且年幼,正适合培养感情。” “名骑之后?”余生欣喜,想不到他这辈子居然能见到名贵的血统马。 “对。”周九章插嘴说,“它母亲是陪伴城主长大的神……” 楚辞一推周九章,打断他,道:“它是城主坐骑唯一后人,你说是不是名骑之后?” “是,是。”余生点头。 “换不换。” “换,换。”余生正点头时陡然停住,“不对啊,你用它换我个瓷盘?你不怕它妈踢你。” 城主一剑囊都能驱妖鬼,作为城主坐骑,这点神通还是有的。 楚公子优雅至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见余生怀疑的看他,忙正色道:“莫胡说,城主坐骑很善解人意的。” 余生还是狐疑,“它如此名贵,你居然舍得跟我换?” 楚公子认真道:“我与踏雪情深意重不忍分离,但圈养它更是暴殄天物。” “至于为何跟你换,那是因为你也有无价之宝。”楚辞说。 “盘子?”余生举起盘子,见三人瞪视他,“哈哈,肯定不是。” “你们见过这瓷瓶了?”余生环顾四周后,才见瓷瓶被动过。 “它也不是。”周九章指着后厨,“若换,至少得用后厨柜子上面的。” 余生这才想起他忘记把摆出来的瓷瓶放回去了。 不过,既然是摆出来挑最次的,它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余生略一沉吟,果决道:“换,换哪个?” 楚辞摇摇头,“全换了。” “你胃口也太大了。”余生一惊。 “我的可是名骑之后。”楚辞说。 “三个。” “日行千里。” “四个。” “吃草不多。” “五个。” “城主同样坐骑。” “六个” “成交。”楚辞爽快的与余生击掌为盟。 不对啊,砍价半天的余生恍然大悟。他摆出瓷瓶一共也就六个,合着他白砍价了。 既已击掌为盟,交易已成,反悔不得。 楚辞递给余生一牌子,道:“瓷器我先取走,明日你拿牌子到楚府找我牵驴…也影。” “掠影?”余生点头,听名字就不错。 指挥仆人小心将瓷器搬走,楚辞道:“掌柜的,还有没有其它瓷器?” “你还有名骑之后?”余生反问他。 “那倒没了。”楚辞摆摆手,“日后你若换其它东西的话,记得找我。” 他叹道:“九江之地的瓷器也无这般雅致优美。” 周九章想留下来用顿饭,享用一顿灌汤包再走。 只是天色不早,他们骑马背着瓷器不便快行,因此被楚辞否决了。 周九章只能带着遗憾与客栈离别,临走时不忘提醒余生明天带一笼灌汤包进城。 余生只当耳旁风刮过。 目送他们消失在街东,余生才想起一件事儿来。 “别被鱼欺负了,我丢不起这人。”余生警告趴在盆沿儿的黑猫警长一句,匆匆向后院跑去。 等他走到菜园时,见天师歇在枣树下,陪他看不见的农神饮酒。 “你去哪儿了?快累死我了。”天师捶着胳膊腿道。 “做了笔大买卖。”余生说话时看菜园,他离开时什么模样,现在依旧那般模样。 “累你个大头鬼。”余生拉他起来,“快点儿干活。” 天师懒懒的走过来,捡起农具,道:“你做了笔什么大买卖?” 余生将牌子取出来,将交易说了,话尾才将顾虑道出来:“他不会赖账吧?” “放心吧,他们脸面比性命还重要。” 天师说罢,思索良久方道:“只是城主有坐骑?这我当真不知道。” 余生忽觉不妙,“不会吧,城主她老人家没坐骑?” “楚辞说有,那就应该有。”天师说,“只是城主一般御剑飞行,我不曾见过。” 见余生担忧,天师拍他肩膀,“放心吧,楚家不会做骗财这等丢人事儿的。” 担忧也无用,“指不定是剑灵生崽了呢。”余生安慰自己一句,弯腰收拾起菜园子来。 他们忙一下午才只将杂草收拾干净,顾不上松土。 按农神话说,耽误一天也好,等后日杂草又生时,再除草一遍,那时再松土撒种也不迟。 农神呆在枣树下,饮罢一坛酒,气色好了很多,这让余生对棪木酒有了更多看法。 晚上依旧是白米饭配烧青菜,只是多加了两双筷子——球球强烈要求上桌。 正用饭时,里正过来将瓷瓶仔细装好,叮嘱余生时又蹭一顿饭,不忘提醒草儿明儿到他家用饭。 一夜无梦,晨曦时被里正叫醒。 余生背了瓷器,天师提了木剑,他们走出客栈时,小根已经把马套好了。 他们肩负重任,迎着晨光上路了。 第二十六章 蔡狗子 来到异世后,余生一直在客栈周围转悠,不曾进过扬州城。 因此迎着晨光上路时,颇有些新鲜。 去往扬州城的路很宽,沿着湖一直向东,起伏在山丘或望不见尽头的荒野上。 荒野上绿意盎然,风吹草地,只是不见牛羊。 太阳升上来时,他们沿着大道穿过一片茂密树林。 树高百尺,约七八层楼高,枝桠舒展,叶子宽大,将阳光遮住,唯有细碎斑点在林间跳跃。 在夜晚时,这些荒野是妖兽的世界,谁也不敢涉足。 余生在道旁便看见一头封豕,又名大猪,约有前世象一般高,传说是家养猪的祖先。 它倒在路旁,距离湖泽不远处,开膛破肚后留下皮包的白骨,惨不忍睹,不知是被什么妖怪或怪兽啃掉的。 幸好慑于扬州城主的实力,这些妖兽不敢在白日袭击旅人。 马车因为拉货,不曾有车厢。 新鲜劲儿下去后,余生躺在车板上,对天师道:“昨日那楚公子居然夸我有品位。” “你信了?” 余生笑,“恭维话谁不喜欢听,听了高兴就成,信不信又如何。” “哎,对了。”余生坐起来,“牛忘记让人放了。” “放心,饿不死。”天师说,“会有人照看。” “黑猫警长不会跌进鱼盆吧。” 天师没好气,“以它们身高,一时半会儿跌不进去。” “搭猫梯?也不是没有可能。”余生说。 天师已经懒得搭理余生了。 将近晌午时,视野内山多起来,甚至有挟着禅音的钟声传来,让人心静。 扬州城墙略高,初建时防备妖兽,已历经几百年时光,城墙上岁月斑驳的痕迹清晰可见。 城外有歇脚的茶馆,寥落几处人家,鸡犬相闻,阡陌纵横,炊烟正在升起。 路上旅人已经多起来,他们或来自远方,或与余生他们一样来自镇子。 这些镇子因无剑囊庇佑,多散落在扬州城附近,有剑仙的震慑,他们日子也很安稳。 进城后,他们直接来到蔡府门前。 小根常来看六叔,所以门房都认识他。 “我六叔怎么样了?”小根问。 门房摇摇头,“关柴房五六天了,谁也不许进去,看伤的巫医也不让请。” 天师皱眉,“伤口溃烂,再请巫医就不成了。” 巫医擅长以咒语、符咒、卜占、巫术治病,诊治的是诅咒,邪魅伤身,妖鬼作祟的怪病。 马婶儿出嫁前,邻家姑娘就曾患怪病,隔三差五发作一次。 巫医为她诊治时,将门窗关严,只留一扇窗户用张开的布袋罩住。 据马婶儿说,巫医在屋里施展巫术,刹那间屋内大风起,将布袋胀满了。 胀满后的布袋被迅速扎紧,挂在树上晒了二十多天,才消下去。 他们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干枯的狐狸皮。自那以后,姑娘的怪病便再没发作过。 类似这样的病症,才是巫医擅长的。 巫医仅有的草药手段,也只能诊治小伤小病,伤口溃烂便不成了。 “我们快点救人。”余生当机立断道,“让我们见你家小公子。” 门房道:“小公子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小公子不在,门房不敢放他们。若强闯进去,天师也没那身手。 余生功德值不够,即使足够也不敢召出伥鬼,这可是剑仙脚下。 余生站在门外,听六叔因瓷瓶而有生命危险,终于认识到了世界的残酷。 他目光落在天师身上,决心提高自己实力。 只是余生念头刚起,系统声音就响起来: 宿主等级不够,体质卡,力量卡,技能卡,职业卡兑换暂不开放,请尽快升级。 备注:宿主禁习任何功法,全职在向你招手。 但请出界面,余生上下左右找遍,也不见升级法子,只能在念头内向系统竖中指。 不过这也给了余生念想,力量开,技能卡,职业卡,听着很不错。 “喂,喂,小公子回来了。”门房指着街头尽头,小声告诉他们。 余生与天师忙闲站在路边,把楚辞留给他的牌子取出来把玩着。 待蔡家小公子骑马悠闲走近,余生道:“你说我是把瓷瓶卖楚公子,还是去蔡府救六叔?” 蔡家小公子一听“楚辞”名字,立刻停下来。他居高临下看的明白,那牌子是楚家的。 天师道:“当然换钱了,二十贯呢,六叔又不是你亲的。” 余生点头,“也对,那我们去楚府?” “走,走。”天师拉着余生,刚转身就被蔡家小公子拦下了。 “二位留步。”蔡家小公子下马。 余生这才仔细打量这人,见他眼小脸长,颇似牛头梗,外号由心生:蔡狗子。 蔡狗子望着余生背的盒子,道:“你们是来救人,救谁?” “小六子,六叔,”余生装木讷,“现在不救了,我们去卖钱。” 蔡狗子义正言辞道:“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钱?”余生说。 “对啊,命重……” 蔡狗子话停住,醒悟道:“当然是命重要,钱乃身外之物。” “蔡家有六婶卖身契,六叔救出来还得在蔡家,救也白救,还是卖钱吧。”余生说。 蔡狗子拦住,“慢着,救命要紧,你让我看看瓷器,指不定卖身契也能换来。” “你是谁?”余生看他。 “我是蔡家公子,说话管用。”蔡狗子说,“你让我看看瓷器。” 余生不情愿的将木盒打开,露出一角来。 蔡狗子只瞥一眼,双眼就冒光,“能换,能换。” 他向仆人招手,“快把小六子放了。” “还有六婶和卖身契。” “对,对,还有卖身契。”蔡狗子说,他对余生道:“这瓷器让我仔细看看?” 余生后退一步,“先见到人。” 蔡狗子心痒难耐,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六婶先出蔡府。 蔡狗子一把抢过仆人手中卖身契,先递给余生,深怕他改主意去卖给楚辞。 蔡狗子是庄子生的跟班,一直想讨好庄子生,而庄子生与楚辞不对付。 现在好了,楚辞出十贯买不到的瓷器,由他送给了庄子生。 等庄子生在楚辞面前大出风头时,他也少不了被庄子生高看一眼。 余生让天师确认无误后,让小根把卖身契交给六婶儿。 很快,六叔也被抬出来,只是他身上到处伤痕,已经奄奄一息。 看着六婶抱着六叔哭,余生有些生气,但还是强忍怒气把瓷器递给蔡狗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余生暗下决心,只是他也想不到,蔡家倒霉竟由这瓷器始。 “快送去见巫医。”余生他们抬着六叔,向医舍跑去。 第二十七章 倒骑驴 忙碌一晌午,余生三人坐在青石台阶上,一脸忧愁的望着来往行人。 方才巫医告诉他们,六叔伤口溃烂,高烧不退,若挺不过去,怕是要撒手人寰。 镇子上六爷有棪木酒吊命,余生着实料不到,【最后一面】任务竟是见六叔的最后一面。 沉默半晌,余生道:“把六叔送回镇上,有棪木酒吊命,而且郎中擅长治伤,或许有一救。” 两人点头同意,小根道:“就怕挺不过今晚。” “那我们现在就走。”余生抬头看天,“去楚家把坐骑取出来,若真是匹千里马,回镇上时间足够。” 于是留小根在这儿照看,余生他们赶往楚府。 扬州城有东西,南北两条主道,甚宽,同时并行七八辆马车不成问题。 沿着拥挤的大道穿行时,余生见在东西,南北大道交汇处有一大广场。 广场上人车熙熙攘攘,中央竖着一三四层楼高的石像。 石像刻一女子,倚躺在一块大青石上,正举着酒葫芦饮酒,慵懒的醉意跃然于纸上。 余生好奇道:“这是城主?” 天师点头,“对,石像是班大师偶见城主醉卧花溪后刻下的。” 楚府在南北大道上,朱红色大门,雕梁画栋,华丽非常。 门前仆人着华衣,若是常人穿余生这身衣服,站在他们面前必然羞愧。 天师就有些不自然。 但余生不一样,他大大咧咧站在门前,取出牌子,道:“你家公子让我来的。” 仆人得到了消息,不为难他,径直将他领了进去。 楚府内的布置很雅致,石水,长廊,绿化,百花,甚为赏心悦目。 来到一处幽静但不失舒适的院子,仆人让余生稍等片刻,就去请楚辞了。 余生百无聊赖的走动,见花园里躺着一头小毛驴,在懒懒的晒太阳。 听到动静,小毛驴回头看了余生一眼,又躺下了。 余生道:“有钱人家就是腐败,一头毛驴都享福。” 他上下打量后,啧啧赞道:“莫说,这毛驴养的真壮。” 这头毛驴,黑的地方发亮,白的地方雪白,四肢有力,若耕地应是一头好驴。 很快,楚辞领着周九章出来了。 周九章见余生双手空空,大失所望,听余生着急救人,才勉强原谅他。 听余生着急送人,楚辞也不罗嗦,指着道:“它就是,你牵走吧。” 空气一度安静,唯有毛驴转过来时似笑似嘲的长驴脸。 “你逗我,这是掠影,这是马?”余生指着毛驴,悲愤道。 “我只说是坐骑,可没说是马。”楚辞忙摆手,示意余生别冤枉他。 余生记得明白,楚辞当时说的是“有一匹名贵坐骑”。 “驴是头,马才是匹。” “驴为什么不能用匹,你不能歧视驴。” “它是名骑之后,日行千里,城主同款坐骑?” “对,是它。”楚辞点头,他奇道,“你不知城主以前坐骑是头神驴?” 余生有个梦想,骑最快的马,玩最漂亮的女人,喝最烈的酒,杀最恨的人。 奈何出师未捷马先死了。 “我的马,我的瓷器,我不换了。”余生蹲在地下,准备耍赖。 楚辞道:“你还得救人呢,快走吧。” 余生指着躺地上,晒太阳的懒驴,“等它驮病人回镇上,我能往返扬州城七八回。” “你不信我?”楚辞无奈,“这样,我牵踏雪陪你去,它若跑的慢,我用踏雪把人送回镇上。” 救人要紧,余生站起来,“好。” 楚辞去牵驴,驴却动也不动,甚至头也不抬。 余生欲哭无泪,这还是一头超级懒驴。 楚辞也不敢打它,只能贴着驴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头驴“哗”的站起来,让楚辞伺候着将鞍挂上后,它把缰绳咬住,“哒哒”走到余生面前。 余生愕然,下意识的接过缰绳,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这驴是急性子,见余生不走,前蹄子一推他,让余生踉跄几步,幸被天师扶住才没跌倒。 “昂,昂。”驴催促余生,走在前面牵着余生向府外走去。 楚辞牵了踏雪,急忙跟上。 回过神的余生问楚辞,“你给它说了什么?” 楚辞笑而不答,只说余生日后会知道。“去哪儿接人?”楚辞问。 余生把六叔所在的医舍位置报了。 他们从大门走出去,毛驴停下来,头往背上甩,让余生上背。 余生不曾骑过马,驴就更别提了。 他站在驴左侧台阶上,迟疑后抬起右足,踏入精致的驴镫,脚上使劲,翻身上了驴背。 上驴背后的余生怔住了,因为他看见的是驴屁股。 原来上马骑驴应是左足踏镫,他以右足上镫,正好反了。 楚辞上马后抬头一看,饶是在波澜不惊的性子也哈哈大笑起来。 余生闹了个脸红,正准备下去调转身子时,听驴叫三声,撒足狂奔起来。 “我靠。”余生揪住驴臀,今世已无词汇表达他的惊讶,唯有搬运前世粗口。 他只见身后景色飞速掠入眼帘,又快速远去消失。 楚辞在后面拍马跟着,也追不上它。 在扬州的主道上,车如龙,人如流,尤其作为集市的大广场。 但驴速度不停,迎面狂奔,一头扎了进去。 “驴,驴,它又被放出来了。”摆摊的贩子大喊。 “天杀的,谁把他放出来的,我的芦菔。” “卖酒的,快收摊,快收摊。” 有人招呼,话音刚落,客栈,酒楼的门板“啪啪”就被关上了。 摆摊的乱,行人,赶车的却不乱,纷纷停下来看这难得的盛景。 今日这景色尤为有趣,只见驴啃着一根芦菔,背上倒坐着一人。 狂奔的驴在人群之中尽管凶险万分,但在腾山挪移间,总能片叶不沾身,不撞到任何东西。 甚至有人故意设小绊子,被驴狠狠的鄙视一眼。 余生应庆幸自己脸朝后,不然他非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虽然现在也不差,他紧紧趴在驴背上,任狂风催动他的衣衫,狼狈至极。 落在后面的楚辞就在感叹余生的因祸得福,想起了他只骑一次的经历。 算了,不敢想。 楚辞觉着自己一辈子脸在那一刻丢尽了。 巡街的锦衣卫听到慌乱,由一条巷子钻出来,见是这头驴,又忙钻了回去。 “别拦它,不会有事。”老兵劝新兵,“拦住才有事儿,你的月钱非精光不可。” “这驴忒能喝,听说楚家都快养不起了。”老兵至今心有余悸。 第二十八章 毛毛 一道剑影由城主府直上云霄,待看清后,又刹那将落回城主府。 剑影光芒一闪,化作一道人影,宛若石像模样。 她对卧在身旁,晒太阳的驴道:“你儿子又在城里狂奔了。 “那人还学城主倒骑驴,太狂了。”她兴致勃勃说。 驴不理她,懒洋洋望着池塘上的驴脸。 “要不,我们出去教训教训他?”她说,“我上次还听到他说城主坏话了。” “说什么‘妖怪在人间啊’。”她学余生说话惟妙惟肖。 驴依旧无动于衷。 “了无生趣。”她卖弄词语,对驴吐舌,“不陪你了,我找主人去,我们约好逛街的。” 她化作剑影向城外掠去,“只怕主人又忘了。”话音在她身影消失后洒落。 呼啸而至,呼啸而去。 余生在驴背上,体验到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小根蹲在医舍门前,瞪大双眼,见一头毛驴在万人瞩目中奔来,停在他面前。 余生有气无力道:“快,快。扶我下去。” 小根忙上前,见余生倒骑驴,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下驴的余生腿有点软,坐在台阶上,对驴竖起大拇指,“你厉害,我服了。” 他回头见小根还在笑,一推他,“笑什么笑,快,把六叔驮上,我们回去。” 小根担忧道:“会不会太颠簸?” “不会。”余生回忆一下,方才他趴驴背上,不失衡也不颠簸,宛若坐在静水行舟中。 “别看它跑得快,跑的还很稳当。” 余生有些满意这头驴了,至于鲜衣怒马大侠梦,暂被他放在一旁。 小根不信他,也得信六个瓷瓶不是,他转身进医舍取一被子放在驴背上。 然后在余生,六婶协助下,将六叔放在驴背上,又设法让他坐稳当。 这时,楚辞才拍马赶到,他下马道:“你们让伤者一人回去?” 余生道:“我也回去。” “让毛毛驮俩人?你不能欺负驴啊。”楚辞说。 “昂。”驴附和一声。 “毛毛?”余生回头看楚辞,“不是掠影。” 楚辞笑道:“毛毛是它娘起的名字,掠影是我起的名字。”只不过这名字是昨天才顺口起的。 “昂。”毛驴催促一声,四条腿跃跃欲试。 不知楚辞对它说了什么,让它异常兴奋,与方才判若两驴。 余生丢开缰绳,固定一下伤者身体,毛驴回头咬住了,在余生回头与楚辞说话,狂奔而去。 余生一惊,挥手抓个空,急道:“你干什么?” 楚辞道:“沿大道一路向西,在挂剑囊的镇子上。” 他们话刚落,毛驴身影已消失在街头,当真是快如闪电。 回过头来,楚辞见余生一脸焦急,笑道:“放心吧,毛毛会照顾好病人的,它很有灵性。” “再有灵性也是驴。”余生着急着跺脚,抬头见天师与周九章骑马奔来。 “快,快,追上那头驴。”余生挥手大声说。 俩人不知怎么商量的,周九章调转马头,向驴奔去。 楚辞讶异,他问走近的天师,“周九章何时有热心肠了?” 天师道:“周公子对灌汤包念念不忘,他脚程又快,所以追毛驴去了。” “原来如此。”楚辞点头,周九章贪吃,这他是知道的。 “但做灌汤包的厨子是我。”余生说。 突然安静下来,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也不怪周公子,谁猜得到客栈掌柜居然兼任着厨子。”天师打破沉默,试图挽回下周九章的面子。 “也对。”楚辞一本正经的点头,他对余生拱手,“交易已成,我不打扰了,告辞。” 他骑一匹,牵一匹回去了,留下余生,天师他们几个。 天师本是扬州人,自然得回家去看看,于是也离开了。 余下余生三人又返回了蔡府,让六婶悄悄回府收拾了行礼。 她已是自由身,惹来诸多同为婢女的同伴羡慕,但想到小六子生死未卜,她又高兴不起来。 出蔡府后,他们来到城西,在小根常歇息的客栈落脚,然后余生领着小根出买东西了。 既然自身实力随客栈等级而提升,余生不敢再得过且过。 系统有家禽一栏,空空如也,余生准备先填充它。 贩售家禽,牲畜的集市,因脏乱不让进城,位于城西外城墙根儿。 他们一路逛过去,鸡,鸭,鹅的崽子各买不少,猪不急,回头找猪肉九就成。 斜阳落在城墙上,染红斑驳的青砖。 俩人满载而归,但在出集市时,余生又停下来。 “怎么了?”小根回头问他。 余生指了指一背筐,筐里有一狗的老头儿,道:“买条狗,看客栈。” 昨日楚辞他们进客栈,却无人答应时,余生已经有这想法了 “六大爷那小狗你不要?” “也要,前后院各一个,以防鸡崽子被什么东西给吃了。”他们说着走近老人。 小根探头往筐里一看,“嗬,这狗真够丑的。” 小狗为黑色,不知是五官长的着急,还是脸小缘故,五官挤在了一起,类似前世牛头梗。 老头儿不是生意人,笑道:“是挺丑的,就它卖不出去。” “这狗真够丑的。”余生也道,“我要了。” 大爷一怔,小根也看他,“这么丑你还要?” “要。”余生道,“这狗看家有优势,把脸往门那儿一摆就唬贼。” 三下五除二,丑狗归余生所有。 余生接过时,首先为它起了个名字,“以后你就叫狗子。” 憋一天了,余生终于把这外号送出去了。 回到落脚的客栈时,天已黑。 余生刚放下东西,系统冰冷声音即响起来: 宿主成功完成任务【最后一面】,奖励功德值一百五十点。 余生松一口气,看来六叔是安全回家了,至于后面如何,就看他造化了。 翌日,清晨,在太阳升起时,他们才准备上路。 天师进了客栈,看到狗子后第一句话是:“嗬,这狗真够丑的。” 狗子不说话,五官挤在一起。 余生看他背着行囊,道:“你是赖上我了,准备常住客栈?” 满足口腹之欲时,又能提升功力,天师才不放过这机会,“你客栈不是缺打杂的?我正好。” “也行吧。”余生想到了那块未松土的菜地。 “工钱怎么算?” “吃喝里扣,我估摸着你还得给我钱。” “奸商,你不管吃住……” 第二十九章 人自醉 一路安稳,赶回镇子时已是晌午,烈日当空,热的余生浑身是汗。 里正坐在客栈外凳子上乘凉,见余生他们回来,忙站起迎上来。 “六叔怎么样了?”余生跳下车问。 里正道:“幸好送回及时,被草儿姑娘诊治后,高烧已经退了。” 六婶松一口气,“阿爹呢?” 里正摇了摇头,帮着余生卸车,把六婶把东西搬回家。 路上,余生惦记他的驴,“在客栈后院的畜栏上绑着呢。”里正说。 余生心中纳罕,这驴性格突然变好了? 里正赞叹道:“那真是头神驴。” 当时他在街上,望着街东头见有一影子,不等看清楚,“刷”,驴就站停在他面前。 若非小六子在上面,他当真不敢认。 等他们将小六子抬下来时,周九章才姗姗来迟。 “他住在客栈里,现在也没起来。”里正说 他们说着进到六大爷家里,见六叔已经清醒了,半躺在床上,六爷却在迷糊中。 六叔狠狠谢了余生一番,旁边坐着的长辈也止不住的夸余生,让他有些不自在,赶紧退出来。 让天师把买的家禽卸车,余生提着狗子踏进了客栈。 草儿正抱着球球坐在长桌旁,见余生提着狗,“嗬,这狗真够丑的。” “不许提丑字!”余生为狗子打抱不平。 他走到后院,见畜栏上只有大水牛和周九章的马。 “那头驴呢?”他朝大堂喊。 草儿喊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讨厌吃草的畜牲。” 这是什么毛病?余生摇头。 他把狗子放下,环顾四周不见驴影,见酒屋房门大开,于是走了进去。 “你这头畜牲!”余生凄厉惨叫由后院传来。 草儿好奇的探头,对球球道,“你看,我就说吃草的畜牲很讨厌。” 一头驴,一只小白狐醉倒在酒缸旁,这是余生进屋时所见到的。 他探头一看,系统酿的那缸酒已然见底,只剩下酿酒时的残留。 这一缸酒,余生只灌十几坛,剩下多半缸呢,就这样被这头驴给糟蹋了。 余生恨恨的踹驴一脚,它正酣醉,浑然不觉。 小白狐醉的轻,被余生捡起时已经醒了,它舔了舔余生的手掌,让余生不忍心对它下毒手。 余生上下翻看,这小白狐他认识,正是他前些天放走的那只。 天师把鸡笼放下走进来,小白狐忙用前爪捂住眼睛。 天师喜道:“这是我的小白狐?” “现在是我的。”余生说,他前些天已经把账付清了。 他对这头驴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小白狐走出来。 小白狐醉眼朦胧,但见到鸡笼那刻,双眼睁大,一跳落地,向鸡笼扑去。 天师赶忙一提,让它扑了个空。 余生愁道:“这些鸡鸭怎么办?” 正巧小白狐见到了狗子,身子一哆嗦,酒又醒几分。 天师笑道:“丑也是有用的,你看,问题解决了。” 他又指小白狐道:“它灵智已开,听得懂你说话,或许也能让它帮你。” “有理。”余生蹲下身子,对小白狐道,“酒好不好喝?” 小白狐点头。 “想不想再喝?” 小白狐又点头。 “前些天偷吃的是不是你?” 小白狐点头一下,又忙摇头。 “人赃俱获,还敢狡辩?”余生眉头一竖立,正要威吓它,见小白狐头眼泪汪汪看过来。 余生教训不下去了,只能指着鸡笼,“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以后由你负责照看它们。” 小白狐泪眼立去,换成了星星眼。 余生更不放心了,道:“我说的是看管,不是让你吃,你明白?” 小白狐鄙视看余生一眼,迈着醉态的步伐,在鸡笼旁卧下,在狗子靠来时,也被她龇牙赶走了。 八斗一手鸭笼,一手鹅笼,走进来放在地上,天师一拍脑门,“我忘记了” 余生正要威胁扣工钱,见小白狐站起来看他。 “对,这两笼也归你管。”余生说。 这下小白狐高兴得手舞足蹈,让余生直怀疑它是不是准备监守自盗。 “我有数的,少一只,不让你饮酒,而且拔你毛。” 余生威胁小白狐,又被它鄙视一眼。 老爷子以前养过鸡鸭,窝棚是现成的,余生把家禽刚放进去,系统声音即响起来: 后院窝棚入住家禽三类,奖励功德值三十点。 后院畜栏入住异兽驴一头,奖励功德值五千点。 “五千!!”余生整个人呆住了,恍若看见人生巅峰在向他招手。 但很快系统声音又响起来: 宿主出售系统瓷器,得五千点功德值驴一头,现已扣除宿主应付系统五千点功德值。 大喜大悲,最让人受不了,余生忍不住问候系统他大爷。 天师正在修补窝棚缺口,见余生悲愤交加的表情,关心道:“怎么了?” 余生摆摆手,正好草儿喊他有客人,出去一看,客人正是柳色襦群少女。 她在客栈已不拘束,前天离去时还告诉余生她的名字叫柳柳。 “稍等。”余生洗了手,不等柳柳搭话,已经回后厨了。 “给我也来一份儿。”草儿招呼。 不知为何,柳柳感觉小姑娘草儿很亲近,忍不住坐在她身旁。 草儿上下打量柳柳,冷不丁道:“刚苏醒,身子不能动?” “啊。”柳柳茫然,等她明白时,脸色煞白,身子因惊惧下意识往后退。 草儿拉住她,“别怕。” 一股暖意由草儿的手流到柳柳体内,让她很亲切,不由的镇定下来。 草儿到柜台上取了一坛酒,为柳柳倒上,“饮一口,对你有好处。” 柳柳听她的话,小心饮一口酒,待酒液入腹时,舒坦的暖意在体内蔓延,让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真好喝,真神奇。”柳柳用仅有的词汇说自己的感受。 她忍不住想再饮一口,被草儿拦住了,“你酒量浅,小心晚上回不去。” 柳柳这才恋恋不舍放下酒碗。 余生端着两盘青菜出来,见酒碗,打趣柳柳,“一坛酒一贯,算算你的钱能饮几坛?” “算我账上,别欺负我妹妹。”草儿道。 “妹妹?”余生一怔。 “当然,我们情同姐妹。”草儿得意说。 “那也应该你是妹妹吧?”余生比划着她们的高度。 草儿不说话,抢过盘子让余生闪一边去,身高是她一辈子的痛。 余生退到鱼盆儿旁边,见金鲤还在,只缺了两只猫,“黑猫警长呢?” 草儿指楼上,“被你朋友捉屋里了。” 余生这才想起楼上还有一位,“这位周公子也太能睡了。” “他是醉的。”草儿说。 “醉到现在?他饮了多少,我好算钱。” 草儿把柳柳方才饮酒的酒碗一放,不言自明。 第三十章 驴后台 柳柳用罢饭,心满意足去了。余生暗暗猜测,让她高兴的一定是荷包内一文钱不少。 余生将灌汤包摆在长桌上,“还记你账上,你账上还欠一堆钱呢。” 草儿为球球夹了一个,又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慢慢还呗,正好我也不想走。” 余生向后院喊一嗓子,让八斗他们过来用饭,“你倒是想走,别处也不用你,他们都有巫医呢。” “嘶。”草儿被烫了一下嘴,含糊道:“这我就不同意了。” 她把灌汤包咽下去,吐着舌头道,“巫医才治几个病,真正治病还得靠郎中。” “就说你六叔吧,他的病巫医一定束手无策,还就得我郎中出马。”草儿得意说。 余生打击她,“说再多,现在扬州城也无人请你治病。” 草儿右手握拳,放在胸口,神气道:“尔等愚昧之人,迟早会舍弃巫医,奔向我神农怀抱的。” “奔向神农怀抱作甚,要奔也是奔向城主怀抱。”余生打趣。 周九章从楼梯处探出头来,“客栈有间谍,小心传到城主耳中,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畜牲正醉着呢。”余生说,“睡醒了?” “不是,梦见有灌汤包,饿醒了。”周九章晃晃酒后昏沉的脑袋。 在他脚下,黑猫警长正一阶一阶往下摔,“叽”,小狮子立刻往草儿怀里钻。 “它现在还怕生?”余生诧异。 草儿振振有词道:“球球只是有点儿害羞。” 黑猫警长摔下楼梯后,先去鱼盆爬一圈儿,又转到余生脚下撒娇。 这时,小白狐连拨带踹,把狗子也从后院推进来。 周九章循声望去,“嗬,这狗真够丑的。” “滚。”余生道,“不许说丑。” 他很同情狗子,这话,他半天之内听四五遍了。 “实话实说而已。”周九章坐在草儿旁边。 他伸手去捏灌汤包时,被余生打掉了,“等人齐了。” 天师和八斗刚把余活儿做完。 等他们洗手时,周九章心急,忍不住指着狗子催促道:“快点儿,狗都比你们先到桌子前。” 余生又取出两笼来,闻言道:“嘿,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骂自己是狗的。” 一时安静,唯有狗子的哼哼唧唧声。 草儿鄙夷的看着周九章,他这话把她也骂进去了。 “口误,口误。”周九章尴尬笑道。 等天师,八斗坐下,周九章再捏灌汤包时,又被余生打了。 “又怎么了?” “饭前我先加一条客栈新规定。” “什么规定?” “不许再说狗子丑。”余生说,“相貌是天生的,狗子已经很悲惨了,不许你们往伤口上撒盐。” 周九章道:“明白,明白,知道你们同病相怜。” 众人大笑,不再理余生,争先恐后的品尝起美味来。 余生却闲不下来,小白狐往桌子上爬,黑猫警长在他脚边转悠,狗子更是哼哼唧唧。 他只能回去取四个盘子,一一给它们盛了。 即便如此,也不省心。小白狐自恃灵智已开,不屑与它们为伍,独自寻一椅子。 黑猫警长仗着人多,趁机欺负新来的,放着猫盆里的,望着狗碗里的。 “昂”,刚把黑猫警长赶走,余生耳旁就响起一声驴叫。 余生抬头,毛驴不知何时由后门探进身子,正直直盯着桌上的灌汤包。 “你还敢来。”余生看见它,气不打一处来,卷起袖子就起身。 “打它,打它。”草儿嚼着食物,不忘加油助威。 幸好周九章眼疾手快,把余生按住了。 “人家有后台,小心去它妈那儿告状,它妈对城主那可真是犬马之劳。”周九章说。 余生一听犹豫了,“给你个面子。”他坐下说。 “没劲。”草儿偃旗息鼓。 周九章端出去一笼,把毛驴引出去,回来道:“别亏待它,指不定回去言好事,有你大好处。” “你当它灶王爷。”余生吐槽一句。 天师也劝道,“你应该这样想,毛毛有后台,不就相当于你有后台?” “哎,对。”周九章附和。 “合着我的后台是头驴?”余生不可思议。 “驴怎么了,二圣城城主还是头牛呢。”周九章说。 余生略一思索,也想明白了,“也罢,权当养一打手了。” “日后有恶客临门,就把驴往门口一牵。还有看谁不顺眼,让毛毛撞他,我看谁丫敢还手。”余生越说越高兴。 周九章惊讶的合不拢嘴,驴他娘还有这用处?想当年毛毛在他家,那可是当爷伺候的。 他若知毛毛能这般用,早去撞庄家门了,现在估摸着已经在扬州城横着走了。 “昂,昂。”毛毛又在外面叫,余生忙端了一屉灌汤包送出去。 “对了。”回来的余生问,“当时毛驴不肯走,楚公子对它说了什么?” 余生得掌握这个诀窍,以免日后驱使不动毛驴时用出来。 “没啥,他就说你家是开客栈的,好酒好菜管够。”周九章说。 说到这儿,周九章倒起苦水来,“它已经把扬州四大家住一个遍了,你是不知有多难伺候。” “酒必须美酒,菜必须好菜。它胃口又大,纵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它造。” “你道城主为啥把它送人,就是因为……” 周九章抬头见余生不善眼神,话戛然而止。他夹起一灌汤包,道:“味道真不错。” “你们坑我。”余生道。 周九章一脸正色,“这怎么是坑你呢,素来是买马容易养马难,特别是名马。” “买坐骑前,你应该清楚的。”周九章说。 这句话熟悉。余生略一思索,心中泛起苦涩,历经两世,他居然由车奴成了驴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众人用罢饭,驴也吃饱后,余生将盘碗收拾到洗碗机里。 “掌柜的,我回去了。”周九章在外面说,“逃两天功课,再不回去修炼,老爷子要打的。” 听到修炼,余生心中一动。 “等一下。”他喊住周九章,请出系统页面来,兑换一张一星模拟卡。 他走出去,问道:“你们两个谁更厉害?” 周九章与天师对视一眼,道:“斗妖的话,他是行家,但实力上还是我厉害。” 他说着取出脖子上,衣衫挡住的红线,“毕竟咱是二文武师,他才是一钱捉妖天师。” 天师与武师力量体系相同,皆是修炼内力,只是捉妖天师受过降妖除兽训练,熟知它们弱点和习性。 天师不能反驳,嘟哝道:“神气啥,我也快二钱天师了。” 第三十一章 炫富 “我怎么觉的天师更厉害?”余生说。 他手心里握着一张卡,黑色银边,质感很棒。 不等周九章反驳,余生又道:“不服气的话,你们比比,让我长长见识。” 周九章看他,一脸警惕,“长见识?你耍猴呢,不比。” “下次再来,我请你吃更可口的美味。”余生诱惑他。 周九章犹豫一下,摇摇头:“不成,谁知道你做合不合我口味。” “那你喜欢吃什么?”余生说。 周九章得意道:“即使告诉你,你也做不出来。” “笑话,这世上还没我不会做的。”余生狂妄道,“你告诉我,它叫什么?” 周九章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听谷主说是用菽做的。” “菽?”余生暗念,若有所思。 周九章又道:“我只在城主府尝到过,是城主从大荒之西带回来的。” 稻、黍、稷、麦、菽,菽乃五谷之一,听着陌生,其实很熟悉,正是前世黄豆。 在异世几百年前,前四谷尚研磨不细时,菽是最好主食。 在那时,放屁也是一种炫富。 或许是觉放屁之事不雅,后来研磨技术迅速发展,到余生所处年代,菽种植已不多。 现在种菽,主要做喂养宝马或偶尔尝个新鲜。 至于豆浆,豆腐这些豆制品,至少扬州城的人没摸索出来。 在余生沉思时,周九章又坐下,兴致勃勃道:“对了,城主那次还带回一只鸟来。” 他比划着,“长的像猫头鹰,有青色羽毛和红色嘴,最神奇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草儿和天师摇头,八斗嘿嘿一笑。 周九章道:“它会说人话,把城主怒极时常说的那句话学的惟妙惟肖。” “什么话?”余生好奇。 天师和周九章异口同声道:“你们这群废物!” “这只鸟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周九章挠挠头。 “鹦鹉。”余生说。 “对对,就是鹦鹉,可惜三天就被城主养死了,听说是撑……” 周九章突然停住,望着余生,“你知道?” 余生笑道:“你尝到的美味是不是白嫩,爽滑,入口香?” “对,对。”周九章点头。 “行了,耍猴吧,十天后再来,保准让你吃到。”余生坐在凳子上,自信道。 周九章将信将疑,“当真?” 余生点头,“当真。” 他们来到后院,天师落后一步,低声问余生:“你打的什么主意?” 余生笑道:“长长见识。” 俩人各取一根木棍,在后院摆开架势,小白狐悄悄守住窝棚,深怕他们殃及鸡鸭。 刚要动手,余生又道:“我不小心学会你的剑法怎办?” 余生得问清楚,模拟卡虽是一次性消耗物品,但被误会偷学了功法,伤彼此和气就不妙了。 “你?”周九章上下打量余生,“别开玩笑。” 余生道:“我是认真的。” “莫说你无内力,即使有也学不会,我的《剑法九章》必须与内功‘悲回风’搭配才成。” “假如,假如学会呢?” “会就会呗。”周九章不以为意,“扬州城无门户之见,城内一大半功法传自城主府。” “真的?”城主在余生心中地位陡然拔高一节。 “当真。”周九章告诉余生,城内能人辈出才好,若敝帚自珍,单靠城主一人,扬州城早不复存在了。 因为这世上凶险太多了,莫说妖,魔,鬼,怪,凶兽,神兽时刻惦记城池。 就是道士,和尚,巫祝也随时准备入住城池,改变治下之民的信仰。 还有奴隶主,时刻惦记着把百姓当做奴隶卖掉。 说到这儿,周九章叹道:“现在扬州城也有奴隶了。” “城主不管?” 周九章摇头,“百姓自己卖儿鬻女,或把自己卖掉,城主府也不好说什么。” 周九章告诉余生,城主府现在只能约束奴隶主,禁止将扬州百姓卖往他乡。 “扬州城真是一方乐土了。”草儿也道。 她由龙城出发南行时,遇见许多城池,见过不少怪诞或民不聊生的城池。 有一座小城,由一恶道士统领。 他练采阴补阳的功法,规定所有女子成年时由他取初夜,美其名曰为祝福。 城里颇有姿色女子,更是被收入道观供他淫辱。 有一座水城,水中有神名河伯。 他每年必娶一貌美新娘,不然必发大水,水淹城池,让百姓苦不堪。 在扬州城北方群山之中,还有一妖城,妖王让百姓定期献祭童男童女。 “妖城南大路直达扬州城,已被那妖王派人封住,就是怕百姓逃来扬州。”草儿说。 余生越听越心惊,心说:“我的妈妈呦,原来魂穿也是个技术活儿。” 顾虑已消,余生告诉摆姿势半天的两人可以动手了。 天师脸色凝重起来,他势弱,唯有先下手为强,只见他踏前一步,棍指周九章胸口。 余生见状,拇指在卡上轻轻一抹,系统立刻声音响起。 复制目标:周九章 目标力量:一星,二阶。 目标技能:《剑法九章》 技能完善度:待定。 “滴”的一声,技能复制开始。 周九章棍子一挑,踏前一步,一脚迅捷踹向天师下阴,在快中招时稳稳停住。 “这阴招名为‘猴子偷桃’”周九章说,“妖兽不使,人却常使,你莫大意。” 天师点头,他们重新比过,天师一棒蒙头劈来。 周九章举起棍子一挡,又向身右一撩,身子一扭,棍沿棒子打在天师胸口。 “这招名为涉江,乃《剑法九章》……”周九章忽然停住了。 “咦。”他疑惑,左右打量自己的身体,“我内力见长了?” 余生诧异,“你刚发现?” 周九章道:“微乎其微,若非点到为止时需内力稳住,我还真察觉不出来。” 天师说:“一钱与二钱虽咫尺之隔,但内力相差略大,所以很难察觉。” 一缸才二十点功德值,虽不知一点功德值涨多少内力,但一碗酒对周九章而言的确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棪木酒中有灵力。”草儿在一旁说,“只是我还没查出原因来。” “当真?”周九章惊讶。 提升内力的天材地宝之中皆有灵力,但酿的酒中有灵力,他还是初见。 余生点头,催促道:“你快把剑法耍完,待会儿我让你提一坛回去。” 周九章有了动力,《剑法九章》的九招“刷刷刷”使完。 天师与他相比,不仅力量不足,招式也不足,全是一招落败。 但与高手较量的机会难得,天师也受益匪浅。 第三十二章 厨神 待他们收手后,系统在余生耳边“滴”一声:技能复制完毕。 余生忙查看模拟卡,见卡上信息随他念头浮现在眼前。 复制目标:周九章 目标力量:一星,二阶。 目标技能:《剑法九章》 技能完成度:一成 技能使用:一百点功德值。 余生扫一眼,刚要吐槽周九章招式完成度才一成,系统声音又响起: 技能《剑法九章》已存入技能库,开启后将提供技能改善等服务,请宿主尽快升级。 余生不由的问候系统他大爷,升级条件不说,他怎么升级? 周九章走过来,问余生:“招式记住几成?” “一成。”余生诚实说,只不过是《剑法九章》一成,周九章的十成。 周九章哈哈大笑,让他比划几招。 余生鄙视他一眼,“我才不当猴呢。” 周九章一怔,“小子,你果然把我们当猴耍,揍他。” 他挥起拳头,天师不落人后,操起棒子向余生打来。 “打他,打他。”草儿抱着球球,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 “敢打掌柜,你月钱扣光。”余生抱头鼠窜时,威胁天师。 天师顿了一顿,草儿在一旁道:“今天已经是月末了,不怕。” “对,月末。”天师醒悟,继续向余生打来。 余生钻到八斗魁梧的身后,八斗“嘿嘿”笑着闪开。 “八斗,你真不是兄弟。” 余生又钻到打盹儿的驴旁,“挡住他们,那缸酒我既往不咎。” 毛驴回头喷余生一口水,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你是驴,不是羊驼。“余生猝不及防中招后,恼怒道。 他见两人又打来,“一缸,再酿酒时有你一缸。” “噗。”被收买的毛毛回头一口喷天师,周九章一脸。 三人休战,全去洗脸去了,出来后,周九章天色不早,伸手向余生告辞。 “前门给你。”余生回大堂取了酒,交给牵马的周九章,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街东。 余生他们也不闲着,菜园子又得除一遍草,幸好八斗在,省力很多。 至于草儿,她坐枣树下,“小草才刚长出来,你们就把它们除掉,太狠心了。” “它们多坚强啊……” 被她念叨烦了,余生无奈道:“我们也是为了种草,青菜也是草。” “青菜才不是草咧,它们是草的叛徒。”草伸长脖子道。 幸好里正来客栈,让草儿去六大爷家,才让余生耳根子清静下来。 日头西斜,映红天边晚霞,将湖边芦苇也染红了。 一阵风吹来,芦苇哗哗作响,枣树也跟着一起吟唱。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除草,松土全忙完的三人坐在缓坡上,望着眼前景色,动也不想动。 天空掠过一只飞鸟,在湖中同时留下痕迹,不知它是不是精卫,那只余生在湖边遇见的鸟儿。 当然,精卫是余生起的名字。 小白狐转出来,尾巴一扫,坐在了余生身旁,它身后跟着狗子,紧凑的脸在斜阳下很深沉。 斜阳渐沉西山,“哞”,老水牛在后面催促着。 “做饭。”余生站起来说。 “掌柜的,青菜可口,但你那夹生饭实在难以下咽。”天师提意见。 余生点头,“好,那就灌汤包就青菜。” 天师悲叹一声。 余生道:“莫急,等明日豆腐做出来,让你好好享用一番。” “豆腐?”天师不解。 余生告诉他,豆腐正是周九章所提到的食物。 “你还真会?”天师诧异,“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请不要怀疑我的诚实,我不是食言而肥之人。” 天师从不怀疑,他是压根不信余生有诚信。他至今记着余生放走小白狐后的精彩表演。 三个人优哉游哉回家,余生做饭,天师点灯,八斗将牛喂了。 煮米饭时,余生停下来。 “夹生饭只是夹生之处难吃,但煮熟之处还是很可口的。”余生摇摇头,系统都不曾扣功德值以示惩罚,真不知他们抱怨什么。 但作为未来天下第一客栈的掌柜,余生决定从善如流,当然,主要是功德值富裕,尚有一百多点。 余生请出系统页面,还真在菜谱一栏找到了【白米饭】的名字。 “这算菜?”余生吐槽系统不科学,但在看到价格后,他双眼睁大了。 竟然只需五点功德值! “系统你大爷,为什么不早点说。”余生兑换了菜谱,又向系统抱怨。 夹生饭真不好吃,尤其在给客人盛熟的,自己吃夹生之处时。 系统冰冷声音响起: 宿主终于有进取之心,二十点功德值以兹鼓励奖励。 “这也行?”余生看着涨起的功德值傻眼了,这让他怎好意思日后再问候系统他大爷。 他念头刚起,系统声音又响起: 宿主米饭有辱“有妖气”客栈招牌,鉴于客人略少,酌情扣除四十五点功德值以示惩罚。 备注:以为你能吃到天荒地老,大失所望,特收取五点功德值以慰心灵。 “心灵个鬼。”余生收回方才的念头,他扳着手指算,一米饭耗费他三十点功德值。 这样想来,夹生饭还是不错的。 煮饭,炒菜,青菜刚烧出来,小毛驴就从后门探进头来,直直盯着那锅青菜。 “昂,昂。”毛驴示意余生端过来。 “待会儿。”余生话音刚落,小毛驴二话不说就往后厨钻。 “好好好,你有后台,你厉害。”余生忙把一锅菜,端出去倒进它专用盆里。 待余生又烧一份儿端上桌时,草儿才抱着球球回来。 “怎么样了?”余生关心问。 草儿摇了摇头,余生叹口气,棪木酒内功德值虽是灵丹妙药,却不能起死回生。 坐下用饭,天师,草儿两人唉声叹气的拿起筷子,刚扒拉一口米饭,忽然怔住了。 天师看着白米饭,颗粒分明,饭色洁白,虽煮似蒸,但干湿适宜。 “这是你做的?”天师又尝一口,入口软糯,已至食材极致,搭配青菜更是口齿留香。 “当然。”余生得意。 “有灵力,很强!”草儿双目睁大,仿若柯南附体,在米饭里寻找线索。 余生撇嘴,三十点功德值全在这顿白米饭里,灵力不强才怪。 稻米不曾换过,草儿快把米粒数清了,也找不到什么名草异果,只能问余生:“你怎么做到的?” 余生微微一笑,手摸下巴,“吾乃厨神是也。” 天师嗤之以鼻,八斗“嘿嘿”傻笑,草儿却道:“畜牲还差不多。” 第三十三章 飞驴服 夜已深,他们都去睡了,留余生一人独坐柜台后看店。 灯如豆,黑猫警长趴在盆沿,不知疲倦的打量着金鲤。 狗子在余生脚边,转着圈儿咬自己尾巴。 余生把玩着那张模拟卡,念头之中问系统:“这张卡怎么用?” 系统:双手合十,默念“系统,我爱你大爷”即可。 余生:…… 得,平日问候太多,遭报应了。 “尾巴本来短,再咬就更丑了。”余生将狗子抱起来,对系统商量道:“豆浆机也算厨具吧?” 听系统不否认,余生心中一喜,明白能省下不少功德值了。 他乐滋滋的问:“那我兑换的厨具中应该有豆浆机吧?” 系统:豆浆机已在后厨。 “真的?”余生有些疑惑,他不曾理会厨房有这东西,“我去看看。” 他刚站起身,就见农神踏进客栈,不等他打招呼,农神背后阴影之中又走出一人来。 “六爷?你……”余生惊讶极了,他有种不祥预感,目光瞥向灯影下,果然不见影子。 六爷幽幽一叹,道:“我马上要走了。” 语气之中有说不出的味道,留恋,孤独,不舍或其它。 余生在柜台上为他们倒一杯酒,在豆大的灯光中坐下来。 六爷在弥留之际想感谢余生,不知不觉魂儿就随念头飘到了大街上,正遇见夜行的农神。 六爷年纪大,祭拜过农神,但若非今日遇见,他一直以为神像是虚设。 灯下影只,三人饮酒不语,在历经生命寂灭之后,谁都会有些恍惚。 “料不到你还有沟通鬼魂的本事。”六大爷很快洒然一笑道。 他在镇子上年纪最大,年逾八十,算得上喜丧,现在儿媳又脱樊笼,了无遗憾。 余生一笑,“老爷子也是去世后才知道的,当时在屋子里停留许久,一直在我耳边唠叨。” 两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余生为他们斟酒,道:“六爷有要交待的事没?” “阿黄,我唯一牵挂的就是它。”六爷说。在过去只影孤灯的寂寥中,一直是阿黄陪着他。 他指着狗子,“这狗有点丑,不如把阿黄抱过来。” 余生心疼狗子,虽然六爷是唯一委婉的。 “再养,我这儿成动物园了。”余生说,“放心吧,六叔会照顾好它的。” “说到你六叔。”六爷道:“让你他安心呆在镇子上,别出去了,城里不是咱能混的。” 余生点头,“以后让他们来咱这儿混。” 六爷又道:“你救他们,六爷也没什么能报答的,心里十分对不住……” 余生打断他,“六爷,见外了,您就当做我儿时打你枣儿的报酬了。” 六爷门前有一枣树,又大又甜,这具身体记忆中一直偷吃,有次还被阿黄追着跑。 又吃了几杯酒,六爷道:“我该走了。” 余生一顿,又斟三杯酒,敬六爷。 待他们仰头一饮而尽时,衣衫不整的里正跑进来,“快,快,你六爷不行了。”他喘息着。 “六爷就在这儿。”余生一转头,见六爷已化作点点洁白光粒,消失在空气之中。 余生忍不住伸手去握,摊开手掌时,手心有一米粒大小的珠子,洁白晶莹,宛若眼泪。 系统冰冷声音响起: 【米粒之珠】众生平等,米粒之珠,亦放光华。 恭喜宿主获得珍贵道具‘米粒之珠’,奖励功德值一百点。 余生一愣,见米粒之珠在掌心慢慢融化,他的心随之暖起来,宛若幸福时的悸动。 暖意很快由心散至四肢百骸,把全身疲累驱除,让身体充满不知名的力量,宛若新生的幼儿。 描述长,时间短,“他走了。”余生回头对里正说。 里正虽看不见,却知道余生的本事。 他将农神酒盏取走,为自己斟上一杯,“六爷走的安心不?” 余生点点头,里正不再问,在异世界生死之别是很平常的事。 里正又饮一杯,才看见余生身旁的狗子,“嗬,这狗真够丑的。” 余生郁闷,狗子也停下咬尾巴。 “走吧。”将气喘匀了,里正招呼余生。 三魂已走,七魄尚在,怠慢不得,得为六爷擦洗干净,穿上寿衣。 六叔病重,这事儿唯有他们做了。 他们同时也得布置灵堂,镇子上的规矩,老喜丧得停灵五日。 忙完这些时已是晨曦时分。 也许是“米粒之珠”融化在体内的不之名力量起作用,余生回到客栈后依然精神抖擞。 他钻到后厨将早饭做了,又喂了率先醒来的驴,狐狸,才爬到床上蒙头大睡。 “小鱼儿,小鱼儿。”余生正徜徉在甜美睡梦中,不知被谁推着,不情愿的醒过来。 见余生睁眼,天师急道:“快,快把胖巫祝的东西藏起来,因他一直不回,他家里人报官了。” “报官?”余生依旧在迷糊之中,“报官!”这才清醒。 “锦衣卫正在盘问里正,估摸一会儿就来客栈。”天师说。 余生披上衣服,顾不上整理,一把抓起桌上油纸伞,却见家具简陋,不知应藏在什么地方。 “后院,湖里。”天师提醒他。 “对。”余生噔噔噔下楼,又噔噔噔跑上来。 “怎么了?”天师问。 “他的鬼面具。”余生抓起鬼面具,行囊,又飞奔下楼。 天师在一旁有些傻眼,方才这小子动作利索,拧腰,转身一气呵成,真像个练家子。 余生刚进后院,就听客栈内有了动静。 “有人吗,掌柜的,掌柜的?”说话人中气十足,自带一股威严,想来是锦衣卫的人。 “来不及了!”余生环顾四周,见毛毛正躺在柔软的龙须草上晒太阳。 龙须草一般铺床用,又柔软又舒适又暖和。 余生顾不上追究这些龙须草哪儿来的,他上前一步,将所有东西往龙须草下一塞。 “毛毛啊。”余生努力平息心跳,“若帮我躲过这一劫,日后好酒好菜少不了你。” 毛毛回头看他,一点表示也没有,让余生心里很忐忑。 “你在干什么?”他刚站起来,听身后有人喝道。 余生回头,见一衣着锦衣,上绣飞鱼类纹饰,提狭窄长刀的大汉在门口盯着他。 大汉缓缓走近后,余生才看仔细,原来锦衣上绣着是头飞翔的驴。 “这是飞驴服?我的好城主,您真有品味。”余生尚有心思编排城主。 锦衣卫的人由大堂走出来,见余生衣衫不整的站在驴旁,觉得他非常可疑。 方才喝他的大汉又问:“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余生故作镇定,“我梦见驴飞走了,差点吓醒,赶忙下来看看。” 第三十四章 饕餮 “驴飞走,差点吓醒。” 这话听在锦衣卫耳朵里,不仅意有所指,而且胡说八道。 大汉脸色一寒,向余生走近,道:“让开。” 余生暗暗祈祷着,乖乖让开,大汉这才看清后面龙须草上卧着一头驴。 龙须草下鼓鼓的,大汉刚蹲下身子查看,毛驴一口水就喷在他脸上。 “呸。”大汉擦脸后退一步,握住刀柄怒道:“这畜牲……” “你才是畜牲。”后面跟上的锦衣卫统领一脚把他踹走, “扬州城谁家毛驴敢口水喷人,也只有城主家毛毛了。” 统领教训完手下,蹲下身子对毛毛和蔼笑道:“毛毛,你怎跑这儿来蹭吃蹭喝了。” 毛毛不理他,把头枕在余生藏东西的草堆上。 “行了,去别处找找。”统领见毛毛不理他,站起来对手下道。 大汉锦衣卫指着草堆,道:“统领,这小子或许在下面藏东西了。” 统领一瞥他,“那你让毛毛好好给你洗洗脸。” “我……”大汉锦衣卫一顿,看眼毛驴,又看眼余生,低眉顺眼的出去了。 统领又向余生问几句话,关于胖巫祝的,余生回答不变,对里正怎么说,对他怎么说。 统领也没刁难他,问完话后就出去了。 余生松一口气,向毛毛竖起大拇指。 “掌柜的,来客了。”草儿在前面喊,余生答应一声,走出去一看愣住了。 只见大堂内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手里提刀,风尘仆仆,长发因久未洗而板结。 客栈门外的凳子上也坐着十几个,打扮如出一辙。 更让余生吃惊的是,门外站着四五头巨兽,约有一楼十尺高,背上驮满了货物。 这是驮兽,身子虽高,却甚为温顺,以草为食,乃商队主要的运输工具。 它的名字也很有意思,老爷子曾对余生说起过,叫肥牛,当时着实让余生馋了一番。 自恶龙肆虐镇子后,镇子已经许久不见驮兽了,余生也是第一次见。 这时,他脑海之中唯有一个念头:若把这肥牛放火锅里,得需要多大一口锅,也不知道味道可口不。 “掌柜的,掌柜的。”领头的是一晒黑的黑脸壮汉,“快给我们准备吃的。” “哦,好。”余生收回目光,道:“只有炒青菜,白米饭,荤的只有灌汤包。” “都来点儿。”壮汉不耐烦的说。 离开上个小镇后,他们已在荒野之中北行三天了,整天啃的干粮,又整夜的提心吊胆。 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人烟,也顾不上荤素了,他们只想来点热的。 “好嘞。”余生答应一声。 不等转身,壮汉手下道:“老大,酒,来点儿酒,反正今晚也不赶路,这里又安全,就来一点儿吧” “对,来一点儿吧。”手下纷纷赞成。他们虽有些时日不来扬州城了,但也知道这里很安全。 小镇牌坊上尚挂着剑仙剑囊,不似在荒野之中那般,需提心吊胆,滴酒不能沾。 壮汉答应,“掌柜的,那就再来几坛酒。 余生道:“不好意思,这酒一贯一坛,你看……” “啥,一贯一坛,你这里面是龙尿啊。”行路人纷纷起哄。 “吵什么,吵什么?”锦衣卫统领领着人从楼上下来,板着脸喝停他们的吵闹。 锦衣卫统领对突兀冒出的一群人也很意外,他按住刀柄,“姓甚名谁,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行路人面面相觑,黑脸壮汉道:“统领,我们由盐长城而来,北上中原贩盐。” “去中原应是出姑苏城,沿大道由西,绕过东山后再直往北行。” 统领疑惑的看他们,“你们怎绕远路,跑东山东面的扬州来了?” “哎。”黑脸壮汉叹一口气,道:“统领有所不知,东山之西的路已经走不通了。” 锦衣卫统领不解,“那可是条大道,路怎会不通?” 黑脸壮汉道:“半年前,那条大道上不知怎的冒出一只凶兽饕餮来,将一队奴隶带奴隶主全吞下去了。” “嘶。”扬州人惊骇,“饕餮?!” 壮汉点头,庆幸道:“幸好奴隶队伍人多,让饕餮吃了个饱,不然后面商队也带不回消息来。” 余生小心问统领,“统领,那饕餮不会跑我们这儿来吧。” 统领挥挥手,“放心吧,东山绵延一万八千八百六十里,它不会跑这儿来的。” “日后商队怕都要走这条路了。”黑脸大汉说,“掌柜的,你要发财了。” 镇子向南的大道左右为荒野,湖泽,离镇子最近的城镇也在三天行程之外。 镇子向北的大道也是延伸向荒野,唯有镇子的客栈是个称心如意的歇脚处。 壮汉才见余生还在,不由的埋怨道:“掌柜的,快做饭啊。” “酒……” 黑脸壮汉道:“来一坛,让我看看你的酒凭啥值一贯,不值不付钱啊。” 余生有信心,让刚下楼的天师取酒待客,自己钻回了后厨。 他刚到准备做饭,毛毛驴头就由后门钻进来,它自恃有功,“昂,昂”叫着讨酒喝。 “等着。”毛毛今天帮大忙了,余生也不吝啬。 他请出系统面板,搜索“让驴饮的酒”,捡最低六十功德值的兑换一坛。 余生端着酒站在门口,正准备塞给毛毛,忽见锦衣大汉向龙须草摸去。 “毛毛。”余生指着它身后,大惊失色。 毛毛一回头,余生只见灰影一闪,“砰”的一声撞在锦衣大汉身上,将他撞向了窝棚。 窝棚内鸡鸭受到惊吓,鸡毛乱飞,卧在窝棚处的小白狐也站起来向他龇牙咧嘴。 大汉捂着腰,一时站不起来。毛毛这才折回来,咬住酒坛,趾高气扬的坐回龙须草垫。 锦衣卫统领循声而来,见锦衣卫大汉这副模样,又见毛毛护着酒坛,自己猜测出了经过。 他将大汉扶起来,踢了一脚,低声道:“你小子敢抢它的酒,想吃瓜落啊。” “不是,我……” “什么不是。”统领又是一脚。 他回头对余生笑道:“掌柜的,你的酒真不错,不仅滋味儿美,居然还有灵力,怪不得把毛毛也招来了。” “酒,不是……”锦衣卫大汉辩解,被统领推了一把,“一贯是真的不贵。” 他走近一步,低声问余生:“掌柜的,有没有更纯的,那酒灵力有点儿稀了,我饮不大有用” 余生指了指毛毛的酒坛子,“只有一坛了,在那儿呢。” 六十点功德值一坛,灵力绝对浓郁。 统领见毛毛饮的痛快,喉结动了一动,小声道:“日后再有了,千万给我留着。” 余生点头,反正承诺不值钱。 统领这才拉着锦衣大汉向外走,“你小子挺机灵的啊,怎么知道那坛酒好的?” “不是,统领,我……” “不过你小子胆儿也忒大了,敢抢它的,信不信他娘敢把咱锦衣卫衙门踩塌了。” 第三十五章 执着锦衣卫 余生走出后厨时,这些由盐长城而来的行路人已经撑的走不动道了。 黑脸壮汉向余生竖起拇指,打一饱嗝后道:“掌柜的,厨艺真不错。” 余生一笑,道:“酒钱值不?” 壮汉道:“值,太值了,所有疲劳一扫而去,我恨不得让他们现在就赶路。” 他左右四顾后又压低声音,“掌柜的,秘方卖不,我可以出大价钱。” “不卖。”余生摇摇头,也懒得解释妙用来处不在秘方上。 壮汉也料到了,他轻轻一笑,将话题错开,“掌柜的,有大房通铺没?” “有,一晚上三十钱。” 这价钱还算公道,壮汉点头答应。 余生领他们到后院,推开一间房,里面是一排土炕,躺下五十个人也不成问题。 炕上铺着龙须草,余生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毛驴的龙须草哪儿来的了。 三天三夜提心吊胆的赶路,行路人早乏了。他们也不管铺盖上的灰尘,爬上去倒头就睡。 “干什么也不容易。”余生摇摇头回到大堂,见锦衣卫正坐在长桌上用饭。 “我终于知道毛毛为啥赖你这儿了。”锦衣卫统领吃一嘴油,在付账时赞不绝口。 锦衣卫大汉凑过来,盯着余生,道:“统领,咱不追查巫祝失踪的案子了?” “有什么好查的。”统领道,“他若死了,魂儿早回巫远那群阴魂不散的家伙召去了。” “对,指不定丫在哪儿逍遥呢。”余生附和。 锦衣卫大汉狐疑的看着余生,坚决认为余生饭前的鬼鬼祟祟有蹊跷。 “他们巫院不是特厉害,特嚣张么?让他们自己查去。”锦衣卫统领没好气的说。 天师告诉过余生,巫院在扬州城内不断壮大,压过了驱魔人和天师,唯有锦衣卫能相抗衡。 但巫院作为信奉鬼神的外来者,时刻诱惑百姓改换信仰,隐有替代城主之意,让锦衣卫很忌惮。 这锦衣卫大汉也不知为何,有些不情愿。 统领见状,道:“这样吧,留你在这里追查,怎么样?” 锦衣卫大汉望了余生一眼,认真道:“统领,你放心,我一定追查到底。” “别,别。”见这小子杠上余生了,锦衣卫统领急忙摆手。 他指着外面大路,“你主要任务是保护镇民安全,日后经过镇子的人将越来越多,难保不会有寻衅滋事的。” 锦衣卫大汉又认真道:“统领放心,我一定保护镇民安全。” “哎,这就对了。”锦衣卫统领欣慰的点点头。 “同时追查巫祝下落。” 统领被噎住了,他向余生暗指大汉脑袋,摇了摇食指,又一脚踹在大汉屁股上,“他娘的,你咋就恁不知好歹。” 余生自不会留锦衣卫,最后是里正安排他住在了客栈对面,正好守着牌坊和石桥。 余生知晓,这孙子是盯上他了,但余生也有招。 他找一布袋将胖巫祝所有东西装进去,在签下诸多不平等条约后,换得毛毛不离身的许诺。 下午留天师看店,余生扛着农具出门,正遇见蹲在门口的锦衣卫大汉。 他见余生出来,故作随意的问:“掌柜的,你去做什么?” 余生坏主意上来,随口道:“挖坑。” “哦,挖坑啊,要埋什么?”锦衣卫大汉看看太阳,不经意的问。 “埋…任何…”余生赶紧停住,望着太阳,道:“那啥,今儿太阳不错啊。” 有问题! 锦衣卫大汉霍然起身,抢过余生农具道:“掌柜的,我帮你。” “不用,不用。”余生脸色慌张,连连摆手。 “客气啥,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也是应该的。”锦衣卫大汉说。 正好见里正领人过来,余生一转身,道:“好,那走吧。” 锦衣卫跟在余生身后,他们走过石桥,越过田埂后向南走,直见到坟茔座座时才停下来。 锦衣卫左右打量,准备记住位置,以便人赃,不对人尸俱获。 余生回头,问走过来的里正,“挖哪儿?” “嚯。”锦衣卫这才看到后面,暗道:“团伙作案?” 镇子的坟地也是论资排辈儿的,但余生家老爷子坟茔不在这儿,在路对面的湖岸上。 余生当时怕老爷子坟茔进水,半夜托梦喊凉吓到他,提议换个地方。 但那是老爷子魂灵尚在,一听余生的建议,当时就火冒三丈,痛骂余生不孝。 老爷子甚至口不择言,问候了余生八辈祖宗,他的七辈祖宗,最后不得不逼余生为祖宗烧纸谢罪。 里正以步丈量,左右各走几步后,在一处停下来,将铁锹一插,道:“这儿。” 余生推锦衣卫,“快干活。” 锦衣卫大汉做戏做全套,二话不说挥起胳膊干起活儿来。 莫说,有内力的人就是不一样,挖起土来比日日刨土的农民都快。 里正趁机偷懒,对一直偷懒的余生道:“行啊小鱼儿,找了个能干的。” 在余生他们聊天时,锦衣卫大汉趁机小声问旁边的四哥,“挖坑做什么?” “埋人啊。”四哥疑惑,在坟地里挖坑还为什么?这人傻吧。 锦衣卫确认无误,这些人果然是同党。 里正闲了一会儿,道:“我去看看你家老爷子。” 里正农田不在这儿,不逢年过节一般不来,既然来了正好去叙叙旧。 里正过去不久,忽然大叫,“快来,出事儿了,小鱼儿快来。” 镇民一听,扛起农具向路对面狂奔。 余生冲在最前头,身轻体健,不似常人,让锦衣卫大汉更加怀疑他了。 “怎么了,怎么了?”余生快速赶到,呼吸均匀,粗气不喘一口。 里正指着树下的坟茔,“你看。” 余生转过去一看,破口大骂:“哪个畜牲干的,敢刨老子祖坟。” 刨祖坟!这可是大忌讳。 落在后面镇民一听,三步并作两步,抡着锄头赶过来, 等到了一看,众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松一口气。 “我以为怎么了呢。”四哥道,“不就被野兽划拉两道爪印么。” 旁边镇民道:“不过这爪印也太大了,李老三,你来看看是什么野兽。” 李老三是猎户,他凑上前,上下打量后道:“这爪子印像竹鼠……” “不对吧。”四哥说,“前些日子我们拖回去的竹鼠够大了,爪子还不及这一半的一半呢。” “对啊,难道竹鼠祖宗下山了?”众人也说。 “或许是水里什么东西爬出来时踩了一脚?”又有人说。 第三十六章 误会 里正不同意,道:“这爪印一看就是在挖土。” 众人争执不休,有说是山上下来的,有说是水里爬上来的。 “跑题了,跑题了。”余生试图将他们拉回来。 锦衣卫大汉一直蹲在外面,在离湖不远处摸索着,这时抬头道:“共有两头怪兽。” “什么?”众人目光齐齐向他。 锦衣卫大汉指着被压倒的草,道:“山上下来的怪兽用爪子刨土,然后被水上爬出来的怪兽袭击了。” 他用脚尖点了点暗红的血迹,若非他提醒,当真是看不清。 锦衣卫大汉又指着断草,道:“它们在这里搏斗,山上下来的怪兽敌不过,从这里跑路对面去了。” “这么笃定。”余生走过去,“好像你看见了似的。” “运用你的智慧,一切谜底都尽在眼前。”锦衣卫大汉得意道:“我乃扬州城大名鼎鼎的捕快鬼算子……” “你?”余生不信。 “的传人。”锦衣卫大汉顿了一顿,道:“一定假不了,你看这儿。” 他指着被压倒的草,血迹,向余生还原着当时的打斗场景。 余生一听,别说,有板有眼,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你也不傻啊。”待还原到怪兽刨土时,余生赞道。 锦衣卫大汉眉头一竖,“谁说我傻的,谁说我傻的,有这么聪明的傻子吗?” “就是,世上怎会有你这么聪明的傻子。”余生附和。 锦衣卫大汉没听出不对,正继续再说,被余生止住了。 “等等。”余生忽然想到:“这怪物刨老子祖坟干什么?” 他转身问叔伯,“我记着老爷子陪葬没啥好东西吧?” 里正点头,他当时装殓的。 锦衣卫大汉谨慎的离余生一步,道:“山上下来的应该是一头食腐兽。“ “食腐兽?”余生略一呆愣后,跳脚怒道:“我靠,这畜牲要吃老爷子?“ “婶可忍,叔不能忍。”余生挽起袖子,“别让我逮到它,逮到了先阉,后凌迟,再做下酒菜。” 大汉道,“幸好水里面有怪兽爬出来及时阻止了它。” 里正他们庆幸,“幸好,幸好,一定是小鱼儿他娘显灵了。”里正说。 余生道:“张叔,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娘葬身鱼腹成鱼怪了似的。” 里正打个哈哈,将话题错开:“李老三,你快回去,弄个陷阱去。” “其他人,快去其它坟上看看。”里正招呼众人。 众人分头行动,留下了锦衣卫大汉一人,余生招呼他:“走走走,别闲着,我们挖坑去。” 锦衣卫大汉已找到位置,只等人尸俱获了,不情愿道:“我再排查排查周围。” “还排查什么,快走,快走,你帮我们也是应该的。”余生说。 “我帮你为什么是应该的?”锦衣卫大汉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锦衣卫难道要出尔反尔?” …… 在仔细探查后,里正松一口气。 只有一座墓地被刨出来曝尸荒野,好在主人已死去多时,尸首没被糟践。 锦衣卫大汉认为,应该是余生老爷子新鲜,怪兽先去的湖边,受伤仓惶逃走后就没敢再来。 余生对里正道:“怪不得老爷子坚持葬湖边,他还未卜先知的本事,怎么不传给我?” 里正一笑,道:“老余的本事大了去了,你也得学会。” 猎户李老三平时也就在镇子后的桃花林打兔子,现在是终于有一展身手的机会了。 他在坟茔周围把夹子,陷进布置的密密麻麻,又在坟岗上布置了不少。 余生在一旁看着,用夹子在爪印上比划,“李叔,你这不是夹畜牲的,你是夹我的吧。” 李老三左右打量,见夹子不及爪子大,尴尬道:“夹一下算一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大夹子不是。” 余生不放心,回去找草儿,“有能毒死一头大怪兽的药没?” 草儿抱着球球,“怪兽有多大?” 余生左右四顾,见到后院的驮兽后,道:“他的脚印和肥牛脚差不多大。” 正好一行路人出来,见余生指肥牛,又听草儿道:“毒死这么大的有点难。” 这人立刻悄悄退回后院。 草儿略一沉吟,道:“让它拉肚子什么的倒是可以。” “那也成,让它泻的走不动道。”余生点头。 余生去猪肉九处拉一些内脏回来,浇上草儿的药汁后放在坟地里,自以为这法子行之有效。 劳作一天,打墓人披着斜阳扛着农具回到了镇子上。 锦衣卫壮汉本想回去休息的,却被里正二话不说拉着向六大爷家走去,“你今天出力最大,怎么也得吃一顿饭。” “那也应该在客栈吃。”锦衣卫大汉心中疑惑。 他随里正一直走到六叔门前,在见到枣树上挂着引魂幡后才恍然大悟。 他回头看余生,见余生在不远处得意的笑。 “我真傻,真的。”锦衣卫大汉对里正说。 余生转回客栈为客人准备饭菜,见草儿和天师百无聊赖的坐在长桌上。 “你姊妹今天来过了?”余生忽然想起今日不见柳柳。 “嗯,晌午人多,你没注意。”草儿说。 或许吧,余生摇摇头,又问天师,“驮兽喂了?” 天师笑道:“不劳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喂,说是肥牛吃不惯我们扬州的草。” 草儿对肥牛很厌恶,皱眉道:“还挑草?果然是畜牲,不知好歹。” 余生回后厨将饭菜准备齐,行路人陆续用过后又回去歇着了。 听黑脸壮汉说他们一大早就要赶路,余生得将早饭提前备好后,见农神迟迟不来,将客栈关门熄灯后也去睡了。 “睡了,睡了。”黑暗之中,有人小声道。 黑脸壮汉冷笑,“我还没把主意打他头上,他倒先打起我们的主意了。” 他向后面挥手,“兄弟们,腿脚利索点,只要找到酿酒的秘方,我们就发财了,再也不用四处奔波了。” 几个黑色身影分开,有向酿酒屋子钻去的,有向柜台后面摸索的。 壮汉仗着脸黑,悄悄摸上楼。 正在楼梯上,他忽然见眼角有红影一闪。 壮汉忙扭头过去,漆黑一团谁也不见。 他握紧了刀柄,行走荒野的经验让他很谨慎。 视野余光内又有红影闪过,壮汉刹那转身长刀虚空劈去,只觉劈中了红影,却宛若无物。 “鬼!”壮汉一惊,忽觉胸前生风,一直白影向他扑来。 第三十七章 白高兴 敢行走于荒野,壮汉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白影来时,回刀不及,壮汉在楼梯上只微一侧身,便让白影贴着胸膛扑了个空。 待挥刀招架时,壮汉见白影向楼梯下跑去了。 “那只小白狐。”壮汉松口气,但又想到那红色鬼影,不由的去摸胸前护身符。 行路人行走于荒野时,不怕遇见异兽,也不怕遇见妖魔,只怕鬼和魅。 鬼无形,让人捉摸不透;魅惑人,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他身上戴着一枚辟邪之物。 只是他的手在胸口一摸,心中咯噔一下,坏了,玉佩不见了。 “一定是那只小白狐!”壮汉正气恼时,“啪”,身后有人拍他后脑勺一下。 汉子回身,依旧只见一团黑。 一时汗如雨下,但壮汉也是胆大的,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一步一步向楼上走。 木梯“吱呀吱呀”不断,伴着大堂里手下窸窸窣窣的寻摸声,让壮汉不能心安。 他若有余生那双眼睛,或许会看到,在他身后飘着一位凤冠霞帔的女鬼。 她这些日子在客栈里得到不少好处,鬼力激增,在有形无形之间变换自如。 她轻轻的一吹,阴森森的凉意送到壮汉脖子里。 壮汉左右四顾,头伸出二楼地板,忽见天窗月光流泻之下,有一张很丑的脸,站那儿直直的看他。 “娘呀。”壮汉一惊,脚脖子一软,骨碌碌的滚下了楼梯。 “嘻嘻。”恍惚之中,壮汉听见了女子清脆悦耳的笑。 “谁?”天师的屋子离木梯近,又耳目聪明,立刻被惊醒了。 他提木匣剑出了房间,见狗子在月光下安静的呆着,在他推门出来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狗子,什么声儿?”天师问着狗子,提剑缓缓下楼,点灯四顾后不见有人。 他疑惑的摇摇头,上楼后训斥狗子,“大晚上都睡觉呢,别捣乱。” 待又安静下来后,黑脸壮汉才被手下从柜台后面扶出来。 “这客栈有鬼。”壮汉说,“青面獠牙,凸着眼,歪着嘴,流口水,五官挤在一起,吓死我了。” 手下半信半疑,道:“老大,我们还找不?” “找个屁。”壮汉道,“这客栈养这么一个凶东西,一定不简单,早走为妙。” 鸡鸣五更,余生起身将酒菜端上桌时,行路人已经醒了。 余生打正呵欠,见黑脸壮汉鼻青眼肿的出现,立刻止住了,“呦,您怎么了这是?” 黑脸壮汉一笑,露出缺一颗大门牙的嘴,“起夜时不小心跌了一跤。” 他说话漏风,让余生只想笑,也没细问。 他们匆匆用罢早饭付了帐,在天微明时就启程上路了。 余生掂量着手上的三贯三十钱,笑道“这钱也忒好赚了。” 他转身上楼,在拐角处停下来,“这是什么?”他捡起一玉坠。 玉坠上刻着一怪,人身鸟首,提着一把油纸伞,她衣带飘飘,在灯光下一晃,仿若风吹动。 “谁掉的?”余生疑惑,暂且收起来,爬上楼梯捞起狗子,回房间补觉去了。 这一天,客栈一个客人也没有。 余生一天都在六叔家帮忙,乡亲在尝过他的米饭后,交口称赞余生煮的软硬适中,香糯可口。 至于那刨祖坟的畜牲,余生拖着锦衣卫在打墓之余追踪几日,始终不见踪迹,或许是真不敢来了。 喜丧不至于太过悲伤,余生一连忙碌四日,在第五日出殡,更是忙上加忙,早把答应周九章的事抛在脑后了。 周九章却记着,扳着手指头数日子。 “还剩五天。”周九章出楚府时,回头对楚辞说。 卜居笑道:“这已经是第三遍了,搞得我也想尝尝让你念念不忘的美味了。” 周九章得意道:“当初是城主特意款待我们父子的,你无福消受。这次呢,兄弟够意思,带你去尝尝。” “那多谢了。”卜居玩笑般的拱手。 这时,一青衣仆人向他们走来,作揖道:“楚公子,卜公子,周公子,奴是庄府上的。” 周九章皱眉,正要阴阳怪气的说话,被楚辞拦住了。他笑问道:“什么事儿?” 仆人递过去一请柬,道:“我家公子近日得了一宝贝,特请三位公子三日后在寻味斋鉴赏一二。” “鉴宝?”三人对视一眼,楚辞将请柬接过,道,“知道了。” 仆人这才直起身,后退三步后转身缓缓离去。 卜居道:“鉴宝,莫非是上次在客栈见到的那瓷瓶?” “一定是。”周九章乐的合不拢嘴,“蔡家那小子得了宝贝,肯定捂不热就献给庄子生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卜居笑道。 纸钱在空中飞舞,棺椁缓缓下降,伴着一捧土覆在上面,又一曾鲜活的生命离开了世界。 阿黄被六叔紧紧的拉住,呜咽不已,让空气愈加萧索与凄凉。 余生有些伤感,他目光四移,见到牌坊上的剑囊后,心中兀的一定,才觉长生不远。 待回去时,阿黄趴在坟前,死活不回去,最后是众人把它强拉回去的。 丧事毕,镇子安静下来。 余生帮六叔收拾东西,归还各家借来的桌椅时,听包子他们趴在枣树上抱怨无聊。 他们摘青涩的枣子啃着,被余生一吓唬,猴儿似的跳下树跑走了。 晚上,余生,天师,草儿三人,摆一坛酒,一份儿青菜,坐在客栈外的桌子旁闲聊纳凉。 锦衣卫大汉一会儿也坐了过来,他的名字叫富难。 “富难,富难,富起来难,嘿,这名字,真有水平。”余生调侃锦衣卫大汉。 富难嗤之以鼻,“余生,余生,鱼生的,你的名字也不咋地。” 他们俩目光齐刷刷看向天师。 余生道:“对了,整天天师天师的叫着,你名字还没告诉我呢?” 天师道:“我以我是天师而骄傲,是故你们叫我天师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余生道,“客人一进客栈喊小二,再问名字叫天师,这不是玷污‘天师’的招牌么?” “对,对。”富难难得的附和余生。 草儿狐疑的看着天师,“你名字不会也说不出口吧?” “怎么会。”天师有些激动,见实在推托不过去,才道:“我叫高兴。” 余生追问到底,“姓什么?” “姓白。” “姓白,名高兴。”锦衣卫大汉琢磨一番道:“名字不错啊,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噗”,余生和草儿终于憋不住了。 “你故意的吧。”天师咬着压,狠狠的看他。 富难挠挠后脑勺,又嘀咕:“白,高兴,白高兴?白高兴! “哈哈,白高兴。”富难笑的前俯后仰,让天师也忍不住摇头笑起来。 这么聪明的傻子真是不多了。 第三十八章 西江月 “扑簌簌”。 在白高兴将客栈灯笼挂在牌坊上时,惊起三两只栖息在牌坊的鹊儿。 “这就对了。”里正站着饮一杯酒,“这样赶路人夜里远远就能看见客栈招牌。” 天师白高兴坐回来,让里正也坐一会儿。 里正摇摇头,又饮一杯酒后道:“老了,熬不了夜,你们聊,我回去睡觉了。” 待里正走后,他们四个又闲聊片刻,聊着聊着话已尽,安静下来。 天上少星辰,唯有寂寥的月各挂东西两边,落下清幽的月光, 凉风徐徐吹拂,伴着蝉鸣,蛙声,送来了河对面的稻花香。 旧时茅店牌坊边,路转溪桥忽见。 “朝生暮落,世间沧桑,如何得求长生?”余生忽然打破门前安静。 三人目光看他,白高兴道:“长生是需要悟的,城主沙洲悟道十年,终得长生。” “悟?不是修。”余生看他们。 白高兴道:“内力,妖力,鬼力,魔力,世间万般力,在悟道之前皆是皮毛。” “唯有悟道之后,方知世间之根本,发挥力量真正的威力来。” “当然也有不需悟道就可以寿与天齐,比肩剑仙的。”草儿说,“神即是。” “神?”余生立刻想到了农神。 白高兴知他想什么,道:“神有两种,一者天生为神,拥有绝对的神力,被称为神。” “一者借信仰为神,被称为伪神。” 白高兴对余生道:“鬼神是伪神之中最弱的,他们只有三魂,而无七魄,天生残缺。” 余生一镇上寻常人家小子,见识少,听的津津有味,不由的问道:“神又有哪些,我怎没听过。” “昆仑丘城主西王母即为神。”草儿告诉余生,行走于人世间的神已不多,他们或沉睡或隐居。 神的后人倒是不少,但凡天生有神通的人、兽,或多或少都有神的血脉,当年作乱镇子的恶龙也是天神之后。 “悟道。”余生琢磨着,大道虽三千,悟到的又有几人? 夜已深,蝉鸣也歇了,余生他们站起身回去,蓦然听见犬吠由苍茫的狂野中传来。 “是阿黄。”余生望着犬吠传来的方向,正是镇子坟岗所在的位置。 阿黄狂吠不止,声音凄厉,仿佛有凶神恶煞向它逼近。 余生他们对视一眼,锦衣卫大汉富难道:“食腐兽又来了?” 话音刚落,天师白高兴提起木匣剑,富难拔出薄窄长刀。 他们路过牌坊时提着灯笼向墓地跑去。 “这畜牲还敢来!”余生大骂一句。 他不甘落后,只是他手中缺少武器,于是回后厨,取出一把刀身细长,轻薄的剔骨刀来。 他刚走出后厨,想到天师与锦衣卫已经走远,于是回到后院,向毛毛商量一下。 毛毛自得了那一坛酒后,一直舍不得喝,现在尚有多半坛,只有在嘴馋时才舔几口。 现在一听余生又有用到自己的地方,预示着后面又有讨酒的机会。 当下驴话不说,让余生上背,向坟地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闻声出来,披着衣服的里正问草儿话时,忽见一影子在眼前倏忽而去。 驴背上风大,余生不敢抬头,只觉刹那间毛驴停了下来,阿黄狂吠近在耳旁。 他翻身下驴,“噔噔噔”的跑上高岗,循声望去,借着月光见坟茔座座之间,站一庞然大物。 那大物,双眼有车灯大,身似小卡车,有门板似的大门牙,呼吸之间吹着草倒伏。 双月齐天,照的清楚,在那板牙上缝上挂着一截烂肠子,应是余生前些天抛下的。 或许正是这些烂肠子阻了一阻,才让六爷的坟茔安然无恙。 余生站在高处,正被那怪物看个正着,吓的余生忙找同伴。 只是他生左顾右盼,又向后面田野一望,方知自己来早了。 “打扰了,打扰了。”余生“嘿嘿”一笑,举着刀缓缓向后退去。 不过这庞然大物显然不只喜欢腐肉,也喜欢小鲜肉。 它见余生后退,身子“嗖”的一动,若离弦之箭奔向余生。 余生与它相差略远,又有树木阻隔,但这怪兽却丝毫不避,“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被它撞断了。 怪兽奔势不停,继续向余生撞来。 “我问候你八辈祖宗。”余生撒丫子狂奔,“敢追我,一会儿拉死你。” 这时怪兽已奔上方才余生所站之处,拉近他们的距离。 幸好余生的身体因“米粒之珠”有所改善,不至于被拉近的太快。 月光将高岗照的明亮,富难、白高兴他们在远处,见追赶余生的怪物竟是一头大竹鼠。 “嗬,这竹鼠吃了什么,长这么大?”两人对视一眼,迎面向余生奔去。 两军将会师,余生心中一定。 他正准备回头嘲讽那怪物一句,忽觉脖后一股腥臭气吹过来。 “小心。”白高兴一扑,将余生往左一拉,一带,滚在了稻田里。 富难接着一刀砍在怪物脸上,然后向右一闪。 “梆”,刀砍在门牙上,溅起火星,怪物安然无恙,只是忽然消失的猎物,让它稳下来,将头缓缓转向站着的富难。 “它至少是三钱捉妖天师才能对付的。”白高兴拉起余生道。 “别怕,它吃了浇有泻药的药汁儿,一会儿就会来肚子。”余生说。 白高兴白眼一翻,道:”掌柜的,它整天吃腐肉,岂会在意区区泻药?“ 余生一呆,尴尬一笑:“失策了,失策了。” 富难握着刀与怪物对峙,说道:“不怕,我二文,你一钱,加起来也够收拾它了。” “大哥,不是这么算的。”白高兴苦笑,俩同伴一个不靠谱,一个有点傻,他很无奈。 余生握着剔骨用的菜刀:“还有我呢。” “那更不够了。”白高兴推开余生,“你躲远点儿。” 余生退后五六步,暗自撇嘴。 他有自知之明,知若站二人身旁,不免会拖累他们,阻碍他们施展所学。 但余生也有主意。 他悄悄站在怪兽背后,意欲在酣战时给予怪兽致命一击。 余生身上有两张卡,一张封印卡,一张模拟卡,皆有二钱以上实力,是以全然不惧。 白高兴,富难站在怪物头前左右,成掎角之势,怪兽很快做出选择,大门牙一张,向富难咬去。 白高兴趁机上前,身子一跃向怪兽的左眼扎去。 富难身子在稻田里上一跃,一滚,躲开怪兽这一咬。 怪兽一落空后也不追,左眼一闭,一摆头,把白高兴撞了出去。 富难忙起身,一砍怪兽的腮帮子上,只觉刀好像落在了又坚有韧的木头上,根本砍不进去。 他急忙后跃,把怪兽注意力拉过来,道:“得手没有?” 白高兴捂着胸口,艰难站起身,喘着粗气道:“眼皮和毛皮一样,太坚韧了,刺不进去。” 这时,怪兽车灯大目光落在白高兴身上。 它后脚蓄力,待要把胆敢刺它眼珠子的人撞翻时,尾巴上突然钻心的疼。 第三十九章 平沙落雁 “吱~” 怪兽大门牙后传出刺耳之声,让白高兴忍不住捂耳朵。 他余光瞥见怪兽尾巴一甩,将一人抛高,甩在稻田里。 余生的仇恨值拉的有点大,将他甩走后怪物依然不罢休,掉转头要撞向他。 白高兴急忙纵身一跃,在怪兽脸上一划,将它引了开去,为余生挣得了喘息之机。 富难在另一边喊道:“你没事吧?” “咳咳。” 余生捂着胸口和屁股狼狈站起来,也幸好是稻田,不然他非被摔死不可。 “我没事儿。”余生虽这样说,但觉脏腑都快乱套了。 他方才在怪兽后面找机会时,瞥见一条长尾巴,约有大腿粗,手中剔骨刀忍不住一刀刺下去。 怪兽惨叫时,他察觉不对,转身就跑,奈何依旧迟了。 怪物一尾巴打在他屁股上,让他体验了一把平沙落雁的痛楚。 “呸。” 余生将口里的沙土吐掉,见富难一刀砍个实在,却奈何不了怪物,被它撞了出去。 “畜牲,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爷的厉害。”余生大喝,将怪兽目光引来。 “啪!” 余生双手合十,夹着封印卡,“以妖气之名,唤汝归来。” 他双手之间的卡片刹那间发出柔和白光,在余生身后浮现一道光影。 富难对光影之中浮现的人影陌生,刚落地的白高兴却熟悉的很,正是被余生封印的伥鬼。 余生右手夹住卡片,向怪兽一抛。 “启!” 在怪兽迷茫之中,卡片在空中立时变作伥鬼,“唰唰唰”,数道水草缠向怪兽。 “原来封印后还能召唤。”见伥鬼出现,白高兴知道自己看低那件封印法宝了。 而且现在的伥鬼较封印前又有不同,她浮肿与腐烂的面容已恢复如初,全身上下有一股正气。 她的鬼力更上一台阶,水草应用自如,再不是寥寥一两根了。 “别磨蹭了,怪动手。”锦衣卫大汉富难喊醒他。 白高兴这才见水草将怪兽的四肢,尾巴,肚子缠住了。 怪兽实力虽在伥鬼之上,但水草也是到刀砍不断的坚韧,根本挣脱不开,让它行动大受阻碍。 又一刀砍上去,富难不由的叫苦不迭,“砍不进去!” 余生这时强忍着屁股上的痛,奔过来报刨祖坟之仇。 “怎么会砍不进去?”他说着,一刀刺下去 “就是砍不……”富难不说话了,他见余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轻松写意。 “吱~” 怪兽吃痛,又是一声刺耳尖叫,惊的余生急忙后退一步,正好躲过怪兽的回头一撞。 “让你刨祖坟,让你摔……”余生又是一刀后,见俩人呆呆的看他,诧异道:“动手啊。” 怪兽力大,伥鬼力小,只能迟缓怪兽的行动。 白高兴一把拉过余生,帮他躲过怪兽一击后,抢过剔骨刀,“借我一用。” 他欺身上前,身子一跃,“噗噗”两刀,扎在怪兽眼皮上。 “吱~”“吱~” 怪兽叫声更凄厉了,宛若杀猪,它双眼挂血,向前迅速一撞,欲报瞎眼之仇。 怎料捉妖天师早有预料,身子落下后迅速一滚,躲进了稻田里。 富难将余生往后拉,看着捉妖天师矫健的身姿,赞道:“果然是专业的,若是我一定躲不了。” 他又问余生,“你那宝刀哪儿来的?” “什么宝刀?”余生不解,“哦,那是我剔骨头用的菜刀,当时在街上随便买的。” 富难无语,他望着手里长刀,心说有没有搞错,街上随便买的会比锦衣卫的刀还锋利? “吱~” 双眼刹那失明的怪兽依旧挣扎着,水草拉着伥鬼到甩,让她不得不暂时收回束缚。 捉妖天师逗弄着怪兽,让它徒劳的左冲又撞,消耗它的力气。 怪兽要逃走时,余生才让伥鬼再出手,合力将怪兽留下。 半个时辰后,被天师刺中要害的怪兽哀鸣一声,倒在地上不再挣扎。 系统冰冷声音响起:消灭尸鼠一头,奖励功德值一百点。 “才一百点,这买卖亏大了。”余生心中嘀咕,他召唤伥鬼可是消耗了二百点功德值。 伥鬼落在余生身旁。 余生上下打量,恢复如初的伥鬼眉清目秀,再也寻不到昔日的邪恶。 伥鬼轻轻的点头,白光一闪又化作封印卡,缓缓落在余生掌心。 天师瘫坐在地上,“伥鬼被封印后,实力还能提升?” 余生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当时被剑囊压制了,现在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天师接受了这个答案,余生却在念头之中问系统。 系统:封印卡内伥鬼修炼照常,宿主亦可提供灵力供养加速修炼。 他们休息一会儿,回头见镇子上百姓举灯往过赶,这才转身回去。 小毛驴依旧站在原地,余生犯懒想上驴背上,只是刚一动,屁股伊藤,不由的“哎呦”一声痛呼。 方才不觉,现在大战一过,平沙落雁对屁股造成的伤害才真正疼起来。 天师看他,“受伤了?” 余生忙摇头,这可不是光彩事。 却有一个煞风景的,富难笑道:“肯定是屁股痛,方才那一下,指不定被拍成两瓣了。” “本来就是两瓣,你的屁股难道是三瓣的?”余生与他斗嘴,一瘸一拐的走着。 镇上的乡亲举着锄头之类农具迎面走上来,他们见到余生后齐齐松了一口气。 见他们狼狈模样,里正问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余生将怪兽形容了,听的镇上的百姓倒吸冷气。 里正皱眉道:“现在这么大的怪兽都来稻田里转悠了?” 包子他爹道:“幸好有城主护佑,它们不敢到镇子上来。”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里正说,“回去都把孩子约束好了,别让他们到这边玩儿。” “尤其是你家包子。”里正特别对四哥说,四哥点头示意记住了。 天快明,回到牌坊下后大家都散了,整个镇子又安静下来。 唯有余生睡不着,屁股火辣辣的痛,让配药的草儿着实嘲笑一番。 待他们上完药去睡后,余生一狠心,在系统客房一栏之中,兑换了一柔软的床垫,以减轻屁股的痛苦。 大早上,太阳刚刚升起,镇上的百姓就聚在了坟岗上,他们果然见到了那只怪兽。 四哥道:“还真是竹鼠。” 猎户李老三得意道:“我就说吧。” “得了吧,猜对一次,你还上天了。”四哥指着毛上的夹子,“这就是你放的陷阱?” 李老三不说话了,这陷阱确实有些丢人。 “哎,你们说这肉好吃不?”围观人中,八斗父亲,铁匠高四忽然道。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第四十章 伪装 “啪!”一巴掌拍在高四后脑勺上。 里正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家伙啃过你祖先尸骨。” “啥,就是这家伙?”高四眉头一竖,上去狠狠踹了两脚。 “让开,让开,西山庙里的主持来了。”人群外有人嚷嚷,镇民纷纷让开一条路。 西山寺庙的老僧双手合十,向左右躬身后走上前来,小和尚在他后面小心打量怪兽尸体。 里正走过去,道:“大师来了。” 老僧道:“正要去镇子上,见大家聚在这里,我们也过来看看。” 他指着怪兽尸首问道:“它……” “哦,这怪兽昨夜盗尸,被捉妖天师与锦衣卫打死了。”里正说。 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也算罪有应得了,它正是盘踞寺庙里,前些天被书生赶走的妖兽。” “啊。”众人一惊,“这些年在庙里点灯诱人的怪物就是它?” 老僧点头道:“它原是寺庙主持养的长生鼠,因盗饮佛像前灯油,又听主持念经,渐渐有了法力。” 后来主持一死,长生鼠失去约束,又被和尚慢待,不由的发兽性逞起凶来。 这竹鼠成精,身子自然失去了原本的约束,变的这般大。 讲完它的来历后,老僧双手合十道:“不知大家怎么处置它?” “肯定不能吃。”铁匠高四急忙道。 “也就你想着吃。”四哥笑话他一句。 里正道:“快些埋了吧,以免再招来什么妖兽。” 老僧道:“这畜牲有些法力,又以腐尸为食,就地掩埋恐有不妥,不如由老僧做场法事烧掉吧。” 众人一听觉的有理,当下在里正安排下去拾柴,搭架子去了。 至于老僧师徒,被里正恭敬请到了镇子的客栈里。 余生这时才刚刚睡醒,虽然有柔软的床垫,但疼痛的屁股依旧折磨着他一夜没睡好。 里正他们来时,余生双眼惺忪,正站在客栈外发呆。 “小鱼儿,屁股还疼?”里正远远地就乐呵呵道。 余生不想理他,经他一传播,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刚才包子还撅着屁股在他面前搞怪呢,被他踹了一脚,现在真捂着屁股去找他娘了。 里正也不在意,他请老僧坐在客栈外的凳子上,“快给大师倒碗水。” 余生回头喊:“小白,倒水。” 白高兴提着一精致的茶壶,出来倒了三碗水。 “他怎么了?’里正指着余生问白高兴。 “嗨,还不是屁股闹的,觉的没脸见人了。”白高兴说。 “屁股是因为杀妖兽受的伤,有啥丢面子的。”里正不解。 余生听他们又在说屁股,自顾自的转回后厨去了。 白高兴望着他的背影,道:“昨天和早上,都是草儿姑娘给他上的药。” 不理他们在外面的笑,余生刚记起来,他答应周九章的豆腐尚无着落呢。 只是余生将翻箱倒柜,将所有豆浆机可能出现的地方都翻遍后,也不见它的影子。 “我的豆浆机呢?”余生质问系统。 系统被问的不耐烦了,道:“在门后边。” “门后怎会有?”余生不解的走过去,在看到门后面的东西后顿时傻眼了。 一木制短柄,一小爿磨盘,一爿石沟,它们正组合在一起,被放在门后面。 “系统,替我问候你大爷。”余生指着门后,愤怒道,“这是豆浆机?” 这东西前世他见过,名为豆腐磨,正是机器出现之前磨豆子的工具。 系统:伪装的最高境界是不伪装,请宿主理解系统的良苦用心。 余生:…… 豆子作为坐骑的上好饲料,客栈存有不少,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把豆子泡上,又向后院外面转去。 原本在小白狐身边玩闹的狗子见了,屁颠屁颠跟过来。 出后院门,转过篱笆,余生见草儿抱着球球正蹲在菜园旁。 青菜种子是余生忙时抽空洒下的,现在不到五天,菜园子已见绿。 异界就是如此,所有植物都像有人催似的拼命长,三天不见大变样。 余生走过去,见草儿摘下一根菜苗喂球球,“它还吃草?” 草儿没好气道:“这不叫吃草,球球是在品药。” “品药?”余生诧异的走近一步,惊起一地虫子,“哪来这么多虫子?” 球球将菜苗咽下去后,双眼闪过一丝精光,向草儿短促的“吱”一声。 草儿诧异,道:“这青菜苗里有灵力,这些虫子全是灵力引来的。” 她狐疑的看着余生,“青菜种子你哪儿弄来的?” “画仙给的。”余生又推到了画仙身上,反正以画仙的路痴属性,再找到客栈有点儿难。 前些天有一画仙路过镇子,草儿是知晓的,但棪木酒中的秘密让草儿知道余生没说实话。 她也不便细问,只是道:“你再不想办法,青菜怕是长不成了。” 余生脚在菜苗上一扇,又惊起一地虫子。 让鸡鸭来试试?怕是把青菜一起糟蹋了。 他苦恼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你呢?” “我倒是有。”草儿说。 余生忙催她赶紧说出来,草儿道:“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余生问。 草儿在菜园子旁边一划,“这儿给我开辟成一药圃。” “成。”余生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我需要棪木酒浇灌。”草儿又道。 余生咋舌,“这就有些奢侈了吧?” 草儿深怕余生不答应,用手指捏着一小缝,“只要一丢丢,有一两株草药需灵力滋养。” 余生无奈点头,“行。” “好,成交。”草儿得意道,“你快去取两坛子酒来。” 余生一跺脚,惊起一片虫子,“你先把它们解决了。” 草儿左手一翻,手掌里有五六颗花生大小的种子,种子五彩斑斓,余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种子。 “这是什么,不会有毒吧?”余生问。 “这是帝王草,又名天罗地网草,以虫子为食。” 草儿告诉余生,帝王草种子唯有灵力滋养下才发芽,之后会迅速生长将虫子拒之于菜园之外。 “这些草籽得来不易,或许只有我有。”草儿说。 余生这才回去取了一坛棪木酒。 棪木酒消耗很快,上次灌装的酒坛子已经空了,现在这些是余生将剩下的棪木果子悄悄兑换的。 唯一瞒不过的是毛驴,只是毛毛这些天有那坛六十功德值的美酒,顾不上打棪木酒的主意。 第四十一章 恩将仇报 刚把棪木酒递给草儿,白高兴就在客栈外喊他。 余生走出去,顺着白高兴所指方向,见三个行脚商,一佩剑武师从大道走过来。 行脚商,顾名思义,以脚走路又行踪不定的商人,类似于前世走街串巷的小贩。 行脚商一般背一竹篓,富裕的赶一辆车,在附近城池,镇子,村子之间转悠,卖一些杂货。 或将一座城池的特产低买高卖到附近城池,赚取一些跑腿钱。 只是客栈所在的镇子,距南北的城池都至少有三天三夜的脚程,向西又是大山,很少出现行脚商。 余生目光向后略移,定住了,在他的视野内,行脚商,武师的后面,还跟着一女子。 她披着黑色武师袍,双眼虽被黑布遮住不见阳光,但女子依然安步当车,从容跟在行脚商后面。 在天师他们的视野内,看不见这个人,唯有余生看得见。 这行人上了石桥,经过牌坊,剑囊安然无恙,不曾为难跟在后面的女子。 武师走向客栈,问道:“请问,到扬州城的路还有多远?” 武师衣着单薄,只穿了一件衬衣,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眸中有血丝,似乎许久没休息过了。 余生道:“尚有半天脚程。” 武师谢过,他转身回去与行脚商商量一下后,决定在客栈暂住一晚。 进客栈时,武师见到老僧,不由的停住脚步,让行脚商先走了进去。 余生见那女子一停,站在不远处,又见老僧抬眼淡淡看了女子所在位置一眼。 老僧的目光很犀利,只这一眼就吓的女子后退三步。 余生装作视而不见,为他们倒了一碗水,见武师看一眼碗底后,才道:“大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老僧道:“请讲。” 武师见行脚商都在客栈里面休息,小声道:“不知大师有没有捉鬼驱魔的本事?” 老僧道:“你是指跟在你身后的鬼?” 武师一惊,急忙向后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余生却看得清楚,女子在向他招手,只是阴阳两隔不能相见。 武师脸色惨白,回头对老僧道:“她,她,她在我身后?” 老僧不答,又问道:“你什么时候遇见她的?” 说时,老僧又瞥了女鬼一眼,吓着女鬼离开客栈门口,站在了客栈墙角处。 她不被黑布遮住的脸上全是惊慌,却依旧不离开。 武师道:“三天前,我在大道上的一家茶馆遇见她的。” 因为饕餮阻断了姑苏城通向中原的大路,许多商队和护卫武师不等不停留在姑苏城。 他们期待饕餮只是心血来潮,但一连等了半年,路上依旧有饕餮的身影。 身上盘缠所剩无几,武师再等不得,所以接了护送四个行脚商的任务。 也因商队货物在姑苏城积压,低价脱手给了行脚商,为卖个好价钱,行脚商这才来了扬州城。 三天前他们上路,武师遇见女鬼是在路旁的茶馆。 那时正是晌午,他们赶半天的路,自然又渴又累,因此遇见茶馆后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坐下来,武师端起一碗茶,正要大饮一口时,不经意的向茶碗里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在茶碗之中,浮现出一张女人脸来,对着他张开口说着两个字。 武师心里一紧,“茶里有蹊跷,万万饮不得。” “啪”,他当下把茶碗摔在桌子上,又打落了正在饮茶的三个行脚商手中的茶碗。 其他人诧异的看他。武师也不解释,只是扔桌子上几钱赔茶碗,拉着他们道:“我们得走了。” 行脚商虽不解,但上路时已约定好,行停饮睡全听武师的,所以虽然口渴,还是跟着他上路了。 但在一条河边饮水,再次见到水中又浮现女人脸后,武师知道不是茶馆问题,而是她遇见鬼了。 随后的行程里,武师经常遇见怪异的事儿,有落叶在他面前摆字,有细沙缓缓出现一行字。 在渡河时,水面会孔浮现一女子的脸庞,睡梦之中也常见她的身影,让武师睡也不敢睡,一直折磨到现在。 是以武师一见老僧,立刻向他求救,“大师,请你帮帮我。” 老僧抬头看女鬼,余生身子一挪,遮住他的视线,道:“又是张口,又是摆字的,她对你说了什么?” 武师摇摇头,“当时慌张,怎会记住?” 余生又好奇道:“无端的,她怎么会找上你?” 武师摇头,但很快又止住了,“会不会是那具尸骨?” 老僧问道,“什么尸骨?” 武师告诉他们,因为行脚商和他都对前往扬州城的路不熟,所以刚上路时有一段路走岔了。 他们在那段岔路上遇见一具尸体,整个身体已经被野兽啃光,只余下了森然白骨。 当时行脚商深怕也被野兽袭击,纷纷要求武师快点返回原路。 但武师坚持用武师袍把尸骨收拾好,又埋在路边后,才带着行脚商返回原路。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具尸骨的主人缠上我了?”武师道。 老僧皱眉道,“不会是他,即便真有鬼魂在,你埋葬尸骨让他免于曝尸荒野,他也应感激你才是,怎会缠上你?” 余生回头见女鬼猛烈摇头,身上还披着武师袍,笑道:“我倒认为是尸骨的主人。” “那他缠上我干嘛,岂不是恩将仇报?”武师显然更信老僧的话。 余生则回头看着女鬼,见她躲在客栈阴影里,明知老僧的厉害,还是强撑着不肯离去。 于是道:“或许,她是有话想对你说。” “大师,请帮帮我。”武师不再理余生,向老僧恳求道。 老僧抬头,见余生挡着视线,若有所思的看了余生一眼。 他对武师道:“今天和尚还有一场法事要做,明日再驱鬼如何?” 武师有些犹豫,余生道:“放心,她今晚不会缠着你的。” 武师不信他,只看着老僧。 老僧点头道:“不错,有我在客栈,她不敢缠着你。” 武师这才放心,向老僧拱手称谢后进了客栈。 老僧这才道:“掌柜的,你如何认定那鬼是尸骨的主人?” “因为她一定不是恶鬼,不然牌坊上的剑囊也不会放她进镇子的。”余生说。 “而不是恶鬼又缠着他的,一定是尸骨的主人了。” 老僧看了看剑囊,回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掌柜看得见?” 余生奇道:“你看不见?” “老僧只感觉到有异物寸在。”老僧说。 第四十二章 对称 女子胆战心惊的绕过老僧,跟武师进了客栈。 她坐在邻桌,有些委屈的看着武师,却又不敢故技重施。 时近晌午,柳柳从街东头走过来,在见到门前老僧后顿了一顿,犹豫着不敢过来。 正好草儿抱着球球出来,见到后向她招手,见柳柳依旧踌躇,上前把她拉了过去。 进门时,草儿瞥老僧一眼,“掌柜的,招个吃白食的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他挡着门,做不做生意了?” 余生在后厨听不到,老僧抬眉看草儿一眼,淡淡道:“身子不高,脾气不小。” “你~”身高是草儿一辈子的痛,她双数叉腰,活像一只愤怒小母鸡。 她正要开口“啄”老僧时,被出来的天师把她推进了客栈,“别捣乱,种草去。” 草儿悻悻然的进了客栈。 小和尚探出头,天真道:“小姐姐真可爱。” “啪。”老僧一巴掌拍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上,“忘记我对你说什么了。” “哦。”小和尚委屈的缩回头埋在碗里,片刻后他抬起头,“师父,和尚为什么怕女子呢?” “咳,咳。”方才出去叫人的里正回来听到这句话后,不由的有些尴尬,将头转了过去。 “啪。”老僧又是一巴掌,“不该问的别问。” “哦。”小和尚又委屈的缩回头,片刻后他又抬起头,“师父,什么该问,什么又不敢问呢?” “啪。”…… 很快,镇子上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还有不少孩子凑热闹,把客栈大堂挤了个水泄不通。 却是因为镇子不常来行脚商,今日忽来了三个,各家都过来淘换点家用之物。 余生出来时见有茶叶,忙将所有茶叶都包圆了。 客栈为客人上的都是白开水,让他很过意不去,而且他前些天刚挣黑脸壮汉三贯钱,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不是很心疼。 “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行脚商护着竹篓,将货物摆到客栈外门口的桌子上。 他们眉开眼笑,万想不到不到扬州城,生意就这么火,尤其是把茶叶一销而空的行脚商。 “有一副棋。”白高兴也挤过来,他举起来对余生道,“掌柜的,买这个,看店时消遣。” “买了。”余生挥手刚落,听行脚商报价后,立刻惊住了,“多少,一贯!?” 余生夺过黑白子,道:“高兴,这一枚棋子儿可比你贵多了。” 白高兴不理余生的调侃,对行脚商道:“别说一副棋一贯,我五百钱卖你两副成不?” “你这话说的。”行脚商嘬牙花子,“这可是烂柯山的棋,一般你都买不到。” 行脚商将藤编的棋笼打开,亮出里面的黑白发亮的棋子儿,“当初我可是花大价钱才买来的。” “烂柯山远在中原,谁会把棋卖你?”余生与白高兴才不信,转身起竹篓里寻摸其它东西了。 烂柯山全名烂柯山城,因城主以棋成仙而得名。 这位城主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有很大的能耐。 相传在烂柯山附近,若有妖魔作乱,他只要在面前的棋盘上将相应的棋子儿吃掉,妖魔就死。 在他的影响下,烂柯山城的城民人手一副棋,有些珍贵的代代相传,很少卖给别人。 是以大陆上有传说说烂柯山的棋子在棋力不断滋养下会有灵性,甚至成为精怪。 “哎,真的,真的。”行脚商拦住他们。 这棋也是压箱底多时了,一直卖不出去,行脚商怕砸手里,对他们解释道:“这棋是姑苏城一烂柯山人卖我的。” “他当时病入膏肓,又没钱看病,就把这副家传的棋卖我了。”行脚商指着同伴,“不信问他们。” 两个行脚商点头,“对,对,当时张三花二百钱……” 张三的行脚商急忙捂住同伴的嘴。 “二百钱!”余生立刻出价。 “八百钱。”“二百五。”“七百五。”“三百” “六百!“行脚商果断道,“不能再低了,你若不要,我去扬州城找个识货的。” 余生也不会下棋,自然不在意,把行脚商扔在一旁,回头从竹篓里又掏出一根手杖来。 这手杖已经很古了,杖柄处摩挲着很光亮,余生看他是因为这手杖打人很趁手。 他手握杖柄时轻轻一抽,一道寒芒露出,险些划破他手指。 “嗬。”余生惊叹,“这是剑?” “少见多怪。”白高兴道,“这是行路人常用的兵器,防身赶路两不误。” 他接过手杖,上下打量剑柄,剑刃,剑身后道:“这把剑普通,还不如我的木匣剑呢。” “你那剑还不如我的厨刀呢。”余生随口一句,让天师很郁闷。 谁想得到,锦衣卫的长刀,天师斩妖除魔的长剑,居然不如一厨刀锋利。 有模拟卡在,余生自觉勉强算是一剑客,用厨刀也太不专业了,于是回头问行脚商,“多少钱?” 行脚商道:“五百钱。” 白高兴是识货的,插口道:“最多三百钱。” 有方才教训,行脚商果断道:“行!” 余生咬牙对白高兴道:“你个二百五,二百五我都嫌多。” 但行脚商伸手要钱了,余生也不好意思反悔,于是指着那副棋道:“一共七百,卖不卖?” “卖。”行脚商狠狠心。 余生爽快的把钱掏出来,道:“你们喝酒不?正宗棪木酒,一杯消渴,两杯祛病,三杯……” 余生顿了一顿,“三杯对你们也没用。” “棪木酒,多少钱?”行脚商虽走南闯北,棪木酒却只听过没尝过。 正如前文所说,棪木果不在大陆东面生长,余生也不知老爷子从哪儿弄来种子。 “一贯。”余生说,准备把花出去的钱赚回来。 三位行脚商齐齐转身,给他一后脑勺,报了方才余生把他扔在一旁的仇。 白高兴摸着棋笼道:“掌柜的,棪木酒对习武之人值一贯,普通人还真不值。” 余生何尝不知,只是不能区别对待不是? 他们两个走回客栈,余生吩咐白高兴把茶叶泡了,然后亲自端一茶壶,两个茶杯,走到武师身前。 “多谢。”武师客气接过茶盏。 他见余生在他对面又放一杯茶,诧异道:“掌柜的,这……” 已转身的余生回头掰扯道:“在美学构图上来说,对称是一种美,我们客栈讲究这个,你别喝啊。” “这……”武师不懂这个,被他唬住了。 第四十三章 骑猪天师 炊烟将起时,镇民才散去。 行脚商心满意足的坐回位子上,见有一杯凉茶,端起来饮时,被余生端走放在邻桌。 “哎,你……” “茶凉了。”余生又给他们倒三杯茶,回头将踏门进来的老僧正看他。 余生不以为意,“坐,饭菜马上好。” 小和尚已闻到了菜香,馋嘴道:“真香,师父,为什么让你烧菜就那么难吃?” 老僧心如止水,面不改色道:“口腹之欲,何穷之有,出家人克制才是成佛之道。” 小和尚闻言,有些不舍的揉揉肚皮,“那我今天少吃点。” 老僧眉头一抬,“不用,吃饱了才有力气念经。” 小和尚听了也有道理,坐在长桌上的草儿抬头看了老僧一眼,料不到他还是一个大忽悠。 客栈在客人用饭之前,必须先安顿好后院的那些动物,现在这已经成了白高兴的活儿。 他去后面倒菜时,见到了石头,好奇道:“掌柜的,这是什么东西?” “做豆腐用的。”余生漫不经心的说。 客人的饭菜很快端上桌,让武师惊疑不定的是,余生在邻桌子上也放一份饭菜。 他曾听人言,鬼魂在人前虽不便举杯交箸,但闻味道也能有七八分饱意。 武师看着余生,忽然明白这家客栈为何叫“有妖气客栈”了。 把客人安排妥当,余生刚坐在长桌上用饭,听行脚商惊叹道:“嘿,这饭真香,” “这菜也好吃。”另外一行脚商指着青菜说。 “掌柜的,手艺绝了。”他们向余生竖起拇指。 听到赞扬的余生微微一笑,故作高人,双眼之中得意的神色却瞒不过草儿。 她向余生做个鬼脸,道:“来坛酒。” 余生不给,“早上被你糟蹋不少,余下还等着招待客人呢。” “什么叫糟蹋,是为你了那破青菜好不。”草儿不服气说。 余生把菜往他身边一拉,“破青菜你别吃。” “破我才吃。”草儿又拉过去,狠狠咬一大口,又去柜台上取了一坛酒,为柳柳倒上一碗。 老僧师徒坐在长桌末尾,由里正作陪。 余生见小和尚远远躲着她们两个,道:“你们怎么欺负小和尚了?” 草儿奇怪看小和尚一眼,翻个白眼道:“鬼知道。” 余生瞥了一眼武师邻桌,见女子正闻着饭香,一脸享受,道:“鬼还真不知道。” 小和尚听余生为他打抱不平,犹豫片刻后跑到余生耳边小声说一句。 “生哥儿,你也小心点。”小和尚说罢,又屁颠屁颠跑回位子上。 “哈哈。”余生笑起来,料不到老僧也是这样教导小和尚的。 他回头看草儿,倒有成为母老虎的潜质, “咦,我们的锦衣卫呢?”白高兴饭至半饱后才想起昨日并肩战斗的富难来。 里正道:“他刚才借了点米面,现在应该在做饭。” 余生向门外探头,见对面的房子浓烟滚滚,“他不是在做饭,应该是在烧房子。” 饭罢,行脚商与武师去歇息,草儿送柳柳出镇子,和尚也去准备法事,客栈很快安静下来。 余生收拾碗筷时,瞥见女子终于忍不住饭菜的诱惑,夹起筷子来。 女子回头见余生看他,又羞涩的放下筷子。 “行了,放心用吧,你吓不着别人。” 余生安慰她一句,她又见白高兴一点不奇怪,这才放心大胆的用起饭来。 晌午,骄阳似火,门外知了聒噪着,伴着“哗哗”的流水声。 余生和白高兴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扭头见富难灰头土脸的走进来。 一双筷子立刻停下。 “来份菜。”富难板着脸说罢,将几文钱放在桌子上。 余生回后厨取出一份来,“当昨晚的酬谢了。” 富难因囊中羞涩才自己做饭,现在听余生这般说,当下不客气的坐下来大快朵颐。 “驾,驾。”恰在这时,客栈外大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片刻间停在客栈门口。 富难回头望去,见四个提着刀的灰衣汉子,一脸汗水,一脸尘的踏进客栈。 “小二,先来两坛酒。”一人仓皇不定的说。 “一贯一坛。”余生对他们说。 “那就先来一坛。”四个人也顾不上和余生计较。 待一碗酒下去,把惊慌和热气压住后,一灰衣汉子才道:“也该那小子倒霉,真怪不得我们。” 其他人附和,“那二愣子死了也活该,我说那茶馆有蹊跷,他不信,上去就一碗吞。” “这人呐,走在荒野上就得长点心,酒菜不能端过来就用。”这人说罢饮一口酒。 “对,对。”其他人点头,“不能学那二愣子,你看现在着道儿了吧。” “哎,这客栈没问题吧?”一人随口道。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这四人编排别人半天,原来也是二愣子。 “那啥,”一人措词半天后醒悟,“没事,看见牌坊上剑囊没,这有扬州城主护佑,没事。” 其他三个人点头,为证明自己不是二愣子齐齐松了一口气。 作为锦衣卫,富难很有警觉性。 他站起来问四个客人,握住腰间刀柄,“谁死了,谁死了,这可是个大案子。” 四个人看富难,那眼神似在说,这儿怎么也有一个二愣子。 “把脸上米粒擦干净。”白高兴推他一把,又对客人道,“你们刚才说谁遇难了?” 脱险的四人正缺一位听众,当下把他们路上遇见一二愣子的事儿说了。 这位二愣子兄弟在他们四人口中风评很不好。 在“二愣子”后面,四人又分别添加“厚颜无耻”“油头粉面”“恬不知耻”“胆小怕事”四个成语后,才向余生他们娓娓道来。 也是在扬州路上,他们骑马狂奔时,见前方有一男子骑头猪独自上路。 男子身着白色长衣,衣上以金色丝线绣着栩栩如生,千姿百态的龙,风度翩翩而又潇洒不羁,四人顿时惊为天人。 如此特立独行,又敢在荒野之中一人上路,一定是有本事的,因此男子建议同行时,他们答应了。 同行路上,一阵风吹来,将男子白衣长袍吹起,不经意露出胸前五枚铜钱 这是一位五钱天师! 四人更起结交知心,殷勤的讨好起来,一路上将他服侍的甚为周全。 听男子出门仓促忘带干粮,四个人二话不说匀给他。 听他渴了,四人大热天舍不得饮水,把水给他饮。 骄阳似火,晌午不走,四人陪他在树下休息,听他向他们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 “那厮太恬不知耻了。”汉子中一人现在想起来,恨得捶桌子,“说甚么凿齿,并封,修蛇,他全擒住过。” 第四十四章 妖怪与猪头肉 客栈外,骄阳似火,蝉鸣不休;客栈内,四汉子滔滔不绝。 “他刚吹嘘罢并封,嘿,我们还正遇见一头并封。”一汉子连说带比正在兴头上。 但余生听到并封,双眼一亮,忍不住打断他:“在哪儿,在哪儿,离这儿远不。” 他一拍手恨道:“你们,你们不会把打杀死了吧?” 所有人诧异的看他,富难道:“你关心错对象了吧?” “啊?”余生一怔,才道:“他们不就在眼前,肯定没死,所以我关心下那头并封。” “呵呵。”汉子道:“小兄弟你真会开玩笑,我们哪有能耐杀死一头并封?” 他开口,正要继续说话时,又被富难打断了。 富难觉的余生的思想很危险,“你关心并封作甚,它可是妖兽。” 余生道:“一头猪,两个头,做起猪头肉来简直太划算了。” 所谓并封,形状类似野猪,但不同的是并封有双头,前后各一头。 余生喜欢猪头肉,自从知道有并封这妖兽后,就一直幻想着圈养一头。 “但你岂不是少了猪臀肉?”白高兴提醒他。 余生摆摆手,“猪臀肉哪有猪头肉好吃,大热天用猪头肉做下酒菜,简直绝配。” 猪头肉喜欢与否全看个人,恰好白高兴是甚为不喜的一个,俩人忍不住辩驳起来。 正在兴头上的汉子看着他们两个,一时插不上话很着急。 “其实猪前腿肉最好吃。”一汉见缝插针道。 “胡说。”余生和白高兴齐齐反驳他,一时两人争论变成了三人。 富难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咽一口馋涎后一拍桌子,喝道:“够了,现在是查案时间,别扯远话题。” 三人停下来,余生掀起的看着汉子:“你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接着往下说。” “又不是我……” “快说,快说。”白高兴也催促他。 那头并封是由荒野中来的,横穿过大道时,正遇见他们五个。 四个汉子见到并封,不惊且喜,心想有五钱捉妖天师在,一定性命无忧,还能看一场精彩战斗。 始料不及的是,男子与并封对视一眼后撒腿就跑,胯下猪蹄扬起的灰尘,让四人真的是望尘莫及。 “那厮吹的上天,却是一贪生怕死之辈,我们处处迁就他,他却留我们独自面对并封。” “对对,若不是迁就他,我们早到扬州城了,岂会遇见并封?” “那厮的猪跑的也真是快,我从来没见过跑那么快的猪。”一汉子补充道。 跑腿的快的猪,肯定有两双好腿。 “这猪的后腿肉应该不错,前腿肉就不行了,筋膜多,勉强能做饺子馅。”余生忍不住点评道。 所有人又看他,余生一本正经道:“这是一个厨子的本能。” 白高兴忍不住反驳他,被富难拦住了,他问四个汉子,“你们怎么逃脱的?” “那可是并封,我们当然打不过。”汉子道:“只能坐以待毙,谁料它根本不睬我们。” 余生又插嘴,“它们可能是吃饱了。” 汉子摇摇头,“不是,它站在路旁前后晃悠像拔河,最后是前面那猪头拖着后面那猪头又回荒野了。” “我估计并封两个头对要走的路有了分歧,只顾着吵架,没顾上搭理我们。”又一汉子说。 白高兴笑道:“你们还真是福大命大,居然遇见一二愣子并封。” “这就是有两个脑袋的坏处。”富难也感叹。 “那个,”余生又插嘴,“你们怎么分清前后的?” 白高兴推余生,“去去去,给四位客官做饭去。” 余生后退两步停住,“小心我扣你工钱。” 白高兴立刻住嘴。余生得意的向前三步,推开白高兴,对四个汉子道:“别听他打岔,你们继续说。” 四个汉子死里逃生,庆幸之余又不免愤怒于那白衣男子抛下他们独自逃命。 他们当即快马加鞭追上去,约一个时辰后,在路旁一茶棚遇见了那厮。 那茶棚搭在一棵古槐树下。 古树参天千尺高,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上不知有多少只鸟,稍有动静,百鸟齐飞,甚为壮观。 “茶棚里有俩人,一佝偻老头,白发苍苍,一年轻姑娘,貌美如花。” “这茶棚开在荒野,我们刚遇并封,茶棚内又是一老一少,我当时就觉蹊跷。”汉子频放马后炮。 “只是那厮坐在茶棚里唤我们进去,我们四个才进去兴师问罪的。” “那厮也是个色胚,双眼直直盯着人家姑娘,还搔头弄姿。”汉子说时还做一动作,让余生一哆嗦。 “还当着我们面吹嘘并封是他赶跑的。”一汉子愤愤不平道。 锦衣卫大汉富难皱眉,“你们没反驳他?” “反驳了。”汉子说,“但五钱天师和一头不伤人并封,你信哪个?” 富难不说话了,若是他,也信那五钱天师的。 余生鄙夷道:“太可恶了,他居然挂着五钱去骗人。” 白高兴狐疑的看他,他才不信余生有正义感。这点子某人似乎提到过很多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付诸于实践罢了。 果然,“我日后用上岂不就不好用了?”余生道,惹来四人侧目,但余掌柜不以为意。 许是为了斥责余生言行,汉子道:“还好,那小子很快遭报应了。” 四个汉子进去时,白衣男子已经吞下了两碗茶。 等四个汉子刚举起碗饮茶时,白衣男子“噗通”一声栽倒在桌子上。 “我们四个一惊,立刻知道茶里有问题,抬头一看,茶棚里一老一少利索的向我们袭来。” 四个汉子也是练家子,当下抽出刀来相抵抗,只是那一老一少面目一变,当场吓的四个大汉屁股尿流。 “你们猜那是什么妖怪?” 余生三人摇头。 “黄仙儿!”四人心有余悸的道,“这可不是我们不仗义,我们又不是捉妖天师,肯定打不过。” 黄仙乃黄鼠狼成精,它是妖怪之中最难缠的妖怪之一,附身放屁两个杀手锏让人望而却步,不敢招惹。 四个人不敢恋战,扔下那白衣男子,骑上马一路狂奔,一直到镇子上才敢歇息。 一汉子看着余生,“也是报应,他现在估计已经被妖怪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余生后退一步,“看我做甚?作为在西游记故事熏陶下长大的好少年,我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西游记?”白高兴问他,“那是什么故事?” “哦,一和尚领四个徒弟去十万八千里外看书的故事。”余生说。 第四十五章 挖苦也是修行 余生随手炒一份儿青菜让他们下酒后,四个汉子心甘情愿的掏出一贯十钱来。 “掌柜的,你呆在镇上太屈才了,真应该去姑苏城闯荡闯荡。”汉子付钱时说。 旁边汉子附和,“对,去杀杀鱼羊楼易牙子的威风。” 余生笑眯眯的接过钱,随口道:“那叫易牙子的怎么得罪你了?” “岂止是得罪我,他得罪了整个姑苏城。”汉子恨意满满,道:“他一道菜,价值十贯。” 余生一顿,“十贯!他炒黄金呢?” 富难正义感十****易自由,十贯又有什么可恨的?若这也是恨人理由的话……” 他看向余生,“这一坛酒一贯钱的货,我早把他恨死了。” “靠,你不说饮酒,又不是我不低价卖,恨我作甚?”余生道。 富难眸子一亮,“低价多少?” 手上铜钱尚有余温,若说出去十钱一坛,非得被四个汉子要回去,余生于是道:“两贯。” 富难当即翻个白眼。 “和他们聊天真他娘费劲儿。”汉子暗骂一句,忙把话题拉回来,“遭人恨的不是十贯。” “他一天只烧一道菜,唯有达官贵人能品,旁人纵然有钱也尝不得,用他话的来说是不配。” “用饭也分个三六九等,太看不起我们穷人了。”在座的都是穷人,义愤填膺道。 唯有余生在好奇,“他只烧一道菜,自己吃什么?” “这才是最遭人恨的。”汉子道。 “他只吃旁人烧的菜,然后极尽挖苦之能挑别人的不足,非得把烧菜的人批的体无完肤后才罢休。” 余生挑眉,“这是什么毛病?” “这不是病,用易牙子的话说,这是一场修行。” “修行?”余生不解,莫非这易牙子修的是嘴皮子功夫。 “挑出旁人厨艺之不足,方悟自身厨艺之神通。” 汉子道,“易牙子期望以厨入道成仙,走一条别人从未走过的路,而这正是他的修习法门。” “这倒是挺遭人恨的。”余生说,“幸好我不在姑苏城。” 四个汉子以为他怕了。 另一汉子道:“易牙子也不是那么可恶,他吃人一顿付钱一贯,相比之下挖苦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他又指了指痛诉易牙子的汉子,“他媳妇以前摆摊卖汤食的,被骂过所以这么恨人家。” 余生道:“不是,我是怕他来客栈后痛骂自己,把这些年的修为给毁了。” 四个汉子不说话了,他们见到一个骄狂不亚于易牙子的。 四人上楼休息,余生把碗筷收拾了,见草儿手里握着一把草,抱着球球走进来。 “采草作甚,刚才没吃饱?”余生随口问。 草儿鄙视余生一眼,道:“神农尝百草知道不?这些草是我采回来检查药性的。” “你别被毒死了。”余生说。 草儿以为余生关心他,正要开口让他安心,听余生又道:“你欠我不少钱呢,就一球球可赔不了。” “是毒草的话就先毒死你。”草儿向余生做挥拳,向后院跑去了。 余生将抹布放下,“我们采棪木果去。” 余生嘱托草儿看店,他们三个坐上牛车,穿过牌坊,踏上石桥,向西面的竹林走去。 阳光不如晌午猛烈,庄稼和草不再懒洋洋的,蝴蝶,虫鸣,蛙声也活跃起来。 路旁绿草茂盛处,有“哗哗”的水声,那是水车带上来的水正沿着水渠欢快的留向田间。 远处的稻田里,正有邻居在灌溉水田。 白高兴坐在车上,“怎么不见你种地?” 余生回头看他,“你是嫌活儿太少?” 白高兴低下头不说话了。 田间的路很狭窄,仅容一牛车走过,田里青翠的稻草伸展在路上,引诱着老水牛。 近十天不来,红灯笼似的棪木果已经挂满了枝头。 酿酒的棪木果必须是不熟的,但太生又会影响口感,所以这几天余生得多收几次果子。 果树上有身影在晃荡,正是余生的老熟人。 “得,又得对付这只臭猴子了。”白高兴对上次被砸的惨状记忆犹新。 “不然你上树?”余生仰着头说。 棪木约有三层楼高,主干笔直光滑无落脚地,也只有猴子能来去自如。 白高兴摇摇头,他捡起一石子,朝徜徉在丰收之中的猴子砸去。 猴子一惊,回头见了余生登时向他龇牙咧嘴,并随手将手中啃一半的棪木果子丢下来。 棪木果在成熟后是软的,摔下来糊一脸,黏黏的甜甜的很难收拾。 余生急忙躲,“你个孙子,又不是老子砸的你。” 似乎听懂了余生的话,猴子很快住手攀登到了更高处,又摘一枚果子啃着,得意洋洋的看余生。 “得,这招不灵了。”天师又丢一石块,压根打不到那只猴子。 “猴子是跳不出佛爷手心的。”余生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弹弓来。 “让我来,许久不玩这东西了。”天师高兴的接过,朝着猴子打去。 余生看着石子儿打在树干上又弹回来,抬腿向后面跑去,只有富难慢一拍,被打在了屁股上。 “你的准头也太差了。”富难捂着屁股道。 余生狂笑道:“活该,让你昨夜嘲笑我。” 白高兴还要再试一次,被余生夺了过来,“一边去,让我来。” 余生与猴子的斗争经验丰富,瞄准那格外红彤彤的猴屁股,一弹弓打了过去。 弹子儿在上升时威力不断消减,打在猴屁股上时已无大碍,但依然惹怒了猴子。 顿时,树上的棪木果如雨下。 白高兴和余生早有领教,锦衣卫大汉富难又慢一拍,被砸个正着。 硬的果子砸人疼,软的果子美味,猴子这点智商还是有的。 富难捂着头,“我不该跟你们来的,真的,如果我不跟你们来……” “你就饮不到棪木酒了,十钱一坛的。”余生诱惑他。 富难立刻道:“被猴子砸算什么,即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余生叮嘱白高兴,“做人不能食言而肥,记住了,日后有危险让他去。” 白高兴认真的点点头。 猴子很快停下来,余生又是一弹弓,棪木果顿时又如雨下。 白高兴望着落下来的果子,笑道:“行啊,小鱼儿,指哪儿打哪儿,挺准的。” 余生得意道:“那当然,咱这本事可是下大功夫练出来的,你也不看看猴屁股为什么那么红。” 白高兴望了望猴屁股,笑容收回去了。 他很是心疼。 第四十六章 世外高人 斜阳西斜,晚霞层林尽染。 三两只白鸟在空中追逐着,由远处湖上飞来,落在稻田里,扑闪着翅膀,欢快的叫着。 田间浇灌的邻居向余生打招呼后,扛着铁锹,吹着口哨沿着田埂悠闲的往回走。 忽然一只兔子从田间钻出来,打断了口哨。 农夫小心翼翼扑去,兔子腿一蹦又藏在了稻田里,溅他一身泥,惹来余生幸灾乐祸的笑。 农夫不以为意,拍拍尘土,笑骂余生一句后走了。 一阵风吹来,竹叶簌簌落下,在田间飞舞,落在余生的肩头。 他坐在牛车上,回头见棪木树上的猴子萎靡坐在枝桠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得给它留点儿,也不能全摘走了。”余生说,猴子帮大忙了,不然他得爬树上摘果子。 富难兜着一堆果子走过来,放在牛车上,“算你有点良心。” “那当然,明年还得它帮忙呢。”余生说。 白高兴将一兜果子放在车上,见南面坟岗上起了浓烟,那是镇民在烧那头竹鼠。 风起先是笔直的,被风一吹后向竹林这边送来,飘过棪木树梢,又伴着竹叶向西山去了。 诵经梵音和木鱼敲击声伴着风也被送来,让人的心似洗过一般,空静安祥。 “相隔如此之远,梵音竟也能送来。”白天师望着坟岗,“这老僧修为精湛,不容小觑。” 富难作为锦衣卫,天生有个毛病,“他从哪儿冒出来的?西山寺庙当年要了不少人命呢。” “管他呢,回家。”余生坐在牛车上,一甩鞭子,牛车缓缓启动。 镇外的田地很平坦,风吹稻浪,硕大的蒲公英种子迎风起,仿佛落雪一般。 “置办几亩薄田,在这里安度晚年也不错。”富难坐在车子上,“城主剑囊在这里帮大忙了。” 扬州城外的镇子,唯小镇最舒坦。 其它镇子稍一远离城池,少了城主威慑,会经常遭到妖兽侵袭,很难立足生存下去。 即便勉强站稳脚跟的,也时常面临着与妖兽的搏斗。 富难父亲便是在富难儿时被一头苍狼咬死的,后来他母亲也死于恶鬼附身。 现在他的故乡已是断壁残垣,乡亲们不得不回到扬州城艰难的谋寻生路。 余生好奇道:“当年城主为什么单单在镇子牌坊上挂一剑囊?” 白高兴摇头,富难所在的锦衣卫直属于城主统领,他略有耳闻,“听说百年前镇上曾有人救过她一命。” 余生停下手中鞭子回头看着富难,“真的假的,百年前城主也是剑仙吧,镇子上有人救过她?” “是谁,是谁?”余生激动道,“料不到镇子上还有一位世外高人。” 富难道:“我怎知道,百年前我还不存在呢。” “会不会是五奶奶?”余生沉吟道,“她整日云淡风轻,坐门前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有高手风范。” 白高兴见过这位五奶奶一。他正要开口,见余生一拍手道:“会不会是马婶儿他婆婆?城主吃过她家窝头。” 富难道:“别乱猜了,我也只是听说罢了,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 说话间,牛车已经上了石桥。 小白狐趴在河岸的青石旁,一群小鸭子被它赶下岸,正在河里欢快的游着。 余生回到客栈后院时,见草儿对草做着记录。 球球嘴里嚼着草,辨别着其中药性,间或向草儿“吱吱”一两句,也不知道草儿怎么听懂的。 狗子也在后院。莫看它丑,现在已经跟黑猫警长他们混熟了,即便是球球也亲近它。 由此可见,许多生物都是喜欢跟丑的做朋友,唯有如此,方能衬托出自己的美。 “这也是玉树临风如我,也要有你们这些朋友的原因。”余生对坐在后院屋顶上闲聊的天师,富难说。 顿时有瓦片落下,幸好余生闪得快。 他把石磨搬出来,将草儿的目光吸引过来,“你要做什么?” 余生笑道:“今晚让你们喝点儿不一样的。” 前世,余生的外婆家常用石磨磨豆浆和豆腐,因此不需系统指导,他也能做出来。 草儿也不让球球尝草了,她抱着球球蹲过来,好奇的看着余生将豆子加水磨成浆。 待磨得差不多后,余生停手,草儿好奇的跟着余生忙进忙出,直到余生把豆浆煮上。 “这就是豆腐?”天师也凑过来,“这东西能炒菜?” “这是喝的。”余生说,“豆腐我懒得做,明天再说。 夜幕四合,晚霞在牌坊上留下一丝余晖后慢慢坠入西山。 客栈的行脚商,五个武师下来等候用饭,老僧师徒也被里正安排在了客栈里。 余生将煮好的豆浆先尝一口,“啧,味道真不错。”余生自夸道。 恰在这时,系统冰冷声音就响起来: 宿主独自完成饮品豆浆,特奖励功德值五十点。 不等余生恼怒系统拆他的台,系统又颁布了新任务: 鉴于宿主自制豆浆尚有瑕疵,特发布新任务。 【任务】持续改善自制豆浆口味。 【任务奖励】每进一步奖励功德值二十点。 “改善口味?”余生狡黠一笑,在一碗豆浆里加了盐。 “咸豆浆,算不算改善?”他对系统道。 系统无奈:恭喜宿主成功改善一层,奖励功德值二十点。 “嘿嘿。”余生得意的笑起来。 他又从系统调味品里兑换白糖,添在另一碗豆浆里,“甜豆浆,快点,快点,来功德值。” 系统:宿主有意侮辱系统智商,扣除功德值三十点。 余生怒道:“我……” “滴,滴,滴。”这声音是余生嘴发出来的。 余生目瞪口呆,万料不到这孙子还有屏蔽敏感词汇的功能。 他只能在念头里狠狠地问候系统他大爷。 白高兴头探进来,诧异的看着余生,“掌柜的,你滴滴什么,开饭了?” “我打车呢。”余生没好气的说。 “打车?”白高兴不解,“什么车,马车,牛车,还是谁的名字叫车?” 余生懒得解释,指着盛好的两碗豆浆,道:“把这些端出去,今晚就喝这个吃灌汤包。” 虽说不是菜,但白高兴对这**期望很大,等候多时了。 他忙把豆浆端出去,又把余生各放一小碟里的白糖,盐端给客人,让他们自己选择适合的口味。 第四十七章 叶公 虽少了系统加成,余生做的豆浆还是让客人眼前一亮,颇觉新鲜。 但相比某样东西就逊色多了。 他走出后厨时,见草儿正用灌汤包蘸白糖,然后一口塞进嘴里,双眼眯着非常满足。 小和尚更甚,端着小碟用舔一口,幸福的向老僧道:“师父,这是什么?真甜。” 老僧安静的享用着豆浆,闻言眉头一抬,“应该是饴糖吧?” “饴糖?”行脚商望着碟子中的颗粒,“若卖到姑苏城能赚不少。” 他扭头问余生,“掌柜的,这糖从哪儿弄的?” “自制的。”余生紧跟一句,“概不外卖。” 行脚商伸出手指道:“我出大价钱。” “不卖。”余生说着果决,却在心疼擦肩而过的铜钱。 后来的四个汉子在休息时才察觉到酒中的灵力,当时立刻就觉得棪木酒不贵了。 这时又听余生这般说,一汉子道:“我算看出来了,掌柜的你是视钱财如粪土的高人啊。” “呵呵。”余生一笑,心说若不是白糖售出去后得付双倍功德值,我早富甲天下了。 致富机遇在眼前,行脚商自不肯罢休。 饭罢,富难,四个汉子全回去休息后,行脚商依然在缠着余生,见他油盐不进,方才叹息着回房。 保护他们的武师也跟着回去,起身时望了望邻桌空位上摆着的豆浆,灌汤包,又回头看了余生一眼。 他刚上楼,女鬼也想跟着上去,被余生喊住,“你别把他吓死了。” 女鬼剁脚,“可是……” 余生指着柜台,“坐下,呆会儿说。” 他回头,见草儿奇怪的看着他,“你和谁说话呢?”草儿问。 余生指着草儿背后,“有个鬼,我跟她说话呢。” 草儿回头望了一眼,女鬼正走过,只是草儿看不见,“哦。”她淡淡应一句,又转回头。 轮到余生诧异了,“你不怕?” 草儿抬眉,“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的是鬼,不是小和尚。”余生说。 伴着老僧闭眼诵经声,小和尚这时正趴她后面的桌子上昏昏欲睡。 “女鬼怕什么,我还是妖怪呢。”草儿不屑的说。 “妖怪?”余生见正在收拾碗筷的白高兴无动于衷,他比划着自己的腰,“什么妖怪,居然长这么低?” “啊~”草儿站起来,“我咬死你。” 小和尚被惊醒了,惊恐的看着草儿,“师父,她果然咬人!” 白高兴把碗筷放回厨房,出来后伸展懒腰道:“掌柜的,客人越来越多,咱是不是再招个打杂的?” “也对,还得招个账房。”余生胳膊拨动着草儿,“怎么,你有合适人选?” “我,我……”忽有不同于几人的声音说。 声音由门外传来,一眼望去却空空如也,余生惊道:“谁,谁在说话?” “我,我。”声音依旧从门前传来。 余生揉揉眼睛,心说世上难道还有他看不见的鬼? 正疑惑时,余生见门外台阶上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接着见一人撑着门槛站起来。 他在阴影处,身上仿佛挂着羽毛,但又有人的脑袋,身子左右晃悠,宛若丧尸走路。 “我的娘咧。”余生拉着草儿向后退,“这世上还有这东西。” 八斗忽然出现,见门口有人站不稳,伸手把他提进客栈,放在了豆大的油灯下。 原来是个人,只是他身上衣服被撕成条儿,勉强遮体,脸上鼻青脸肿如猪头,头发凌乱被拔掉一撮儿。 这身打扮在阴影处不吓到人就见鬼了。 “看你的胆儿。”天师暗自松一口气,嘲笑余生。 “以后嘲笑掌柜扣工钱。”余生走上前时说,让天师牢牢的闭上嘴。 余生告诉八斗饭在锅上热着。 “还有我,给我也来点儿。”衣衫褴褛的人道。 “你是谁?”余生上下打量他,特别关注他裆下,“被人强抱了?” 衣衫褴褛的人精神一振,手捂裆下,“谁被人强抱了,你不要侮人清白,从来只有我强抱别人……” 余生后退一步,恶心道:”原来是个露鸟癖,而且是个没本钱的,赶走,赶走。” “别,别。”衣衫褴褛的人恳求道:“我是被,被打劫了。掌柜的行行好,让我住一晚。” 余生转圈看他,“被打劫?荒山野岭的哪个强盗敢栖身?” 衣衫褴褛的人嗫嚅道:“我,我是被妖怪打劫的。” 更扯了,妖怪只吃人的,打劫作甚?“哪儿妖怪,这么不专业。” “真的是妖怪。”来人说,只是不知为何,他不道出妖怪的来历。 “赶走,赶走。”余生又摆手。 “姑苏来扬州的路上,槐树下茶棚的妖怪。”来人立刻吐出实情。 白高兴,余生一怔。白高兴阴阳怪气道:“呦,原来是五钱天师,你居然还活着。” 来人喜道:“你认识我?对,对,我是五钱天师……” 身为捉妖天师,白高兴以天师为荣,现在见他还真敢承认,这个气啊,怒道:“你小子还真敢承认。” “别吓坏他。”余生推开白高兴,盯着来人道,“你小子有前途,很合我口味。” 来人退后一步,“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好那口,我宁愿饿死也不会让你……” “滚,老子才不会看上你这猪头。”余生恶心道。 来人松口气,他看到八斗端着碗,“那就好,那就好,那啥,掌柜的,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 “想吃饭,有钱么?” 来人摇头。 “没钱还想吃饭,你当我白痴啊。” “生哥儿,我们也没付钱。”小和尚迷迷糊糊说。 余生不说话了。 来人小心翼翼道:“你们不是要招个打杂的?我可以抵饭钱。” 余生这才后退一步,“也行。” 余生进后厨端饭菜,来人捂着屁股坐在角落,“小二,来坛酒。” 白高兴余怒未消,听到后阴恻恻的一笑,“好咧。” 他转身到柜台上给来人取一坛,怕余生出来,又赶紧帮来人倒上一碗。 来人痛饮一碗,双眼一睁,“嗯,这是棪木酒?堂庭山极品棪木酒也不过如此了。” “是吧,好喝就再来一碗。”白高兴又为他倒上一碗。 第四十八章 叶公好龙 余生端出饭菜时,见衣衫褴褛的小子饮的正酣。 他笑道:“你可知这一坛酒多少钱?” “能有多少?”来人打着酒嗝儿,不以为意道,“大不了我多给你干几天。” 余生掰着手指头,“打杂的是一天十钱,包吃住,但饮酒的话,一天限购一坛,工钱减半,也就是五钱一天。” “这坛棪木酒价值一贯,这顿饭价值五钱,即便抹去零头你也得打杂……” “二十天!”草儿抢答道。 余生看她,“现在我知道你和柳柳姑娘为什么是姐妹了。” 他回过头对来人道:“一共是二百天。” 来人停下来,望着手中的酒坛子,“掌柜的,你不能讹人啊,我告诉你,堂庭山的极品棪木酒也才两贯……” 白高兴道:“呦,掌柜的,看来你是少收钱了,方才这位还说堂庭山极品棪木酒也不过如此呢。” “不是,”被坑的衣衫褴褛之人急忙辩解道,他愤恨的指着白高兴,“你坑我。” “没有啊,你要酒的。”白高兴无辜的说。 来人看向余生,“掌柜的,我是要做大事的,你不能把让我在小镇上浪费半年青春啊。” “干大事?”余生又上下打量他,“就你这熊样,浑身上下无一处是大的,能干甚么大事?” 来人道:“不瞒掌柜的说,我是来找扬州城城主的。” 余生一怔,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心说这厮莫非认识城主? 他说话时不免客气几分,“你找城主做什么?” 来人将头发往后一甩,做一风流倜傥之势,“不瞒掌柜的,听闻扬州城主至今孤身一人,少侠侣相伴,我……” “砰”,白高兴一拍桌子打断他,“就你也想癞蛤蟆迟天鹅肉。” “砰!” 来人也拍案而起,“你别血口喷人,想我叶子高在君子城也是玉树临风,君子如玉第一人,怎么就是癞蛤蟆?” 他将头发抹回去,“你见过这么仪表堂堂的癞蛤蟆?” “去去去。”余生把他们两个推开,回头对叶子高道,“你,月钱扣一半。” 叶子高一怔,“为什么?” “客栈规矩第二条,伙计敢罔顾事实,大言不惭自夸貌美者,扣月钱一半。”余生理直气壮说。 “这是事实。”叶子高也太高嗓门 “事实你个大猪头,在掌柜的面前你也敢称玉树临风?”余生见他还敢张口辩驳,“再说月钱扣完。” 叶子高果断闭嘴,夹起筷子用饭。 “对了。”余生坐在他对面,“你叫椰子糕?” “对。”叶子高潇洒的一甩头,“在下姓叶,名子高,字好龙。” 余生乐了,“叶好龙,叶公好龙,这名字不错,你是不是也很喜欢龙?” 叶子高口里含着食,睁大了眼,“掌柜的,你怎么知道,我真的很喜欢龙。” 他高兴指着褴褛衣衫,衣带钩,又端着酒碗,“在我们家,酒器上刻着龙,剑鞘上刻着龙,居室里雕镂装饰也都是龙。” “我告诉你,君子城的人一般养两头大老虎,但我不喜欢,不威风,我就喜欢龙。” “我还特擅长画龙,把龙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简直就像真龙一样活灵活现。” “对了,你们见过龙没?”叶子高提着筷子问俩人。 余生和白高兴摇摇头。 “我见过。”叶子高一拍桌子,骄傲道。 “我叶公好龙天下皆知,后来还把水潭里一黑龙惊动了,她特意到君子城探望了我。” “我给她画了一条龙,她特满意,说要回去挂在龙宫的大堂上。” “那画惨了。”余生调侃道,“它又不防水,一入水就化了。” 叶子高兴致一减,打个哈哈,“是哈,我当时没仔细想。” 他怕余生他们不信他,又道:“你们知道我是怎么从槐树下茶棚里逃出来的?” 余生摇头。 “告诉你们也无妨。”叶子高得意道,“我在身上画满了栩栩如生的黑龙,只要我为它们点上眼睛,黑龙就会来救我。” 方才的话,余生或许将信将疑,但黑龙来救他,他却成了这副德行?余生才不信,心想这孙子真能吹。 叶子高见余生不说话,以为他被镇住了,笑道:“你最好早点让我走,不然招来黑龙,就太伤和气了。” “嘁。”余生不屑道,“只不过是水潭里的一条小泥鳅罢了。” “只不过?”叶子高眉头一竖。 吹牛皮谁不会,余生狂妄道:“区区黑龙也值得炫耀,告诉你,我有七颗珠子,合在一起能召唤出神龙。” “神龙?”叶子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也不是假的。”余生懒得再理他,让白高兴安排老僧师徒去睡觉了。 草儿抱着狮子球也打着哈欠上楼了,唯有八斗和叶子高吃饭的声音。 许久后,八斗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非常满意。 叶子高却举着碗,向余生道:“掌柜的,那个,再来一碗……” 余生讶异:“你居然比八斗还能吃?看来工钱得再降一降了。” “别,别。“叶子高忙摆手,“我是徒步跑出来的,已经两天没填补肚子了。” “你那黑龙兄弟没请你吃点儿?”余生添饭后斜眼看他。 叶子高憨笑道:“那啥,大老远来的,她也没顾上吃饭。” 农神这时背着双手走进来,余生也顾不上与叶子高斗嘴了。 他回后厨又端出一份儿菜来,放在柜台上,一人两鬼对酌。 农神看着白高兴的打扮,“他这是?” “从妖怪窝里逃出来的,估摸着是牺牲了色相。”余生随口说。 他们又看向女鬼,女鬼小心饮了一杯酒后才自述来历。 她是姑苏城外镇子上的人,后来被一妖怪掳掠而走,那妖怪不是旁的,正是茶棚里的黄仙儿。 她后来趁妖怪不注意逃了出来,但慌不择路时竟走上一条荒无人烟的岔路,被追上来的黄仙给杀害了。 她的尸首被抛诸于荒野,很快被野兽啃噬的只剩下白骨。 因为女子本是镇上富庶人家的大家闺秀,先被黄仙***后被它杀害,怨气深重,一直徘徊在白骨周围不曾轮回。 前几天,路过的武师可怜她,以武师袍裹尸骨把她入土为安,让女子很是感激。 她本想来世再报大恩的。 但知晓男子会经过茶摊后,深怕武师被妖怪所害,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并急中生智的在茶碗里提醒了他。 女子这时方才知道自己鬼力已成,因此起了向武师道谢的心思,谁料最后却越描越黑。 女子是这般说的,余生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女子一定有别的心思。 第四十九章 监守自盗 余生睡的迟,醒的晚,做完早饭后还要睡个回笼觉,是以清晨时分的客栈,唯有白高兴一人呆着。 他刚把昨天买的棋盘棋子儿摆在长桌上,叶子高就走了下来。 叶子高穿着一身灰色短衣,衣服很小,在他身上紧绷绷的,露出洁白的手臂和胳膊来。 见到棋盘后,他靠了过去,“来来来,咱俩来一局。” 白高兴自无不可。 在落子儿时,叶公抬头不见余生,小声道:“小白,掌柜的这儿是不是有问题?” 他指了指脑袋。 白高兴惊讶道:“这你都发现了?” 叶公点点头,“昨儿他坐柜台上与空气说话,真是吓煞我也,饭也没敢多吃。” 白高兴叹息道:“掌柜这病都是被情所伤,莫说与空气说话了,他还和驴,狐狸说话呢。” 叶子高讶异,“被情所伤?掌柜开窍够早的啊。” “开窍早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小情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白高兴说。 叶子高八卦道:“怎么骗的?” 白高兴编不下去了,他摇摇头,“总之一言难尽,你说话也注意点儿,掌柜现在最讨厌别人骗他。” 叶子高点点头,落子道:“你输了。” 白高兴一怔,方才只顾着糊弄他,一不留神让他把自己的大龙给斩了。 “再来,再来。”白高兴不服气。 “成啊,但就这样下也忒没劲了。”叶子高说。 白高兴急于找回场子,“那怎么玩?” “我们加点彩头,十文钱,怎么样?” 白高兴理智尚在,“你身上有钱?” “我已以劳代酬。”叶子高说。 白高兴略一思索后同意了。 待余生打着哈欠下楼时,白高兴和叶子高杀的正酣,老僧师徒坐在旁边也无人招呼。 叶子高抬头见了他,高兴道:“掌柜的,等下完这一盘儿,我只需打杂一百天就够了。” 余生不解,“为什么?” 叶子高得意的掂了掂手中铜钱,“赢的。” “还有彩头?”余生走过去扫了一眼,抢过叶子高手里铜钱,“客栈禁止赌博,违者罚没所有赌资。” “凭什么,这是我应得的。”叶子高不依,只是被余生在白高兴帮助下镇压了下去,只能悻悻然去倒泔水。 待他走后,白高兴伸出手,笑道:“掌柜的……” 余生将铜钱揣回怀里,“干什么?这是我凭本事罚没的。” 他指了指棋盘,笑道:“要不再来几盘,我让你把钱赢回去?” 吃一堑,长一智,白高兴刚上过当,又见余生自信满满,岂肯再吃亏,他连忙摆头,“不来了,不来了。” 余生把棋盘上黑白子各捡到棋笼里,“那这样,我们下个简单的,五子棋,给你赢回钱的机会。” “五子棋?”白高兴不曾下过,疑惑的看着余生。 余生在棋盘上摆了横,竖,斜三道五子连珠,道:“这样就算赢了,很简单。” 白高兴一看,这规则是简单,较之手谈坐隐容易多了,但还是谨慎道:“先来一两局。” “行啊。”余生将棋子儿收回,各执黑白,先故作勉强的赢一局,又故意输一局。 因为五子棋规则简单,棋力高低容易作假,白高兴还真信了。 在第三局时,他迫不及待道:“来来来,添彩头了啊。” “赢回你那些钱就停下。”余生不忘示敌以弱。 白高兴道:“没问题。” 棋盘上的厮杀再次开始,余生勉强赢一局,又干脆输一局,再赢两局后,又输一局。 后面余生赢的越来越“艰难”,但当白高兴快绝望时,马上干脆利索的输掉一局。 白高兴已经杀红眼了。直到叶子高忙完进来,不服气道:“掌柜的,你监守自盗,不是说客栈不许赌钱的?” 余生掂量手中的铜钱,“对哦,客栈禁赌的。” “罚没赌资。”叶子高伸出手来。 余生瞥他一眼,将铜钱揣怀里,“客栈唯有掌柜的有权罚没赌资,好了,现在我已经自罚了。” 叶子高傻眼了,余生得意的笑着去了后院。 天师旧端量着棋盘,嘟囔道:“差一点就赢了。” 叶子高推他,“赢什么,掌柜手里的铜钱可比你输给我的多多了。” 正好余生在后院喊:“叶公,改天教教我手谈,我也开拓下挣钱的路子。” 天师恍然大悟,后悔莫及。方才余生是真想让他把钱赢回去的,只是白高兴自己多疑,错过了。 不一会儿,昨日保护行脚商的武师下了楼,他见了老僧,拱手道:“大师……” “这儿呢。”余生走出来,“你的事儿我已经解决了。” 武师不信他,看着老僧,老僧道:“施主不放听听掌柜的。” 余生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道:“那女鬼呢,真是你埋下的那具尸骨的主人。” 武师看老僧一眼,见他不反驳,惊道:“她,她为什么缠上我?” “那茶摊的茶水的确有问题。”余生说着拉过来叶子高,“他也是中招的一个。” “对,对。”叶子高说,“在那茶棚里,可以看见两个妖怪,一个是黄仙儿,还有一个也是黄仙儿。” “那母黄仙儿长的呀……”叶子高正说着,被余生一把推走了,你特么以为你是迅哥儿呢,侮辱偶像。 余生继续道:“她起初只想提醒你茶水有蹊跷,莫着道儿。” “那后来……” “想当面向你道声谢,谁知道你误会她了。” 余生看着他身后的女子,“她也是个耿直的,越被误会越想解释清楚,所以就这样了。” 武师回头看看老僧,见老僧点头后信了几分。 余生又让他上楼找后来的四个汉子确认后,武师这才知若非女鬼提醒,他们已经在黄仙儿的肚子里了。 沉默半晌,武师道:“请掌柜的替我谢过那姑娘。” 余生看着他身后的女鬼,双眼虽被黑布遮住,但笑容已经挂在嘴角,“她已经听到了。” 武师一惊,小心的环顾四周后,吞吞吐吐道:“我们这也算两清了,掌柜的,能不能让她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余生见女鬼的笑容眨眼间又消失了。 余生觉的她有些怪可怜的,被妖怪掳掠,奸杀也就罢了,轮回前难道也要留有遗憾? 余生决定帮帮她,于是道:“缘分难得,在无涯荒野中,不早不晚,正好相遇,即便殊途,即便如萍水,也不妨安然的道一声珍重,又何必着急擦肩而过呢?佛也曾曰过,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擦肩而过,年轻人,你要珍惜啊。” 自己已经够矫情了,余生见这武师居然还在犹豫。 只是让你告个别,让她安心上路,至于么。 余生于是又做戏道:“哎,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想不想听听我的,不对,一个书生的故事?” 被情所伤?叶子高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