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剑道 市少年宫,武藏剑道培训中心。 场中央,两个穿着剑道护具手持竹剑的人正对立着。 两柄竹剑剑尖交错,左侧的竹剑微微颤动着,并非是持剑人的胆怯,这是在试探,同时也是隐藏自身可能下一秒就会发起的进攻,与跆拳道、散打、截拳道的碎步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右侧持剑的人没有动,各种意义上的没有动。他手里的竹剑很稳,呼吸绵长,只有脚下步伐在咫尺之间做着些许的挪移以调整最好的迎击与还击的位置。 场内很安静,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场中的这场对决,剑道的比拼并非是搏击一般的你来我往,胜负往往在一瞬间内以春雷一声响般落定。如果是在曾经那个浪人当道的时代,当雷声落定后响起的不会是掌声,而是润物细无声的红雨。 场内安静了整整两分钟,持剑的两个人都没有动静,只是不断的挪移,前进、后撤,始终没有人挥出第一剑。 在第三分钟的时候,左侧一直试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护具面罩下发出了一声大吼,吼声震的会场嗡响——可他还是没有出剑。 右侧的人没有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气合扰乱心神,动也不动,甚至手上的竹剑都没有抖上那么一下。 三分二十秒,左侧的人终于发起了进攻,没有丝毫征兆,竹剑高高抬起一记平日演练了上万遍的下劈动作应声而下。 右侧的持剑人在对手抬臂的瞬间就出剑了,竹剑抬起猛击在了朝着自己面落下的攻击上,这一记必杀的下劈被打歪,上前一步,趁着对手还没整理好动作,一记干净利落的下劈。 击面。 一场僵持了三分钟的决斗在三秒不到的时间内结束。 场外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小孩子的欢呼声。 这里是市里最大的少年宫,当然会有很多小孩子。 所以眼下发生的这一场决斗也并非是举世众望的剑圣对决,而是一场在少年宫剑道培训班里的表演赛,举办的初衷是为了向孩子们与协同而来的家长展示剑道的魅力,从而进行新一季的少年宫剑道班春季招生。 “如果不是我现在脸还被震的有些懵,我一定会以为刚才是在做梦。”场内左侧一方取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副中年男人的面孔,年龄约莫四十以上,面上带着感慨和不可思议。 右侧在方才对决中获胜的一方也同样取下了面罩,然而下面却是一个年轻到不像样的男孩,黑发黑瞳脸上满是沉静,完全没有获胜带来的欣喜,他与中年男人还礼再起身说道:“拳怕少壮,剑道也一样。” “吃的还是反应和速度啊,不过你这种完全不试探只打后手的习惯得改啊,不抢先攻很吃亏的。”中年男人把面罩抱在右腰啧啧称奇的看着面前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要不是你的基础是我打的,我真会以为你是打娘胎里开始学剑的,那种局面的突然气合都不能让你脚步乱一下。” 剑道中气合指的是方才对决中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有提神恐吓的功效,在现在更多的人管那玩意儿叫“战吼”,只要嗓门大忽然爆喝一声震住敌人使其露出破绽,就可以一口气抓住间隙将其击溃。 “教练你想多了。”男孩脸上终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真的就只是反应快而已,你刚才气合的时候握剑的手指都没有发力的迹象,我怎么可能会中招。” “你还知道管我叫教练啊。”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场边上激动不已的孩子们和摸索着腰包脸上泛痛的家长们叹息道:“好歹去年我也考过六段了,结果输给你了,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弟子不必不如师。”男孩摇了摇头:“况且我是你教出来的,这不就代表着教练你育人的技术远比自身的技术更加过硬吗?” “有道理啊。”中年男人若有所思,不过数秒后就反应了过来立马呸了一口说道:“才赢了我几次而已,你就敢说你超过我了,段你考了吗!步伐姿态练标准了吗?” “好的好的好的。”男孩很明智的选择了避开话题:“不过为什么教练你不请楚子航师兄,要请我回来办这场表演赛呢?” “人家不今年高考了吗?”教练摇头说道:“而且我跟他也不太熟,要不是你的原因,那小子压根就不会跟我这里有联系了,毕竟小学毕业他就没来学了,就是偶尔当做名誉毕业生请回来演出一下。况且我请他干什么?有你这个现成的苦力不好用吗?” “他高考难道我就不高考了吗?”男孩叹气道:“而且我觉得楚子航长得比我帅,表演赛上能更有号召力一点,能让你的剑道馆阴阳平衡一些。” “瞎说,你也很帅,不比他差。不过说起来你以后读什么大学有计划没?”教练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左手一揽就把男孩揽了过来,面朝场边的家长学生们咔擦咔擦就照了好几张照片,在人群中居然还有个漂亮的金发外国女孩拿着个照相机对着两人猛拍。 “快了。”镜头前男孩同样露出笑容,拍完照后立马收起假笑面色平静道:“随便吧,听天由命。” “怎么能听天由命呢?”教练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书还是要读的,开阔眼界,而且你天生反应快,身体协调性也强,以后有意向的话在剑道上可以发展一下,我可以帮你引荐,你教练我好歹是个六段。” “四十三岁的六段。”男孩明着面捅刀子:“什么时候去考七段啊?” “得五年以后了,规矩在那儿呢,也可惜这规矩太死板,不然我估摸着凭你的本事,三十岁前多练练混个剑圣当应该没什么问题。”教练用力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笑道。 “别捧杀我,毕竟现在剑道只是兴趣而已。”面对教练的看好,男孩明显性质缺缺。 “好好抓紧青春年少,高中里谈个恋爱攒个经验,以后去大学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教练感慨地说道:“听说仕兰高中下雨天门口豪车多的跟开车展似的,学校里面的大家闺秀海了去了,抓紧祸害一两个你的大学学费就有着落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没看出教练你还是个吃软饭骗感情的渣男。”男孩诧异地看向教练。 “我要是能吃肯定吃了,可惜岁月不饶人,但你这脸不吃软饭着实可惜了。”教练认真地说道。 “我胃挺好的,喜欢吃干饭,况且没那方面的兴趣,而且也没人会喜欢我。”男孩摇摇头。 “行了行了,别自谦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多抢手?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年轻人肚子里少装点对世界不满的酸水文墨,多装一些春天花丛里的蝴蝶。”教练推了一把男孩又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该干啥干啥去吧,一会儿工钱前台去领。” “还有工钱拿?不是说义务表演赛吗?”男孩怔了一下回头说道。 “明年开学你学费凑够了?”教练扬眉道。 “这不还早么。”男孩无奈的笑了一下。 “不早了,高二专心学习,再去泡妹子,别把大好年华耽搁在打工上了。”教练摆了摆手走向场边早已迫不及待的孩童们说道:“滚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次有表演赛我再找你,记得给我放放水。” 男孩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一下回头离去。 “哦对了,林年。”教练忽然冲男孩喊。 “什么?”男孩回头问。 “没什么,只是跟你说一下,我女儿说前几天又在高新区新开的一家咖啡厅里看见你姐了。”教练说道。 “在打工吗?”男孩怔了一下。 “是,就跟你说说。”教练点了点头。 “知道了。”男孩说道:“走了。” “嗯。” 说罢,男孩抱着头罩提着竹剑离开了会场,只是他的背影无端的沉重了许多。 第二章:立春 2009年,2月4日,立春。 走出市少年宫的林年怀里揣着厚厚一叠的钱,莫名的觉得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一些。 早些在前台小姑娘数钱给林年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拿多了,再三确认后的确就是这么多,两千块钱的打工费,放在手里厚厚的一沓,让人无端的想唱那首小学开始音乐老师就有在教的《春天在哪里》。 冬去春又来,林年,高中二年级,十六岁将满十七。 他自小双孤,孤儿院长大,在孤儿院里认了一个干姐姐,并在对方成年时一齐搬出孤儿院同住。数年来两姐弟相依为命,财政上多为拮据,所以他也从来不放过任何非法打工的机会。 林年走在街上嘴里呼出白雾,按现在世道的物价来看,这次赚到的两千块钱虽然不算多但也绝对算不上少,自己老姐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才一千左右,对于一个还在上高二的学生来说,能以一己之力赚到两千已经算是能引得旁人侧目了。 教练给自己的是正规表演赛的报酬这一点林年是知道的,两千块钱的出场费这规格和待遇在业界没个三板斧是拿不下来的,他林年别说三板斧了,剑道段位一段都没有考,这两千拿的不是表演费,是人情费。 对林年,教练一直有够意思的,大概是就像教练说的一样他有天赋,所以起了爱才之心,但也有可能是单方面的同情,大家如今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能力的自然会照拂。 教练就属于有能力的人,能在市少年宫里开培训班的哪个没有能力,剑道培训一人一期五千块钱,一期一个班二十个人,光今年教练手下就带了五个班。 林年早些日子在少年宫里打过小工兴趣使然摸过几次竹剑,被教练看出了有天分就有搭没一搭的拉着他跟着上过一期课,现在能小有成就也全靠教练抬爱。 之前教练也有问过林年要不要到他那里去发展,林年拒绝了,因为他姐要他考大学,于是教练之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林年家里的经格外难念。 出了少年宫门口就是公交车站,一路坐到地铁站2号线转3号线,坐到终点站出地铁再坐公交车。 林年家住在这座滨海城市靠内陆的城郊,老房区不存在所谓的小区物业制度,大片空地上有些年生的老房子一排排的并立在一起,高的七八楼,矮的就四五楼,房子有些墙皮斑驳。也有些主人家好面子重新装修贴了砖,门市出租成了早点铺子或者火锅店,街上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 林年进了老房区直奔自家而去——一栋底楼门面上开着麻辣烫的老房,从小巷绕到后门进去,一路上到五楼然后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下林年就在门口双手揣兜里等着,不到一会儿里面就有女孩的声音响起:“谁?” “我。”他简单的应了一声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门后站着一个大林年一些的女孩,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挂着厨房围裙,脚底踩着个粉色的棉拖鞋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拿着锅铲。 她叫林弦,是林年的姐姐。 林弦看见林年劈头盖脸就问道:“一大清早跑哪儿去了?纸条都不留一个,过中午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网吧抓人了。” “没去网吧。”林年跨过门槛换拖鞋顺手捎带上了门:“去了一趟少年宫,教练让我打场表演赛。” 林弦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的确没闻到烟味,这才转身重新跑回厨房忙活锅里的午饭同时问道:“武藏培训班那个教练?” “还能是哪个教练。”林年躺进了客厅的沙发上扭头就能看见厨房里炒菜的姐姐:“这次又欠个人情,打了一场表演赛就给了两千。” “两千?这么多。”林弦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但很快就降了下去被锅里滋滋的油声掩盖了。 “起码下个月房租够了。”林年把兜里的钱摸出来放到了桌上。 “王阿姨说下个月我们的房租会降一些。”炒菜的林弦说道。 “降多少?” “五百。” “好事。”林年点头:“那这两千留着家用吧。” “再说,先存着,下午我跑一趟银行。”林弦把煤气灶停了火,炒菜装盘端上了餐桌:“别懒坐着,去舀饭。” “哦。”林年老老实实的起身小跑向电饭煲,盛了两碗饭抽筷子坐到了餐桌前。 “马上要开学了,开学考试你准备的怎么样?”林弦筷子倒头在桌上敲齐看向林年问道。 “马马虎虎吧。”林年敷衍道。 “马马虎虎?你是凭成绩考进仕岚的,要是开学考试考差了明年学费可能会没优待的。”林弦端着饭看了林年一眼:“你知道里面的利害。” “唉,知道了,我晚上就看书。”林年叹了口气夹了块腊肉进碗里又问道:“哪儿来的腊肉?你去买的吗?” “今天上午孤儿院里李院长慰问送来的...别转移话题,晚上看书可不够,不仅今天晚上看,直到19号开学你都得在家里我帮你补习,反正年已经过完了,该玩的都玩够了,该收心了。”林弦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说道:“别整天跟着那个姓路的出去上网,网吧里乌烟瘴气的环境不好。” “他包我网费和营养快线诶。”林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舍得看你弟营养不良吗?” “你少去几次影碟店里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不至于营养不良了。”林弦夹了一筷子韭菜到碗里说。 “嘶。”林年心里瞬间有一种兜裆布当街被抽了的凉意。 林弦瞥了他几眼,没再继续说了。 饭桌上再度陷入了安静。 半晌,林弦忽然说道:“我换工作了。” 林年顿了一下说道:“咖啡厅吗?” “你怎么知道?” “教练说他女儿在高新区那边见过你。”林年说:“之前坐办公室的工作怎么辞了?” “不合适。”低头吃饭的林弦说道。 不合适?坐办公室哪儿有合不合适的,只要有屁股坐的正谁都能合适。林年想,但片刻后他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他哪里能不知道为什么林弦说不合适,多半又是遭到职场骚扰了,算上上上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20出头的女孩子,才大学毕业,没有社会阅历,家室还不好,人生的又特别好看,不骚扰你骚扰谁。 “好事,都好事,能找到工作就行了。”林年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表情:“没吃亏吧?” “吃亏了又怎样?”林弦吃饭之余抬头看了一眼林年。 “那我肯定揍人。”林年毫不迟疑地说道:“顶多定义个互殴,我下手轻点不留伤,最多罚款拘留几天。” “然后你就留案底了。”林弦苦笑着摇头。 “你看我像是在乎这些的人吗?”林年笑着说道。 “你该在乎。”林弦耸肩摇头:“况且我也没吃亏。” 吃亏了你也不会跟我说就是了,林年刨了口饭没说话。 “对了,今天上午李院长来的时候你出去了,她说她想看看你。”林弦扬了扬筷子把话题岔开了。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林年似乎不太感冒林弦口中的李院长。 “好像是说高考的事情。”林弦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李院长说如果你还没有志愿,她可以推荐你出去国外读书。” “国外读书?”林年疑惑的抬头:“我们孤儿院什么时候跟国外的大学有关系了,你要说跟国外的孤儿院有联谊我还信。” “李院长的样子不像是在拿我们寻开心。”林弦迟疑了一下说道。 “但就算是真的现在是不是也还太早了,开学我也才高二下半期。”林年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出国留学需要经济担保吧?” “李院长说她愿意当担保人。”林弦端起碗又放下看起来是想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据说她推荐的是一家开在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 “美国?那不更扯淡,什么家庭条件才去得起美国留学啊。”林年显得兴趣缺缺:“而且还得考托福,好麻烦的。” 说到这个地步上,林弦干脆直接说道:“李院长说,学校那边愿意发奖学金。” 林年沉默了,低头刨了两碗饭思考了一会儿说:“李院长该不是要把我卖到中东去挖煤吧?” “有这个可能。”头一次的林弦没有谴责林年大逆不道的发言,而是一脸认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现在这情况看起来的确挺有阴谋味的。 两姐弟这些年生努力的活下来都深知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掉的馅饼都是加了迷魂药的,就跟酒吧里的路人送的免费鸡尾酒其实并不免费一个道理。 “听李院长说,学校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卡塞...卡塞尔?”林弦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你下午去网吧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这所学校。” “你名字都记不清,找个借口敷衍了吧。”林年摇摇头说道:“顺便再跟其他孤儿院里出来的有联系的几个说一声,让他们对李院长留几个心眼,现在的世道什么事情都说不定。” “那你准备读什么大学,有方向了吗?”林弦点了点头问道。 “没方向。”林年说道:“学校考好了读不起,考差了又不想读。” “高考志愿往好了填,学费的事情总有办法。”林弦敲了敲碗边:“能不能上是本事问题,上不上得起是经济问题。” “以前怀才不遇被饿死的酸文人海了去了,到头来还是经济问题。”林年无所谓地说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该怎么办你心里自己有数。”林弦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多说了。 她一直都很知道说话里留白的艺术,只是这种艺术经常会让她对桌的人想很多,想的越多就会越难受,直到谅解,然后退让。 “嗯。”林年回答。 “吃完了自己收拾,我下午还有班,晚上不回来吃了。”林弦放下碗筷脱掉围裙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换衣服去了。 餐桌上的林年拿着筷子举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他忽然没什么胃口了。 客厅里大打开的窗户外有过堂风吹了进来,今年的倒春寒来的早了一些,满屋子都是凉意,直沁到人心底,细细一闻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独属于这座滨海城市的涩味。 2009年,2月4日,立春。 林年16岁,林弦20岁,双孤,于这座滨海城市相依为命。 第三章:KY 时至下午,继林弦去上班后林年也出了门去了就近的一家网吧。 高中男生的快乐总是相通的,像是串联了一根线,线末聚首于大街小巷满是烟味和喧嚣的网吧之中。 电脑液晶显示器上一片蓝色,欢迎使用四个白字静静的躺在屏幕中央,大概等了五六秒,耳机中番茄花园版的悠扬开机音乐响起,屏幕里进入了WindowsXP系统桌面,上面是蓝天白云,下面是绿色矮坡。 小网吧里,坐在电脑前的林年略微有了些精神,这个年纪的男孩无论什么时候听见电脑开机的音乐都会有精神,不过仕兰高中里林年班上又同学说XP的系统开机音乐其实不是网吧里的那样,因为现在到处的网吧都是用的盗版系统,正版的XP开机音乐会更哀伤一点。 哀伤?林年不知道开机音乐有什么可哀伤的,就算开机放丧乐,急着打游戏的男女孩们都会听着丧乐兴奋的分泌肾上腺素。 坐在角落的林年把耳机挂在了脖子上握住鼠标熟练的登录了QQ,他的用户名叫飞上蓝天,很土,但比起一些同学取得“明天の我”、“忘了僾”或者“夕阳的刻痕”,个别有钱也闲的还会开通个会员上传一闪一闪的动态头像,相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名字配一张蓝天白云作头像算得上是比较小清新了。 毕竟也有种说法是土到极致便是潮,所以林年偶尔也觉得自己的用户名蛮潮的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况且这个土气的用户名是有来历的,每当有同学发现他的好友栏里有一个叫“碧云天”的女性好友时,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问这是不是他女友。这个时候林年往往只会什么也不说任人猜疑,因为极少会有人猜到这个“碧云天”其实是他的姐姐,所以大家在私下都说林年有个大他几岁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引得大多同学频频侧目。 “滴滴滴。” 一登录QQ,右下角班级群的图标就开始闪烁,林年一点进去就看见班上的同学们正聊的欢快,看起来他错过了很多东西,毕竟他家里没有电脑,唯一的娱乐性电子产品还是他姐林弦工作用的斯达康小灵通,但里面没有内设QQ只有被林年打爆关无数次的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 林年顺着群记录往上翻,发现所有的灌水都始于班上女同学苏晓樯的一句:“开学前我们寒假里最后聚个餐吧。” 苏晓樯是林年班上家境数一数二阔绰的女孩,听说家里是做煤矿生意的,生的漂亮妩媚而阔绰,在班上有很多拥趸,这个年生并没有太过恶劣的攀比风气,苏晓樯能做到盛气凌人而不令人生厌也算是别有个人魅力。 她的话一般被班上的大多数男生奉为圣旨,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多人都愿意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在这个班级群里如果存在有“话语权”这种东西,她应该能排的上前三,班长赵孟华排第二,第一则是另有其人。 苏晓樯说话了,聊天群里借由这句话开始就像被炸醒的鱼塘一样,隐身的、潜水的、窥屏的都跳出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围绕着聚餐的话题聊开了。 “聚餐吃什么?” “我听说高新区有家新开的咖啡厅西餐不错。” “聚餐肯定人多,人多去什么咖啡厅,要我看我们可以去吃麻辣烫。” “要不去中餐馆吧,我知道有一家中餐馆的菜很够味道,而且关键是分量足,我们人多。” “过年大鱼大肉吃腻了,要不我们去素食馆改下胃口?” “素食馆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人多就去吃海鲜自助。” “海鲜就免了,我有个亲戚做海产生意的,过年送了我们家一大堆海产,吃都吃不完,我都快吃吐了。” 苏大小姐要聚餐?看着群里聊的欢实的林年摸了摸键盘但没打出什么字来,很多人都知道他跟苏晓樯关系有些微妙,这种由她发起的私下活动他向来都是谨谢不敏的。 “路明非在吗?”苏晓樯忽然问。 班级群明显里安静了十几秒钟,大概每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屏幕揣摩着苏晓樯为什么忽然点名路明非这个衰仔,如果说苏晓樯在班上的地位是正数的数一数二,那么路明非就是倒数的,并且不用数一二,他就是垫底。 有人找路明非这并不奇怪,毕竟路明非只是衰仔又不是天煞孤星,只是苏晓樯在这个时候点名找路明非就显得耐人寻味了,就像是皇上在跟群臣们商量晚宴用什么,特别问一句城郊路乞儿何在? 有些诡异,两者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苏晓樯这一叫这免不了让人生很多心思。 “在的在的,才上线,什么情况?”更凑巧的是路明非还真在线上,蒙受皇上召见马不停蹄的就滚出来接旨了。 “我们要聚餐,吃什么还没定,你不是跟林年挺熟的吗?他家没电脑,你去跟他说一声,我包你俩的饭钱。”小天女不愧是小天女,张口就是请客吃饭。 “好嘞,话肯定带到,不过他来不来我就不保证了。”路乞儿一听有白饭吃,答应的比谁都勤快。 “这下有人有福了。”有人促狭地说道,但却没点名有福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林年的话多半不会来,别人请客他都不会来的。” “小天女怎么不自己去找林年呢,他家住哪儿你应该知道的啊?” “太远了,我在城东,他在城西,就路明非和柳淼淼近一些。”苏晓樯回复道。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柳淼淼这个时候冒泡了。 “没事包我身上就行了,谁跟我抢这活儿我跟谁急。”路明非显得十分义薄云天,他对白饭向来都这么仗义。 看到这一幕,林年更不想冒泡了。 “所以话题还是绕回来了,聚餐到底吃什么?”苏晓樯扯开了话题,于是聚餐地点的话题继续讨论了下去。 群里的人很懂事的没有在提刚才那一茬了,因为大家一下子都明白了,现在群里这场演的是《醉翁亭记》——小天女之意不在聚餐,在乎于山林之间。 苏晓樯是在抛砖引玉,路明非就是那块长了青苔的砖。 至于玉是谁,大家都知道,只是知趣的没放在台面上起哄。 苏晓樯对林年有意思,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聚餐专门请客这种暗示都是小场面,更夸张的明示苏晓樯都做过,比起高中里许多女孩的含蓄和腼腆,小天女对林年的那些意思班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没眼睛的长了耳朵的人也能知道小天女和林年之间的那些个事情,就拿当初文艺晚会小天女特地花钱请了别的班的人在班上林年表演剑道的时候捧场呐喊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知道归是知道,事情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高中时期男女孩的感情如敲牛皮鼓,一方拿着鼓锤宣泄情绪,一方躲在鼓里蒙耳窃喜。 敲鼓这种事情又是急不来的,讲的是徐徐图之,若是敲鼓的人用力过猛把周围的人耳朵震聋了,鼓里面的人多半也得被敲死了,敲的小声了又怕鼓里面的人听不见,最后不捅破那层鼓膜谁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 眼下高二了,马上高三,大家要各奔前程了,饶是小天女这种敲了两年的老鼓手发现鼓里的人一直没动静也挺急的,尤其是当下同校里还有不少面露觊觎之色的漂亮女孩鼓手握着鼓锤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敲几下的情况,引得小天女最近也不经下锤频频下重手,锣鼓声震天响。 大概这次聚餐也是敲的一记《高山流水》,但旁人乍一听又觉得有些像《鸿门宴》,鬼知道聚餐上苏晓樯会不会搞什么大动静。 “要聚餐的话可以去吃火锅,最近天气比较冷了,听说有寒流已经过来了,吃火锅可以暖暖身子。”群里文学社社长陈雯雯说话了。 “这个好诶,火锅人多吃着热闹啊,而且店里也不会嫌吵。” “刚好我感冒了,吃顿火锅去去寒气,不过你们到时候可别怪我传染你们啊。” “火锅可以,复议。” 文学社社长一出马,群里对于聚餐地点的呼声瞬间就一边倒了。 “火锅的话我知道一家火锅味道不错,开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大家都熟路也方便。”群主赵孟华也冒泡发言了,一开口就敲定了火锅的提案。 班级“话语权”第一、第二一起说话,那么大概聚餐火锅的主题就已经拍定了,于是大家又开始起了讨论火锅要鸳鸯锅还是红锅的问题。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远离话题的不和谐声音冒了出来。 “有谁知道卡塞尔学院怎么样吗?”提问的人是林年,一开口就知道,老KY了。(Kuuki Ga Yomenai 日文直译为“不会读取气氛”) 第四章:同学 仕兰高中的人都知道,高二年级有个叫林年的向来都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无论是在老师眼里还是在同学眼里他都很神,这一切也都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林年在城西归叶孤儿院长大,8岁被人领养,不到三个月逃回孤儿院,声称自己被虐待,后警察上门调查,发现虐待纯属子虚乌有,严厉训斥8岁的林年。后10岁再度被一对外企做高官的夫妻看中收养,没半年外企倒了夫妻失去抚养能力把林年送还孤儿院。 11岁、13岁均被领养两次,可惜最后都不欢而散,很快等到了法定出孤儿院的14岁,同期入孤儿院但比林年大上4岁的林弦正好满了18岁,遂提出了做林年的监护人,林年欣然接受,于是两人相依为命,此后几年都再没有闹过什么幺蛾子。 林年的人生前十几年的经历用一首近年来龚琳娜老师大火的《忐忑》来形容毫不为过,但生在逆境里的他活的却是格外的奋发向上,孤儿院并没有磨干净林年的锐气,反而更显得出类拔萃了做出了许多令人侧目的壮举。 出了孤儿院,中考林年以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仕岚上了电视台采访是一壮举,进仕岚开学不久就拎着拖把棍跟十几个小混混一起进了医院又是一壮举,事后不过几天同班苏晓樯明示心意更是一大壮举,饶是在精英、神人如过江之鲫的仕岚里他开学就成了一个不小的传奇。 后又在高中里蝉联年级第一数次,运动会上靓如黑马,可文可武,如果家境也如天资一样好,那么林年大概就是翻版此獠当诛榜第一的“楚子航”,完全可以荣升为所有仕岚学子的阶级敌人,不过还好他在家境贫寒上这一点让许多人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与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年在仕岚高中里的势头让很多人都说他的目标是做到仕岚传说的“楚子航第二”,后来又有人声称在少年宫见到过林年和楚子航拿竹剑对敲,打的是一个腥风血雨,于是改口又说林年其实是要做到超越楚子航成为仕兰第一。 但事后文艺晚会上楚子航和林年合作的剑道表演又再度打了所有人的脸,证明了两人其实并非是敌对关系而是友谊关系,有人大胆揣测高林年一个年级即将毕业的楚子航其实是收了林年做小弟,准备在毕业之际将仕岚传统里“此獠当诛榜”第一衣钵传承下去,分分钟间原本因为家室问题不太引人妒恨的林年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现在当林年在班级群里问出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不少好汉瞬间想了很多,但大多数人都是下意识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年月日期。 寒门子弟高二就开始考虑出国留学的事情了?不过现在大多出国留学的精英子弟们好像也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去一考托福为留学做准备,可就算林年托福考过了,出国留学的机票钱和学费从哪儿来,靠每年一发的国家助学金吗? 有人无端的对着电脑屏幕冷不丁笑出了声,但手上的键盘却是分毫不动。 “卡塞尔学院?我好像听过。”万籁俱寂中,赵孟华忽然说道:“我有亲戚在芝加哥大学读书,他好像提过两嘴这个学校的名字,据说是跟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 “还真有这个学校?”林年有些发怔,他都已经做好被同窗们嘲笑被骗了,没想到赵孟华还真把这个卡塞尔学院说的一板一眼的。 “有是有的,但听说很难进去,不少师兄师姐们想申请都找不到门,听说这个学校走的是类似H.E.L.P的精英路线,人家有自己的招生面试和入学考试,就算托福考的再高过不了面试和入学考试也是白搭。”赵孟华说道:“不过林年你的话我记得口语什么的都还不错吧,怎么,你也想去报名试试?要不要我托芝加哥的哥们儿帮你问问门路。” “不愧是赵老大,门儿清啊。”群里有人夸道,但更多的人都没说话,在这种班级群里话语权高的人聊天小虾米和小透明是夹不进去的,尤其是现在这种话题格外不亲民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安静。 “不用了谢了,只是问问。”林年回复道。 他没想把孤儿院的事情说出来,如果卡塞尔学院真如赵孟华所说的是一所精英名校的话,这就更显得孤儿院那边的诡异了,一家市公立的孤儿院凭什么跟这种大学会有联系,如果孤儿院真有本事的话就不会在林弦18岁成年那天推荐她去大商场公厕里当清洁工了。 “林年你要出国留学?”苏晓樯问道。 “不清楚,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林年回答:“你们不是要聚餐吃火锅吗,你们继续聊。” “哦对,林年你去不去?我原本还准备让路明非来找你跟你说的。”苏晓樯问道。 “穷,没钱。”林年向来有话直说。 “我请。”小天女向来也是有客直请。 “你请路明非吧,他比我饥渴。”林年说道。 “对对对,我超饥渴的。”路明非适当的冒了出来发了个点头的小黄豆表情。 “你那不是饥渴,是饥饿。”班上徐淼淼吐槽道。 “真不去吗?好歹是年后开学前的最后一次群体活动。”小天女试着想努力一下。 “不了吧,离开学就最后十几天了,我打算去工地搬几天砖。”林年说道。 群里再度陷入了安静,大多高中学生都是好面子的,在领助学金校方都会主动隐藏名字的今天,直言不讳要去工地搬砖的人简直就是珍品。 “搬砖...伤身体。”小天女憋了很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来:“而且你未成年,工地不会要你吧?” “我认识熟人,晚上搬没人举报就没人查。”林年说话之间尽显经验老道,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难怪林神人能拿根拖把棍一个干十个,力气原来是搬砖搬出来的啊。”徐淼淼的双胞胎兄弟徐岩岩感叹道。 “你闭嘴。”苏晓樯说。 “就这样了,你们玩的开心,网费贵,我抓紧时间玩点游戏,先下了。”林年打完这行字发送后就叉掉了QQ群把QQ状态调成了隐身。 卡塞尔学院居然是真的? 这点让林年有些意外,答复他关于卡塞尔学院情况赵孟华家里多少也是有点能量的人,见识比他广很多,既然他都说是真的,那么多半国外芝加哥远郊里的确又这么一所学校,这一下子就让很多事情耐人寻味了。 林年坐在电脑前想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个定数,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才想起自己是花了网费的,随即不浪费时间干脆的把剩下时间利用起来打游戏。 这个年纪的男生没几个不爱打游戏的,要么星际争霸,要么魔兽世界,更狠一点的有钱人玩传奇,在虚拟世界里纵马驰骋,沙场秋点兵。林年也喜欢打游戏,尤其喜欢CS,他在网吧里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CS。 他家里没有电脑,所以格外的珍惜来之不易的上网机会,比起在班级群里聊火锅,他更乐意打游戏。 打开CS进入游戏,加入局域网房间,这家小网吧虽然不大,但玩CS的也挺多的,都是老枪油子,一手鼠标一手烟,迷离眼神中满是战场里的硝烟火光。 林年来网吧不抽烟,他觉得抽烟会降低自己的反应速度,林弦也不准他抽,可在家里林年总是能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小截烟蒂,不是他抽的就只能是林弦抽的了。 20多岁的女孩子会抽烟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林年也从来不拿这件事情说事,因为林弦有她抽烟的理由,她不准自己抽那他不抽就是了。 手握鼠标,林年进入了自己的战场,他打游戏很厉害,超乎常人的厉害,尤其是射击游戏,在仕岚高中的班上近乎无敌手,在游戏里只要有人露出点身子他就能打中,狭路相逢永远是他胜,就算同时开枪也是他活下来,因为他总能先打中对面的脑袋。 屏幕里小门拐角人露了个头往外面看情况,林年一发子弹打中他脑袋,爆头一枪带走,他的队友立马跳出来,又是一发子弹打脑袋爆头带走,反恐精英获胜。 下一轮还没开,林年游戏忽然弹出去了,系统提示他被房主踢了,看起来刚才被爆头的两个倒霉蛋里有个是房主,大概是觉得他开东西了。 被当成外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林年很自然的切了出来重新进了一个房间开始鏖战,队友惊呼他是高手,敌人痛骂他全家,一把游戏里只能看见林年在右上角刷屏,枪枪爆头,例无虚发。 “兄弟,你打职业的吧?”同房间有队友忍不住问道。 “只是玩玩。”林年说道。 “怎么练出来的啊,wdnmd,好快的枪,人刚露头就被你狙了!” “我从小反应和速度都很快。”林年直言道。 无论是剑道还是游戏,亦或者其他的事情,只要涉及反应力和速度,林年总是能拿第一,在校运会上跑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他都报了名,并且都是冠军。在同赛道上一起跑的路明非还没跑到半圈他就已经到终点了,快的令人匪夷所思,听说田径队的还特地找过他问他有没有进青训营的意向,只不过被他婉拒了,理由是身体有情况。 关于这一点,林年没有撒谎,他真觉得自己身体有“情况”。 在林年眼中的世界里,每当他专注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很慢,时间似乎就会专门为了他跑慢些,手表上的秒针从一秒一格延缓到几秒才动一下,这种专注中他能做到的事情就远比其他人多了许多。 他一直觉得这是种生理错觉,听说有些运动员天生低心率在射击比赛上可以每每打出十环的好成绩,更有甚者的血液里天生含氧量高出常人许多,在跑步时可以刷新出匪夷所思的成绩。 林年觉得自己就是类似的情况,无论是剑道、游戏还是运动,他都可以做到最快,这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 天赋天赐,他是天才,天才不需要在意诽谤和中伤,是天才就去尽力做到最好,这是林弦的原话,林年奉若信条。 坐在网吧里玩了两小时的反恐精英,被叫作高手的次数多到令人麻木,被骂作外挂问候全家的情况也多如牛毛,林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退出了游戏切到桌面准备重启下机。 可这个时候他发现右下角的QQ正在闪烁着一个小喇叭,他点开发现是一个好友申请,申请的人用户名叫“剑道爱好者”。 剑道爱好者?谁会知道他在学习剑道?同学?朋友?林年怔了几秒忽然又联想到了上午在少年宫剑道表演赛的事情。 少年宫的人?怎么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林年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击了同意,好友栏里顿时出现了剑道爱好者的头像,头像蓝底金边中间是一棵半朽的大树,QQ的主人还开了会员头像一闪一闪的格外亮眼。 好友申请一通过,林年还没来得及问个好,对面就抢先说话了。 “仕兰高中的林年?我一直在找你。” 第五章:曼蒂 第五章:曼蒂 网络上被人指名道姓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互联网上戴着面具被人一眼看破身份会有一种格外的惊悚感,林年不知道QQ对面的这个“剑道爱好者”是谁,但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肯定是跟自己熟悉的人有关系,或者就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我是。你哪位?”林年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对面什么来意,要是麻烦事的话就推了。 “要找你很不容易。”剑道爱好者感慨道。 “你在找我?你找我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想见见你。” “没空。”林年回复完后把鼠标放到了QQ的移出好友列表上,这种张口就要见面的网友他从来都是谨谢不敏的。 “别急着删我,我真找你有事。”剑道爱好者说道。 林年愣了一下,下意识把鼠标挪开了。 “你今天上午在少年宫的剑道馆里打过一场表演赛是吧?我当时就在现场,金色头发那个。”剑道爱好者说道。 林年回忆了一下,似乎今早表演赛结束后的确在剑道馆里扫见过一个金发的外国女孩,场边的家长孩子群里就她一个外国人印象蛮深刻的。 “想起来了吧?我还给你拍照来着。”说着,剑道爱好者在线传过来了一张图片,林年点开发现图片里真是他早上跟教练的合影,两人穿着护具跨着面罩笑的唇红齿白的。 “那个外国人是你?你中文这么好,是在国内读书还是有人在旁边帮你打字。”林年有些惊奇,对面这打字速度都快比得上他了。 “我在国外读大学,我们学校中文是必修课,很多年以前就推行“中文校园”的项目了。”剑道爱好者说道:“你要是对我的大学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引荐你一下。” “没兴趣,你还是直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我的名字是你从教练那儿知道的吧?”林年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我听少年宫的教练说你是个剑道天才,最近有空吗?约个时间切磋一下?”剑道爱好者说道。 林年顿了一下敲字回复:“没空,要切磋找教练吧,他段位比我高。” “但他还是输给你了,为什么我放着高手不挑战,转而去挑战高手的手下败将?” “纠正一下,早上教练并不是败给了我,那只是表演赛。”林年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先下了,最近我很忙的,没什么空。” “忙着吃火锅还是打CS啊?”剑道爱好者冷不丁地说道。 林年正要叉掉聊天窗口的手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左右扫视了一眼,网吧内烟雾缭绕,入眼的都是陌生的面庞。 “别找了,我不在你那个网吧,环境太差了。”剑道爱好者的话把林年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你刚才发给我的照片里有病毒?”林年问道。 “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 “你猜。” 林年忽然有些莫名,忍不住再起身看了眼四周,网吧里见不到有金发外国女孩的影子,况且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早上瞥见的那个外国女孩长得格外漂亮,如果出入这种小网吧应该会引起不小的注意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林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高二了吧?准备好考什么大学了吗?”剑道爱好者又说话了,只是话题歪的有些严重。 “你问这个干什么?”林年敲字回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说的话我真删你好友下线了。” “真没想干什么,就想跟你见一面。”剑道爱好者说道。 “我没空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林年不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会跟一个外国女孩有什么联系,这句话发出去后剑道爱好者回复了一个哭泣的小黄豆表情。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乱七八糟的事和乱七八糟的人,你以为你躲着不看它就没了啊?”剑道爱好者淡淡地说道。 见鬼了,隔着屏幕的字里自己是怎么看出“淡淡地”语气感觉来,林年愣神了一会儿打字道:“你想见我?” “是,有时间约一下?”剑道爱好者说道。 “可以,但只是见一面,不玩什么剑道切磋。”林年说道,他确实对这个疑似外国友人的网友起了兴趣。 “好!”剑道爱好者发了个咧嘴大小的黄豆,满脸写着目的得逞四个字,看来切磋是假见面倒是真的。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定。”林年想了想又加了一道保险,这些年头下来他明里暗里的罪过的人不少,都是年轻人,可这世道怕就怕的是不分轻重不懂规矩的年轻人,留点心思总是好的。 “不行,时间无所谓,但地点得我来定”剑道爱好者拒绝了,林年正想说免谈,可剑道爱好者下一句话抢先发了出来:“我听说你们这边叫“火锅”的料理很好吃,是地方特色,你同学不是叫聚餐吗?不如我们就在聚餐的时候见面。” 这下林年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电脑中病毒了,不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偷窥刚才自己在群里的聊天记录,可分明他在这之后才同意对方的好友申请,而且期间都没有再点开过群页面了。 “你什么意思?况且我们班级聚餐你个外人来是什么个意思?”林年皱眉打字道。 “我可以假扮是你女朋友。”剑道爱好者说道:“聚餐带女朋友不奇怪吧?” 林年再度把鼠标放到了删除好友上。 “别删啊,有话好好说,那不吃火锅了,我们喝咖啡总行了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很不错,时间你定,到时候我买单。”剑道爱好者连忙发消息道。 林年确定自己这台电脑真的中病毒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在这台电脑上做什么对面都能看见,对方的手段称之为神通广大也不为过。 “哦对了,你刚才在你的班级群里是不是在问卡塞尔学院的事?”剑道爱好者问道。 “是。”林年干脆的承认了。 “看见我的头像了吗?” “看见了,一棵树。” “不,这是校徽。”剑道爱好者说:“卡塞尔学院的校徽,我就是你要问的卡塞尔学院里的人。我们一直在找你,林年。” 电脑前,林年的手抖了一下,原本打出的字后面多了一长串英文乱码。 ... ... ... 傍晚,丽晶酒店,八楼行政套房。 金发的女孩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动作标准的酷似武当山上的道长,可她并不是在修仙在她的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上登录着用户名为“剑道爱好者”的QQ。 金发女孩的QQ列表里只躺着一个好友,用户名是“飞上蓝天”,只不过现在这个好友的头像是灰色的,要么是在隐身要么压根不在线。 金发女孩切了切屏,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只不过里面显示的是另一个电脑屏幕,屏幕里正在播放当季特别火的神探狄仁杰,金发女孩瘪了瘪嘴叉掉了窗口不再监视远在城市另一边的那家小网吧里的电脑。 “曼蒂,怎么样了,他同意了吗?”行政套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老头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怀里揣着一大份文件。 “恐怕没有曼施坦因教授,他戒心很重,我好不容易才约他明天见面。”羊毛地毯上的曼蒂摇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大老远的带着保密协议和预科通知书飞过来,你却告诉我你连人都没有见到?”曼施坦因教授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幻灭:“我很忙的,这趟跑完了还急着回学校里去处理装备部的事情,今天值班的古德里安说一群学生偷走了几大箱弗里嘉子弹!这已经触碰到校规了!” “他们下学期自由一日真要玩枪战?”曼蒂一听这话精神为之一振。 “忘了你也是那群无法无天的小崽子里的一员。”曼施坦因教授瞪了曼蒂一眼后者只能尴尬的吐舌头。 抱怨完后曼施坦因教授又古怪的打量了一眼羊毛毯上盘坐着的曼蒂问:“你在做什么,练瑜伽吗?” “不,中国文化管这叫作修仙,这是我才学的坐姿,叫“五心朝天”。”曼蒂用手掰了掰两只脚丫脚心朝上双手掐莲花放在膝盖上脑袋望天花板。 “我开始怀疑让你出这次任务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或许我该让其他人来,随便换个人应该都比你靠谱些。”曼施坦因看着打坐的金毛女孩深吸了口气感觉大脑有点晕眩感。 “可别,这次任务可是要加绩点的,我还想多攒点绩点领奖学金。”曼蒂立马放弃了五心朝天坐正了:“来的这几天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打听了他在他们班上平时的行为作风,还偷偷让诺玛黑了他上网的电脑,通过观察他的言辞,再加上学校提供的身世情况基本上已经了解他的性格特征了。” “说来听听。”曼施坦因教授挑眉。 “缺爱,极度缺爱。”曼蒂说道:“同时衍生出多疑、孤立以及缺乏安全感等细微性格,他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除了和他从孤儿院一起出来的那个姐姐。” “又是个问题儿童,你觉得是血之哀的原因还是本身身世和经历导致的这些问题?”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下巴眼中显得有些忧虑。 “应该都有,学院里第一次试探接触是找到了他原本孤儿院里的院长,准备从他身边的熟人入手近而了解我们,但他的姐姐对那个院长的态度十分疏离,看起来并不相信我们准备预招他的这个事实。”曼蒂说道:“不过我已经从网上初步透露给他我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这件事情了,明天初次见面应该会有不错的反响。但想要切实拍板这件事情,估计还得跟他姐姐聊一聊,在这边的法律上他姐姐是他的监护人,到时候就得教授你出面镇场子了,我只是个学生没威信力也代表不了学校。” “这件事得赶快,他的血统预估是“A级”,就算没有灵视开启血统,他的特别之处也开始在日常生活中显现出来了,对于这种学生我们得尽快的让他了解这个世界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真实”,不然迟早会惹出很多乱子。”曼施坦因皱眉说道。 “他还没开启血统?”曼蒂忽然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他早就经过灵识开启血统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你见过他?”曼施坦因教授意外的看向曼蒂。 “今早在少年宫里看到过,只是没有急着表露身份。”曼蒂惊讶过后说:“当时他进行剑道表演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反应和速度,刚才诺玛监视下我还看了他打游戏,原本手痒准备让诺玛给我开辅助进去跟他切一盘的,但看到了那种离谱的反应和手速后我就放弃了...我以为他是提前开启了血统的混血种才会被学院盯上的!” “不,他并没有开启血统,但开启了血统后异于常人的点会更加的强大,这也是为什么校长会直接预估他为“A级”的原因,他实在是太优异了有那个潜能和天赋!”曼施坦因笃定地说道。 “校长亲自调度了他的档案进行了预估血统?”曼蒂再度惊讶了:“这家伙进了学院不会又是一个新的恺撒·加图索吧?” “他大可以超越前者,因为他会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都是精英中的翘楚,比起那种花花公子不知道会好到哪儿去了!”曼施坦因教授冷哼一声,看起来对曼蒂提到的恺撒·加图索十分不满。 “我也是你的学生啊,曼施坦因教授,我怎么就不是翘楚啊?”曼蒂眼神显得十分幽怨。 “嗯,因人而异。”曼施坦因上下审视了一下曼蒂点评道:“明天你跟他见一面,再邀请他姐姐一起来这里聊预招生的事情,别搞砸了,不然上面会疯掉的。” “保证完成任务。”曼蒂抬手作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面目间满是严肃之色。 第六章:日常 林年出网吧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上楼敲门半晌没人应答才想起今晚林弦上晚班家里没人,左顾右盼后从门口垫子下摸出了备用钥匙才进了门。 六七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空荡荡的,林年临走前没关窗,屋内满是凉意,他打开了冰箱从里面端出来了中午吃剩下的腊肉重新回锅和着韭菜和冷饭一起翻炒,出锅一碗热腾腾的大杂烩就勉强当了晚饭。 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时往往是最有效率的,没有人搭话,没有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屋子里只听得见咀嚼和筷子碰碗的声响,不到一会儿满满一大碗饭吃完了,洗碗洗锅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课本开始学习。 林年看书很快尤其是文科类型的书,手里的历史教材一页一页的翻,平均十五秒一页,不到十分钟就翻完了半本,这时把教材合拢放在桌上闭眼沉思数分钟,然后再度打开历史教材开始翻后半本,翻完后再度重复之前的步骤,最后睁开眼睛把整本教材全部翻一遍,翻完就代表林年已经把这本教材背下来了。 是的,林年读书的第一步背教材,但凡是可以靠背来提高分数的他都是直接整本整本的背教材,如果该科考试成绩还不太理想那么就买额外的辅导书背,直到背到这科的成绩名列前茅才为止。 所以林年一直不是太喜欢应试教育的学习过程,文科他就背书,理科他就刷题,见到文言文第一句话是这题我背过,见到数学题第一句话是这题我做过。至于英语,试卷上每个单词都认识,熟知各种语法时态很难不得高分,当初的中考第一就是这么来的。 林弦一直知道林年是个天才,可她也更是知道天才这两个字可能带给林年的不会是纯粹的成就或者骄傲,起码在成长路上,作为天才的林年会很孤独,以至于被人排斥恶意的对待,所以林弦这些年为林年操了很多心,做了很多事。 就现在看起来这些操心并非是无用的,起码直到今天林年也只是表现出略微有些“独”,而不是厌世或者其他更加恶劣的性格。 对于旁人的看法,林年不是太懂,但如果有人说他是天才,那么他绝对是否定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天才,因为天才是用来形容人的。 花了三四个小时学习,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玻璃上被夜晚街上的灯火照亮,林年合上了书进了房间里拿出来了一个剑道中练习素振动作专用的素振棒。 素振棒长一米半形状看起来像加大号的鸡腿,外面被塑料膜缠绕包紧,林年单手提在手中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但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素振棒里从棒身到负重都是铁质的,重量足足五十公斤。 林年站在客厅里双手握着素振棒抬过头顶下挥做出了一次标准的素振,脸上没有丝毫代偿,重复数十次后又换了单手,结果还是轻而易举。 “力气又变大。”放下了素振棒林年想到。 要是这一幕被少年宫剑道培训班里的教练看到了,估计只会大骂林年一声变态,然后哭着喊着要收他当弟子传承衣钵。 16岁的男孩单手五十公斤素振,虽然称不上惊世骇俗,但震惊一句天赋异禀应该不夸张,然而林年天赋异禀的地方并不止这一个。 左右手轮番进行了上百次素振锻炼后,林年也略微出了一些汗,收起素振棒进了浴室冲了个澡,穿好睡衣进房间拿出了一副扑克牌坐在了客厅茶几前。 一个人拿扑克当然不是为了打牌,况且一个人也打不了牌,林年把扑克牌放在茶几上右手拇指放在牌堆下略微用力把扑克牌凹的左右凸起,双眼盯住扑克牌堆拇指略微发力,54张扑克牌前段的花色接连翻过,在翻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伸出左手插入扑克牌内一抽,一张彩色的鬼牌落到了桌上。 林年把鬼牌重新加入扑克牌里洗牌,再度开始翻动,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又出手,彩色的鬼牌再度被抽了出来。 这是林年每天的“日常”。 知道自己天赋异禀,林年自然会去深入了解自己究竟“异禀”到什么程度,可每一次的日常林年都会发现自己在进步,无论是记忆力还是反应力亦或者是速度。 林年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只知道凡事都有一个度,领先时代一步的人是天才,领先两步的人是疯子,同理,超出正常人一步、两步、三步的人是天赋异禀,但超出十步以上只能是怪物被关在医院里研究。 林年一直都很克制自己的才能,可就近年的情况来看,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才能似乎进入了一个井喷期,一天比一天更胜一筹,就像紧闭的闸门后不断的渗出水来,有朝一日这道闸门终将遏制不住后面的洪水,洪水中可能藏有鲸鱼,也可能也有鬼怪,不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如果林年是自己一个人,那么他并不会为此忧心,才能总归是越多越好,在压抑不住曝光的一刻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可问题就在于他的生活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做完了今天的日常,林年把扑克牌收了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走进厨房打开冰柜开始找起了剩下的食材,最后只找到了番茄和鸡蛋,他拿出了这些食材林年开了灶火和抽油烟机开始炒菜。 在忙活了二十分钟后,林年把做好的菜端进了蒸好饭的电饭煲里,盖上盖子扯掉电饭煲的插头再把锅洗了就进了房间睡觉了。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客厅的门被钥匙打开了。 脸上带着疲惫的林弦踏入门槛换上了拖鞋,她走到客厅里仰躺在了沙发休息了一会儿才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准备洗漱睡觉,明天她还有早班。 在路过餐桌的时候,林弦看见了桌上有张便条,上面是林年的笔迹。 【电饭煲里有饭菜,记得吃了,辛苦了】 走进厨房打开电饭煲,里面颜色漂亮的番茄炒蛋映入眼帘,林弦鼻子抽了抽端出了番茄炒蛋舀了一碗饭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的吃饭,直到把所有菜都吃光了才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把碗筷洗了,关上了客厅的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砰的一声响,隔壁房间黑暗中的林年睁开了眼睛,半晌后又闭上了终于才沉沉的进入了睡眠。 今晚他没来由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冰封雪地的一片天地,他坐在一座堡垒中隔着铁栅栏静静的望着黑暗的天空,好似在期待黎明的到来。 第七章:咖啡厅 早上九点半,窗外阳光普照,林年睁开了眼睛在床上坐了起来。 一反往常的精神,林年坐在床上两眼发直似乎是在发呆,可其实并非如此,他是在回忆,我隐约的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怪梦。 可在床上呆坐了数分钟,林年都难以想起怪梦的细节来了,这让他很无奈,尽管他记忆力超群,可梦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不讲道理的,说忘记就忘记了,你甚至都不能说你真正记住过。 想不起怪梦林年干脆的选择了放弃,换下睡衣、叠被子、走出房间进卫生间洗漱,再走进客厅的时候他瞥见了林弦的房间是大打开的里面没有人,客厅边上的餐桌上放着一碗豆浆和两个包子,旁边还贴着一张便条。 【我去上班了,中午不在家里吃,下午才回来】 林年扯下这张便条,走到电饭煲前揭开盖看见里面是空的才转身走回餐桌前,端起装豆浆的碗把底下压着的二十块钱的午饭钱揣兜里,又拿了个包子叼在嘴上伸了个懒腰。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无论是季节还是时间段,今天的早晨都该是最棒的,林年走到客厅窗户前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在了窗外支架的花坛上,林弦养的几小盆大丽花和二月兰开了,阳光的照耀下颜色格外鲜艳,只是看一眼就能让心情好上许多。 林年深吸了口气三两口咽下了包子,走回餐桌一口喝掉豆浆,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了门。 如果是往常,他现在应该在晨练,可今天不同,今天他在外有约,昨晚做梦的原因今早起床起迟了晨练的时间自然被挤掉了,现在他只能打破几年都没变过的计划直接出去赴约。 下了楼从小巷拐到正街上,林年估摸了一下时辰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如果坐公交车的话肯定来不及,而他向来又是不喜欢迟到的人,只能在街边上挥手叫了辆出租车上车。 “南山咖啡厅,赶时间。” 报了地名,司机师傅一路火花带闪电,差些闯了红灯,好说歹说才在十点之前把他送到了目的地,一看价目表,二十,林年也只有把自己身上最后的午饭钱给交了。 推开玻璃门进了南山咖啡厅,林年四下张望一下,这家南山咖啡厅看起来生意也不是太好的样子,在这个时间段居然门可罗雀,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看见了与自己有约的那个人。 “在这里!”靠窗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打底衫外搭粉色的西装外套的金发女孩冲他挥手。 窗外的阳光洒在女孩的一头金发上耀眼的像是金子似的,让人想起名贵的柔顺绸缎,想来这个女孩平日里很爱惜自己的头发,林年很难不第一眼注意到她,就算这个咖啡厅里人满为患,大概他走进来第一眼还是会看到这个漂亮的过份的女孩, 林年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金发女孩的对桌,发现对方早为自己准备了一杯热咖啡,上面的拉花是一颗半朽的大树格外眼熟。 “和我QQ的头像一样,这棵树叫世界树,北欧神话里贯穿连结九个世界的一株巨大梣树,也正是我们学院的校徽。”金发女孩说道,用的是流利的中文,完全听不见一点外国人特有的口音。 “你中文果然很好,怎么称呼?”林年点了点头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曼蒂·刚萨雷斯,卡塞尔学院三年级,你可以叫我曼蒂。”自称为曼蒂的金发女孩微笑着说。 “你昨天在网上说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林年开门见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曼蒂,初次见面不谈作风习性,只是对方身上的这身行头大概就值不少钱,倒是也符合赵孟华所说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精英贵族。 “是的,如假包换。”曼蒂摊了摊手。 “为什么取名叫剑道爱好者?”林年想了想问道。 “我以为你会直接单刀直入问我卡塞尔学院的事情,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昨天早上我见到你后觉得你学校里加你QQ的女生应该很多,以你的性格不会全部同意,所以我不用点小手段的话大概率会被你拒绝好友申请。”曼蒂说道。 “你了解我的性格?从哪里?”林年问题切入点十分关键。 “放心,都是正当的调查手段,我们从你的学校仕兰高中调你的学籍,又在你长大的孤儿院里了解了你的生平,但就凭这几点我并不敢说我就了解你了,所以我又拜托了诺玛黑了你在网吧上机的电脑悄悄观察了一下你。”曼蒂搅了搅自己面前的咖啡:“你的性格谈不上孤僻,但绝对不外向就是了。” “什么时候查户口的单位也招收外国人了。”林年淡淡地说道。 “我不是查户口的,我是招生办的,虽然两者的做事手段差不多。”曼蒂悠然说道。 “昨天上午李院长是你们叫来做我们工作的?”林年忽然问道。 “是的。”曼蒂点了点头承认了:“如果我们突然接触你自我介绍是一家国外的学院要招收你,那么多半你会以为我们是什么野鸡大学,所以就准备从旁侧击让你自己来了解我们。” “可我现在也对你们不太了解。”林年摇摇头。 曼蒂嘴角一翘笑道:“不怕你不了解,就怕你不想了解。” 说罢她从桌底下拿出了一叠文件推给了林年,林年接过来第一份文件打开就发现是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而后是一张张照片,照片里面古典豪华风格的各种学院设施,图书馆、运动馆以及音乐厅,从远景拍摄来看这座卡塞尔学院似乎坐落在一座山的半山腰,整体像是一座古堡翻修而成的,一些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和白发苍苍的教授一起站在校门口,一眼扫去无论国籍都是俊男靓女,教授们的脸上更是写满了身经百战。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每年我们都在密歇根湖联合举办马术、赛艇...”曼蒂念到一半忽然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又抬头面色如常的继续说道:“热气球、游泳等校际比赛活动,此外还有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我们非常荣幸地从仕兰高中下半年国外交换生名单中得到了您的资料,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预科生邀请。” “预科生?”林年看着终于背完书松了口气的曼蒂说道。 “这是专门针对还没有到高三但却拥有入学资格的学生准备的,比如你,高二下半期就可以入读预科班,读到高三毕业就可以接受入学考试,如果通过了就直接进入伊利诺伊州的本部就读大学,如果没通过就退国内回去高考,可以说是两不误。”曼蒂解释说道。 “我有入学资格?为什么我会拥有资格。”林年细细的咀嚼了一下资格两个字问道。 “因为你足够优异。”曼蒂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年一眼说道:“我们卡塞尔学院只招收那些格外优异,乃至优异的过份的学生。你的优异甚至足够让我们直接跳过考试官面试来招收你。” 林年微不可查的捏了捏勺柄,脸上表情不变的问道:“似乎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现成的名牌大学递出来的橄榄枝?” “如果别的人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就算是预科班他们做梦都得笑醒。”曼蒂幽幽的地说道。 “但是我拒绝。”林年放下了咖啡勺摇头说道。 “理由呢?”曼蒂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喝了一口咖啡。 “读不起。”林年言简意赅:“你们这种大学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噗。”曼蒂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面的林年并没有恼怒,因为对方没有嘲笑的意思:“如果卡塞尔学院看中的学生因为付不起学费、买不起机票就选择放弃的话,大概我们学校会彻底沦为笑柄的。” “学费你们包?”林年这下终于表现出了讶异的情绪。 曼蒂颔首说道:“我们当然包,对于困难家庭学生不止所有学费,还有在就读预科班时的一切食宿费用校董会都会成立专项进行拨款资助,如果你成功通过了预科班的入学考试,那么恭喜你,以你的优异你每年可以获得36000美元的奖学金。这笔奖学金够负担你大学四年的所有衣食住行开销,甚至你还可以邮寄回去补贴家用。” “听起来有点假,像天上掉的馅饼。”林年直言不讳地说道。 36000美元,以现在的汇率足以换到240000人民币左右,并且一发就是四年,倘若未来汇率不产生太大波动的话,这笔奖学金足以称之为巨款。 “但现在馅饼真的就掉到你面前了,你可以去各种地方找各种人打听,找各种官方机构查证我们是否真实存在,甚至你还可以致电到学院本部去看看有没有我这号人,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的学号是Al082321B,你可以在学院里查得到,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让他们发一份我证件照的传真给你。”曼蒂耸了耸肩说道:“我对我的证件照还是很有信心的。” 林年再度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曼蒂,的确,这个女孩长着一副经得起iPhone前置摄像头考验的脸。 话说到这份上,曼蒂已经展现出了一股不怕你不查,就怕你懒得查的态度了。 “怎么,怕我们把你卖去中东挖煤?”曼蒂打趣地说道。 “太远了。”林年说道。 “你说什么?”曼蒂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说芝加哥远郊太远了。”林年说道:“抱歉,我还是拒绝。” “不,预科班不在芝加哥,这一期的预科班是在德克萨斯州的圣安东尼奥。”曼蒂下意识说道。 “更远了。”林年摇头。 “你说你读不起拒绝了我还能理解,但这太远了又是个什么说法?”曼蒂漂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太远了就是太远了,我跟我姐姐同住,留他一个人在国内我不放心。”林年说道:“美国离这里太远了,如果她在国内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我来不及赶回来。” “这...”曼蒂顿了一下,她考虑过林年拒绝入学的所有情况,但唯独没有考虑过现在的情况。 第八章:谈判 古往今来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放在林年这种特殊情况上就是“儿行千里姐担忧”,可曼蒂从来没有听过“儿行千里担忧姐”的这种说法。 “所以我拒绝。”林年点了点头说道。 “不,你怎么能拒绝...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因为这种搞笑的原因放弃卡塞尔之门?”曼蒂感觉自己憋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超乎了她之前在咖啡厅里演练过的所有意外场面,她甚至考虑到了如果林年说自己晕机的话,她就马上联系学院给林年换轮船票打包送去美国。 “你觉得这很好笑吗?”林年顿了一下轻声问。 曼蒂忽然说不出话了。 万万没想到,问题不上出在林年身上,而是出在了林年姐姐那里,他见过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舍得孩子出国留学的,但没见过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担心父母在国内的,这种情况下难道她还能把林年姐姐一起给打包丢去美国?曼施坦因教授知道了会砍死她吧?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曼蒂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要么这样,你跟我们去圣安东尼奥读预科班,我让学院给你姐姐在国内安排一个工作...” “不用了,我说了,不管是圣安东尼奥还是伊利诺伊州都太远了。”林年轻声说道:“很感谢你们学校的看重,我十分受宠若惊,拒绝只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还希望贵校在我们高中另外招生一些尖子生,我的话就算了吧。” 这彬彬有礼的拒绝一出口,曼蒂脸都快绿了,算了,你怎么能算了啊?你觉得拒绝是你的问题,但你拒绝了其实要出问题的是我啊。 让一个预估A级甚至还处于觉醒边缘的混血种流落在外,鬼知道哪天这座滨海城市就会爆出神秘力量杀人事件,到时候来到这里的就不再是她这样青春美丽的招生办人员了,而是那群满是冷血杀猪匠的执行部! 可很多事情曼蒂都没法跟林年直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得签了保密协议才能进行透露的,可签协议就意味着同意入学,这又是一个死循环。 “但我想了一下,其实我们好像也有的谈。”林年沉默思考了片刻忽然说道。 曼蒂一个喘气差点没缓过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你说话别大喘气啊,有的谈就谈啊,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只要不出格,我们学院都会尽量满足你。” 但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古怪了起来,好像现在她才是求着入学的学生,林年才是招生办的人。 “我想跳过预科班直接入学就读你们学院本部。”林年看向曼蒂的双眼认真的说道。 “这。”曼蒂呆住了,因为这个条件倒是出人意料,但犹豫了片刻后她说道:“你等等,你的要求已经超出我的办事权限了,我得先请示我的上级再做决定看是否能满足你的条件。” 林年喝了一口咖啡示意无碍,他可以等。 曼蒂从包里拿出了一部iPhone3划开了屏幕拨打了一个电话,在对面接通后第一时间说道:“是我,曼蒂,曼施坦因教授,我这边跟他面谈出了一些问题。” “嗯,对,他说他想提一个条件不然会直接拒绝卡塞尔之门...” “不...问题就出现在这个条件上,他想要提前入学,直接跳过预科班就读一年级。”说完这席话后曼蒂陷入了沉默,因为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桌对面的林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喝咖啡。 片刻后曼蒂抬起头看向林年说道:“曼施坦因教授想跟你说话,他是学校的风纪委员会主席兼管理财政的教员,有资格处理你提出的相关要求。” “好的。”林年放下了咖啡杯坐正了,曼蒂点下了免提键。 “林年吗?”电话那头响起的是一个老人的声音,给林年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刻板,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格外的和善:“我听曼蒂说你的要求是提前入学卡塞尔?你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因为按理来说大学应该是没有任何年龄要求的,只要知识储备足够通过相关考试,并且表现出水平线以上的知识学习能力就能入读大学,我觉得以我的学习水平可以跳过高三直接就读贵校。”林年整理了一下言辞缓缓说道:“并且以我的性格并不喜欢太被动,贵校的学生之前介绍时提到过奖学金的事情,我想以正大光明的方式通过学习获得奖学金,自主的承担一切生活消费。” “所以你为的是奖学金的事情?”电话那头曼施坦因教授直接说道。 “是的。”林年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我想提前入学获得奖学金。” “原来你之前一直是在讨价还价。”桌对面的曼蒂扶额靠在了桌上,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之前全程表现出如此独立性格的林年绕了这么久居然只是为了奖学金的问题。 拿着电话的林年看了曼蒂一眼说:“这是一个买白菜为了五角钱也能讨价还价半小时的国家。” 曼蒂揉了揉太阳穴,36000美金的奖学金,不算少,但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绝对也不算多,甚至堪称九牛一毛,如果只是钱的事情,那么这次的招生无疑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如果是寻常学生我说不定会拒绝,但如果是你的话,提前入学不是不可以。”曼施坦因教授说道:“就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学院是诚信想要将优异的学生培养成才,而你无疑就是我们眼中的优异学生,你的意愿我们会格外的重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可以一次性问完。” 林年安静了数秒后开口说道“国内成绩优秀的学生有很多,但为什么找上我。” “不,我要更正一点,你是“优异”而不是优秀。”曼施坦因教授淡淡地说道。 林年兀然抬头看向曼蒂,他似乎意识到了从一开始这些人找上自己,从来都是以“优异”二字来夸赞自己的,而并非优秀。 优秀与优异两者都是赞美,可却存在着一字之差。 现在,林年似乎意识到了为什么这所“卡塞尔学院”会不辞千里而来找上自己了。 “你明白了。”曼施坦因教授见林年沉默了这么久微笑着说道:“并且,我听曼蒂说你一直放不下你的姐姐独自在国内是吧?” “是,我原计划是打算预支奖学金,在学院附近租房子和他一起住。”林年坦然说道。 “卡塞尔学院处于远郊,唯一抵达的方式是坐CC1000次快车,学院的附近没有城镇是旷野和红松林,所以你未来四年可能只能住校了。”曼施坦因教授说道:“但我愿意给你一个优待、学校方面愿意给你一个优待,你可以带你的姐姐一起来学院,我们会为她安排一份适合她的工作。” “教授!”曼蒂惊讶出声。 电话那头的曼施坦因教授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但她在进入我们校园之前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承诺不泄密在学院内包括但不限于听见、看见的一切有关事务,这样我才能有资格向校长申请让她和你一起进入学院本部。” “这份优待有点大。”这下就算是林年也忍不住动容了:“我需要考虑考虑。” 桌对面的曼蒂人又要傻了,既然你都知道这优待大的离谱了,那还考虑个毛线啊?林年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座什么学校,可她读了两年了自然清楚的很,曼施坦因教授给林年的这个优待简直堪称史无前例,虽然学院里也有不少“正常人”,可学生带亲属一起入读学院的却是头一例。 “你还有什么顾虑?一起说出来。”曼施坦因教授非但没有因为林年的再三犹豫恼怒,反而语言更加的和善了,起码曼蒂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教授这么“慈眉善目”。 “出国不是小事,就算我同意,我也得跟我姐姐商量,我需要尊重她的意愿。”林年解释说道。 “有关这一点!”曼蒂一听林年的话忽然站了起来目光炯炯:“我早就考虑到了!” 林年有些莫名的看着曼蒂,可不到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就变为了惊诧。 曼蒂的身后,咖啡厅的另一个隔间里,一个人站了起来径直走过来坐在了林年的身边对着免提的iPhone3手机说道:“不用考虑了,请问这位教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面谈一下?” “三天后,丽晶酒店的行政套房我会在那里等你们。”听见了这第三个声音,电话那头的曼施坦因教授心里不经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学生脑袋终于够用了一次。 “姐?”林年意外的看着身边穿着工作服坐下的林弦,这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周围的咖啡厅。 桌对面的曼蒂点了点头道:“抱歉我在没跟你说之前就提前来你姐姐工作的地方找她了,在你来之前我跟她聊了很多相关事情,但她最终还是决定要听听你的意见再说,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邻桌。” “这件事不是小事,面谈的话最好。”林弦点了点头赞同了三天后面谈的提议,无视了一旁林年投来的埋怨的目光。 “那自然最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电话了。”说完后,曼施坦因教授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如果三天后我们在丽晶酒店谈妥了,多久会动身去学院?”林弦和林年坐在一起,靠右边的林弦开口问道。 如今初步谈妥了,桌对面的曼蒂终于松了口气也不绷着了捧着咖啡倒在沙发上回答道:“自然是越早越好,十二号我们就开学了,所有手续和交代以及入学辅导都得在学校里提前完成,所以我们实际时间有点赶。” “入学过后课程怎么安排,开学后应该是大一的下半期,林年需要自习上半期的课程吗?”林弦上了桌之后问答的主导权就由林年手中交给了她。 “这一点有些麻烦,他错过了大一上半期一整期的课程,我们学校的课程特殊有大量需要特殊设备的实践课,忽然插班的话我害怕他会跟不上教学进度——其实我建议的话还是入学后旁听半年,下班学期再跟新一届的大一一起上课。”曼蒂整理了一下言辞说道。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对他有信心。”林弦说道:“你们学校的专业侧重是什么?” “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曼蒂苦笑了一下:“我们学校的课程很特殊,所以专业也很特殊,具体有什么只能等你们签了协议后才方便透露,但我唯一可以说的是我们毕业包分配。” “毕业分配洗厕所也是包分配。”林年插嘴说了一句。 “要洗厕所也是去白宫洗厕所。”曼蒂说道。 “那不还是洗厕所。”林年有些后悔答应的这么快了。 似乎看出了林年表露出来的后悔,曼蒂立马收住了烂话改口道:“我们学校在上流社会中也很出名的,出来的学生特别抢手,不比那些哈佛、剑桥的毕业生差到哪儿去。” “但我听说不少剑桥毕业生出来也是去洗厕所的。”林年说。 曼蒂心说你今天就跟洗厕所过不去了是吧? “具体详情三天后再谈吧。”林弦把手机递还过去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今天麻烦你了曼蒂小姐。” “不麻烦,哦对了,曼施坦因教授嘱咐我把这个给你。”曼蒂从包里拿出了一部全新的白色iPhone3手机放在林年面前的桌上。 “你们学校还有给见面礼地说法?”林年有些迟疑没有去碰这部手机。 “不,这是必要的联系手段,你没有手机的话我们想要联系你会很麻烦,这算是新生福利。”曼蒂帮助林年划开了手机里的通话薄,曼蒂和曼施坦因两个名字静静的躺在联系人列表中。 “那我就暂时收下了,如果三天后我们没有谈妥我会把手机还给你的。”林年没有推却收下了这份大礼。 “对了,我建议你去吃顿火锅。”曼蒂没来由地说道。 林年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曼蒂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好歹跟你的高中同学同窗两年,临走前不告个别吗?要知道你去了美国之后一读就是四年,说不定等你哪天抽空回来了这里却发现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了,就好像你是这座城市的陌生人一样,那时候你才会后悔当初临走时没有好好跟以前的朋友道别。” 林年对此无言相对,曼蒂说了很多,可他都不太在意,他只觉面前的曼蒂似乎是已经敲定了三天后的面谈绝对能谈妥了。 “那么就不打搅了,三天后我们再见面。”曼蒂拿起包起身离开了咖啡厅,不过多时咖啡厅外响起了引擎咆哮的声音,红色的魅影掠过窗外只留下远处过往车辆的刺耳喇叭声。 咖啡厅内林年和林弦坐在原地安静了很久,最后林年先开口说道:“三天后我们真要去丽晶酒店?” “答应了的事当然要去。”林弦拂动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看向身旁的林年:“关键是你想不想去这所学校,如果你真不想去到到时候我会帮你跟那个教授说明白。” “奖学金这么多谁不想去呢?”林年说道:“但我还是想过会儿去查一下这所卡塞尔学院的事情,这年头骗子太多我不放心。” “如果是骗子那么就真下血本了。”林弦看了一眼林年面前桌上放着的崭新iPhone3说道。 “说不定是假的。”林年正眼都不带看一眼手机:“要不我拿这部手机换你的小灵通?” “那是你的你就自己拿着用。”林弦摇头道:“我不经常玩QQ什么的,小灵通就够了。”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有客人走了进来,林弦下意识回头看去站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林年见此模样也站了起来说道。 “我下午点回家做晚饭,你记得买点菜,冰箱里菜不多了。”林弦临走前说道。 “收到。”林年说,他走出了咖啡厅店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店里面,穿着工作服的林弦笔直的站在客人的餐桌前手拿着笔脸上挂着平时完全见不到的“笑容”,时不时的点头记笔记,店老板因为之前的“旷工”布满的大呼小叫,林弦一叠声的答应中又回前台拿起拖把开始清理地板,忙前忙后没个停息。 只是看了一眼林年就不想再看了,他把iPhone手机揣在了兜里步行走向了远处的公交车站。 第九章:路明非 林年刚刚回家还没上楼就被人堵了。 堵他的人不是仇人,而是熟人,堵他也不是因为要揍他而是要请他上网。 堵他的人叫路明非,仕兰高中里的同窗,两人结缘于网吧,有着数不清的营养快线和网费的情谊在里面,算得上是林年不可多得的朋友。 林年发现路明非的时候,这家伙正在犹豫着上楼的门是不是在楼底下的麻辣烫的门市里面,他暗暗寻思着如果自己一进去麻辣烫的伙计就让他落座怎么办?自己解释自己来找人的,万一人家伙计不乐意了给自己脸色难道还真得将就着先吃一顿麻辣烫? 好在路明非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林年就已经发现他了,就直接上前拍他肩膀:“你站我家楼下干什么?” 路明非一哆嗦回头看见林年脸色露出惊喜:“我还想上楼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上网吗?”林年拉着路明非离开了麻辣烫的门口,店里面伙计都往外面瞅他们几眼了,再站一会儿估计就得过来招待了。 被拉到一边的路明非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上网,去不。” “还是你包营养快线和网费吗?你婶婶又给你发零花钱了?”林年问道。 “我包,都我包。”路明非一拍胸脯显得格外仗义。 “那走吧,我正想上网查点东西。”林年点了点头说道。 一拍即合,两人就近找了家网吧坐下,林年也没有坑路明非没找贵的,将就着上次打CS的小网吧落座了。 一坐下旁边的路明非就熟练的打开了星际争霸,同时嘴里零碎道:“听说明年下半年要出星际争霸2了,也不知道跟1代比起来画质能提升多少,希望游戏方式别改太多,不然适应起来又得花一段时间被人虐。” “我不玩星际,我就打打CS。”林年说道。 “你那手速和微操不打星际真的可惜了,虽然打CS也很强就是了,诶对了,他们聚餐约在明天晚上,你真不去吗?”路明非干巴巴地说道。 “你强转话题真的很烂诶。”林年叹了口气:“苏晓樯要你来的?” “见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我们之间还玩套路干什么。”路明非也叹了口气。 “你的确不会藏事情,这一点全班有目共睹。”林年说道。 “你什么意思。”路明非骤然警觉。 “没什么意思。”林年摇头:“她答应给你什么了?让你亲自跑来我家楼下找我。” “没什么,就是给我买两张正版PS2的游戏盘。”路明非涎着脸说道:“好歹朋友一场,给个面子?” “我们的确是朋友,但这面子是给PS2盘的吧。”林年十动然拒。 路明非看着林年面不改色的脸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也参加一下集体活动吧,之前让你进文学社你也不进,各种聚餐也不去,你再这样独是要被人孤立的诶。” “不是还有你找我吗?” “兄弟你这话说的有点Gay。”路明非面露悚然。 “我是说不是还有你找我上网吗?”正在专注于IE浏览器不断的敲字的林年似乎也察觉到了方才话里的不妥立马改口道。 “你总不能读高中三年就交我一个朋友吧?”路明非耷拉着眉毛键盘按的噼里啪啦的响。 “我可能读不了三年了。”林年说道:“我准备去美国留学。” 路明非手滑了一下,差点产错了兵种,反应过来后扭头看向林年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真要去你昨天说的那卡什么塞车的外国学校?” “卡塞尔学院。”林年纠正了一下路明非的口误:“今天我和我姐跟他们招生办的见了面,谈的很融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真要去了。”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出国留学,兄弟你不是这样的人啊?”路明非游戏都不打了惊诧的问道。 “你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穷...他们学校要发我奖学金,拿了奖学金就够我留学了。”林年听出了路明非的意思解释道。 “不是,你姐怎么办?她做菜这么好吃,以后你不就吃不着了?”路明非有点口不择言了。 “她跟我一起去。”林年说。 路明非忽的就沉默了,安静了一会儿手指机械的按了很多下鼠标才开口说道:“太突然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一个样。”林年无奈的笑了下说道:“其实我原本就准备高考考个奖学金高的大学补贴家用,只是这个卡塞尔学院提前找上了我,他们给我条件我无法拒绝,所以就准备提前出国了。” “可你才高二。”路明非忍不住说。 “预科生,预科班开在德克萨斯州,毕业了直接进本部。”林年隐瞒了自己可能直接跳级读大一的事情,他不想解释太多事情,毕竟他自己都没捋清楚。 “这也...太突然了。”路明非憋了很久也没憋出其他的新词来。 是啊,太突然了,他只能想到突然两个字,突然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就要出国了,突然身边的人全都找到新方向了,突然这座城市里说得上烂话的人就又少一个了。 这也...太突然了。 “别想那么多,出国又不是出出殡,我是去读书不是火葬,到时候在国外一样有联系,说不定星际争霸2出了我们还可以跨国打1V1对战。”林年无所谓地说道。 “也是。”路明非听见林年的这番话也才缓了缓,突如其来的离别感伤一下冲淡了很多。 “聚餐是在明天吗?”林年想了想问。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路明非眼前一亮扭头看向林年好似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会走路的PS2游戏盘。 “正好最后去吃个饭吧,一起读了两年书总归得告个别。”见此林年不由感慨天大地大,朋友也不如两张PS2的盘大。 “告别啊。”路明非念了下这个词,心里总觉得不是个味儿,也不知道明天小天女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什么反应。 一想到这一茬路明非就更觉得难受了,他打小就是电视剧里放悲剧情节都得转台的人,现实里遇见这种悲催的事情难免想很多。 “明天什么时候,哪儿吃饭?”林年一边盯着浏览器页面一边问道。 “晚上八点,地点一会儿我QQ发你...哦对了,我忘了你没手机。” “我有了。”林年摸了摸兜里的iPhone3说。 “几个月了?”路明非下意识嘴欠,然后桌子底下被踢了一下疼的倒吸凉气。 看着路明非的囧样子林年也忍不住笑了笑关掉了浏览器打开了星际争霸:“临走前切一盘?” 路明非一下子就精神了:“切一盘,再怎么说最后我也得干过你一把,你微操的确不是人,但我最近苦练了游戏意识,集合手速和意识于一体,不信还干不过不经常玩的你。” 林年见到这一幕不由想起了当初学校外网吧里跟路明非赌网费赌走了对方一个月生活费的孽缘,不由笑了:“那就切一盘。” 于是这一盘切了亿盘,整个网吧里一下午都只能听见某个同样的哀嚎声,天大地大不如游戏大,林年和路明非也只当两人是最后一次一起上网了,玩的格外的投入,不再想其他任何的感伤。 第十章:曼施坦因 金色大厅里四周到处都是火,壁炉里的火焰旺盛的烧了出来,火舌爬上了圣诞树,欢快的舔舐着大厅的穹顶,入耳的是美妙的音乐,人们在舞池里以火焰为伴纵情舞蹈,男人沉醉的亲吻着女人,脚下的舞步踢踏的愈来愈盛就像是要一直舞进地狱。 “跑,跑快些,别回头。”脸上沾着血的女孩说道。 小男孩蹲坐在地上脸上有些茫然,他环顾四周,眼底倒影着滔天的火光。 女孩坐在大厅中央捂住腹部,鲜血不住的涌了出来,小男孩贴了过去想帮他按住伤口但却被女孩一把推开坐倒在了地上并面露怒容道:“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 小男孩被吓着了,他向来很听女孩的话,也最怕女孩生气。 女孩看见地上恐惧却没有任何动作的男孩忽的神情柔软了起来说:“你过来。” 小男孩毫不迟疑的爬了过去,女孩伸手抚摸他的脸,鲜血留在了他的脸颊上,温热的,有些粘稠,女孩温声细语地说道:“我要死了,这里的人都要死了,但你不同,你可以从这里逃走,你丢下我我不怪你,你现在在这里本来就是意外,所以走吧,别等了,你一直都很听我的话不是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让你去死你也会去死,但我现在想让你走,如果再等下去的话就真的走不了了。” 着火的圣诞树倒了,将几个纵情舞蹈的男女压在了下面,金色大厅中依旧载歌载舞,没有人恐慌,他们对一切的灾难视而不见,似乎唯有女孩和男孩两个最不正常的人才是正常的。 小男孩看着女孩不住的摇头,他说什么都不走。 “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三件事吗?”女孩看着小男孩忽然说道:“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我要你转身离开我,跑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小男孩脸上出现了犹豫,可还是没有动,他握着女孩满是鲜血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我不是说了吗,过了今晚你就是男子汉了,男子汉从来都会信守诺言,答应我好吗?”女孩伸手撩起了小男孩的额发微笑着说。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女孩,良久他才点了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的男子汉。”女孩搂过了小男孩的头亲吻他的额头,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男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后头也不回的向着金色大厅的大门冲去。 “跑啊!再跑快些!不要回头,一直跑到那——春暖花开的花园里去!”女孩在火焰中看着小男孩一骑绝尘的背影大声的喊道。 小男孩真的跑的很快,脚下仿佛生了风,什么障碍都拦不住他,最后冲出了火焰的帷幕消失在了大厅的大门。 女孩坐在血泊中看着男孩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确信他不会再回来了,捏紧的拳头才略微放松了,浑身绷起的那股劲儿也彻底卸掉了,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果然跑的真够快的。”直到最后女孩脸上才出现了如释负重的表情,笑着嘟哝了一句。 在她的头上,燃烧的房梁倒塌了下来火焰吞噬了一切。 林年睁开了眼睛,耳边是闹铃反复的滴滴声,床头柜上的闹铃显示现在是7:00AM,房间内的光线昏暗。 窗帘外薄暮曙光,天微微亮起,大街上清洁工扫地的飒飒声清晰入耳。 他又做噩梦了。 ... ... ... 上午8:30,丽晶酒店前,林年和林弦并肩站着,看着玻璃门里来往的侍者有点犹豫。 丽晶酒店算是这座滨海小城市里数一数二的星级酒店了,服务业涉及酒席、婚庆以及公司团建,据说想要判断一对新人是否有实力,最佳的方法就是看他们是否能在丽晶酒店中摆上几桌酒席,如果实力过硬就以包下的酒店层数多少作比较。 林年没来过这种酒店,在他的印象里酒店和旅店两者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差别是一个有液晶大电视和空调另一个没有,但听班上有实力住过星级酒店的同学说两者差距其实还是蛮大的,起码星级酒店里的一次性牙膏牌子都是高露洁的。 最后还是林弦先迈得步,主要是他们两姐弟在门口站太久了容易被人揣测成心怀不轨的贼偷在踩点子,这片CBD区有钱有权人出没,相对的小偷小摸的行径也是层出不穷,不到一会儿就有路过的人防贼似的看他们俩了。 进了丽晶酒店,坐在沙发区等候,林弦今天是特地请了假陪林年来的,难得的休息了一会,林年拿着手机不断的戳着屏幕,和往常年轻人一样,有了手机的他自然也闲不住,内置的流量还多他就干脆挂着QQ潜水窥屏班级群。 班级群里一大早就有人在聊关于今天晚上聚餐的事情,有人说火锅店的酒水不正宗,要自带啤酒和泸州老窖,也有人说最近上火,希望有人能帮带一盒西瓜霜清热。 “请问是林年先生和林弦小姐吗?”不到一会儿,彬彬有礼的侍者从不远处电梯口下来直直走来了林年的面前问道。 “是的。”林年收起了手机站了起来,一旁昨晚没睡好打盹的林弦也清醒站了起来。 “曼施坦因教授已经在九楼的VIP餐吧等候多时了,如果准备好了的话请跟我来。”侍者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后解释说道。 林年和林弦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想到美国学校的招生办会这么体贴,就连早饭都一起考虑到了,可他们两人早上已经吃过豆浆油条了,便宜又实惠,十块钱就能解决一顿。 跟随侍者上了VIP电梯一路到九楼,电梯门刚刚打开一个戴着复古单片眼镜的老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口看着电梯里的林年微笑着说道:“林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想必您就是曼施坦因教授吧?您的中文和曼蒂小姐一样好。”林年很难不第一眼注意到老人的秃顶,用句失礼的话来说就是‘油光锃亮’,无来由的为老人增加了几分严厉在里面。 总而言之,第一印象并不坏。 “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叫我曼施坦因教授就好,想来曼蒂也跟你们简单介绍过我们学院了,中文是我们学院的必修课,考虑到你的母语,在学校里你的外语课程可以免修拿全绩点。”曼施坦因教授伸手跟林年握手,然后也不忘与林弦问好然后握手:“这位就是林年的姐姐吧,很高兴你能陪同一起来面谈。” “能与贵校坐谈,这是我们的荣幸。”林弦年纪不大但在交际的话术上却也早早懂了很多,与曼施坦因教授握手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和尊敬。 “用过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曼施坦因教授把两人请出了电梯,走向了VIP餐吧的靠边缘的座位上,而在那里早已经坐好了一个女孩,一头金发面容姣好,正是不日前与林年接触过的曼蒂,在看见林年二人后示出礼貌的微笑。 第十一章:入学 “这是我的学生曼蒂,想来你们也见过了,就不多介绍了。”曼施坦因教授在曼蒂的旁边落座,林年和林弦并作在对面,桌上摆放着银制的餐具,大大小小的餐盖盖在陶瓷盘上下面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早餐。 “听说曼施坦因教授您在学院里话语权不小,您亲自来我们这座小城市招生,说实话我有些受宠若惊。”林年说道。 “我是在卡塞尔学院就职风纪委员会主席,主管学生纪律,偶尔也插手财政支出,在我们学校很多学生不守规矩破坏校园财产,总有人管制住他们,不然校董会那边的声音按不下来。”曼施坦因颔首:“至于亲自来的问题,我们学院的校长奉行的是绝对教育制度,一切的麻烦都得为教育让道,所以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的我自然当仁不让的前来接待我们优异的学生。” “优异不敢当。”林年谦让道。 “谦逊也是优异的一种。”曼施坦因赞叹道。 林年有种曼施坦因教室其实是他仕兰的班主任的感觉了,每次他把班上平均分往上猛拉的时候班主任就是这种态度。 “教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谈谈入学的事情吧。”一旁的林弦首先揭开了话题。 “当然,这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主题。”曼施坦因教授说着揭开了桌面上的餐盖,里面是咖啡和全麦面包和烫甘蓝菜,一旁曼蒂的餐盖下是黄桃奶油三明治。 林年很好奇自己的早餐是什么,揭开后发现是新鲜的鲑鱼卷配柚子茶,林弦的也和他一样。 曼施坦因身旁的曼蒂解释说:“最近校医嘱咐教授的血压又升高了,所以一日三餐还是以清淡为主。” 林年和林弦对视一眼也没有拒绝这顿早餐,看起来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的功课做的很不错,起码知道中国人都喜欢在餐桌上谈事情,不过还好他们没进一步了解什么叫“酒席文化”,不然桌上的柚子茶就得换成茅台或者红星二锅头了。 “关于入学的事情,如果你们还对我们学院不了解的话,今天我们带了更多的资料来方便你们有更明确的判断。”曼施坦因教授从座位边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林年和林弦一人接过一半,发现文件里全是官方的证件以及学院里更多的照片,其中甚至包括了帆板比赛、白丝芭蕾舞团以及国际象棋大赛的团体获奖证书。 从各种方面看曼施坦因教授描述的来卡塞尔学院都是一座不输于哈佛、剑桥等国际名校的学院府邸,颇有一种一入学院便为贵族的错觉感,像是摆在林年和林弦面前的并非是一张入学通知书,而是上流社会的邀请函。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可林年和林弦都没动心,他们默不作声的看着文件,听着曼施坦因教授声情并茂的讲解卡塞尔学院的悠久历史以及人文情怀,甚至还谈到了校长就是出生剑桥的名门子弟,后投身教育事业成为了一个严厉不下于他的伟大教育家。 与此同时举例了学院里学生文化的多样性,比如学风高尚的学生会以及以严谨律例出名的狮心会等学生自主成立的团体,皆由学生作为团体领袖学院丝毫不插手其内政,甚至在一些大事上这些团体都能做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最后曼施坦因教授自然提到了奖学金的事情,并且特别解释了,这笔奖学金的由来是来源于校董会,并且是由卡塞尔学院校长亲自成立的奖学金项目,并非是那种带有不确定的报名竞争性奖学金。并且他已经向校长提出了林年的特殊情况,校长那边也在昨日远洋电话回复做出承诺,只要林年同意入学,第一学期的奖学金就能第一时间发放。 “校长也知道我的事情吗?”林年能从曼施坦因教授聊即校长时言语中听出明显的崇尚和敬仰,不由起了一些好奇。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校长亲自看中了你的,并且亲自指派了我作为你的导师,所以我才会千里迢迢的出现在这里。”曼施坦因教授说道。 “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我只是个nobody。”林年说。 “不,在校长的眼中,你是somebody,我们的校长从来看人都很准,甚至说当初我也是校长挖掘出来的。”曼施坦因右手轻轻放在胸前以表对远在大洋彼岸的卡塞尔学院校长以示敬意。 这一系列的打包票、承诺和画大饼不经让林年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叫《哈佛女孩刘亦婷》的书,在书里面的“婷儿”在三的为学费的事情苦恼,甚至考虑过考去美国名校半工半读。但她的父母却担心学业和工作不能两全,禅心竭力的奔波凑钱,甚至让婷儿有了放弃一流大学退而求其次选择二流的想法。 可在林年的现实里,这外国的名牌大学门槛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像是抬大轿请祖宗似的请他去读书,就连36000美金的奖学金都能提前发放,这也绝了他复刻写一本《卡塞尔学院林年》的想法——没有苦难和抉择带来思想升华的文学作品是不完美的。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呢?”曼施坦因教授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咖啡后表情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想拿糖精但被一旁的曼蒂扣住了手腕,无奈只得端起一杯清水漱了漱口里的苦味。 “我看没有什么问题。”林弦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说道:“既然贵校如此有诚意,把弟弟送到你们手上我也放心了。” “不,我已经向校长做过申请了,作为林年的亲属,你也可以进入我们学院从职文书工作,我们的心理学教授富山雅史正好缺一个学生。”曼施坦因教授看向林弦温和地说道:“我们学院虽然是精英制度,但也绝对不会将人才拒之其外,我们了解过你的履历,你在17岁时入读了医科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和生物学,并且对人体生理构造颇有研究,甚至还在学术论坛上发表过相关论文并允以收录,只不过你在18岁那年辍学承担了林年的监护人身份...其实你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的人才,我们学院正好需要你这种人才。” 林年略微侧目,在今天之前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就读过医科大学并且还小有成就,他一直以为林弦高中毕业从孤儿院带他出来后就直接进入社会工作了。 “待遇如何?”林年直言不讳地说道。 “薪资以周结,具体到了学院面议,富山雅史医生会为你解释相关的工作和义务,到时候是否入职由你做决定,来回的机票费用学院报销,只是有个大前提是需要签订保密协议。”曼施坦因教授解释道。 “保密协议?我能看看吗?”林弦顿了一下问。 “可以,但我需要你们的一个初步答复——入学相关的问题。”曼施坦因教授点头坐正了看向林年:“现在我代表卡塞尔学院一方向你发出入学邀请,请问林年你是否接受?” 与此同时,一旁的曼蒂拿出了自己的iPhone3,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对面的联系人名字为“诺玛”并且手机开了免提。 林弦看向林年,林年没有说话,曼施坦因教授也不急,只是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看着他。 “要想好。”林弦忽然说道。 “对啊,要想好。”曼蒂也说话了:“虽然我是招生办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做下决定之后可能就要跟你以前的人生永远说再见了。” 曼施坦因扭头蹬了曼蒂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的多话,曼蒂吐了吐舌头端起了茶杯掩饰自己的表情。 林年想了想扭头看了一眼林弦想了想说:“今天咖啡厅请半天假扣工资吗?” 林弦怔了一下点头:“迟到扣半天,请假扣全天,请半天也按全天算。”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的笑了,看向曼施坦因教授说:“我想我接受。”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亲自授权,流程开始。林年,编号A.l.052044,接入卡塞尔学院。我是诺玛,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加入。”手机里响起一个机械、清越自称为诺玛的女声,听到这个声音后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卡塞尔学院欢迎你,接下来我们只需要走一些既定流程就行了。”曼施坦因教授站了起来与林年和林弦分别握手。 “请多指教,教授。”林年颔首说道。 一老一少握手言欢,可林年却觉得这一幕像是卖身,可如果能找到卖一年36000美元的地方,他倒是也愿意从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 第十二章:同学 林年徒步在午后的小河边,沿路上长满了还未长好的蒲公英,蔫蔫的白花朵随风摇曳着,偶尔飘散几朵白色的飞絮落向倒影着夕阳的波光粼粼的河里。 从丽晶酒店离开后,林弦就去咖啡厅准备洽谈辞职和当月工资的事务了,只留得林年一人在CBD区闲逛,曼蒂提议要开车送林年一程但却被他拒绝了,原因是久违的他想一个人走回家。 其实说是走回家,林年出了酒店后也是坐的地铁,之所以拒绝曼蒂是因为他在丽晶酒店门口看见了那辆红色的法拉利,他不是太想自己被一个长得不赖的女孩开着一辆好车从邻里街坊的眼球下驶过——总有种出卖了作为年轻男孩子无形资产吃饭的感觉。 但他其实说想走回家其实也不是完全骗曼蒂的,他的确在离家还有四五个站台前就下了地铁徒步行走,从中午走到了傍晚才看见了熟悉的河流。 眼下这条靠河回家的路林年走了很多次,但他还是第一次的留意起来街边的景色,河边的狗尾巴草、蒲公英,三两颗稀稀拉拉的树,河对面拔地而起的写字楼玻璃上反射着阳光怪刺眼的,偶尔打开几个窗口露出写字楼里端着星巴克咖啡杯眺望CBD区展望未来的年轻人们。 人们都说当你真正的要离开一个地方了,你才会记起这个地方的美,大到城市楼宇,小到一草一木。这座城市林年住了16年,可以说他是在这里长大的,可直到现在他却因为一封入学通知书要远赴大洋彼岸的另一方。 按理来说现在林年应该很感伤,或许还会触景生情去捡几朵蒲公英吹上那么一吹,可他却丝毫没有一点伤感,这可能是年轻人们固有的冲劲——在告别时年轻人们少有的会回头怀旧,只会向着前方的未知迸发热情的期望。 林年也是年轻人,要不了多久一张机票就会把他送去那座名为卡塞尔学院的地方,他期待吗?或许吧。 观望四周走了数十年的路,林年没有太多感伤,就像他从未在这里住下过,就像是一个旅人,偶尔一天走到这座滨海城市留了下来,今天又忽然要启程了,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情乎所以。 莫名的,林年涌起了一股熟悉感。 似乎曾几何时,如今的这一幕出现过,也是他,离开一片故土,长途跋涉去远方,在他的身边也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 真是...奇怪,自己就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怎么会可能会曾几何时有过什么说走就走得旅行呢? 林年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望着垂落的夕阳又是一阵发神,他记得《百年孤独》里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人埋在这里,你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可能对于这座城市林年记忆中的都是琐事,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若是真要说唯一值得眷恋的或许就是和他相依为命的林弦。 人们都说年轻人的天是没有边的,年轻人的心飞向远方,可是人总是怕高的,所以总需要一些网罗牵绊。 可如今风筝线另一头的林弦也要陪他一起远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像曼蒂所说的那样去对这座城市和那些所谓的故人伤春悲秋呢? 看起来在分合悲欢上,自己真是有够...淡薄啊,看着夕阳彻底落到了河小的尽头下去,林年心想。 他不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转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因为今晚他还得赶去吃火锅。 * 林年走完了河边的小路却并未继续走上归家的路程,在小路的尽头上了公交车在地铁站下车一路坐地铁到了远离家数十公里外的站口出来。 出了地铁站口冷风呜呜的往领口里吹,林年紧了紧衣服抬头看,可能是近年城市环境污染的问题,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街边的路灯月亮倒是像月亮似的一轮轮升了起来。 他一手踹着一手拿手机走在路边,冷风把街上的落叶摔在面前,又踢得它飒飒滚开,iPhone上班级群的头像已经开始跳动了,点开后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向上刷,全是关于火锅聚餐的消息,你一言我一句:到没有到,还有多久到,啊哈,回头看,其实我在你身后呀。 苏晓樯的组织能力,赵孟华的领导,陈雯雯的影响力,班上三大话事人的效率果然给力,今晚估计班上除了实在住的有点远和有事的同学以外该到的都到了。 林年抽了抽鼻子感觉隔着手机屏幕都能闻到火锅底料的香味,眼下天气也是够给面子的,一筷子火锅蘸着倒春寒的晚风作佐料,好像能将春夏两个季节一起热腾腾地吞下去。 到头来他还是决定参加这场同学聚会了,起码吃顿火锅作为道别总比以前班上同学转校还特地开个道别仪式要好多了,一个个课代表起立向转校同学致辞的时候颇有种向遗体告别的肃穆感,当时林年都差些跟着默哀了。 所以思来想去要说声再见的话似乎今晚这顿火锅是最好的场合了,大家都吃着火锅唱着歌,自己忽然说声再见也无妨吧。看着班上同学们在群里灌水,林年免不了的感觉到一些真实。 原来自己在这座城市里还是存在着所谓的“交际圈”的,人生这种东西不就是大大小小的圈子里发生的各种各样欢喜、悲伤的事情拼凑而来的吗? 他十六岁以前的人生就是在这座滨海城市、那家孤儿院,以及出租屋里组成的,不显得传奇神话,细细品味起来又感觉回味无穷。 “还有多久到啊?你别放我鸽子啊老兄,会死人的。”QQ上路明非准时准点戳林年,兢兢业业的像手机闹钟,关机到点了都能准时给你奏乐。 “在路上了,还有四五条街吧。”林年抬头看了一眼路牌回道。 “四五条街?你走路来的?脚不疼吗?” “你要给我揉揉吗?” “你快点啊,人不齐不好开饭啊。” “你们先吃,大不了来晚了我就给你们洗盘子,我专业洗盘子。” “你狠。”路明非不说话了,起码他知道自己好友没放鸽子就安心了。 林年收起了iPhone揉了揉太阳穴,你以为他想走路啊?晚上出租车起步价10块钱,跑四五条街吃个红绿灯再绕一绕估计还得跳表,他哪里舍得啊,如果能坐车谁又愿意吹冷风耍酷压马路呢?又没有美少女在旁边陪着他。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林年心里的声音,于是真的有美少女送到了他的身边,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一辆好车。 林年身旁的街道上响起了喇叭声,车大灯把他的影子在前路上拉的很长,直到黑色的商务奔驰停在他身边时他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去,后排车窗降下后露出的是一张眉目颇显傲气漂亮脸蛋,此刻这张脸蛋上正写着偶遇的惊讶。 “林年?果然是你。” “苏晓樯?真巧啊。”林年有些讶异。 他看见车窗后女孩清澈的双眼被白色路灯照的熠熠生辉。 第十三章:玩具 苏晓樯,林年的同班同学,也是今晚火锅聚餐的发起者,能在这里遇到实在是超乎了林年的意料之外。 “这天气你怎么没坐车去?这里离火锅店还远呢...快上车吧!”苏晓樯只是愣神了一小会就立刻回过神来了,立马打开了商务奔驰的门在真皮座椅上让开了位置。 “倒是挺巧的,你不会收我车费吧?”林年也显得有些意外。 “少嘴贫了,上车吧。”苏晓樯白了他一眼。 林年笑了笑钻上了车,一旁坐的端端正正的小天女也坐下了,车门关拢,只留下遍布全身暖意和身侧的咖啡树花的香味。 车内空调开的不大,苏晓樯一侧的窗户隙开了一条缝,冷风呜呜的从外面吹进来,林年这才注意到今天苏晓樯的梳妆打扮,脸上一点淡妆,身上披着红绒毛呢大衣,内里衬着白色的薄羊毛衫,浅蓝色的牛仔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脚搭着白色运动鞋。 这身打扮很亮眼但也有些热,林年也干脆的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户也打开了一些,虽说现在还只是半步脚踏进春天,可开着空调还是有捂住痱子的可能,现在女孩的皮肤也大多都还是挺娇气的。 开了窗户车里面陷入了沉默,商务奔驰的司机是苏晓樯家特聘的司机自然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后座上苏晓樯和林年并坐着,中间隔一条不大不小的间隙,谁也没先开口只能听得见窗户外冷风呼啸的声音。 林年扭头望着车外面一闪而逝的景色,就像在夜里走马观花。 唐朝有个叫孟郊的诗人写过一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现在正处的环境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奔驰换到古代比不了汗血宝马应该差不多当得的,身旁的苏晓樯今天还画了淡妆不正算得上是春来盛开的花苞吗? 如果换其他男生来坐在这里,估计闻着女孩的香味心里都是蠢蠢欲动,但林年并没有这种感觉,相反的他感觉有些尴尬。 他并不是讨厌苏晓樯,苏晓樯人很好,他没有理由烦她,他不喜欢的智商她和苏晓樯的关系,自从开学那件事后他和苏晓樯的关系就一直很奇怪。 “谢了。”林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什么?”苏晓樯接的很快。 “你不是请了路明非吃饭吗,我帮他谢谢你。”林年揉了揉指侧说。 “还有你,我群里说了今晚你们两个的饭钱我出。”苏晓樯说道。 “我没事,打工赚了点钱,吃顿饭还是够的。”林年拍了拍衣服右侧的兜。 “没事,我都说了我请客了,到时候你再掏钱不让人看我笑话吗?”苏晓樯显得格外豪气干云。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借着后视镜想看苏晓樯一眼,却没想到直接在后视镜里对上了她的视线,两道视线只是交错了一下就立马分开了,林年立刻笑着说道:“有些时候我总会想叫你哥哥。” “什么?”苏晓樯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林年有些迟疑:“你是想说我很男人婆吗?” “不,读过水浒传吗?里面的梁山好汉都对仗义的人叫哥哥,我们班上就你最仗义。”林年说完后就笑了起来。 苏晓樯怔了一下也笑了,她下意识抬手想拍林年胳膊一下,但手抬到一半就规规矩矩地放了下去只是坐在座位上笑着。 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算得上融掉了车里的尴尬,苏晓樯也终于洽然的跟林年聊了起来,高中生之间的话题并没有局限,大家的说的话题很杂,可能上一刻有模有样的在聊国家大事,下一秒就忽然小声说哪个哪个老师真鸡婆,寒假作业都要一本一本的批改。 苏晓樯聊天最喜欢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因为家世问题她总有很多说不完的琐细故事,刚才说哪个哪个矿里的工人因为工伤去自己家里闹了,手里还带着刀,不过还没走一半就被自己爹的保镖拦下来送去了警察局,抓住对方的时候哪个工人眼睛都是红的贼吓人。 现在又说今年房产问题,煤矿贬值了,自己爹犯了老大的脾气,但事情一波三折,因为国际局势问题,锰矿和铁矿又升值了,煤矿亏得钱一下就弥补过来了,甚至还多赚了三倍... 所以仕兰中学里很少有女孩喜欢跟苏晓樯聊天,大家都在说Burberry的风衣、Dior的香水、La prairie的化妆品,苏晓樯一张口就是什么什么矿,公司里什么什么事,话题就忽然聊不下去了。 所以小天女的名号其实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少部分人暗地里数落她说她是个KY,家里有矿的人的确不一样,坐在矿上就像是坐在了天上。 车里苏晓樯细细碎碎地说着很多自己的事情,林年也不打断她就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带着平和耐心的笑容。 苏晓樯说了很多,大多都是关于她自己的事,每说一件事就看一下林年,林年看出了她好像有些担心自己烦了,但自己将一切的情绪都收敛的很好没有半点流露。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听客,不发表意见,但无时无刻都表现出我在听的样子。 其实按理来说特立独行的小天女是不会产生这种情绪的,她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陈雯雯,如果是心思细腻的陈雯雯现在估计还会轻声问一句:你不会觉得我烦吧? 所以林年又怎么会觉得苏晓樯烦呢,一个女孩把家里藏着玩具的箱子端到你面前,里面装着的是她最赖以为豪的东西,一个个的把玩具摆在你的面前像是炫耀,但在更里面藏着的情绪其实更像是再说,你看,我有这么多好玩的,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如果是别人估计就没心没肺的点头说好啊好啊,但林年不同,他说不出口,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他们不合适,仅仅就只是不合适。 商务奔驰中林年想了很多,他向来是嘴里话远比心里想得少,他看着苏晓樯心里觉得大概围在她身边的朋友都觉得她说这些是在炫耀吧?所以跟高高在上的她保持着距离,很少有人能看出她心里那些藏着掖着的小情绪,他看得出来,所以苏晓樯最喜欢跟自己一起聊天说话。 苏晓樯算是林年对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记忆了,在学校里只有她愿意缠着林年跟她说很多有的没的事情,这么一想来,两年的高中时光里竟然有大半的画面都浮现着小天女的脸,从这里跑到那里,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 冷不丁的,林年想起了今早曼蒂偶然间说的一句话,她说,一旦接受了卡塞尔学院的橄榄枝,那么他将跟以前的人生永远的告别。 人生不就是自己遇见人和那些事组成的吗?跟人生永远都告别也就是要跟苏晓樯和仕兰里的同学永远的告别? 可去往卡塞尔学院的机票是飞芝加哥的,又不是飞火葬场的,怎么谈得上永远的告别?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苏晓樯发现林年盯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下意识侧了一下身子从包里掏出了小镜子。 “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发呆了。”林年反应了过来主动道歉,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发呆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商务奔驰忽的停了下来,司机转头小声说:“到了。” 苏晓樯拉开车门下车,林年跟在后面,车正停在一家叫“江湖味道”的火锅店门口,夜风里混着香辣的气味让人浑身都精神了起来。 火锅店门口有几个同班同学聊天等人,看见林年和苏晓樯一起下得车忽的就起哄了起来,苏晓樯倒是落落大方,走过去就用力拍打了几个叫的最大声的臭小子的后脑勺,又马上跟几个女生们玩闹在了一起,女孩们花一般的将她簇了起来,她又时不时的在人堆中偷看林年,发光发热的就像向阳的向日葵。 林年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火锅店江湖味道四个LED招牌,红光明亮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闻见辣椒味里有股杀伐气息,一会儿进去吃火锅,不会某人摔杯为号三百刀斧手就冲出来把他剁成肉酱吧? 还没想太多,一群男生就围过来欢腾之间一起挤进了火锅店里,如果这真是鸿门宴,现在不赴也得赴了。 第十四章:火锅 火锅店里歌舞升平。 歌舞升平这个成语还真没用错,一进火锅店挂在墙壁上的音响就可劲儿的唱着Jay周的专辑,来回就是菊花台里脍炙人口的那两句的菊花茶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门口喝醉的两个老哥互相搀扶着谁都站不稳,一摇三晃似是在跳贴面探戈,闭着眼睛那叫一个深情。 绕过了跳贴面舞的两个哥们儿,林年被一群同学裹携着坐进了订好的包间里,低头一看桌中间,那火红的就像开盖岩浆一样的红锅让他心中顿感不妙。 “没鸳鸯锅吗?”林年有些踌蹴地问道,他虽然平时身体倍儿棒但起码还在人类的范畴里面,他感觉只要是个人类吃下这锅火锅,自此厕所就是第二个家了。 “鸳鸯锅?瞎说什么呢,中辣红锅就是我们最后的倔强了。”圆桌前的徐岩岩挥舞火锅筷振振有词地说道。 “鸳鸯锅在别桌呢,你要跟某人一样去当女人吗?”徐淼淼对林年挤眉弄眼道,红锅这边清一色坐的是男生,少数掺杂着几个喜欢吃辣或者名花有主的女生,另一桌上则是莺莺燕燕好不亮眼。 林年果真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鸳鸯锅,一眼就看见了路明非那个贱人正在开一瓶豆奶向身旁的陈雯雯献殷勤,得亏坐进包间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没带自己一起过去! “我觉得我还是去别桌的好...”林年很想认个怂,认怂不丢人,事后屁股疼才丢人。 “要喝酒吗?我带了啤酒来。”林年话还没说完,背后包间门被打开了,小天女霸气十足的拎了两扎啤酒进来,赢得了所有男生的一致欢呼,声音瞬间淹没了林年的话。 小天女不愧是女中豪杰,拎着两扎啤酒就走到了林年身边,对着徐岩岩去了一声,徐岩岩立马跟个球似的圆润地滚了一个位置出来让小天女坐下。 小天女不仅喝得是最爷们儿的饮料,吃的也是最霸气的红锅!这受到了所有男生的一致好评,纷纷都说要敬苏晓樯一杯!苏晓樯来者不拒,打开一罐啤酒吨吨吨就喝了个干净。 火锅正式开吃,毛肚、肥牛、嫩牛肉,这家火锅味道的确不是盖的,不少同学几分钟就吃上头了,不住的吐舌头又往嘴里塞肉,辣到了就急匆匆的喝饮料或者啤酒,看着互相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天女吃到一半拿出了一罐打开摆在了林年面前说道:“平时我也很受大家照顾,其中林年就最照顾我了,今天怎么说也要敬你一杯!”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林年连忙拿起茶水还没端得起来就被一旁的徐淼淼摁了下去,硬是递来了一罐打开的啤酒。 “总之,我敬你一杯。”小天女豪爽过人先喝为敬。 “我总觉得你把一杯和一罐搞错了。”林年看着小天女这样实在也没办法,叹了口气也接了她的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牲口们立刻拍掌叫好,甚至还有人喜极而泣相望泪眼,林年颇有种自己是在喝交杯酒的感觉。 “火锅好了,吃!”苏晓樯两瓶啤酒上了头,脸颊红扑扑的,看得出来酒量也不是太好。不过说来也是,十六七岁的女生哪儿有什么酒量,就算是啤酒也是一两瓶就醉的,很显然苏晓樯才进来没多久就已经准备好大醉一场了。 人一喝醉就喜欢说胡话,这些胡话并非是假的、编的,相反这些酒话都是真的,平时不敢说的心里话,所以才有祸从口出这个说法。 苏晓樯喝醉了就喜欢说话,什么都说,可今天她不说家里的事了,只说学校的事。可在学校中她最在意的事,最关心的事里总是少不了两个字。 “上次三班的篮球队真的很讨厌啊,那个篮球队长非说我们班是全年级最弱的都是书呆子,幸好林年你帮我们出头了,你说你平时都跟楚子航师兄一起打篮球,那群人不信你,但那次比赛过后他们都信了...不过先说啊,我可是一直都信你的。” “还记得那次学校门口打群架吗?对对对,就是其他学校的校霸追柳淼淼的那次,要我说那一次算得上是我们班上男生们最爷们儿的一次!放学全部都去打群架了!我还记得林年你直接把那个喊的最厉害的校霸给揍了呢!夸夸两大耳刮子,哈哈。” “少喝点吧。” “哦对了,还有艺术节,你的剑道哪里学的,真的好帅啊,不少学妹都在问我要你QQ呢,不过我没给她们,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一群陌生人加QQ,对吧?” “对的...苏晓樯,你少喝点。” “林年,你知道吗,要不是高一的时候你...咳咳,要不是那次帮我...咳...” “好了,少喝点。”林年按下了苏晓樯的啤酒,火锅本来就辣,越辣就越是喝酒,苏晓樯醉的比他想得还快,他阻止了苏晓樯继续喝酒的行径以免对方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果然还是你最关心我,我们再干一个!”苏晓樯醉眼朦胧的看着林年果断的再敬酒。 两人越是这么推阻,桌上的同学们就越是起哄。 苏晓樯倒酒,林年劝阻,有人戏说他们干脆结婚吧。苏晓樯说林年入学考试成绩肯定又是全年级第一,有人说你也不差,你们郎才女貌。苏晓樯无论喝醉了说什么,总有人会扯上林年一起,然后有人附和,好像两人今晚这顿饭是绑定的,就像火锅和毛肚。 “我都说了少喝点。”林年终于忍不住了把苏晓樯手里的酒换成了热茶。 “好,我听你的。”苏晓樯忽然不计较了,端起了茶小口小口的喝,林年就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她喝下去。 小天女喝完了茶,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瞧了一下身边的林年的侧脸,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心。 “有件事我要宣布一下。”这时,林年忽然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站起来看向桌前的同学们说。 圆桌上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徐岩岩和徐淼淼对视了一眼在互相眼里都看出了疑惑,心说不对劲啊,该站起来的不是苏晓樯么?怎么换林年了?难道剧本提前改了? 苏晓樯也愣住了,因为她的手才放在一罐新开的啤酒上准备站起来,可现在被一旁的林年却抢了先,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停一下林年要说什么,但她抬头借着包间里温黄的灯光看见林年的侧脸心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红锅的桌上一下子安静了。邻座鸳鸯锅的人也看了过来,无数只眼睛盯着林年就等着他宣布今晚的正题。 如果说今晚的火锅是一出戏,戏目叫《小天女火锅山智取林年》,那么在林年开口后这出戏注定就演不成了。 “我准备转学了,估计这学期就走,下班学期应该见不到大家了。”林年端着啤酒看了所有人一眼轻声说道。 包间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得见火锅盆里沸水的咕噜声,气泡涌起又炸裂,煮坏了的毛肚和土豆翻滚着一圈又一圈。 “什么?”苏晓樯问。 “我准备出国留学,学校在国外,机票已经订好了,以后估计不能再一起上学了。”林年说道。 “这也太突然了。”桌前徐岩岩说出了之前路明非说过的同样的话。 “出国留学?高二就走,这么早啊,要去哪家学校啊?”也有人显得格外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之前群里提到的卡塞尔学院,好像挺靠谱的还给奖学金,想了想条件不错也省的在国内高考了,直接就同意了那边的招生办的招收。”林年点头解释道。 “跟芝加哥大学联谊的一所学校,很多人想进都难进。”邻座坐陈雯雯旁边的赵孟华插嘴补了一句,又微笑着向林年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名校啊!林年牛逼啊!”有人惊呼,随后圆桌上尽数都是贺喜的客套话,邻座的女生们也娇声娇气的举起豆奶以示祝贺,林年颔首之间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空啤酒瓶在身旁桌上放下,苏晓樯张了张嘴可没说出什么话来,她捏着手里还剩下一半的啤酒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林年看着苏晓樯打开了包间门离开了,他坐了下来不出一会儿又站起跟了出去留下一句:“我也去趟洗手间。” 包间里的同学们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眼里都是促狭和满不在乎,热火朝天再度代替了包间内的气氛。唯独桌前的路明非端着手里的唯怡喝也是,不喝也不是,最后悄悄的拿着杯子向着门口林年离开的背影敬了一下,然后将豆奶小口喝完生怕别人发现了他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 第十五章:卡塞尔之门 林年把包间门关上了,咚的一声像是把门里火热的气氛锁住了,一扇门分开了两个世界。 他没有去洗手间,而是随手从柜子上抽了两张卫生纸走向了火锅店门口,在那儿有个女孩蹲在那儿喝酒,店里的音响正放到《安静》,里面唱“不用太担心,我会一直好好过,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女孩听着歌边喝边哭。 忽然响起的啤酒开罐的声音清脆悦耳。 苏晓樯转过头去,看见林年手中拿着一罐可乐手里还抠着易拉环,不断的有二氧化碳从里面涌出来发出嗞的声音。 “要喝吗?”林年问道。 苏晓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这个话茬,愣愣的看着拿着可乐的林年。 “不喝吗。”林年见苏晓樯没接过去,就把可乐收了回来放到嘴边喝了起来。 苏晓樯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什么的,忽地起身一把就把林年手里的可乐抢了过来吨吨吨的喝干净了,最后还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嗝。 “哦...”林年看着被抢过去的可乐脸上有些遗憾,这罐可乐他还是才自掏的腰包在前台买的。 “你真的要走吗?”苏晓樯把空可乐罐放在了脚边问道。 “嗯。”林年点头。 “为什么这么突然。”得到了肯定,苏晓樯忍不住问向林年。 “这很突然吗?”林年反问道苏晓樯:“其他同班同学可都是在为我高兴啊。” “高兴吗?”苏晓樯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心情忽的伸出手拍在了林年肩膀上,拍了一下不够,又重重的拍了两下。 林年没躲也什么都没说,苏晓樯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说:“对,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 “如果你说的高兴是指哇一声哭着跑出去的话,你的确表现得挺高兴的。”林年打趣地说道。 苏晓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拐撞了一下林年的腰,转身走进了火锅店,但忽然之间她又停下了脚步没头没脑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很早。”林年说。 苏晓樯兀自点了点头,大步的火锅店里面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既然今天发生的都是高兴的事,我们就该好好庆祝一下!走,回去,我们再喝一点!” “我再去买瓶可乐就来。”林年站在火锅店门口看着苏晓樯的背影喊道。 “可乐没劲!要喝酒!”苏晓樯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她走的很快。 其实说是走,更像是在逃,好像再走快点就可以把刚才的事情甩掉,重新来过。 莫名的林年轻轻叹了口气,他弯腰把苏晓樯喝空的可乐罐捡了起来,看着罐口的口红印忍不住喃喃了一句:“才多大年纪。” “女生学化妆多大年纪都不算早。”有人在他身后对他说的话调笑道。 林年下意识回头,看见金发的女孩拿着一罐可乐斜靠在自己身后火锅店的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火锅店里温黄的灯光照的女孩面部线条十分柔和,眼眸里的光被晕染成了迷人的金色。 “曼蒂学姐。”林年直起腰来颔首问候道:“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火锅啊?” 从丽晶酒店离开后,再一次见到曼蒂,林年对其的称呼也变成了“学姐”。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火锅?就凭我站在火锅店前拿着一罐可乐吗?”曼蒂挑了挑眉问道。 林年瞥了一眼曼蒂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火锅油,很显然这家伙也才在店里大快朵颐过。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曼蒂注意到林年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赶紧回头对着玻璃门照。 “嘴角,这里。”林年示意曼蒂火锅油的位置,曼蒂赶紧拿出卫生纸擦干净了,然后看向林年尴尬的笑了笑,很显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耍帅的台词很蠢。 林年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为什么学姐你会在这里。”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想试一下本地的特色美味。”曼蒂嗅了嗅空气里火锅底料的香味面露幸福:“跟在曼施坦因教授身边只能吃健康餐啦,久违的也要犒劳一下自己嘛。” “所以你是在跟踪我吗?”林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曼蒂认真地问道。 “跟踪你?哈哈哈,你别逗我笑了啊小师弟。”曼蒂摆了摆手笑道:“你是什么身怀炼金物品的危险人物还是混血...” 话说到一半曼蒂忽然住嘴了,立刻把可乐罐塞到了嘴里吨吨吨地喝起了可乐。 “炼金物品是什么?还有混血?”林年多看了曼蒂一眼,对方立刻挪开了视线插着腰一边展示自己的好身材一边喝着可乐。 “没什么,你就当学姐在胡说。”曼蒂喝可乐喝得急了,大声的咳嗽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年多看了她几眼,发觉对方似乎的确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也就放弃了追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刚才那女孩你不喜欢她吗?”曼蒂忽然问道。 林年脚步停顿了一下看向她说:“还说你没跟踪我,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偷听吧?” “我坐的离门口近,你们说话又那么大声,我听不见简直对不起我的听力啊。”曼蒂一脸无辜,但下一秒脸上又被促狭堆满了:“师弟你有故事啊,我闻到了青春的味道!” “好了学姐,真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吃东西了。”林年叹了口气说。 “真是不可爱的学弟,比起你我另一个学妹就聪明懂事多,知道讨好学姐我——不过今晚找你事情其实还是有的。”曼蒂捧着可乐靠在玻璃门上斜眼看着林年说:“林年就当是学姐我多事吧,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人一生每个阶段都需要做出不同的选择来确定以后要走的路吗?那种一旦选定之后你的未来就只能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的人生岔路,没有Save/Load的说法。” “学姐你在卡塞尔学院里选修的是哲学专业吗?”林年侧头奇怪的问道。 “没,虽然我是文科生,但我主研究古代历史...相当于考古吧。”曼蒂摇头:“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可以理解为你学姐我今晚喝多了哲性大发,想跟你探讨一下人生。” 可乐喝多了也算喝多了吗?林年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曼蒂手里的可乐。 “关于学姐你的问题,我只能说,自己选择的路就算不能回头也要一直走下去,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下的选择。”收回了视线,林年望着玻璃门后火锅店过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 “既然如此你应该也明白你选择了一条路后,另一条路将会永远的与你擦肩而过吧?”曼蒂低头捏起了喝了一半的可乐罐,把薄脆的铝皮摁得咔咔响。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林年语气稀疏平常的反问。 “说话要过脑袋哦,小学弟。”曼蒂看向林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你真的意识到自己选的路有多么长远和艰难,而你放弃的那条路,可能有很多你摸得到的美好,可你这辈子都难以踏足了吗?现在或许你还有机会反悔——起码在真正踏上选择路之前,你永远有机会反悔。” 林年的手都贴在火锅店的玻璃门上准备推开了,听见曼蒂的话后兀然地停下了手里动作。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曼蒂挠了挠头。 “为什么你会跟我说这些话?你不是应该站在卡塞尔学院招生办一边的吗?”林年扭头看向她古怪地问道:“你的话里总有种...野鸡大学的受害者良心发现劝后来人再三斟酌的感觉。” 曼蒂果断的翻了个白眼一拍林年的后背说道:“进去吧,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看起来现在跟你说这些还太早了。” “学姐再见。”林年推开了玻璃门小跑着就消失在了过道的人堆之中。 曼蒂在门口隔着玻璃门望着走远的林年幽幽叹息了,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可能当你真正理解我今天话的意思的时候,再说这些就太晚了。我们这些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都没法把面前的路看的太远啊——无论是混血种的人生,还是普通人的人生,可谁又知道哪条路的尽头是圆满的呢?” 可曼蒂此刻的话终究没有人能听见,她把手中的可乐一饮而尽,单手把罐头捏成了小饼饼丢进了十米远的垃圾桶里,双手揣兜摸出车钥匙就溜达向了停车场。不一会儿后红色的跑车鱼跃而出,引擎咆哮着划响夜空。 火锅店的包间中,不断推阻敬酒的林年似是有感回头,望向了包间外的方向,不过一会儿注意力就又被热情地唱着欢送歌的同学们拉了回去。 第十六章:离别前夕 事实证明,火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起码QQ班级群里参加了火锅聚餐的同学都是这么抱怨的。 距离丽晶酒店师生洽谈的一日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林年家里一直在忙着搬家,很显然比起同学们脆弱的肠胃,他的消化能力是超标水准的,在其他人往返跑厕所的时候,他正搬着东西忙着忙那。 其实这几天来林年说是在搬家也并不准确,因为他们住的地方的租的,连带着的家具也是附送的,房间里那台不怎么制冷的冰箱、放三小时就会黑屏电视、不能定时超过一分半钟的微波炉——这些都是租来就有的,他们自己的东西很少。 现在想来能租到这个地方也算是他们运气不错,房东太太人很好,房租便宜的同时家电的使用费也半毛不收,甚至还经常亲自上阵帮忙解决水管疏通的问题。 再三给房东太太解释了并不是没钱才搬出去后,林年和林弦终于开始了收拾家里一些有的没的小玩意儿,因为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等日常用物外,他们还得取舍一下方便带的东西的和带不走的杂物。 譬如林年重达几十斤的素振棒,又譬如林弦一打商城半价打折的化妆品——去卡塞尔学院是要坐飞机飞芝加哥的,两姐弟极度怀疑这些东西会被海关扣下来罚款,所以就省得带了,干脆全部处理掉了。 最后大包小包的整理出来,堆在一起倒是不少,两姐弟忙活完之后盯着这些要带去国外生活的必需品,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大包你背,小包我背,没意见吧?”林弦问道。 “没意见,其实我小包也可以一起背的。”林年估算了一下自己上次去健身房面拉的重量颇为自信。 “你又不是骡子。”林弦说。 “其实我比骡子还能抗。”林年犹豫了一下说,骡子最多扛三四百斤,他感觉近年来越发天赋异禀的自己全力能顶住六七百斤的样子。 林弦白了他一眼就去处理剩下的证件相关的东西了,林年也耸了耸肩没再转牛角尖了,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摸出那本曼蒂留给自己的《卡塞尔学院入学指南》。 这本指南里面事无巨细的写着出国留学所需要的所有步骤,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护照、签证、卡塞尔学院相关资料,乘坐飞机时的注意事项...以及可能面临劫机时的应对方式?这一条的下扩就有与歹徒谈判指南、击毙歹徒的关节技巧等等... 这本入学指南看的林年和林弦是满脸的问号,只觉得编写这入学指南的人有被害妄想症。 抛去奇奇怪怪的入学指南,最终他们的目的地是芝加哥火车站,再乘坐CC1000次快车就可以抵达位于芝加哥远郊的卡塞尔学院了,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会在那辆列车上为林年做最后的入学导引以及签订相关协议。 这次前来这座滨海小城市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的任务主要是面试林年,现在任务完成就已经提前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靠林年和林弦两个人了。 飞机票订的是后天,所以时间很赶,这几天里林年和林弦得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善,两人还特地跑了一趟孤儿院跟院长详细说了这件事,以免哪天院长上门不见他们人就以为遭遇不测报警什么的。 林弦这几天也一直在找平时关系熟络的同事朋友说起这件事,而林年也去了少年宫的剑道馆一趟,只有这时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交际圈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广,除开同班同学之外他认识的人真的很少,在面临告别的时候甚至找不到人去说再见。 不,其实想来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 沙发上,林年拿出了那部iPhone3,在QQ的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个联系人,他的备注名叫“楚子航”。 犹豫了一会儿,林年点开了联系人双手敲字键入道:“我最近要出国去留学了,以后有机会再见,保重。” 心里默读了一遍,语气正常,字句通顺,没有错别字,点击发送。 林年放下手机,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手机忽地亮了对方竟然秒回了消息:“保重。” 很简洁,简洁的跟对方的脸一样。 他随手打了个“嗯”字出来,正准备发送时拇指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删除了这个单调的回复,重新输入道:“今年师兄你就要高考了吧?你准备考哪座大学?” 消息发送过后半分钟对方才发来消息回复:“不太清楚,可能会出国找学校。” 楚子航也有出国留学的意向?林年想了想,发现这其实也并不令人意外。 近年来本来就流行起了出国留学风,总有民间传言国内的985、211还没有国外随便一所大学读完海归来得好找工作,这种言论总得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可无疑,若是出国留学读了个好学校,有海归的身份回国后很容易被大企业聘用,奋斗两三年就荣获金领之位未来一片大好。就算不回国,在国外发展名校毕业也极为吃香,拿的都是美元,赚的都是dollar。 楚子航后爹挺给力的,家里有实力、有背景支持出国留学,再加上楚子航本身成绩就是一流中的一流,考个雅思托福什么的应该也是手到擒来,出国留学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出国留学留哪所,师兄有意向了吗?或许我们学校离得近还能没事串个门吃饭。”林年发消息问。 “已经有了,具体在哪儿不清楚。”楚子航回道。 不清楚?怎么个不清楚法,找到了学校还不知道学校在哪儿吗? “那祝师兄好运了。”林年其实也看出了楚子航没想跟自己说太多,自然知趣的提前结束了对话。 “在跟哪个女生聊天?”房间口搬着化妆品盒子的林弦扫了沙发上的林年一眼随口问。 “没有,男的。”林年熄灭了手机屏幕说:“楚子航,姐你应该听过吧?” “哦,你们仕兰的那个校草。”林弦想了想点头说道:“可惜了,你再在仕兰熬一年把他熬走了你就是新的扛把子了。” “你这话说的很有江湖气息,我读的是仕兰高中,不是铃兰高中。。” “那我改口,是新校草。” “我还校蘑菇呢。”林年摇头:“又不是言情小说,哪儿来的那么多校花校草的?” “国内没有,说不定国外有,可能你到了卡塞尔学院里就成了校草呢?”林弦把化妆品搬到了门口擦了擦汗说道。 “卡塞尔学院?曼施坦因教授给我们看的那些照片你又不是没见着,帅哥靓女成群啊,而且就曼蒂学姐跟我说的,学院里可是有公认的校草了,叫恺撒什么的。”林年啧啧道。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林弦的历史很显然学的不错,张口就说出了古罗马皇帝的全名。 “不,很显然这位恺撒不姓尤里乌斯,但他也是个意大利人。”林年回忆了一些曼蒂在丽晶酒店用餐时跟自己八卦的一些琐屑消息说:“听曼蒂学姐说这意大利公子哥现在才读大一,一入学就成为了学院女生们的大众情人,挥金如土,义气潇洒、还是个只骑哈雷的好汉子!” “意大利男人都很浪。”林弦蹲在化妆品箱子前整理着那些瓶瓶罐罐:“而且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这个叫恺撒的是个渣男,你可别向他学。” “渣男是要本钱的,我哪儿有啊?”林年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说。 林弦一听这话忽然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站起身来直直走到了林年面前,弯腰一伸手就捧住了林年的两个脸蛋可劲儿的往一起揉:“就凭你这张脸蛋好吗?要不然当初为什么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从小照顾你直到把你从孤儿院里带出来?” “和着你在玩“童养媳”呢。”沙发上林年口齿不清地说道。 “今天被你识破我的野望了,我在想需不需要杀人灭口。”林弦轻笑了一下后脸色一变露出了威胁的表情。 “手下留情。”林年挣脱了林弦的魔掌一缩就从沙发上逃了下来溜掉了。 “好小子!”林弦扭身就要抓。 两人蹦跶在不大的屋子里,追的鸡飞狗跳尖叫声不断,直到窗外阳光渐落才消声匿息归于平静。 第十七章:浅梦 大厅里空旷安静,窗外暴风雪的呼啸不绝于耳。 “会跳舞吗?”大厅里女孩没来由的扭头忽然问道。 “不...不会。”被女孩问到的小男孩显得有些怯懦,似乎是因为他被无数次问过类似的问题,可他的答案始终都是这么一个。 “你不会很正常。”站在大厅中央的女孩露出了一副本该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亚裔,我看这里亚裔女孩腿都很短,腿短的人当然不会跳舞。” “你也是亚裔啊...” 男孩想争辩什么,可由于说话的声音太过柔弱了,女孩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说:“那你想不想学跳舞?” 男孩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想。” “我可以教你。”女孩说道:“我是苏联人,苏联女孩都会跳芭蕾,这是基因遗传,我们从娘胎里就开始起、落、起、落了。” “为什么要教我?为什么不是...别的其他人?”男孩问。 “因为我喜欢笨的人。”女孩理所当然地说:“教聪明的人没有难度,我会很没有成就感,但如果能把你教会,就证明我比聪明人还聪明。” “嗯...嗯。”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他看着女孩自顾自的在空旷的大厅里起落、旋转,手臂、小腿的线条美的跟油画一样,忍不住轻声说:“我能不能不学芭蕾?” 女孩停下了舞蹈,散开的金发披到了背后扭头看向他问:“为什么?我知道你笨,但我有信心教会你。” “芭蕾是女孩子跳的舞。”男孩抱着腿小声地说。 “哦,你担心这个。”女孩一边说一边踱步向前:“芭蕾其实很适合你。” “你想说我像女孩子吗?” “不,我说芭蕾很适合你,是因为她的寓意和你很像。” “寓意?” 女孩站到了空旷大厅的正中央,利落的转身高抬颀长的脖颈俯视着墙角怯懦的男孩轻声说道:“芭蕾是效仿天鹅的舞蹈,每个起落芭蕾的舞者都是天鹅,有的天鹅终生沉默,而在死前会高歌一曲,我觉得向来不素长鸣的天鹅在死前的一曲一定会格外的哀婉动听。” “你是说我会死吗?” “谁都会死,只是迟早的事。” 男孩半张脸藏在环抱的双手中看着大厅中央的女孩,那双俯视着自己的瞳孔流淌的颜色将大厅倒影的金碧辉煌。 * 飞机震动的动静把林年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金子一样绚烂的长发,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到柔顺的金发,身边却忽然有人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把他带回了现实。 “想玩头发自己染。”林弦看着睡的迷糊的林年说道:“你没看见他男朋友多大块吗?” 林年愣愣的抬头看去,自己正坐在美联航班机的座位上,靠前不远处的位置坐着一个金发的美国女孩,他梦醒时分看见的金发正是那个女孩的,而在女孩身边还坐着一个块头大的像是健美教练的汉子,正戴着运动耳机不住的跟着节奏点头。 机舱里响起了提示音,班机的空无人员甜美的嗓音告诉大家飞机遇见了一些可控范围内的气流,出现震动现象是正常的现象不必惊慌。 林年记起来了,他和林弦正坐在飞往芝加哥国际机场的航班上,行程近13个小时,卡塞尔学院财大气粗给他们订了头等舱的机票,他受不住等待的无聊就暂时睡了过去。 “看你睡的很香就没帮你把座椅放平怕吵醒你,你是做噩梦了吗?”林弦问。 “没有,应该不是噩梦。”林年弯腰低头按了按太阳穴,梦境中的记忆初阳融雪般消逝了,他尝试去记起却像是手握细沙,记忆止不住的从指缝中随风消逝,直至张开手后什么都没有了。 “记不起来就算了,有些人做梦的确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梦见什么了。”林弦说。 林年侧头看了一眼林弦,似乎是为了上机时方便不会被挂到头发,今天林弦特地把头发扎了起来束在了身后,一席黑色的马尾顺滑柔利。 林弦注意到林年的目光挑了挑眉:“你要想摸的话直说,前面的那个女孩不大可能同意,但我的头发还是允许你摸摸的。” “不,算了。”林年摇头:“我没那癖好。” “也是。”林弦说:“你有什么癖好我还不明白吗?” 林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醒的其实也挺及时的,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林弦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道:“我把时间调成了芝加哥时间,我们到机场后应该是下午两点的样子,看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感觉也不用倒时差了,晚上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到了之后才是最麻烦的,还得找火车。”林年打了个哈欠:“我听曼蒂师姐说别让我在芝加哥火车站找CC1000次快车,因为在时刻表是找不到的,就算找火车站的值班员都没用。”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林弦蹙眉。 “曼蒂师姐说她会让她的一个学长来接我们。”林年回忆道:“名字好像叫芬格尔·冯·弗林斯,六年级。” “六年级?卡塞尔学院有高中部吗?”林弦惊讶道。 “不,其实就是四年级,只不过留级了两年,算是学校里的一个传奇。”林年犹豫了一下说道:“曼蒂学姐说刚开学有空跑腿芝加哥来接我们的就只有他那个大闲人了,毕竟是四年级没什么课每天都在学校里游手好闲的,据说还欠了学校不少钱,曼蒂学姐给了他点好处再包路费、伙食费他就屁颠屁颠的愿意来接机了。” “听起来很不靠谱。”林弦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我也觉得,但曼蒂师姐说这个学长是曼施坦因教授挚交的学生,还算信得过,起码不会把我们拐去黑窑里挖煤。”林年说。 “芬格尔·冯,弗林斯。”林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听名字像是个德国人?不会有语言障碍吗?” “卡塞尔学院推行中文学校,上了六年的学,再怎么说中文应该说的溜吧?”林年迟疑道。 “你师姐还说了什么相关注意吗?”林弦问。 “有。”林年点头:“她说如果这个芬格尔学长诚挚邀请我加入新闻部,怂恿我提前缴纳入部费什么的,让我不用客气,直接照对方脸上呼,事后她负责。” “嗯。”林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这个芬格尔学长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第十八章:异国他乡 航班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林年和林弦下飞机过了入境口,可还没等他们去取行李,就忽然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只见着一群穿的时髦的年轻人手拉着红色的横幅、举着led牌迎了过来并且沿途发出尖叫和欢呼,这把林年惊的不轻:“这搞什么飞机。” 林弦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把林年拉开了,果不其然,这些狂热的年轻人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在他们之后之前头等舱里坐林年前面的金发女孩如今戴着口罩,被几个黑超左右包裹着,同行的那壮的跟健美教练似的壮汉在给金发女孩开路,把一切试图过来近距离触碰金发女孩的人都给拦开了。 “原来是接明星啊。”林年松了口气。 “要不然接你吗?其实我挺支持你出道的。”林弦笑了笑。 离开机场的大厅里不少人举着写人名的牌子,有接“Jackson”的,有接“绫瀬”的,还有接“金泰言”的,但就是没看见接林年和林弦的。 其实一路扫过来林年看见最多的牌子还是那些追星粉丝举着的“卡莱尔·卡佩”,他这才想起最近一部美剧《狩猎》很火,讲的是一群德州的年轻人被一个疯子绑架到了一块农田里玩大逃杀的游戏,里面一个十分英武的女配就是这个“卡莱尔·卡佩”,一头金发和唯美的面孔在全球都吸了很多粉。 “明星待遇真好啊,听说随便接一个代言就能赚很多钱呢。”林年站在大厅中央的行李转盘旁一边等他们的包一边望着不远处被粉丝层层包裹、寸步难行的金发女孩。 “但也蛮辛苦的。”林弦说。 “我也蛮辛苦的。”林年叹气:“你说我现在挤进去抢一张签名照能卖给那些狂热粉不,说不定今天午餐就能吃好些了。” “别这么寒碜,你姐姐我前几天辞职的时候才结算了工资,有钱请你吃大餐。”林弦伸手用力揉了揉林年的头发。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粉丝真疯狂,你看那个男的,举着牌子就冲进去了。”林年看着人群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高大男人双手举着快写着“卡莱尔·卡佩,至生所爱”的白板拼命往里面钻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金发女孩的保镖也被这狗熊一样的家伙吓了一跳,可能是被这位热情粉丝的体格吓到了,比起当粉丝这个络腮胡男人可能当绑匪更有前途。 金发女孩实在按捺不住这家伙的热情,只能随手拿过油性笔在他的白衬衫上签了个名,这下这络腮胡男人才心满意足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把白板放下擦掉了上面的字样,重新写了点东西缩去了角落举着。 这络腮胡男人实在是太过吸睛了,林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在不经意扫了一眼那白板就再也挪不开眼了,因为上面新写着:【welcome to Chicago,林年,林弦】 自己和林弦的名字还特地用的中文,字体虽然像鳖爬,但起码能认出来。 “不会吧。”林年忍不住再度审视了一番这位窝在角落里的络腮胡仁兄,人高马大接近一米九,头发看起来没怎么洗过灰扑扑的,身上的花格子衬衫领口更是还有番茄酱的污渍。 有一说一,如果这家伙这幅造型往机场门口一蹲,一天下来一蹲汉堡王的钱起码能凑够了。 林年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属狗的,自己的视线聚焦才过去几秒,对方察觉到了有人在瞅他,扭头过来看见林年和林弦眼睛一亮就举着牌子晃了晃,格子衫下白色T恤上的卡莱尔·卡佩的签名格外显眼,整体看起来格外喜感。 在转盘等到了行李,林年拎大包,林弦提小包,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张口招呼:“师兄?” “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学生,想必你就是曼蒂师妹拜托我来接的师弟吧?幸会幸会。”络腮胡兄放下白板就来握住了林年的手,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才下飞机吧?辛苦了,辛苦了。” 林年心说不辛苦不辛苦,再辛苦哪儿能有您辛苦啊,接机的同时还兼职追星。 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年盯着自己T恤的目光,芬格尔扯了扯T恤说:“我不追星的,这是帮学校里其他学弟带的签名,我这人心软,实在是招架不住学妹们恳求的目光...” 林年看着被猛男汗水打湿的白T恤,很难联想拿到签名后那位师弟的表情,该是如获至宝还是弃若敝屣。 “感谢芬格尔师兄远道而来接我们,我是林年的姐姐。”林弦抬头向芬格尔说,面前这家伙一米八八的身材她得仰着头说话。 “幸会幸会,具体情况曼施坦因教授跟我说过了,我会带你们去CC1000次快车的。”这家伙鸡贼的上前来帮林弦拎过了小包然后握了握手,把小包全挂在粗长的胳膊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迷人的笑容。 “芬格尔师兄辛苦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入学前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林年不经意间插入了芬格尔和林弦中间隔开了两人问。 “没有,入学培训会在列车上完成,无非是给你详情介绍一下我们学院的风土人情,再让你判断是否入学而已。”芬格尔说:“我听说你才16岁吧?这个年纪就入学的少之又少啊。” “准确地来说今年满17,明年就18了。” “两位吃午饭没有?飞机上快餐应该很难吃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汉堡王味道很好。”芬格尔搓了搓手。 “没事,不用耽搁,曼施坦因教授订的头等舱,快餐味道还算不错。”林年和林弦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芬格尔的约餐邀请,因为他们两人丰富的经验敏锐的察觉出了这家伙是在试图白嫖他们一顿午餐。 “那...那算了。”芬格尔愣了一下神无奈放弃了从还没入学的学弟学妹身上蹭饭的想法。 出了机场,芬格尔轻车熟路的带着林年两人坐十几站地铁,再出站走了两个街区就到了火车站。 看着芝加哥火车站雄伟的穹顶,林年内心对这位师兄的感官不由好了许多。 起码在带路上这对方是尽职尽责的——关键是这位芬格尔师兄够省钱,能地铁绝对不出租车,能走路绝对不公交车,路费完美压缩到了每人两个美刀以内! 感受到来自林年和林弦赞许的目光,芬格尔有些感动并且直言如果学弟能给学长一杯可乐学长就更感动了。 终于在林年舍得掏腰包给他了一杯可乐附赠汉堡后,他甚至还主动揽过了林年身上的几个大包挂在身上,比起林年在上飞机前自贬是骡子,大包小包的他看起来委实更像一匹好马。 在沿路上林年和芬格尔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关于学院的,对于卡塞尔学院林年有很多的疑惑,如今又见了一个卡塞尔的学生,还是里面老油条,必然想在入学前多多了解情况。 “芬格尔师兄在学校里跟着哪个导师?”林年问。 “古德里安教授,是个有趣的老头,大家都挺尊敬他的,只是偶尔有些脱线。”芬格尔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怀疑他以前的旧病没好,他跟曼施坦因教授是病友。” “病友?” “他们出自同一个精神病院。” 芬格尔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有那么一瞬间林年想扭头坐飞机回国。 “学校离城区很远吗?”林年按耐住心中的惊惧问道,主要是他担心卡塞尔学院其实是某家芝加哥有名的精神病院,来面试自己的曼施坦因和曼蒂其实是里面出逃的病人!。 “有些远,曼施坦因教授跟你介绍的时候应该说过,我们学校在山里,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只能坐CC1000次快车去,不然就只能坐直升机进去了。” 嗯,山里的精神病院,感觉更有恐怖片气息了。 “你们其实已经错过下班学期的开学日了,这一趟快车是曼施坦因教授专门来接你们才派的,不然阶级不够只能老老实实等几天后的下一班列车来。”芬格尔吸了口可乐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沾着油脂的发车表给林年看。 发车表上有着半朽世界树的校徽,同时还有明确的发车时间,看起来的挺正规的,这让林年定了一下心没有当初拉着林弦落跑,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芬格尔话里一些古怪的词:“你刚才说阶级?” 芬格尔咬着可乐吸管说:“我们学校是贵族学校,所以自然奉行贵族制度,就像是英国五等爵位一样。有的人阶级高在学校里享受到的特别待遇就更好,阶级高的学生可以让晚上厨房给你加班送宵夜....当然也有人阶级像是农奴,食堂给什么他吃什么,只管不饿死能继续下地...” “那师兄你哪个阶层的?” “师兄我曾经也风光过...” “我懂了。”林年点头不再多问。 一言一句的,芬格尔领头三人刷了磁卡票进了候车厅,林年还想去看时刻表,芬格尔直接拉着他就往VIP通道走:“曼施坦因教授应该等不及了,你们一落地车应该就已经到了,走这边直接上车。” “这么便捷。”林年回头看了眼候车厅里拥挤的人群,相反贵宾通道这边人可罗雀,不经感慨如果春运的时候能这么方便就好了。 芬格尔带着他们穿过VIP通道,检票口前站着个穿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手里拿着个刷卡机微笑的看着他们走来。 “林年先生,列车已经入站等候多时了。”列车员一口叫出了林年的名字,看起来芬格尔说的不错,这趟列车的确是专门来接他的。 “这位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林年有些惊讶。 “卡塞尔学院98级毕业生,历史系。”列车员微笑着说。 林年和林弦对视一眼,看起来卡塞尔学院包分配这事儿还真不假,起码这不就在芝加哥火车站里见到了一个毕业分配生吗。 “还有我呢。”芬格尔有些不满列车员唯独不提他的名字:“好不容易走一次VIP通道,就不能享受一下被人尊敬的特权吗?。” “芬格尔今年你能攒够绩点成功毕业吗?听说学院里又在考虑下调你的等级了。”列车员看着芬格尔拿车票刷过,刷卡机亮起绿灯,“嘟”的一声。 “我都到‘E’级了,难道‘E’级不是学院里最低的阶级了吗?我还能凿穿地板吗?”芬格尔苦着个脸。 “装备部能凿穿湮灭之井,你未必不能凿穿地板。据说他们准备新增一个‘F’级,能成为每一次刷新评级下限的人,你应该与有荣焉啊。”列车员说。 “原来农奴都还不是我的底线,我还能变身成骡子...学院给骡子管饭吗?” “这要取决于食堂里给你打饭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土耳其人。”列车员说。 “只有叫阿凡提的土耳其人才喜欢骡子!其他土耳其人只喜欢驴肉火烧!”芬格尔不满的大声嚷嚷,看起来已经十分成功的把自己代入了一只骡子。 林年把车票划过刷卡机,绿灯亮起,刷卡机响起了一段有节奏的蜂鸣。 “居然是‘A’级,果然曼施坦因教授的等待是值得的。”列车员眼睛微亮转头过来停止了跟芬格尔嘴贫。 “‘A’级?师弟发达了啊,我一直听曼蒂学妹说你很不错,但没想到居然是‘A’级啊。”芬格尔也显得很意外。 “A级就是最高了吗?”林年好奇地问。 “上面还有‘S’级,不过只有校长才是‘S’级。”芬格尔解释说。 “不,不只,‘S’级有更多,但不超过十人。”列车员竖起手指摇头更正。 “难道是校董会那群家伙?”芬格尔疑惑地说:“那群老家伙还能滥用职权给自己提高权限的吗?” 林弦划过车票,绿灯亮起后响起了“叮”的一声。 列车员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说:“居然还有新的职工。” “职工?”芬格尔愣了一下看向林弦,他以为两人都是新生。 “曼施坦因教授特聘的。”林年为林弦解释说。 “学院近年很少外聘职工了。”列车员点点头。 “我记得上次外聘的职工是那群海豹突击队的人吧。”芬格尔说。 海豹突击队? 林年愣了一下,什么学校会聘请那些暴徒当职工?难道是拿来当保安吗?他想了想却没问,芬格尔和列车员也没解释。 列车员带着三人上了月台,漆黑的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银白色的藤蔓似纹路在车头边向后延展。正常的列车是不会有这些纹路的,这装饰更像是被芝加哥城区里那些爱好街头艺术的年轻人加工过一样,只是加工CC1000次快车装饰的是更加大师级别的人物。 在华丽车头唯一打开的车门前,有光线晃了晃林年的眼睛,看去后才发现,那是曼施坦因教授站在阳光下看着他。 第十九章:龙 一上列车曼施坦因教授就递给了林年和林弦两包衣服,拆开后世界树校徽格外亮眼。芬格尔解释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林年摸了摸衣服面料从旁侧击这身行头肯定不便宜吧,不会要在奖学金里加收学杂费吧?曼施坦因教授无奈的摇头说不需要,两人才放心的去隔间里换了衣服。 出来时林年和林弦的模样不由让曼施坦因教授眼前一亮,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穿杂牌衣服穿了十几年的林年忽然之间“上等”了起来,显得风度翩翩俊秀得体,一旁的林弦原本的漂亮利落被无限放大,说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大概没人不相信。 “不错,很合身,相信到了学院后会更加合身的。”曼施坦因点头评价道:“新款校服都用了全新的面料,最近装备部研究出了新型蛛丝加在了布料夹层里,可以起到防弹作用。” “你是说这身校服防弹?”林年愣了一下,扯了扯袖口,内翻里面还用墨绿针线刺着他的名字,这很显然就是校服而不是什么作战行动衣。 “防患于未然,最近校园枪击案件挺多的。”曼施坦因犹豫了一下说:“来,这边坐,我们讨论一下入学的一些手续问题,解决完手续问题后我就可以给你们透露更多的有关学院的相关信息了。” “手续?我以为那天在酒店里我们已经解决完所有手续了。”林年坐在了靠实木舷窗的位置上,林弦也跟在旁边落座看向桌对面的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还没说什么时,车厢的门被打开了,芬格尔推着一副盖着帆布的画板进来了,他看了眼芬格尔后问向林年两人:“咖啡还是普洱茶?我听说中国人都挺喜欢喝茶的。” “咖啡,多加奶精和糖,谢谢。”林年轻轻举了举手。 “红茶,谢谢。”林弦看向芬格尔颔首说。 “一杯葡萄酒。”曼施坦因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叠纸质文件放在了桌上。 “好嘞!”芬格尔极为狗腿的向曼施坦因露出了献媚的表情,应答着转身扭着屁股就跑去端喝的了。 “看起来曼施坦因教授在学院里的声望很高。”林弦看着芬格尔离去的模样说。 “我主管风纪,有人做贼心虚而已。”曼施坦因教授摇头说。 “芬格尔师兄真的是六年级?”林年忍不住问。 “是的,他是我的好友古德里安的学生,因为一些事情留学了两年,我们学校很人情化的一般不会开除学生,除非犯了不可扰苏的原则性错误。”曼施坦因说:“芬格尔在学校里一直都很闲,曼蒂最近几天开学课很多,所以才会拜托他来接你们的。” “请问一下一个导师手下同时可以带几个学生?”林弦问。 “一个最少,至多不超过三个。”曼施坦因说:“现在我手下的学生只有你和曼蒂,你们都是我认为的极具天分的学生。” “你们学校似乎对‘天分’的定义有些奇怪。”林年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林弦考究了一下词语说。 “在说明情况之前,我希望两位能签一下这份保密协议。”曼施坦因回头看了一眼画板,将手里的两份文件推到了林年姐弟二人的面前:“协议的内容大抵是若是两位拒绝入学的话,不能将我们的入学辅导内容透露给外界,这很重要,关乎到我们学院的办学理念和宗旨。” “接受入学辅导还要签保密协议的?”林年古怪的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愕然的发现上面的具体协议居然是由拉丁文和英文混合着写的,凭借他的英文水平都只能看懂几个简单的词,比如“lineage”、“Indenture”之流的,可多个词连在一起就突然难以理解词意了。 就比如“Abraham_Indenture_”是什么意思?亚伯拉罕契约? “这真的只是一份普通的保密协议,林年你要相信我。”曼施坦因教授看着林年和林弦质疑的目光面色不变的缓缓解释道:“任何入学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需要签订这份协议,我保证凭借你的资质在签订协议入学后不会有任何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比如....如果资质有问题的学生在入学后会遇到什么问题?”林年古怪的问。 “学院很少犯这种错...不,是几乎没有过。”曼施坦因摇头说:“资质有问题的学生最多无法通过‘3E’考试,从而被退学罢了。” “你不是说你们学校很人性化吗!”林年大惊。 “那是对已经正式入学的学生的待遇。”曼施坦因滞住了,似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眉毛。 :“‘3E’考试就是曼蒂学姐说过的入学考试吗?难度如何能方便透露一下吗,还是说我已经没有时间复习了,一到学院就开始考试?” “不,3E考试在每年开学才会举办,但由于你是下班学期入学的,所以我们会特别为你设一次考试,现在考场还在布置,大概会在明后天等你调整好生物钟作息后才会要求你进行入学考试。”曼施坦因解释说。 “没事,教授,他考试一直很行的。”林弦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对曼施坦因做出了一个笃信的表情。 “我也相信他是最棒的。”曼施坦因看向林年一脸赞许。 林年看了两人一眼心说这车厢里就我一个人不把自个儿当个宝吗? “别低估了自己,林年,你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我和校长都看过你的履历,你的一些品质和性格注定了你生来不凡。”曼施坦因缓和了一下语气宽慰道:“3E考试对于你来说只是走一下形势,你不必太担心。” “我不是担心3E考试,我只是觉得...你们学院各方面都显得很怪。”林年手里拿着桌上的圆珠笔转了个圈,看着保密协议的条款显得很犹豫。 “可你已经坐在这里了。”曼施坦因说道。 林年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车窗外,现在的CC1000次快车正高速经过一片美丽而茂盛的红松林,这种景色在那座滨海小城是完全见不到的。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原来已经离开原本生活的地方这么远了,如果说这是一场远行,他已经只差临门一脚就到达目的地了。 前面就是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就算列车到了站,意气风发的林年老爷骑着赤兔抬头一看城头高高挂着‘麦城’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该走进去还是得走进去,莫不然还能收拾行李连夜滚回那座滨海小城吗? “好像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林年想罢后无奈的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旁的林弦见到他下定决心后也微微一笑写下了名字。 “很好。”看见两人签名后,曼施坦因珍重的收起了文件,神色也从缓和过渡到了严肃,林年也意识到了现在就是揭开卡塞尔学院神秘面纱的时刻了。 这时芬格尔从隔间车厢推着小车过来,把三杯喝的放在桌上,林年抿了一口自己的多糖咖啡,只见着曼施坦因喝了一小口红酒看向他幽幽的问道:“林年,你相信世界上有‘龙’的存在吗?” 第二十章:混血种 “龙?”林年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曼施坦因教授拍了拍手,不知何时换好了与林年林弦同样校服并早早候在油画旁的芬格尔手一抖,猛的掀开了身边画板上的帆布! 林年一瞬间看清藏在阴影中的那狰狞,刹那间就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一般,把他摁在了那真皮的座背上! 那是那副画的威压。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龙族·火之晨曦原文) 龙。 在他看见这幅画里生物时的第一眼,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个字眼,他隐约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嘶吼咆哮,愤怒的情绪就像岩浆一样在画卷上流淌,龙眼中的金色耀眼的就像未干的彩墨被阳光直射,让人产生了一种这幅画是活着的错觉。 “龙皇尼德霍格,北欧神话中啃倒世界树的元凶,万物的终焉,世界的毁灭者。”曼施坦因教授端着红酒杯站在了画卷的面前凝视:“数千年来我们无数代人找寻的目标,他们藏在人类历史的阴影中,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先驱、君王,他们谱写了真正的历史,而我们人类在其中最多扮演的是盗火者和奴仆的角色。” “这是什么传统吗?你们原来把这个称之为入学辅导吗?”林年望着那震撼美丽的画卷忍不住小声地说。 曼施坦因教授走到了一旁的靠墙的书架前说:“你不是问过我们学院具体有哪些专业吗?我们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最大的课题就是“龙”的研究,并且从中衍生出了无数专业,譬如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 “虽然我们学院是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但我们统一用的是自编教材。”曼施坦因抽了一本书放在了林年面前,林年拿起过后发现书籍封面的语言依旧是由拉丁文记述的。 “为什么是拉丁文?”林年用手指划过书籍凹凸不平的封面感受上面年代的痕迹。 “因为我们相信学习拉丁文更有利于理解龙类的语言。”曼施坦因教授说。 “拉丁语是一种死语言,现在已经没有人作为母语使用了,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教授你所提及的“龙”也跟拉丁语一样灭绝了吗?其实你们是一群类于发现‘恐龙文明’的考古学家。”林弦拿过林年手中的书细细观察着封面。 “灭绝?不,龙族并没有灭绝,反而他们正在复苏!”曼施坦因教授说:“你们现在拿着的这本书叫作《龙族谱系学》,作者正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同样这也是大一可选修的一门课程,成功考完后获得的学分很可观。”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是我们校长的名字?”林年在书籍的脊背上找到了作者镀银的花体名。 “是的,昂热校长,当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以及屠龙者。”曼施坦因满面的赞扬之色,林年能发现他的脸上不由自主溢起的尊重和敬仰,看起来这个希尔伯特·让·昂热在学院里声望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他现在的关注点并不是这个。 “你说我们的校长是个屠龙者?屠龙?是我想的那个词吗?”林年怔怔的问道。 “我忘记说了么?”曼施坦因教授微笑着说:“我们几千年来寻找龙类的目的并非只是单纯的膜拜敬仰他们,亦或者证明他们的存在,龙类的存在并不需要我们去证明,相反的我们是要去抹杀他们的、消灭他们,所以我们卡塞尔学院最大的课题从来都是——屠龙!” 曼施坦因教授的话语掷地有声,屠龙这两格字眼从他的口中脱出时带动了胸腹腔的共鸣,声音在车厢内经久不息的传荡、振聋发聩。 许久,林年放下了手中的《龙族谱系学》书籍抬头看着曼施坦因说:“在到芝加哥火车站前芬格尔师兄说你和另一个叫古德里安的教授是精神病院病友。之前我不信,但现在我好像有些信了。” 曼施坦因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怼的卡住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芬格尔问:“你真这么说过?” 芬格尔也愣了下意识回答:“我只是顺口一提...上次古德里安导师喝酒喝醉了跟我说的,他说你是他的病友来着!” “什么病友...见鬼的,你知不知道这种不负责的言论会导致新生对我们学院的第一印象崩塌的!本来新生辅导就够难做了,你还这么捣乱。我就知道不该让你来接林年他们的!我应该给曼蒂请假亲自来!”曼施坦因怒道。 “那样学妹会毕不了业啦,她在你手下苟且度日本来绩点就被扣的差不多了。”芬格尔小声说。 “可是教授。”林年举了举手里的《龙族谱系学》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我还没有说我完全不相信你们呢。”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相信我们?”曼施坦因怔了一下面色忽然缓和了许多。 “不,相信这种事情是要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毕竟现在我们聊的事情太过于超现实了,我如果一口说我相信‘龙’的存在,想必你也会觉得我是在敷衍你。”林年翻了翻满是拉丁文的书籍说:“但我假设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世界上真的存在‘龙’这种传说中的物种,想必你们应该有‘实例’或者‘证据’来说服我相信吧?” “有的。”曼施坦因点了点头:“在抵达学院之后我可以带你观赏一些文物,那些文物就是对龙族文明存在最好的证明,在你看到那些人类无法触及的完美造物后你就会彻底的相信龙类的存在。” “这点我有待考证,可教授你说卡塞尔学院的课题是屠龙。”林年消化了这个信息后抬头说:“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曼施坦因教授不太理解林年的意思。 “屠龙的手段,龙无论是在哪个幻想文学中都是极为强大的物种,想要屠龙总需要依仗——机枪和重炮?还是飞机和坦克?所以卡塞尔学院其实是一所军事学院?你们背后站着的是联合国或者五常?”林年基于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和现在的假说做出推论问道。 “你没有一口否决龙族的存在,并且一下想到这么多东西再提出疑惑对此我很欣慰,这代表你是个很冷静并且具有理性思维的人。”曼施坦因教授颔首说:“我们的背后并非是国家整体力量在支持,我们这群人叫作‘秘党’,曾经‘秘党’们都是‘血裔’组成的家族,在过去几千年时间内共同持有这个秘密秘而不宣,并且担负屠龙的重任将子孙后代送向战场以保护龙族的秘密,我们相信一旦龙族的秘密外泄会对世界照成不可逆转的危害。” “所以你们自拥秘密而不发,可这样做很愚蠢,与联合国合作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人力资源和科研力量,现代化武器的力量难道还不能对付所谓的‘龙’吗?”林年摇头说。 “不要用片面的去思考一个问题,用你故乡的话来讲这叫‘一叶障目’。”曼施坦因竖起一根手指眉目中满是严肃:“你不了‘龙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要对付龙族,热武器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助力。可光凭借热武器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在热武器的基础上开发出更为强大的炼金武器!但真正最为重要的是其实是使用武器的人。”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其实都是一群屠龙勇士预备役?”林年得出了这个惊诧的结论。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统称自己为‘秘党’。”曼施坦因教授说:“秘党们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些拥有屠龙资质的人——你还记得在之前我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优异。 林年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这个词。 他忽的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知道你的存在,在这之前我并不了解你,但我们之中有人却一直在关注你。”曼施坦因淡淡地说:“或许你觉得你从小的‘天赋异禀’是基因突变,但其实并不是,我们这种人,只有一个词可以来称谓。” 看着紧盯自己的林年,曼施坦因缓缓地说:“‘混血种’。” 第二十一章:天赋异禀 “混血种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最初的历史,当大地还是赤土,文明火种尚未点燃时,当世纪唯一的智慧种族龙族点化了人类,教会了人类如何使用火焰、工具。那段时间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启蒙之光,却意味着无尽奴役的开始,龙类培养人类并非是以其作为伙伴,而是为了蓄养优秀的牲畜、调教合格奴隶满足他们的征服欲和暴戾,那时的人类苦不堪言。” 曼施坦因站在画板前受着林年和林弦的注视轻声讲解着教科书上不曾写的另一段历史:“在人类文明和智慧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革命和反抗的火种自然点起,于是最初的一代人类进行了跃进时的尝试——他们试图与不太强的孱弱龙族交配,可最终人类少女生下来的并非是混血种而是一种介乎于人类与龙族之间的,只会追逐高纯度龙血的怪物——死侍。” 说到这里时,林年下意识皱了皱眉,曼施坦因的表情却极为平和:“按理说这些历史我现在并不该直接为你讲述,应该等你接受能力变强之后再去档案室申请查阅的,可我想凭借你的权限向诺玛申请不会被反驳,所以现在我只是提前为你授课而已。” 一旁位置上悄悄喝热巧克力的芬格尔小心的瞥了曼施坦因一眼心中有些讶异,心中又暗暗感慨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风纪委员长,居然能把违反校规的事情讲的如此合情合理。 曼施坦因见林年没有异议或反驳就接着讲道:“在诞生出死侍这种怪物后,古代的人类一度以为杂交混血这种行为并不可行,但有些不死心的先驱者鼓足勇气,在圈养的铁笼中等待死侍撕裂母体后再度让新的少女与之交配,最终将纯度过高的血脉逐渐筛下来,最后诞生出稳定的新生儿,这便是初代的混血种。” “荒谬的令人作呕。”林年直言不讳的做出了评价,一旁的林弦也缓缓点头表示一样。 “历史向来都是丑恶的,其实如果你以后独自前去档案室申请借阅相关历史正文的话,你会发现正文中并没有我所讲的有关‘死侍’的这一段,而是跳过了这个阶段,记载着的是“人类和龙族直接诞生了第一代混血种”,这么做的原因是考虑到过于血腥的历史会导致部分心理存在问题的学员会因此憎恶自己的血统从而产生轻生的念头。”曼施坦因教授平静地说。 “我听曼蒂学姐说您一直是个很古板的人,从来不会破坏学校的章程,但很明显你现在做的事情并不符合你们的规矩。”林年看着曼施坦因的双眼说。 曼施坦因并不惧与林年对视,淡淡地说:“我只是认为直言这段历史对于一些过于优秀的学生来说有利而无害,因为我见过太过血脉优秀的学生为了追逐所谓的‘力量’和‘更加优秀的血统’走上歧路了,他们最终的结局就是变成死侍,再被同僚们亲手埋葬。”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混血种,并且混血部分的“龙类血统”很优秀?”林年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问。 “特别优秀。”曼施坦因颔首:“用昂热校长的原话来说是:他是近一百四十年内他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几个屠龙种子之一。” “受宠若惊。”林年只是微微摇头说:“但恕我直言,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翻墙摔伤过腿和脑袋,送去医院拍片的时候医生可没有说我头上长犄角或者腿骨骼反弯——我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是吗?”曼施坦因反问:“可你能做到一般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林年身旁的林弦直接开口反驳道:“世界上总有天赋异禀的人存在。” “所以现在大多天赋异禀的人那些优异点其实都出处同源,他们大多都是混血种。”曼施坦因说:“至于你小时候进医院的事迹,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体中的龙族血统是呈隐性的,当在进行某种仪式之后才会发生显性变化,从而彻底激化你的血统进行一次升华!” “需要我坐在用野兽血煮开的炉子里,再让一旁的萨满祭司拿着树枝跳大神吗?”听到仪式这个极具魔幻色彩的词,林年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并不需要,虽然你说的这种仪式真的存在,并且具备一定的可行性”曼施坦因思考了一下说。 林年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错愕,因为得到了曼施坦因的承认后,他脑子按捺不住的蹦出了等到了学院后自己赤身裸体被装在大铁锅里,一旁曼施坦因、曼蒂以及芬格尔拿着树枝围绕铁锅跳大神的景象。 “但你说的那些不成熟的过程早就已经随着时代的更迭淘汰了,现在我们崇尚科学。”曼施坦因注意到自己失言了,不留痕迹的挠了挠眉毛咳嗽两声说:“总之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只是会给你听一段音频借此使你共鸣进而唤醒你的血统。” “听起来更加玄乎了。”林年委婉地说:“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有混血种的潜力,说不定你们真的招错人了,至于我的‘优异’只不过是反应快一些,力气大一点而已,锻炼有素的运动员其实都比我厉害。” “我们学院极少在在招生上出现失误,更何况是昂热校长特招的学生。”曼施坦因表现出了一万分自信,因为在他看来若是林年完全平凡的话倒是有那么极其微小的可能存在“误招”,但现在林年已经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异常了,这算得上是实打实的龙类血统觉醒的前兆。 “你这让我有些钦定的感觉,我甚至没有见过你说的昂热校长,所以我真不知道你们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林年无奈说:“其实比起我,我更觉得跟我同校的一个学长更适合你们的判断标准,因为我跟他打篮球从来都是平手,有时候甚至还要输给他,有些时候我觉得他比我更优异。” “那想必你的学长一定是篮球队的主力。”曼施坦因说:“技术专精的人总会在一些事情上比旁人更优秀的,你跟他打篮球平手这并不代表他比你厉害,而是更加能表现出了未经专业训练的你潜力比饱经训练的他要强!” “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年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说不通了。 “可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拒绝相信龙族的存在呢?”曼施坦因问。 林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想了很久他才开口说:“可能...是因为太离奇了吧,总不能因为我反应快些,身体素质好点就得相信有龙的存在...这两者不是一个量级上的东西!” “但我相信你心里应该对你的‘天赋异禀’一直存有畏惧和探知欲。”曼施坦因安静的看了林年一会儿轻声说:“天生独特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吧?你会下意识的隐藏、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因为你害怕某一天自己的特别被发现,从而招来祸事毁灭自己...或是自己身边的人。” 林年面色抽动了一下按捺住自己没有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但当你找到了同样一批跟你一样特别的人时,这些就不会发生了,因为我们都是特别的,当你与一群特别的人相处在一起时,你就是正常的,难道你不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吗?”曼施坦因说罢后向来严肃的脸上平静一片:“我们已经快到学院了,我只是想尽可能帮助你做好心理辅导罢了,因为世界的真相就放在那里,你不看,它也在那里安静、残酷的发生。” 车窗外的光线忽然明亮了起来,原来是CC1000次快车冲出了绵长的红松林,一下就有明亮的阳光照进车厢内,正好落到了那副凌厉的画卷上,照的黑色的巨龙熠熠生辉,金色的瞳眸好若活的一般栩栩如生。 林年扭头看向窗外,眺望远方的视野一下宽阔起来了,他看见在远处针叶林中有着一座常青的矮山,在山间古堡似的学院房舍隐约可见,一切都像是笼罩在朦胧薄雾中的神话寓言一样让人难以分清真实虚幻。 “如果教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龙类的确存在,而我也是龙族的混血种...那就还请教授证明给我看!”林年收回目光看向曼施坦因说:“我会拭目以待的。” 在曼施坦因教授缓缓点头之时,靠桌前的林弦看向林年没来由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迎着阳光明媚至极。 第二十二章:在路上 狂风吹起了枯叶,轰鸣声由远至近,在接近月台时列车已经悄然减速,如流梭般滑入月台内。第一截车厢门打开,林年走出列车就看见了月台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金发女孩向他打招呼: “嘿!小师弟!” 女孩戴着副太阳镜金发长而柔顺,成色介乎金子与当下午后懒散的阳光,穿着一身及脚踝的鹅黄色休闲风衣,靠在一辆蓝色雪佛兰汽车的旁边,阔腿裤也止不住那双大长腿的风采。 林年一眼就认出了她:“曼蒂学姐。” 曼蒂把太阳镜推到了额头上露出了个笑容,又向林年身后走出来的林弦打招呼:“林年姐姐好啊。” “多谢这么远还来接我们。”林弦向曼蒂点头问好说道。 “今天一天课蛮多的不能直接去机场接你,但来月台接一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学院离这里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曼蒂说:“芬格尔那家伙接你们的时候应该没出什么岔子吧?” “芬格尔师兄人很好。”林年立马想到了芬格尔接机还临时追星拿签名的样子,但还是嘴上留情了。 “你师兄我当然好了,又当骡子又当马。”车厢里芬格尔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钻了出来直叹气,原本林年和林弦都是准备自己拿行李的,但曼施坦因一句话的功夫,芬格尔就变成了职业骡子帮扛所有负重。 “曼蒂,你课上完了吗?你今天最后一节课应该是魔动机械设计学吧?我记得任课老师的是曼斯,你这学期有信心能拿从他手里拿到学分吗?”曼施坦因教授走出车厢说。 “恐怕难。”曼蒂脸忽的就塌下来了:“我只期望我能从宗理课上拿分了。” “宗理?”林年问。 “龙族宗裔理论学,是一门选修学科。”正把行礼放进雪佛兰后备箱的芬格尔回头给他解释道:“我们学校所有学科都可以自选,但选了就得念完,挂科就毕不了业,曼蒂学妹其实应该算是个文科生,炼金学和魔动机械学那套理科课程不适合她。” “既然不适合那为什么还要选?难道是好的课程被抢光了吗?”林弦开口问道,她是读过大学的自然知道选课的重要性。 “不,因为她觉得魔动机械学学分很高,能帮她拉一拉本来毕业就岌岌可危的绩点。”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说道,一旁的曼蒂只能捂脸不说话。 “哎呀,不谈这些,现在才刚开学没上几天课呢,说不定期末考试的时候龙德施耐德教授善心大发,出题简单呢!”曼蒂大大咧咧的伸手揽过了林年拉开了雪佛兰的车门:“曼施坦因导师应该帮你完成了入学辅导了吧?” “嗯,差不多。”林年面色有些古怪,如果按照曼施坦因的说法,学校里的学生都是龙族的混血种,那岂不是面前的曼蒂也... “没错,我也是混血种,咱们都是混血种,就连那边放行李的骡子也是。”曼蒂似乎看出了林年心中的想法一口说破了:“像你们这种新生一开始都会满心怀疑是不是进了精神病院或者疯子集中营了,不过放心,我保证你过了3E考试之后一切疑虑都会迎刃而解的!” “所以能透露一下3E考试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吗?”林年让林弦先进了车里,才坐进了车内。 “这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敢漏题,我们的导师可是风纪委员会的扛把子呢。”曼蒂坐在主驾驶吐了吐舌头,曼施坦因教授上了副驾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能问一下风纪委员平时职责有哪些吗?”林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曼施坦因,结果只看到了一个锃亮的光头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学校纪律、监督校规、以及排查考试作弊...”曼蒂偷看了一眼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的曼施坦因尴尬的笑着说。 “她上学期考试作弊被抓住了,把小抄藏在胸口觉得主考官不敢揭露她,但没想到主考官的个女的...当时主考官抓她见的人就是曼施坦因教授。”才上车的芬格尔挤在了林年旁边悄悄地说道。 “哦哦。”林年觉得这事儿还蛮尴尬的,但就曼施坦因的神情来看已经见怪不怪了,想来自己这个曼蒂学姐平日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师弟你往那边靠靠,你挤着我的腿了。” 同坐在狭小的空间里林年这才感受到了芬格尔体格的壮硕,在机场看起来这位落魄的同校师兄俨然开嗓唱个莲花落就可以去要饭,但现在乍一看这家伙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体格又壮的跟头牛一样,完全可以送去工地搬砖当苦力养活一家几口没什么问题。 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伙食一定很好,喂骡子的饲料都能喂出匹好马来,林年心想。 “学校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但现在已经是春季的下半学期了,所以迎新的的气氛已经过去了,希望师弟你别介意。”曼蒂说着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雪佛兰从月台奔驰而出上了路。 路上林年坐在后车位里观察了一下雪佛兰的内饰,很正常的黑皮座椅,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驾驶座和副驾驶上还卡着两个粉色的脖枕,曼蒂舒舒服服的躺在脖枕里开着车,车上甚至还有个卡通大头娃娃的摆件。 “是不是有些失望,入学辅导教授一阵猛吹混血种,结果到头来发现混血种出行还是要靠坐飞机和开车。”曼蒂从后视镜里看见林年四处张望的眼神打趣道。 “不,其实我以为混血种都是长翅膀靠飞的。”林年说。 “很有想象力。”曼蒂赞许道:“但还不够,因为最有想象力的一个新生刚来学院的时候第一句话是:‘我的扫帚呢?’” “巫师骑的扫帚很显然没有跑车快,也没那么拉风。”芬格尔啧啧道:“曼蒂学妹,你怎么还开着雪佛兰?看看今年的新生啊,开的都是布加迪威龙。” “人怎么能跟狗大户比啊,我出差客串招生办的时候开的法拉利都是在守夜人论坛里发帖子,向某个在读预科班的师妹走关系借的呢。”曼蒂叹息:“而且开布加迪的那个新生你是在说恺撒·加图索吧?人家的确有些风骚,人长得帅,又多金,可惜我已经老女人了,放不下身段跟学妹们抢男人了。” “曼蒂!”听见典型的年轻人式发言,曼施坦因不满的看了一眼曼蒂,曼蒂顿然不说话了。 可随后曼施坦因顿了一下又扭头看向林年解释说:“学校并不禁止恋爱,只是我希望学生还是学业为主!他们说的那个恺撒·加图索就败坏了学校的风气,从上半学期开学起我们风纪委员会起码接到了数百次任课老师发起的意见反馈了,说是多次发现女学员在课上写情书,情书的收信人都是恺撒·加图索!” 第二十三章:潜力 “人长得帅也不是错啊。”林年想了想还是决定替这位素未谋面的意大利人说一句公道话。 一旁的林弦也点了点头,她早听林年提起过这个恺撒了,初步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帅的跟匹披着钻石马铠的种马一样的有着一头金色鬃毛..哦不,金色头发的意大利男人。 “不,关于恺撒·加图索,所有任课教授都对他发起过意见反馈,原因是教授们统一表示都有过发现在课上回信那些情书,次数汇聚起来达到数百次!”曼施坦因教授严肃地说。 “听说他现在正在着手竞选学生会的下一任主席,呼声很高,这学期结束后学生会主席毕业卸任时多半会把位置继任给他。”曼蒂说道:“现在守夜人论坛里还有人开了盘口,赌恺撒能不能继任主席,赔率是100赔1,低的吓人,投注不能的都是拿命去赌一夜暴富的。” “可惜风纪委员并不管赌博。”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说。 “我投的是能,压了我这学期的饭钱,能赚一点是一点。”芬格尔坐在座椅里舒舒服服的扭了一下身子。 “毕竟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啊,我那天看见他站在诺顿馆的阳台上俯视学校,那霸气侧漏的简直璀璨的像个太阳一样。”曼蒂说。 “令人印象深刻。”林年说:“既然你们说的恺撒·加图索这么优秀,难道他的阶级是‘S’级吗?” “S级?谁跟你说的,所谓阶级全称是‘血统阶级’,是根据混血种属于龙类部分的血统纯度进行定级的,定级的过程会考量到很多要素,恺撒跟你一样都是‘A’级,现在学院里在读学生没有‘S’级...不,等等,或许也有。”曼施坦因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曼施坦因教授的忽然改口,引来了一旁曼蒂的侧目:“在读学员有‘S’级?谁啊?我读三年书可从来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能爆料吗?”芬格尔举手说。 “芬格尔你这个新闻部的扛把子都没听过,这‘S’级藏的有点深啊。”曼蒂意外地说。 “不是有,是可以有。”曼施坦因摇头说:“曼蒂你还记得你在3E考试前的血统评级是什么吗?” “‘C’级。”曼蒂不假思索地说:“当时我就觉得低了,结果果然是低了。” “曼蒂学姐是什么级别?”林年问。 “最后根据诺玛裁定是‘B’级,不好不坏吧,起码混得下去。”曼蒂说道,但林年能从后视镜里看出她上扬的嘴角,想来‘B’级在学院里算是不错的阶级了。 “等等。”曼蒂忽然愣住了,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扭头看向曼施坦因:“教授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嗯。”曼施坦因点了点头。 “大新闻啊。”芬格尔像是看见什么宝贝似的,盯向一旁林年的眼睛在放光。 “什么意思?曼施坦因导师说什么话了?”林年没反应的过来。 “导师说这一届可以有一个‘S’级学员。”曼蒂说话的同时不断瞅着后视镜。 “谁?” “他们的意思是你经过那个3E考试之后可能从‘A’级上升到‘S’级。”林弦听懂了。 “可我甚至不知道考题的类型。”林年叹了口气。 “没事儿,3E考试靠的是资质,不靠刷题,你可以想象成血统测试,血统越高通过考试的几率就越大,曼施坦因教授说你可能有戏,那你就一定有机会。”芬格尔拍了拍林年后背,但立马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缩在一旁鼓捣去了。 “血统测试?”林年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的林弦:“曼施坦因教授,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是让林弦也一齐参加3E考试吗?”曼施坦因教授一脸早有所料的模样说:“这点并不是不可以,我们其实早就考虑到这点了,林弦本就会跟你一起参加3E考试,这是进入学院的制度。由于她是以特聘职工身份进来的原因,所以就算考试不及格也无妨。” “居然已经提前考虑到了吗。”林年愣住了随即诚挚地说:“多谢曼施坦因教授。”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林弦微微对副驾驶的曼施坦因颔首。 “你们不应该感谢我,关于你和你姐姐的入学安排都是由昂热校长过审并调整的,包括林弦与你一起接受3E考试也是校长安排的。”曼施坦因教授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跟校长一起喝个下午茶当面感谢他,但机会你们要自己争取,学校里不少学生还在为跟校长喝一次下午茶而努力排号。” “一定。”林年默默的将昂热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要到了。”曼蒂按了按方向盘,雪佛兰喇叭的声音传荡出去,他们不知何时穿过一片针叶林来到了一座山下,山上修着盘山公路卡塞尔学院就在半山腰上。 “到了学校后我们先干什么?”林年忽的想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如果一进学校就入读一年级他就算是个插班生,可少上了半学期的课,课程又是什么龙族谱系、魔动机械、炼金工程的,他可没自信能追得上同级生。 “先分配宿舍,然后再带你去见一下所谓的龙族存在的“证据”,同时测试一下你的体能。”曼施坦因说道:“至于课程不用着急,校长这边的意思是让你先旁听半学期的课,听不懂不要紧,主要是感受一下大学的气氛,毕竟你今年才满17。中国高中的校园气氛和我们完全不一样,过度也需要一段时间,等下班学期完了,你和明年的一年级生一起重新分班开课。” “旁听半年吗。”林年松了口气,林弦也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在国内咖啡厅里她可是夸下海口说完全不用担心林年能否跟上学习进度。 通常大部分大学一年级上半学期都是巩固旧知识,对于新知识也是浅尝即止,就算林年学不懂她和这个读过大学的也可以教,所以林弦才对林年如此有自信,可谁又知道卡塞尔学院的课程根本就是天马行空呢? “不过体测测些什么,正常的百米跑和引体向上吗?”林年放下了心问。 “比这要详细许多,我们学院里有专门的健康评估老师,会对你做一次全面的体检和体测,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肺活量、百米跑、跳高、神经反应和握力。同时你也需要见一面富山雅史老师教员,他是我们的心理辅导员,根据调查才做完入学辅导的学生十有八九会些精神紧张和敏感。”曼施坦因说。 曼施坦因注意到了林年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安慰地说道:“你别担心,你身上出现的异常在这所学院里并不罕见,相反,那些进行过‘灵视’开启了血统的学生身体素质都比你优秀,你可以尽可能的在体测里展现自己。” “真的吗?”不知什么原因,林年对此报以怀疑的心态。 “真的。”曼施坦因微笑着点头。 说话之间,雪佛兰的车速逐渐慢了下来,他们停在了盘山公路上,在一旁伫立着一扇生铁雕花的校门,视线跃过校门能望见里面成群落的欧式建筑。 “我们到了。”校门被打开,雪佛兰慢慢驶入其中,驾驶座上曼蒂从后视镜里看了林年和林弦一眼笑着说:“虽然有点迟。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 第二十四章:三个箱子 雪佛兰行驶在学院间宽阔的石路上,林年隔着车窗看着那些中世纪风格的建筑,远处树林中的教堂上白鸽起落,鹅卵石小路上偶尔能看见金发碧眼的外国学生行走,不知藏在何处钟楼的钟声悠扬的传遍整个学院,一瞬间他终于有了一种身在异国他乡的真实感。 曼蒂开着雪佛兰在学院里缓慢行驶着,边开车边聊着闲话,给林年和林弦介绍学院的历史和布局。 他们现在正在经过了一个广场,茵绿的草坪环形遍布,颜色青的沁人心脾,这让林年不由想到了仕兰高中足球场里的里的人工草皮,和现在这些草皮对比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 “百慕大草坪,1965年就研究出的杂交草种,特点的耐寒耐旱,四季常青,校长很喜欢校园里生机勃勃的感觉所以不惜高价移植了这些草坪。”曼蒂侧头看向窗外:“看见广场中央的建筑了吗?” 林年顺着曼蒂说的方向看去,在广场的中心伫立着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古老建筑,乍一眼看去通体是血红色的,世界树的图案被雕刻在外壁上,顶部还有一只英武不凡的雄鸡雕像。 “那是英灵殿,这个广场叫奥丁广场,我们学院有很浓的北欧神话风格,你经常能看见以此命名的建筑。”曼蒂望着远处的英灵殿:“英灵殿每学年只会开启一次用来颁发毕业证书,我希望明年我也能站在里面的被校长念到名字。” “只要在期末时你没有挂科。”曼施坦因瞥了一眼后座上装死人的芬格尔。 “我直接送你们去宿舍还是怎么。”曼蒂手指轻轻拍打着拍方向盘。 “你下午没课了是吧?”曼施坦因问。 “对,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曼蒂挑了挑眉毛满脸轻松,但无意识间看了眼一旁曼施坦因若有所思的眼神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改口道:“额...但一会儿我准备去参加诺顿馆那边学生会的party...” “那好,你和芬格尔帮把林年和林弦的行礼搬到宿舍去一下。” “哇,别吧,曼施坦因导师你这是在压榨劳动力啊。”曼蒂脸立马就刷的拉了下来。 “我们的东西还是我们自己拿吧。”林弦摆了摆手。 “不,你们两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况且,曼蒂你该减肥了,体育课上你的八极拳老师跟我说你运动过少体脂率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了。”曼施坦因一句话就敲定了行程并且小小警告了一下曼蒂。 “不!我昨天才上秤了,不过95斤还没破百呢!你这是在报复我在出差的时候不让你吃高热量的食物!”曼蒂满脸写着悲愤。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说过少跟学生会的那个恺撒·加图索打交道,现在学校风气都被他影响了,一个星期起码我们风纪委员会接到三四次夜间的噪音投诉!有一晚上我们还逮到他带头往公共游泳池里灌香槟!事后把游泳池都冻裂了!”曼施坦因说起这个恺撒·加图索就气不打一处来。 曼蒂看见气上头了的导师也只有可怜巴巴的闭嘴了,曼施坦因本来就有些高血压,再刺激下去当初倒下去了她就得麻爪了。 结果到头来继芬格尔之后她也成了扛行李的骡子,而芬格尔则对此丝毫没有不满一脸狗腿的在背后猛点头,讨好风纪委员的形象堪称无耻。 “开车去心理咨询室,我们先去见富山雅史教员,如果没算错的话,现在他应该准备好东西在那里等我们了。”曼施坦因说。 “我觉得我也该心理咨询一下了,心好累。”曼蒂有气无力的调转车头说。 行驶十分钟后雪佛兰在一处歌德式建筑前停了车,林年下车后仰望这栋建筑,比起在电影里见到的那些高耸飞拱的歌德建筑,眼前这栋明显较小并且在翻新后融入了现代元素,线条也显得柔和了一些,三楼开着窗碎花的窗帘向外飞扬。 “我其实感觉这学校里的建筑都差不多长一个样。”林年对下车走到自己一旁的林弦说:“我觉得以后我一定会在这所学校里迷路。” “你一直有些路痴。”林弦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你上次跑三条街区买酱油迷路的事情。” “那次是意外,我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去过那里。”被提起旧事林年有些尴尬。 “走吧,林年,你想要的证据就在这里面。”曼施坦因关上了车门,雪佛兰带着芬格尔和曼蒂远远的离去了。 “看起来你们早就猜到了我不会轻易相信你们的话,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证据’?”林年跟着曼施坦因走进了大门,门内上有很多浮雕越往里层次感越浓重,仿佛有股强烈的吸引力让他们加快步伐。 “我们大多学生其实都有混血种家族的背景,从小受到过类似知识的熏陶,比如之前我们聊到的那个纨绔子弟恺撒·加图索,他们这些人在入学时接受龙族文化起来就十分水到渠成。但也有一些学生像你一样,在入学前都生活在正常社会中你,一下子让他们接受龙类的真相的确很不容易。”曼施坦因教授带着林年直上了三楼站在了一扇门前,在推开大门前回头看了眼他说:“所以这时候我们就会准备一些极具冲击性的证据给他们看。” 曼施坦因推开了大门,门后是一个装饰古雅的书房,水晶吊灯,繁琐又极具美感的笔直,摆满书籍的书柜围绕四壁,白色羊毛地毯铺在书房正中间,在那里摆放着一张实木长桌,在桌旁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亚裔男子。 “曼施坦因教授。”亚裔男子看见曼施坦因教授后立刻鞠躬示意。 “这次也麻烦你了,富山雅史教员。”曼施坦因将林年和林弦带进了房间,将外套拖下挂在衣帽架上。 “这两位就是‘A’级新生和准备跟我的见习职员吧?我叫富山雅史,日本人,学院的心理辅导员。”富山雅史也又恭敬的对林弦和林年鞠躬,态度好到让林年有些不适应,他没有鞠躬只是伸手出去和对方握了握。 “富山雅史教员你好,我是林弦,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林弦也礼貌的微笑着和富山雅史握手问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曼施坦因为她争取到的职位就是面前这个日本男人的助手,所以说这算是她未来的上级。 “我在校的时候就收到了关于你的履历,也拜读过你在网站上过稿的论文,不得不说凭借林弦小姐在读时的履历,足以进修任何一所医科大学读研考博,只在大学就结束了学业实在太可惜了。”富山雅史对林弦的态度极为礼貌完全没有上下级的盛气凌人,而是显得格外赞扬有佳。 林年悄悄的用余光看林弦,内心直犯嘀咕,作为弟弟的他只知道自家老姐在大学里也传奇过,但没想到居然能传奇到来到卡塞尔学院这种地方还能被里面的教员吹捧。 “说不上成就,那些论文报告只是一些猜想罢了,并没有实质的实验论证,如果富山雅史先生看过我的论文的话应该会知道那些实验想要实施会存在一些伦理上的问题。”林弦微微颔首谦虚道,在面对社交的时候她会显得格外成熟,在家内和家外完全是两个人,这其实和林年的性格某些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处。 “咳咳,富山雅史教员,我想你应该带来了我要的东西。”曼施坦因教授见两人聊的过于深入了,不由咳嗽了两声提醒。 “哦对,我当然没有忘记,我特地从档案室申请借来了这三样东西,诺玛提醒我必须在今日零点前归还。”富山雅史教员如梦初醒,从脚边依次提出三个黑色的密码箱平放在了身旁的木桌上,在分别解开了密码锁后让开了位置示意林年自己去打开箱子。 “去吧林年,这些就是你想要的证据。”曼施坦因说。 看着曼施坦因教授和富山雅史鼓励的目光,林年又看了眼林弦,舔了舔嘴唇后走上了前去站在三个密码箱前,他踌蹴了一会儿考虑起了自己到底该先打开哪个箱子。 “我建议你从左到右的顺序打开。”富山雅史提醒道。 “会有危险吗?”林年手按住了最左边的密码箱看了眼身后的林弦问向富山雅史。 “不会,只是会有些三观上的冲击。”富山雅史说:“但你要相信箱子里的东西是完全可控的,完全不会对这间屋子的任何人造成人身威胁...嗯,但心理威胁说不一定。” 说到最后富山雅史忽然改了口,林年和林弦看向他,他的面色出现了一些尴尬:“以前有过一个学员因为血统异常的原因患有高血压,他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后血压噌噌噌往上涨然后晕了过去。” “我心理素质挺强的,敢经常在晚上看借来的恐怖小说。”林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轻吸了口气做好了惊吓的准备,双手一抬打开了密码箱,可箱子中映入眼帘的东西并不令他震惊或恐惧。 因为在第一个黑色的密码箱里装着的是一个张古老的石鬼面具。 第二十五章:面具 “这是什么?”林年原本已经做好三观崩塌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打开箱子后里面放置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魔幻、神话产物,只是一张人脸大小的石鬼面具。 “容我介绍一下,这张面具出土于1922年,发现者是英国考古学家马歇尔,他在同年发现了摩亨佐达罗遗址,所以我们怀疑这张面具正是在摩亨佐达罗遗址里被挖掘出来的。他以为这是公元前2600年印度河流域文明时期的产物,就把他带了回来收藏在博物馆里,但在1940年的时候失窃了,又在1946年被我们在列宁格勒找到。”富山雅史给林年递过一个放大镜:“你看上面风化的痕迹,如果年代没有检测错误的话,这张面具至少留存了四千多年的时间!” “恕我直言我看不出这面具跟‘龙’有什么关系。”林年拿过放大镜细细的观察着这张面具,奈何他在高中里学到的历史课程里没有文物鉴定相关的知识,别说给他一个放大镜了,给他台显微镜也是白搭。 “不,现在这幅面具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他其实在暗地里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富山雅史说:“尝试第一滴血上去。” “血?”林年抬头看向他。 富山雅史没有解释,只是递过来了一只采血针。 林年接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手指上扎了下去,逼下了一滴鲜红的血液对着箱子里的石鬼面点了下去。 林年的视线中血珠在半空中缓慢滚落,以不规则的形状变动,最后被重力牵拉到了石鬼面的眉心上。 踏。 安静的书房里,血滴落下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 下一刻,箱子中的石鬼面忽然颤抖了起来,面具嘴唇的部位竟然开始主动的在开合,三秒之后石鬼面发出一声闷响,左右两边六根尖刺向下爆出将整个面具在箱子里撑了起来! 林年被这动静吓的后退了几步,富山雅史轻轻抵住他的背示意他冷静:“别怕,只要你不贸然的把它戴在脸上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林年定了定神看向一旁的林弦,却发现林弦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张石鬼面,石鬼面向后爆出的石刺并非是笔直的,而是具有一定的弧度,左右一共十二根骨刺有长有短向后包裹出了一个成年人脑袋的圆形,整个面具变成了简陋头盔一样的形状。 “这面具是杀人道具?”林年大着胆子上前几步看着嘴唇还在不断开合的石鬼面问:“如果戴着这张面具粘到了血,这些尖刺会瞬间把人的脑袋贯穿吧?” “会的,经过我们测试,在石鬼面粘血之后爆出石刺的速度达到了惊人的380米每秒突破了音速,石刺的坚硬程度超乎想象,比现所知的任何一种自然材料还要坚硬,就算是钢铁他也可以一口气刺破。”富山雅史说:“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着去掰一下那些石刺,就算掰断了我们也不会要求你赔偿。” “这可是你说的。”林年大胆的伸出手摸到了石鬼面后的一根石刺,入手的感觉很冰凉有种玉石的光滑触感,他这才发现比起石鬼面的表面,这些后来出现的石刺上毫无风化的痕迹,真不知道之前一直隐藏在石鬼面的何处。 林年右手三根手指捏住石刺略微发力,手上传来的反馈坚硬无比,他一步一步加大力量却发现这石刺甚至连变形的前兆都没出现,最后他也只能放弃了:“这面具的作用是什么?杀人吗?” “杀人?会有人把这种可疑的面具戴在脸上吗?而且触发还需要血液,除此之外任何液体都不行。”富山雅史笑着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这个炼金物品曾在1940年失窃过,你能想到什么吗?” 1940年? 林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林弦看向他开口问道:“二战是几几年到几几年?” “1939年9月1日到1945年9月2日。”林年下意识背书似的背了出来。 “学以致用,我一直给你说过了,记性好也要不断的巩固知识点。”林弦叹了口气。 林年有些发窘摸了摸鼻子对富山雅史问:“这张面具跟二战有什么关系?” “这张面具在1940年失窃后我们又在1946年找到了,重新发现他是在圣彼得堡,也就是以前的列宁格勒。”富山雅史上前用白色手帕轻轻擦干净了石鬼面上的血迹,十二根石刺瞬间弹回恢复平静:“提到列宁格勒你又能向到什么?” “现在是临时上历史课吗?”林年说:“列宁格勒保卫战,苏联获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德军败退。” “你历史不错啊,我建议你选修龙族谱系学和龙族宗裔理论学,记性好的人学文科科目收效不错。”富山雅史笑了笑又看向石鬼面说:“既然知道列宁格勒保卫战,那你肯定也知晓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九百天,是史上最长的攻坚战没有之一。” “这张面具和那场战役又有什么关系?” “这张面具其实他的真正的功效不是杀人,而是用来制造杀人的人。”富山雅史说。 “制造杀人的...人?”林年怔住了。 “列宁格勒保卫战期间,列宁格勒内有发生过数百起神秘的杀人事件,有人声称在夜晚的街道上看见了狼人,也有人说他们看见了大型的鬣狗,但无论是什么,被害人的同一下场都是只剩下断臂残肢,大量的肉量缺失。” 听见肉量这个词林年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你是说...” “戴上面具滴下一滴鲜血后,面具中的活灵会被唤醒,十二根石刺会同时刺出,扎进人体大脑十二处深浅不一的地方,很残忍,但并不置死。”富山雅史说:“可是这个戴面具的人会因此成为另一种东西,一种与龙类息息相关的产物——死侍。” “活灵?死侍?”林年下意识看向曼施坦因,站在书柜前背着手的曼施坦因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活灵你可以想象是一种灵魂寄宿在了炼金物品中一般情况没有什么危害性,而死侍则是一种龙族血统异常超标的产物,异化成死侍的人外形趋近龙化,生出鳞甲与利爪,人类的意识形态会模糊,心理退化成只知渴望血肉的怪物。同时生理上也符合心理驱动的大幅度异化,速度、耐力、力量等指标异常上涨。”富山雅史解释道:“当初列宁格勒中的市民声称见到的狼人和鬣狗就是它们。为此当地驻军进行了宵禁,并且全城搜索以绝舆论,有传闻说驻军们的确找到了‘狼人’,并且用喷火器将其焚毁了,后来我们推测所谓的狼人就是石鬼面制造的死侍。” “这张面具能制造你说的这种怪物?”林年看向石鬼面的眼神忽然危险了起来。 “也不尽然。”富山雅史摇头:“如果能无限度的制造,现在我们的世界早就属于**的了,这张面具想制造出死侍的限制很大,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戴上面具的人必须是混血种。” “混血种。”这是林年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听见这个词了。 “十二根石刺刺进大脑后会强行催发出大量大脑刺激素,这些刺激素会导致混血种的龙族血统的一部分被催化,并且产生致幻诱引暴力倾向出现的效果,这也就是所谓的‘精炼血统’,但这种技术是完全劣化版的会对混血种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富山雅史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我们怀疑这是某个次代种或者二代种的失败产物,或许他的原意是想制造出一个可以真正精炼血统的炼金物品...或许制造石鬼面的龙类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话,这张面具的效果会扩大很多。可就算如此,传闻秘党们在二战结束后回收石鬼面时也从中受到了启发开发出了一些与精炼血统有关的技...” “富山雅史教员!”曼施坦因出声提醒。 “抱歉,我题外话好像说太多了。”富山雅史反应了过来,向林年露出了歉意的神色转身关掉了装着面具的密码箱:“血迹干涸后活灵就会恢复沉睡,骨刺也会收回去,所以不用担心。” “所以当初如果德军手下的混血种再多一些的话,列宁格勒就有可能被大量的怪物从内部攻破了吧?”林年看着合上的黑色密码箱说。 “很有可能,在战时总会出现一些恐慌舆论和谣言,一旦这些谣言有据可查,本来精神紧绷的民众会彻底崩溃掉的!但可惜混血种本就占少数,列宁格勒保卫战期间被制造出来的死侍至多也就两三具,我们认为很有可能是就连残忍的**德军都无法忍受大量失败造成的普通士兵伤亡,所以放弃掉了他。”富山雅史说。 “我开始有些相信你们的话了。”林年看着富山雅史笑了笑:“就算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愿意承认这是一个精妙绝伦的故事,并且以后有机会会给其他人讲。” “但我们今天的目标是让你真正的相信龙族文明的存在。”富山雅史也笑了笑,帮助林年打开了第二个黑色密码箱,在箱中的黑色软垫上沿对角放着一根长五十厘米的金色的圆棒。 第二十六章:证据 “短棒?”林年问。 “短棒。”富山雅史点头。 第二件证据,在箱子中躺着的是根短棒,约莫七十厘米左右,外表光滑材质感介乎黄金与陶瓷之间,没有任何花纹、瑕疵,圆润的让人想盘。 “能摸一下吗?”林年打量着这根短棒,发现两头的大小并不相同,硬要形容它的话,这根短棒跟棒球棍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外表浮夸了许多。 “千万不要。”富山雅史摇头:“不同于上一件石鬼面,这件物品是不折不扣的炼金武器,极度危险!” “难道它也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当然有。”富山雅史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叠白纸:“但我们今天并不需要触发它的机关,我们只需要了解它的基础特性。” 林年看着富山雅史递给了自己一张白纸疑惑的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听过‘重剑无锋’吗?”富山雅史说。 林年点头之余心说怎么画风忽然从列宁格勒的魔幻狼人转变成了金庸武侠。 “把纸竖着放在它的正上方然后松手。”富山雅史提示道。 林年照做,松开手后白纸竖直落下,在接触到短棍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四四方方的白纸从中间被短棍“切”成了两半落在了两侧,断口光滑无比没有半点毛茬。 吹毛断发。 林年瞬间想到了这个成语。 “这根短棍其实是一把刀剑,锋锐至极的炼金刀具!”富山雅史说:“这也是今天我带来的三件东西里最危险的一件,但如果你不去贸然触碰它就不会受伤——毕竟危险这种东西是相对的,就算我在密码箱里放一个面包棍你也可以用来塞我喉咙里噎死我。” “如果我抓住他我的手会被割裂开吗?”林年看着这耀金色的短棍好奇的问。 “可能会,可能不会。”富山雅史做出了一个很暧昧的回答,又马上进行了解释:“这件炼金武器曾经收藏在学院的‘冰窖’里,跟其他的藏物标上了“高危”的标签,它首次出现是在1756年的英国。” “七年战争爆发的时期。”林年这下学会了抢答,林弦在一旁嘴还微张着他就抢先说出了历史背景,林弦只得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直摇头。 “据说铸造它的工匠是一名英格兰的皇室铸剑师,当时英国皇室流行击剑运动,所以这柄武器是为击剑诞生的,很可惜它跟当时的历史背景没有任何关系。”富山雅史好笑的说,使得林年脸上有些窘迫。 “这其实是是一柄短刀剑,制造工艺沿用了英式传统铸剑技巧,那位皇室铸剑师困扰于每次击剑都败给对手于是突发奇想要造一柄常战不败的武器。”富山雅史说:“想要在击剑中击败敌人要么以剑尖锁敌,要么...挑飞敌人的武器,这位铸剑师的思路可能有些偏了,比起挑飞这种比较考验技术性的胜利,他想直接干脆利落的‘击断’敌人的武器。” “真是...有想象力。”林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柄剑看似没有剑锋,其实它的所有接触面都是剑锋,因为它的原材料很罕见的是用了一只三代种黑龙的尾椎骨制作的,所以当制作出来后它被赋予了锋利的炼金领域,这个领域无法外扩只能存在于剑体本身。”富山雅史将一张张白纸放下,无不例外都被切成了碎片。 “那不是也没人能使用它了?”林年疑惑的问。 “当然有,不然它现在还一直待在冰窖里无人问津。”富山雅史点头说:“曾经有一位‘S’级学员与昂热校长同进过冰窖并驾驭了这柄武器,理由是他的血统够优秀得到了炼金武器里活灵的认可,后来他们甚至发现了这枚短棒其实真的是按一柄刀剑的规格铸造的,当持有者的血统纯度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它才会发生蜕变,展露出真正的模样。” “‘S’级学员?他还在卡塞尔学院里吗?”林年有些意外。 “不,他很早就毕业了,现在加入了执行部满世界寻找龙族遗址,说不定等你毕业之后有志加入执行部还能遇到他呢。”富山雅史微笑着说。 “令人印象深刻。”林年看着富山雅史关上了黑色密码箱,视线转到了第三个箱子上,只是这时他开口说:“其实刚才两件物品已经差不多让我相信龙族文明了。” “不,我相信这第三件物品才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富山雅史摇头说:“毕竟没有什么比真正放一只龙在你面前更具有冲击性了。” 说着,富山雅史打开了第三个密码箱,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林年微微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没法不震惊,因为在他面前真正摆放着一只‘龙’。 横放在黑色密码箱内的是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淡黄色的福尔马林,在其中沉睡着一只约莫3、4岁中型犬大小的动物,外观像是蜥蜴,鳞片密集而极具美感,背部上有折叠的膜翼质感像是坚韧的帆布。 这只动物双眼合拢安静的沉睡着,膜翼和长须在福尔马林中拂动,它就像是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母胎中等待着呱呱落地的一天。 “1796年的印度,我们发现了‘他’,这是一只红龙的幼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刚孵化时被一条巨蟒吞下去了,当地人杀死巨蟒剥皮取肉的时候发现了他。他们笃信自己触怒了神灵的子嗣,将他供养在了神殿里,还好秘党赶到及时,再晚一些就能见到那个村落被龙炎焚烧了。”富山雅史观赏着玻璃瓶中的红龙幼崽眼中满是欣赏和不可思议:“无论多少次见到都让我觉得神奇,你看这些纹路、鳞片和膜翼,真是完美的造物!” 林年站在密码箱前俯视着玻璃瓶中的‘动物’,没来由的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玻璃瓶的瓶身,这一点动作没有被富山雅史阻止,因为每个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做出这个动作。 房间里安静至极,每个人都在欣赏着这个造物主手下诞生的完美作品,红龙幼崽悬浮在福尔马林中,嘴边触须浮动宛如升腾在薄云之间。 “他还能活过来吗?”林年轻声问。 ‘当然能啊!高贵的东西不会逝去,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冰下的一次漫长沉睡。’ 有人回答他,声音很轻柔,就像是在述说美丽的童话。 可回答林年这个声音不属于书房内任何一个人。 林年忽的警醒过来,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爬到了脖颈,他后退一步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看向四周,像是有什么人要伤害他一样,可在书房内只有富山雅史、曼施坦因和林弦被他的动静惊到了正看向他。 “怎么了?是受到冲击了吗?不用担心,它虽然没有死但也不会活过来的,它的苏醒日应该是在2077年,说不定到那一天人类都进入赛博朋克时代了呢。”富山雅史上前安慰道。 “你们刚才没听到有人说话吗?”林年问道,忽然的惊吓让他呼吸略微有些喘,样子看起来有些激动。 “谁说话了?说什么了?”曼施坦因皱了皱眉也上前一步连忙关心说:“刚才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你忽然就后退一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姐,你听到了吗?”林年果断扭头问向林弦。 曼施坦因正想说什么,富山雅史却伸手阻拦了他,轻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只等着被林年问到的林弦的答复。 在林年的注视下,林弦也是略微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我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你难道又幻听了?” “他经常幻听吗?科学表面幻听是神经疲惫和作息不协调导致的,你们才下飞机还在倒时差,可能我们需要给他规划一个全新的作息表。”富山雅史说。 “不...可能只是我听错了。”林年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速耳膜也有些鼓涨,在最后瞥了桌上的玻璃瓶一眼后果断的扭开了头。 富山雅史立刻将密码箱合上了依次重新上锁:“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东西也看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曼施坦因教授,我建议取消他下午的体测项目换到明天进行,你看如何?” “可以,我会向待命的教员通知的。”曼施坦因站在了林年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好点了吧?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宿舍休息一下。” “那我姐呢?”林年缓缓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好像出了点未知的状况,需要时间来调理一下。 “你姐姐被我特别安排住在了职工宿舍,富山雅史教员会带她去的,那里环境条件很好。你的话因为现在年纪宿舍已经分配光了,你只能委屈一下住在大四的寝室里了,大四的学生大多都外出实习了,所以宿舍空位很多。” “那就麻烦曼施坦因教授了。”林年说。 “跟舍友好好相处,别打架啊。”林弦站在富山雅史旁看着被曼施坦因带离书房的林年出声提醒道。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林年回头看了林弦一眼,可视线又按捺不住的飘在了桌上的密码箱上,最终还是被书房合上的大门阻断了。 第二十七章:守夜人论坛 入夜,圆月挂上了钟楼塔顶,黑夜为白鸽披上了黑色的羽毛。 卡塞尔学院陷入了沉睡,可在某个地方气氛逐渐到达了火热朝天的境地,这个地方并非是实质性地点,而是一处虚拟论坛。 ‘守夜人论坛’,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官方论坛,由学生自主搭建的使用率最高的留言地,不少大四实习生和毕业的学生跟学校唯一的联系也正是依赖于这个论坛,所以除了学生外不少教授和教员也纷纷注册了账户在论坛上积极发帖互动。 今晚的守夜人论坛很活跃,不少生熟面孔开始踊跃发言——新学期总是这样的,学生们有抱怨不完的话题,比如食堂的猪肘子毛又没烫干净、配菜的酸菜有股馊味什么的。 讨论区一个帖子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但马上又被更高热度的帖子刷了下去,但忽然之间一个挂着红色的醒目帖子缓慢的上浮,最后置顶挂在了最上方,通常这种红色的帖子代表着悬赏帖,可某些时候拥有权限的版主也可以将自己的帖子标红加精。 “惊爆!A级新生或将成为当下首个S级学员?加图索皇帝风头即将不保?” 讨论区高速刷新,置顶的红帖十秒钟不到回复刷到了一百多楼,大量的用户访问界面,数据高速往返导致服务器出现了卡顿,当再度刷新时最后一条留言已经到了三百楼。 “发帖的人是谁?哪儿来的消息?” “能标红加精帖子的只有论坛的管理员,这个发帖的ID我认得,是芬格尔的号。” “芬格尔?他还没毕业?” “没呢没呢,你们都没脱单,我怎么舍得毕业呢,师兄对你们恩爱如海啊!”带着管理员标志的芬格尔留言。整个帖子的网页再度发生卡顿,留言瞬间刷到五百楼开外,留级两年的芬格尔一直都是论坛里的热门人物——往坏了说就是节奏大师,他出现的帖子总能带起一股歪风邪气。 “芬格尔,开学免费的猪肘子、土豆泥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现在才下班学期哪儿来的新生?”有人留言表示质疑。 “标题带上一年级的恺撒·加图索干什么?有管理员权限还怕帖子沉了么?呵呵。” ‘您因不当言论【不当词汇、语言攻击版主、管理员】已被禁言十二小时。’ “你们积点口德,我芬格尔虽然近年来人糗了一点,但好歹也是蝉联了新闻部部长六年的人,假新闻这种事情我们新闻部从来不做!新生是插班生,据说本来今年还在中国读高二,但血统过于优秀已经有了初步觉醒的征兆就被校长特招进了学校,预计下班学期会跟一年级旁听,明年正式入读一年级。”芬格尔留言解释。 帖子卡了一下,再度刷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千楼,卡塞尔学院四个年级的学生加在一起约莫近千人,除开大多外出实习的四年级,在校生七八百左右。眼下的时间又是傍晚,这个回帖数独很明显学院里十之八九的学生都在这个帖子灌水了。 “你们别不信,新生的个人信息我已经扒到另一个帖子了,这是链接。”芬格尔再度发言,并且重新开了个帖子复制粘贴上传了一大段早已准备好的文档。 守夜人论坛里,记录着林年个人信息的帖子瞬间爬到了第二位,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悄然的窥伺着这个来自中国的16岁男孩的前半生。 “有一说一,有点惨。”有人扫完了这份令人泫然泣下的履历评价。 “但很努力,上面说新生闲暇课余时间还要去搬砖真的假的?” “学院是怎么发现这种藏的很深的学生的?” “我听说中国近年在人口普查,难道学院有人混进普查队里去了?” “学习成绩优异,擅长田径、电子竞技、剑道...豁,百米10秒50?你确定这只是个16岁的中国男孩?” “怎么样?这下相信我说的了吧?”芬格尔又在主贴留言。 “学校里百米能跑10秒50的多的是,女生都不占少数,你凭什么说他有‘S’级的潜力?要知道校长也就‘S’级。”有三年级的学生质疑。 “我就知道有人要这么问,但说他有‘S’级潜力的人可不是我,是他的导师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在下有幸听墙角听到了这个惊爆的消息,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通报全校了。”芬格尔留言。 “他的导师是曼施坦因教授?刚好我认识一个可以辨别你消息真假的人@求不挂科求不挂科。” 不一会儿,帖子上被@到的“求不挂科求不挂科”出现了:“什么情况?芬格尔你要死啊,你这么干不怕我导师弄死你?” “这位是曼施坦因教授带的学生之一,这个林年的消息是否属实你们可以问她。”芬格尔马上丢锅给了被炸出来的曼蒂。 女生宿舍的曼蒂抓狂的抱着笔记本,论坛的私信几十秒内就轰炸了全是红色的99字样,就连同宿舍的舍友都探出了头向她询问帖子内容的真实性。 “真的!是真的!我是曼施坦因教授的学生,我也有个16岁的师弟来自中国,别私信我了!我信箱要炸了!”曼蒂在帖子内留言:“芬格尔你等着,明天我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血统评级诺玛说了算,但大一新生的3E考试已经过了,这个新生的血统评级想要入库载入档案岂不是要等到明年跟下一届一起考试?”有熟知入学流程的学生问。 “等那个时候帖子热度早过去了,说不定恺撒都当上学生会主席了。”有人还是过不去芬格尔拿恺撒当噱头的槛。 “不,两天后学院会给新生单独安排一次3E考试,曼施坦因教授断言的就是凭借这次考试这个新生能一跃而成‘S’级!”芬格尔说:“要不我们开个盘?就赌他能不能通过3E考试把自己的阶级提到‘S’级!” “芬格尔你疯了?我不是说了你帮我接了林年你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吗?”曼蒂后台私信芬格尔,可芬格尔并没有管她,在他发完言后,帖子回帖数再度爆炸。 他的狼子野心终于暴露了出来,不过半分钟该帖子的一楼出现了新的投注的选项。 “YES_or_NO”两个投注选项格外简洁。 “我开个好头,‘S’级固然很夸张,上个‘S’级毕业的时候我还没入学,但说不定在我毕业前就真的逮到一个活的‘S’级出世呢?我投注100,压新生能提阶‘S’级!”芬格尔留言怂恿大家积极投注,熟悉他的人并不引以为奇,这家伙总是不忘赚钱的机会。 “怎么什么事情芬格尔你都要找借口开个盘,是没钱吃饭了吗?”有人嘲笑。 在学院里芬格尔仗着管理员的身份在论坛里大大小小开过很多盘,各种长期盘、短期盘应有尽有,短的有赌在3E考试前夕开盘今年‘A’级学生的单双数,长的盘现在还挂在论坛潜水区里,记得最近的一个是赌恺撒·加图索能不能在三年级以前当上学生会主席,芬格尔压了一百块能。 芬格尔总是能仗着开盘赚的盆满钵满,有人夸这是废柴最后的一项生存技能了,卡塞尔学院要是有一门叫“赌博学”的课程的话,他必然能每年级拿满额学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愁绩点求毕业了。 可眼下芬格尔的行径还是委实让人难以理解,‘A’级血统提阶到‘S’级,这算是史无前例的事迹,凭什么这根信用卡还欠着几千元的废材会这么自信把裤兜里最后的钱赌在谁看起来都虚无缥缈的‘YES’上? “芬格尔师兄?你们在干什么?”有人问,不过不是在守夜人论坛上。 学生宿舍1区活动室里,沙发前豪气干云、挥斥方遒的芬格尔忽的一震,啪一下把面前的笔记本盖上了,在他身边十几个学生也被吓了一跳整齐的把笔记本合上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林年站在活动室门口一脸莫名的看着芬格尔,在他身旁曼施坦因教授面无表情的审视着所有人,被他视线扫过的每个学生都出了一身冷汗。 曼施坦因教授是风纪委员会主任,职责在于整顿不良校风。 “啊,师弟,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去体测。”芬格尔看见曼施坦因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面带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身体有些不舒服...曼施坦因导师说诺玛给我分配的寝室是1区303,师兄知道在哪边吗?”林年说。 “当然知道,这学校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要师兄我帮你提行李吗?”芬格尔贴上来含蓄温暖,同时身后猛打手势示意狗腿子们机灵点。 “行李已经带上来了,你带林年熟悉一下寝室就行了。”曼施坦因冷冷的看了一眼芬格尔,风纪委员的敏锐告诉他这家伙在他们来之前没干什么好事,可奈何没什么证据也只能作罢。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你的学生证。”曼施坦因递给了林年一个信封:“有什么不懂的问芬格尔,他的导师跟我是熟交,不必感到拘谨。” “多谢导师。”林年接过信封后感谢道。 “走吧,师弟,我带你去宿舍放东西。”芬格尔打着哈哈揽住提着行李的林年就往活动室出口走,一边走一边侧头打口型:“封盘——封盘——封盘——!” 小弟们早在下午就从手机群发短信上收到了准备一切的消息,眼下距离封盘只差一步,收到老大的消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一旁的曼施坦因目送着两人离去才放心的离开了活动室,留下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猛的掀开笔记本查看赌注情况。 如果没差的话,投注‘NO’和‘YES’的应该两极分化,这样芬格尔才能用自己的100美元搏到奇迹——前提是‘YES’真的能赢。 眼下投注‘NO’的一边数额高达一万多美元,很符合他们的预计猜想,而另一边的‘YES’则是...也是一万多美元? “怎么可能?”其中一个马仔惊呼,因为这投注数据代表相信林年有潜质成为‘S’级的人跟不相信的对半开! 3E考试的确有过升阶的前例,亦或者说3E考试才是真正的血统评级,诺玛根据答题者的水平最终调整学员阶级,但‘A’级升到‘S’级?就算是风头正盛的恺撒·加图索也不曾做到,凭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认为这个名不经传的跳级生可以? 难道在刚才他们被风纪委员突击的时候有人悄悄在论坛上爆了什么猛料,挖到了这个新生不可告人的过去?但什么猛料能让赌注逆转到这种程度,总不能是这新生未成年的时候屠过一条龙吧? “不,等等,用芬格尔的管理员ID查一下‘YES’这边的投注信息!”有人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说。 有人翻开了芬格尔的笔记本进入后台,周围的人围了过来在看清下注人列表后立马倒吸了口凉气,因为他们发现‘YES’这边的投注人只有寥寥三个。 除去芬格尔用自己的账户投了最开始100元的彩头,第二个投注的论坛账户ID叫‘碧云天’很陌生的ID,投注金额是500美元,不大也不小,看起来是想赢些配鹅肝和柠檬汁的丰盛宵夜。 但这次盘口最大的重点其实在于第三个账户,这家伙竟然一口气投注了10000美元!这意味着光凭他一个人就拉平了整个盘口的赔率! 这个账户的ID活动室里的学生都很熟悉,上学期来几乎整个学院没人对这个ID陌生——“狄克推多”。 恺撒·加图索,在18:32下注10000美元,赌林年能凭借3E考试升阶‘S’级,并且留言: “我很期待新生的表现,如果他真的能成为我在校期间遇到的第一个‘S’级学员,那么我会向他递出学生会的橄榄枝。” “好像把鲨鱼钓起来了。”活动室有人小声的说。 “封盘!快封盘!凭借恺撒的号召力一会儿盘口肯定会一边倒的向这边压!”有人惊呼。 可还没等几人来得及回到电脑前,后台的投注账户‘YES’这边再度刷新了,新的ID纷纷出现了。 “不要挂科不要挂科,”投注100美元‘YES’。 “古德里安(教授)”投注200美元‘YES’。 “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投注1000美元‘YES’。 他们都压林年能够升阶‘S’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盘口彻底向着‘YES’这不可思议的一边开始倾斜。 第二十九章:恺撒 “我很期待新生的表现,如果他真的能成为我在校期间遇到的第一个‘S’级学员,那么我会向他递出学生会的橄榄枝。一个‘S’级学员,我认为他有资格与我竞争学生会主席。”恺撒在回复栏里打出这两句话时,盯着屏幕闪烁的光标想了会儿,又按下backspace把从橄榄枝结束后的第二句话删除了,最终只回复了前一句。 做完之后他捏了捏鼻梁骨,心里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敏感导致压力过大了,看起来自己并不是像自己入学前想象的那样目空一切,就算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也会为了眼下的竞争而神经紧张。 在下注并且回复消息之后,恺撒的留言下跟了许多回复,无不都是他的拥趸与支持者们对他挑战精神的赞扬和崇拜,在看了几条千篇一律的回复后他感觉有些乏味了,就关掉了这张帖子打开后台音乐播放器点了一曲《奥菲欧》。 咏叹调的歌剧在诺顿馆的宿舍中响起,《奥菲欧》在佛罗伦萨歌剧院上演后,意大利知名的歌剧欣赏家、评论家赞誉了歌剧本身的激越、聪灵、富含人性,是一种大胆的音乐。 恺撒偶然读过评论家点评歌剧的那篇文章,所以觉得契合心灵为目的的歌剧十分符合自己的他自然的喜欢上了这首曲子。 恺撒的大胆并非是自诩的,很多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大胆,在去年他入学时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可以挑战我,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嘲笑你们。”。 虽然很多学生扒出了加图索显赫和权威的背景,但卡塞尔学院家盛产疯子和天才,所以还是有人不信邪的向着这个加图索家的皇帝发起挑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输给了恺撒。 无论是游泳、赛马、自由搏击这种体育项目还是棋类、乐器、文化知识,恺撒无不精通,加图索家族的皇帝培养指南告诉了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什么叫生而天才并且努力的怪物,这个怪物的名字就叫恺撒·加图索。 可恺撒在击败挑战者后并没有像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嘲笑他们,而是向输家们伸出了手不吝赞誉的说:你其实很优秀,但只可惜遇到了我,但我相信你有潜力更加优秀或许可以超过我,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这样我就又有新的挑战目标了。 一席话说的不忿者们是心悦诚服,被那双海蓝的双眼感动了,据不可靠消息透露,甚至还有性格柔软一点的男生在仰头看向背着太阳的恺撒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时声称自己领悟到了‘超越性别的爱’,于是自发的创建了恺撒后援会,后援会的性质介乎追星和同好会之间,诺顿馆周围总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也不知是想向恺撒要签名还是求握手。 仅仅是半个学期,恺撒就被誉为了“皇帝一样的男人”,他随时做好了接受挑战的准备,以及挑战他的人准备,眼下他准备挑战的就是学生会的冠位——其实他一开始是准备加入狮心会的,可在狮心会的会长接见他之后他就放弃了,原话是无法接受里面过于严肃的制度。 如果说学生会是繁荣昌盛的古罗马,那么狮心会就是古***,娱乐只有下棋和喝茶,他是意大利人,不是法国人,比起泡茶和下棋他更想在大理石柱耸立的罗马澡堂里泡澡喝酒。 有人诟病恺撒是迫于狮心会的入会要求太过苛刻从而退而求次选择学生会,但恺撒加入学生会并且表明有竞争会长意向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打了那些的脸。 他的原话是:其实我原本是想加入狮心会的,但狮心会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我现在站在了这里。眼下我是学生会的人那么我就有义务带学生会成为学院的第一社团,因为我恺撒·加图索所在的社团只能是第一,我不喜欢狮心会那就很抱歉只能让他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了。 那时演讲台上的恺撒当真皇帝一样霸气,说的这些话直接成为了竞选总统时的政治意向,但却比那些精心填词构句的演讲稿好上了数倍,因为他是脱稿演讲的,如果当时真是总统竞选的话,说不定恺撒现在不是坐在诺顿馆而是在白宫了——也说不好,因为鬼又知道美国人能不能接受他们的总统其实是个意大利人。 在明面上霸气侧漏的恺撒·加图索在学生会的社员们以及围观学生的眼里是个完人,自信这种东西在别人身上就像是石油总会开采完的,但在他身上自信俨然就成了海洋,神秘、深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像他海蓝色的眼睛一样迷人。 但...其实恺撒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恺撒他本人知道,就像现在一样,原本打在屏幕上的字还是龟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瞅着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句意错误什么的,最后觉得不合适还删了一些。 他的确是自信,但有些时候心里也的确没底,他的自信在于不管是什么情况,先接受了挑战再看游戏规则,这就导致了他有些时候说话不过脑袋——人家新生还没说自己要加入学生会呢,他就放言接受挑战这不显得他心虚和自我意识过剩么? 看来竞选学生会长的确对自己来说有些压力,卡塞尔学院不是芝加哥大学,一群混血种精英聚集的地方总是天才横行,学生会也不例外,当下竞选会长的各种事情就让他有些头疼了,现在又钻了个传言有望‘S’级的新生出来,难免会精神敏感了一些。 恺撒捏了捏眉心,望着屏幕上守夜人论坛置顶的红帖,现在帖子回复已经突破三千了,各种灌水和讨论不断的刷着楼层,学院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本来就不错,现在逮到了一个肯定往死里议论,想必现在那个新生已经接触到学校论坛的话看到这些帖子压力一定会很大。 可很显然暂时一段时间,舆论是不会往自己竞选学生会主席上导了,这倒是让他轻松了很多,被视线聚焦固然不是什么坏事,但压力总是形影相随的,就像他用‘狄克推多’这个账号在论坛上问一句中午食堂吃什么,跟帖都能歪到恺撒对‘学院里狮心会和学生会针锋相对局面以及是否有第三方势力会鹊起夺权成为三方鼎立’这一假说的看法。 是时候建个小号了,恺撒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金子似的头发心想。 他退出了‘狄克推多’的账号,点击创建新账户,在ID那一栏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键入了‘索尼克’,按下鼠标点击了确定创建,电脑屏幕上跳转页面。 [欢迎加入守夜人论坛3秒后将返回上一个页面,若无反应请手动点击跳转] 1区303宿舍里,林年老老实实的等待了3秒,这台出国前买的二手笔记本看起来性能也蛮靠谱的没有太大卡顿,3秒后论坛页面自动跳转到了首页,右上角的登录情况已经刷新。 他在守夜人论坛的ID叫‘年兽’,很奇怪的名字,但论坛里名字比这奇怪的还有很多。 几秒不到的时间,林年收到了后台提醒,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同时上铺的芬格尔意外的说:“年兽?这个ID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下铺的林年说。 新生在学院里的寝室都是诺玛微机分配的,很意外的是芬格尔居然是他的室友,他被分到的303寝室正是芬格尔所在的寝室,大概芬格尔领着林年站在303寝室门口时他自己也才反应了过来诺玛居然把他们俩分配在了一起。 说巧的确很巧,白天才认识晚上就住一起了,但细细想来似乎也并不意外,眼下开学季已经过去了半年,一年级新生的寝室早已经分配完了,剩下最多空铺的位置无疑是外出实习的大四寝室。 芬格尔这个老油条的寝室只有他一个人,林年被分过来的几率自然就大大提升了,也说不定诺玛是有意识的想让芬格尔这个万年留级生来照顾未成年新生的他才这样分配的。 “芬格尔师兄你是怎么加到我的,我还没告诉你我的ID呢。”躺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的林年问。 躺在上铺的芬格尔呲啦一声开了瓶可乐说:“你师兄我有论坛管理员权限,现在过了开学季了论坛注册量很少了,后台随便查一下新注册的账户就找到了,最近一个小时里就两个新账户注册,一个是你另一个叫‘索尼克’,应该是某个高年级开的小号——这年头谁手里没两三个小号?” “我就没有。”林年说。 “师弟你抬杠就没意思了。”芬格尔说:“小号这种东西总该有的,比如你想偷偷关注某个漂亮学姐或者学妹的账号不被发现,这时候小号的作用性就出来了。” “哦。”林年说。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隔了一会儿,芬格尔忽然从上铺吊了下来探出个脑袋盯住床上的林年说:“师弟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你是说赌盘的事情?”林年停下了摆弄笔记本电脑看向吊死鬼一样的芬格尔说:“没有生气,师兄你不是赌的我赢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一上守夜人论坛瞎子都能注意到标红的帖子,林年没法不知道芬格尔拿他开了个盘,带着整个学校一起玩赌博游戏。 “没生气就好,毕竟我也没想到诺玛居然会把你分配跟我一起住,大学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寝室关系不和谐了。”芬格尔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师兄你会觉得我有有‘S’级的资质,我自己对自己都没自信。”林年问。 “商业机密...不过也不是不能说。”芬格尔贼兮兮的说:“师弟你知道卡塞尔学院的招生流程吗?” 第二十九章:言灵 “招生流程?”林年想了想说:“让招生办去重点高中每一个班级做宣传?” “那是正常的大学招生,你觉得我们学校正常吗?” “不正常。”林年回答很快。 卡塞尔学院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屠龙。 这座学校里很明显没有正常人,大家都相信有龙的存在,站在半朽世界树的校徽下满腔热血的将屠龙的使命薪火传承。很显然现在林年也成为了疯子中的一份子,他也没法不相信龙类的存在,因为有人已经把毋庸置疑的事实放到了他面前。 眼见为实,就算现实再离谱它也是现实。 “要是学校不是正常的,那他们的学生也不是正常的,所以我们学校没法公开招收其他学生,我们面向的是特殊人群。”芬格尔喝了口可乐,林年不知道倒吊着的他是怎么喝的可乐居然没喝进鼻子里。 “你是说混血种?” “对,混血种。”芬格尔点头:“你是混血种,我也是混血种,我们都是拥有特殊天分的人,而有天分的人打小就会表现出不一样的特殊之处,秘党们会在每个国家、每个城市建立筛选网,把符合他们标准的人列入观察名单,等到成年后招收进学院进行辅导培养成新的秘党。” “有种老特务培养小特务的感觉。” “要你这么说秘党还真就是特务,现在龙族的秘密只掌控在少部分人手里,白宫那些地方都不知道历史的真相!”芬格尔说。 “可这跟我有‘S’级潜质有什么关系?”林年不解。 “师弟你是插班进来的。”芬格尔说。 “卡塞尔学院插班生很少吗?” “是几乎没有插班生,我说过卡塞尔学院只招收确定是混血种,或者疑似混血种的学生,每个被发现的混血种都是从小记录在案的,但你不同,你就像是忽然蹦出来的一样,不是校长把你提出来没人知道世界上有你这号人,当即惊得上面的人立刻派了终身教授前去招收你——招收,还不是面试,因为你甚至直接跳过了面试的阶段!卡塞尔学院面试还得考一次试呢。”芬格尔说:“这种例子很少见,按理来说你应该读预科班,但你现在已经坐在这里了。” “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跳过预科班的。”林年说。 “这种东西不是说跳就跳的。”芬格尔摇了摇头:“师弟你就没想过你受到的优待其实都是早有预谋的吗?” 林年愣住了,芬格尔继续说道:“起码16岁就入学的小特务你是第一个,跳过面试直接招收的你也是第一个,带着亲属进学院的你还是第一个,太过破例就代表着你一定藏着秘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林年摇头。 “但有人知道。”芬格尔咬着可乐罐说:“所以你才能破例这么多,想来再破例成为首个‘A’级升到‘S’级的学生也不是不可能吧?我这方面的直觉一直真准,所以我才花这学期的饭钱赌你赢。” “听起来有理有据。”林年合上了笔记本。 “不管怎么样师弟你是混血种这件事肯定是坐实了的,起码不会像另一些倒霉蛋一样,被误招进了学院结果发现只是普通人。”芬格尔笑着说。 “那些人会有什么下场?” “恢复出厂设置咯,哪儿来回哪儿去。”芬格尔说:“记得今天你见到的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吗?他的言灵是‘催眠’,可以给人洗脑让他忘记一段记忆,混血种可能会有一些抗性,但对普通人来说格外有效。” “言灵?”林年再度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词。 “一种混血种的特殊能力啦,但得灵视过后才能觉醒——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混血种忽然高大上了起来?” “师兄,反应快、速度快算特殊能力吗?”林年忽然问道。 “看快到什么程度。”芬格尔想了想说:“言灵分很多系的,这类知识你以后在言灵学上会学到,但速度系的言灵大多都隶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下。荆轲刺秦王的典故你听过没有?” “当然听过。” “历史上荆轲的言灵就是速度系的刺客言灵,能力是可以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现在敌人的背后,他用这招去刺杀始皇帝,结果始皇帝现出了真身,是一条资历极高的古龙,整个龙躯盘在了大殿的青铜柱上这样就没有背后身前的区分了,被废掉言灵的荆轲就被始皇帝一口龙炎烧死了...” “等等,你说秦始皇是龙类?”林年听的一愣一愣的。 “纯血龙族,仅次于初代种的次代种,当然也有说法说他其实是高贵的四大君王之一,但那段真正的历史被人为埋没了后世秘党们无从查起...其实你们历史上的皇帝大多都有龙族血统,毕竟在世界上就你们的那些皇帝有胆子公开宣布自己是真龙血脉,你在大二的龙族谱系学上会学到相关知识的。”芬格尔看着一脸诡异的林年科普道:“在炼金课上也会学到荆轲使用过的那把匕首也是炼金武器,秦朝的徐夫人可是当世最有名的炼金武器锻造师,只可惜后来始皇帝焚书坑儒就把这些掌控着龙类知识的人全部埋坑里一口龙炎喷死了。” “令人...印象深刻。”林年说:“可你说的这版本的荆轲是不是太挫了一点,这年头速度快没前途吗?” “不,没有弱鸡的言灵,只有弱鸡的使用者,速度系言灵的强大使用者现在学校里也有,最好的例子就是昂热校长的言灵·时间零,在战斗时校长可是被他的敌人誉为时间中的幽灵!” “校长可以停止时间?他姓空条?”林年觉得自己下午才重新塑造起来的世界观又有了崩塌的迹象。 “是姓乔斯塔啦...开个玩笑,其实校长能不能停止时间这事儿并不好说,毕竟时间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感觉,我们甚至不能说清它到底存不存在。称呼校长为时间中的幽灵只是因为校长很快,快到让人错以为他可以暂停时间,在一秒内做到常人几十秒都无法做到的事。” “我可做不到这一点,看起来我没有言灵。”林年想了想自己的极限,发现跟芬格尔口中强大莫测的校长比起来,自己还是太过于稚嫩了。 “不,你是有言灵的,只是你还不知道它是什么。”芬格尔说:“苏醒言灵需要精神高度紧张并且与血脉共鸣,混血种第一次产生灵视时精神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师兄你的言灵是什么?厉害吗?”林年很好奇这个留级了两年还没毕业的师兄能不能搓个火球什么的。 芬格尔咳嗽了一声说:“其实你也别太关心言灵的强弱,要知道言灵过强了也不好,容易引火自焚玩死自己,通常来说弱一点的言灵更好掌控,可持续性也更强...” “我懂了。”林年不说话了。 芬格尔立马被巨大的挫败感笼罩了,长长叹了口气坐起身回到了上铺说:“很多知识上课的时候教授都会讲到,早点休息吧师弟,明天你还有体测呢,说不定体测的成绩也会被诺玛记录进血统评级里呢,师兄我可是把饭钱压到你身上了。” “嗯,知道了。”林年伸手熄了寝室的灯,黑暗一片中他摸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才熄灭手机准备闭眼睡觉。 这时候上铺芬格尔忽然说了一句:“师弟你有没有感觉到饿。” “师兄你要请我吃饭吗?”林年睁开了眼睛。 “不,我只是顺嘴提一下...”意图被识破的芬格尔嘟哝了两句就闭嘴了。 黑暗中林年笑了笑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第三十章:黎明 卡塞尔学院的钟楼一天敲响三次,第一次敲响代表起床钟声,第二次是午餐时间,第三次则是一天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 白鸽飞舞的早晨,阳光劈开黎明的昏暗照在百慕大草坪上折射出露水的光晕,林年踩着钟声和哈欠连天的芬格尔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从山上跑进学院的红松鼠藏在了绿化林间打量着新来的生面孔。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听见过早上的钟声了,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中午了。”芬格尔打着哈欠说道,他今早收到了诺玛的通知,他负责带同寝室的林年前往体育馆进行体测,昨天寝室分配的阴谋一下就暴露出来了,当完骡子后的芬格尔还得当识图老马。 “钟楼有人专门敲钟吗?我听到第二声钟和第三声之间的间隔跟第三声和第四声差了两秒。”林年扭头看向钟楼的方向。 “师弟你耳朵挺灵的啊,不过为什么你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自动敲钟没有灵魂,卡塞尔学院的钟楼都是人工撞的,钟声有延误多半是副校长又边敲钟边喝酒了,停顿的两秒就是他往自己嘴里灌威士忌的时间。”芬格尔努力的伸了个懒腰,壮硕皮肉下硕大的骨架咔咔地响。 “副校长还要每天负责敲钟?” “他就住在钟楼,平时你只能在论坛上看见他,他还是论坛的最高管理员,我顶多算是在他手下打白工的。” “不过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吧?。”林年委婉地对卡塞尔学院领导阶层的生活品质表示质疑。 “放心吧,与其担心副校长的身体,你不如多担心下你导师的血压,最近冰窖有炼金物品失窃气得曼施坦因教授差点抽过去——哦,顺带告诉你个小秘密,我们学院的副校长其实就是你导师的亲爹,怎么样,惊喜吧,意外吧?”芬格尔挑眉。 “副校长多少岁了?”林年愣了一下想起了曼施坦因那锃亮的光头和小胡子,怎么看都像是上了五六十岁的人了,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居然是曼施坦因的父亲?那副校长该多大年纪还能坚持每天早上敲钟时痛饮威士忌? “不大清楚,每次有人问他年龄问题他都会装模作样的按一下牛仔帽沿说些什么:男人的年龄就像酒,越久味道越陈,女人越品越醉什么的骚话。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们校长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现在依旧健在,你可以借校长的年龄推算一下副校长的,听说他们是莫逆之交。”芬格尔扯了扯领子抵御早晨的略微清冷的山风。 “校长一百三十多岁还没退休?这年纪应该只能坐在轮椅上办公了吧?”林年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 “血统的缘故,像校长那样的混血种,一辈子基本上跟疾病什么的无缘了,有一天要是他死了一定不是因为冠心病、脑梗什么的,最大可能就是某次屠龙时候马前失足挂了,或者老到身体零件全部生锈动弹不得了。”芬格尔弯起了自己的右臂,肱二头肌把校服撑得鼓鼓的:“现在一百三十岁的昂热校长依旧精装强悍,跟我一样是个臂上能走马的好汉!” 林年努力的去构想一个跟芬格尔一样精壮的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可奈何他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海绵宝宝卖巧克力时遇到的轮椅上的干尸妈妈。 “安啦,其实如果你的血统真像曼施坦因教授说的那么好,那么基本上你也能活到校长那个年纪并且还能在芝加哥河游个来回。”芬格尔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小臂说:“当然,想要做到第二点你就得天天保持锻炼,师弟看你现在的模样是练过的啊。” “学过几年剑道防身用,偶尔参加表演赛什么的打工糊口。”林年解释道。 “哦?这样你的冷兵器课程就可以主修刀剑类了,有基础的话第一个学年很容易拿到满学分。”芬格尔说。 “学院还有冷兵器课程?” “当然有,但统称是体育课,其他学校考一千米、引体向上和肺活量,我们考空手搏斗、冷兵器近战和野外求生,既然你有剑道基础,空手搏斗我建议你选八极拳或者巴柔。” “这课程还真是专业的屠龙学院...不过安排课程的人指望我们用体术制服龙族吗?我很难想象一个学生对十几米高的庞然大物施展锁喉或者十字固。”林年对此表示怀疑。 “其实我们的敌人大多不常是真正的纯血龙类。”芬格尔摇头说:“空手搏斗当然是用来解决跟我们同样身形的敌人。” “你是说...人?”林年脚步顿了一下。 “应该说是危险混血种。”芬格尔回头看了原地的林年一眼:“学院总会漏掉一些正常社会中隐藏的混血种,这些混血种中可是有不少危险分子的存在,解决掉他们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 “也就是杀人。”林年说。 芬格尔脚步也停住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题跑太偏了提前说了不该说的,他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脸上有些犯难:“也不能这么说,那些丧失理智的混血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做的事情已经极大的威胁到了人类社会,我们只能将他们除掉或者收押。” “师兄你杀过人吗?”林年重新跟上了芬格尔的脚步轻声问。 “我啊?没有,我还没毕业呢。”芬格尔说:“手上沾血的杀丕们大多都在执行部,曼蒂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学院包分配吧?大四毕业之后你可以选择去执行部工作,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了。” “所以跟龙族之间的战争什么的事情其实都是在毕业后才能接触到的?” “不...其实准确地来说在毕业前你应该还是有机会体验一下战争的感觉。”芬格尔犹豫了一下说:“卡塞尔学院的前身是秘党,特务总部,后来因为原初的几个校董会成员产生了理念的革新才决定走办学校的路子,但说白了无论是秘党还是卡塞尔学院秉持的铁血信念都是一样的。所以为了让新生们感受到肩上的重任,学院会固定地派一年级新生出一次任务,大多任务都是追捕缉拿危险混血种,新生们负责望风、看哨等一系列能在安全的地方观摩执行部的专员们手刃敌人的工作,这样就能让新生雏儿们快速直接的领略到混血种与龙族战争的残酷。” “感觉挺有意思的,那师兄你毕业之后考虑过加入执行部吗?”林年边问边用余光看着身旁比自己高半个头但一脸无精打采的糙汉子。 “那肯定的,想当初师兄我也风光过,加入执行部是百分之九十的学员的毕业方向,我的梦想就是修够学分后加入执行部被分配去古巴分部,听说那儿犯罪率小,出差的师兄弟们都是开着敞篷汽车怀里坐着后臀能放高脚杯的美妞,嘴里叼着美妞才从大腿上搓出来的雪茄,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提着沙漠之鹰...总之就是骚爆了!”芬格尔语气里满是期望和虔诚。 林年忽然觉得如果每个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员都像他这样,大概人类历史早就应该完蛋了。 说话聊天之间,两人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即使在林间小路中仰头已经可以看见体育馆蛋壳似的穹顶,这也是学院里少有的现代风的建筑。 “体育馆就在前面了,师兄我就送到这里了。”芬格尔忽然站住脚不动了。 “芬格尔师兄早上有课?”林年扭头。 “不,只是之前吃早餐的时候吃撑了,现在有点想蹲厕所。”芬格尔捂住肚子有些尴尬。 “多谢师兄带路了。”林年点了点头,芬格尔立马溜之大吉。 独自走完了最后的小路,穿过林间林年看见了体育馆的正门,曼施坦因教授和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站在那里等候着,在看见小路走出来的林年时立刻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第三十一章:体测 “前海豹突击队,阿诺德·约翰逊向您报道。”才走到门前,曼施坦因教授身旁穿着蓝色短T恤的肌肉汉子就敬了个正儿八经的军礼。 林年被这架势镇住了下意识也回了个少先队礼:“我们学校还招收海豹突击队的成员?哦...原来那个列车员说的海豹突击队就是你们。” “大多数都是校工,阿诺德也兼职营养师和战场生存课的教员工作,在海豹突击队的时候他是少有的在负责队员训练的同时还可以兼顾他们身体情况的人才。”曼施坦因教授扶了扶圆框眼镜:“来得很准时,芬格尔有给你带路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人。” “提前走了,应该是怕撞见导师你有些尴尬。”林年回头看了眼鹅卵石小道空无一人的尽头。 “风纪委员并不管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是学生们的自由,他大概只是做了其他坏事心虚不敢见我而已。”曼施坦因淡淡地说:“不管他,我们进去开始吧。” “体测具体测哪些内容?我听芬格尔师兄说学院的体育课课程是空手搏斗和冷兵器实战?”林年跟着曼施坦因和高大的阿诺德校工推开了体育馆的大门。 “那些课程你的确会逐步接触的,但今天我们先只进行基础的体能测试,诸如百米跑、肺活量这些。”阿诺德校工开口说,他的声音很浑厚配得上那身魁梧的身材,属于那种不见人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是个猛汉的声线。 “每个学员入学都会进行体测吗?” “并不会,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是体能特长。”阿诺德校工说:“但你的体测是诺玛安排的,听说这是昂热校长的意思。” 林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是校长,他从无数人的口中听到过昂热这个名字了,可他压根没有跟这个神秘的百岁老人有过照面,细数记忆里他着一身见过的外国人屈指可数,想来自己也不可能跟这位校长是什么旧识。 曼施坦因点亮了体育馆的灯,白炽灯照耀下巨大的体育馆空荡荡的,外圈铺着室内塑胶跑道。内里平铺着木质地板分出了篮球场和网球场等几个区域。 “我让诺玛清空了这里作为体测的场地,想要起早锻炼的学生们可能得重新找地方了。”曼施坦因说话的声音在硕大的体育馆里回荡着。 “先测百米跑?我能问一句学校的百米纪录是多少吗?”林年被阿诺德校工领到了塑胶跑道上,他踩了踩跑道试着运动鞋的抓地感。 “7秒32。”阿诺德校工说:“2001级的一个男性学员创下的。” “真的假的?这已经打破世界纪录了吧?”林年怔了一下,他委实没想到学院里的“优异”人才如此出众。 “奥运会的世界纪录并不适用我们,况且这个记录还没有算上使用言灵的力量——关于言灵的知识以后你上课会学到的。”曼施坦因教授说。 “我知道言灵是什么...超能力嘛,芬格尔师兄给我科普了一些常识。”林年说。 “超能力...你这么说其实也行,但从理论上来讲言灵是龙语力量的表现。”曼施坦因挠了挠眉毛:“你不用担心,在苏醒血统后混血种的体能会在短时间内进行大幅度的增长,前人的记录仅供参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需要先热热身吗?”阿诺德校工左右肩上扛着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号发射器的仪器从一旁走来。 “可以。”林年点了点头在塑胶跑道上做起了伸展运动,一旁的曼施坦因和阿诺德校工安静的等待着,直到他停下后阿诺德校工才迈步走到了塑胶跑道的另一边去放下了那些仪器了。 林年站在了起跑器前做好了预备跑的姿势,曼施坦因教授手里拿着发令枪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林年说。 “倒数三秒。”曼施坦因说。 林年在心中默数三秒,耳边顿时响起了发令枪的枪响,他瞬间弹射而出,曼施坦因只觉得身边有风扬起,再抬头时林年的背影已经在二十米开外了,被这夸张起步速度惊到的曼施坦因甚至忘了心里默数的秒数,又是一愣神之间百米外塑胶跑道旁的红外线发射仪器响起了提示音,林年已经冲线了。 “7秒28,破纪录了。”阿诺德看着急匆匆走来的曼施坦因教授说。 “确定没有计错?”曼施坦因愣住了,体测才刚开始林年就打破了一项记录。 “发令枪和红外线仪器连接在一起的,发令枪开枪的瞬间开始计时误差不过0.01秒。”阿诺德校工看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林年就像是看怪物。 “7秒28么?比我想象中的慢了些,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林年呼了几口气活动了几下关节。 “你自己私下测试过?最好成绩是多少?”曼施坦因问。 “进过7秒以内。”林年回忆了一下说:“但计时的人是我自己可能不准,毕竟测试的时候我是手里拽着秒表跑的,还需要再测一遍吗?” “这个成绩已经可以了,这次体测并不记入任何成绩,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的身体情况。”曼施坦因教授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成绩很优异,在学院里估计只有两只手数的过来的学员可以达到。” “其实我以前考虑过加入田径队的,只是担心某天刹不住腿露馅了就得被当怪物送去医院研究。”林年观察着曼施坦因和阿诺德的反应,他发现两人并没有露出恐惧和震惊的表情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你是个体能显著类型的学生,并不是所有混血种在体能上都有优势,部分混血种的出色点在于头脑,他们能比华尔街那群人更敏感数字,只是看见算式就能在大脑里推导出公式得出结果。”曼施坦因教授说:“我们去准备下一项体测的设备,你先休息一下调整呼吸吧,慢慢来,我们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完成体测。” 林年点了点头走向了远处的座椅,曼施坦因默默地看着他走远了,身旁的阿诺德校工终于压抑不住自己隐藏的情绪开口低声说:“有些好的过头了。” “是啊,有些好的过头了”曼施坦因也低声说:“7秒28,这不是一个血统没苏醒的新生能拥有的体能。” “或许他以前进行过灵视苏醒了血统但自己忘记了?灵视不一定需要龙文唤醒,这种情况是有先例的。”阿诺德校工揣测道。 “可他的身上没有出现过‘黄金瞳’的迹象,并且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言灵,这是典型的血统尚未苏醒的表现。”曼施坦因轻声说:“其实我宁愿他早就苏醒了血统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我们这类人太过优异了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担心他在灵视过后...”阿诺德眼中涌起了警惕。 “不,体测才刚刚开始,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他是校长点名招入学院的人,我相信校长的眼光。”曼施坦因摇头淡淡地说:“今天体测结束后所有记录会封存进诺玛的档案库,阅读权限会上调到‘S’级。” “是。”阿诺德默默的敬了个礼,就算从海豹突击队退役多年了他也改不掉这个习惯,在部队中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 第三十二章:社团 午餐时间,想来是敲钟的副校长大人酒醒了,钟楼钟声悠扬连绵不绝。 林年端着空餐盘走在餐厅的弧形穹顶之下,才走到餐桌就看见尽头座位上的芬格尔在向自己猛挥手,至于为什么没有开口打招呼是因为这家伙嘴里被一根猪蹄塞的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 “芬格尔师兄。”林年盛情难却,走到了芬格尔一旁落座打招呼。 “体测完了吗?一定饿坏了吧。”芬格尔把餐盘里的另一根猪蹄子叉进了林年的餐盘里:“多吃点,补充点能量。” “师兄看见我姐姐了吗?”林年用叉子翻着餐盘里的猪蹄子审视着上面是否有没烫干净的毛。 “你姐姐?教职工的用餐地点不在这里,这里是学生食堂。”芬格尔说:“你总不想看见学生和老师因为课堂遗留问题在食堂里用打起来土豆泥和猪肘子互殴。” “食堂永远是吐槽老师的最好的地方,这点我懂。”林年点头表示在中国也有这种习俗,看起来无论到哪儿老师和学生都是阶级敌人。 “师弟有意向加入社团吗?”芬格尔问。 “社团?”正考虑猪肘子从哪儿下嘴的林年抬起了头。 “顾名思义,学生之间小团体,旨意在于增强学生之间的凝聚力以及荣耀感,属于学校鼓励的内部竞争运动。”芬格尔顿了一下后又小声说:“简单来说不拜山头在学校里就不怎么混得开,背后总得有人撑住在学校里才站的直...就算是师兄我也是拜过山头的!” “师兄哪里高就啊?”林年有些好奇什么社团居然敢要芬格尔这尊大神。 “学生会,学院里最大的两个山头之一。” “加入这种社团想必审核一定很困难吧?师兄真厉害啊。”林年搅拌着自己的蔬菜汤。 芬格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年的脸,发现对方嘴里奉承着脸上却没有半点艳羡、惊讶,这让有意显摆的他有些沮丧。殊不知早年在仕兰里那些在林年面前显摆高尔夫球场和高级跑车的富二代同学们也是如此感受。 “师兄之前说有两个山头,还有一个是什么?”林年吃了口土豆泥问。 “狮心会,学院的老牌组织,比起学生会存在的历史更悠久,纪律更森严。”找不到优越感的芬格尔继续对付起了猪肘子含糊不清地说:“你可以想象前者是斯巴达,后者是古罗马,但就现在来看喜欢香槟泡澡的罗马人们占上风...斯巴达人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越是精锐越是面临人口老龄化,大家都把满腔热血拿去屠龙了,表面功夫上就落了下成,新血液们就被罗马的大澡堂和**舞团吸引走了。” “难怪师兄加入了学生会!”林年懂了。 “加入社团好处其实挺多的,在学校里可以申请会馆的使用权,现在狮心会驻扎在诺顿馆,学生会在安铂馆,核心的优秀社员可以在安铂馆内拥有自己的房间,二十四小时地暖空调,还有私人厨师和乐队,隔三差五就举办舞会香槟龙虾不限量供应。”芬格尔边说边死命的啃着猪肘子,好似手里抓着的其实是澳洲龙虾钳。 “这学院果然是精英制度。”林年点头表示明白。 “是啊,优秀学员现在正在会馆里享用新鲜出炉的五成熟的惠灵顿牛排和黑松露,师兄我就只能苦逼的在食堂里啃买一送一的酱猪肘子。”芬格尔抓着猪肘子长叹:“我恨资本主义,我恨精英制度,早些年我也是一手龙虾一手香槟的精英学员。” “你只是恨自己不是当下的得利者吧...不过社团什么的再说吧,我还没过3E考试呢。”林年说:“学生会和狮心会感觉都挺不错的,如果真让我选的话我倾向于后者。” “看不出来师弟原来是禁欲系!”芬格尔严肃地看向林年:“狮心会的成员多半沾点禁欲感,我敢说这一人的狮心会会长都这样了,下一任必然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禁欲王者。” “我禁欲个鬼啦。”林年喝了口水:“我只是不太喜欢活动比较多的社团,天天忙这忙那的,我在国内听说大学里课程不是最要命的,各种学生活动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狮心会现在还在招人吧,明天3E考试过后师弟你可以去试试,就现在来说你也是少有的‘A’级,算得上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眼里抢手的驴肉火烧。”芬格尔啃着猪肘子说:“大概就这几天他们就会派人来给你封官许愿吧。” “希望来的人是个漂亮师姐。”林年也开始对付起来自己的猪肘子了。 “师弟我才夸你是禁欲系的美男子!”芬格尔满脸恨铁不成钢:“师弟你着相了,禁欲系是没前途的,君不见最初的禁欲美男子玄奘大师在女儿国也差些折戟沉沙了还留了个种...加入学生会才是最好的选择!下一任学生会主席最有利的竞争者恺撒·加图索放话了,如果他成功继任了主席会斥资调整学生会的所有福利,以后每个社员每月都有主席发放的津贴!” “师兄我怎么感觉你从开始就一直在说学生会的好话?”林年忽然放下刀叉狐疑的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眉毛一抖视线重新回到了猪肘子上认真地说:“师兄我只是实事求是的给师弟科普山头的利弊罢了。” “看来学生会真是求贤若渴啊...为了挖人居然连师兄你都动用了。” “他们给价太高,守夜人论坛上的盘口赔率不尽人意,师兄我总得想办法开源,不然下顿买一送一的猪肘子都吃不起了。”芬格尔扭捏地说,一个一米八近一米九的汉子扭捏起来实在有些辣眼睛。 “我还挺期待挖我的人是漂亮师姐的。”林年叹息。 “那我算漂亮师姐吗?”女孩端着餐盘在林年身旁坐了下来,长发起落时扬起一阵檀木的香味。 林年扭头看去有些惊讶地说:“曼蒂师姐?” 曼蒂端着一杯热牛奶嘿嘿的笑着:“师弟好啊!体测结果怎么样?” “抱歉,曼施坦因教授说档案要封存上传审核,在结果出来之前让我保密。” “没事,师姐相信你的水准。”曼蒂竖起大拇指:“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我们学生会吗?” “曼蒂学姐是学生会的人?”林年有些惊讶。 “要不然呢?你觉得她像禁欲系的女孩吗?”芬格尔歪着脑袋打量着嘴唇上下沾着白沫的曼蒂。 “你才禁欲系,你全家都禁欲系,我也想加入狮心会但人家得要我啊。”曼蒂白了芬格尔一眼:“恺撒·加图索给你许诺什么了?” “一整个学年的免费宵夜。”芬格尔表情认真了起来:“救人命的活计,师妹这就别跟我抢活儿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学年的猪肘子你就决定把我卖了?”林年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在芬格尔眼里横竖向根涂了大酱的猪蹄子。 “卡塞尔学院的宵夜都是分档次的,恺撒主席说档位随我选,并且每晚吃撑为止。”芬格尔低头看着啃一半的猪肘子有些伤悲:“我的情况师弟你也是知道的,接机都不忘临时追星卖签名T恤只为了午餐能加根猪肘子...最近我发现我都瘦了。” 林年上下打量着芬格尔这魁梧身材,但校服也裹不住突出来的小肚腩,这应该算是胖了吧? “廉价,没志向。”曼蒂摇头:“在我眼里师弟最少值今年香奈儿推出的历届全色号口红手提箱,加图索家族在欧洲的能量很大,一箱香奈儿不够还能附赠迪奥和兰蔻。” “和着我又是猪肘子又是口红。”林年叹息:“两位请回吧,我暂时不会加入学生会或者狮心会的,成不了别人用来竞选主席的政绩,现在我甚至都还没被排课呢。” “没事,只要没填入会表就代表有希望,师姐我先占个坑以免某些卑鄙小人抢了先。”说到卑鄙小人时曼蒂毫不避讳的瞅着芬格尔就差指名道姓了。 “这叫近水楼台。”芬格尔脸皮也不是盖的。 在两人互瞪看对眼的时候,林年悄无声息的端着自己的猪肘子离开了餐桌,边走边叹气在觉得自己会开始思考自己进入卡塞尔学院是否是个错误的选择时,他决定换个位置享用自己的午餐。 第三十三章:3E考试 体测的事情并没有给林年的生活带来什么风波,在卡塞尔学院的这两天,这座以屠龙为目标的学院给他带来的印象很朴实无华。 在最开始林年还以为这所学院里是人手挎着一把AK上课的,但凡有人作弊被抓就会被教授拿格洛克顶住脑袋咆哮质问下次还敢不敢,说不定那个学生还会冷笑一声回一句: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可现实里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穿着得体,平日里该上课上课,该聚餐聚餐,甚至守夜人论坛上还挂有DOTA和CS的游戏交流群,林年还加进去切了几盘,这生活调调完全符合当代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当然前提是你得忽略路过体育馆时窥伺见里面一跃三米高扣篮的女大学生。 由于没有课程自然也没有途径结实新朋友,林年这两天的活动基本上都是跟着芬格尔在学校里瞎转,卡塞尔学院倚山而建逛起来还是有些地盘的,起码摸清楚最重要的几座教学楼的位置在那儿,林年为此付出了几顿请客的午餐钱。 时间很快推移到了第三天,也是林年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无数人翘首期盼着的一天——3E考试。 为了单独设立考场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教授向学校申请了一整栋教学楼,理由是为了确保公正性,不会有闲杂人等汇聚导致徇私舞弊的恶劣行径发生。 简单来说就是这次单独的3E考试,曼施坦因为林年清空了一整栋教学楼,导致不少有课的学生临时放假,在无所事事之间尽皆把注意力放在了教学楼中独坐的‘潜力股’身上。 空荡荡教室中,林年形单影只的坐在最中央的一张课桌前,其余所有的杂物包括讲台都被清空掉了,教室门前的曼施坦因教授手拿一份未开发贴着绝密封条的文件,时不时的抬手看腕表时间,早些见过的富山雅史教员提着一个医疗箱面含笑意的向教室里坐着的林年打招呼。 让人意外的是林年和林弦并不在同一个考场但他们在同一栋楼里,他在一楼,林弦在三楼,为什么曼施坦因教授会这么安排他也没有问,总之他也不需要跟林弦对抄答案就是了,比起担心林弦他还不如担心下自己,毕竟从记事起自己的学习都是林弦辅导的。 “离九点整还有十二分钟,我会提前两分钟发卷,准备好了吗?”曼施坦因教授看了眼腕表又看向林年。 “我昨晚睡觉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打了两把游戏,对于连考试范围都不知道的测试我没法做好准备。”林年开了个玩笑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当考试开始的时候你会明白一切的。”曼施坦因见时间差不多了,走进教室当着林年的面检阅文件密封的完整性,拆开封条后将试卷放在了桌面上,附带的还有一根2B铅笔和白色橡皮擦。 林年捏了捏鼻梁吸了口气提神,拿起试卷一看...然后人懵了。 白的,试卷上空白一片。 没有考题,没有任何印刷迹象,甚至没有密封线和填名字的下划线。 林年愣了一下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3E考试莫不然有考听力的成分在里面?所有的题目都会从喇叭里广播,自己只需要在把答案写在白纸上就行了?他抬头观察了一下教室,果然发现有个喇叭挂在角落的墙上。 “试卷已经发放完毕,试卷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考试将会在十分钟后正式考试,考试期间不允许离开教室范围,但在教室内你可以随意走动、交谈,甚至睡上一觉,只要没有涉及徇私舞弊的行为都不会被过问。”曼施坦因颔首说道。 不愧是风纪委员会主任,在至关重要之时也忍住了没有给手下学生透露半点考试范围,说完既定的台词后曼施坦因拿着文件纸袋退出了教室并且带上了门,只留下林年一个人坐在其中。 在教室门关上后,林年拿起了面前的白纸正反面仔细观察了一通,他用手指弹了弹纸面,薄脆的手感意味着纸张为单层没有被做过间谍似的夹层手艺,他又拿起白纸走到窗前就着阳光审视,再细细观察地上的影子,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试过各种想得出来的手法后,林年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一张没有任何异处寻常可见的A4纸,就连铅笔和橡皮他也一并检查过了,这等谨慎是他委实有些担心卡塞尔学院的考试不走寻常路,这种测试其实是在考验他的刑侦能力和观察力什么的。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考试正式考试还有一分钟,林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把白纸平铺在桌面看向了角落天花板挂着的喇叭,他觉得这大概是最后的可能了。 时针指向九点整,不复林年的期望,教室墙角挂着的喇叭真的响起了声音,它开始播放起了耳熟能详的巴赫G大调第一号大提琴曲! 林年刚抬起的铅笔又卡住了,脸上的表情跟吃了带毛的猪肘子一样难受,他放下笔表情诡异的看向那喇叭,很期望悠扬舒缓的大提琴声会突然戛然而止,临时工会咳嗽两声尴尬的表示放错了音频,等喇叭再度响起的时候听见的就是那件再熟悉不过的九磅十五便士的衬衫了。 但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大提琴的音律就像是专业的演奏乐队登台一般,在指挥家落下强劲有力的臂膀之前,琴弦都会一次又一次的不间断震动空气发出美妙的乐声。 林年眉头皱的都快要拧出水了,他拿着铅笔屡次抬起又放下,脸上表情纠结的一批。 他甚至开始有种卡塞尔学院其实是所音乐学院的猜想,如果决定学生去留的考试方式是音乐,那么历届的屠龙大师们都该是各种乐器的演奏高手,熟弹于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古筝等无数乐器。 而龙族正好也是一群为音乐狂热的爱好家,每每与人类相遇时都会因为种族不同而产生的音乐鉴赏不同从而愤怒地祭出乐器来斗琴!人类在与龙族的斗争中屡屡处于下风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琴没有龙族大号,所以只有成立秘党组成演奏团在老资历的屠龙指挥家的指挥下勃发出浩大声势的音乐引发出神奇的言灵来打败龙族! 那么以后悉尼剧院就是各位屠龙者朝圣的地方了,每当夜深的时候剧院里就会坐满年轻特务...哦不,是年轻秘党们饱含泪水地听着历代的屠龙大家们为了战胜龙族谱写出的史诗乐章! 以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悉尼剧院,因为只有那么大的场所才能容纳下龙这种东西一起斗琴! 干,人类的屠龙历史有这么诗意吗? 林年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些幻灭,但他居然又有些庆幸自己幸好学过一些钢琴,如果用音乐屠龙的话他好歹也能有些门道入行,但想来前辈们屠龙背小提琴、古筝、大提琴,自己背钢琴是不是显得过于臃肿了些? 3E考试的考场这么严肃的地方,林年现在居然在满脑子跑火车,但他觉得换谁来都得跑火车,这场考试简直就是胡闹!那群觉得自己有什么S级潜力的人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有些像莫扎特或者巴赫吗?他情愿跟理查德克莱德曼更像! 教室里巴赫娓娓播放,林年放下了铅笔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他很想知道楼上的林弦现在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大概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一脸懵逼吧?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了,考试期间是不允许离开这间教室的,空荡荡的教室只有他独自一人,简直就像一个...牢笼。 黑色的天空,白蟒般肆掠的风雪,漆黑而孤独的堡垒,如林的囚笼栏杆,一只只素白的手伸向栏杆外。 忽然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寒冷之意涌上了林年的心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双手撑住了桌面。 在林年的眼前无端的开始闪过的无数失真的画面,大量的噪点弥漫在他的视网膜内,耳边的巴赫大提琴声开始如退潮般消退,音阶也开始扭曲着盘旋而上直至耳膜难以忍耐的尖锐刺响。 咚!咚!咚! 林年逐渐的又听见了敲门声,声音从微弱不清渐渐爬到振聋发聩,就像是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门后的人暴戾砸门一般。他想从座椅上站起来,可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力气,敲门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仿佛要在他的天灵盖上震出裂口直入脑髓中一般! 发生了什么?林年不知道,一切失真的破碎画面都是像涨潮一般袭来,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沙滩上伫立的他,可当大水吞没他时蒙蔽他双眼的却不是漆黑,而是一片雪白。 林年嗅到了一股独属于冰雪的味道,在他的眼前出现的那是一片白到令人从骨子中冻出冰渣的茫茫雪原。 “有人在敲门,林年。”在林年的耳边有人轻声说。 林年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幻听还是真正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因为他竟然觉得这个跟自己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曾几何时他们就着壁炉的火焰相坐过,以寒雪为佳肴共食过比冰原还要寒冷的孤独。 林年竭力的想要起身,他扭动脑袋看向窗外期望能看见走廊上巡视的曼施坦因,但他侧头惊鸿的一瞥却看见了此生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抵达,好似在梦中相见的景观。 教室的窗外冰冷的雪峰高耸入云,黑色的大蟒盘于山上,沸血融化着冰雪汇入黑色的大海,雷霆汇聚着风暴从天边缓慢推来,龙吟的吼叫声藏在暴风雪中凄厉而恐怖。教室大门的材质不知何时成了黑色的钢铁,上面用比血还要鲜艳的红色漆着阿拉伯数字,像是编号,也像是待宰猪羊的检疫许可,不绝于耳的敲门声正是从门外传来的,敲门的人凶狠而霸道,那股子焦躁感像是着了火每时每刻都在灼燎着神经。 我要去开门,有人在等我。 着了魔似的想法在大脑中滋生,林年从桌椅上挣扎了下来,山一样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只能爬到铁门的面前,他咬住牙齿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抽开了铁栓,大门应声而开。 一个金发的女孩出现在了林年的面前,大雪吹起了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林年仰头看,只看见了女孩嘴角上的一抹笑容。 “你不该回来的。”她说。 第三十四章:灵视 林年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他用力的一推课桌连人带椅子后退数米远,椅脚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噪音终于才把他从迷茫中拉扯回了现实。 曼施坦因站在课桌旁,手拿着考卷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林年有他张望着四周,教室还是那个教室,窗外是走廊与远处茂盛的花坛,富山雅史教员正扒着窗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感觉正跃跃欲试的准备冲进来给他疏通一下心理困难。 “考试已经结束了,别紧张!你还在这里,你也很安全。你刚才是产生灵视了,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共鸣产生的幻觉。”曼施坦因快速的将考卷封入了文件袋中走到林年身边:“不要紧张,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幻觉?可我听见有人说话,我还看见了...雪!对,我刚才看见了好多雪。”林年垂身撑住大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正常现象,我曾经灵视时也产生过这种幻听和幻见,我听见的是风声,填满整个世界的空洞风声,就像站在了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台风前一样。”曼施坦因按住林年的肩膀宽慰:“考试已经结束了,你成功做到了,即使是在不知道3E考试内容的前提下,你依然完成了作答。” “答案?”林年这才反应过来考试已经结束了抬头看了看挂钟,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了,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我没有写过什么答案。” “那肯定是你在灵视的时候无意间将听见的龙文记录了下来。”曼施坦因看了眼桌上被折断的铅笔:“让我感觉意外的是答题时候的你跟现在的你相比反应实在是差的很多。” “我答题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林年双手狠狠的揉了揉脸颊。 “很冷静,特别冷静,我和富山雅史还注意到你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一边答题的同时还一边跟着喇叭里的巴赫哼调子,在做完答后你就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应该是在休息了。”曼施坦因看向林年的眼里满是赞叹。 “我这算什么...鬼上身吗?”林年感觉有些错乱。 “不,这都是正常现象,可能你真的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升阶为‘S级’血统的学员,这是一项殊荣,但你要记得这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曼施坦因语重心长地说道:“接下来批卷的任务会全程交由诺玛处理,还记得诺玛吗?学院的人工智能秘书,有她处理就不需要担心成绩出错的问题了。” “我脑子有些乱...你说的我答题时候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林年不断做着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平静下来。 “正常,许多学生在出现灵视时都会出现相应的癫狂行为,比起他们你的暂时性失忆算是比较正常的了,我记得某一届一个血统优秀的学员出现灵视后还出现了身体上的问题,他的黄金瞳出现了异化,其中一只成为了血一样颜色的异色瞳,但之后在细心调理后就恢复了正常。”曼施坦因解释。 “黄金瞳?”林年又听见了一个生僻词。 “拥有龙类血统的混血种在情绪激昂时双眼的虹膜和瞳孔会异化为金色,这是龙族基因引发的变异,同时在黄金瞳催生时载体也会分泌出可以在空气、陆地、水中传递的信息素,使得觐见黄金瞳的生物产生屈服感,基本就跟动物界中猛兽宣告领地一个道理。”曼施坦因说。 但猛兽宣告领地的方式一般是撒尿...这个槽林年很想顺口吐出来,但委实现在他的情况不适合说烂话。 “我刚才眼睛也变成金色了吗?”林年张望了一下四周可惜没找到类似镜子一样的东西。 “是的,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美丽的颜色。”曼施坦因点头轻声说道:“你真的不用紧张,你身上出现过的一切异状我们都曾经历过,我们能理解你的恐惧、茫然,因为我们曾经也跟你一样坐在这里,胆小而敬畏的掀开这些真实的历史。” 林年的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好一会儿,教室里彻底寂静下来后,他才按揉着鼻梁脸上显得有些疲累:“谢谢你,教授。” “不用谢,你的姐姐在三楼也考试完了,但很可惜,她交了白卷,不然的话她有机会转为正式学员。”曼施坦因说:“看来你们两个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是在孤儿院遇见的,她比我大很多,除非我的父母缺心眼,两次弃子都送到同一家孤儿院。”林年深呼了口气:“她交了白卷我不觉得是一件坏事,我宁愿她不会经历刚才我看见的那些。” “每个人的灵视有好有坏,看起来你的属于后者,如果觉得想要倾述的话,今天下午我会在富山雅史教员的办公室等你。”曼施坦因拍了拍林年的肩膀:“但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已经是午餐时间了,或许喝杯热巧克力可以有助于你舒缓精神。” “教授,你刚才说,只有对龙文产生共鸣才会出现灵视,但考试的时候分明播放的是巴赫的音乐。”林年提出了疑惑。 “一种小手段而已,我们把龙文隐藏在了正常的音乐之下,越是困难的题目龙文的音调就会越低,只有血统相当优秀的学员才能敏锐的与那些不明显的龙文产生共鸣,并且将其记录下来作为考试的答案。”曼施坦因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文件袋:“一共有十条龙文,我数过了,你的答案也是十条,如果全部正确,那么你将会是卡塞尔学院近年来出的第一个‘S级’学员!” “我...”林年想说些什么,但抬头发现曼施坦因教授眼中满是欣赏和爱惜,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咽了下去。 “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诺玛会把大一的课程表发给你,学校选了几门旁听比较容易入门的学科安排给你,这半学年你的考试成绩不会记入绩点,自然也不会提前修得学分,所以不要有压力,当做适应学院环境好了。”曼施坦因将林年从座椅上扶起。 林年和曼施坦因走到门前,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林年抬头看,看见了林弦站在门外,阳光折射下来晃到了他的眼睛使得一切都被晕染上了一层淡金色,一时间他有些错愕,眼前斑驳的画面又有些浮现的迹象,可当微风吹起林弦的一席黑发时他才反应过来了自己还在现实中。 “怎么了,很得意考试成绩超过我了吗?”林弦伸手在林年眼前晃了晃微笑着说。 “不...我只是忽然想问你曾几何时有没有把头发染成过金色的?”林年忍不住问。 “金色?你看我像是涩谷系女孩吗。”林弦笑着摇头:“刚才在外面听富山雅史教员说你考的很不错的样子,看来以后我得抱你的大腿才能吃得起饭了。” “食堂猪肘子管够。”林年揉了揉太阳穴低笑。 “不,凭借林弦你的知识面以及好学程度,我相信就算没有血统你也一定能在在校期间做出一些成绩的,要知道秘党们的工作可是涉及到许多大大小小的知识面的。”一旁的富山雅史认真地说。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的确挺有意思的,这两天我常去,见识到了不少新颖的学说,我会试着向我擅长的方面努力的。”林弦向富山雅史微微颔首。 “或许你们可以在食堂继续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要把文件带去档案室录入诺玛的计算机中,所以暂时失陪一下了。”曼施坦因举了举文件向林年三人点头过后转身离开了。 “能透露一下你灵视看到的内容吗?刚才我在外面发现你最后的反应很大。”富山雅史问向林年。 “雪...还有雪山,黑色的天空以及铁门...感觉都是一些我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画面。”林年努力回忆着考试途中的事情。 “不用努力去记忆,记不清了才是好事情,过后我可以为你做一些心理辅导。”富山雅史说。 “饿了吗?小龙人,今天要去教职工食堂看看吗?听说比起学生的食堂这边还会多几个特色汤菜。”林弦拍了拍林年的背。 “好一个小龙人...”林年嘀咕着跟在了富山雅史和林弦的背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他频频的看向林弦的背影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对比,时而点头,又时而摇头。 第三十五章:画 “十道题?” “嗯。” “你确定你作答了十道题?” “起码收卷的曼施坦因教授是这么说的。” 入夜,1区303寝室中,芬格尔差些从床上蹦起来撞到天花板,双手后拉做了一个挺髋的动作,嘴里还发出了芜湖的声音。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下铺的林年转着铅笔无奈地抬头。 “十道题!我亲爱的师弟,你知道3E考试一共就只有几道题吗?没错!就是十道!你全答出来了!”芬格尔喜上眉梢大力地拍着床边的铁护栏。 “也有可能答错,总不能作答了就百分百正确。”林年喝了一口可乐看起来显得兴趣缺缺,他似乎还对早些灵视看见的画面很在意,正趴在桌面上对着一张白纸写写画画。 “只要你不是不懂装懂乱涂乱画,一般因为共鸣而写出的答案准确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起码师兄我还没听过共鸣之后写出错误答案的,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成立的事情!”上铺的芬格尔盘坐着兴致勃勃地给林年科普着:“比如你与龙文‘法皇’产生了共鸣,那你就必然不可能把答案写作成‘寂静’,最大程度只有可能你勾勒龙文时出了点岔子部分浓图和淡描的地方不太清晰,但诺玛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他会按照计算机库中的标准答案与你的答案作对比,一旦相同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就会判对,容错率极大!” “所以,这次盘口你的胜率容错率也极大。”林年一口道出了芬格尔如此兴奋的原因。 “不,师弟,你要知道我们共处一个屋檐,师兄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你而喜悦的。”芬格尔眉飞色舞道。 “先把笑歪的鼻子拧回来吧。”林年瞥了一眼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上守夜人论坛上满是询问他3E考试内情的论坛私信,看起来不少赌狗现在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正准备叉掉网页时,后台提醒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诺玛。 “师弟,应该是你课程表到了。”兴头上的芬格尔顺手开了瓶啤酒又瞄了一眼他的笔记本屏幕提醒。 “卡塞尔学院大一课多吗?比起高中如何?”林年呼了口气把鼠标移到了邮件上。 “那你得看跟哪国的国家比,你们中国的高中还有晚自习,但日本高中下午三四点就放学了,大学生活最开始一般后面渐渐就变好了,这是常态。”芬格尔喝了口酒:“别担心,你现在算是在学校里读预科班,诺玛不会安排太繁重的课程给你的,大概就只会安排龙族谱系学、语言课、体育课那些好入门的课程给你。” “其实比起文科,我对理科更自信。”林年嘟哝着点开了邮件。 诺玛的邮件里果然是一张课程表,里面开篇恭喜了林年通过了3E考试,择日成绩出来后会由诺玛录入数据库并发送一封成绩表到他的邮箱,再之后就是一些从明天起他将要准时准点上的课程,他将会随一年级的新生一同上课,平时成绩和学分并不会记入期末绩点。 “我看看有哪些课。”芬格尔从上铺探出身子眯眼看向屏幕:“古诺尔斯语、希伯来文和如尼字母...嗯,师弟你高中英语学的怎么样?” “我高中教学条件挺不错的,英语老师是个外教,平时我跟他正常交流没有什么问题。” “语言天赋不错,那看来以后你语言课不会吃瘪了,这玩意儿挺让人头疼的,但还好大多语言课学的都是死语言,不太注重语法。”芬格尔耸肩。 “死语言?” “就是世界上不再有种族将其当为母语的语言。”芬格尔说:“比如古突厥语,你不需要用它来日常交流或者锻炼它的口语,你学习它只需要理解它的书面字词意思就行了,课程最难点就是背诵那些一个个像蝌蚪或者抽象画的文字符号。” “我记性向来不错...除了语言课之外还有《龙族家族谱系学》、《求生演练》以及《八极拳》和《冷兵器实战入门》。”林年拖动鼠标往下一一看去:“求生演练上的是什么课程?学校会把我们空投到恶劣环境里进行个人求生吗?” “平时上课没那么夸张,最多教你一些求生知识以及如何在迷失方向时用天文学找到方向,但毕业考试的时候会像你说的那么做,我记得上一届毕业考试的学生被一艘湾流客机送去了瓜地马拉的丛林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求生,考试中其中一项要求就是独立猎杀一只大型野兽。”芬格尔挑眉。 “大型野兽?” “熊、蟒蛇、马拉鳄什么的,我还看见有个学员扛回来一只活的美洲豹,没杀死它的原因是那个学员觉得它太可爱了想养它但被学院方驳回了,理由是担心人身安全,美洲豹在学院里的人身安全!...我们学院算得上是实战派,考试都挺硬核的,刀剑实战课毕业时还得要求你真刀对打。”芬格尔解释。 “这个八极拳是我知道的那个八极拳吗?”林年拉动鼠标指着屏幕问。 “八极拳吗?我还以为诺玛会给你选太极拳或者柔术,没错,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中国古拳法,在我们学院很多失传、限传的近身搏斗技法都被收录了,有兴趣你可以去图书馆看看,说不定还会找到气功详解。”芬格尔叼着啤酒罐上半身探下来瞅电脑屏幕:“啊...果然,龙族谱系学,我就知道你绕不开这门课程,毕竟现在这玩意儿算得上是必修了,任课老师又是校长那个风骚货。” “你确定私底下称校长为‘风骚货’真的大丈夫吗?” “你见过校长你就知道的形容没有错了,再说了风骚又不是什么贬义词,见过校长的都会打心底觉得这是一个世间罕有的老骚货!”芬格尔振振有词。 “校长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大概我明天就会知道了。”林年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课程表:“明天上午我就有一节龙族家族谱系学的课,在阶梯教室跟一年级的学生一起,附录里还提醒我明天早上八点我需要用到的教科书都会一起打包放在我的寝室门口...真贴心!” “诺玛一直这么贴心,前提是你是她的朋友而不是敌人。第一节课就是校长的课,师弟看起来你今天得早点睡了,据我所知还没人敢在校长的课上摸鱼,就算是那个风头正盛的恺撒·加图索也不行,说不定明天下课后校长还会找你聊一会儿喝杯茶什么的。”芬格尔耸肩:“下午呢?下午有什么课?如果下午没课的话师兄可以带你去赶个party,party是最能融入校园生活的方式没有之一。” “哦抱歉,我下午还有一节课是...言灵学?”林年怔住了。 “哦?”芬格尔忽然起了兴趣:“看起来给你安排课程的那群老家伙对你报以厚望啊。” “这课程主要教什么?超能力的一百种使用方法?”林年猜疑道。 “没那么夸张,我问你你这几天在学校里看见过有人呼风唤雨,玩火自焚吗?” “师兄你的成语修辞真应该好好练练了。” “你没抓到重点!”芬格尔摆了摆手:“重点在于在学院范围内没有人能随意释放言灵!” “规矩?” “规矩是可以打破的,但老家伙的‘戒律’不行,据我所知在建校以来还没有哪个狠货能冲破‘戒律’强行释放言灵!”芬格尔灌了口啤酒靠在墙壁上:“我知道师弟你有很多疑问,但这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的,具体想了解言灵学这门课程就是最好的途径,不是吹的当初师兄我言灵学上拿的可是首屈一指的‘A’。” “师兄你的言灵是什么?” “压箱底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说...我真根废柴言灵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好吧?反正不能牛逼到把我的阶级重新提到‘A’级就是了。”芬格尔哼哼了两声打了个马虎眼又转移话题:“师弟你的言灵是什么?今天3E考试的时候你没有过一种冲动想开口歌唱些什么吗?” “什么?”林年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考试时脑子开火车时构想的‘音乐屠龙’走进了现实。 “言灵是用龙文沟通规则引发异常现象的能力,人类想使用言灵当然就得颂唱龙文,龙文大部分音调都有些抑扬顿挫,所以念言灵的时候仔细听感觉像是在歌剧院听歌唱家飙高音。”芬格尔解释:“你考试的时候没想即兴来一曲吗?” “没有,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巴赫。”林年摇头。 “师弟你没有觉醒言灵?”芬格尔表情有些古怪。 “这很奇怪吗?” 芬格尔点头:“是挺奇怪的,毕竟是个混血种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言灵,就算是没有破坏性和明显干扰现实特征的,类似富山雅史的‘催眠’那种也算是言灵!你血统都有望提阶至‘S’了,怎么可能没有言灵。” “但我的确没有。”林年停下了手上在白纸上的动作,绞尽脑汁的回忆考试时的场景,真没觉得那时候自己有曲兴大发想要高歌什么东西的冲动。 “没事,可能是灵视冲击还不够,也有可能是你现在血统觉醒的有些缓慢,说不定过几天你吃着火锅唱着歌,走在路上就即兴高歌一曲了,放心如果那时候你身旁有其他学生或者教授他们不会把你当神经病的,反倒是会为你高兴甚至替你鼓掌...嗯,前提是没有人录下来发到论坛上。”芬格尔宽慰:“说起来师弟你灵视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如果是不太好的体验忘了就好,灵视这种东西本来就跟做梦一样模糊得很,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上午考试下午啃猪肘子的时候就忘了。”芬格尔说。 “但师兄,我说过了,我记性一直很好。”林年放下了铅笔轻声说。 芬格尔从上铺探头出来,看见了桌上放在笔记本前的那张白纸,在看清纸上内容的时候他愣住了。 林年面前的白纸上画着的是一个漆黑的囚笼,窗外雪丘的曲线若隐若现,在牢笼中跪坐着一个女孩,而女孩的侧脸,铅笔勾勒出的线条柔和而清晰。 第三十六章:档案室 曼施坦因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深夜的图书馆寂静无声,长桌上的灰尘颗粒因为大门推开带起的微风扬起,在从落地窗外照入月光下丝毫毕现。 隐藏在角落的摄像头对准了这位不速之客,在红外线人脸识别后,图书馆内响起了诺玛温和的声音:“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夜已经深了,不知道我有什么事是能帮到您的吗?” “校工部已经下班了吗?图书馆放着这么多重要资料的地方我居然没有看到有人守夜。”曼施坦因走进图书馆并关上了大门。 “离最后一个安保人员下班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从十二点开始图书馆的安保工作将会全权由我负责。”诺玛的女声在整个空荡的图书馆内回荡:“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三分,请问需要我打开图书馆的灯吗?” “不,不用了,我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诺玛,运行最里面的电梯我要下去档案室一趟。”曼施坦因说。 “请问目的呢?” “最近一份由我上交信息部归档的档案出了一些低级错误,我需要更正档案的部分细节。” “档案更正归于信息部主管,除非紧急事态不然恐怕曼施坦因教室您没有权限进入档案室。” “紧急事态,事关一个学生的血统评级问题,如果因为我的档案归纳出错导致他的血统评级下降,我会为此蒙羞并考虑引咎辞职。”曼施坦因淡淡地说。 在卡塞尔学院中血统评级的事情的确称得上是大事,学生的血统评级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的繁琐事情,一旦在这上面出了错想要纠正将会牵扯到很多麻烦的相关机构。 “申请准允,曼施坦因教授您拥有‘A’级权限,通往档案室的电梯正在运行中,您这次的访问以及在档案室中的一切借阅、调动将会被留档。” 图书馆深处的电梯灯亮了,曼施坦因一言不发背着手一路走了过去,在来到电梯前时正好响起悦耳的叮的一声。 卡塞尔学院并非像表面上一般只存在于半山腰群立的古堡中,鲜少有人知道坐落在地表上的学院只是这座学校的浅显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存在于瓦特阿尔海姆、冰窖、档案室这种地下工事中。 档案室的位置在于冰窖上方,在那里面库存着许多涉及屠龙机密的信息,统一由信息部管理归纳,所有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都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档案,从出生到入土,如果你运气不错还尚且蹦跶在这片土地上,那么你所做下的一切事情都会被记录进这份档案中,但由于信息部事无巨细的原则问题,这些档案也经常被学生们诟病为黑历史。 电梯下行到了一定深度后停下了,令人遗憾的是路途中没有电梯音乐,自从离开地表之后曼施坦因所处的环境就如死水一般寂静,他并不讨厌这种环境相反还感受到一丝远隔已久的亲切感,曾几何时他所生长的地方比这还要令人窒息数倍。 电梯门打开,暗红的光线照亮了曼施坦因的脸,档案室被红外线的光芒照亮,昏沉的红色中一切都显得严谨而沉闷,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侧一字排开的铁灰色柜架,数不清的牛皮纸袋置放在其上,每一个牛皮纸袋都被漆着代表安全等级的符号进行密封。 档案室中的一切事物都采用了防潮防虫的铝合金,每三天一次紫外线杀菌,一只耗子误入了这里的结局只会被饿死。并且呈放档案的所有铝合金柜架都被诺玛通上了高压电以及重力感应装置,未经许可的翻阅都会触发警报以及防卫措施,如果入侵者侥幸没有死在高压电上,那接下来因为警报系统闻讯赶来的校工部也会让他欲生欲死。 曼施坦因没有着急踏出电梯,而是等到档案室内的红光在“咔”的一声后熄灭,等明亮的白光重新亮起时他才走了出去,两侧柜架上的东西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一路直奔学生档案分区。 每一个学生在入学时都会有两个识别号码,分别是学号以及执行部档案号,比如他的学生曼蒂的学号是Al082321B,而执行部的档案号则只取后位的082321B。 档案号的前四位数字代表出生月日,紧接着的数字是序列号,最后的字母则是血统阶级,譬如曼蒂就是8月23号出生的,那一年第21个入档的混血种,血统阶级为B。 曼施坦因清楚的记得诺玛提到过林年的学号是Al052044,在执行部档案号中初档归类的是A级血统,所以他的执行部档案号应该就是052044A。 毫不犹豫的,曼施坦因直奔A区而去,信息部的那群家伙都是强迫症,不仅按血统评级归类档案,并且还有意的分开了在校生与毕业生,这大大为曼施坦因省去了不少时间,没花费多大功夫他就站在了储放着林年档案的柜架前,可这时他却惊异的发现柜架上是空的,原本该置放在这里的牛皮纸袋不翼而飞了。 寂静的档案室中忽然响起了咳嗽声,力度很大,让人联想到了医院中患有重度肺结核的病人,每一声咳嗽都是那么声嘶力竭仿佛声带都随着破锣般的咳嗽声开裂出了血丝。 曼施坦因并不陌生这个声音,在学院中很少有人会这么大力的咳嗽,除非这个人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误入了火场,在学院里会因为自身因素这么咳嗽的人只有一个。 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 一个需要随身带着呼吸机才能生存下去的混血种。 曼施坦因侧过身去,柜架的尽头转角处,一个高挑消瘦的男人站在那里,纯黑色的西装下是仿佛烧伤似的疤痕,黑色的面罩遮掩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一只眼睛里带着冷厉如刀子般的光。 “冯·施耐德教授,我不知道这么巧今晚你也在档案室。”曼施坦因脸皮抽搐了一下,好歹保持了镇定。 记得守夜人论坛上有人细说执行部部长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一个人,如果某一天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么多半是你违背了党纪,接下来就是残酷铁腕的肃清了。 “并不算太巧,我只是碰巧看见深夜有人进了图书馆,又动用了通往冰窖的电梯,原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员想从冰窖里偷些炼金子弹什么的,但没想到是曼施坦因教授你。”施耐德说:“我很好奇这么晚了还来档案室是为了什么事?” “一个学生的档案,上面有我犯下的一些低级错误,如果不即使改正有可能会影响他的血统评级。”曼施坦因说。 “那你应该是在找这个。”施耐德抬起了被柜架挡住的左手,在他手中抓着一叠透明密封夹,里面是白纸黑字的一张张档案文件,曼施坦因一眼就看见了头张文件开头彩印的林年的三寸照片。 第三十七章:冯·施耐德 “没错,看起来施耐德教授快我一步先帮我找到了。”曼施坦因慢步上前伸出手,在顿了一下之后拿住了施耐德手中的密封夹。 没人知道施耐德这个每走一步都需要拖着氧气瓶的伤残人士是怎么快曼施坦因一步先拿到这份档案文件的,但起码能当上执行部部长的人总有两把刷子。 “这座学校里不止你一个人在意这个奇怪的学生。”施耐德松开了手任由文件落在了曼施坦因手中:“他的档案出了什么问题?值得你连夜赶来查看。” “小毛病,昨天在他体测的时候档案文件并没有记录时间戳。”曼施坦因从中抽出了一张文件:“我会在改正之后发送传真给诺玛,尽量会在明早之前更新档案信息。” “一个体测的时间戳会影响到学生的血统评级吗?”施耐德盯住曼施坦因的双眼似乎是想看出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曼施坦因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抽出的文件举起隔在了两人之间,施耐德扫了一眼文件的下方,果然在入档时间那一栏没有任何信息,如果有朝一日有人调阅这份文件只会知道这个学员曾经进行过体测,但体测的具体时间以及学员体测时的情况将会一概不知。 而这份档案的提交者正是曼施坦因,并且将其的机密程度设立为了绝密,就算是诺玛也没法更改其中的任何信息,自然无法为其加上一个简单的时间戳。 “看起来学生们评论的不错,曼施坦因教授的确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施耐德抬手按下了曼施坦因的手臂重新目视他的双眼。 “在关乎自己学生血统升阶的事情上我不会有半点马虎,任何的纰漏都该被查除。”曼施坦因面色不动。 “听说你的学生今天3E考试答出了十道题。”施耐德嘶哑地笑了笑:“你的确有资格对之抱有信心——近年来最有希望成为‘S’级的学员。” “能亲手培养一个‘S’级学员,那将是我的一项殊荣,或许这会为我以后终生教授的档案里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曼施坦因手拿着密封夹转身走向属于林年的那块柜架。 “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忽然喊住了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停顿了一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你我都知道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入学体测的想法的确不错,就算事后有人借由诺玛查起今晚的事情你也不会有分毫把柄落下。但既然你存在顾虑,为何不直接放弃这个学生?”施耐德冷冷地问道。 “施耐德教授有带过学生吗?”背对着施耐德的曼施坦因开口问。 “当然,成为终生教授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成功带出一名优秀的毕业生。” “那肯定你也还记得当签署同意接下学生的文件时,你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吧?”曼施坦因说。 “我已经不带学生很多年了,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施耐德说。 “所以你是明白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亲手把手下的这些孩子送往战场,而我只是希望那时他们的身后不会存在半点疑虑与中伤。”背对着施耐德的曼施坦因低头看着从密封夹中取出的一叠叠档案淡淡地说。 “我们是秘党,这是我们的职责。”施耐德的眼眸中尽是冰冷的铁灰色。 “但我们同样也是教育家,别说你曾经没有将你手下的学生视如己出。”曼施坦因说。 档案室中陷入了沉寂,半晌,施耐德转过了身拖动起了身边装载着氧气瓶的小车:“真正机密的档案不在这里,你现在看到的他的生平都是被润色过的,他真正的过往履历恐怕早已经送到校董会手中了。” 曼施坦因沉默无言地将手中的林年的文件放入密封夹中,借着一次毫无意义的体测巧妙获得查看机密学生档案的计谋终究还是落空了,就如施耐德说的一般,密封夹中的所有文件都与他最初接触到林年时得到的情报一样,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可能相信凭借秘党手中的情报来源调查不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中国学生的“来历”,要知道在执行部出任务时,任何可疑人物的祖上十八代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会被查个透彻,但有关林年的档案通篇只有孤儿二字,再无其他更多辛秘。 林年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某一天落在了那座滨海小城的一家孤儿院门口,档案里甚至没有注明究竟是谁将他遗弃在孤儿院的,或许真正的情报早如施耐德所说一般秘传上了更高层次的人手中。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或许实践出真知,将他置身于特定的环境中就会暴露出他真正的模样。”施耐德冷冷地说:“正好,你的学生现在不正跟着一年级的新生上课么?我可以让诺玛给他加上一门大一下半学年固定的战场实践课。” “你疯了?他才刚入学,才算半只脚踏入龙类世界的门槛!”曼施坦因惊怒道。 “无论你踏不踏进来,真实的世界总在那里,你以为你躲着不见,它就没了吗?”施耐德嘶哑地说:“你认为他有‘S’级的潜力,那好,让他证明自己!” “那么我只能去向校董会提出抗议,如果你有一个学生,你也会像我这样在意他的,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阴郁地将密封胶放进牛皮纸袋中置入柜架中。 “或许吧,但比起夜探档案室,我更倾向于亲手挖出他的所有秘密。”施耐德嘶哑地说:“最近执行部收到了一个异常反馈,说是在中国有座小城里有个IP地址在互联网上不断的尝试寻找学院的地址,我们挖出了对方的信息,你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猎人网站的那群猎人?我听说那群人一直对学院有想法。”曼施坦因看向施耐德的背影皱眉:“但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这是你们执行部的事情。” “不,你应该感兴趣,那座中国小城正是你的学生长住数十年的滨海城市,而在寻找学院地址的人也正是与他同校的一个高二的男孩。”施耐德低笑道:“真是巧合,不是吗?同一座城市出现了两个优秀的人才,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在那里还能找到第三个?” 曼施坦因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来,他莫名的忽然想到了之前在CC1000次快车上林年说过的一些话,但此刻心情烦闷的他却无法将那些话想起来并与施耐德说的联系到一起。 “以他在互联网上的搜寻进度来看,心理部的那群人推测再等半年那个男孩就会忍不住要亲自来寻找我们了,但说来有趣的是,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观察名单上过,就连你的学生都是被我们记录在案的。”施耐德拖着小车走向了远处的电梯:“至时我会亲自去面试他的,因为这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曼施坦因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黑色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之后,随着电梯的上行里面传出的剧烈咳嗽声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 第三十八章:龙族家族谱系学 “学术界认定古代亚欧大陆匈人的领袖阿提拉(Attila)最初所在的游牧部落是属于中国古代文献中记载的游牧民,古罗马是一个混合民族,原初的民族组成大体有三,分别是埃特鲁里亚人、萨宾人以及希腊人,所以公元418年,年仅12岁的阿提拉被作为人质送往罗马宫廷时可以想象他必然会成为欧洲民族中的一个异类,一个特殊的存在,就像是我们。” 弧形阶梯教室中,银白色头发的老人左手揣着口袋,单手持教科书漫步在桌椅间分出的过道上,笔挺的黑色西装承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右眼上挂着一枚充满学术气息的单片眼镜,其下面庞之上岁月刻下的沟壑中好似种着一樽樽无名的墓碑。 阶梯教室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纸笔沙沙的声音,大概这就是卡塞尔学院所有教职人员都梦寐以求的上课环境,要知道在一个精英制度的天才学院里,总是不缺自命不凡,认定自己为救世主、世界之星的学生,想要为这些人定下“规矩”,强迫他们遵守“纪律”,这本就是一件不科学的事情。 但如今阶梯教室中的这个白发老人做到了,并且并非是以苛刻的惩戒或是款待的许诺维持了这种现状,任何一个人从任何时刻进入他的课堂都会发现往日里心高气傲,志比天高的天才们都温顺的宛如绵羊,即使牧羊人手持的并非是教鞭和猎犬。 希尔伯特·让·昂热。 这是白发老人的名字,《龙族家族谱系学》的任课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屠龙学院最饱受推崇与敬仰的现任校长。 “年轻时的阿提拉在宫廷之中的表现很优异,即使他的身份存在限制,但不管什么时代天才总不会被埋没,而他很快就进入了当时具有秘党性质的高层眼中,譬如教皇利奥一世、元老院首席议员阿维努斯和禁卫军统领特里杰久斯,他们都是屠龙家族的后裔,手中不仅掌管着繁荣的西罗马,更是在炼金、龙文、言灵学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昂热说:“对于一个显现出有优异血统的年轻人,秘党的第一决策自然是栽培,就算他是一个人质,但放在人类与龙族的战争上他依旧是一个人类——但很可惜,教皇在当初做下的是错误的决定,让在阿提拉明悟自己身份之前他就早已摸清了当时人类混血种的所有底蕴,这也算得上是后来西罗马败亡在上帝之鞭蹄下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阿提拉在成年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只龙王?”阶梯教室中有人就着昂热校长方前讲述的教案提问。 “问的问题不错。”昂热校长两根指头微微压下教科书看了一眼提问的人,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头色泽压过阶梯教室温黄灯光的金色头发:“但如果你没在上上节课睡过去的话,或许现在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恺撒·加图索。” 最后一排里,恺撒·加图索举起的手慢慢弯放了下来后挠了挠头,教室里传来了学生们善意的笑声,昂热也是淡笑了一下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龙王刚从沉睡中苏醒会遗忘大量的记忆,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我应该在大一的第一节课中就提到过龙族是一种不会死亡的...” 话语未落,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昂热的讲解,所有人都看向了阶梯教室的大门,在上课期间门是被关上的,校长相比屠龙者的称号他更喜欢自诩为一个有抱负的教育家,在讲课上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打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会冒着惹恼校长的风险来敲上课时《龙族家族谱系学》的门,除非是有重大的急事例外。 被打断讲课后昂热脸上并没有出现情绪波动,他甚至没有转身回头而是扬了扬握着教科书的手:“前排的哪位同学愿意去帮迟到的同学开个门?” 迟到的同学? 阶梯教室里的大一学生们都愣住了,互相环绕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缺少什么面孔,在卡塞尔学院里上了大半年课了,凭借混血种异于常人的记忆里,上这门课的学生有多少人大家大概还是心里有数的,但在大门被打开前没有人找到“缺课”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听见了昂热的话,坐在靠门位置的一个非洲裔的机灵小伙子一个翻越就从课桌后来到了门前拧开了门把手,门一被从外面推开就听见了温和的歉声:“抱歉,今早起迟了,我的闹铃好像坏了没响。” 从教室外走进来的是一个阶梯教室里所有学生都陌生的面孔,没有人在平时的行课中见到过这个年轻的亚裔男孩,即使陌生但第一眼见到却是格外的印象深刻,简直就像是之前昂热所讲的历史片段一般,年轻的龙王阿提拉被送入了欧洲的贵族宫廷之中,不同面孔之下却表现出了人类共通的美,但饶是如此也止不了他成为了所有人中的异类,受尽瞩目。 “其实在上课的时候其实我就一直很好奇,在卡塞尔学院的第一节课你是否会以旷课的方式来结束,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代表了学生对大学生活的态度。”昂热校长转身微笑着看向门口的亚裔男孩,他的视线满怀审视,但却并非是苛问罪犯的那种严厉,而更是温养宝玉时品鉴的那种爱惜。 “抱歉...昂热校长。”抱着教科书的林年轻微垂首表示歉意。 “看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功课都没做,起码你知道这门课程任课老师的名字。”昂热校长大度的微笑,阶梯教室里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去找个位置坐吧,林年。” 昂热的下一句话结束了这个突兀的插曲,却也同时为教室里掀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不少惊异的目光投向了讲台旁抱着教科书的男孩,在再三观察后不少人立刻将其与守夜人论坛上那些帖子中的照片联系在了一起,认出了这个迟到的家伙正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准‘S’级学员,有人听到过他会和大一新生一起行课的消息,但却没想到是今天这么快。 “谢谢校长。”林年神色平缓,迟到前他就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但总的来说他对此其实也没抱多大的担心,毕竟新生入学时犯一些错误总会被原谅,相较之下你该担心的是任课老师对你的第一印象的好坏。 看起来希尔伯特·让·昂热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林年甚至以为走错教室了。 这哪里是干尸妈妈,这简直就是龙虾救生员拉利(Larry)。 他分明记得室友芬格尔给自己八卦过,现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有足足一百三十多岁,但从面前这个穿西装的老头胳膊肱二头肌部位被撑得鼓鼓的形状来看,昂热校长真如芬格尔说的那样是一个脱下衣服臂上能走马的好汉,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靠每天注射类固醇和羊胎盘素吗? 林年在万众瞩目之下抱着书一路走到了阶梯教室后面,找了一排人最少的地方坐,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排只坐了一个金发的男生,他第一眼就被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吸引到了,入眼的色泽就像被温黄的灯罩晕染出的一般柔和。 金发男生侧着头看向林年的脸让他想起了仕兰中学美术课时那些棱角分明的雪白雕塑,美与硬朗的结合像是艺术家对理想美的抒情诗,在与林年对视过后男生微微挑了挑眉抬手拉开了身旁靠着的座位示意林年可以坐下。 阶梯教室里所有学生都用余光瞥着这一幕但都没说话,林年微微一怔但对扑面而来的善意并没有拒绝,点头低声道谢后就把课本放到桌上坐了下去。 “迎新会就在这里结束吧同学们,上午一节课的时间是五十分钟,我们大概还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继续讲课了。”昂热拍了拍教科书把所有人的吸引力拉了回来淡笑着问:“有哪位同学可以提醒我一下刚才我们说道哪儿了吗?” “龙王是杀不死的存在。”林年说,于是大家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了,他比较着金发同桌的教科书翻到指定页数后抬头见到这一幕解释:“在教室外我站了一会儿,记了一下校长被我打断的话题,这是我理应该做的。” “很好的教养。”昂热毫不吝啬称赞之词:“对的,我们说到了龙王的新生。” “不是死亡么?”有人问。 “理念上来说龙王是‘杀不死’的东西,越是高贵的存在就越难被杀死,他们在预感到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会提前制作骨殖瓶,将自己的遗骸藏入其中,等待漫长岁月之后再度破棺而出迎来新生,并且势必会更加强大。”昂热握着教科书一路走下过道:“阿提拉在12岁时作为人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龙王的身份,他在宫廷中饱受歧视的同时学习人类的文化,他甚至一度想过逃跑但却都失败了,每一次抓回都是公开的羞辱与惩戒,直到他找回了曾经的记忆,那属于暴君的铁腕与怒火,西罗马为他们的无知和轻慢付出了代价。” “城池、财宝和公主?很有恶龙的风格。”林年身旁的金发男生开口小声说。 “你是指历史上阿提拉带兵打回西罗马后多次提婚的西罗马公主霍诺利亚吗?”林年也小声的回问。 “看来你历史学的不错。”金发男生微笑着用笔敲打白净的教科书:“很难想象现实里的龙王也会像骑士小说里的恶龙一样贪恋公主和财宝,你觉得现代的龙王苏醒后第一件事是会去抢公主吗?”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可没有什么公主给他抢,就我所知当代最出名的两位公主分别是日本秋筱宫文仁亲王的长女和******的孙女碧翠丝公主。”林年拿着铅笔埋头教科书上的一些讲义进行勾画注释:“那两人的年龄都跟我们差不多,算得上是桃李年华,可我并不清楚龙王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如果是颜值的话那他苏醒后第一个地方应该是往迪士尼乐园里钻。” “见解很独特,我也去过迪士尼乐园,不过是偷偷去的,没待多久,但我看见了里面有白雪公主和灰姑娘。”金发男生立马接茬表示自己知道‘迪士尼乐园’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会向校董会提议,以后每年多斥资在全球的迪士尼乐园安排执行局专员巡逻的,以免有龙王苏醒后第一时间去拐走里面的公主。”讲台上,昂热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最后排两个男生对于迪士尼乐园的激情讨论:“虽然我并不禁止学生之间的学术讨论,但在屠龙课上谈迪士尼公主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魔幻现实主义了?你们说是吗?林年,恺撒?” 最后排的林年顿了一下,扭头注视着身旁的金发男生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忽然在对方身份上的一些困惑迎刃而解了。 第三十九章:留堂 下课铃如期敲响,学生们礼貌的向坐在讲台上的昂热问别后纷纷离开了阶梯教室,校长也淡笑着一一挥手道别,当所有学生离开后阶梯教室陷入了安静,但依旧留着两个学生端坐在教室中一言不发。 林年和恺撒被留堂了。 这引得两人很是无奈,一个大一学生,一个才入学的新生被校长留堂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恺撒甚至有些怀疑这是否会影响到他的学生会主席竞选的舆论风评,但再无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号称最强混血种的校长坐在讲台上守住了唯一离开的门,那么今天谁也别想悄悄落跑。 “看来你们已经基本认识互相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头。”昂热看着后排上并坐的两人点了点头:“先声明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留你们下来不是为了迟到和上课聊迪士尼公主的事情...但我想为了考验一下近年来我的教学质量是否有所下滑,就打算抽你们几个课上的问题进行回答——还请认真对待,因为我会考虑把你们的这次问答记入期末总成绩里。” 林年眨了眨眼对此没太大表示,一旁的恺撒则是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但好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别紧张,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校长笑着说。 “你的敌人永远比你更了解你自己,这一点我这节课中提到过,阿提拉覆灭西罗马的过程很艰难,这大部分得力于罗马城多年来的改建,教皇利奥一世将城市街道的走向改建为龙文的形式,将龙文以图画的方式落印在罗马大地上,言灵之力深刻在城市之间成为了抵抗阿提拉最大的助力。”昂热双手十根手指贴在一起低着头:“但最终罗马城还是破了,阿提拉用了某种方法将这个长达数百年的布置给毁掉了,他用了什么方法?具体手法又是什么,这个问题由恺撒你来回答。” “阿提拉收起了罗马城中的暗子,炸毁了位于城中心最大的公共澡堂,热水沿着街道流向四面八方,宛如大水淹没了世界树的根蔓,守护整座城市的言灵之力的“序”被打破了,水元素大规模侵蚀火元素,导致了整个城市的守护结构崩盘。”恺撒站起回答。 “回答的不错,但你漏说了具体手法,所以这道题只能算你回答对了一半。”昂热说:“手法的部分林年你来回答,我课上应该讲了。” “言灵·君焰,校长你的课上的原话是:就像一颗凝固汽油弹在澡堂中爆炸了,火光照亮了半个罗马城的天空,即使是黑夜也能看见罗马人民在龙王之力下惊恐无助的面容。”林年起身回答。 “有意思的是现代人评论罗马人死于澡堂似乎并非无稽之谈。”一旁的恺撒听后耸了耸肩。 昂热垂首望着阶梯教室天然大理石的地面说:“看起来你们的确有在好好听课,是的,炸毁罗马大澡堂的的确是君焰,所以史籍上秘党们考古到这一段时都认为阿提拉是尊贵的初代种之一——那位端坐青铜王座上纵火于世的君主。” “四大君王,诺顿。”恺撒说。 “但这个猜想后来被推翻了,因为时间对不上,在罗马大澡堂被炸毁的同时城外的匈人大军开始进攻,领头的就是阿提拉,所以释放君焰的不过是阿提拉手下的一只死侍,并不能构成阿提拉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推论。”昂热微微颔首:“如果是诺顿的话,或许阿提拉就不会死的那么简单了,起码会盛放一场配得上他身份的烟花为之殉葬。” “阿提拉死于中毒,史书上记载他在一次饮酒后暴亡,睡梦中鼻腔血管破裂,鲜血涌入喉咙,窒息而亡,但其实真实的死因是炼金毒物配合带有龙族血脉的蜥蜴骨粉进行调和的混合毒药,下毒的人是他的妻子西罗马的公主霍诺利亚,在中毒之后被代号‘翠之混’的女刺客伊笛可杀死。”林年提前回答了昂热还未提出的问题。 “知己知彼,阿提拉在西罗马宫廷中渡过了数年的时光摸清楚了整个城市的防御布局,并且在战时只消耗了一个死侍轻描淡写的瓦解了教皇精心布置多年的计划。而相反,霍诺利亚牺牲自己嫁给了阿提拉,在充分了解龙王的身体构造之后精准配置了炼金毒药送他进了骨殖瓶的轮回。”昂热摊了摊手面色平淡:“龙族与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相互学习,相互了解,最后拿起屠刀刺向对方最软弱的地方,历史上太多的故事告诉了我们这些道理,而龙族家族谱系学正是揭露这些历史的课程。” “令人印象深刻。”恺撒颔首。 “龙族最软弱的地方是情感吗?”林年忽然抬首问。 “看起来你有什么问题想问,虽然已经下课了,但我们依旧在教室里,所以尽管问。”昂热扬首说。 “阿提拉知道霍诺利亚憎恨自己为何还要跨越山海打到西罗马的城前把她娶回家?” “关于这个问题,很遗憾的是我不知道。”昂热说:“有人说阿提拉的目的其实根本不是霍诺利亚,而是这个女人牵扯到了其他更重要的辛秘,因为历史证明霍诺利亚是一个完全的人类,很遗憾她没有遗传任何的混血种的血脉,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但她却成功的毒杀了阿提拉屠掉了这位残暴的匈奴王。” “所以龙族也有人类的情感?”林年追问。 “龙类向来不曾与人类沟通,他们的苏醒必然带来残暴的复仇,我们至今没有找到机会验证这个课题,所以这也是一个久经争论的经典话题,很抱歉现在的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或许以后你会有机会找到一只真正的龙王亲口问问他。”昂热面露微笑,他从讲台上下来拍了拍手:“恭喜你们,这次问答你们通过了,接下来该说说留你们下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恺撒和林年身形微微一顿意识到要开始说正事了,昂热轮番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视线最后停在了恺撒身上:“那我就先说说恺撒你的事,我昨天收到了来自你叔叔弗罗斯特的问候,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在听见弗罗斯特这个人名时,恺撒脸上微不可查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随后不过一秒就恢复了平静:“我猜大概是为了战争实践课的事情,他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应该踏足混血种与龙族的战场。” “那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我自诩是一个教育家,那必然就会听从学生与家长两边的态度并进行取舍和调和,你叔叔的态度我大概已经清楚了,毕竟他的问候贴并不是用的‘亲爱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作为开头,而是用的‘狗娘养的昂热”,我大概就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了。”昂热耸了耸肩:“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这边的态度,要知道大一下半期的那节战场实践课并非是观摩性质的课程,那节课的任课老师是冯·施耐德教授,他的准则就是毫不吝惜地将所有预备役丢入绞肉场,最终能活着爬出来的就是能名垂青史的屠龙者!所以在战场实践课上大概率是会死人的,历届这门课上出现大一新生死伤也很频繁,这导致我们在开课之前都会要求每个学生签署一份遗体遣返书。” “如果校长是想吓退我暗合我叔叔的心意的话,大概我会让校长失望了,我的回答是我会去参加战场实践课,弗罗斯特的意思并不能代表整个加图索家族,现任的族长还没有翘辫子呢,我的去从还轮不到他来决定——况且,就算是那匹老种马活着滚回家族里也不能左右我的意思。”恺撒冷冷地说。 “年轻人有些傲气和火气是好事,但还是得折中控制一下。”昂热说:“你的意思我大概了解了,这件事我会上报给校董会的,毕竟加图索家族在校董会中也有个比较有分量的位置,到时候结果出来了会由诺玛通知你。” “如果校长考虑回信的话,希望能考虑在附言上加上这么一句话,就说这是恺撒·加图索执意想要借校长的笔回敬加图索家族。”恺撒说:“如果家族手再伸得那么长,那或许我会重新考虑一下改姓古尔薇格的事情。” “我会考虑在附言上加上这么一段的,想来弗罗斯特下一次校董会时会感激的把烟灰缸丢在我的脸上。”昂热微笑着点头:“你可以离开了,接下来就是林年你的事情了。” “在离开前如果校长不介意的话我想顺口提一句,今天晚上学生会会在安铂馆开party,如果有意向的话林年,你可以带你的姐姐一起来参加,学生会欢迎你们。”恺撒说罢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对他露出了一个飒然的笑容后转身走下了过道,在经过昂热时点头示意,走出了阶梯教室并且顺带带上了门。 如今阶梯教室只剩下昂热与林年两个人了,林年望着依靠在讲台前双手揣兜里的昂热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等待对方先开口。 半晌过后昂热开口了。 “其实相比起学生会,我更希望你加入狮心会。” 见到林年怔了一下,昂热笑着摇了摇头说:“狮心会已经很久没出过真正能统领狮群的人才了。” “校长曾经也是狮心会的成员吗?”林年问。 “最原初的成员。”昂热点头:“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指学生会逊色于狮心会,我只是觉得在狮心会中你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党政上的发展?” “不,另一方面的。”昂热笑着摇头:“一切都取决于你,学生会和狮心会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屠龙而诞生的秘党性结社,我们都肩负着屠龙的使命。” “今天是我在卡塞尔学院上的第一节课,我也十分庆幸这节课是校长您的龙族谱系学,让我能更深刻的了解到龙族的存在...” “但凡在好话之后都有个‘但是’,不是吗?”校长笑了笑。 “但是...”林年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恕我直言,我还是难以对学院宣扬的‘屠龙使命’有太多的认同感。” “所以这就是战争实践课留存至今的原因,纸上空谈总是让人与真正的现实隔着一层晕不开的墨水,只有用刀尖戳破纸张才能真正闻到所谓“使命”的血腥味。”校长说:“其实这个话题也关乎到我留你下来的其中一件事,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来自诺玛的一封申请书,提交人你可能并不熟悉,是执行部的部长冯·施耐德教授,他向我建议把你一起加入大一下半期的战争实践课中。” 第四十章:特洛伊 “冯·施耐德教授?”林年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之前好像听过我的室友芬格尔提到过执行部的存在。” “看来你对执行部的印象不太好。”校长说。 “我一项不是太喜欢纷争。”林年轻声说。 “但你也会为了女生在开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并且还被记过。”昂热看着忽然抬头的林年笑着摇头:“不必惊讶,这些情报我们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挖出来的。” “毕竟这是在仕兰高中的学校论坛上就能找到视频的事情。”林年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你的那一记上勾拳很凌厉,所以对于你的近身格斗课程我建议的是八极拳,你应该很适合大开大合、雷厉风行的路子。”昂热捡了讲台上的一根粉笔拇指一弹,半截断笔直飞林年的面门。 林年抬手抓住飞到眼前的粉笔放在面前张开了手,半截粉笔已经全部碎裂成了粉末从指间流逝而下,昂热看着这一幕说:“你的体测报告我看过了,很不错的身体素质,但你还是要学会如何控制自己,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自控才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一点,加入狮心会或许有助于你学习如何更好的控制你自己。”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毕业后会加入执行部吗?”林年任由粉笔沫流落干净后拍了拍手扬起了一些白灰。 “以你的资质不加入执行部太过于可惜了一些。”校长的回答十分委婉,但也算是正面回答了林年的问题。 “我明白了,战争实践课我并没有什么意见,用我们中国的话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不要得罪可能是你顶头上司的人。”林年说:“现在的情况倒是让我想起了来学院之前,曼蒂学姐跟我说过的一些话,之前我不能理解,现在倒是明白的多了。” “你很有主见、独立,我喜欢中国的教育方式。”昂热点头称赞:“欧洲国家大部分像你这么大的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想着的是不知所以的自由,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才是自由以及自由的代价是什么。” “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请瞒着我的姐姐,我不希望她知道的签署了遗体遣返书什么的。”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战争实践课虽然被称为真实的战场,但一般大一年纪的学生都只会被分配到监视、哨岗以及后勤工作,这门课程的主要目的是观摩体验人类与龙族战争的氛围,而不是让你们亲手介入其中成为影响战局的关键,真正刀尖舔血的工作会由执行部的专员们来做。”昂热解释。 “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达给我姐姐的。”林年颔首。 “说完了战争实践课的事情,最后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昂热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大概今天下午你就得提前去一趟信息部着手更改你的执行部档案号了。” “为什么要更改档案号?”林年愣了一下。 “因为你的3E考试成绩出来了,诺玛给的评价是‘极佳’,今天早上已经在有关于你血统评级提阶的申请书上盖章了,现在文书应该已经送到了校董会们的手中。”昂热微笑着说:“恭喜你林年,你成为了近年来第一个‘S’级的学员!” 林年面色滞了一下,却并没有露出‘狂喜’亦或者‘兴奋’的表情,听到这个喜讯后他显得很平静,昂热也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拿捏了一根铅笔转身走到了讲台后拖下了一块黑板,在上面画下了一个木马:“听过木马战争吗?” “特洛伊战争?”林年看向黑板上那简笔画成的木马:“看过电影,布拉德·皮特版本的,很震撼但也离奇,有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你是说针对于阿喀琉斯千军不破的描写吗?”昂热放下粉笔捻了捻指尖上的白灰:“特洛伊的电影杂糅了希腊神话,阿喀琉斯是海洋女神与人类英雄的儿子,所以他算是半个神裔,电影夸大了历史,但也降幅了神话,在神话中阿喀琉斯追着赫克托耳绕城跑了三圈最后赫克托耳力竭才应战毙亡,但在电影里他们上演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一人带着五十将士打下了特洛伊海滩,就算降幅了神话也太过离奇了。”林年说,他和校长聊的那部电影当初文学社组织过校内观影,他坐了全程。 “如果我告诉你历史上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呢?”昂热站在讲台后看着林年:“特洛伊大战是真实存在的,有人在荷马史诗的现代插画上发现了龙类的影子,混血种的考古学家们在特洛伊古城遗址中发现了有炼金术的存在,所以他们笃信曾经希腊与特洛伊之间的战争中存在混血种作为主导的秘密战争。” “校长你想说阿喀琉斯、赫克托耳都是混血种?”林年愣住了。 “很合理不是吗?所以他才能在两军阵前独斗击败比他强壮高大的敌人,率领五十个将士——亦或者说五十个混血种占领下了特洛伊沙滩,整个大海天空都能听见将士们呼唤他的名字。有人猜测过阿喀琉斯的言灵是无尘之地,所以他才能在战场上刀枪不入,而最后的脚踝中箭则是可以用无尘之地张开的过程中双足最后被覆盖来解释。”昂热笑着说道:“两军之战,必有勇夫,木马计可以说是人类智慧的胜利,但强占沙滩、攻城略地却只能由英雄单位来完成,不然人类将付出数百、千倍的牺牲。” 听到这里林年终于明白昂热想对自己说什么了,他在校长的注视下沉默了很久最终抬首回答:“可我并不想名垂青史。” “少年人总是怀有英雄梦的,我相信你也不例外,而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确容许英雄的存在,而你也有这个资质。”校长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白灰后拍了拍林年的肩膀:“你能说在看电影的时候,见到黑帆的桨帆船脱离千军登陆沙滩时,没有涌起过豪情万丈的情绪吗?” “我只看到了人像冬天的麦草一样,起来又倒下。”林年轻声说。 “但英雄永远常青。”校长说:“我希望卡塞尔学院里能出来几个能在历史上留名的英雄,可以避免让你所说的那般场面出现。” “校长想要我们出名到什么程度?”林年笑着摇头。 昂热挠了挠眉毛:“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至少也得是个限定池吧?” “屠龙五星限定吗?”林年哑然失笑,没想到一本正经科普正史的校长嘴里也能忽然蹦出来流行词汇。 “我不是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文化,所以我认为我也过时了,当不了新时代的英雄,我们需要一个‘Hero’,一个‘The One’。近年来出现的第一个‘S’级学员,很好,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昂热站在了林年身后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需要一些时间。”林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老人的重愿,他甚至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他,此时又如何能心潮澎湃的立刻转身回应他的期愿呢? “那自然是最好的,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来成长,纵然是你也不例外。”校长点头收起了双手揣在了兜里:“今天下午的言灵课我建议你请假,毕竟下午在信息部大概你会有一堆事情要忙,顺带我推荐你应邀恺撒·加图索的友谊,去参加一下学生会在安铂馆的派对。” “校长不是建议我加入狮心会吗?”林年侧身看向走向教室门的昂热有些意外。 “才获得确定的‘S’级学员傍晚现身于学生会,我大概猜到守夜人论坛的头版头条了,现在的学校比较死气沉沉,需要一些格外因素来激化,或许你可以改变现在的氛围,给我们带来一些新鲜空气。”昂热拉开了教室门侧头对林年笑了一下后迈步离开了。 阶梯教室中只留林年一人独站在讲台前,他偶然侧头看见黑板上留于昂热的粉笔涂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不知何时那幅简笔画似的木马竟然被加上了一身甲胄与獠牙,双翼遮天蔽日瞳眸慑人,在木马之下一个戴着古希腊阿提头盔的小人手握刀剑直指高大自己数倍的木马,在一旁还留下了一串晦涩的板书: πλαγκτοσύνηςδ'οὐκἔστικακώτερονἄλλοβροτ 第四十一章:借阅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巴洛克式的恢弘穹顶之下圆形的立柱边上,林年和林弦并肩漫步而过,沿着走廊向更深处走去。 “学生会的派对?他们准备庆祝什么?”林弦边走手里边翻着一本旧书,逐字逐句的研究着。 “不太清楚,据说是学生会帆船社击败狮心会夺冠什么的,学生会的恺撒邀请了你和我去参加,当时我没来得及拒绝,我想如果直接不去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林年手里帮林弦捧着一叠书,每本书都是精装的大本,厚度堪比民国37年合订版的辞海。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内橡木制的书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面放满的书籍都是货真价实的贵重知识,无一像是咖啡厅中摆样子好看的空壳。 这段时间图书馆几乎就是林弦的家,要想找到她林年毫不犹豫就奔着图书馆来了,果不其然林弦正着手于研究混血种大脑与普通人类大脑的差别,需要查阅许多前人做过的研究资料,由于部分资料太过血腥并且涉及敏感因素,需要相当高级别的权限才可以申调,林弦的职工权限不足,而正好林年又撞上门来了,刚好就陪她走了这么一趟。 “我手上还有课题要研究可能陪不了你去了。”林弦似乎是在书里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片段皱着眉手指着页章反复阅读了一遭才松开了眉头。 “少忙活一下午就当休息一下,图书馆会开到凌晨两点,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林年说。 “对于融入新环境的社交圈你似乎显得很紧张?”林弦翻着书页随口问道。 “应该说是‘无所适从’。”林年很坦然的承认了:“这所学校并不是仕兰高中,我并不了解这里的学生习性,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那你就应该拒绝那个恺撒·加图索的邀请,这并不丢人,在不了解一群人的生活习性作风时贸然的融入圈子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听说学生会的风评不是太好,比起隔壁狮心会学生会更显得比较...怠惰和糜烂?”林弦耸了耸肩:“我不知道用糜烂这个词好不好,毕竟近年互联网大兴的氛围搞坏了很多词,提到‘糜烂’人第一个联想到的会是‘私生活’。” “我说过了,那个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拒绝他,校长就在我面前站着呢。”林年叹气。 “你见过校长了?”林弦放下书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在论坛里扫到了一些有关校长的帖子,你问过校长他真的130多岁了吗?这个年纪的老人本应该行将就木了,但我听说校长每天还会进行无氧运动的锻炼,这简直是人类生理上的奇迹,如果让哈佛、剑桥的那些医学生知道了大概会嚷嚷着让校长为了医学界献身让他们解剖一下。”林弦好奇地问:“老实说我解剖过尸体,我对你们混血种...” “等等,打住,你知道我们现在在说的是解剖校长吧?”林年有些想扶额:“我越来越后悔进这所学校了,相比现在的你我更喜欢一些以前痴迷于打工的老姐。” “晚了,痴迷两个字你用的很不妥当,我那是为生活所迫,很抱歉的是我更喜欢我现在的环境一些,而且我好像跟你提到过把你从孤儿院里拎出来之前我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我可是为了你放弃了大好前途,你不应该感恩涕零吗?”林弦白了林年一眼。 “你其实不用太急的,学院应该不会要求你这么快拿出成果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林年沉默了一下轻声说。 林弦停下了脚步看了林年一眼:“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林年没有回答林弦的话,很多事情他心知肚明但却不愿意说出口,因为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在满是异类的学校中唯独林弦一个人是正常人,对于林弦这种自强的人来说这种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有些时候林年甚至都会思考自己执意带林弦来到伊利诺伊州是否是个错误的抉择,就像林弦说的一样,为了当初小时候在孤儿院中的‘承诺’,林弦放弃了一切给了他一个简陋但却真实存在的‘家’,或许没有了自己林弦的生活才能真正的回到正轨——一个比现在好太多的轨迹。 咔一下,林年脑袋一疼,发现林弦手中拿着厚本的书籍轻轻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无奈的看着他:“别想太多了,能来到这种地方进修,是我以前想都想不到的福分,这还真多亏了你个小龙人,我本来就对医学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如今见识到了这么多的新知识自然忍不住想要在这方面的领域上尝试做一些成就,这是每个人的通病。” “你小子吃了你姐姐这么多年的软饭,难道就想把黄脸婆丢在身后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软饭我还得老老实实吃四年呢。”林弦又咔咔的砸了几下林年的脑袋,迈开步子把他甩在了身后。 “吃,都可以吃。”林年苦笑着跟了上去:“所以今晚的派对你是不打算去了吧?” “不去,你不是有个室友吗?带他去吧,学生会的派对我记得名额是有限的,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入场,借这个关系跟室友打好一下关系吧。” “我的室友老姐你应该见过的,就是机场那位芬格尔师兄。” “啊。”林弦脸上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他是你的室友啊?” “没事,芬格尔师兄人还是挺正常的,就是晚上经常在床上啃猪肘子弄的寝室里一大股味道。” “我该重新考虑我的答复了,我很难想象如果果这样的室友被你带去类似美国“兄弟会”性质的派对上,你未来的学校地位会有多糟糕。”林弦扶额。 聊天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扇黄花梨木的门前,在折扇门后的就是需要一定权限的禁书区域,门框上装有门禁系统,摄像头对准了来访人员另一头直连中央计算机诺玛,如果试图强闯不出十分钟校工部的人就会拎着非致命器械冲进图书馆拿人。 “要借阅什么书?”林年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学生证。 “具体来说是一份资料,它的分类应该是在‘龙族生理研究区’,编号是A911225012。”林弦说。 “苏联解体的年月日?”对数字比较敏感的林年下意识问。 “资料来源于一个疯狂的德国科学家针对混血种大脑构造的实验记录详解,这份资料来源于二战之后的冷战时期秘党在苏联解体前夕缴获的部分资料,那时的苏联日薄西山,大部分的科研人员都丢失了对祖国的信心,疯狂出卖重要科研成果只为多赚一些美元买一些面包和伏特加。”林弦解释。 “这种资料不会忽然蹦出人脑子的黑白照片吗?但愿你今天午餐吃的不多。”林年瘪了瘪嘴。 “那时候已经有彩照了,而且分辨率还不低。”林弦笑了笑:“你低估医学生的承受能力了,我杀小白鼠的时候你还在为家里一只蟑螂尖叫呢。” “说好了别提这事儿!那时候我还小!”林年瞪眼在门禁系统上刷过了自己的学生卡,顿时里面传来了诺玛悦耳的声音:“尊敬的林年同学,您拥有‘S’级阅读权限,欢迎进入该区域进行借阅与研究,温馨提醒:请爱惜、保护该区域中一切书籍,每一张纸张都属于全人类的财产。” “S级?看来你做到了。”林弦有些意外:“今天我的晚餐应该可以多加一份草莓布丁了,我在守夜人论坛上赌了你可以升阶。” 林年也有些意外诺玛资料同步的居然这么快,上午的龙族谱系学课程时昂热校长通知他成功升阶,这才到中午过一些时候他就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实权‘S’级了。但听到林弦的话,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问:“那个盘口你也下注了?赌了多少?” “不多,五百美元。”林弦嘴角微微上扬。 “你真是舍得,以前买菜的时候你还对一颗白菜几毛钱斤斤计较。” “你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林弦叹息:“好了别嘴贫了,算帮你老姐的忙,快去拿资料吧,我还有一篇论文要赶。” 第四十二章:学姐 当身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林年站在莺莺燕燕的人群之中时,他整个人是有些小茫然的,在他身边露肩低胸装,裙摆艳丽的宛若三月海棠似的女孩们轻笑着踩过红地毯踏入安铂馆之内,男士们身着优雅的西装挽着女伴的手,含蓄而不失骄傲的踩着花瓣走过。 在过道两侧狗仔们手中相机的镁光灯的频率使人应接不暇,要不是林年十分确定他是按着指向安铂馆的路牌来的这里,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误入了格莱美的颁奖仪式亦或是大腕明星们的慈善晚会红地毯现场。 他站在红地毯的远处望着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总觉得自己就这么冲过去会被门口胳膊搭毛巾、托盘里放请帖的侍应给拦下来,并且温馨提醒他闲杂人等与狗不得入内。 这种场面让林年有些怀疑人生,他再三的扭头确定没找错地方,同时身边衣着华丽得品的男女士们发出礼貌而又不失有趣的笑声视线与脚步从他身边滑过,又让他属实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他人会在这里? 其实这事儿还得从下午说起。 上午的龙族谱系学课程后,在昂热校长的贴心建议下,最终林年还是选择旷课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旷课,号称仕兰全勤王的头衔还是没保到卡塞尔学院,但他很快便知道了校长的建议并非空穴来风,他这一下午的经历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的去上一节言灵学课来得简单的多。 下午林年为了更改档案号跑信息部差些跑断了腿,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巨大,反正他是不太清楚好好一个信息部为什么弄的跟特务接头一样,同样一栋楼里,这个办公室在地表,那个处理窗口忽然就跑到地下五层去了,窗口处理外之后又得再上一次六楼。 这搞得林年在信息部被踢皮球光是坐电梯都坐了好几个来回,就连电梯门口的校工部壮汉都忍不住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中文提醒他:介位同学,电梯不是用来玩的,如果你想玩的话可以去教学楼的电梯,现在下课了那里的电梯没人用。 并且一提到自己是来更改学生档案的,那些窗口后的信息部成员出奇反应一致的把手伸到了柜台下,并且面带微笑地询问:是想要删除个人档案中的一些历史吗?很抱歉,信息部不提供此项服务哦?如有意见请向学校领导层反馈申诉。 原本林年还不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在偶然瞥见自己的档案上的一条:‘目标人物8岁时误入女厕所,疑似故意所为,怀疑自小具有严重暴力、色情倾向’的时候,他也差点撸起袖子把信息部的窗口给爆破了,但很遗憾的是自从上次有学生抽出马格南左轮向信息部窗口射击的时候,之后所有的玻璃制产物都换成了防爆级别的了,要想靠腕力打破玻璃把里面的人拧出来除非你的言灵是肉体强化系不然还是有些难度的。 总之好说歹说,林年终于还是把一切都搞定了,当信息部的小哥喝着可乐两根食指甩过额头间给了他一个OK的眼神后,他才终于如释负重的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天色已晚,学校中沿围墙的白色吊灯也都一一点亮了,照着座椅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林年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刚刚好到七点,他也才惊觉搞这么一下午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肚子也很合时宜的饿得咕咕叫了。 虽说这个时间点食堂也还没关门,具体来说卡塞尔学院的食堂二十四小时无休,保证你晚上起床穿睡衣晃悠过去也能有厨师亲切的为你端上一杯热牛奶和柠檬汁浇鹅肝——但这种时候一个人坐去那大的令人发虚的食堂里吃饭是不是太过凄惨了些? 最终留给林年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了,他还记得今晚安铂馆有个party,提到party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披萨、香槟、自助餐等高热量的食物,没猪肘子吃热狗其实也能将就一下,恺撒·加图索留给他的印象还不赖,虽说林弦忙论文去不了,自己一个人倒也不至于怯场什么的。 在打定主意之后,林年越往安铂馆的方向走,但越走他就越感觉不对劲,因为他朝向的身边总是会不断的经过一些高档的轿车。 第一辆向他鸣笛示意他让开道的是一步阿斯顿马丁,车上的男生一身手工裁定的西服,焗油的头发亮到能反射路灯吸引飞蛾,身边的女伴低胸装挤的让人头晕目眩,在看见路边的林年时还带上了一丝亲民的笑容。 见鬼的‘亲民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林年感觉自己跌份成了跪见娘娘出巡的小李子,但他马上就知道了这何止是娘娘出巡,简直就是十八王储携美共游灯会! 紧接着豪车一辆接一辆的鱼跃而出,按喇叭轮着番的督促他让道,车类包括但不限于宾利到西尔贝,再从兰博基尼到迈凯伦,林年甚至都没看到这附近哪儿有什么停车场。虽说他从来没有刻意的去记过这些豪车的牌子,但耐不住在仕兰时同学们成天鼓吹,耳濡目染之后总觉得认不出那些别具一格的标志就是身为雄性动物的耻辱,如今这些出现的豪车数量都足够开车展了,这么多车全部往一个地方钻,莫不然卡塞尔学院还有有关豪车赏鉴的学科?教科书就是学员们自费买的顶级好车? 好奇心使然,同时也因为路径出奇的重合,林年一路寻思琢磨着跟着豪车们的屁股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也便是如今他所处的地方,安铂馆的正门。 红地毯在安铂馆的玻璃门前铺了十米,十米的路途上晚礼服香艳绝丽的女士们硬生生走出了T台秀的感觉,高跟鞋踩在花瓣上抹出的褶皱就像是手指在男士们心脏上捋出的痕迹一样有力,红地毯边的敬业狗仔们时不时因为某个女孩大胆的深V高肩拉链白礼服而发出感叹的折服声。 林年再看了看自己,一身卡塞尔学院的标准校服,虽说在最初穿上的时候感觉很有贵族范儿,人上人的气质,但放在这大环境下一下子也没了味儿,只可惜他洗头比较勤快,不然像是舍友芬格尔那样几天不洗头油光可鉴的模样倒是还可以冒充一下油头跟在场的优雅男士们比比高低。 “我大概是走错道了。”林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身就准备离开。 他并不傻,就这种情况来看,怎么也得明白过来了,恺撒·加图索口中的“party”和他理解中的“party”有很大的出入。 在一部分人的眼中,party代表着香槟、烈酒、DJ、舞池以及五光十色的镭射灯。 但在另一部分人眼中,party就该像眼下这样,大家都穿着最体面的服饰,带着最引以为豪的女伴,在打在粉臂流光与西装顺和线条之间面目含笑,含蓄问暖。 这是不同阶层人们的理解问题,并不是蓄意的阴谋诡计,只是一次简单、单纯的小误会。 安铂馆门前的人们也已经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一直站着的踌躇的穿着校服的男孩,但没有人前去接引或者询问,大家都不愿意在彼此之间失了风度,只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不寻事也不问事,仿佛一层界限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清浊不混。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身着校服的林年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就准备离去,他觉得比起安铂馆里的香槟和水果,或许食堂的猪肘子更能填饱肚子一下。 但在这个时候,香风裹挟着玫瑰花瓣落在了林年的手腕上。 随着深红色鱼尾晚礼服柔顺的丝绸边角落在了手中,他的耳边响起了女孩轻松又略带调笑的声音:“帮师姐牵着,别落地上了。” 林年有些惊讶的看向身边忽然出现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认出她是谁来,但恍然间他眼前掠过了一丝错落的画面,在一片金色的大堂中,一个女孩同样站在他的身边微笑不语的看着她。 “曼蒂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年终于反应过来了低头侧向身边的女孩轻声询问。 不知何时出现的曼蒂站在了林年的身边揽住了他的手腕,以往金色的长发烫成了舒卷的波浪披在香肩上,一身敢露敢美的鱼尾晚礼服衬得腰线跟水一样柔美,引得周遭的男士们纷纷侧目。 “一来就看见你傻愣愣地站在这里当望夫石,既然别人不带你玩,学姐带你玩呗!”曼蒂侧头略微摇晃的银色耳坠边是林年从未见过的精灵古怪的笑容。 说罢,她面带着微笑携着林年的手腕走上了安铂馆前万众瞩目的红地毯。 第四十三章:安铂馆 镁光灯下即使真实的一切都会变得不真实,闪光一直在林年的视网膜上制造黑色的噪点,他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引起了狗仔们的哀叹,相比之下其余的男士女士们好似爹妈都给生了一副钛合金狗眼,任由闪光晃眼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林年只能顿感佩服并加快脚步匆匆走过。 “急什么?师弟我还以为你是不管什么场面都hold的住的款型。”曼蒂的步伐不快不慢,走的台步跟维密天使们有的一拼,林年深谙怀疑这个平时不着调的女孩就为了奔今天这十米红地毯专门私下练过。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与其说携美共游,不如说美胁同游,现在步伐快慢的主导权不在林年他也只能苦笑着配合曼蒂尽显风采。 “在中国见到你的时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年纪虽然小,但很有主见,大二我选修过富山雅史教员的心理学,通过浅项分析像你这种人多半在自强自立之下都喜欢逞强,就算难受的要死肩上挑再多东西脸上都显得若无其事。”曼蒂耸肩说道。 “我也是人,遇到不喜欢的事情通常我都会直说,因为在家里已经有一个够喜欢逞强的了,她算是在这方面上我的反面例子。” “有话直说是好事情,这学校里大多数人都喜欢逞强,所以遇到事情大家都绷着,装饰一层风度蒙在脸上当做见人处事的面具,我很不喜欢。”曼蒂说:“如果每个人都像师弟你一样有话直说那大概生活就能轻松很多了。” “曼蒂学姐怎么会在这里?”林年不是太喜欢眼下忽然严谨的谈话,生硬的转了下话题。 “比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更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呢。” “上午上课时遇见了恺撒·加图索,下课的时候他说今晚这儿有个party我就来了。” “哦,你这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学生会的派对。”曼蒂一下子就明悟了事情的关键点:“这应该是场意外,上午恺撒邀请你的时候场合一定不是很正式是吧?不然的话他应该会通过诺玛发邮件给你提醒你准备一身正装,并且把派对的请帖邮寄到你的宿舍。” “的确,我忙了一下午还没回过宿舍。”林年点了点头:“身上没有请帖会不会很难办?” “如果是别人的话,大概会,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今天并不存在这个问题。”曼蒂笑了笑。 “为什么?” “因为你出名啦,师弟。”曼蒂从随手携带的化妆包拿出手机戳开屏幕丢给了林年。 林年扫了一眼看见守夜人论坛置顶帖标题的《惊爆,‘S级’学员诞生...》几个字后就不想再看了,熄灭了手机屏幕递还给了曼蒂:“我应该没告诉过任何人。” “但你忽略教室门外听墙角的了,如果你大致扫一眼帖子内容大概就会发现这篇帖子是某个新闻部的狗仔着笔润色的,新闻部的人最擅长听墙角八卦,你跟昂热校长在教室里的对话应该就是被人偷听了,不到中午这篇帖子就发出来了,由你亲爱的芬格尔室友置顶标红被回复顶上了当日热门,就算你没来参加学生会的party,回宿舍大概也能撞上新闻部的party。” “他们也在开party?我很好奇新闻部的party是不是也和我想的一样。” “你能想象芬格尔身穿西装携带女伴走红地毯的样子吗?反正我想不出来,他们的party 大概就是全家桶、可乐还有变态辣的鸡翅啦,靠着围绕你开的盘口芬格尔可是大赚了一笔。”曼蒂耸了耸肩。 “那学姐你呢?”林年侧眼看向曼蒂。 “或许该改口叫师姐了,通过3E考试你就正式是曼施坦因教授的学生了。” “那好,师姐。” “乖。”曼蒂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能被‘S’级学员心悦诚服的叫一声师姐,我这大学几年混的也不算失败了,至于盘口,学姐今天这身裙子好看吗?” “懂了。”林年侧眸看了一眼光华鉴人的金发女孩微微颔首。 两人此刻也走到了守在安铂馆正门的侍应面前,管家服的侍应是个新加入学生会的年轻大一新生,光看面相也帅的可以直奔一线去当电影明星,此时十分礼貌的侧头向两人询问:“请出示一下请帖,谢谢。” 曼蒂从化妆包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烫金的请帖放在了托盘中,而林年却是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我的请帖放在寝室忘记带了。” “不仅如此您也没有按照请帖上的指示衣着正装。”侍应上下审视了一下林年缓声说。 四周身怀请帖的男女们都纷纷侧目于这个场景,从一开始大家就很好奇这位身穿校服与众不同的男孩是何来路,被金发美妞带着走过红地毯全程坦然自若。 这种场面大家猜测无非就两个可能,一是这人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子,二则是隔壁狮心会派来砸场子的,想来学生会与狮心会不对头这也是自始至终的事情了,考虑到如今两家的会长都去大四实习了,眼下莫不然是继任者们即将上演的派系战争? “他没有带请帖,但他应该在邀请名单上。”这时,曼蒂上前了一步解释。 侍应顿了一下就着玻璃门后照出的光线细细看了一下眼前的男孩,在忽的眼眸一亮后微微欠身让开了道路微笑着说:“是的,您的男伴当然在邀请名单上,毕竟宾客请帖遗失的情况也在主办方考虑之中,所以我们早就将所有请帖的来客名单背下来了,您的男伴的名字是最后添上名单的,主办方特别提醒过我们他是这次宴会的贵宾,欢迎光临学生会,林年先生。” 可能是侍应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林年的名字念出口时被旁侧的人们听见了,不少狗仔仔细就着安铂馆的灯光打量这身穿校服的男孩的面容,终于在恍然大悟之后立刻抬起照相机猛拍,镁光灯一时热烈的像是烟花大会的天空。 S级学员林年大驾光临学生会,如此一幕可不是时常能见的,这是一次表态?还是一次试探?所有人都在揣测,甚至有些人无意识的开始鼓掌了,掌声此起彼伏,好像如今上演的是一幕足以载入史册中的大事一般。 “近年来第一个‘S’级的学员林年?你好,我是学生会舞蹈团的团长,很高兴今天能在安铂馆遇见你。”穿着如天鹅般的轻纱白礼服的高挑女孩走到了还在愣神的林年身边伸出了手。 “你好。”林年没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伸手轻握了一下这个皮肤色泽淡如白雪的女孩的手。 “很期待一会儿有机会能与你共舞一曲。”天鹅般的俄裔女孩微微欠身留了一个美如薄暮的浅笑后步入了安铂馆中。 “帆船部副部长,我们的部长现在在里面交际,一会儿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跟你聊一聊。”又是一个古铜色皮肤壮的跟林年之前体测时见过的海波突击队员似的大汉,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S’级的学员,听说你的老家是座滨海城市,想来赛帆船也一定是一个好手吧,我们帆船部十分欢迎你这种人才!” “不...其实我没怎么玩过帆船,我暑假最大的兴趣是打工...” “我是登山部部长,‘S’级学员,你老家一定有山吧...” “不...我家沿海。” “沿海好啊,我是潜水部的部长...” “联谊会...” “谢谢,谢谢,你们好,你们好。”林年在应接不暇的问候中与之一一握手答应,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在指点、嘈杂之中他却有些发怔,这种优待在他人生前十几年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最多类似的事情也就发生在网吧里,一群CS重度爱好者为他的亲临让开电脑机位而已。 而现在,如此级别的宴会上记者把他当做明星,不时有人上前来跟他握手自报家门只为了留个印象,聚光灯从四面八方打来将他照的纤毫毕现,这一幕幕的光景着实引人从内心深处涌出不真切感来。 “从那一箱口红即时到账的时候我就知道恺撒·加图索对你势在必得了!”曼蒂重新挽住了林年的胳膊为他打消了一部分试图上前来交际的人群,面上挂笑着向前走去。 “我应该自豪、骄傲吗?”终于被从人群中拯救出来的林年侧头轻声问。 “作为‘S’级,你可以,但其实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曼蒂说:“你觉得这种优待让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很不切实际,但又真实发生。” “那师姐只能告诉你既然发生了就去适应它,如果不喜欢,那就干脆远离它,起码今晚你已经站在这里了,可选择权依旧在你手中。”曼蒂打开了折射着会馆内水晶吊灯曼妙光影的玻璃门,安铂馆内豪奢的装潢为每个人的脸上润出一丝艳丽的金粉色。 大提琴的乐队在二楼护栏后倾力演奏,舞池中漫步交际着的人们都看起来熠熠生辉,好似聚光灯下闪耀动人的琥珀宝钻。 第四十四章:宴会 “果然和想象中的有很大出入。”安铂馆内林年站在边上看着人声鼎沸的一幕幕苦笑着说。 与其说是派对不如说这是一场宴会,每个人都带着彬彬有礼的面具行走在会馆中,相遇时微微举起香槟杯执意,若是对眼那就靠拢寒暄几句聊些近况或是趣事,男士们风度与幽默并具,女士们矜持与优雅齐驱,在大提琴乐队的演奏下分合有度、井然有序。 “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宴会也好派对也好都是用来吃喝玩乐的,学生会的派对还算好了,看见那边了吗?”曼蒂陪在林年身旁指向会馆更里面一些的地方,在那里长条形的餐桌呈品字放着,上面清一水做好的波士顿龙虾,各种缤纷的小食簇拥在香槟塔旁,侍应托盘上呈放的马天尼和玛格丽特鸡尾酒不限量供应。 “喔,看来还是有些part的意思的。”林年见到这令人精神抖擞的一幕不由振奋了许多。 “龙虾头数对应人数,但没有规定食客限量,我想今晚不会有太多人会对那些龙虾起兴趣,但我猜师弟你一定除外,看你这样子你大概没吃饭就来了是吧?”曼蒂从路过的侍应手中端了一杯马天尼抿了一口,在杯口上留了一道淡薄的唇印。 “是因为没吃饭所以来了,你这种说法有点像是在说我饿死鬼投胎。”林年纠正了一下因果关系:“我还没有到那种为了一顿自助餐特地饿一天肚子的地步,我认识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屈指可数,以前高中里面算一个,现在大学里面也算一个。” “大学里面的我知道,芬格尔嘛,但你读的仕兰高中不是贵族学校吗?” “什么地方都能出一些奇葩,卡塞尔学院还是精英学院呢。”林年一句话就把曼蒂给堵死了。 “师弟来打个赌不,今晚你吃不到龙虾了,多半得饿着肚子回寝室捡芬格尔他们披萨盒子吃剩下的边角料填肚子。”曼蒂瘪了瘪嘴。 “你是在赌我在这种人人相敬如宾的大环境下会恪守风度吗?那你真的是压错宝了,我过去可是出了名的KY。”林年看了一眼最多二三十米开外的餐桌,这个距离他都不需要助跑,两三步就过去了。 “那你大可以试试。”曼蒂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林年瞥了曼蒂一眼发现她只是背着手靠着柱子望着水晶吊灯吹口哨,一副不急不慌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他不清楚曼蒂的自信从何而来,别说一只龙虾了,就算是在这种环境下,他少说也能吃五只起步。 于是林年转身准备踏出第一步,但他还没真正踏的出去他就硬生生的把腿收了回来,因为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白色的深V女式西装下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头亚麻色长发柔顺披肩落下,灯光的晕染下勾勒出的是一副充斥着南亚风情的女人面孔,此时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林年。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林年顿了一下。 “大一插班生林年吗?久仰大名了,恺撒说今晚有可能有机会见到你我还以为他是在说笑,但看起来我们的主席候选人并不是喜欢放言诳语的人。”女人举了举酒杯:“认识一下,学生会帆船部部长,卡尔莎,马尔代夫人。” 林年现在手中并没有端着任何饮品,这时曼蒂从他身边路过顺手就把手里的玛格丽特塞给了他,并顺势抛出了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漫步消失在了舞池的人群之中。 “林年,新生。”林年只能无奈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意思了一下。 “你女朋友吗?很漂亮,能在刚入学就找到这么优秀的女孩,这更加彰显出了你‘S’级的出色。”帆船部部长卡尔莎撩动了一下长发侧身看着曼蒂消失的方向。 “不,她只是我的师姐。”林年摆手解释。 “是吗?”卡尔莎看了一眼林年手中的酒杯。 林年也低头去看,立马注意到了自己喝的杯口上还留有一个红唇的印记,他发现这一点后一脸黑线尴尬的把唇印擦掉了:“误会,她有些脱线,平时都这么大大咧咧的...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来你没怎么参加过这种宴会。”卡尔莎上下观察了一下穿着校服的林年笑着摇头:“正常有人搭讪你的话你可不能问别人有什么事,而是应该洽谈自如的闲聊一些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在点到为止后微笑点头示意然后再分开。”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我甚至忘记带我的请帖了。”林年摇头说道:“不认识的人太多了,但大家好像全都认识我,这种感觉很怪。” “这很正常,注定闪闪发光的人是没有必要记住所有砂砾的名字的。”卡尔莎颔首:“我看得出来你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一切,眼下所有的事情对你来说都太快了不是吗?” “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感觉。” “我本来是想来邀请你加入帆船部的,因为我听说你家住在沿海,一定对大海和海浪很有亲切感,我原本准备的开场白是:‘你喜欢帆船吗?’,但现在聊了两句之后我觉得你大概会干脆利落的回答我不喜欢。”卡尔莎微笑着说:“因为看起来我好像误会了什么,今晚你来安铂馆参加学生会的宴会似乎并没有什么隐喻,你还没有到下定决心选择站队的时候。” “站队真的很重要吗?学生会还是狮心会,在这个学校中非要做出个取舍么?”林年扫了一眼安铂馆内流动的人群们问。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你来说这至关重要,可能你还没有理解‘S’级的含义。”卡尔莎伸手按了按林年的肩头:“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什么?”林年下意识问。 “重量。”卡尔莎收回手轻笑了一下举了举酒杯后转身离去:“或许以后你可以向恺撒·加图索学习一下,他就很明白自己的定位在什么地方,但就现在,去享受宴会吧,‘S’级学员,就算学生会的party跟你想象中的有出入,但也总比狮心会的好多了。” 林年端着酒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卡尔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学院的人不管是教授还是学员都神神叨叨的不说人话,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云里雾里的。 但起码就现在林年还没搞忘了他的初衷是什么,选择在狮心会和学生会之间站队?不,他是来安铂馆参加party,准备吃些东西填饱肚子的,而现在他的目标波士顿大龙虾离他还有整整二十多米呢。 明确目标之后,林年端着酒杯再度焕发精神,一步迈出——然后又缩了回来。 他无奈的抬头看向面前,又有人挡住去路了,这次拦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头发焗油穿着一身廉价西装的男人,胸前挂着一台摄像机,正‘精神抖擞’的搓着手看着林年。 “有什么见教吗?”林年看着这家伙总觉得像是以前走在大街上遇到过的星探,举手投足之间一水儿的动机不纯,没想到学生会里居然也有这种货色。 “新闻部,莱斯特,想采访您几个问题,不知有没有空。”男人双手端着摄像机做了个拍照的动作试探的问。 “新闻部...学生会也有新闻部吗?”林年思索着似乎记得学校里还有个新闻部来着。 “不,我们是散人群体,但我们部长是学生会的成员,所以我才能有机会出现在这里。”男人解释。 “敢问你家部长哪位?”林年微眯了一下眼睛。 “芬格尔·冯,弗林斯。”男人回答。 “抱歉,没空。”林年脸一下就黑了,侧过男人的身就钻向了远处的餐桌。 第四十五章:行路难 如果说之前林年没理解曼蒂跟自己打的那个赌是什么意思,那么现在他已然完全明悟了。 从曼蒂离开后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现在林年距离大龙虾餐桌的位置距离是十八米。 没错,十八米。 比起最开始的位置他这半小时最多就推进了寥寥几步的位置,距离心心念念的波士顿大龙虾依旧遥遥无望。 “对,我不习惯用轻板,轻板感觉太飘了,比起轻板,你知道吗,我们冲浪部里的爷们儿统一觉得真男人都该用重板!” 在林年面前,西装臂膀被肌肉撑得鼓鼓的学生会冲浪部部长正左手端着一杯鸡尾酒,右手摊平比作冲浪板在空气中驰骋着海浪,脸上带着风趣的神色:“但奇怪的是,部里的女孩子们却在第二天联名为轻板正名,女孩儿们觉得冲浪真正的艺术并非是驾驭海浪,而是与海浪共舞,很有意思的见解,但对此你知道我说了一句什么话让她们瞬间无言以对吗?” “呃——”林年微张着嘴,眼神左右瞟却找不到任何替自己解围的机会。 还好冲浪部部长人如其貌是个粗犷的急性子,没等到林年猜就主动带着笑意讲出来了:“我跟她们说,你们用轻板根本无法站在板尖上冲浪!要知道那可是被誉为最具观赏性的海上舞蹈动作!” 说罢之后冲浪部部长自觉抛出了一个绝佳的好梗,大笑着锤了一下林年的胸口,林年也只能一齐发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声:“关于你说的冲浪我话题很喜欢,但是...” “真的吗?你真的很喜欢冲浪吗?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冲浪部?我会向学生会报备的,明天...不,今天晚上你学生会的会员卡就可以发下来!”冲浪部部长眼前一亮,大力的拍击着林年的肩膀,卷起西装袖子流露出的强有力的古铜色臂膀震的林年手中的玛格丽特都差些端不住要泼出来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需要考虑一下,毕竟你讲的很有意思。”林年连忙说道。 “没事,慢慢考虑,我相信有朝一日当你看见我们冲浪部在浪头上驰骋的时候就会按捺不住激动之心申请加入我们了,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冲浪的魅力!”冲浪部部长竖起根大拇指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好的。”林年揉着脑袋点头终于跃过了这位拉着自己说了十分钟冲浪艺术的汉子。 终于从冲浪的地狱中逃出来了,林年深吸了口气目光怅然,天可怜见,就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他居然被学生会不下五个部长给拦下来过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最开始跟他搭讪的帆船部部长卡尔莎,紧随其后马术部、音乐部、登山部三位部长宛若魔塔boss一般接连出现,并在林年耳边不知疲累的介绍相关运动的美好以及学生会的福利。 比如马术部部长就着重强调了只要林年加入马术部学生会就会斥资为他配上一匹配得上他身份的好马!在马场上必然能成为好将配好马的典范,恰如赤兔配吕布!音乐部的部长又暗示部里面最近新进了一台全新的斯坦威,希望林年来试弹一下开个光... 神他妈开光,林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活佛进了香火庙,谁都想来蹭一下看看能不能不蹭点金粉下来。 最离谱的是在林年讪笑着谢绝这几个部长的倾力邀请之后,最后居然连学生会后勤部长都找上门来了,面容一看就饱受苦逼生活摧残的后勤部长拉着林年讲了好一会儿在学生会里干后勤的艰辛和不容易,并且着重暗示如果林年有意加入学生会并且参与主席夺权的话,只要事成之后能为后勤部谋取一些福利,那么后勤部必然全员支持林年走马上任一杆子戳翻恺撒以及现任主席成为学生会新的王! 林年当时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寻思着自己跟学生会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马上要插手加入政治内斗了?这恐怕不合适吧,兄弟? 林年真的很想直接无视部长们,直奔梦寐以求的波士顿大龙虾而去,但奈何今晚他这身校服在宴会中实在太扎眼了,部长们也实在太过热情了,每一个搭话的口气都像是林年失散多年的兄妹一样,林年觉得自己只要甩脸子不给面子,下一刻安铂馆就得熄灯闭门,酒杯一摔三百刀斧手从二楼一跃而下把他剁成肉泥。 不过既然已经撑到现在了,当然就没有理由退却了,滑雪、冲浪、马术都来过了,学生会还有什么种类的boss一架摆出来吧!林年深吸了口气抬首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向离波士顿龙虾的第十七米跨进。 然后他又被拦了下来。 “学生会,舞蹈部部长,叶卡捷琳娜,俄裔。”白金色头发身着白天鹅似的晚礼服的女孩在林年面前微微欠身。 林年很想哭丧个脸,但这不符合他的人设,于是只能郁闷得开门见山了:“你好,我不会跳舞。” “不,你会,你在少年宫时学习剑道的同时跟过隔壁教室的歌舞老师几节课。”舞蹈部部长微笑着戳穿了林年的谎言。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林年吸了口气揉了揉脑门。 “当你足够闪耀时,你的每一项优点都会挂在夜空上,一会儿交际舞环节时,我能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舞蹈部部长含笑着撩动了一下白金色的长发。 白金长发的色泽亮人,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晕格外炫目,林年眼前微微恍惚了一瞬,忽的觉得脑子有点不清晰,他眼前出现了不少从未见过的画面重叠了起来,面前舞蹈部部长的脸也出现了一丝扭曲。 “你怎么了?”面前白金色头发的女孩问:“是不想跟我一起跳舞吗?” “不,不,这是我的荣幸,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会踩到你的脚的话。”林年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一丝惊慌,连忙回答。 “在舞蹈部,我主管舞步的教学,那么一会儿见,现在请恕我暂时失陪,不打扰你享受宴会了。” 下一刻,林年面前的画面恢复了正常,俄裔的舞蹈部部长在接受了答复之后十分喜悦颔首跳着狐步离开了。 这时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的林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现实,不远处舞蹈部部长几个挪步之间回到了角落一群穿的像是天鹅群似的舞蹈部女孩中,女孩们看着部长大胜归来纷纷欢腾雀跃的簇拥而上,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林年这边发出喜悦的笑声。 “怪了...”林年揉了揉眉心驱散了一些不适感,重新提起精神朝向餐桌前进。 终于这一次出奇的没有人再来叨扰他了,他低着头一路向前走去直到看见白色的桌布才停了下来,忍不住抬首惊异之间四望检查有没人鬼鬼祟祟的准备接近他。 宴会上人大多都聚集在舞池里社交,餐桌这边反而才是人最少的,离林年最近的一个人此刻还在两米外的餐桌前大快朵颐,想来也是一个胃口极好的老饕,他这才放下心来把注意力放在吃的上了。 餐桌上,饕香诱惑,可以看得出来学生会御用的厨师是顶级的,半米长的三文鱼码在冰上,鱼肉被冰刀列成一排,所需者自取,时令蔬果沙拉颜色鲜艳、松茸、龟足各种平时餐桌上难见的菜色在精雕细琢后送上,在考虑食客口味上后厨更是做到了面面俱到,光是不同的酱料就准备了二十多种,餐具不仅刀叉,银制的筷子也能在角落找到。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林年才会打心底感慨其实这次宴会自己没白来,他伸出手抓向龙虾螯就准备掰开,但这时又有一只手忽的抢先一步伸到了他的面前,目标赫然也是那份龙虾! 见了鬼了,怎么总在要干正事儿的时候出这种岔子。 林年心中郁闷之火涌起,下意识手上一快,以闪电之势抢先在对方的前面抓住了龙虾螯,一收手侧身赢下了这次撞车。 拿空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后缓缓收回,手的主人只能缓缓感慨一句:“好速度!” “承让,但恕我直言龙虾还有很多,你可以挑另一只拿,我的这只不一定就比其他的香。”林年头也不抬语气礼貌地说。 “不,其实我已经吃饱了,这下只是问候一下而已。” 见鬼的,别人问候的方式都是装熟或者美人计,你这问候方式怎么就变成抢食了,林年心里直犯嘀咕。 ‘S’级学员你好,我是...” “打住,打住,打住。”林年压根不想回头看说话的人长什么样了,他果断的掰开龙虾鳌蘸了点芥末酱塞在嘴里咬上了那么一口,刺鼻的芥末味冲到脑门后,才心甘情愿的扭过头:“现在你可以说了。” 站在林年面前的是一个扎着马尾年轻俊朗的亚裔男人,正背负着手微笑地看着林年:“看来我打扰到你用餐了,刚才多有失礼,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学生会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 第四十六章:宫本一心 在卡塞尔学院里很少有人能得到宫本一心的称赞,在他的口中,学生会的主席是怠惰而又富有天赋却少加勤练的良木,狮心会的会长则是敦木后切细雕成才的佳具。 简单来说如今学院的两大社团现任扛把子,在他的口中一个小有天赋却疏于锻炼,另一个则是天赋不成但起码勉强勤能补拙了。 这种评价若是换其他人做出,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但说话的人是学生会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他放言,并在今天安稳的站在了这里,足以见得他的赞誉或诋毁都是有资格被捧到一定高度作为评测指标的。 而这一切也与宫本一心的出身有关。 宫本一心是远洋日本分部赶赴本部的交换生,最初与本部结交于与现任学生会主席在日本合作破获了一起混血种聚众贩制炼金药品的特大案,伏诛了数百流落在日本地下街头的危险混血种,缴获吨位级的炼金产物,就现场惨烈状况来看不亚于自卫队在港口打下了一场小规模战争。 而那一次任务在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留档的序列等级是“AA”级,距离“S”级只有一线之隔,而那次任务几乎完全由学生会主席与宫本一心两人独立完成,没有依靠丝毫外勤以及日本分部的帮助,事后毫发无损。 也正是那一次任务宫本一心进入了本部的视野,由于年纪尚小被本部认为值得以优渥的资源培养,与是择日拟上了赴往本部卡塞尔学院进修的形成,进而正式与有过战斗友谊的学生会建交,在留学本部后第一日便受到学生会主席的邀请加入了学生会。 但在日本分部土生土长的宫本一心的口中,卡塞尔学院是一个失败的养蛊之地。 《左传·昭公元年》中赵孟层问曰秦医:“何谓蛊”,秦医答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 蛊是沉迷加上迷惑混乱所生。 卡塞尔学院在宫本一心眼中便是这样的地方,圈而不斗,狠而不戾,养而不精,一切都处于一个混乱而低效的怪圈之中,与日本分部信封的强者为尊的理念大相庭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宫本一心逐渐明白了希尔伯特·让·昂热奉行精英制度的乐园的终极目的——培养一只蛊王。 能终结迷惑引导众生者,然而除去蛊王之外剩下的都是失败的残渣。 所以宫本一心觐见了昂热校长,他想试试自己是否有入眼的资格。 但很可惜的是,昂热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但答案已经跃然纸上了。 宫本一心看清了这一点,于是他成立了剑道部任何胆敢于之齐名的社团尽数被踢馆解散,他想看看在这纯粹的养蛊之地中,是否真正有‘终结迷惑引导众生’资质的大才。 这时候,举世众望的‘S’级学员出现了,就像照亮学院夜空的星辰,于是今晚宫本一心再度抱起了期望的心情前来了这次宴会,只为见见这饱受学院宠爱的人才究竟如何。 现在,冉冉升起的新星站在他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宫本一心觉得自己看清了,这可能就是校长要等的人。如果就是他,那么荣耀、责任、期望数不胜数的光环将会压在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身上,他真的承受得住即将面临的一切吗? 宫本一心不知道,但他决定自己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相差整整三岁不止的男孩,从他的头顶颅骨再到颈部,到双臂、到胸膛、到胯部、到双腿最后到双足,视线如油墨打印机一般将毫不掩饰的欣赏泼墨到了对方的身上。 若是林年是一张白纸,那么宫本一心已然在上面作下了一副海上旭日图,这在他的故乡日本是最高的敬意,昭和年间每一个日本男儿都会将旭日图挂在胸前或绑在额头,这代表着新锐之意,代表着年轻人光明的未来。 在宫本一心眼中,面前的男孩无异于就是那升起的未来。 “简直就像野人一样。”宫本一心在做完自我介绍后细细的看着男孩忍不住低声发出感慨。 强悍、精装、野性,在受到危机时敏锐至极,野人者。野人缺少的从来不是体魄与天赋,比起现代人野人超乎了一切体态优势,欠缺的只有“技法”,只需良功雕琢一二,便可成为真正的宗师大家。 “新生,林年...你说什么?”林年回礼时听见了宫本一心的喃喃自语忍不住抬头。 “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宫本一心忽然一肃后退一大步九十度鞠躬,气势恢宏的就像重刀落下一般切起尖锐风啸:“之前是我失礼了,林年君。” “不,没事,如果只是龙虾的事情的话,你其实真不用这样。”林年后退半步感觉自己的额发都被这忽然的鞠躬荡起的风给吹起了,可他还是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奇怪的日本人就忽然对自己行起大礼了。 “请原谅我,并且务必加入剑道部,林年君,这是我宫本一心从今天起的夙愿。”宫本一心没有抬起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伸出了右手。 “啊,我...”林年下意识伸出手,但在一瞬间他愣住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猛的把手缩了回来,心惊道好你个日本鬼子,有这么奸诈狡猾的劲儿怎么不投胎去二战偷珍珠港,尽把阴谋诡计用我身上了。 差一点林年就着了这位宫本一心的道,在听见原谅的时候他手都差点握住了,后半句话吐出来才昭示了这位竖着剑道高马尾的男人的用心不良,不远处靠餐桌近一些的人视线都被宫本一心的声音吸引过来了,要是这种情况下自己抓住了他的手,那还了得? “没事,一只龙虾而已,这里这么多龙虾吃都吃不完...不过加入剑道部的事情请容我考虑一下。”林年把双手后负浅鞠了一躬,圆润而不失礼节。 “但这实在是太可惜了。”宫本一心缓缓收起了手,直起身看向林年叹息:“像你这样的璞玉良才若是不被精雕细琢,由名师亲手打磨,简直是暴殄天物,在下实有不甘。” 林年心说我们这才认识多久?一来就夸我璞玉良才是不是太过急功近利了?总不能抢个龙虾手比你快一点我就是稀世栋梁了吧? “刚才初次见面,你就赢了我一次,这是今日我来这里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宫本一心看向了一旁餐桌上少了一只鳌的龙虾。 “你非要把那个算作胜负的话...”林年终于理解为什么在少年宫时,自己的教练一提到日本人就头疼了,并非是历史残留或者民族情怀问题,而是日本人都太较真了,像是用内壁刻着‘规矩’的磨具印出来的一样死板。 “我先出手了,若是在战场上,这算作偷袭,但我却还是失手了。”宫本一心说:“在剑道中,失手就代表面击,想必学过许多年剑道的林年君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你刚才说你是学生会的剑道部部长?”林年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一直讨论抢龙虾鳌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一些,不符合当下的规定情景。 “具体来说,学院里只有一个剑道部,所以林年君大可以去掉学生会的旗麾。”宫本一心面露微笑:“我想明确一点,我并非是为学生会招揽你的,而是以卡塞尔学院剑道部部长的身份向你伸出橄榄枝,像你这样的人才正是剑道部需要的。” “有什么区别吗?” “我觉得整个卡塞尔学院只有我能教导你剑道。”宫本一心说。 “我大可以去其他剑道部。”林年摇了摇头,他不大喜欢宫本一心这种绝对的态度。 “不,林年君,我之前说过了,卡塞尔学院只有一个剑道部。”宫本一心淡淡地说。 如果林年入学已久的话就会明白宫本一心并没有说谎,卡塞尔学院的确只有一个剑道部,并非是学院中不允许有重名的同好部,像是狮心会与学生会两个对立的社团中都有兴致相同的爱好部,剑道部没有类似分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宫本一心这位剑道部的部长不允许有第二个剑道部。 “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中,剑道之上,我是最强。”宫本一心面色平静,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年抬首直视面前的男人,他熟悉这个套路,当初去少年宫打工的时候,每一个剑道培训班、柔术培训班的教练都会说自己是少年宫最强,如果询问着表示质疑的话,教练们就会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出去问问,但出去问谁?门口站着的都是教练的托儿,你无论问谁都会给你竖起个大拇指夸赞:武藏剑道培训班,棒! 很显然,宫本一心已然被林年当做王婆卖瓜抬高高度再故意委身一下准备收自己进入囊中的那种人了。 “而你,林年君,若是跟我研习剑道,你能成为继我之后的最强,你拥有这个资质!”宫本一心注视着林年认真地说道。 “最强?” 宫本一心也看出了林年的轻视,他摇头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想必林年君对剑道也是浸淫许久的大才,但恕我直言,在少年宫那种地方是学不到任何东西的,如果林年君能跟随我学习...” “收回你的话。” 宫本一心话还没说完,林年就开口打断了他,语气十分平和但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收回那句话,不然我会替你收回。 第四十七章:锋锐之意 宫本一心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如果按照寻常街头斗殴,矛盾冲突的规定情境,那么此时对峙的两人不会有一方退缩,当一边向前挺立时就意味着胁迫,而另一方的回击应当也是蛮横的迈步,让火药与火星相触的距离更进一步。 在身体动的那一刹那,林年的脑海并没有任何意识,这个动作完全是身体自己完成的,像是砂砾或针尖飞向双眼时眼睛会主动闭上,本能的察觉到了威胁做出了规避的动作。 他避开了。 林年没有向前迈步,而是没来由的、猛的侧身了一步,动作之快几乎一瞬间完成,力度之大甚至撞到了一旁的餐桌,无数酱料盒子倾倒,五颜六色混杂在了桌布上像是艺术生手中的调色盘。 为什么要躲开? 在他面前宫本一心只是向前踏了一步。 “你是不是...”林年双手按住背后撞到的桌沿愣愣地看着一旁的宫本一心,他的视线聚集在对方的双手上,可就现在来看那双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十分自然的垂握在身侧。 “这种反应。”宫本一心深吸了口气满目惊叹:“我更加确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如今林年更加觉得这个日本人脑子有毛病了,他从桌边离开后退了数步拉开距离,皱眉看着这个莫名激动的家伙,刚才自己离奇的反应也是毫无来由,为什么自己会失态的侧了个身撞在桌上,这连他自己在事后回想也不知缘由。 “我不得不说你已经开始让我很不舒服了。”林年皱眉道。 “我收回前言,在中国的少年宫内,你的确学到了很重要的东西,那间名为武藏剑道培训班的地方最起码为你启蒙了战斗的意识,让你知道了最基础的‘竞技’以及‘搏斗’,而并非是完整的一枚璞玉尚未雕琢。”宫本一心后撤半步再度严谨的九十度鞠躬:“是我失言了,实在抱歉!” 林年快被这个日本人弄的麻爪了,毫无来由的针锋相对,不知所以的退步致歉,他甚至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是来挑衅的还是来招揽的,若是要说挑衅决然不会像现在一般礼让道歉,但要说是招揽谁又会如此颐气指使的上来就告知唯他可为师其余人皆落下层,这种做法简直无礼的招人厌恶。 “我不会加入你们剑道部的,准确的来说从两年前,准确地来说是从高一开始我就没有再学过剑道了。”林年决定给这次不太舒服的交谈画上句号:“学习剑道并非我一开始的兴趣爱好,若非要说我为什么学习过剑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十分恶俗的回答,是因为钱。” “很好,很纯粹的追求!”宫本一心非但没有对林年提起“钱”字感到厌恶,反而是更加赞扬的鼓掌了。 “纯粹?” “宫本武藏一身斩人无数只为何?”宫本一心说:“为斩人而斩人,为名誉而斩人,为女色而斩人,只要斩人的目的够纯粹,握剑的目的够纯粹,本身的目的是何又有何意义?只要足够纯粹便够了,只有纯粹才能让人精进,你当初握剑的目的想来十分纯粹,才能凝练出现在的你,就算放下剑道如此之久都能保有如此敏锐的洞察。” “虽然每个人都不讨厌追捧,但我还是想直说,现在的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林年摇头:“并且我知道我对现在的话题并没有兴趣,我要离开了,今晚的宴会很棒,但如果能填饱肚子的话就更棒了。” “那我们就聊一些林年君你有兴趣的话题,比如恺撒·加图索如何?” 此言一出,林年正要转身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落了地,宫本一心见到他这幅模样点了点头继续说:“看来你的确对恺撒·加图索很上心,不过从你今晚到了宴会现场也能看出这一点,我听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能告诉你对恺撒·加图索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第一印象?”林年扭头。 “听说恺撒·加图索是像太阳一样的天生领导人,但今天见到你之后我很难再想象还有哪一轮太阳能比你耀眼了。”宫本一心面露微笑。 “不,比起他我差远了。”林年说:“抛去‘S’级学员这个至今我都觉得有些莫须有的帽子,我并不觉得我比恺撒·加图索优秀到哪儿去。” “太过于自谦了。”宫本一心摇头:“剑道之人应当保有锐利之气。” “实话实说而已,出身、教养、品性,他算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数一数二的,我印象里唯一能拿出来与他做比较的熟知不过就一两个罢了。”林年淡淡地说:“而且,宫本一心先生是吧?” “叫我宫本便是。”宫本一心点头。 “好的宫本先生,作为学生会剑道部的部长,对于如日中天的恺撒·加图索,你居然只是“听说”而已?你没有见过你们即将继任的学生会主席吗?”林年皱眉问道。 “为什么我需要见他?”宫本一心淡笑着反问:“难道林年君不知道吗?在武士道中,敌人相间之时就是胜负分晓之瞬,竞争对手之间平日来还是不见的好。” 竞争对手? 林年立刻反应过来了:“你就是跟恺撒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另一个人选?” “不才,正是在下。”宫本一心垂首:“总不能让主席之位落到大一稚子手中。” “宫本先生,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林年淡淡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甚至连大一新生都算不上。” “所以我才会说啊,希望你能让我来亲手雕琢。”宫本一心颔首:“剑道部需要一颗像你这样的璞玉,我需要你这样一颗璞玉,能亲手雕琢你,是我宫本一心的荣幸。” “我在学习剑道的时候也了解过日本武士道,似乎武道奉行的是有大毅力者、大能力者坚韧不破,但宫本先生给我印象却是似乎将一切后辈视为良木璞玉,不雕琢不成才。”林年目光如水一般静荡漾着宴会厅中的光晕:“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向来是有话就说,宫本一心先生,有些时候‘雕琢’跟‘敲打’无异,你是不是未免也太看不起年轻人了一些?” “既然年轻,未经风霜雪打,又何谈大毅力、大能力?”宫本一心脸上带笑目光平静:“学生会的其他部长们向你招揽的场面我看见了,但他们其实都做错了,‘S’级学员很棒,特别棒,可以说是世间罕有,但我却觉得并非是学生会需要你这个‘S’级学员,而是你需要我们——我只是不想看见良才璞玉多走弯路罢了。” 林年深吸了口气转身说:“问一个问题,宫本先生,你是从日本直接被卡塞尔学院招收的学生吗?” “不全是,在日本存在着卡塞尔学院的分部,而我算是交换生。”宫本一心右手抚胸欠身:“再度介绍一下,宫本一心,24岁,来自于日本分部,如今就读本部卡塞尔学院三年级。” “那宫本先生,请问一下,日本分部的人都像你这样看不起人吗?”林年冷冷地问道。 他被激怒了。 宫本一心脸上泛起了笑容,但这一次他却没有九十度鞠躬致歉,因为他明白面前这个男孩就算再稚嫩,再年轻,也曾学过剑道,更是剑道中出类拔萃的良才,而良才自然有属于良才的锋锐之意。 真正暗藏锋刃的人,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用处事的圆滑和平凡的皮囊去掩盖,在真正针锋相对的局面之下那股锋锐还是会忍不住破皮而出,露出下面真实的淋漓鲜血。 宫本一心直起了身,微笑地看着面前冷目相对的林年。直至现在,他终于成功做到了一件卡塞尔学院里还未有人做到过的事情——初窥属于‘S’级学员常年笼罩的保护色下真正的锋锐。 他马上就要见到了真正的‘S’级混血种了。 第四十八章:本我 面对怒由心生的林年,宫本一心目光微垂脸上带着冷清的笑意:“林年桑,你有想过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和宫本先生好像并没有关系。” “不,从你入学起我就从各方各面上开始观察林年桑你了。”宫本一心说:“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一个举目众望的人总该有什么异人之处,或骄傲、或愤怒、或自谦、或冷漠。但在你的身上,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只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平凡的人。” “如果我入学以来的表现让你失望了,那我对此并不会感到抱歉或者失落,我不能让每一个人满意,我也没有想过让别人满意,我只需要过活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林年冷淡地说。 “可普通人是不需要锋锐的。”宫本一心做了一个手指向下按压的动作:“但从刚才一见面起,我就在你的身上感受到那股压抑不住的锐利感啊,就好像只需要现在这么轻轻一按,刃口就从皮肤下面戳出来了。” “是人都会有脾气,而我不是太喜欢你这种自视甚高的谈话方式。”林年直截了当的摊牌了:“就现在来看,我并不觉得这个学院有什么人能来“雕琢”我,或者“指引”我,就算有,也不会是宫本先生你。” “是年纪问题?你觉得我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吗?”宫本一心有些讶异林年的看法。 “不,如果是以年纪论人,那我就犯了跟你一样的错误了。” “那林年桑是如何看出我没有资格颐气指使的与你说话的资格呢?” “这种事情怎么又说的清楚呢,若宫本先生硬是要问,那我也只能回答——我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了。”林年平静地说。 宫本一心再度鼓掌起来了:“果然我没有看走眼,但我觉得我还没有更深层次的了解你。” “对不起,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林年转身就欲要离开餐桌:“我要失陪了,因为我们之间的这次谈话委实不算愉快。” “林年,别那么急着走。”宫本一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年没来由的再度猛地一侧身横移开了接近半米的距离,他扭头惊怒地看向背后,但却愕然发现宫本一心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放松的放在身侧边,眼神松散地盯着自己。 林年这是今天第二次做出这种没来由的举动了,这种感觉真不好受,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身体却像是条件反射般进行了移动,有一种自己成为了提线木偶一般无法自控的糟糕感。 而这两次无意义的举动毫无疑问都是在遇见这位宫本一心后发生的,林年只能想到一切都与面前这个男人有关,出于好奇,出于惊怒,他按捺住了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站定了下来问:“你对我干了什么?” “我对你干了什么?”宫本一心侧了侧头:“你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你又怎能断定不是你自己对自己做了什么吗?” 云里雾里的话,莫名其妙的对谈。 林年已经快要厌倦这种谈话了,同时他也想到了这里是异常群集的卡塞尔学院,此处站着的更是学生会的安铂馆,一群异常中的精英,在他们身上发现古怪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言灵?” “当然不是,在守夜人的‘戒律’下没有人能张开言灵,我也不例外。”宫本一心淡笑着说:“或许你再跟我聊几句,弄清楚一个我们两人都最关心的问题,你的答案就迎刃而解了。” “我很好奇,一个人是如何能做到生活在规定情境中长达数十年,并成功将自己融入这情景中洽如浑然天成的。”宫本一心细细的看着林年的脸:“我读过你的档案,过去十六年的生活里你很平凡,极度的平凡,在孤儿院中度过童年,又在外的出租房内漫过青春,每日最大的烦恼是学校的成绩与出租屋的水电费和房租,你的生活好像只有柴米油盐以及每个月一交的水电费。” “最初看见这份履历我以为是学校搞错了什么,要么就是对于你‘S’级的评级出现了技术性上的错误,因为一个混血种是不该这么平凡的。”宫本一心淡淡地说:“你有爪子,你有牙齿,但你选择了在长达十六年间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主动融入了这种生活,竭力的去保持他,维护他,生怕你的血统摧毁了这一切,着在我看来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请问你对我的生活有什么意见吗?”如果说最开始宫本一心的傲气引起了林年的不适,那么现在这席话算得上是已经在惹毛林年的边缘了。 对一个人过往生活经历的否定,无异于是对这个人的人声全盘拒绝,这是一种挑衅,就算林年现在扑上去一拳把这个日本男人砸进餐堆里也不会有人说他错了。 “——当然我并不是指‘归隐山田’这种生活方式是错误的,因为我在日本的时候见到过这种人,并且不少,但是这些人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便是饱受血统带来的苦难,他们有的是黑道上的领袖,有的是生活在地下世界的鬼,他们在经历过尸山血海、修罗地狱后看透了自身血统带来的好处、坏处、美好的、残酷的一切东西,至时他们才会选择像你一样的生活。”宫本一心平静地看着林年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那双眸子最深处藏着的东西:“但林年,你过往十六年的经历不该遇见过这些事情吧?你究竟曾经见到过多么残酷的地狱,才会选择长达数十年收拢爪牙当一个普通人?” 地狱? 林年脑海中那座冰原之中黑色的孤独堡垒一闪而逝,一股寂寥与寒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但瞬间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冷冷地看着宫本一心说:“对不起,我没有见过什么地狱,也没见过什么尸山血海,我对我过去十六年的生活很满意,我可以说我就是这么一个普通、毫无特色的人。”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你过往十六年的生活毫无波澜,那你不普通并不由你现在说了算,毕竟你还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宫本一心缓缓地说:“要看出一个人是领袖还是懦夫,是革命家还是背叛者,光是“自认为”是不够的,判断一个人是如何的人,需要经历“事情”,大量的‘事情’,好的事情,坏的事情,在站在抉择的门槛前,你做下自己的判断,那时你才能知道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年尽管厌烦了现在的谈话,但此刻他却认真地将宫本一心的言论细细听完,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就算是与人发生了口角,也会思考这是一次‘辩论’还是‘吵架’,如果是后者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浪费时间转身就走,如果是前者,他就会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完成这一次辩论。 他不得不承认宫本一心的话没有错,一个人想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有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并作出反应和抉择才能看出。 而林年过去的十六年太过于平凡了,他持有“力量”但却畏缩了起来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也时常躺在那出租屋的床内,一个人兴奋地想过自己可以用这份“力量”做些什么,他可以成为一个田径运动员,可以参加奥林匹克,甚至可以去当一个行侠仗义的蝙蝠侠! 只是,每每想到最兴奋的时候他就会害怕。 那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惧,就像从心底深潭最底下静静的窥伺着林年,每当林年涌起这种想法时,它就会像毒蛇一样钻出来用冰冷的温度和莫大的恐惧压迫林年,让他想起各种糟糕的时期从而放弃这个想法。 这一切简直就像有人在他的脑子里植入了一个念头。 ——暴露自己,你将会万劫不复。 第四十九章:我姐说过 这个念头为林年制造了一个长达十六年的规定情境,在这个情景之中,他需要烦恼学校的成绩,他需要困扰月末的房租,他需要思考如何躲避童工法为家中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他需要成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然而现在,卡塞尔学院的通知书打破了这一份规定情境,将他从那个念头中解放了出来。 从普通人的规定情境之中跳脱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 从皮膜之下钻出来的人又是谁? 安铂馆之中,宫本一心低垂目光望着林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这个男人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加速了剖开那层皮膜的速度。 他不在意皮膜下的东西是什么,发出的怒吼有多么瘆人恐怖,他只想看见,皮膜下东西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的美丽,以及细细想象自己对之拔刀时的兴奋。 从一开始他惊喜的对林年说过: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这句话并没有说谎。 林年并不理解日本分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他知道的话,那在宫本一心第一次自我介绍时,他就该转身离去。 宫本一心想找的人从来都不是一块璞玉,一个有资格加入剑道部的人,在学生会主席,狮心会会长外离实习的无聊期间内,他想找的只是一个能成为他敌人的对手。 所以,在与林年第一次交谈确定了面前的年轻人的确够格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激怒这个看起来平和礼让的年轻人罢了。 现在他快要成功了。 “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宫本一心忽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将沉闷的气氛豁然戳破了,他转身走到餐桌前拿起了一把餐刀,右手拇指按住餐刀的中部一用力,餐刀应声而断。 林年被这声响打断了深思看了过去,餐桌旁宫本一心找来了几个形状颜色相同的纸杯解释道:“这是我们日本分部很流行的一个游戏,你应该见过电视上有魔术师表演空手拍钉子的魔术吧?” 林年没有应答他,宫本一心一边挑选着外表没有褶皱污渍的纸杯一边说:“那个魔术通常也被称为俄罗斯轮盘赌,但相比真正塞子弹的左轮赌盘,魔术师版本的俄罗斯轮盘失败的代价又轻了许多。” “十个纸袋子,一根长钉子竖立着放在纸袋子里,在把纸袋子随即打乱由魔术师一个个用手拍下去,直到拍到最后一个。”宫本一心抛了抛手中的半截刀刃:“这个时候魔术师会揭开最后一个纸袋子,里面刚好是有钉子的那个。” 林年沉默不语的看着宫本一心把刀刃放在桌上走到了自己面前微笑着说:“林年桑,这可以是你在卡塞尔学院遇见的第一件‘事情’,你说你自己都无法认清自己,那在下便创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以及旁人都可以清楚认知到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勇者,还是懦夫,是清醒者,还是执着者。” “在我们日本分部,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个游戏,执行局里的年轻人总是心高气傲,在争执不休的情况下就会把这个游戏抬出来。”宫本一心看着自己的手心:“从第一个开始拍起,谁先忍不住退出谁就是输家,输家无条件听错赢家的指示,为此很多执拗的年轻人手上都会留下一个伤疤,为此执行局的局长甚至出面严令静止了这种等于在内耗的残酷游戏。” 林年看着宫本一心的右手手掌,在那里有着一个深色的伤疤痕迹,很显然这个男人也是他口中“执拗年轻人”的其中一个。 “我现在很好奇日本分部的校风究竟有多糟糕?那里全都是你这样的人吗?”林年算是看清了,面前的这个彬彬有礼的日本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自己最初回应了他的搭话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是所有分部都像是卡塞尔学院一般是校园的形式存在的,看来林年桑你还对“秘党”了解颇疏,我也挺期待有朝一日林年桑能到日本分部出一次任务,像你这样的人在那种环境下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很好奇。”宫本一心抚过桌上光滑尖锐的刀刃,银制餐具折射出的光斑掠过了它的双眸。 林年看着宫本一心嘴角的无时无刻都挂着的笑容,他迟迟明白了这次对话的意义,以及对方接触自己的目的。 真是莫名其妙,打今晚之前林年甚至不认识这个家伙,难道‘S’级的头衔如此招恨吗? “你说在你们日本分部这是解决争论最好的游戏,但似乎现在我并没有跟你玩这种无聊游戏的理由。”林年从一旁的餐桌上拿起了半块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塞在了嘴里,他觉得饿了,所以开始吃东西了。 “一个可以认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的机会,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宫本一心侧头:“就好比我现在提出一个论点,‘S’级学员是一个在挑战面前胆怯退缩的人,如果你今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反复的回想我这个论点是否被你自己证实了吗?”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在互联网上发评论被骂,然后会生气的回骂并且晚上困扰的睡不着觉偷偷哭的人吗?”林年吃完巧克力蛋糕又拿起了一份意大利面。 “就刚才我们的对话来看,不太像。”宫本一心说。 “我听你说你是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的时候真的是松了口气。”林年吸溜着意大利面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就我今早见到恺撒·加图索的印象来看,你是赢不了他的。” “这一点要拿实际来说话,竞选主席还有一段时间,我记得刚好是在大一新生战争实践课之后的几天,那倒算得上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如果连那种课程都无法度过,又怎么能成为我同台竞技的敌人。”宫本一心摇头。 “你说话的时候习惯站太高了,我也不知道日本分部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但你这种人如果放在仕兰的话是要挨打的。”林年淡淡地说:“我最开始以为你携带善意而来,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我这个人其实也很简单的,起码我可以清楚的自我认识到一点,那就是我看到不好的事情会插手,看见不好的人会打他一顿,今晚你穿的西服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但我穿的是校服,寝室里还有备用的。现在,我要吃东西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简单了——滚。 “很可惜,我以为‘S’级学员应该傲气一些。”宫本一心盯着林年的侧脸摇头说。 “我姐以前跟我说过。”林年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说,在外面少管闲事遇见了坏人赶紧跑,她不想进派出所去领人。” “什么?”可能是文化差异问题宫本一心没听懂‘派出所’这个词的意思。 林年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学生会里的人大多都挺友好的,只是有些太过热情了,我起初以为所有人对我都抱有善意,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例外的,听你那么多话,铺垫、试探、激怒、挑衅,最终目的应该是想踩一下‘S’级学员的脑袋,自证一下你才是这个学校的扛把子吧?你们日本那边似乎也有这个传统习俗,上级对下级,前辈对后辈的敲打。” 没等宫本一心反应,林年就走到了他的跟前,把纸杯一个个倒扣在桌上排成一列,宫本一心看见林年的动作,他今晚第一次的兴奋起来了:“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林桑!” 林年没有理会他,把纸杯扣好之后捡起了那半截刀刃,宫本一心走到一旁说:“林桑你要自己放刀刃吗?我没关系的,我相信你的人品。” 可接下来林年并没有把刀刃放进其中一个纸杯里,而是把锋锐的刀刃竖立在桌上。 这时他扭头看向宫本一心平静地说:“我姐还跟我说过,出门在外能忍就忍,平静的生活最重要。” 说罢,他猛的一巴掌对着刀刃拍了下去! 下一刻,指骨命中刀尖,桌面上的半截餐刀仿佛被液压机碾中了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咔擦声,刀刃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崩散到了餐桌上的食物中,这时手掌再落到桌面上传出巨大的响声,引得舞池内无数人扭头看向这边。 “可我从来都不听我姐的话。”他抬起手直视宫本一心愣住的侧脸缓缓说:“纸杯还在,你可以慢慢拍着玩,现在我要去其他地方继续吃东西了。” 第五十章:朋友(二合一) 恺撒脸上挂着笑举着杯马天尼左手揣在西裤兜里,右手虚敬了一下身边围绕的学生会干部们。 处理完一些宴会后台的琐事后恺撒终于下了舞池漫游在安铂馆之中,无论走到哪儿宴会都以他为中心宛如台风眼一般刮起一阵又一阵热闹的讨论与亲切的问候,宴会主题所庆贺的帆船部的部长亲自前来握手,舞蹈部的部长施施然前来问候是否愿意与她跳第二只舞,每个部长都对这位大一新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表现出来的便是当下不遗余力的交好。 但今晚恺撒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于学生会部员们的社交上,若是平日他会细心聆听每一个人的述求以及闲谈,并以丰富的阅历恰到好处的切入话题的轴心,三言两语之间与对方达成共识两者尽欢。但今天他格外不在状态,在应酬之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舞蹈部部长提到的“第二支舞”,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打趣的询问不知是哪位男士如此有魅力抢得了第一支舞的权力。 他的眼神不断的飘忽在安铂馆的大厅之后,天生优秀的视力检阅过每一个宾客的面庞,在记忆中不断进行对比,熟悉的、陌生的,可望了一圈下来却依旧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这不经让恺撒有些沮丧,他不经觉得果然上午的邀请还是太草率了一些吗?像是这种宴请如果按照正式的流程,他应该在当初就确定对方的意愿并收到答复,但那种情况下委实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过流程,仓促之间对方并没有当回事儿也是挺正常的。 恺撒·加图索与‘S’级学员第一次接洽失败?这是表达轻蔑还是淡漠? 恺撒摇了摇头没去想这么多,人没来那便没来,下一次有机会再正式邀请便是了,他对‘S’级学员有兴趣这件事并不用藏着掖着,如果有一天恺撒觉得对方应该是自己的敌人,那么他也会正大光明的下战书。 正当恺撒放下包袱想要回身继续庆贺帆船部部长时,餐厅那边传来来了一声沉闷的咔擦声,随后是一道闷响,少数离餐厅近的宾客注意到了这异象,但离得较远的舞池中的人们的听觉却是被二楼大提琴乐队的演奏盖了过去。 可恺撒却不一样,几乎是在一声沉闷咔擦声响起的瞬间端着酒杯的他就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餐厅的方向,随后的闷响更是让略微皱眉伸手分开了人群:“抱歉失陪一下,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去检查一下。” 当恺撒走到餐厅时,他的目光瞬间就被迎面走来的男孩给吸引到了,熟悉的年轻俊朗的面庞,只是今晚恺撒敏锐的发现男孩眼中多了什么。 那是一股沉重锲而不舍的浓厚欲望,稀松平常的脚步变的坚定有力的起来,像是经过了什么重大的蜕变一般! 见鬼,刚才吃的意大利面也太香了吧?哪儿还能再搞一份?林年郁闷的揉着肚子到处乱走四处张望试图再找一份同款意大利面吃。 “林年?我还以为你没来。”恺撒收拾了一下心情,端杯走去。 林年看了过去,正装着身的恺撒·加图索比上午见到身着校服时亮眼数倍。 也不得不感慨西装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分人的,还得记得当初在仕兰的时候交际舞会上自己的损友路明非穿西装被人笑活像个推销保健品的,但同样的衣服穿在现在林年面前恺撒的身上,就好像头顶的水晶吊灯里藏着一个灯光师一样专门把宴会的聚光灯往这个金发的男人身上打,照的西装下匀称肌肉的线条纤毫毕现,嘴角挂着轻浅的笑容向林年走来,简直像是个盛气凌人的皇帝。 “来的倒算是比较早了。”林年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你怎么穿着校服,我在邮件上不是备注过尽量正装出席么。”恺撒这才注意到这家伙一身绿,起初还以为是什么特别款的西装,仔细一看才发现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冬季款校服。 “上午下课之后忙了一下午没来得及回寝室。”林年解释道:“而且我没有正装,谁上大学会备一套正装?” 恺撒愣了又愣,从小接受的教育区别让他没太理解林年的意思,在他看来每个男生的衣橱里不都该有三套以上的正装吗?退一万步说,三套恺撒都是委婉着说了,因为在安铂馆里他专门有三间屋子分别放他的衣服、鞋和裤子,一水的手工制作,一水的说出来多半也没听过的牌子。 不过恺撒立马甩了甩脑袋决定务实一些转移话题道:“刚才我听到这边有动静,是发生什么了事情吗?” “没什么事,我刚才吃牛排的时候力气大了些,折断一把餐刀手拍桌上了。”林年说。 恺撒沉默不语心说你这是吃牛排还是现场屠宰活牛呢,餐刀都能给折了,该说这就是‘S’级学员的不同之处吗? 林年最后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随口撒了个谎,他觉着如果自己实话实说,本就是学生会主席竞争对手的恺撒必然会就这由头去找宫本一心的麻烦,他这人从小到大最怕麻烦了,但有些时候麻烦找上头了他也不怕麻烦,刚才的那一幕便是实打实的例子。 在折断餐刀后,宫本一心没有追出来或者放冷话,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盯着桌面上就像冰雕一样碎裂的餐刀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餐厅与舞池交界处的恺撒一眼就看见了他,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猜到了始末:“宫本一心?他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这场宴会的邀请名单上没有他,他主动招惹你了吗?” “宴会是你主办的?”林年看见恺撒这个反应就知道这两人不对头了。 “如果你加入学生会的话会发现一个星期里三个派对有两个是我主办的。”恺撒听见林年的问话立刻舒展了眉头说:“关于这个宫本一心,我不是太喜欢背后说人坏话,他的负面消息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上守夜人论坛了解一下,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 “我也不太喜欢背后说人坏话,所以我许多坏话都是当面说的,我不喜欢他。”林年看了一眼宫本一心的背影:“他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他是从日本分部来的交换生,和现任学生会主席的旧友,在卡塞尔学院读了三年,也在学生会任职剑道部部长三年,算是学生会的老资历,出了名的好战狂人,不允许卡塞尔学院有第二个剑道部,但凡有些苗头就会一人带着一把竹刀上门踢馆,将所有人堂堂正正的打倒,没了颜面自然人就解散了,很霸道,但也足够强。”恺撒喝了一口马天尼给林年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宫本一心的履历。 “很强?” “听说强的莫名,你再念一次他的名字。” “宫本一心。”林年很配合的念道。 “日本人,姓宫本,剑道,你想到了什么?”恺撒眼底晕着水一样的波光。 “宫本武藏?”林年脱口而出,然后人愣住了。 “宫本武藏。”恺撒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读过《兵道镜》吗?” “二天一流,很经典的剑术,学剑道的人多少都会了解一些。”林年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当初少年宫里隔三差五教练就感慨林年资质怎么怎么牛逼,少年宫本武藏来了也就这样了,这手劲这力气别说挥爆竹竿了,钢管都得给你捏扁甩断了。 “听说他是宫本武藏的后人,日本历史中有云宫本武藏不近女色没有子嗣,但就日本分部那边解释说那里还流传着一支纯正的宫本后裔,血脉属于宫本武藏正宗,但由于年代的缘故禁刀令出来之后那一脉正宗就全部从文了,现在算得上是日本那边的科研大家。”恺撒看着远处的宫本一心说:“而这个宫本一心却是少有的继承了剑道天赋的种子,宫本家从他出生起就把他送到了日本分部研习剑道,名刀、剑圣、古典随意使用,最终才出了这么一个剑道天才,现在又送来了学院进修,毕业之后大概会回去日本分部继承家主位置,算得上荣归故里。” “等等,宫本一心出现在了这里,这意思就是说宫本武藏是...” “宫本武藏是混血种,再正常不过的推论了,宫本武藏数百战未败,战场以一敌十、敌百,剑法鬼魅斩人如斩柴,听起来很混血种不是吗?只有我们这类人才能轻松做到这些战绩。”恺撒淡淡地说。 “怪不得这么冲啊。”林年懂了。 “今晚我的宴会没有邀请他,因为加图索家族的规矩里没有宴请敌人的说法,除非我很欣赏这个敌人,但宫本一心很明显不在我看中之列。”恺撒瞥了宫本一心一眼,也看见了那张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林年心想你的意思就是家族第二你第一的意思嘛,我懂,上午跟校长唠嗑的时候已经很能看明白了,大家族少爷青春期叛逆,不奇怪。 “林年,今晚你收到的邀请应约而来了,所以是我的朋友,他如果惹了你也算是不给我面子。”恺撒转头看向林年说。 林年怔了一下,自己和恺撒这就算朋友了吗?他们之间今天见面相处时间不过十分钟,现在恺撒就以朋友相称了,果然大家族少爷都是从小孤苦伶仃缺爱的模板么,友谊来得如此之简单。 “重新认识一下。”林年向恺撒伸出了手。 “恺撒·加图索,大一新生。”恺撒脸上带着笑容抽出裤兜里的手与林年握在了一起。 “林年,大一...预备新生。” “我起初以为能被校长评为‘S’级学员的学生都是鼻子长在眼睛上用鼻孔瞧人的家伙,但现在看起来我错了,你很不错,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做朋友。”恺撒淡笑着收回手。 “我不太会讨厌人,他们都说恺撒·加图索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在我看来你很平易近人。”林年同样脸上挂着笑,之前在餐桌前的不愉快心情在三两语之间就在和恺撒之间的交谈中化解了。 “这座学校都是精英,然而真正的精英总是少数,我喜欢把精英汇聚在一起,因为被我恺撒·加图索看上的人只能是精英。”恺撒一番话倒是直接认可了林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年不太清楚这是大家族孩子自小修炼的话术还是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跟恺撒聊天是一种享受,你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骄傲,但他却绝不以这份骄傲对人,你可以认为他是皇帝,但他却可以与你同行喝着酒聊天气。 一个很奇妙的人,也是值得结交的人。 这种对人有极好的初印象的感觉林年只记得曾经在仕兰高中时有过一两次,一次是在高一时候网吧里去上网惹到了几个社会人士,口角之争中还没动手,一旁一个打星际的小子就站起来摸着后脑勺讪笑着替林年道歉了,拉着林年一路跑出网吧,事后那小子就天天跟林年一起溜课上网了。 还有一次则是校外打篮球,同校的篮球队被邻校嘲讽仕兰人均贵公子,体育竞技没一个能打的不如回家继续泡妹子吧,观众席上的林年站起来把篮球丢那人脸上就下场了,同样下场的还有一旁一个高二的学长,两人一句话没说初次搭档却是合作的心有灵犀,没几个来回就把对面给虐了。 打完一场后林年还以为那高二学长会反嘲讽放什么狠话,却发现对方居然沉默着走过去跟领头嘲讽的那人握手,搞得对面是球场上没脾气,球场下也没脾气,算是给仕兰篮球好好的争了口气。 这两人都算是林年一眼认准的可以结交的人,但都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认识的,但面前的恺撒却是不同,林年跟他没有什么革命友谊,也没有同患难共艰苦过,但对方就硬是靠那一股领袖感与亲和感让林年产生了与以上两人同样的感觉,觉得这个金发的贵公子是个与众不同值得信任的人。 真是个奇妙的人,林年想。 恺撒点头后向不远处的侍应招了招手,对侍应吩咐了几句后看向林年说:“今晚的事情算是我招待不周让你见笑了。” “宫本一心说没见过你,你没尝试跟他交涉过吗?”林年很好奇像是恺撒这样的人居然无法跟宫本一心建交,就算他们是敌人,凭借恺撒的魅力也应该是台上竞技台下喝酒的朋友关系,毕竟两人都共处一个学生会。 “当然试过,所以我才不喜欢他。”恺撒举杯喝了口马天尼海蓝色的眼眸中波澜不兴。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后恺撒抬手有力地拍了拍林年的后背“宴会上不说这些不愉快事情,一会儿这里要跳舞,你有舞伴吗?” “你们学生会的舞蹈部部长邀请过我,我同意了。”林年没想到恺撒会提起这一茬面露无奈地说。 “叶卡捷琳娜邀请你了吗?”恺撒面露了意外但随即恍然大悟:“噢,怪不得之前他邀请我时说的是‘第二只舞’,没想到居然是你拔了头筹。” “一会儿你们跳舞跳的是什么类型的?探戈还是快步?我只学过华尔兹。”林年想起这事情脸上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天鹅般的舞蹈部部长的邀舞,搞得现在有些下不来台。 “那就华尔兹。”恺撒看出了林年的窘迫举了举酒杯笑了笑:“今晚学生会大提琴乐队的乐谱里只会有华尔兹!”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林年对恺撒的好感再度上涨了一截,说不定他是个女人看着傲然霸道的恺撒贵公子,现在早已经面目含春了... 啪! 林年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看向金发俊朗的恺撒视线猛的清明了过来,同时背后流了一身冷汗。 好家伙,比传闻中的还要猛,男女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