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夜权 原古人是从草原上走出来的汉子,他们终日与马为伍,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而原朝,就是由这样的原古人统治的朝代。 原历元年,濠州钟离孤庄村来了一户原古人。 包孟益本是当朝左丞相表亲,之前一直跟随着左丞相生活在大都之中,但由于某种原因开罪了左丞相,从而全家被发配来濠州的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庄做保长。 对这个结果,包孟益自然是满腔的苦水无处发泄。正好,刚来的第一天,濠州知府福尔泰亲自携家眷前来拜访。 本来按福尔泰的官职,完全没必要这么重视一个从大都发配过来的保长,但无奈这包孟益是左丞相的表亲,就看在左丞相的面子上,也得略表亲近。 这一日,包孟益刚安置好新家,福尔泰便来了。知府来访,作为保长的包孟益理当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可这包孟益自认为是从大都来的达官显贵,又属左丞相表亲,所以丝毫不把小小的濠州知府放在眼里。竟然只是让管家前去迎接,自己则大马金刀的端坐于大堂,毫无恭敬之意。 福尔泰被引入大堂,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去,但摄于左丞相威名,也只能隐忍一时,挤出一脸虚伪的笑容道:“包家来我濠州做客,我这个知府没有以美酒好肉招待,还真是招待不周啊。” 包孟益听后面色稍霁,他自以为左丞相不会就这么轻易抛弃包家,所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是稍息片刻。福尔泰“做客”二字,正中包孟益下怀。包孟益当然也没有继续摆着一张臭脸,而是大笑着走下来,握着福尔泰的手说;“知府大人说笑了,您是本府长官,我这保长初来乍到,本该是由我先去拜访您的,不想知府大人竟如此客气,下官真是受宠若惊啊。” 说着,面容带煞地对下人呵斥道;“还不请知府大人就坐,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 话音刚落,立马有下人把刚撤下的椅子又搬了上来,请福尔泰就坐。 瞬间,两人就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相谈甚欢。 “左丞相大人派包大人来濠州,想必是身负重任的吧。”福尔泰顺势拍了个马屁,他知道包孟益是被发配过来,但却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但对于丞相家事,还是谨慎些的好。 包孟益也觉得没有必要向福尔泰交代的一清二楚,而且他被发配来的原因也确实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所以干脆大言不惭地扯了个慌说:“不错,左丞相大人听闻濠州民生不济,特派我来体察民情,假以时日是要召我回大都禀告的。” “原来如此。”福尔泰对包孟益的话半信半疑,但却也不敢全然不信,于是就顺势向包孟益介绍起了保长职能:“包兄弟初任保长,想必还不甚清楚保长职能吧。” 包孟益说道:“确实,但我想,区区一个保长而已,还没有什么能难倒我的事务要处理吧。” 福尔泰大笑,随即对包孟益挤了挤眼睛:“保长需要处理的事务确实不难,但却是个十成十的美差啊。” “哦?此话从何说起?” 福尔泰一脸神秘:“兄弟有所不知,作为保长,对辖内的华族女人可是享有初夜权的啊。” “初夜权?”包孟益倒是听说过这么个说法,但他一直生活在大都。天子脚下,就算是有华族的存在,也都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的华族,所以他还真没见到过有人这么做。 正此时,从门口走来一伍长:“禀保长,钟离孤庄村一朱姓华族家的长子朱初一即将娶媳,对方为村头李家小女李十五。” 福尔泰眼神一亮:“来的正好,包兄弟,哥哥今天就来教你享受第一次身为保长的福利吧。” 福尔泰对伍长说:“把那李家新娘带到包府上来,记得带上件好看的衣服,保长大人第一次享受初夜权,不能留下一个坏印象。” 包孟益好奇心起,便默许了福尔泰的做法。 “是。”伍长受令退下。 …… 朱初一今年已经二十了,李十五也有十八。两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互定终身,就是因为不想让李十五被保长夺去初夜,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可这就是命啊,除非李十五终生不嫁,否则终究难逃这一劫难。 今天的李家是一片愁云惨雾。李十五想通了,终生不嫁反正是不可能的,就当是被野猪拱了一下罢了。当保长带着新衣服来的时候,李十五已经做好了准备。当晚,就被带到了包府上。 十天后,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举行婚礼。大家也都心照不宣,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直到十个月后,李十五诞下第一子。朱家和李家两家一起,按照习俗,两家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偷偷地把这个孩子给摔死。 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所有人都以为摔死这个无辜的孩子之后就可以保证血脉纯正,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就这样苟且偷生,仿佛这一切屈辱从来就没有发生。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看在眼里。而这个孩子并没有无视这种屈辱,而是将其化为星星之火深深地藏在自己的心里,等待有一天得到合适的契机,将会以这种深埋于骨的屈辱作为燃料,把星星之火变作复仇的熊熊之焰,将中原大地所有的屈辱焚个一干二净。 而这个孩子,就是朱初一的弟弟,朱家第四子,朱初八。 ...... 原历三年,朱初八十二岁。 淮北大旱,农民颗粒无收。朱初八父亲,大哥和母亲先后由于饥荒去世,只剩朱初八和他的二哥大嫂和侄儿。因不忍地主迫害,朱初八无奈与二哥大嫂分开,独身踏上逃荒旅途。 几天之后,饥渴难耐的朱初八在临近绝望之时看到了一座破旧寺庙,庙中似还残有香火。朱初八心想:“横竖不过一死,不如就在这寺中当个和尚混口饭吃,倒比在外头饿死的强。” 于是朱初八敲开了这座寺庙的大门,在高彬和尚手中剃度出家,当了个小行童。 起初的时候,寺中残余的粮食还算充足。朱初八每日里扫地上香,打钟击鼓,终于能混得个饱腹。可好景不长,在这个饥荒时节,来上香的信众也越来越少,寺里存的粮食也逐渐见底。 这一天,高彬和尚把朱初八叫到房里,说:“你来寺中也有五十来天了,寺中的情况你也了解,我们也没有能力养活这么多和尚了。为师考虑再三,寺中像你一样年轻力壮的和尚不在少数,就让你们去寺外自己谋个生计,总比一起呆在这里眼看着弹尽粮绝而后同归于尽好。” 朱初八默默地点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他只对高彬和尚说:“师傅,弟子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师傅赠与一套袈裟和一个铁钵,弟子即刻就可出寺。” 寺庙里面缺什么也不可能缺袈裟,高彬和尚答应了朱初八的要求。 于是,朱初八一边乞讨一边一路向南走。 第二章 白莲教 这里是濠州城,在整个濠州,估计也就这里的百姓能够勉强吃得上饭。 朱初八并不渴求有人收留,只要能在这偌大的濠州城混上几天饱腹,过几天他也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一直有个愿望,从年幼开始,他的脑海中就一直设想会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元人只有华族,没有饥荒,物产丰富,人人安居乐业,百姓们过的都是幸福美满生活的天堂一般的地方。他坚信,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 所以朱初八不会停留,在他真正绝望之前。 …… 濠州城的大街上人头涌动,街边的行人们像是都在谈论一件事情。 “听说白莲教的人又来咱们濠州城了,这次不知道又会有哪个原古贵人要遭殃了。” “喂,你管他谁遭殃,反正死的都是原古人,原古人没一个好东西。” “嘘,你小点声,要是被原古人知道了可有你受的。” 朱初八一路走来,也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有个什么叫白莲教的要来濠州城,他们每次来都要死几个原古贵人,原古人很紧张要全城搜捕白莲教之类的。 朱初八感觉很惊讶,这个白莲教竟然敢杀原古人,那可是死罪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带着不解,朱初八继续前行,突然,前方一阵嘈杂。有人在喊着:“原古人搜查白莲教了,大家快回家去。” 行人们闻风一哄而散,街上顿时一片混乱,慌乱的行人互相碰撞,不免有人被撞倒在地,随后又被后续而来的行人踩上几脚。 朱初八赶紧缩在墙角,看着街上的行人们你争我抢的往家中跑去,而他却无家可归。 不一会儿,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唯有一些被拥挤慌乱的行人踩踏受伤的人还躺在地上痛哭翻滚着呻吟。原古人的身影随后出现,只要是出现在他们视野范围内的华族全部被捉拿,还听见带头的原古人大声喊道:“面对官府神威竟还不显慌乱,定是白莲教叛党无疑,给我抓起来。” 朱初八不知原古人竟是这样搜捕白莲教,一时无处躲藏,被原古人抓了个正着。领头的看了一眼年轻的朱初八,不知是惊讶于他的年纪还是不同于被抓其他人的毫发无伤,但还是大喊道:“这小和尚面对官府神威不仅丝毫无损,竟也不显慌乱,定是白莲教叛党无疑,给我抓起来。” 朱初八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被人高马大的原古人塞进了身后的大囚笼里。囚笼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大部分都是身上带着伤的。朱初八耳边充满了痛哭的呻吟声,就像身处地狱一般。而这个地狱中,还在不断地增加人数。 “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吗?”朱初八无力地蜷缩在囚笼的角落里面,不哭不闹,眼神空洞。 朱初八已经在这间牢房里面呆了三天了,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间牢房里只有一个人,而现在,这间牢房里还剩下两个人。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原古人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抓人了,这两天来,这间监狱不断有华族来访,而很少露面的狱长等人也像突然变得敬业似的吃喝都守在监狱中。每当一个华族来访,就会主动将一个鼓囊囊的锦囊交到狱长手中,狱长则会带着那个华族来朱初八这间牢房认人领走。这两天来领人的华族是络绎不绝,朱初八的狱友也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这个一点都不着急的大叔和朱初八一起。 朱初八看着这大叔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竟好奇问道:“大叔,这么久没有人来赎你出去,怎么你还一点都不着急。” 那大叔淡淡的瞥了一眼朱初八,反问道:“小和尚,不也没人来赎你,怎么没看到你有着急的样子?” 朱初八苦笑道:“我本来就没有家人了,被师父赶出寺庙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在这个濠州城举目无亲,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所以现在自然也不会着急。再说在这牢房里也挺好的啊,至少不用愁吃饭的问题。” 大叔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小和尚想的挺美,你以为原古人会白养你这个闲人吗?再过两天没人来赎你出去,我想,他们就会把你给绑了扔出去喂他们的牧羊犬把。” 朱初八大吃一惊,他不想死,所以这回真的惊慌了起来:“那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啊。” 朱初八稚嫩的声音甚至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大叔闭上眼睛,坐在那儿不再搭理朱初八。 朱初八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真不想死。只要能活着,他甚至宁愿一辈子被关在牢房里,只要能有饭吃。 过了好久,朱初八发现毫无办法,绝望地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外面起风了,凉风透过牢房的窗户吹到朱初八单薄的身子上,凉嗖嗖的。朱初八冷的打了个寒颤,眼神重新聚焦,正好看见那大叔一直睁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翊然生辉。他似乎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火焰,方才被寒风吹得寒颤的身体似乎都忘记了寒冷。 朱初八仿佛听见大叔低沉的声音说道:“终于来了。” “什么来了?”朱初八下意识地问道。 大叔的心情似乎很好,对朱初八笑着说道:“小和尚,要是我能把牢房的门给打开,并且把牢房的牢头压到你面前,你必须在这里砍了他的头才能出的去,否则就得呆在这里等死。你会怎么选择?” 朱初八大吃一惊,身子赶紧凑到牢房门口看看外面有没有巡逻的原古人,然后低声说道:“大叔你疯了吗?要是被原古人听见了可怎么办?这可是死罪啊,他们是会现在就把你给杀了的。” 这位大叔站了起来,冷哼一声:“死罪?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有资格给弱者定罪,若是原古人杀不死我,那谁又敢来对我执行这个死罪!” 朱初八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关在同一个牢房的大叔,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悄然拨动。 “这才是华族应该有的样子!”朱初八心中甚至响起了这样一个从未有过的声音。 大叔冷冷地凝视着朱初八:“我给你的问题,你还没有选择。” 朱初八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良久,朱初八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一句话,一句改变了他这一生的话。 “为了活着,我会用刀砍下牢头的头。”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我们华族的风骨,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大叔哈哈大笑。 “啊?”朱初八有点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时候,外面传来金铁交戈的声音,很快,络绎不绝的惨叫声随之响起,接下来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拿着武器的白衣人出现在牢房门口,在他们身后,则是一具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白衣人齐齐跪下恭敬大呼:“属下救驾来迟,还请舵主恕罪。” 大叔挥手道:“都起来吧,你们做的很好。先都退下吧。” 白衣人们打开牢门,然后集体领命:“是,舵主。” 朱初八看着眼前这一幕变化,还仍自不敢相信,呆愣地站在一边。 大叔转身看着朱初八,哈哈笑道:“我还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是白莲教濠州分舵舵主,李寻龙。” 朱初八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 “哈哈哈哈......”李寻龙很开心,不等朱初八反应过来,便拉着他走出牢房:“走,小和尚,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三章 杀人拜师 福尔泰最近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因为白莲教的人好几天前就已经放出消息要来濠州。白莲教所过之处,元人闻风丧胆。福尔泰作为濠州知府,当然害怕这白莲教的人会来找他的麻烦。 自从得到消息后,福尔泰就下令全城搜捕白莲教叛党,但依旧每日都过得心惊胆战。直到刚刚得到消息,白莲教大举进攻濠州大牢,牢中狱卒无一幸免。福尔泰很开心,根据白莲教以往的行事风格,再一不再二。一个地方只出手一次,决不多加逗留立即撤退。福尔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 “来啊,吩咐厨房,做上一桌好菜,老爷我今天晚上要好好庆祝一番。”福尔泰满面堆笑走进了大堂。 今夜濠州的月亮特别的圆,清冷的月光照在福尔泰府中的大树冠上,隐约映出两道模糊的身影。福尔泰刚走进大堂,就传出低微的窃窃私语声。 “这就是濠州知府福尔泰,是整个濠州府最大的官。” “我认得他,几年前在老家见到过他。”这个稚嫩的声音仿佛咬牙切齿般说道。 “哦?他跟你有仇?”第一个声音诧异问道。 “嗯。”稚嫩的声音回答的很用力:“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当年在钟离孤庄村,福尔泰教包孟益取了朱初八大嫂的初夜,朱家与李家两家虽然万般不愿,但还是迫于规矩,两家张灯结彩一路敲锣打鼓将即将成为新娘的李十五送去包孟益府上。而在两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中,就有一个稚嫩的身影在其中。朱初八亲眼见证了由原古人制定的虎狼规矩是如何毁了大哥大嫂的大喜之日与刚出生的小侄儿的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从那时开始,朱初八就在心中默默地记住了这两个名字——包孟益和福尔泰。 李寻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满目仇恨的朱初八,但他并没有多问,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朱初八的肩膀:“我今日给你个机会让你亲手杀了这狗官,你可敢做?” 朱初八猛地抬头,但眸中随即又闪过犹豫的光芒:“他可是濠州知府,府中守卫无数,你我两人又如何能在他府中取了他的性命?” 李寻龙没有解释,只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与朱初八二人藏于树冠中,一动不动。 ...... 今晚福尔泰借着白莲教退走的借口在府中大肆酒肉了一番,待酒席散去后,他召来府中的文书,命道:“你去,为本府拟一道奏章,就说本府率濠州府守军与白莲叛党大战一场,损失守军不过数人,将白莲教杀得败退。本府要以此去向皇帝陛下请赏,待本府回来后,少不了你等的赏赐。” 文书大喜,当即领命退下,去拟这道内容不实的奏章去了。 福尔泰抚着饭饱后的大肚子,喊道:“来啊,服侍本老爷去沐浴。” 立马有几个貌美的侍女走了上来,搀着福尔泰往浴室走去。 片刻后,院内寂静无声,清风拂过院中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响声,两道模糊的身影从树上飞跃下来,迅速躲到墙根处,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远远地传来模糊的嬉笑声,循着声音,李寻龙带着朱初八摸到了福尔泰府的浴室外。 福尔泰沐浴时自然不会要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浴室包的水泄不通,只留了两个侍卫守在门口保护。 “小美人别躲嘛,让老爷我来好好疼疼你。” “老爷,老爷不要这样......” 透过窗户上隐隐透出的身影和顺风而来让朱初八面红耳赤的淫笑声,李寻龙确定福尔泰此时就在其中沐浴。 “待会我会进入浴室中,待我进入后片刻,你也悄悄进来。”李寻龙吩咐朱初八道。 朱初八点头。 一番云雨过后,福尔泰让室内小侍女退下,门被推开,小侍女满面桃花地离开。屋内只留下时隐时现的拍水声。 “就是现在。”李寻龙忽的扔下朱初八,独自一人闪向两个侍卫,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一把匕首,一手捂嘴一手割喉,甚是流畅的将门口守卫二人斩首,速度之快,愣是让二人没来得及发出一丁点声响。随后,他又迅速地推开门,室内拍水声忽的变得急促,不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朱初八按李寻龙吩咐的,悄悄地摸进浴室,只见那浴桶中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福尔泰,正满面惊恐地看着面前提着长剑指着他的喉咙的李寻龙。朱初八还没来得及细想李寻龙身上何时藏了这么多武器,就看到了大仇人福尔泰,双眼腾地就红了起来。 福尔泰额间流淌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桶中溅出的洗澡水,高抬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好汉,好汉饶命。本府有的是银钱,你要多少,本府通通给你。” 李寻龙邪异一笑:“哦?那不知知府大人的小命,值得多少银钱?” 福尔泰听见李寻龙搭话,以为有了生机,便赶忙接嘴道:“黄金百两可够?” 李寻龙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并附以一声冷哼。 福尔泰以为是数目不够打动李寻龙,一把跪在浴桶中说道:“好汉且慢,若是嫌银钱少了,黄金五百两可够?” 看李寻龙无动于衷,福尔泰哭丧个脸说道:“好汉想要多少,只要能饶了本府一条小命,尽管开口。” 李寻龙突然指着朱初八笑着说道:“不如,问问这位小哥你这条小命值多少?” 福尔泰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对着朱初八说道:“这位小哥,哦不,这位大爷,你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只要今日能保全了我一条小命。” 李寻龙扔了把匕首在地上,朱初八捡起匕首走到福尔泰身前,通红的眼中仇恨的火焰似乎都要溢出来了,将锋利的匕首搭在福尔泰的脖子上。匕首上还沾着门口两个侍卫的鲜血,腥味飘进福尔泰的鼻中,他更加惊恐地望着朱初八。 朱初八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知知府大人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在钟离孤村的朱初一和李十五。” 福尔泰一脸茫然,在包孟益没有离开钟离孤村之前,他倒是经常前去拜访。可是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认有认识个叫朱初一和李十五的。 朱初八目呲欲裂,福尔泰甚至都不记得大哥大嫂的名字,而大哥大嫂却因他而痛苦一生。 朱初八忽然失去了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兴致,手上一用力,锋利的匕首轻轻地划过福尔泰的喉咙。霎时间,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喷到了朱初八的脸上。感受着脸上确切的温度,看着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的福尔泰,朱初八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复仇的快感。 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李寻龙便拉着他飞跃出门,翻出福尔泰府的院墙,不敢稍作停留地一路飞奔。 直到不知多久过后,看到一处废弃的院墙,李寻龙才停了下来,说:“此处应该安全了,今夜就在此处休息一晚。” 朱初八踏着院内的杂草,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将溢出眼眶的泪水给生生地逼了回去。 突然,朱初八朝着李寻龙跪倒在地,猛地磕了三个响头:“朱初八想入白莲教,想拜李舵主为师,望舵主同意。” 李寻龙逆着月光站在院中,看着跪在面前的朱初八。良久,哈哈大笑着反身走进弃屋内:“从今日起,你朱初八便是我白莲教众的一员,是我濠州分舵主李寻龙的关门弟子!” 朱初八大喜,识趣地再扣了三个响头,并高呼:“谢师傅!” 第四章 谣言四起【第四更】 1350年,赵州。 不知从何时开始,从赵州城中悄然传出一种说法——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随即,以风靡之势迅速在大原境内流传开来,顿时,人心浮动,骚乱频生。赵州州尹阮祥喜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在他的辖区内发生大的骚乱而上达天听,天子怪罪下来,他这个州尹算是做到头了。 不过还好,自从谣言起而始,只有些不堪压迫的小股刁民借机闹事,全被阮祥喜亲自带着府军镇压,阮祥喜还借此向上面请到了不少奖赏。不过他可不敢就此掉以轻心,因为最大的叛逆团伙白莲教至此为止还没有丝毫动静。阮祥喜曾有过猜测,这谣言就是白莲教的人故意散播出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白莲教的图谋肯定不小。阮祥喜是军营出身,早年曾跟着龙虎卫上将军关赤虎在龙虎卫中服役,后被调赵州做州尹。虽然很久不曾上过战场,但一身武艺仍是惊人。 由阮祥喜亲自训练的赵州城守军精悍无比,虽然白莲教在赵州的势力很大,但这些年在阮祥喜的压制下,始终只能在暗中搞点小动作,丝毫不能翻起多大波浪。 ...... 白莲教赵州分舵由韩煜领导,韩舵主和濠州分舵李寻龙舵主乃八拜之交。近日,李寻龙托人捎信给韩煜,说是要让他最喜欢的关门弟子来赵州分舵历练历练。韩煜心里知道,教中最近要在赵州搞大事情,李寻龙这是要给这个关门弟子一个晋升的好机会。即使如此,韩煜还是很乐意卖给李寻龙这个顺水人情的,毕竟二人交情匪浅,并且早年间,李寻龙还曾救过韩煜一命。 “众护法,总舵主交代下来的事可都已经办妥?”韩煜笑眯眯的坐在上位,下位左右各坐五人,为白莲教赵州分舵十大护法,左右为首者分别为赵州分舵的左右大护法刘福通与韩林。这韩林,更就是韩煜的亲生儿子。 “回父亲大人,孩儿与刘大哥早已经将诸事吩咐了下去,至今一切顺利,想来这两天就可办妥。”韩煜起身,抱拳恭敬回道。 韩煜闻言点头,正色道:“此次总舵主大人选定我赵州分舵来成此事,是对吾等的信任,万不可出任何纰漏。” 众护法齐声应道:“属下明白。” “嗯,若无要事,今天便就到这儿吧。林儿,你随我来一下。”韩煜起身,朝内室而去。 韩林一愣,虽然他是舵主的儿子,但坐上这右护法的位置可是全凭的是自身的本事。韩煜一直以来,也是刻意对他这个儿子颇为冷淡,以免教中有人不服,争议频生。像今日这般,方才散会便邀去密谈之事更是从未发生过。韩林却不敢怠慢,起身朝众人抱拳示意后,便也急忙随韩煜后往内室疾步而去。 韩煜带着韩林直奔卧室而去,韩林眼中也是有着惊异之色闪过。自从他参与教中事务以来,韩煜就从未让他接近过内室,更别说是带他进到卧室之中了。推开卧室大门,韩煜便坐了下来,伸手到了一杯茶水自酌。韩林不敢坐下,恭敬站在身侧。 “坐吧。”韩煜示意让韩林坐在他身侧。 韩林多年来在父亲面前一直以下级身份自处,免不了有些拘谨。但韩煜既已发话,他也便不再矫情,安然坐在韩煜身侧。但意外的是,韩煜面色凝重,却似乎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韩林终于是忍不住想要出言询问。可就在此时,韩煜终于是开口了:“林儿......” 韩林精神一振:条件反射一般应道:“属下在,舵主有何吩咐。” 韩煜静静地凝视着韩林,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林儿,作为你的父亲,多年来却为对你提供一丝便利与帮助,你心中可对为父有所怨恨?” 韩林又是一愣,随即放下抱着的双拳,也是看着父亲鬓角微微有些泛白的发丝,轻声道:“父亲大人多虑了,孩儿知道父亲所作都是为了孩儿着想,孩儿无怨。” 韩煜伸出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抚着韩林的头发:“好,好......我的孩儿,你可知道为父今天为何要找你来此?” “孩儿不知。”韩林如是说道。 韩煜放下双手正色道:“总舵主今次决定起事,教中大多数人都以为这等差事是个香饽饽,对我赵州分舵能率第一批起义军颇为羡慕。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韩林疑惑道:“此事由我赵州分舵起头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原狗多行不义,早已失去民心。我白莲教顺应天意,正是民心所向。如今我赵州分舵作为首战功臣,今后若是事成,这份从龙之功可保我分舵上下万事荣华,于我韩家而言,便是得个异姓王爷的头衔也毫不为过。这等天大的好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韩煜似是早就猜到韩林会如此回答,摇头叹息道:“唉......从龙之功哪有那般容易获得,我且问你,若是起义失败,我韩家上下会是如何下场。” 不想那韩林听见父亲此言却是笑出声来:“父亲多虑了,我白莲教积蓄百年之力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决定起事,必定是已做好万全准备。况且这黄河两岸,又有哪个华族不是在原狗的压迫下心力交瘁,艰难度日。如今我白莲教借势登高一呼,必是万民呼应。民之所向,又何愁不可成事。父亲此等言论万不可让舵中兄弟得知,不然兄弟们若是知道舵主竟也起了退缩之意,怕是会大大的扰乱军心啊。” 韩煜见自家孩儿如此信心十足,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轻笑道:“为父也不是起了退缩之心,只是此事重大,为父也只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 韩林闻言点头,表示理解。 韩煜见此又是正色叮嘱道:“虽说此事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但是听为父一言,若此事当真失利,带着你娘逃走,万不可过分贪恋什么从龙之功。” 韩林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第五章 筑堤【五更爆发,求收藏!】 大都燕京,皇宫内…… 原顺帝自赶走专权自恣的伯颜后,任脱脱为中书右丞相。顺帝独宠脱脱,私交更是甚好。此时,脱脱正被顺帝召于御书房议事。 顺帝登位已久,加之原古族人身材本就健壮,自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仪。顺帝自认天子,当令行禁止,万民拥戴,可近来却听着一则谣言传入宫中,搞得这位颇为刚愎的皇帝很是在意。 “爱卿近来可曾听说什么传闻?” 顺帝不经意间谈及此事。脱脱稍加思索,脱口而出:“圣人所说,可是那愚民口中流传的那句大逆不道的流言?” 顺帝点头,沉吟道:“嗯,不错。前几日,朕自宫中一些多嘴的宫娥太监口中偶然听说。” 脱脱忙跪下地:“圣人无需多虑,这不过是那些愚民以讹传讹传出来的谣言。我大原朝在陛下的治理下可称盛世再现,那等大逆不道的谣言当然不足为信。” 顺帝嘴角掀起一道弧度,讥笑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呵呵,确实大逆不道。纵然不可信,但这等谋逆之言也万不可放纵之。” 脱脱闻言,附和顺帝:“圣人所言甚是,臣下也曾派人调查过此谣言的源头所在,发现此言是从赵州而起。” “哦?赵州吗!赵州州尹是何人?”顺帝问道。 “回圣人,是阮祥喜。” “阮祥喜?”顺帝显然是对这个州尹印象不深。 脱脱忙接道:“此人曾在关赤虎上将军的龙虎军中从军,后因立功,圣人亲自下旨封其为赵州州尹。” “哦……竟是那人吗。既在关赤虎将军手下做过事,能力自是不凡。”顺帝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当真记起了这位赵州州尹:“不过,此等大事也是万分马虎不得。爱卿,你说,若赵州当真有叛变之事,派何人去才足以镇压。” 脱脱抚额思索片刻,举荐一人:“臣以为,龙虎军中察罕帖木儿可但此重任。” “哦?为何?” 脱脱回道:“据臣所知,察罕贴木尔与赵州州尹阮祥喜本是旧识,两人私交不错,且同属龙虎军麾下,互相间配合的也会更好。察罕贴木尔在关赤虎上将军麾下也是数一数二的统领,当可但此重任。” 顺帝大喜:“善,那便就此人了。传朕旨意,封察罕贴木尔为钦差大臣,代朕赴赵州巡视。领龙虎军五万,若有叛乱,助赵州尹阮祥喜镇压之,不得有误。” 脱脱当即三拜九叩:“是,陛下。” ...... 赵州为黄河流经之城,年初时,顺帝下令征十五万民夫修建堤坝。修建已有小半年,堤坝已经初见雏形。可这小半年来,作为强征而来的十五万华族民夫实在是受尽了苦楚。 饭食虽不少他们的,但每日都要工作十个时辰,至多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天冷时倒还好,可是天气一热起来,在这炎炎夏日之下工作十个时辰时间,当真是要活活的把人给热死。 那些个原兵却对此熟视无睹,但凡看见有人热得受不住停下休息片刻,便免不了又是一顿鞭子伺候。原古人生来就膀大腰圆,这一顿鞭子下来,饶是不死,也得丢去半条命。华族民夫们早就怨气重重,但却苦于无法逃脱,便只盼得早日将这堤坝修炼完成,好早日脱离苦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间炼狱中,前几日却是出现了一个笑谈。说是有一青年壮士,主动找上门来,请缨加入筑堤民夫。原人虽是惊讶,但有此傻人,自是来者不拒,允其加入筑堤大队伍。所有人都笑这位壮士,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黄河边上,熙熙攘攘的民夫们不得停歇的忙碌着,所有人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唯有一人仿佛干劲十足的样子。 一黝黑壮汉填写一担山石经过那人面前,讶道:“你就是那个天堂有路不走的人?” 那青年壮士呲牙笑答:“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主动请缨来的人,那便是我了。” 黝黑壮汉不敢稍作停留,以免引来原人的注意,平白挨那一顿鞭子。可巧的是,那青年壮士与他似乎同路,并肩而行。黝黑壮汉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知此处是一人间地狱,有进无出?” 不想青年壮士却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知道啊。” 黝黑壮汉一阵无语,脱口问道:“那你为何要来此处。” 青年壮士收敛了笑容:“在这个世道,又有何处没有原人的迫害?既然如此,在这里又不愁饿死,不过要舍得这一身气力。小弟别的本事没有,对这一身气力倒是毫不吝啬。那这地狱,又有何来不得的。” 黝黑壮汉一愣,随即摇头叹息道:“这该死的世道,真是造孽,造孽哦……” 青年壮士忽的满脸神秘问道:“不知大哥可曾听说过'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句话?” 黝黑壮汉闻言大惊,差点连肩上的担子都没有挑稳:“兄弟慎言,要被原人听到了,这可是死罪啊!” 青年壮士嘿嘿笑着说:“不瞒大哥,我来此处可不仅仅是为了混个饱腹。我听说,天命之子降临,原朝的统治就快站不稳阵脚了。天命之子就在这黄河边上挑起天下纷争,这里受苦的人很快就要被解救出去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天命之子带兵到来,加入他们,推翻原古人的统治,夺回属于我们华族的天下?” 黝黑壮汉这下是真的被吓着了,停在原处竟忘了继续走动,指着青年壮汉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不远处,有原兵注意到此处异动,提着鞭子就要走过来。青年壮士赶紧拉着黝黑壮汉,黝黑壮汉这才醒悟过来,加快脚步走了起来。原兵见此,这才罢休。 黝黑壮汉边走边低声对青年壮士说:“你这汉子,恁得胡说八道。原古人势大,莫不说那石人一只眼只是谣言罢了,就是真有人揭竿而起,想推翻一朝统治有岂是简单的事情。说不得哪个时候,就得那战场上的流矢送入黄泉。念你我都是华族的份上,我不会告发你,可你也听大哥一句劝,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早日断了去吧。” 青年壮士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哈哈,谢谢大哥相劝了。小弟要往那边去,就此别过了吧。” 黝黑壮汉也没有多劝,摇摇头道:“那好吧。我叫王二,不知兄弟名讳。同在此处卖力,日后相见也好有个照应。” 青年壮士挥手道别,说:“今日相谈一路也算有缘,日后王二大哥若是有难处尽可来找小弟。小弟姓朱,名初八。” 说着,便挑着担子,朝着另一个方向干劲满满的走去。 第六章 石人一只眼【六更】 太阳很毒,晒得聒噪的蝉鸣声都只好暂时停歇,好在阴凉处还有几丝微风带来些许凉意。 韩林奉命守在黄河堤坝前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父亲说堤坝内有白莲教的内应,一旦见筑堤工人有大的骚动,立马动手杀了所有守堤原兵。可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守在这里的白莲教众有人不乐意了,找了个代表来问韩林。 “左护法,天气这么热,我们到底还要在这儿守多久啊。” 韩林也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候,刘通一脸煞气的呵道:“教中此次所谋不同以前,关乎到我教千秋大业,不得有分毫闪失。你们这般不堪,怎能让教主安心将此大功放于赵州分舵。若是不堪炎热,尽早退了便是,本护法绝不拦你。” 这人满脸愧疚,恭敬回道:“是属下不堪,还请右护法大人息怒,今后万不敢有分毫怨言。” 韩林用感激的眼神望了一眼刘通,若不是他出来解围,年轻又好脾气的韩林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通微笑稽首,表示不必在意。随即神色略微凝重,说道:“怕是里面的卧底有了什么麻烦,按照计划,几个时辰前便就应该开始行动了。” 年轻的韩林剑眉一挑,有些担忧道:“里面这一环可是关键,舵主曾对我说里面那人绝对可靠。以舵主谨慎的性子,若不是有大的把握,万万不可能如此自信。可如今这情况,却让人不得不担心啊。” 刘通深以为然,但却又释然一笑:“你我跟了舵主这么些年了,舵主说的事情从未有过大的差池,这时候,怕是只能选择相信舵主的眼光了。” ...... 黄河水滚滚翻腾着,如怒腾的巨龙一般吼叫着。筑堤的工人们每日见此奇景,早就不会对此再出现什么震撼之类的神情了。可此时,朱初八袒露着黝黑健壮的上身肌肉,挑着一担子泥土,呆愣的望着翻滚的河水,心中豪气顿生,只想仰天长啸以抒心中之意。 他很清楚今天要做的事情代表着什么,很有可能这就是天下大乱的开端,推翻原朝统治的开始。为了今天的事情,朱原璋早几日就潜入了筑堤工人当中了解情况,本来一切都顺利进行着,但却在这个关键时候却掉出现了个意外情况。 就是这个守堤原兵小队的队长,吃饱了没事干非要亲自来监工,监工就监工吧,他还非要要求工人们给他搭个简单的砖房。本来建个砖房也不干朱初八的任务什么事,可好死不死,这小队长一眼就相中了那块万万不能动的宝地。若是那块土地上多出了这个砖房,那么朱初八这次的任务也就彻底告吹了。 实在没办法了,朱初八只好亲自出手,潜入那队长休憩之地,将那小队长给绑了,并威胁他下令取消建砖房的命令后将其打晕这乌龙才算了结,不过也因此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朱初八收回目光,放下肩上担着的泥土,从筐中抽出一把锄头,挥动健壮的双臂,将锄头举高,迎着太阳,反射出银亮色的光芒,而后用力挥下,泥土飞扬。 再举起,挥下......举起,挥下......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一锤又一锤的如此往复。 良久,众多工作中的筑堤工人中突然响起一道洪亮的叫声:“天呐,我挖到了,原来真的存在,传说是真的。” 筑堤工人们因为好奇,纷纷提着手中的工具围了过来,然后,目瞪口呆。一个石人像,相貌威严,却只长着一只眼睛,静静地躺在泥土当中。石像上刻了几个大字,沾满了泥土,但鎏金的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让人想看不清楚都难。 随着围观的工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挤不到前面,看不到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刚刚吼了一嗓子的朱初八适时又吼出了第二嗓子:“竟然真的存在,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不是传说啊兄弟们。” 人群仿佛瞬间被引爆,一时间议论纷纷。朱初八钻了个空子,退了出来。 看着还在逐渐往这边赶过来的筑堤工人们,朱初八释然的深呼了一口气,到这里,他的任务才算是圆满完成了,他将目光转向外面。他们,是时候出现了。 ...... “禀护法,筑堤工人全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去。” 韩林与刘通面露喜色,对视一眼,下令道:“行动。” 藏于后方山林的五百白莲教众一涌而出,气势十足。 守堤原兵远远地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片,能被派来此处守堤的原兵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精锐之师,一个个下的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 小队长从昏迷中醒来,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禁震怒。他在此处作威作福惯了,一向只有他欺负工人的份,什么时候被工人绑架并威胁而且打晕过。 “来人啊,来人啊,给我叫上十来个汉子,跟本队长去抓人。” 小队长站起身来,却只看见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来人生的修长挺直,剑眉星目甚是英俊。这小队长竟生出了一丝嫉妒之意,面容不善地问道:“你是何时招来的兵,本队长怎么没有见过你,竟然连军服也不穿上,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来人闻言微微挑眉:“哦?你就是此处守堤原兵的队长吗?那正好,省的本护法还得去找你。” 小队长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悄悄握住身后佩刀,可还没来得及出口询问,便看见一道闪亮的剑芒从眼前一闪而过,旋即血光四溅。 “好快的剑.....”这是小队长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 来人上前,一手提住队长的发辫,手中佩剑用力,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被他提在了手上。帐篷大门被人掀开,刘通走了进来,看见韩林手上提着的头颅,并没有多问,说道:“林儿,是时候该去见见那些工人了。” 韩林点了点头,提着队长那颗尚未瞑目的头颅,大步踏出了帐篷。 第七章 赤巾军【七更】 工人们早就发现了此处的异样,正在慌乱之时,韩林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处:“大家别慌,我们不是坏人。”韩林指了指头上早就已经戴着的赤巾:“我们是赤巾军,是来解救你们的。原狗残暴,不把我们华族当人看,我们是时候该站起来反抗了。” 韩林扬了扬手中握着的头颅:“大家还认得出这个人吧,这就是原狗派来折磨你们的队长,我已经把他给杀了。” 筑堤工人当然认识这个队长,就是这个畜生每天折磨他们,他们所有人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想要亲手讲这个畜生的头颅砍下来。如今大好头颅就在眼前,这说明以后再没有人能折磨他们。一些人甚至不自觉的叫好鼓起掌来。 这时候,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救世主,他们就是救世主啊。” 韩林面带深意的瞥了一眼朱初八,朱初八报以善意的一笑。 “不错,方才才现此异象,他们就来解救我们了,不是救世主是什么。” “对,救世主,赤巾军。” 工人们中间渐渐出现响应的声音,然后这种声音越来越响亮,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振臂大呼救世主。 朱初八又站了出来,向韩林说道:“救世主大人,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赤巾军。我们工人虽然不会打仗,但有的是一身力气,杀起原狗来绝不含糊。” 韩林脸上笑意更深:“当然可以,只要有心对抗原狗,我赤巾军的大门随时向他们敞开。” “对,我也要加入赤巾军,我全家都被原狗杀害了,孤家寡人一个,就是死了,能拖几个原狗去见阎王也是值了。” “对,我们也要加入赤巾军。” 看见场面完全按照计划发展,韩林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在场工人有好几千人,全部纳入赤巾军下,就是攻下几个县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韩林大手一挥,指着朱初八说:“就这位兄弟吧,我任命你为赤巾军统领,现在就负责在场想要加入工人的登记工作。当然,不愿加入我赤巾军的兄弟也不可阻拦,放其回家。” 朱初八拱手领命:“是。” 工人们见朱初八瞬间就当上了统领,以为是因为韩林看见了朱初八的主动,所以一个个更加卖力的想要加入赤巾军,霎时间,朱初八就被人潮所淹没。 黄河水堤工人造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阮祥喜的耳中,这位赵州州尹震怒,他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大都中传来消息,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句话已经传到了皇帝陛下殿前。皇帝陛下对此很是重视,特意与脱脱丞相一同商议此事。阮祥喜听说,为清叛党,皇帝陛下特地下令让察罕帖木儿率兵前来支援。 察罕帖木儿这个人他认识,从前在龙虎军中他二人平级,两人关系也较为不错。虽然自从阮祥喜被调来赵州做州尹之后二人就没怎么联系过,但阮祥喜对察罕帖木儿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有此人相助,对如今这种形式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不过察罕帖木儿此时还不知道赵州已经事发,按照钦差队伍行军的速度,怕还得大半个月时间才能到达赵州。阮祥喜召来赵州城防军将领们安排城防事宜,在察罕帖木儿到来之前,赵州城绝对不能有失。 “州尹大人,赤巾军人马已经占领了赵州栾城,十五万筑堤工人大多被赤巾军所征,虽是乌合之众,但毕竟人数众多,若是来攻,我五万城防军怕是守之艰难啊。”城防军统领在阮祥喜面前诉苦。 “守不住也得守。传令下去,将各县城军力全部调来赵州,赤巾军势大,与其被他们各个击破,不如集中兵力死守赵州城。同时,给临近颍州等各州发去求援消息,到时,无论是大都的援兵还是颍州的援兵到来,赵州城都会安然无恙。我们要做的,就只有死守。”阮祥喜心里也很清楚,若是赤巾军十五万大军压境,单凭赵州的城防力量,是绝对守不住多长时间的。但是,守不住也得硬着头皮上啊,颍州方面其实阮祥喜并没有抱有多大希望,赤巾军为了这次起事做了这么久的的准备,若是说连赵州会想颍州等州求援都没料到,那他们的起事不过也就是场笑话罢了。可是大都方面的援军他们可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啊,只要能撑到察罕帖木儿带着援军杀到,那就能反将赤巾军一军。若是撑不到,就算到时赵州城失而复得,他阮祥喜也没这命能看得到了。 阮祥喜此时也是孤注一掷,他很敏锐地意识到,若是这次赤巾军叛乱被顺利镇压那就还好,若非如此,恐怕各地一些早就虎视眈眈的势力就会集体揭竿而起,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啊。 ...... 赤巾军在黄河河畔起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赵州,黄河堤坝筑堤工人共有十五万,朱初八挖出石人的那个地方只是其中一个点。这些天里,朱初八和韩林趁热打铁,带着新入编的军队将黄河畔的筑堤点全都逛了一遍,十五万筑堤工人,大多都征入赤巾军麾下。 栾城,本来就是白莲教赵州分舵的根据地,此地的军事力量也早就被白莲教所同化。赤巾军一起事,韩煜就吩咐早就安排好的人手将栾城城主杀死,人头就挂在城墙之上。栾城,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变为了赤巾军的基地。 栾城城主府中,韩煜笑容满面地端坐在城主的位子上,下侧左右分别站着这次起事立有大功的韩林与朱初八,而刘通,则笑眯眯地主动站在韩林的身后。 “哈哈,林儿,你这次是立了打工了。起义事宜进展得如此顺利,本舵主也感到很是惊喜啊。”韩煜笑着说道。 韩林微笑拱手谦道:“舵主谬赞了,这次也是多亏了初八兄弟了。挖出石人这项工作对于此次起事至关重要,若不是初八兄弟机警,起事怕也不会如此顺利。” 朱初八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韩林,他不是赵州分舵的人,按理来说这种立功的事情也不该轮到他头上来。这韩林对他抢了赵州分舵的功劳竟然看起来毫不介怀,甚至主动在韩煜面前主动提起他的功劳。 韩煜面带深意的看了眼韩林和他身后的刘通,朱初八这次顶的是原本刘通的工作,这份功劳当然也原本属于刘通。韩林和刘通的关系他是清楚的,若不是事先刘通授意,依着韩林的性子,是万不可能主动为朱初八邀功的。 韩煜起身走到朱初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错,李寻龙那个老东西这回终于是收了个好徒弟了,初八啊,这回你可是为我们赵州分舵立了大功啊。” 朱初八忙低头拱手道:“师叔说笑了,师傅此次让我来赵州本意就是让我多经历一些,多一些历练。师叔能给初八一个历练的机会,初八已经很感谢了,哪里还敢邀功啊。” 韩煜听见朱初八的回答,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本来朱初八这次立此大功,要求赏赐毫不过分,可如此一来,不免让被朱初八顶了功劳的刘通心生不满。好在这位贤侄识大体,并没有主动邀功,如此一来,刘通心中的不平衡势必要减弱不少。 韩煜眉头舒展开来,说道:“既然你师父把你放到我这边来历练,那我这里正好还有个任务想交给你去做,这个任务事关重大,万不可有失,我会让林儿和你一道前去。” 朱初八和韩林见此,踏前一步拱手领命。 韩煜又扭头看向刘通,说道:“阮祥喜那厮将周边几城军力全都集中到了赵州城中,但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万人马。我赤巾军现在正是锐不可当之时,是时候一鼓作气拿下赵州,扬我军威了。福通,就由你就随我带兵前去,拿下赵州城。” 韩煜此举,正好给了刘通一个大大的立功机会。之前的所有不满,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果然,刘通脸上一直保持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可脸上紧绷着的肌肉却是松弛了下来,右踏一步,拱手应道:“是。” 第八章 截信【八更】 刘小二的茶肆开在一条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的道路旁边,但生意却一直都很不错,只因为这条路是赵州和颍州之间贸易互往的必经之路,两州的商人之间的贸易往来,都免不了会经过他的茶肆。这不,今天天还没亮透,就有一队人马拉着一车被篷布遮盖的货物来他们茶肆休息。 这伙人要说还是挺奇怪的,大清早坐在他们茶肆歇息,这会儿都快中午了,竟然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伙人在茶馆四周找了个阴凉地就这么坐了起来,茶水点心都是从刘小二的茶肆里送过去的,银钱也没少了他的。刘小二自然乐得如此,更何况这伙子人并没有占着他茶肆里的座位,只是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两个人一直坐在里头,并没有碍着刘小二做其他往来客人的生意。 这会儿茶肆里没有旁的客人来,刘小二便寻了个空子凑到那两人跟前闲聊:“两位客官不知是做的什么生意,怎么以往没有见过你们。” 两人中那位剑眉英俊的男子伸手招呼刘小二坐下,刘小二顺势拉开一张凳子就坐了下来。 另一位相貌略显普通的男子倒是笑着回答道:“我们是赵州城里新开的一家药坊,运点草药去颍州那边的药坊。” 刘小二知道人家生意上的事情不好多问,倒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那两位是从赵州城出来的?” 还是那个相貌普通的男子回答说:“不是,我们的药坊开在栾城里头。” “哦?”刘小二显然是一惊,不过随后又是恍然:“也是,瞧我这个脑子,赵州城里可是出了大事哩,听说城门都被封住了,不许进不许出的。两位要是在赵州城里做生意的,今天就出不来了。” “哈哈,店家说的是。”男子随意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这时候,外头坐着歇息的小厮们突然凑到那剑眉英俊男子跟前耳语道:“左护法,目标出现了。” 英俊男子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那小厮出去候着。 刘小二知道人家这里有事要处理,他也不好再继续坐在这里闲聊,正好看见外面从远处带起几道疾驰的灰尘正慢慢靠近。刘小二趁此起身说,小店可能要有生意来了,二位慢坐,我去准备准备招待客人。 剑眉英俊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店家请随意。” 刘小二拱了拱手便往门外候着去了。 剑眉英俊男子看向另一个同伴,说道:“初八兄,你去带几个人守着后门,待会儿混乱起来,可万不能溜了几个从后门往山上跑了。” 那相貌普通男子自然就是朱初八了,他对着韩林拱手道:“韩兄放心,后门就交给我了。” 这小茶肆本来一扇门都没有装,就只是个小棚子而已,韩林口中的后门,不过是这个小棚子后面一个通道罢了,只不过这个通道连着路旁的山林。他们这次的任务是阻止阮祥喜派去颍州求援的信使,只要让其中一个人逃脱,便算是任务失败。而任务失败的后果,绝不是刚刚兴建的赤巾军能够承受的。 朱初八和韩林一同出去,韩林给朱初八点了五六个人手,再推了一辆小车。朱初八带着人和车,就往大路前方走去,然后趁着刘小二不注意的时候,从车里一人抽出一把兵器,把车子弃在路边,拐进了左手边的山林里,又悄悄地往茶肆后门的方向潜了过去。 韩林付清了茶钱,走到车马前,装作整理货物的样子。 这时候,远处策马的几人刚好经过茶肆,在刘小二期盼的眼神中终于是停了下来。只不过三人中却只有一个人下了马,其中一人还犹自不放心地叮嘱道:“老三,把茶壶装满,再要几样点心就赶紧回来,我们的时间可耽搁不得。” 老三答应一声,就赶紧下马跟着刘小二装水去了。 韩林站的地方离马上的两人不远,对着身旁的几个手下使了个眼神,手伸进车上盖着的篷布里面,剑光一闪,一道闪亮的寒芒支取其中一人咽喉。而一群属下也是以极快的速度抽刀斩向另一人。 阮祥喜虽然知道赤巾军必然会对他往颍州求援有所提防,但却也不甘心完全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派出来送信的信使自然也都不会是庸手,个个儿的一身真功夫。所以虽然韩林占了出其不意之利,但依旧没能一击必杀,被那人闪过,只在肩膀处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痕,血光四射。 而另一人那里更加不利,见到同伴遭袭,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韩林的几个下属竟然没一个能在那人身上留下伤疤。 茶肆里那一个看见大哥二哥遇袭,顿时目呲欲裂,立马就想要冲过来救人。然而那被韩林斩伤的信使却大声吼道:“老三,你走,赶紧走。只要有一个人跑掉了,他们就没有得逞。” 这人武功不低,韩林却更不是低手,再加上这人本就身受重伤,这时候再敢分心提醒茶肆里的老三,当然被韩林抓住这一瞬间的空子,一剑封喉。 老三眼睛顿时变得通红,但想到老大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咬咬牙,转身就从茶肆后门往山林里跑了。 韩林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去追,而是加入对老二的围剿里。韩林没有加入之前,老二还应付的游刃有余,如今韩林一加入,老二立马开始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也被韩林斩于剑下了。 韩林提着仍在滴血的长剑走过呆愣着的刘小二跟前,从怀中掏出一包银两,说道:“店家不必惊慌,我们不是劫道的强人,我们是赤巾军的人,除了原狗,是不会与老百姓为敌的。这些钱就当是赔偿你这茶肆的损失了吧。” 刘小二还是呆愣着,看来是真的被吓木了。 韩林无奈,只好抓起刘小二的手,将钱袋硬塞进他手中。 这时候,朱初八提着老三的尸体从后门走了过来,将尸体往韩林面前一扔,笑道:“幸不辱命。” 第九章 漏网之鱼【九更】 刘小二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看见一具尸体直愣愣地躺在他面前,突然怪叫一声,干脆是晕了过去。 朱初八和韩林相视无奈,只好叫几个手下把刘小二抬起来,搬到车上送回栾城好好医治一番。 韩林对朱初八拱手说道:“这次又是多亏了初八兄了。” 朱初八回道:“韩兄客气了,这都是初八应该做的。” “可是,这任务看起来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能完成啊。”韩林面色凝重。 “嗯,不错。韩师叔给的画像里有四个人,可是这次却只出现了三个。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去了。”朱初八说。 “可能是由于什么原因耽搁了,如果只是这样倒好办,我们再次多等一会儿就好了。我就怕他们不走寻常路,从山林之中穿行。这虽然困难,但却并非完全不可行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朱初八也凝重了起来,说道:“如此倒确实麻烦了,不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哦?”韩林惊讶道:“初八兄有法子?” 朱初八点头道:“若是果真有一人从山林中穿行而过,则必然要去颍州城中拦截了,只要他还没见到颍州州尹,就没问题。” 朱初八沉吟片刻然后说道:“颍州那边,就交给我了。不过这边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韩兄你们还在这儿守着,去颍州人不能多,我一人足矣。” 韩林思索一阵,却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表示同意:“那这次,便要拜托初八兄了啊!” 另一边,韩煜任原白莲教赵州分舵右护法刘通为赤巾军行军大将军,由刘通亲自监督十五万黄河堤坝归顺工人的管理。 刘通在这方面倒有几分本事,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将十五万人的庞大军队管理的井井有条。想要在短时间内就把这十五万从未上过战场的工人军队打造成精兵强将那当然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但只要把赵州城打下来了,就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把这些军队练好。而现在,他们就是要靠人数优势碾压赵州守军,夺取赵州城。所以,也并不需要多么精锐的军队。 韩煜下来视察军队的管理情况,由刘通亲自带领。赤巾军的士兵们虽然一直是由刘通来打理的,但是他们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老大是谁。所以,即使赤巾军内有大半的士兵甚至都没有见过韩煜,但是表现出来的尊敬一点也不少。 韩煜看见短短的几天时间,他的赤巾军就已经有点军队的样子了,不禁表扬道:“福通啊,你这个大将军做的不错。我们的十五万军队有这个程度,就足够把赵州城拿下了。” 刘通笑眯眯地接受了韩煜的表扬,同时却也给韩煜提了个醒:“元帅大人,如果我们的对手只有赵州城一城之力,拿自然没有丝毫问题。可如果那阮祥喜以被叛军压境的名义向颍州等地求援,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我们的人可经不起两州之力的包围啊。” 韩煜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对刘通说:“你担心的有道理啊,虽然我安插在阮祥喜府上的卧底已经把阮祥喜排除的四个信使的画像交给林儿,让他去拦截。但这几天我这心里也的确是有些慌乱,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刘通深以为然,点头说:“元帅担心的是啊,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多时,刘通又豁达笑道:“不过既然元帅早有安排,而且派出去的又是林儿。林儿的本事我们都是清楚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李寻龙舵主的高徒朱初八,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韩煜勉强笑了笑:“希望如此吧。”随后眼神凝重的看着刘通说:“军中的事情要赶紧打理好,以免夜长梦多,我们得尽早打下赵州城。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赵州城里站稳了脚跟,就算到时颍州的援军真的到了,也奈我不何。” 刘通半跪于地,稽首回道:“遵命,元帅大人。” 韩煜点点头,嗯了一声,负手往回走去。 ...... 颍州城,城门的守卫明显严厉了不少。临城赵州城发生的事情可早就传到颍州的耳朵里来了。为了防止颍州发生类似的叛乱,颍州州尹亲自下令严格盘查出入城人员,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城主府。 自从赵州城事发以来,这些天颍州州尹杜立的眉头就没有松弛过一下。他很清楚,阮祥喜绝对会派人送信给他求援,以他赵州城一城军力,绝对不可能拦得住来势汹汹的十五万叛军。杜立同样很清楚,只要他颍州派军去援,赵州之围必解。 他也很想派兵去赵州解围,但按照律例,一州州尹不得随意带军离开守地,除非有别州州尹遇见叛乱难以镇压,且必须要有州尹亲笔求援信作证,才能出兵,否则,罪同叛变。 杜立之所以派人严守城门,一是防止真有心怀不轨的叛党乘机生事,最主要也是为了第一时间发现阮祥喜派来送信的信使,并且第一时间保护起来。 说起来,那阮祥喜也确实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赤巾军方面肯定有方法知道他派人出去送信的消息,所以特意让手下那四兄弟人手持一封信,并且暗中吩咐老四从山林间穿行而过。然后临时吩咐其他三兄弟,说老四另有任务。所以就连那三兄弟,对老四的去向也是一无所知的。 那四兄弟本就是山中强人,自从山寨被阮祥喜扫平后便跟了阮祥喜。四人之前终日在山林间厮混,所以对林间穿行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比常人更加擅长的。 不过虽然如此,可毕竟是从一个从未有人走过,到处长满了荆棘倒刺的地方走过,虽然不至有生命危险,但赵州到颍州路途遥远,一路徒步过来,也绝对讨不了好就是了。 第十章 夺信【十更爆发求收藏!】 老四走到颍州城门口时,衣衫褴褛,身上到处都是被荆棘划出的伤痕,嘴唇干裂,步履飘忽。刚一踏进颍州城们,就一把倒在了守城士兵怀中,不过还是挺着最后一丝意念说:“快,快带我去见州尹大人,我身上有赵州州尹阮祥喜大人的亲笔求援信。” 说完,便昏睡了过去。守城士兵早就被吩咐了,特别注意从赵州来送信的人,一旦见到,第一时间送往州尹府上。士兵不敢怠慢,叫起几个同伴,抬着这人就往州尹府上跑了过去。 ...... 颍州州尹杜立府上,前几日来了个新杂役,专门负责打扫前院。府中来往什么人,第一个见到的,必然就是这个小杂役了。 这一日,几个卫兵抬着一个晕倒的病号急冲冲的就要往州尹府上冲。州尹府是何等地方,小杂役自然是不许这几个人就这么往里闯的了,提起手中的扫把就把这几个人给拦住了。 “诶诶诶,你们什么人啊,这里可是州尹府上,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地方吗?”小杂役傲然说道。 为首那人急忙说道:“快让我去见州尹大人,我们是守城门的士兵,这个是赵州城派来送信的信使,是州尹大人指名要见的人。要是耽误了大事,你我都付不起责任。” 小杂役眼神一缩,又问道:“赵州城的信使?” “正是,你还不赶紧的让我等过去。”那士兵急道。 那杂役却没有想要让开的意思,而是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不用过去了。” 说着,这杂役手中的扫把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几个士兵只觉得眼中一道残影闪过,脖子后头一痛,随后便一个个昏倒在地。不过瞬息时间,四个士兵全都被放到在地。杂役把手伸进那信使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个明黄色信封,然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抬头瞥了一眼正在赶过来的州尹府中被惊动的护卫们和急匆匆跟在后头跑过来的杜立,然后提起身形,又是化为一道残影,从州尹府的大门掠出。 杜立面色阴沉地看着地上倒着的这几个人,立即明白了自己错过了什么事,对身后护卫下令道:“追。下令封锁城门,叫守城军一起全城搜索。就是把颍州城给我翻过来,也要把赵州州尹阮祥喜的亲笔信给我找回来。” 杜立非常恼火,他万万没想到赤巾军的人竟然会如此大胆,竟然敢潜入堂堂颍州州尹的家中,并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他苦苦等候的信给截走了。杜立第一时间就下令关闭城门,命令是让人飞马传给城门守军的,所以杜立很确信,那个截走阮祥喜亲笔信的家伙绝对还在颍州城内。 “决不能让这家伙跑出颍州城,周正,你带上五十人,给我每家每户搜,绝对不能放过一个角落。李达,你亲自去城门给我盯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城门,出了任何差错,本尹唯你是问。” 杜立能够以一介华族的身份坐上如今的高位,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货色,经过最初的懊恼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有条不紊的发布者指令。 由于杜立华族的身份,倒是也提拔了一波华族下属,这周正和李达就是杜立的绝对亲信。两人收到杜立的命令后,第一时间领命,然后立马退下去落实了。 ...... 朱初八怀里揣着阮祥喜的亲笔信,但却没有第一时间烧毁它。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危险处境,必要关头,或许还能利用这封信救他一命。 赵州城已经被全面封锁,所以不仅朱初八出不去,就连城中的居民也出不去。所以现在的颍州城内居民全都怨声载道的,不过大部分的怨言都是朝着造成这一切的那个胆敢从州尹府上窃取重要情报的小毛贼,一个个巴不得朱初八尽快被捉拿归案。 朱初八当然也不会指望着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会有什么好心的居民会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此刻的朱初八正躲在一户富贵人家后院的柴房里面,白天安静的谁在柴房深处,一到夜晚就悄悄地潜入人家的厨房,偷偷的拿上一些食物。朱初八不敢拿多,只要不至饿死的量就足够。不然的话,被这户人家察觉厨房的食物每天都莫名减少,再跑去把这个情况报告官府,把到处搜查他的人给引过来,那可就当真得不偿失了。 朱初八很清楚,一直封着城门并不是长久之计,城中这么多人口,若是不让人家外出贸易,过不了多久就会造成混乱,这些,显然也不是颍州州尹想看到的。所以,他最多只需要坚持个十来天,等到城门一开,自然有机会能够溜出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第五天了。周正带着五十人当真是一户一户人家仔仔细细的搜查,但就是没找到那狂徒的身影。不过周正丝毫不敢怠慢,街上巡逻的士兵十二个时辰连轴转,量那狂徒也不敢上街晃悠,所以他只能躲在居民家中。所以虽然五天来都是一无所获,但周正丝毫不敢怠慢,毕竟颍州城这么大,还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居民家中没有搜查到。 周正今天早上搜查的第一家就是刘府,这刘府的主人是颍州城里有名的有钱人,就是杜立大人,都与其十分交好,城防建设方面,有很多地方还是靠着刘府的财力支持才能做好。面对这样一户人家,周正当然也是不敢表现的太过粗暴无礼。亲自上前敲门,等仆人开门后再让人前去通报。 刘老爷听见是周正过来了,也是亲自到门口来相迎。远远地,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不知是周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恕罪。”刘老爷还穿着睡袍,身后跟这个佝偻老仆赶来。 周正也是哈哈笑道:“刘老爷客气了,下官这次来访,也是奉了杜大人的命令。有所叨扰之处,还请刘老爷见谅啊。” 第十一章 劫持 “哦?”刘老爷笑道:“就是为了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吧?” 周正严肃点头道:“不错。” 刘老爷说:“我理解,我会让府中下人配合的。周大人,你请便吧。”说着,侧身让开道路。 周正道谢后也不矫情,在刘府下人的带领下四处搜查。 朱初八早早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可他并未慌乱,这一幕早晚会发生,而朱初八也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他趁着刘老爷出门迎接周正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潜入了刘员外的房间,打开刘老爷房间的衣柜,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周正带着几个手下在刘府一阵乱翻,厨房柴房厕所客厅前院,几乎是一个地方都没漏,刘员外带着身后佝偻着身子的的仆人全程跟着。 随着手下们的集中报告没有收获,周正脸上悄然现出一丝丝的遗憾,但很快便消散了去。这五天来,这样的事情每天都要重复经历无数遍,所以此时周正也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受打击。 此时,周正刚好跟着手下搜查完了刘府的卧室,要说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到,那就只有刘老爷的卧室了。不过刘老爷的卧室,凭他周正,却也不敢轻易乱闯,所以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刘老爷。 刘老爷是何等人精,自然看得出周正此时所想,可他却哈哈大笑,拍着周正的肩膀十分自信地说道:“周大人放心吧,老夫的买卖做的在这颍州城内也算数一数二的了,若是连老夫的卧室都能让人随便潜入,你以为老夫这条命还能保得住,活到现在?” 周正听见这话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刘老爷说的倒也有一定道理,这刘府里面到处都有可能作为藏身之地,但唯有刘老爷的卧室是嫌疑最小的。这么一想,周正也便不再坚持,打了个哈哈,拱手告辞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只好作罢了。” 刘老爷打了个哈欠,笑道:“嗯,那老夫就不送了。这大清早的,老夫还没睡醒就被叫了出来。年纪大了,瞌睡不停啊。老夫得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周正也是歉然道:“是下官考虑不周了,下次有机会必然设宴亲自向刘老爷请罪。” 刘老爷哈哈大笑:“那感情好。” 说完,招呼上佝偻老仆,推开卧室门就要进去。 周正也招呼上手下,准备离去。 朱初八躲在衣橱中,把门外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到周正打算离去,紧绷的神经也是终于放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那一直跟在刘老爷身后一言未发的佝偻老仆眼中突然厉芒一闪,转头看向朱初八藏身的衣橱处,厉啸道:“何人躲在此处!” 说着,身形丝毫不慢,一个闪身就来到衣橱门前,伸手一掌,轰的一声,衣橱门应声而碎。朱初八看见了一双闪烁灼人精芒的的眼睛。这种感觉,至今为止,朱初八只在他师傅李寻龙身上感受到过。朱初八内心苦涩,暗叫不好。 “这人是个大高手。” 随李寻龙学艺的这些年里,朱初八不仅学到了怎么更好的隐匿自己,更是把李寻龙身上一身的本领学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朱初八在这个佝偻老仆身上感受到的危险程度丝毫不弱于他的师父李寻龙,转念间,朱初八袖间藏着的一柄短剑已经准备就绪。朱初八深深地认识到,这次恐怕是他所遇到过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等佝偻老仆再做反应,朱初八袖间短剑悄然滑入掌心,抢先出手,用尽全身力气迅速刺向佝偻老仆左肩。朱初八并不盼望这一剑会伤到佝偻老仆,只是看准了佝偻老仆身上并无武器,任他何等高手,也不可能用肉体强接锋刃,所以朱初八并未对准敌人要害,而是刺向左肩,要的就是佝偻老仆向右闪避时必然会出现的一丝空间。如果任由此人将他堵在衣柜里,朱初八毫无脱身可能,所以朱初八抓住这一丝空挡,一个闪身,闪出了衣柜。 佝偻老人那一声厉啸门外的周正当然也是听见了的,周正的反应也算迅速,当即命令手下堵在卧室门口。朱初八逃离了衣柜,但却不可能在十余名士兵的包围下迅速逃生。只要被拦住一瞬间,佝偻老仆就会追上来,一旦被他缠住,再加上这十余名城卫,今天他朱初八这条小命怕是就得彻底交待在这里了。所以朱初八闪出衣柜后并没有想着突破门口的包围,而是看上了就站在卧室里的刘老爷。 没有任何犹豫,朱初八探出短剑架在刘老爷的脖子上,厉吼道:“都不许动,不然我杀他了。” 说起来,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也就花了十几秒钟时间而已,可朱初八额间已经隐隐可见汗珠,并且胸膛不断起伏,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但眼神却依旧凶狠,可见这十几秒时间,朱初八得有多紧张。 这刘老爷倒也不愧是能收这么一位大高手贴身保护的人物,此时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胁迫,却丝毫不见紧张。他挺直了身子,以免朱初八手中的短剑一不小心误伤了他,然后双手下压,吩咐道:“听这位小兄弟的,别动。” 佝偻老仆在朱初八的剑搭在刘老爷的脖子上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动作,在他心中,老爷的安危高于一切。刘老爷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这句话是专门说给周正听的。 周正身负捉拿朱初八的命令,但这刘老爷的身份却也不一般。两相取舍之下,周正还是决定先保住刘老爷的性命,再慢慢看着办。反正这人已经找到了,只要不出颍州城门,谅他也不能再次从这满城警备的环境中再次消失。 周正下令,让属下们不要轻举妄动。 朱初八带着刘老爷缓缓往门口移动,对周正道:“你,让这些人让开。” 周正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挥手下令道:“照他说的做。” 第十二章 自有办法 十余名城卫让开了一道口子,让朱初八带着刘老爷通过。佝偻老仆立即跟上,周正也带着城卫跟着朱初八慢慢朝着刘府大门移动。 刘老爷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只是等朱初八快要走出刘府大门的时候才低声对朱原璋笑着说:“小兄弟,你不会是想着靠着用老夫做人质就能走出颍州城大门了吧。” 朱初八一心提防着那紧跟着的佝偻老者和周正等人,听到了刘老爷说的话,但却没有搭理的打算。 刘老爷见状又说道:“虽然老夫不知道为何州尹大人要如此大动干戈捉你,但老夫很清楚自己的能量,也就只能吓吓周正之流,待会儿州尹大人亲自到场的话,绝对不会顾忌老夫这条老命,到时候你还是插翅难逃。” 朱初八依旧没有理会。 刘老爷坚持不懈,叹了口气说道:“要不这样吧,老夫那位仆人什么身手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老夫带你出刘府大门之后你就把老夫给放了,我保证我那位仆人不会再对你出手,怎么样。” 朱初八终于是有所反应,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带着这人出城。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掌握着颍州城能够合理发兵援助的关键,只要颍州州尹不傻,否则不可能为了一介商人放他安然离去。而这刘老爷的那位贴身保镖有多难缠他心里同样清楚,如果他坚持出手,将会是他逃离的最大阻碍。 朱初八脸上的凶狠没有放缓,对刘老爷说:“你放心,我会放你走,不过我得等那位颍州州尹到场后才能放你走。” 刘老爷一愣,然后突然笑道:“你不会是想着要在这颍州城中抓了颍州州尹做人质吧。确实,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倒是的确可以安然逃离。” 朱初八白了刘老爷一眼:“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办法。” 刘老爷没有再多说话,只要这人答应放了自己,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他一介商人去操心。不过对于朱初八如此胸有成竹能够从万军包围中逃离颍州城,他倒是也挺好奇的。 朱初八这时已经走到刘府门前,周正却是忍不住了,出口问道:“你不会是想着挟持着刘老爷就能出颍州城门吧。我老实告诉你吧,没有州尹大人的命令,颍州城门是绝对不会打开的。如果你打的是这个算盘,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朱初八冷笑道:“你放心,我对你们这位刘老爷的性命没有兴趣,我也不会带着他出城。我就在刘府门外等着你们州尹大人,你们州尹大人一到,我自然会放了他。” 佝偻老仆闻言,眼中戒备略微松懈了分毫。 周正却是皱起了眉头,猜不出朱初八心里的打算。只好安抚朱初八道:“这你放心,我早就派人把消息传给州尹大人了,想来此刻州尹大人正在带兵来的路上。” 朱初八没有再多说话,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朱初八心中的打算时,他竟然就真的带着刘老爷站在刘府门前大街上等了起来。 周正让城卫四散包围住朱初八,然而朱初八却毫不在意。自从踏出刘府大门,朱初八脸上的凶狠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的微笑。 发现朱初八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杜立的耳中,杜立当然不会放心就周正一个人在那儿,所以当即点了一百兵,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赶往刘府的路上。 刘府这边,朱初八的剑已经垂了下来,但他的手还是一直搭在刘老爷的脖子上。这个距离,就算强如佝偻老仆,也不敢轻举妄动。 朱初八神色轻松,仿佛此刻并没有处于四处包围的危险境地。还有心思和周正开起玩笑来了:“我说你们州尹大人怎么还不来啊,是不是怕了本大侠神威,不敢来了啊。” 周正不屑怒哼道:“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州尹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大人一到,谅你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飞。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将赵州尹的亲笔求援信交出来,我还能向州尹大人求情,饶你一命。” 朱初八戏谑道:“哟,这么大威风呢!其实吧,要我交出信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州尹答应打开城门让我走出颍州城,我就把信交给你们。” 周正当然不会相信朱初八的鬼话:“呵呵,以你的身手,要是让你踏出我们颍州城门半步,恐怕就没人能留得住你了吧。到时候你还会把信交给我们?你当我傻吗?” 朱初八开心大笑道:“哟,这么高看我呢!不过我承认我错了。” 周正疑惑:“嗯?” 朱初八神情认真,歪头说道:“虽然你看起来傻不拉几的,但确实还是有几分头脑的,竟然能看得出来本少侠无敌于世的身手。” “你,你......”周正大囧,伸手指着朱初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要是这还看不出朱初八是在可以调侃他,那恐怕就真有点傻了。 “哈哈哈哈......”朱初八肆意大笑。 周正也不再理会朱初八的调侃,而是用愤怒又警惕的眼神一直盯着朱初八。 朱初八又笑道:“你看啥看,本少侠脸上长了花不成?” “.....”周正决定不理会这货了。 朱初八见周正不再理会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们州尹大人怎么还不来啊。” 这回有人搭理朱初八了,但却不是周正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在等我吗?” 朱初八在州尹家中也潜伏了好几天了,自然也是见过杜立的,见到杜立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马到来,眼中没有丝毫惊慌,而是笑道:“我的州尹大人啊,你终于是到了,等的我好辛苦啊。” 杜立有些好奇地问道:“哦?你在等我?” “当然啊,我答应了这位刘老爷,只要你一到,我就放了他的。你看看你让这位刘老爷多受了多少苦头啊。” 说着,朱初八拍了拍刘老爷的肩膀,说道:“本少侠言而有信,你也别忘了跟本少侠承诺的事情。现在,你自由了。” 第十三章 逃离 刘老爷没有多说话,一刻不停的跑向佝偻老仆。佝偻老仆把刘老爷护在身后,然后凌厉的眼神投向朱初八,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冲向这位胆敢绑架老爷的狂徒,决一死战。然而刘老爷适时拍了拍佝偻老仆的肩膀,然后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刘老爷就被佝偻老仆护着退到了包围着朱初八的守军身后,但却没有离去,显然还想留下来看看这场好戏。刘老爷自信,有佝偻老仆这位大高手在,足够应付可能出现的危险。 朱初八见此也是松了口气,他是真有些怕佝偻老仆也参与到他的围剿中。这人一人的危险程度,就相当于杜立带来的一百守军了。 杜立看见刘老爷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开口问朱初八道:“你等本尹来总不是为了放弃手中最后一张保命的王牌的吧。” 朱初八摊手道:“当然不是,我又不傻。我等你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杜立问。 朱初八把手伸进怀中摸索,然后掏出一张明黄色信封:“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我当然不是因为本少侠多有价值,而是想要这封信吧。” 杜立瞳孔一缩,盯着这封信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把信交给我,我可以放你离开。” 朱初八却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 杜立皱眉,说道:“那你想怎样?” 朱初八说:“你让你的人站在一边,我站在另一边,然后我把信封放在中间,我们同时后退,直到我转身离去,你们再来拾这封信回去。” 杜立的眉头皱地更深:“你这样不如把信直接交给我,我答应打开城门放你离开。你这样做,城门还是没开,你一样逃不出颍州城,又何必多此一举?” 朱初八笑道:“我说了,我信不过你们。这封信现在是我身上唯一的保命筹码,我把它交给了你,你们又突然反悔不放我离去,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我只要今天能够逃出你们的视线,就能再躲起来让你们找不到我。信你都拿到了,相信你这位州尹大人也不会坚持紧闭城门,放任城中百姓苦不堪言而只为了抓我这个毫无价值的小子吧。” 杜立不语,思考片刻后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 杜立立即下令让包围着朱初八的守卫全都收缩到他的身后。 朱初八也没有想着能带着信封从百余人的虎视眈眈下逃走,并没有耍花样,而是将信封乖乖的放在地上,右手举起,对杜立说道:“我们一起后退。” 杜立下令:“慢慢退。” 朱初八和杜立两人对视着,慢慢后退,越来越远。 不一会儿,朱初八看距离已经足够远了,毫不犹豫,转身就闪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面。 杜立见状,赶紧下令让人把信封捡回来。 信封刚到杜立手中,他就迫不及待将其撕开,可当杜立看到信封上的内容是,脸色却极其精彩。那是屈辱,是愤怒。 朱初八给他的信封上只有一句话:“上当了吧傻子,这封信早就被本少侠掉包了。哈哈哈哈......” 杜立把那封信用力地揉成一团,使劲扔出了好远。然后嘶声低吼道:“给我追。” “是。”周正听令,刚准备带人去追。这时,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穿着城门守军军装的守军。 那守军冲到杜立身边就说有要事禀报,然后凑到杜立耳边低语。 片刻之后,独立脸上的阴沉迅速转变成为了惊喜。他伸手阻止正准备出发追捕朱初八的周正,说道:“事情有变,那个人暂时先不用管了。快随本尹去城门迎接贵客。 颍州城今日来了个大都里来的人物,不是什么大人物,却是钦差大将察罕帖木儿的亲信,带着钦差大将的手札前来。本来按照杜立的身份,就算来人代表的是钦差大将,但毕竟本身身份不高,着实不必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迎接。可现在的形势不同啊,赵州城危,他身为相邻大州州尹未能守望相助,是失职之罪。而若是没有赵州明确的求援信,擅自出动守军,是为谋逆之罪。但钦差大将一来事情就好办了,钦差大将是带着圣旨来的,代表皇上巡视各州,绝对有权利下令出兵。 杜立为这个麻烦事儿纠结了好多天,本以为拿到了赵州的求援信就一了百了,可谁曾想那偷走求援信的家伙会这么难搞,找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被他摆了一道。杜立心里现在这叫一个着急啊,这时候听见钦差大将的亲信到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带着一群人就往城门处赶去。 杜立一到城门就把守门城卫给一通臭骂啊,原因竟然是没有给钦差大人的亲信及时打开城门,还让人家站在城门外等候。杜立这也是急了,他哪里不知道,没有他的命令坚决不准开城门是他自己亲自下达的命令。可是他现在就生怕怠慢了这位钦差大老爷的亲信,要是让人家因此而心怀不满,在钦差大人面前说几句不好听的话,钦差大人再上报了朝廷,那最起码他这关上十来天城门的渎职罪是逃不掉的了。 被杜立亲自迎上城门的这位晓得了杜立的身份之后也是有些傻眼,他不过是一介下人,即使这回来是代表着钦差大人,那也经不起一州州尹如此这般殷勤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兄弟,最近这几天我们颍州城里来了个江洋大盗,为了防止江洋大盗逃跑,所以我这才下令关上城门,没有我的命令决不允许打开城门的。还希望这位小兄弟不要怪罪啊。”杜立笑眯眯地对这位钦差亲信说解释着。 这亲信倒也没有因为杜立的殷勤就乱了分寸,而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哪里哪里,小人理解,小人理解。” 杜立笑着拍了拍这位的肩膀,又神情严肃地说道:“钦差大人还有多久能到啊,这赵州战端已起,不赶紧发兵的话,恐怕形势不妙啊。” 第十四章 察罕帖木儿【第四更】 这位亲信拱手答道:“回大人,钦差大人率领大军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再过个把时辰应该就能到了。” 杜立大喜,说道:“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小兄弟随我一道在此处一起等待钦差大人驾到吧。”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杜立远远地就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正缓缓逼近,不久,就看见钦差大人骑着骏马到了城门之下。 “开城门。” 杜立挥手下令,城门缓缓打开,钦差大人带着几十人马缓缓踏进颍州城门,其余军队皆在城外等候。杜立走过去以颍州州尹的身份见过钦差大人,寒暄一番之后,便带着钦差大人往州尹府中而去。 城中老百姓看见紧闭了这么多天的城门终于打开,齐齐欢呼。杜立见状心中一喜,心想:“钦差大人看见城中百姓欢呼的模样,肯定以为百姓们在为他的到来而欢呼,想必一定会在钦差大人心中留下个好印象。” 杜立偷眼看向察罕帖木儿,却只见到钦差大人一脸严肃,没有丝毫因百姓欢呼而雀跃的神情,不禁心中有点小失望。 到了州尹府,杜立没有向钦差大人禀告因朱初八而关了这么多天城门还一无所获的事情,而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赵州的求援信没有到他手里,他不敢发兵。 察罕帖木儿闻言大怒,训道:“胡闹,赵州之乱迫在眉睫,你却因为一句怕被朝廷怪罪就如此贻误战机。特事特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杜立连连点头,维诺称是,可心中却已经开始编排这位钦差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特事特办他当然懂,可是事后要是被朝中某个看他不爽的大臣抓住这个小辫子告他意图谋逆,他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察罕帖木儿一介武将,自然没有他这么多的小心思,一心只想着贻误战机的严重后果,越想越怒,不停地在骂着杜立这位州尹大人失职。 杜立不敢还嘴,只能肃立一旁安静地听着。 察罕帖木儿骂累了,终于停下了嘴。杜立见机表态说:“如今既然钦差大人带着圣旨来了,那我颍州城义不容辞担负着援救职责,我愿亲自带军前往赵州。” 察罕帖木儿皱眉思索,然后摇摇头说道:“你不用去了,本将军率着五万龙虎军,既然本将军来了,解赵州之围绰绰有余,你要好好守着颍州城。赵州起了叛乱,难说颍州也不会有叛党想要借机起事。” 杜立当然很满意这个安排,谁没事愿意放弃安逸的生活带军去打仗。 可此时察罕帖木儿又说道:“我这次在你颍州落脚是为了补充军饷,此去赵州若是能势如破竹自然很好,若是不能,那便少不了要饷粮支撑。” 杜立面色又不太好看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不愿接话。 察罕帖木儿白了他一眼,说道:“不会白要你颍州的钱,我向朝廷要的军饷已经在路上了,这笔军饷一到,马上还给你行了吧。” 杜立听见这话,一咬牙一顿脚说道:“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我杜立也就不矫情了。请将军安心上路,军饷我会派人随后跟上。” “嗯。”察罕帖木儿点头。 ...... 城门这边这么大动静,朱初八当然看到了。 钦差大人驾到,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且不说钦差大人有权命令颍州出兵,就单单看城外候着的这黑压压的几万大军,对赤巾军攻打赵州城也是莫大的威胁。若是赤巾军还未开始攻城或者已经将赵州城攻了下来那还好办,就怕等这边大军赶到的时候,赤巾军正在和赵州城方面对峙,到时候被内外夹击,刚成型不久的赤巾军绝对抵挡不住如此高压。 现在城门已开,因为钦差大人的到来,杜立也没有必要再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所以朱初八想要出城倒已经不是什么难事。朱初八不敢怠慢,在城中买了一匹骏马,往赵州方向疾驰而去。 “希望能及时赶到。” 朱初八快马加鞭。 黑云压城城欲摧。看着城外整齐排列的十五万赤巾军,阮祥喜是真感觉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赤巾军包围赵州城已经三天了,虽然阮祥喜知道这个军队只是临时凑起来的,整体素质并不如何,但奈何人家占有很大的兵力优势啊。阮祥喜不敢出城迎战,只能闭城死守,只盼望颍州那边或者察罕帖木儿的援军能够尽快赶到。 说实话,只要阮祥喜坚持不开城门,赤巾军方面还真不太可能依靠强攻拿下赵州城。首先,赤巾军方面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大型的攻城器械,其次,赤巾军虽说占有人数优势,但毕竟整体素质还不够强,强行攻城的话,难免会造成不对等的伤亡,此消彼长之下几个来回,赤巾军这个人数优势能不能继续保持都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暂时只能这么对峙着。 阮祥喜这边也有极大的难处,毕竟他们这边是在被围困,不仅对士气是个极大的打击,长此以往,城中的储备粮食迟早会用尽。如果一直这样到弹尽粮绝的时候,赵州城,不攻自破。 ...... 赤巾军帅帐之中正在开会,赤巾军大元帅韩煜坐首座,右手边的是行军大将军刘通,左手边的韩林并没有被授予军职,不过所有人还是习惯性的把他叫做小元帅。其余在座各位,皆是昔日白莲教赵州分舵的人,被韩煜授予军职之后统领一方军马。 韩煜问:“两军对峙多日,没有丝毫进展。如此下去,拖到敌方援军带来,到时候形势恐怕立马就会逆转。” 刘通深以为然:“元帅说得对,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韩林却插话说:“元帅,大将军。只要我们守下去,敌方被围困,早晚弹尽粮绝。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啊。” 刘通眼含深意地看了眼韩林说:“要是敌人援军赶到呢?我军腹背受敌,那可不妙啊。” 第十五章 开城门【五更求收藏】 韩林毫不示弱,盯着刘通说道:“大将军,初八兄弟冒险前往颍州就是为了截下赵州信使,我相信,他能够成功。没有信,颍州就绝对不敢派出援军。” 刘通不甘示弱,争论道:“可我们总不能把十五万赤巾军的命运全部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吧。” 韩林怒了:“外人?大将军的意思是,同属白莲教出身的初八兄弟,在黄河起义时立下汗马功劳的初八兄弟,为了赤巾军孤身一人请缨冒险前往颍州的初八兄弟,在你眼中还只是一个外人?” 刘通大怒,站了起来还想再辩。这时候,韩煜说话了。他看了一眼韩林,又看了一眼刘通,说道:“刘通啊,你先坐下。” 刘通自知失态,领命坐下。 韩煜又说:“刘通说的没错,朱贤侄虽然于我赤巾军有大恩,但我们也毕竟不能把十五万赤巾军的生命全都寄托在他一人的身上。在相信朱贤侄的条件下,我们也得做好两手准备啊。” 韩林低头,不语。 韩煜暗自摇头,他没想到那朱初八的魅力竟然强大如斯,自己这个一向孤傲的儿子不过就与他共同执行过两次任务,就对他如此信任。 随后,韩煜不再理会韩林,而是看向在座的诸位,问道:“不知众将可有什么好主意可以破此僵局。” 一个原白莲教执事说道:“元帅大人,我们拥有军力优势,只要能想办法把城门打开,我们的大军能够和敌方正面交战,必定能够势如破竹。” 这话本来相当于没说,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不论他们怎么挑衅,那阮祥喜就是死也不开城门。不过白莲教众人原本也没人打过仗,没有这方面才能也无可厚非,所以韩煜也不好过分苛责,而是点头赞同道:“李山将军此言有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才能让敌方主动打开城门呢?” 那位名为李山的将军低头不语,显然也是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韩煜又扫视了一眼众人,看见没有人再说话,顿时有些失望。他本来对总舵让他来起这个叛乱的头就有点信心不足,前段时间成功收服黄河十五万民夫,让他重拾一点信心。可如今他才发现,凭借这些从未打过仗的白莲教徒,想要第一个在这个由原军统治的世界打出一片天地是多么困难。一时间,韩煜竟然有些意兴阑珊。 可就在这时,韩林却站了起来说:“元帅,是否只要能让赵州城们打开,就能够尽快攻下赵州城。” 韩煜一愣,看着她的儿子,有些出神,只愣愣的点头应道:“是啊。” 韩林又说:“让我去吧,我有办法。” 这时却是刘通惊讶问道:“小元帅有办法?” 韩林看了刘通一眼,点头说道:“嗯。” 韩煜反应了过来,皱眉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韩林回答说:“我没有打过仗,当然没有什么能够正面打开城门的办法。但我是江湖人,江湖人就有江湖人的办法。” “江湖办法?”韩煜疑问。 韩林点头,说:“我们没办法从外面打开城门,但是我能够从里面打开城门。” 韩煜看着他这位儿子,明白了他要做的是什么:“你有几成把握?” 韩林说:“三成。” 韩煜看着韩林的眼睛,说道:“这很危险。” 韩林毫不示弱,淡然与父亲对视:“初八兄弟说要孤身一人去颍州的时候并没有说‘这很危险’。” 韩煜叹息,又是朱初八。自从韩林回来之后,似乎就对这位朱贤侄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情。有敬佩,但更多地却是不服输。 韩林想做的事情的确很危险,但却是他主动请缨要做的事情。如果这时候韩煜反对,难免会落得个只为自家儿子担心的名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是很不利于服众的事情。 韩煜无奈,只好点头同意韩林的行动,只说了句:“小心。” 韩林所谓计划并没有什么高深之处,正如他所说,江湖人,就得用江湖办法,而江湖办法,从来都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当天夜晚,韩林换上久违的夜行衣,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潜到了赵州城城墙下。今夜的月光很暗,夜色很浓,韩林甚至看不清城墙顶处在何处。他身上特别打造的铁钩,铁钩下连着足够长的绳子。韩林只凭着感觉,抓着铁钩用尽全力往上甩。但由于目光所及有限,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几经摸索,他才终于慢慢掌握了力道,铁钩终于勾上了城墙墙沿。韩林紧了紧绳子,就这么顺着绳子慢慢的往上爬。 由于夜色,韩林看不见城墙顶,但同样,城墙上巡逻的原军也同样看不见下面的韩林。韩林一身功夫丝毫不会弱于李寻龙一手调教出来的朱初八,所以爬个城墙还是没多大问题的。不一会儿功夫,借着淡淡的月光,已经能隐约看得见终点了。可不远处,几道火光同样出现在韩林的视线中,那是巡逻的守军。韩林不敢妄动,就这么在城墙上吊着,等巡逻守军走过了,才迅速爬上城墙。 城墙之上没有遮挡身形的地方,而巡逻守军却是一波接着一波。韩林没有停顿片刻,与其让巡逻守军发现他,不如先发制人。韩林当机立断,悄悄往前潜行,追上了之前那波守军。 现在是特别备战时期,即便是巡逻守军,也不敢在巡逻的时候互相交谈,一个个目不斜视,却正好为韩林提供了便利。韩林欠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住最后一位巡逻守军的鼻息,将其轻轻抬起,原地不动,很快,这伙守军就走远了。韩林手中这家伙在刚被制住的时候就奋力挣扎,也就是韩林这等身手,在捂住鼻息让其发不出声的同时就将其抬离地面,这才没有被他弄出声响来。 韩林看巡逻守军都走远了,这才一个掌刀下去将其砸晕,把这人的军服脱下来自己换上,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扔下城墙,大摇大摆的往城门方向前去。 第十六章 开! 从城墙处有一处阶梯直通城门,这里的守卫也是最森严的。二十四个人,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守在此处。当然,不可能是固定的二十四个人,毕竟十二个时辰站着一动不动,没人能受得了啊。城门处守军和城墙上巡逻守军是联动的,每三个时辰换一班。但即使如此,连续站着一动不动三个时辰那也有够难受的,所以对于所有的守军来说,最不愿做的,恐怕就是守城门了。 韩林大摇大摆的来到城门处,找到此处的管事,苦着脸说:“大人,将军叫我来换班。” 这位管事惊讶道:“为什么?这还没到换班时间啊。” 韩林的脸色顿时像个苦瓜:“大人你快别问了,我今天算是倒了大霉了。刚刚换下来巡逻不久就碰见将军来查岗,我也是活该,尿急憋不住,躲在墙根撒了泡尿就被将军给抓了个现行。这不,我这腿还麻着呢,又得回这儿站三个时辰。” 那管事听完哈哈大笑,揶揄道:“你小子确实是够倒霉的啊。可将军的命令我也不敢违背,你跟我来吧。” 管事带着韩林来到守城门的地方,然后随手点了个守军,笑道:“好运的家伙,你可以现在就去巡逻了。” 被点到的那人一脸惊喜,甚至还有点不敢相信,指着自己问:“我?” 管事正色道:“本大人还和你开玩笑不成?” 那守军赶忙点头,在众人羡嫉的目光中欢喜地与韩林完成了交班。 韩林站在城门前观察着。巨大的城门由一根巨木拴住,非常人所能撼动。然而城门得常开常关,就必定另有机关。经过韩林的观察,他发现城门边上有一根铁链,铁链延伸到墙体之内,但看起来似乎可以拉动。他又注意到,拴住城门的那根巨木也连接着一根铁链。韩林顿时精神一震,恐怕这铁链就是打开城门的关键了。巨木非人力所能起,但可借齿轮之功撼之。这铁链伸入墙体的部分,恐怕就连接着大量的齿轮。 想清楚这一点,韩林不再迟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他突然作惊恐状,跑到城门中央前,望着底下喊道:“这是什么东西。” 二十三个守军见韩林满面惊恐,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不敢怠慢,急忙围住韩林问道:“什么东西?” 韩林见二十三人尽皆围了上来,手中短剑扬起,瞬间血光四溅,二十三个壮汉,在没有丝毫戒备的情况下,被韩林的一把短剑同时抹了脖子。 城门处的管事见守军出现骚乱,赶紧的赶了过来查看情况。待得他走近,正好看见血光四溅的一幕。管事大感不妙,就想从怀中掏出信号烟花警示其他守军,可他的手刚刚伸入怀中,就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守军手中握着短剑,像是地府前来收魂的无常。管事最终停下了动作,那已经触碰到信号烟花的右手一动不动。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颈间被撕开的那个鲜红的口子和喷洒而出滚烫的鲜血将他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给剥夺了。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然后双腿开始支撑不住身体,终于,他倒下了。怀中的烟花,终究是没能够拉响。 韩林没有理会,抓紧时间去开城门。这边动静这么大,很快就会被其他守军发现。 城墙另一边,韩煜亲自上阵指挥,先行部队没有点亮火把,就这么在城门不远处等着。刘通站在韩煜旁边,不乏担忧地问道:“小元帅这么做能行吗?” 韩煜在黑暗中眺望着前面蜿蜒着的庞然大物,比黑夜更黑的眼中没有透露出任何情感:“不论能不能行,他都已经去了,而且是他自己的主意。我是他的父亲,但同时也是赤巾军的元帅。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的属下,在这里等待城门打开,一鼓作气攻入城中。” 刘通眼含深意地看了眼韩煜,随即收回目光,说了声:“元帅大义。” 韩煜当然不是什么无情无义大义灭亲之人,但确实主意是韩林出的,又是他主动请缨,若是此时他表现的过于担心的话,那不免让属下以为他这个元帅只为自己儿子着想。从前他还是白莲教舵主的时候便是这样做的,现在白莲教舵主变成了赤巾军元帅,更要注重服众。 韩煜眺望着远处,漆黑的眸子中终于掠过一抹忧色:“林儿,千万不能有事啊!” 仿佛就像回应他的心声,安静的夜色中忽然响起一道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摩擦声,韩煜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望着城门处那道仿佛撕裂了黑暗的火光。 “林儿成功了。” 这时候,韩煜心中的一块巨石算是勉强放了下来,同时,一股强烈的骄傲感涌上心间。 “这是我的儿子,这攻下赵州城的第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我韩煜的儿子做到了。” 韩煜自豪地笑着。 刘通也很开心,他过来询问韩煜的意见:“元帅?我们,是否可以发起总攻了?” 韩煜微笑,点头。 刘通大喜,转身,下令道:“赤巾军的将士们,赵州城城门已开,还有什么能够挡得住我们的脚步!冲吧,今天,就是一举夺下赵州城的日子。” “是。” 身后无数将士的喊声震天裂地,明显士气高涨。韩煜骑着一匹骏马首当其冲,刘通紧随其后,十数万大军如同过江猛龙一般冲往赵州城门。 当赵州城内守军发现赤巾军的时候,赤巾军已经冲到他们家门口了。赵州城的大军大部分都在休息,毫无准备。凭着守城的这些人马,在士气高涨的赤巾军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为难赤巾军这么久的赵州城城门,就这么给冲破了。 韩林过来见过韩煜,韩煜赐了韩林一匹骏马,让韩林与他并肩而立。这个时候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奖励的话,韩煜只用欣慰的眼光看了眼韩林,便驱马进了城,韩林紧随其后。 ...... 第十七章 夺城! 毫无准备的阮祥喜被赤巾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赤巾军十五万大军压境,阮祥喜绝望了,他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说着:“完了,完了,全完了。” 州尹府上的人见叛军入城,一个个来不及收拾细软就落荒而逃,就连阮祥喜几个最宠爱的夫人,也弃他而去。不得不让人感叹人心不古。 韩煜,韩林,刘通三人驱马直奔州尹府,没有管府中正不断逃出的下人,直接驱马闯进了州尹府中,停在了瘫坐在大厅的阮祥喜身前。 阮祥喜见到这三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整理好衣冠,然后笑着对韩煜说道:“韩舵主,哦不,现在应该得叫韩大元帅了吧。没想到,我与你们白莲教斗了半辈子,最终还是输在了你的手里。厉害,真是厉害啊。” 阮祥喜作为赵州州尹,与白莲教赵州分舵本来就是老对手了,自然是认识作为舵主的韩煜和左右护法韩林与刘通。 韩煜笑道:“州尹大人谬赞了,原人多行不义,固然凶猛,却不善于治理天下。如此下去,民不聊生,早晚国本丧尽。我等只不过是顺应天意民意,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是会成功的。” 阮祥喜嘲讽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打官腔。呵呵,分明我才是朝廷官员。” 韩煜嘴角噙着微笑,不做理会。阮祥喜却又问道:“对了,我这赵州城门坚不可摧,你们是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将其攻下的?” 韩煜笑道:“州尹大人可别忘了我们的出身。” 阮祥喜疑惑:“出身?” 韩煜哈哈一笑,看了韩林一眼。韩林会意,站出来回答道:“没错,就是出身。州尹大人难道忘了我们白莲教都是江湖人吗?既然是江湖人,那么深夜潜入城门,然后劫一个守卫换上你们的军服装作城门守军,然后杀了几个守门的大头兵,这对于我们江湖人来说,都不算太难吧。” 阮祥喜看了一眼韩林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原军军服,明白了,也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了。只说道:“那你们是准备杀了我,然后取了我的人头挂在城门上示众?” 韩煜说道:“不,我留着你的命还有大用。” 不等阮祥喜再问,韩煜下令道:“来啊,带州尹大人下去休息,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得怠慢。” 门外待命的赤巾军领命,将阮祥喜带了下去。 ...... 朱初八赶到的时候,赵州城已经被赤巾军拿下了。朱初八诧于赤巾军攻城的神速,又不敢怠慢察罕帖木儿正带大军赶来的情报,赶紧进城找韩煜汇报。 韩煜已经搬到了原州尹府,朱初八现在就在阮祥喜那天被抓的大厅内。 先出来迎接朱初八的不是韩煜而是韩林。韩林拉着朱初八的手就问道:“初八兄弟,你此去颍州可还顺利?” 朱初八见是韩林,回道:“一切顺利,虽然被困城中多日,但信终归是被我夺了回来。” “哦?这么说,颍州城的援军是不会到的咯。”这句话却是刚刚过来听见朱初八说话的韩煜。 朱初八见到韩煜,忙上前见礼道:“见过韩师叔。” 韩煜笑道:“贤侄不必客气,你这次可是为我们赤巾军立了大功啊。若不是你拖住了颍州方面援军,想攻下赵州城,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朱初八苦笑道:“韩师叔快别这么说了,初八这次来,可是带着一个坏消息来的。” “坏消息?难道颍州方面没有拿到求援信也敢发兵援助?”韩煜问。 朱初八回道:“这倒不是,但可能比这更遭。” 韩煜皱眉道:“贤侄你就尽管说吧,赵州城已经攻下了,而且我们赤巾军还基本没什么损失。现在的赤巾军,凭着城墙之利,已经不再惧怕任何对手。” 朱初八闻言,老实说道:“我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朝廷派来的钦差大将带着五万精兵前来。有了圣旨,颍州当然就敢发兵了,再加上那五万精兵,形式非常严峻啊。” 韩煜皱眉,若是颍州军队加上朝廷的五万精兵,敌方的兵马可就比他们要多了。难道说,前段时间他们和原军之间的角色,要互换了吗? 这可真是不太妙啊。 韩煜从朱初八口中得知了这个对赤巾军来说不太妙的消息,立即命令下去进入全力备战状态。这次轮到他们守城,所以城门处的戒备自然不会松懈。韩煜可不会忘记他是怎么轻松拿下赵州城的,虽然明知道这个方法若没有足够强的身手和胆识是不可能被复制的,但既然是个漏洞,那还是把它给补上更让人安心。 朱初八和韩林由于在攻下赵州城一役中立下决定性的功劳,分别被封为左翼大将军和右翼大将军,各领一万兵。单论官职来讲,他二人现在是赤巾军中仅次于韩煜和刘通的人物。 至于说朱初八并非白莲教赵州分舵出身这件事,连刘通都不敢再提,其他人怎么敢拿这件事出来说话。其一,朱初八虽然不在赵州分舵,但终究是同出白莲教一脉。其二,现在的赤巾军底层士兵中,属于白莲教的只占极少数,所以这支军队从名义上来讲也只能是赤巾军,而不能是白莲教。 ...... 朱初八得了左翼大将军之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练兵,与此同时,一向稳重的右翼大将军韩林竟然也没有去军中报道。这两个赤巾军中第三人,竟然在城中寻了个偏僻的郊区,打架! 朱初八也很无奈啊,大军即将压境,依照他的本意,是应该第一时间去军中领兵操练的,毕竟他们的这支军队,还远远称不上精锐。可他刚准备出发,就被韩林兴致勃勃的拉去比试了。朱初八对这位小元帅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况且此时他在赤巾军中任职,当然不好拂了这位赤巾军老大的儿子的面子,于是只好答应了。 第十八章 结拜 韩林寻的这个地方倒是挺漂亮的,听说是赵州城内有名的景观,名为红枫林。红色枫叶如火一般盛开,而在红枫林中激战跳跃的两人就像是漂浮在这片火海的两座轻舟,互相碰撞着,闪躲着,不分上下。 一株巨大的红枫树下,韩林与朱初八两个人躺在树底下望着被枫叶遮挡的天空,不约而同的感叹道:“真爽......” 论起武功,二人皆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朱初八在李寻龙的教导下,一身武功行走江湖无所畏惧,而韩林更是自小就在白莲教赵州分舵中与阮祥喜带领的原军周旋,练就了这一身毫不弱于朱初八的功夫,甚至在有些应变与对战的经验上犹有胜之。两人间的比试可谓势均力敌,酣畅淋漓。 正在两人对此战回味无穷的时候,韩林却突然看着朱初八说道:“初八兄弟,不如你我今日就在此处,结拜兄弟吧。” 韩林在朱初八主动请缨要独身前往颍州截信的时候就对这位同龄人暗自佩服,而朱初八经过此战,也对韩林有种惺惺相惜之感。此时韩林提出来结拜兄弟,朱初八断没有反对的道理。到底在二人骨子里还都是江湖之人,江湖之人,就该这么爽利。 当即,就在这片红枫林内,韩林聚起一团枫叶用火折子点燃,然后说:“此处无香,你我就对着这团枫火起誓。” 朱初八点头,二人面对着枫火跪了下来,庄严起誓。 “我韩林。” “我朱初八。” “愿在此地结为异性兄弟,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今往后福祸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以此枫火为媒,皇天后土为证。如有违背,人神共戮。” 起誓完毕,韩林与朱初八二人执手对立,相视而笑。韩林说:“我比你痴长半岁,就厚颜叫你一声二弟了。” 朱初八笑道:“大哥。” 至此,这个后世争议颇多的结义就此完成。 ...... 两人结义后没过几天,察罕帖木儿的大军就兵临赵州城下。好消息是,察罕帖木儿似乎只带了从大都带来的五万人马,并没有从颍州带兵过来。 韩煜见此大松一口气,召集赤巾军各大小将军召开会议。 韩煜与朱初八两个左右翼将军就坐在刘通后面,至于其他将领,则全是韩煜从原赵州分舵提拔上来的有能力又忠心耿耿的属下。 会议伊始,韩煜就开门见山:“原军大军压境,来将察罕帖木儿是赫赫有名的名将,诸位将军对此可有良策。” 罗山是原白莲教赵州分舵护法,是个粗犷汉子,一身蛮力无人能敌,在教中声望颇高,此时已是赤巾军大将军。虽然从军衔上略低于朱初八和韩林,但却同样是统领一万兵马,在赤巾军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 听韩煜问起,这罗山就说道:“回元帅,不管那个察什么木耳的再怎么是名将,总归只有五万兵马。我们赤巾军十五万好汉,还占据守城优势,若是怕了他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罗山刚说完,朱初八却站出来反驳:“元帅,察罕帖木儿虽然只有五万兵,但尽都是原军精锐,而我军刚刚成军,还未经历过残酷的战争,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训练。原军本就凶猛善战,此消彼长之下,即使我军有三倍于对方的优势,怕也不可小觑啊。” 韩林见朱初八如此说道,略加思索后也点头赞同道:“朱将军言之有理。” 韩煜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一言未发的刘通。 刘通见此,笑眯眯的说道:“二位将军所言都有其道理,敌方军队精锐,但我方却也拥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战,肯定是要战的,多加小心,别因地方军力弱于己方就轻视对方也就是了。” 韩煜点头说道:“大将军言之有理。” 见没有人再发表意见,韩煜略加思索后便道:“左翼将军朱初八,右翼将军韩林,还有罗山,王猛,徐林立,葛全四位将军各领一万兵马,刘通大将军随军出战居中调度,先试试敌人的深浅。如此安排,可有人反对。” 罗山,朱初八,韩林等人皆表示没有意见。 “那就这么决定吧。”韩煜敲定。 “末将领命。” 一出军帐,韩林便问朱初八:“二弟,你对今日此战有何感想。” 朱初八神色凝重,回答道:“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韩林也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 二人的对话被经过的罗山听了去,这罗山虽然对于韩林颇为尊敬,但对朱初八这个名义上的上司可就没那种敬重了。这糙汉子虽然对朱初八没有偏见,但听见朱初八不乐观的分析,却也有些不乐意了,争道:“我们六万兵马打对面五万人,有什么好不顺利的。而且这次只是试探,就算敌不过我们也可以跑嘛。堡垒就在身后,只要我们跑进城们,他们还能打进来不成。依我看,朱将军你就是太谨慎了。” 朱初八看出来这位罗山将军并无意冒犯,只是性格粗犷,有话直说罢了,也就不愿与其计较,只说道:“罗将军有理,但两军交战,任何一点细节都关乎性命,小心些总不会有错。” 罗山不可置否,撇了撇嘴,心中不免对这位过于谨慎的左翼大将军看轻了些。 韩林看着这位昔日的下属撇着嘴离去,无奈地苦笑道:“二弟不必在意,罗山将军我了解,并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你就不要在意了。” 朱初八哈哈笑道:“大哥放心,初八还没有那么小气。” 说着,两人相视大笑,也踏步离去了。 ...... 六万兵马已经点好,朱初八和韩林披着甲胄骑着骏马分立于刘通两侧,两人身侧分别是徐林立,王猛和罗山,葛全。身后兵马分为六个小块,分别整齐立于六人身后,与远处同样森严林立的原军遥遥相望。一时间,气氛让人有些紧张却也热血沸腾。 第十九章 埋伏【第四更】 刘通说道:“诸位将军,今日这一战,是我赤巾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站,目的在于试探敌方深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旦身处劣势,不要犹豫,立马后退,万不可贪功冒进。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朱初八等六位将领齐声应道。 “好,敌人就在眼前,虽强大,但尔等也万不可未战先惧。上吧,儿郎们。大好江山,就从此战开始。” 刘通话音刚落,急性子的罗山就招呼他的军队上前:“杀!” 随着一声令下,罗山身后一万兵马齐声怒吼:“杀啊!” 一时间,响声震耳,尘土喧天。 王猛显然也不是什么和善的角色,见罗山先动,不甘示弱,跟着就也带着他的一万兵马冲了上去。 攻势已成,朱初八和韩林也不再犹豫,和徐林立葛全一起,带着剩余兵马也冲了上去。 反观敌方阵容,丝毫不乱,直到罗山带军抵达,才在己方将领的一身令下开始厮杀。一时间,喊杀声层出不穷,场面混乱不堪。 朱初八与韩林相互照应着也在敌阵中奋力厮杀,不过几分钟时间,只感觉敌人完全辜负了精悍之名,被六万赤巾军一阵冲杀便混乱不堪,慢慢地竟占了上风。 罗山王猛之流见此越杀越猛,直杀得原军节节败退。 “哈哈哈,什么狗屁名将精锐,不过如此。”罗山大笑道。 赤巾军士气大增,却就在此时,敌方阵后突然响起鸣金之声,原军竟然在此刻选择退兵。 鸣金声落,原本厮杀中的原军缓缓后撤,看这架势,是打算逃之夭夭了。罗山王猛这杀得正爽,哪里肯放他离去,一声大吼:“原狗,哪里跑。”便提马追了上去。 其身后兵马见将军都追了上去,跟着将军的步伐就往原军逃跑方向追去。朱初八追上身前的韩林,皱眉说道:“不对劲,不该这么弱的。” 韩林此刻也是心中有惑,但此刻罗山王猛已经带兵追了上去,也只好追着一起过去:“事已至此,总不能放任罗山将军和王猛将军不管吧。还是追吧。” 朱初八望着已经远去的罗山和王猛,一阵叹息后,与其余几位将军已起率军追上。 ...... 罗山和王猛追着原军越跑越远,直到来到一处山谷前原军终于停了下来。 罗山和王猛都在赵州生活了很多年,自然知道此处。这个山谷三面都有高山围着,后面没路,能进不能出。想来原军是不清楚这一点,闯进死胡同了。身后,朱初八和韩林等人的兵马也逐渐赶到,看见眼前的局面,瞬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罗山看见朱初八,便笑道:“朱大将军,你口中的精锐军队,其实也不过如此嘛。” 朱初八神色凝重地望着前面这处山谷,说道:“罗将军,依然不可大意啊。” 罗山嗤道:“你就不能换句词吗?” 说着,对和他一同杀过来的王猛说道:“王将军,不如就由你我二人率人进去冲杀一番给这位谨慎的朱大将军看看,你看如何?” 王猛也豪迈大笑道:“正有此意。” 说着,不等朱初八劝说,二人一马当先,率领兵马朝着山谷冲杀而去。 二人进入谷中,原军且战且退。可二人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山谷之中哪有五万兵马,分明只有百余残军。方才因为山谷遮蔽没有细数,此刻这山谷中百余人尽皆被罗山俘虏,哪里还有其他人。罗山只当是方才追击的时候被冲散了,他们只跟上了小股部队。 二人让手下看着俘虏,策马出谷,一脸懊恼对朱初八说道:“谷中原军已经没有威胁,只不过让他们的大部队给跑了。” “什么意思?”朱初八反问。 罗山也没有多解释,只说道:“诸位将军随我进去一看就知道了。” 朱初八等人不明所以,随着罗山进入谷中,看到了这百余残军。 “怎么就这么些人?”葛全问道。 罗山懊恼答道:“想必是被他们给跑了。” 朱初八却策马观察着这片山谷,然后看着被俘虏的百余残军,陷入思索当中。 这山谷地势狭窄,大军聚集此处,难以形成冲杀阵势。且山谷两旁崖壁陡峭,若是用滚石攻击,那谷中的赤巾军可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片刻之后,朱初八仿佛想通了什么,随即脸色大变,大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大家快离开这片山谷。” 众人惊讶于朱初八此时的失色,但还是韩林支持朱初八,也说道:“听朱将军的,我们快撤出山谷。” 众将虽然不解,但左右翼将军都如此说道,他们也准备带军撤出山谷。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山谷外突然出现大量原军,将他们堵在山谷之中,为首的将军自然就是察罕帖木儿。 察罕帖木儿身形微胖,但一看就是属于那种健壮型的大汉,他笑着说道:“被发现了吗?看来你们当中也不全是蠢到无可救药的人嘛!可惜,已经晚了。” 朱初八提马向前,脸色难看,与察罕帖木儿对视:“你们故意示弱,然后退走,再放百余残兵引我们入这山谷,形成围堵之势。将军,果然打的好算盘啊。” 察罕帖木儿哈哈大笑:“现在才看出来,你不觉得迟了吗?” 朱初八不语,只是面色依旧阴沉。 罗山却是忍不住了,挑衅道:“妈的,是大老爷们的就把人拉出来堂堂正正干一架,耍些这个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 察罕帖木儿摊手说道:“本将军可不是什么好汉,耍的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这叫兵法战术,想来你这草莽之夫也不会懂得。” 罗山气道:“你以为你把我们围在这谷中就赢了吗?我刚刚能杀退你一次,就能杀退你第二次。” 察罕帖木儿作惊恐状:“你们人多,要打起来,本将军的龙虎军可打不过你们。” 罗山得意道:“知道就好,那还不赶快让开道路,放我们离去,本将军今日饶你不死。” 察罕帖木儿神色淡然,撇嘴道:“可是,本将军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和你们正面冲撞了?” 第二十章 拼死【五更求收藏】 说着,察罕帖木儿伸手,然后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笑道:“接下来,就好好享受本将军给你们特意准备的盛宴吧。” 察罕帖木儿话音刚落,朱初八便听见两侧山谷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不好,是落石,大家快找地方躲起来。”说着,朱初八便拉着韩林缩到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底下。 可是,山谷内空间有限,此时聚集了这么多人马本就略显拥挤,此时山石落下,随便都能砸死几个人。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山谷内的赤巾军便死伤惨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韩林说道。 朱初八点头:“我们得想办法突围,离开这个该死的山谷。” 不远处,同样找了块掩体躲着的罗山和王猛满脸都是悔恨和愧疚,此时听见朱初八的话,立马请缨道:“朱将军,你是对的。是我们太鲁莽了,把兄弟们害得如此地步。” 朱初八摇头说道:“此刻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们都有错,不能全怪你二人。” 罗山更加愧疚了,说道:“朱将军,韩将军,我二人请缨,带着剩下的人马掩护你们突围,能逃一个是一个。你们出去之后,不要带人来救我们,我们死不足惜。” 朱初八本想拒绝,但看着罗山王猛坚定地眼神,没忍心说出拒绝二字,只在心中暗暗决定出去之后一定尽快带人来救他们出去。 罗山和王猛顶着混乱出去,登高一呼:“赤巾军的将士们,是我们害了你们。但是,我们不能认输啊。朱将军和韩将军都是有才能的人,我罗山只是个粗人,不会打仗,但朱将军和韩将军是有大才能的人,只要他们能够出去,总有一日能够带领我们赤巾军为今天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兄弟们,还有力气的跟着我突围,一定要送朱将军和韩将军出去。” “是。” 山谷中的赤巾军早就受够了躲在这儿被石头砸了,但一直苦于没个人来领导他们突围,外面围着的原军整齐的堵住了山谷唯一出口,那等阵势,可不是没人领导的散兵游勇就能够冲的出去的。此刻罗山站了出来,也说是要突围。虽然真心想帮朱初八和韩林突围的人没有几个,但是总都是要突围的,到时候谁能跑出去就看他的本事了。 山谷内的赤巾军虽说大都带伤,但毕竟人数基数在这里,集合起来还是非常可观的。众人一起朝着谷口的原军冲过去,一时间,声势颇为壮观。 所有赤巾军朝着一个点突围,原军虽强,且占着地理优势,但一时间还是不免被撕开一个口子。以朱初八和韩林二人的身手,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趁乱逃出包围圈并不困难。两人逃出包围之后,不要命一般的跑着回去。 可世事总不遂人意,此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带着十余人的察罕帖木儿。 “哈哈哈,二位将军打算就这么跑了吗?被你们回去通风报信,对本将军可是颇为不利呢!” 韩林凶狠地瞪视着察罕帖木儿,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恐怕察罕帖木儿早就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朱初八倒还算平静,微笑着对韩林说道:“大哥,没想到,结拜时起的誓言,这么快就要兑现了。” 韩林看着朱初八淡然的眼神,眼中的凶狠褪去了,也笑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随后朱初八看向察罕帖木儿,咬牙道:“不过你我兄弟就是死,也非得拖上几个垫背的不可。” 韩林大笑道:“那是自然。” 说着,二人提起手中的长剑,一齐冲向察罕帖木儿。 擒贼先擒王,显然兄弟二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察罕帖木儿不甘示弱,提起手中的长刀,和十余个手下一起冲向朱初八和韩林。 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察罕帖木儿手中长刀也是沉重异常,显然不是弱手,不一会儿时间,二人身上便是双双挂彩,身受重伤。 不过显然对面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察罕帖木儿的十余手下死了八九个,现在场上只有两三个人围着兄弟二人。不过察罕帖木儿并未受伤,所以两人想逃,也不太现实。 韩林大吼一身,咽下喉间涌出的鲜血,奋力冲向剩下的几名手下,一鼓作气解决了他们,但韩林也跪倒在地,无力再战。 朱初八的状态比韩林好不了多少,两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对面的察罕帖木儿手握长刀,面色阴沉。他没想到的是,只凭这两人,竟然能在他在场的情况下杀了他带来的十余名原军。不过还好,两人此刻皆是强弩之末,待死羔羊。 察罕帖木儿缓缓地走近,说道:“你二人也算有些本事,本将军就赐你们痛快的死去。很快的,就一刀。” 长刀缓缓落下,朱初八已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到此为止了吗?” 朱初八心中有些不甘,但却没有再挣扎。就是可惜了,刚刚结拜的大哥,就要陪我一起死去。 就在此时,朱初八感觉身旁一阵凉风略过。朱初八睁开眼睛,只看到韩林用身体挡住长刀,然后顺势扑向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猝不及防间,竟被韩林扑倒在地。 “二弟,快跑。”韩林嘴角还在不断冒出冉冉的鲜血。 “大哥。”朱初八大惊,就想扑过去帮忙。 “快走,不然大哥死不瞑目。”韩林声色俱厉喊道,誓死抱住察罕帖木儿,竟让这大汉一时间挣脱不开。 “大哥。”泪水早已经模糊了朱初八的双眼。 韩林突然笑道:“记得,替大哥报仇。” 朱初八不再犹豫,转身拔腿就跑,用尽所有的力气,爆发出今生最快的速度,丝毫没有停留。 韩林看见朱初八渐渐远去的身影,手臂渐渐软了下来,眼睛也在缓缓地闭上。 察罕帖木儿从韩林怀中挣开,面色阴沉地看着朱初八远去的方向,确定不可能追上之后,又转头看向躺着一动不动的韩林,若有所思。 第二十一章 重振 赵州城被围困已经大半个月了,几天前派出去试探原军深浅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只逃回来一个朱初八。 韩林没有回来。 当韩煜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当即晕了过去。醒来之后,韩煜马上叫人去找韩林,可,再没有人能把他的儿子带回他的身边了。 从那天以后,韩煜不再过问赤巾军之事,军中一切事务都交由刘通处理。韩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人进,也不出来。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起义,如果现在赤巾军还只是白莲教,林儿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韩煜这样想着,但是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世间没有如果,唯有悔恨。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韩煜没有理会。 “韩师叔,是我啊。” 是朱初八低沉的声音,韩煜还是没有理会。 “韩师叔,大哥要是在的话,不会希望您这样的。” 朱初八苦苦哀求,然而门内韩煜依旧不作理会。 朱初八沉默,然后说:“难道,您就不想为大哥报仇吗?” 门后的韩煜眼中终于闪过一道涟漪,但还是没有起身开门,只淡淡的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朱初八脸上浮上痛苦之色,强忍泪水,缓缓说道:“韩师叔,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还得活下去啊。我醒来后,大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我脑中回响,挥之不去。当时他笑着说要我给他报仇,所以我跑了,就像个孬种。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大哥的意愿就没人能去完成了。我活了下来,是大哥用他的命换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然后将杀死大哥的仇人碎尸万段。” 朱初八抬起头看着房门,眼神好像穿过了房门与房内的韩煜对视着:“但,只凭我一个人是报不了仇的,我需要您的帮助,需要赤巾军的帮助。所以,就算是为了报仇,您也得好好活着啊。” 门突然开了,韩煜面无表情,站在朱初八面前看着朱初八。 “进来吧。” 韩煜又走回去,坐了下来。朱初八大喜,手中端着准备好的饭菜坐在韩煜身旁。 韩煜憔悴了许多,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也被一个深深地眼窝包裹着。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 韩煜没有动饭菜,而是看着朱初八:“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况吧。” 朱初八精神一振。 那天他拖着重伤的身体爬回赵州城后就一直昏迷着,韩煜看见六万大军却只回来了一个人,内心就已经大觉不安,但却始终抱着一丝希望。知道朱初八醒过来,韩煜第一个冲上去去问韩林的安危,直到在朱初八口中得知确切的结果,这才万念俱灰,将自己关在房中,几天几夜不许人进出。所以他现在其实是还不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的,也是因为韩林的死让他对这些根本不关心了。 此时问起来,说明至少他已经打起精神,最起码是被朱初八说动了,准备打起精神先为韩林报仇。 朱初八不敢怠慢,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韩煜听。韩煜听得很认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朱初八讲到韩林为救他离去,用身体死命压住察罕帖木尔,韩煜的眼睛又缓缓泛红。不过还好,韩煜忍住了,他说道:“那么说,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就是因为中了察罕帖木儿的诡计?” 朱初八点头,又摇头,说道:“韩师叔,我们现在不在江湖了,这是两军对阵,所用的一切手段都是兵法战术。我醒来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赤巾军的将领大多身上带有很浓的江湖气,豪迈,直爽,不屑于使用也看不穿阴谋诡计。这些品质放在江湖里都是十分优秀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不再是孑然一身,不再独来独往,我们的身后站着成千上万的战士,这些战士将性命托付给我们,听我们的指挥,所以我们不能在一意孤行的只顾自己,而要一言一行都为战士们考虑。我们要摒弃身上的江湖气息,投身沙场的人不仅得有一腔热血,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利用各种有利条件将战士们的损伤降到最低,即使这样所要使用的手段为江湖人所不齿。” 韩煜安静地听朱初八讲完,陷入深深地思索中,然后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江湖人,是打不好仗的。” 朱初八接着说:“我最近几天在看孙子兵法,那里面将所有阴谋诡计都称之为兵法战术,而这些兵法战术,却是我们这些带兵的将领所必须得掌握的。不仅要会用,还要能看得出来敌方的兵法战术。这样,才能更好地打败敌人。” 韩煜深以为然。 朱初八又说:“我这几天跟刘通大将军商量后,在全军推行兵法学习。我们的军队,论凶悍,不惧怕任何人。只要能看破敌人的战术,并且自身能好好利用战术,不愁打不败眼前大敌。” 朱初八和韩林都特意避开韩林的话题没有谈论,因为两人都很清楚,说起来,也不过徒添伤悲而已。 韩煜端起桌上的饭碗,开始吃饭,还一边问道:“现在,城外的敌人是什么情况。” 朱初八回答道:“这一点很奇怪,察罕帖木儿自从那日大胜之后便带着他的军队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见了?不可能是退了吧。”韩煜放下饭碗,皱眉道。 朱初八回道:“应该不可能。他们刚刚打了个大胜仗,没道理现在退兵,应该是布下疑兵之阵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从而一举击溃我们。” 韩煜接道:“那我们的斥候有没有派出去打探情况?” 朱初八点头说:“这个请师叔放心,从前我们一直忽视了斥候的作用,这几天我已经开始着手打造一支斥候部队,毕竟交战之时,掌握第一手情报是至关重要的。” 韩煜松了口气,又开始吃饭。 第二十二章 红枫林里的誓言 赵州城里的树已经开始落叶,察罕帖木儿自从上次大败赤巾军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朱初八以为又是什么诱敌之计,丝毫不敢放松紧惕,可谁曾想那察罕帖木儿竟然真的就这么退走了。 当然不是因为无力再战才退走的。据赤巾军派出去的斥候来报,原来在那兴化白驹场有一盐贩名为张士诚,纠集当地盐商也起兵造反。自兴化始,一路攻城陷寨,势如破竹,如今竟然已经攻到了颍州城。颍州州尹杜立不敌,派人向察罕帖木儿求援,这才不得不放下赵州大好形势前去颍州救援。 朱初八听完斥候的来报大松了口气,如今的赤巾军一切都是从零开始,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提高自身,这对于现在的赤巾军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过渡机会。在和韩煜刘通等人商量后,决定由朱初八亲自监督,开设一个兵法战术学习班,全军将领统一学习。 ...... 赵州城内的红枫林本就是一大景点,每到这个枫叶飘落的季节,总有许多的百姓前来观赏。今日也不例外,天才刚亮,红枫林内就已经人头耸动。但是没有人知道,也不知何时,在这片红枫林深处多出了一座小山包,山包前面还立着一座石碑,上书‘兄韩林之墓—弟朱初八立。’ 临近中午,一个人影穿过耸动的人群,径直来到少有人到的红枫林,在韩林的衣冠冢前停了下来。 这人看着墓碑,就这么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大哥,你我二人结拜不久,甚至都还没有机会一起喝酒啊。” 说着,给两个酒杯倒满酒,一杯均匀倾倒在墓碑前,另一杯凑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那人眼中噙着笑意,说道:“大哥啊,初八从小就是个穷孩子,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得过且过而已。我还没入白莲教之前,最想杀的就是夺走我大嫂处子身的包孟益和给包孟益出主意的濠州知府福尔泰。” 朱初八自嘲一般笑了笑:“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当时我只是个饭都吃不饱的穷小子,哪里有资格向那种大官报仇啊。知道我遇见了我的师父李寻龙,”他眼中闪过夺目神光:“他让我知道,有一种人叫做江湖人。江湖人可以快意恩仇,于是我杀了福尔泰,也成为了一个江湖人。但是很可惜啊,一直没有那个包孟益的消息,不知道这孙子躲哪儿去了。” 朱初八笑了笑:“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师傅给予我全新的生活,传授我这一身功夫。我很满足,别无所求。对我来说,师傅的命令就是一切,他叫我来赵州协助你们起义,我就来了。我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把师傅交代的事情做好而已。” 朱初八又把两个酒杯斟满酒,同样的一杯倾倒在碑前,另一杯却握在手中没有喝,看着石碑上的字,神情恍惚不知神游何处:“大哥你知道吗,那天你说要和我结拜的时候我是很意外的。那时的我虽然看你挺顺眼的,但实在没有到要结拜的地步。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你这么提出来了我又不好拒绝,所以就答应了吧。” “哈哈。”朱初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现在想想,还真是庆幸啊。你是个好大哥,你救了我的命。” “用你自己的命。”朱初八语气突然低沉了起来,仿佛含着无尽的悲伤悔恨吐之不出。 朱初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将先前的悲伤与悔恨和着这杯酒狠狠地吞进了肚中,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我朱初八欠你一条命,不敢奢望还清,但是我想我的下半生将会多出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我会亲手摘了察罕帖木儿的狗头,以慰大哥在天之灵。” 朱初八暗暗在心中对自己说:“我发誓!” 良久无言,酒瓶中的酒已经隐隐见底。朱初八放下酒瓶,说道:“赵州城暂时无恙,察罕帖木儿忙于帮助颍州与张士诚周旋。不过昨日我们收到张士诚来信,请求我们前去支援,共敌察罕帖木儿。说起来这察罕帖木儿的确是有本事,连一向所向披靡的张士诚都在他的抵御下不能再进分毫。现在他们两军陷入僵持之中,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啊。张士诚的起义军再加上我们赤巾军的力量,足以打破现在的的平衡,到时我就有机会取下察罕帖木儿狗头为你报仇了。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冲动了。我已经组织赤巾军将领学习兵法,现在的赤巾军已经不像原来那样不堪一击了,我们现在急需一场大战来检验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朱初八将酒瓶中最后的酒倒满酒杯,一杯同样均匀倾倒在碑前,然后自己将最后一杯饮尽,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笑道:“酒也喝完了,我回去就要开始筹备出兵事宜了。大哥,你就静静地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弯腰提起地上的酒瓶酒杯,转身大步离去。微风吹过,几片红枫叶随风飘落,飘摇着落在韩林的坟头上,又一阵风吹过,几片枫叶又离地而起,飞向空中,向前缓缓落下,追上正在离去的朱初八。朱初八抬头,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捉住这片枫叶,嘴角掀出一道愉快的弧度。撰紧枫叶,前行的脚步变得愈发地坚定。 红枫林外,前来游玩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任凭外界战事如何激烈,人们欣赏美的本能并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弱。他们不管这个天下姓什么,只要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他们就会很满足。大部分的人们都没有多么远大的抱负,就像刚开始的朱初八一样。只要身边的人安然无恙,只要战火不蔓延到他的身边,他们就不会反抗。他们不会在意赵州城现在已经被叛军占领,也不会发现红枫林深处正躺着一位叛军将领,更不会知道此时经过他们身旁的是一位原本和他们一样身无大抱负但如今却身居叛军高层的人。他们一如既往的说着,笑着,没心没肺的无视着一切与他们无关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决心 赤巾军打着弥勒降生拯救苍生的旗号在赵州城及周边四处招兵,竟然在短短个把月的时间就招收到了五万新军,可见原朝廷在百姓心中已经有多么令人深恶痛绝了,一见有人揭竿而起就蜂拥而至,赤巾军上次败仗损失的兵力竟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张士诚来信求援,同为起义大军,又有着共同利益,赤巾军方面没有理由不去帮忙。但赵州城作为现在赤巾军的大本营,也不可无人来守。所以经过韩煜刘通等赤巾军高层将领一致决定,由韩煜元帅亲率十万赤巾军前去颍州城助义军张士诚部夺下颍州城,朱初八为远征大将军。刘通率领其余赤巾军驻守赵州城,以防有敌趁虚而入。 朱初八亲自点了十万军,浩浩荡荡的赤巾大军在城门外集结,韩煜身披金铠稳稳坐于马上,大手一挥,大军开拔。刘通站在城楼上,笑眯眯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的担忧与不安。 “希望他们不会意气用事。”刘通如此暗暗想道。大军渐行渐远,很快便从赵州城众人视线中消失。 在这条赵州城通往颍州的道路上,在路边已经荒废的那间熟悉的茶棚外,身披黑铠脚跨黑马的朱初八又想起了那一天和韩林并肩作战的场景,眼神一黯。这时,一直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韩煜突然放慢速度,与朱初八并肩而立。 “初八。”韩煜唤朱初八。 “什么事,元帅。”朱初八应道。在军中,朱初八一直以军职称呼韩煜。 韩煜看着朱初八的眼睛,认真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吧。” 朱初八沉默。他当然知道韩煜此行的目的,因为他和韩煜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为给韩林报仇而来。朱初八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元帅。” 韩煜继续说道:“那你应该知道,为了达到那个目的,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对达到目的有帮助的东西,即便是我的性命,或者是这十万赤巾军的性命。” 朱初八一愣,他没想到韩煜竟然说的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韩煜见朱初八没有作声,又说道:“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 朱初八抬头看向韩煜,迎面而来的是一双闪烁着不可动摇坚定目光的眼睛。朱初八转头看了眼身后大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然后又看向韩煜,默默点头,道:“我明白的,韩师叔。” 朱初八没有再称呼韩煜为元帅,因为从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这一刻开始,韩煜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元帅,而朱初八,也同样不再是一个称职的将军。此刻的他们,只是一个不择手段想要为儿子报仇的父亲和为结拜大哥报仇的二弟。 韩煜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放缓,没有再和朱初八交流,重又提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像一个元帅一样。 朱初八看着面前这个坚定却又不乏萧瑟的背影,眼中仅剩的一丝犹豫也消散不见。做大将军,从来也不是朱初八的追求。朱初八本来是个没有追求的人,但自从韩林死前对他喊出‘为我报仇’四个字的那一刻开始,为大哥报仇就成了他现在唯一的追求。虽然对不起身后十万大军的信任,但为了给大哥报仇,朱初八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缓缓地暗了下来,原本高挂在天空上的太阳此刻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有山风拂过朱初八的脸庞,朱初八抬头静静地望着阴暗的天空。此刻的道路上整齐的脚步声直冲云霄,但朱初八竟出奇的感受到了一种令人难受的安静。 “真是个山雨欲来的日子啊。”朱初八如此暗暗地想道。 ...... 颍州城。 州尹杜立与钦差大将察罕帖木儿一齐站在城墙之上,眺望着城外远处一片整齐排列的营帐,张士诚的叛军就驻扎在那儿。 “将军,那张士诚手下有整整二十万大军,本来我们仗着城墙之利也不惧他,可那张士诚的部队竟然大量配备有弩箭,投石车等攻城利器,完全不像是一支白手起家的起义部队,倒像是经营多年的精锐之师。几轮骚扰下来,虽然不至于让他把城破了去,可我军伤亡也是不小啊。”杜立苦着个脸对察罕帖木儿诉苦。 察罕帖木儿也阴着个脸,脸上的赘肉抖了抖。前段时间在赵州与那所谓的赤巾军交过一次手,轻易将其大败,所以察罕帖木儿对这些所谓的起义军就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些轻视。可当他率军赶来颍州与杜立的颍州守军前后夹击与张士诚的起义军第一次交手就吃了个大亏。也不见得这张士诚拉起来的起义军素质就有多高,但奈何他们手中的装备竟然比他这朝廷派来的正统军队还要精良,弩箭就像不要钱似的大把大把地朝他们射过来。虽然察罕帖木儿凭着出色的指挥能力和过硬的军队素质把张士诚的起义军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与颍州守军成功汇合。但之后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几番交手之后,最后甚至于也只敢龟缩在颍州城中,不得寸进。察罕帖木儿此刻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本以为凭着他手中的精锐之师,对上这些草草拉起的起义部队应当是所向披靡,可谁曾想这段时间内竟然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败仗。虽然杜立并未因此对他这个钦差大将表现出丝毫不满,但察罕帖木儿心中的烦闷也是一丝也不见少。此刻听见杜立的牢骚,察罕帖木儿也只是冷哼一声,说道:“本将军已经派人向朝廷请援,只要朝廷下令,周围几个大州派兵来援,当前局面自然可解。目前我们要做的只是死守,只要他们没有突破城门,胜利迟早是我们的。” 杜立苦笑。这套说辞这段时间内不知道听过几次了,但此时局面却是不容乐观,杜立也只好借着这个理由安慰自己了。只要朝廷的援军到了,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十四章 张颖【第四更】 而此时,让察罕帖木儿和杜立都无比头痛的张士诚部却也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就如察罕帖木儿所说,张士诚部能在先前和原军的几番大战中占据上风完全是依靠装备精良之功,要论起军队素质,张士诚拉起的这二十万起义军也未必就比赤巾军要高。 但是这些个让朝廷大军都自愧不如的精良装备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加上张士诚是率军远征,准备再充足也是会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张士诚因为某种原因能够买得起这么多精良的装备,但一旦装备耗尽,想要立刻补充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而经过连番大战,如今的张士诚部就快要陷入这种尴尬之境了。 真要到了装备耗尽的那一天,说不得就只好暂时退去,前功尽弃了。张士诚去信赵州求援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要想不前功尽弃,就只能依靠绝对的人数压制强攻颍州城。他们带来的大型攻城装备,可还大都没有动用呢。 张士诚是盐商出身,但却好读书,以文化人自居。 虽身为二十万起义军统帅,可却不爱穿铠甲,整日着一身白色长衫,手握折扇,显得十分儒雅。但作为起义军统帅,当然不可能像一名书生一般优柔寡断,张士诚脸上的坚毅就是一名儒雅书生所没有的,眼中偶尔闪现出的锐芒也正说明他这个统帅绝对不只是中看不中用的书生而已。 相反,张士诚在军中的强势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从他不顾众议将他的妹妹张颖安排在身边做裨将就可见一斑了。女子从军本就是行军大忌,虽然张士诚的起义军刚刚成立不久,各种条例规矩还不健全,但女子从军这种事一开始也是遭到了很大一部分将领反对的,是张士诚凭借着在军中绝对的权威,力排众议才把张颖安排了一个裨将的位置。位阶不高,但却能跟在张士诚身边。 “哥哥,为什么要去求赤巾军来帮忙。我们起义军有二十万众,装备精良,只要哥哥一声令下发动总攻,就算没有赤巾军的帮助也能拿下颍州城。”张颖一双剑眉挑起,气呼呼地质问着哥哥。说起来,偌大的二十万起义军中,也就张颖一人敢用这种语气和张士诚说话了。 张颖生的极美,一身贴身修身的银色铠甲穿在身上更显英气。张士诚和妹妹的感情极深,军中有什么事情都会和妹妹一起商量。可这次,张士诚明知道她一向主张发动总攻,却悄悄地给赤巾军发去求援信,竟然现在才让她知道。 张士诚苦笑,起身走到张颖身后,按住妹妹的肩膀,将她按在主账帅位上,竟然低声下气解释道:“我的好妹妹啊,为兄又何尝不知若是现在发动总攻是有很大机会可以拿下颍州城的,可那样必定会对我们的起义军造成大量不必要的损失。毕竟,敌方占据着城墙优势啊。” 张颖还是不依,推开张士诚的手,嘟着嘴说道:“那你叫赤巾军来有什么用,他们能有胆子第一个发动起义,绝对不是什么傻子,会傻乎乎的给我们当炮灰?” 张士诚见妹妹不依不挠,神秘一笑:“他们当然不是傻子,可你哥我更不是什么蠢人啊。若没有一定把握,我会做这种无用之功?” 张颖愣了一愣,她了解她这个哥哥,知道哥哥每次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憋着一肚子坏水了。可张颖想了又想,硬是想不出哥哥所谓的把握到底在哪儿,于是又不服问道:“你凭什么说有把握?” 张士诚大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道:“你可知道前段时间赤巾军在赵州城吃了个大败仗,六万大军全军覆没,还损失了五员大将,其中之一就有赤巾军大元帅韩煜之子韩林。” 张颖茫然:“不知。可就算这样,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吃了次败仗就变成傻子了?” 张士诚道:“当然不会,他们不仅不会变成傻子,反而会变得更加勇猛难以对付。” 张颖听了这话就更加不解了,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如此信心满满。” 张士诚哈哈大笑,起身走到张颖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张颖不依地摇了摇头,瞪了张士诚一眼。张士诚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愉悦了,他凑到张颖耳边低声说道:“那如果杀死赤巾军大元帅韩煜之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我们现在正面临的对手,察罕帖木儿呢?” 张颖大惊,长大了嘴巴不知该说些。她不傻,相反作为张士诚的亲妹妹,除了美貌之外,她的聪明才智也丝毫不会弱于哥哥张士诚。如今张士诚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张颖若是还不明白哥哥的把握从何而来的话,那就当真辜负了她的姓氏了。 赤巾军的小元帅死于察罕帖木儿之手,如今这种情况让赤巾军对上察罕帖木儿,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赤巾军不至于傻到完全包揽全局,让他们的军队全部打头阵当炮灰,但至少不会有丝毫的消极怠工,只会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应对如今的形式,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队友了。 张颖意识到她错怪了哥哥,脸上的不满立即消失殆尽,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起身将哥哥硬推上帅位,半蹲在哥哥身前,撒娇道:“哥哥既然早有计划,为什么不早些和颖儿说,还非要瞒着颖儿。” 张士诚看着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妹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听见妹妹这样问,又苦笑道:“我的好妹妹啊,你是什么性子哥哥还不清楚吗?这件事我要是事先先与你商量,你还不在我这儿又哭又闹的反对。现在战况紧急,我可不想还要花大把的时间去哄你这个大小姐脾气。” 张颖尴尬一笑,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哥哥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她噘起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张士诚打断了:“你先等等吧。我今天找你来告诉你这件事可不是来听你撒娇的,我这儿又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第二十五章 渴望上战场的女子【爆五更】 张颖眼中闪出灼目光芒。她生性好战,当初死活要哥哥让她在起义军中任职就是为了想要和哥哥一起上阵杀敌,可自从进入起义军以来,哥哥就一直让她跟在他的身边,虽不说寸步不离,但也绝对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她深知当初哥哥为了把她弄进起义军做了多大的努力,所以对于这种情况虽然不满,但也再不好多要求些什么。如今哥哥说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她一心就想着是什么能够上阵杀敌的任务,自然心情激荡。 可张士诚接下来一句话却把她的热情毫不留情地浇灭了:“算算时间,赤巾军大军也快要到了。我要你带一百人去路上迎接他们,态度一定要热情,要表现出我们的友好。” 张颖的心情瞬间从天堂掉进地狱,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又开始不满了,刚刚收起的嘴唇又撅了起来,生气道:“我不去,你爱派谁去派谁去。” 张士诚看着妹妹的神情,当然猜得出他这个好战的妹妹心中所想,戏谑道:“哦?这样啊!我还打算让你和几个大将军同行,想着要是你能在一路上凭借表现让几个大将军对你刮目相看,那以后让你上战场的事情就都好商量了呢!既然你决意不去,那也只好就此作罢了。唉,真的好可惜啊!” 张颖听见哥哥的后半句话,眼神就又开始闪亮,她起身绕到哥哥身后,双手搭在哥哥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起来,正色道:“哥哥啊,我现在是你手下的裨将,军人,就该无条件的服从军令不是吗?您不能因为我是您的妹妹就让我随便抗拒您的命令啊,您这样,以后可还怎么能服众呢!您放心,属下坚决执行张大元帅的命令,绝无二话。” 张士诚目瞪口呆地看着再次施展出变脸神通的妹妹,满脸都是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对张颖认真地说道:“这次的任务虽然是你的机会,但却也不好把握啊。那些个桀骜的家伙虽然听我的,但对于你的存在可是一直心存不满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为难你,可要是想让他们对你服气,可全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为兄可帮不了你什么了。” 张颖笑嘻嘻地扑到张士诚面前,说道:“哥哥你就放心吧,颖儿这次要是把握不好这次机会,那是颖儿自己没本事,以后再也不在哥哥面前提上战场的事了。” 张士诚宠溺地摸了摸张颖的头发,无奈道:“你啊你啊,身为女子却偏偏如此好战,打打杀杀的事情都交给哥哥做不好吗?” 张颖沉默了,脸上满是认真地光芒,说道:“颖儿虽是女流之辈,可从小吃过的苦可不会比哥哥少啊。”他看着张士诚的眼睛,灿烂一笑:“可别小看女流之辈啊,哥哥。” 张士诚愣愣的看着妹妹,摇了摇头说道:“你去吧。要记住,这次去迎接赤巾军虽然要表现出我们友好的一面,但也不可一味退让,需要的时候也可以适当表现出我们的强硬,万不可让赤巾军因此小瞧了我们。” 张颖起身,说道:“我明白了。” ...... 张士诚为了给妹妹创造一个表现的机会,也同时为了在赤巾军面前撑场面,派去迎接的队伍里面有两位在整个起义军内都拥有顶尖威望的将军——罗广宇以及余明清。 这两人是跟着张士诚一起起家的,可谓是起义军的开山原老,他二人的意见就算是张士诚也必须慎重考虑。当初张士诚把张颖安排入起义军时这两人就坚决持反对意见,最终还是由于张士诚妥协,答应只安排给张颖一个小小裨将的位子,而且答应不允许张颖上战场,这两人才勉为其难同意。可以说,只要张颖能够说服这两个人,那么在起义军中的地位就可以稳固了。 余明清是个清秀的文人形象,但张颖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绝对是个合格的大将军,据说此人身上还有一丝原古人的血统,虽然在长相上没有体现出来,但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姿,比起原古人绝对丝毫不差,赵颖对此人还是比较敬重的。可对罗广宇,张颖的印象就没那么好了。不是说罗广宇不是个合格的将军,只是这个满脸黝黑的大汉对张颖的意见实在不小,每次与张颖碰面,那张本就黝黑的大脸就变得越发黝黑了。依张颖的性子,面对此人的黑脸当然不会有丝毫退让,在军中这段时间,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可是没少给张士诚添麻烦。 张颖知道此次同行的人里面有这位黑脸罗将军的时候可是没少在心里吐槽哥哥的安排,可她也知道哥哥是为他好,没有这死黑脸的同意,她要是想上战场是绝对不可能的。没办法,张颖只得主动向罗广宇示好。 张颖驱马与罗广宇并行,但由于他们之前的不愉快实在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好,只得干笑道:“你好啊,罗将军。” 罗广宇瞟都没有瞟一眼张颖,只冷哼一声便继续驱马向前。 这一下可把张颖气得不轻,可想到哥哥的交待,张颖只好忍了下来没有发作,但也没好意思继续腆着脸热脸去贴罗广宇的冷屁股。张颖眼珠一转,看向身后的余明清,放慢速度和余明清并肩而行,嘟着嘴撒娇道:“余大哥你看那个死黑脸。” 余明清虽然也一直反对她进起义军,但他纯粹是因为死认军中无女子这个死道理。余明清和她哥哥张士诚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对张颖自然也是很熟悉的。对于这个妹子,余明清也是很喜欢的。看见赵颖朝他撒娇,余明清摊手淡笑道:“你哥哥安排你与我二人同行的目的很明显,可老罗的臭脾气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要想说服他接纳你可得完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可帮不上忙。” 张颖不管余明清说的那一大段话,而是问道:“余大哥不反对我上战场了?” 余明清苦笑道:“你都进了起义军了,上不上战场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这妮子的本事我也清楚,只要你能说服罗黑脸,我没意见。” 张颖大呼万岁,喜滋滋地看向身前的罗广宇,咬牙道:“余大哥都不反对了,我就不信凭我张颖的本事,还搞不定你个罗黑脸了。” 第二十六章 路遇山贼 由于大军行军速度的限制,朱初八等人的速度并不快。但因为韩煜不定时下令急行军,如今距离颍州也已经不远了。赤巾大军的疲态已经显而易见,朱初八看在眼里,有心去劝一劝韩煜,可看着韩煜这几日逐渐斑白的鬓角,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可今日,已经有手下将领找上他这里来诉苦,朱初八还是决定去劝劝韩煜了。 天色渐渐暗了,韩煜心中再急切也不至于让军队日夜兼程,所以太阳刚一落山,朱初八就下令全军就地休息。行了一天军,疲惫的将士们早早地就陷入了梦乡。而朱初八此时,却在前往韩煜帅帐的路上。 帅帐的灯火还亮着,韩煜还没睡。朱初八恭敬站在帅帐外,轻轻唤道:“韩师叔,睡了吗?我是初八啊。” “啊,是初八啊,进来吧。”账内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 朱初八掀开帐门走了进去,看着明显苍老不少的韩煜,不禁有些心疼道:“这么晚了,韩师叔怎么还不休息。” 韩煜摆了摆手,轻笑道:“我没事,年纪大了睡不着而已。倒是你,赶了一天的路,这么晚了不去休息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朱初八笑了笑,不经意一般说道:“我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着就快到颍州,很快就能为大哥报仇,也睡不着罢了。” 韩煜眼神一黯,轻声道:“那一天,你我等了好久了。” 朱初八点头,可有说道:“虽然我们这次是与张士诚联手,但对手是察罕帖木儿,想要报仇就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韩煜眼中闪现出愤恨之色,咬牙道:“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此次我必要取他狗头以祭我儿在天之灵。” “那是自然,这一点我与师叔想法一致。”朱初八说:“可是仇人也不会任你宰割,况且我们曾在那察罕帖木儿手下吃过大亏,若是不仔细谋划一番,即使集我们两军之力,说不得都讨不了好。” 韩煜目光锐利,点头表示赞同:“那是自然,等到了颍州后,我们就与张士诚一起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定要让那狗贼血溅颍州战场。” 朱初八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次我们为攻他们为守,想要取胜,势必要更加困难。我心中已经有几个可行的想法,到时与张士诚一同商谈,把战术完善下来。” 韩煜欣慰点头:“多亏了有你啊,我这个老头子一心只想着报仇,竟然忽视了这些东西。” 朱初八笑了笑,并未邀功,顺势说道:“只要战术制定好,凭借我们的军力优势,想要取得胜利并不困难。唔......还有,如今我们已经快到颍州了,倒也不用急于一时,毕竟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战士们得保持一个好的状态。我提议,明日我们就按正常行军速度前进,不用再急行军了。” 韩煜点头赞同。 朱初八松了口气,起身对韩煜抱拳道:“时间不早了,师叔你也尽早休息吧,初八也要回帐休息了。” 韩煜说道:“你去吧,早些休息。” “嗯,叨扰了。”朱初八后退告辞。 另一天,韩煜早早地就起了床,朱初八见韩煜已经整装待发,当即准备下令行军。可不想韩煜却摆手制止朱初八,说道:“战士们这几日急行军也都很疲倦了,今日上午就不用行军了,你传令下去让战士们就地休整,午饭后准时行军。” 朱初八愣了愣,明白是他昨天晚上的话起作用了,大喜应道:“是。” 待朱初八传完令后,韩煜挥手示意朱初八说道:“初八啊,上午无事,不如你就陪我四处走走吧。” 朱初八当然不会拒绝,痛快的答应了。 ...... 赤巾军今日驻扎之地附近有一个名为徐家村的村庄,村庄不大,仅十余户人家,但耕田种地自给自足,日子倒也过得悠闲。可今日过后,这个一向平静悠闲的村庄注定不会再平静下去了。 自赤巾军起义始,各方势力都开始骚动,天下大乱,原朝廷四面受敌自顾不暇,自然就顾不上一些山贼强盗之流的治理,从而让各地山贼强盗大为猖狂,四处为害。 赵云生组织成立现在这个云生寨已经有几年功夫了,他觊觎徐家村已久,但一直惧于颍州城就距此处不远,所以一直没敢动手。如今颍州城被张士诚的起义军团团围住,正是他云生寨的大好时机,张云生当机立断,亲自带领五十个山贼来到了徐家村。 要说起来,赵云生的云生寨距离徐家村并不算近,本不该看上这么远的一个小村子。可就在去年,一个女子在经过云生寨地盘的时候被赵云生一眼相中了,赵云生一路追着这女子来到了徐家村,可奈何那次赵云生是孤身一人追来的,徐家村虽小,但也有十多个大汉,他不敢动手,只好带着遗憾退走。 可自从那天之后,那女子的身影就夜夜出现在赵云生的梦中,直搅的他辗转反侧,寝食不安。赵云生暗暗决定,只要被他找到机会,一定要将那女子抢回来给他做个压寨夫人。如今,正是他朝思暮想了很久的大好时机。 赵云生命令手下一家家的搜查,将所有年纪差不多的女子都带到他的身边吗,但有反抗的,女子打晕,男子直接杀无赦。赵云生手下突然闯门,村民们毫无准备,再加上山贼们各个手持利刃,一时间,村庄内哀嚎遍地,血光四溅,如同地狱一般。 不一会,赵云生面前就已经多了十几名妙龄少女,有的晕倒在地,有的瑟瑟发抖,更有大胆的直接用愤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赵云生。 赵云生却毫不在意,下马凑到少女们身前一个个仔细查看。突然,赵云生眼睛一亮,看见了一个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倩影,伸手成爪,抓出一名妙龄少女。 “就是你了。”赵云生肆意大笑道:“你可还认得本寨主?” 第二十七章 相助不平 少女猛地朝赵云生脸上啐了一口血痰,然后转过头去不理会赵云生,脸上血泪交纵。 她当然认得眼前这个禽兽,一年前,正是此人一路追着她口口声声说要带她回去做压寨夫人。少女当然不会同意,拼命逃跑,这才被她逃回了村子。可谁曾想,时隔一年这禽兽竟然再次找上门来,还恶鬼一般的屠杀全村。少女心中满是悔恨,他的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在刚才死于山贼刀下,她甚至想,要是当初自己没有逃回来,而是干脆就死在了路上,今日村子就不会遭此大难,家人也就不会死于山贼之手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看着村子现在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她简直就想把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碎尸万段。可也只能想想了,现在落在这禽兽手中无力反抗,唯有一死罢了。 少女闭上眼睛,舌头悄悄伸出,下定决心就要咬舌自尽。可就此时,只听见这禽兽怒笑道:“落在我手中你还想自尽?”说着,就把一块白布塞进她的嘴中。 少女奋力挣扎,一双通红的妙目死死地盯着赵云生,仿佛要将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似的。 赵云生却毫不在意,抚摸着少女的俏脸得意大笑道:“小美女你快别瞪了,本寨主今天晚上就好好补偿你怎么样。” 周遭山贼听见寨主的调戏,纷纷发出刺耳的淫笑。赵云生此时很开心,大手一挥,对手下山贼说道:“兄弟们今天都辛苦了,这个小美女本寨主要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山贼们大喜,纷纷拜谢。 赵云龙哈哈大笑,将少女抱上马就欲离去。 正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干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还想就此离去!” 赵云生一惊,第一反应以为是颍州官府来了。但回神一想,颍州城如今还被围着,哪里可能派人来此剿匪。提马回头一看,果然,只见到一位黑铠青年手提长剑孤身一人。赵云天当即放下心来,睨着那人道:“就你一人,敢管我云山寨的事?” 黑铠青年正是陪韩煜出来走走的朱初八,途径此处听见前方有动静,驱马来看,不想竟看见这样一幕地狱一般的场景。若当真只是朱初八一人,任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足以一人对付眼前这几十名手握利刃的山贼。朱初八看着赵云天倨傲的神情,怒极反笑:“你这贼子当真该死。” 说着,一声长啸,身后响起一片马蹄声,正是韩煜与他带出来的百名护卫听见朱初八的长啸正在赶来。韩煜如今是赤巾军元帅,他的安危至关重要,随身带着百名守卫自是再正常不过了。如今用来对付这种局面,刚好用的上。 朱初八看着眼前村庄凄惨的模样,森然下令道:“这些山贼,杀无赦,一个不留。” 守卫们听见命令,当即驱马一拥而上。赤巾军的队伍要是比起精锐的原军自然是有所不如,但对付眼前这群区区山贼绝对是绰绰有余。山贼们在赤巾军的围杀下瞬间从天堂掉落地狱,不知道他们在临死前会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忏悔,朱初八对此也不感兴趣。他们今天犯下如此恶行,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赵云生看到朱初八身后出现的百名铁骑时也是瞬间心如死灰,他带来的手下们都死了,可他还不想死。赵云生横刀落于手中那名少女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都不许动,不然我杀了她。” 朱初八眼神一动,抬手示意守卫们停下。守卫们收到命令,停在赵云生两周戒备着。朱初八看着准备誓死一搏的赵云生,淡淡的说道:“你以为这样今天就能逃的出去?” 赵云生嘶声大笑,喊道:“你不是要当救世主吗?今天就是死,也能再拉一个垫背的,值了。” 朱初八看着赵云天,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手中长剑以雷霆之势甩向赵云天,正中眉心。 赵云天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笑容,可眼神却逐渐涣散。眉心处,剑柄还在不断晃动,赵云天身子一晃,无力地摔落下马,眼看着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朱初八一身武艺,对付几十名手持利刃的山贼自然稍显不足,但杀一个赵云天还是不用费吹灰之力的。 赵云天死后,朱初八赶紧下马将马上那名少女解救下来,将少女嘴中的白布取下后指着身后的一群少女,对她说道:“没事了,你赶快带着她们走吧。” 少女听后,哽咽拜倒在地:“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朱初八摇头道:“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姑娘不必在意。如今之计,还是赶紧带着你身后的这群姑娘找地方谋生吧。” 这少女哭道:“我们的家人都被那群山贼给杀了,你让我们一群弱女子可以去哪里谋生呢?” 身后的少女们听后深以为然,一个个黯然落泪。 “呃......”朱初八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 少女却眼前一亮,说道:“不如就让我们跟了英雄吧,做牛做马我们都愿意。” 身后少女们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朱初八忙摆手道:“那可不行,我们是军人,军中不可有女子的。” 少女一愣,说道:“军人怎么了,正好我们可以给你们缝衣服做饭啊,只要能让我们跟着英雄,做什么都可以的。” 朱初八大急,却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赤巾军的传令兵,停在一直在朱初八身后看着的韩煜面前,下马跪倒报告道:“报告元帅,有一队人马突然造访,说是张士诚元帅派来迎接赤巾军的,求见元帅。” 韩煜听后点头,驱马上前对朱初八道:“初八,张士诚的人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朱初八苦笑,望着这一群可怜的女子依旧不知如何是好。他也不成想,仗义出手一次,竟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现在他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还是韩煜发话说道:“去见张士诚的人要紧,至于她们,就暂且让他们跟着吧,等之后再想办法安置。” 朱初八无奈,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同意,上马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暂且跟着我们吧。” 于是,一行人带着这十来名弱女子往军营方向而去。 第二十八章 约战 张颖和罗广宇余明清刚到赤巾军的驻地时就表明身份,可接待他们的将官竟然说他们的元帅出去散步去了。这就给了张颖一种这支队伍一定很散漫的印象,作为三军首领的元帅竟然在行军路上丢下队伍出去散步。不由得,张颖不免就对赤巾军有所轻视了。不过张士诚事先叮嘱过她要对友军表现出他们的友好,加上罗广宇和余明清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所以张颖也只好乖乖的坐在赤巾军的侯客帐中喝茶等候。 所幸这位元帅大人并没有让他们久等,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就传来了军靴踏地的声音。随着帐篷的门帘被掀开,张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身金铠,鬓生白发的韩煜。韩煜哈哈笑着走进来,满面笑容:“你们就是张元帅派来的使者吧,我就是韩煜,欢迎欢迎。” 张颖等人知道来人身份,忙起身拜倒,单膝跪地道:“末将拜见韩元帅。” 如今是张士诚请韩煜来协同作战,两人身份对等,而张颖等人是张士诚麾下大将,面对友军元帅韩煜自然得行下属之礼。不过因为两军毕竟不同源,所以他们也只是行的单膝跪地之礼,既不失礼也没落下自家的威风。 韩煜笑着搀扶三人起身,说道:“各位将军客气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韩煜侧身,露出身后的朱初八:“这位,就是我赤巾军行军大将军,朱初八。” 余明清上前,笑着与朱初八握手道:“原来是朱将军,幸会幸会。” 其他两人也向朱初八微笑点头示意,朱初八一一微笑回礼,在看到一身银铠英姿飒爽的女将张颖时眼神稍微诧异了一瞬,不过瞬间就恢复正常,也点头致礼。 韩煜走到主位前坐下,笑道:“各位也请坐吧。” 三人闻言也都坐了下来,朱初八走到韩煜背后站立。 韩煜的眼神落在张颖身上,笑着说:“你们的起义军中竟然有女将,倒是令本帅有些意外。” 余明清闻言眼神一滞,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直说这位是我家元帅的妹子,不免让对方认为他家元帅任人唯亲公私不分,不利于他们的名声。可罗广宇一根筋,可不会有那许多禁忌,冷哼一声,直言道:“我家元帅哪儿都英明,就是这事儿办得不妥,执意要把她的妹妹安排进起义军。试问一个女子懂什么打打杀杀,我等极力反对,可却无能为力。” 韩煜本也是无心之言,只是一时没有话题随口说说而已,可不想竟然戳到了对方的为难之处,不由得有些尴尬,哈哈一声,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说说前方战场的形势吧。” 赵颖听见罗广宇竟然在赤巾军的驻地都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柳眉倒竖,正要站起身来反驳,此时韩煜让他们介绍介绍前线形势,张颖只好暂时忍了下来,接口道:“就让末将来为元帅大人说说前线形势吧。” 说着,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气暂时压制了下去,一本正经的对韩煜介绍起了前线战事。 韩煜和身后的朱初八认真听着,这关系到他们的复仇大计能否成功,丝毫不敢怠慢。听到不解之处他们会打断张颖,而张颖也对韩煜和朱初八的疑问一一作出解答。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 张颖表示讲完后,韩煜面色凝重,说道:“看来前线形势不容乐观啊。” 余明清笑道:“元帅也不必太过担心,如今你我两军联手,再加上我军带有精良攻城装备,拿下城池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只是想要把损失降到最少,便需要好好商议商议了。” 韩煜点头,看向方才与他讲解战事的赵颖赞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啊,我看这位女将军就不让须眉嘛。你家元帅的眼光还是值得称赞的。” 韩煜对这位女将却是刮目相看,能够对战场形势如此了解,最起码说明她是做了足够的功课的。韩煜这一称赞,不仅是认可了张士诚的用人能力,更是将刚才的无心之言造成的过失弥补了过来。 余明清看着张颖微笑点头,显然对于张颖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可罗广宇却是不以为然,又是一声冷哼,淡淡的说道:“不过纸上谈兵而已,一上战场就完全派不上用场。女子,就是女子。” 余明清闻言皱眉,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罗广宇还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种话,就真的是有些不合适了。张颖的反应更加激烈,一路上她忍这个罗黑脸很久了,如今在友军大帐里竟然还如此不分场合的说出这些话,张颖当即怒极反笑,讥讽道:“哦?罗将军是在说我武力不行吗?那么,要是我今天打赢了你,你是不是就不反对我上战场了呢?” 罗广宇本身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猛地站起来怒视张颖,说道:“打就打,就怕到时候一不小心没掌握好力度把你打残了,你去你哥哥面前告状。” 张颖睨着罗广宇道:“你先打赢我再说吧。” 余明清看着争执中的两人,心中一动。他从小与张士诚兄妹一同长大,知道张颖的功夫绝对不弱。罗广宇虽然也不是庸手,但绝不至于伤到张颖。张士诚在出发前找他谈过话,要他一路上帮着张颖一起劝劝罗广宇这头犟牛。可是余明清却清楚在罗广宇的观念中,女子始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所以想要说服这头犟牛,直接让他见识见识张颖的本事最为直接也最为有效。至于此刻身处赤巾军大营他倒没怎么担心,军人本就尚武,互相之间切磋切磋也属正常。但放任两人在韩煜面前争执确实在是不太好看,于是余明清出言喝止了两人,然后朝着韩煜歉然道:“让韩元帅见笑了。” 韩煜毫不在意,大手一挥道:“无妨,军人嘛,就该这样血气方刚。正好,让我赤巾军将士们也见识见识友军将军们的英勇身姿。” 韩煜高喊道:“来人啊,给二位将军清出一片场地来,有兴趣的将士们都可以来学习学习。” 张颖抱拳道:“谢元帅。” 罗广宇轻蔑笑道:“打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显得出本将军的威风来,看来这次是要让韩元帅失望了。” 张颖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第二十九章 比试【第四更】 场地很快就清好了,韩煜率先走了出去,其余人紧跟着都来到了比试场地。 赤巾军的将士们听说此处有比试,早就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张颖提着短剑与面前手持九尺大刀的罗广宇相视而立,张颖手中长剑比较独特,是一把软剑,平日里就把剑藏在腰间,竟然可以弯起来当腰带用,显然是特别打造的一把武器,很适合女子使用。而罗广宇手中的长刀就比较常见了,九尺长的大刀显然重量不轻,然而罗广宇拿在手中挥动毫不感觉吃力,可以看出此人是个力量型的将军。 罗广宇将手中长刀往地面一杵,傲然道:“我先让你三招,以免回头让人说我欺负女人。” 张颖虽然是在气头上提出的这次比武,但冷静下来之后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而鼓掌。如果今日能够打败这个固执的罗黑脸的话,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到处对我说三道四。罗广宇说让她三招,张颖并未推辞。罗广宇跟着她哥哥征战也有些时日了,对此人的功夫张颖很是了解,不可小觑。今日一战关乎到她以后能否上战场,张颖不敢怠慢,认真地观察着对手。 罗广宇就这么大开大阖地站在原地,反倒让自身没有漏洞,不管张颖从何处发起攻击,他都能及时发起防御。张颖心想,既然没有破绽,那我就创造几个破绽。 张颖提气前冲,体态轻盈,速度极快,手中软剑直冲罗广宇面门,罗广宇提起手中长刀格挡,将胸前暴露了出来。本来一般来说胸前虽然暴露了出来,不过手中长刀此时也正在身前格挡,敌人不可能越过手中长刀击打到他的胸膛。可此时他面对的敌人并不一般,她手中的兵器更不一般。软剑最大的优势就是行踪难定,只要力度控制得当,它能够击打的角度极广,根本防不胜防。此时张颖的软剑虽然是打在了罗广宇的长刀上,但剑身却正好借力弯曲,直奔罗广宇胸膛处空门而去。罗广宇见状大惊,当即左脚前踏往后飞退,可软剑速度太快,罗广宇虽然退的及时,但还是划破了胸前的衣襟。 第一招。 罗广宇一不小心吃了个大亏,心中大怒,但三招之约他不能破,所以接下来两招,他依旧不打算还手。 张颖得理不饶人,见罗广宇脱身,曲着身子也追了上去,软剑上扬,又是直攻罗广宇面门。罗广宇见状嗤笑,同样一招竟然想得手两次吗? 罗广宇也不格挡,而是再次后退,闪过了这一击,可张颖这一招哪里会这么简单。只见张颖脚步不改,但手腕急速右甩,软剑向右偏过去,然后张颖的手腕又缓缓左甩,如此一右一左,软剑在她的控制下弯曲出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以极快的速度朝罗广宇的侧脸刺了过去。 罗广宇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于面门处,突然攻势左移,顿时措手不及,只来得及用右手臂抬起挡住侧脸,软剑打在罗广宇的臂铠上,铿锵一声,借着钢铁做的铠甲,罗广宇挡住了这一击,但软剑上的力道还是打得他往右踉跄了几步,甚是狼狈。 第二招。 罗广宇气急,但三招之约还有一招,只想着等这招过后就能用手中长刀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女子了。此时的罗广宇已经不敢轻视张颖了,两腿分开,一前一后,做好全力防守之势。张颖见第二招又未成,攻势不减,发挥体态轻盈的优势,脚尖连点,迅速转移到了罗广宇身后。罗广宇哪里肯这样将后背交给敌人,及时转身,并忽然伸手抓住了张颖的右臂。 “你的软剑不是厉害吗,我让你的手动弹不了,看你这软剑还怎么发威。”罗广宇心想。 第三招过去了,罗广宇当即举起手中长刀朝张颖劈过去,心想:“这回总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女子终归是女子,虽然有几分本事,但还是得败于本将军刀下。” 可天不遂人愿,张颖的手臂虽然被抓住了,可她的手腕还能动啊,只要手腕能动,她的软剑就能继续发动攻击。就在罗广宇长刀落下之时,张颖手中软剑也在她的控制下刺向罗广宇的太阳穴。罗广宇见势大惊,一时间竟忘了收力。照这样下去,下一刻罗广宇手中长刀必定落下,与此同时,张颖手中软剑也必定会刺中罗广宇命门。 韩煜和余明清同时大惊,若是这两人死在这里,那这事情可就闹大了。两人有心出手,但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之不及。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飞速闪向场上,银光一闪,手中剑鸣声脱鞘而响。铁质剑鞘挡向落下的长刀,同时长剑横刺在罗广宇太阳穴前,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挡住长刀的剑鞘已经被力道十足的一刀给打弯了,而刺向太阳穴的软剑被横在路上的长剑剑身挡住,向上滑了出去,在罗广宇脸上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所幸错过了命门,并未对生命产生什么威胁。 是朱初八。朱初八在注意到罗广宇来不及收力时就已经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他也很意外这两个来自同一阵营的人竟然能打出如此的生死危机,不过还好被他赶到了,否则的话,方才还是友军的两支起义军恐怕当即就得反目为仇。毕竟,这里面可还有着张士诚最疼爱的妹妹啊。 张颖收起软剑,满脸歉意的看了看脸上正在冒血的罗广宇,道了声对不起。罗广宇此时也极其没面子,不过对于方才没收住力差点杀了张颖的事也是心怀歉疚,于是破天荒的没有和张颖顶嘴,而是咬牙说了句:“没事,刚才我也鲁莽了。” 张颖稍微一愣,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暴怒的罗黑脸臭骂一顿的准备,可从不给她好脸色的罗黑脸竟然主动向她认错。这让张颖很是意外。 罗广宇没好意思看着张颖,所以转头看向朱初八,抱拳道:“此次多亏了朱将军了。” 张颖也看向这个她一直没怎么注意的赤巾军行军大将军,也说了声:“多谢朱将军救命之恩。” 朱初八笑道:“二位将军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要是让你们在我赤巾军的地盘上出了什么意外,那才是真的失职呢!” 罗广宇也是豪爽的角色,拍着朱初八的肩膀哈哈大笑:“好,爽快。朱将军这朋友,我老罗交了。” 朱初八微微一笑道:“还是让我们的军医给罗将军包扎一下吧,这样流着血可实在不好看啊。” 罗广宇一愣,手掌往脸上一抹,抹出一把鲜红,却毫不在意的笑道:“啊,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回去洗洗就好了。” 朱初八正准备劝说,身后却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说道:“那可不行,小伤也是伤,必须包扎。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军医了,交给小女子来办就好了。” 朱初八上午才从山贼赵云生手上就出来的那名少女挤开人群,冲到罗广宇身前,挽着罗广宇的手看向朱初八哀求道:“朱将军,小女子略懂医术,罗将军,就交给小女子来照料吧。” 朱初八这才想起军营里还有一大堆麻烦没有解决呢,如今这女子自告奋勇照顾罗广宇,也省的朱初八再作安排,于是顺势应道:“如此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屈膝答道:“小女子姓徐,名基琴。” 朱初八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徐姑娘,那我就把罗将军交给你了。” 徐基琴大喜,忙点头答应,因为太急于在朱初八面前表现自己,都没问过罗广宇的意见,拉着罗广宇的手臂就往人群外拉,找地方给罗广宇包扎伤口。可是,连罗广宇的脸都没回头看过几眼的徐基琴并没有发现,罗广宇的眼神自从看见她出现后,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 第三十章 情意【五更求收藏】 这个小风波引起的骚乱并没有影响到赤巾军的行军计划,下午时间一到,韩煜就下令照常行军。赤巾军大军前方,韩煜朱初八以及友军张士诚的迎接使团三位将军在最前面,不过有一个意外地人也和这几位将军一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个女子,正是主动提出照料罗广宇脸上伤口的徐基琴。 徐基琴主动找上朱初八要求跟在罗广宇面前照料伤势,朱初八本来是坚决反对的,军队里突然多出这么多女人记忆已经够奇怪的了,在行军最前方竟然还走着一位,让后面的将士们看见,影响多不好啊。 可就在朱初八准备出言拒绝的时候,脸上绑满了绷带的罗广宇突然推开门帘走了进来,对朱初八说道:“朱将军,我脸上的上虽然是小伤,但毕竟伤在脸面上,我又是起义军大将,若是因为照料不当脸上平白多出这么些伤疤,以后别人问起来我也不好解释啊。所以,还是让她跟着吧。” 朱初八想了想,虽然不是很清楚罗广宇和张颖在他们起义军中的关系,单想必是不会很和谐的。罗广宇是个爱面子的大汉,若是以后让人知道这脸上的伤疤是被一个女子留下的,恐怕会成为一辈子的笑柄,所以朱初八也就答应了。 徐基琴当然不是真的为了照料罗广宇才这样要求的,从开始行军到现在,徐基琴的眼睛就时不时往朱初八那边瞟,而被他当做借口的罗广宇,反而不怎么有所交流。村庄遭受大难的那日,徐基琴当真是万念俱灰,直到那个骑着骏马身披黑甲的英雄出现。 没错,就是英雄。 在徐基琴眼中,朱初八不仅仅是救了她和她们这些姐妹的性命,更是给了她们活下去的希望。在被朱初八带回军营的这段时间,那群重拾希望的姐妹们不止一次的聚在一起谈论她们心中共同崇拜的英雄,更是有一大部分人已经把朱初八当做一辈子的爱人来崇拜。 在徐基琴心中,朱初八绝对有这个资格,但是她并没有参加姐妹们的讨论,因为她们现在没有机会说这种话。不过她没有放弃,也没有坐等机会的来临,因为那必定是渺茫的。 机会需要自己来寻找然后重重的把它撰在手心。所以她才会在看到罗广宇受伤的时候主动请缨,所以她才会在朱初八面前主动要求要一路上照料朱初八,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样能够靠她心目中的英雄更近一些。 可她没有想到,甚至现在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利用罗广宇来接近朱初八的时候,那个被她所利用的黑脸将军同时也注意到了她。 不得不说,徐基琴长得很美,不然作为一方山贼头领也算见过一些世面的赵云生也不会为了她而念念不忘这么久,甚至不惜为了得到她而做出屠村这种恶行。 当然,罗广宇也绝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男人,可以说,徐基琴真正打动她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一些其他东西。罗广宇当时和一直被他瞧不起的张颖打了个难解难分,最后甚至被她在脸上划出了一个鲜血直流的口子,这对于罗广宇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这时候,又一个温柔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对他温柔的说要为他包扎伤口,这对于罗广宇这个几乎不怎么近女色的彪汉子而言,无疑是最打动人的一句话。更何况,这个温柔的女孩子还长得这么的美。 罗广宇没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他只是个粗线条的大汉,所以他不知道徐基琴对他是不是有意思,当然,他也不可能看得出徐基琴对朱初八的那份情意。 当他偶然听见徐基琴在向朱初八提出要照料他的时候很开心,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的跳出来帮徐基琴说话。于是徐基琴如愿了,更接近了她的英雄。罗广宇也如愿了,他可以随时看到他喜欢的女孩。 徐基琴看着朱初八,罗广宇看着徐基琴。除了朱初八因为走在前面看不到,其他看到这一幕的人除了向罗广宇这样粗线条的大汉之外,哪里还会有人不明白怎么回事。 虽说军队中这种粗线条的大汉并不少见,但至少其中不包括张颖和余明清。在罗广宇身边的张颖和余明清二人把所有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异。在他们的印象中,罗广宇和情爱这种事情是绝对联系不到一起的,因为这个人眼中除了战斗,再没有其他东西能入他的眼,想要获得他的尊重,就必须要在武力上战胜他。 而这个徐基琴又不是张颖,很明显是不可能在武力上超越罗广宇的,所以按照一般情形,罗广宇对待这位在军营中出现的女子,至少应该保持和对待张颖一样的态度吧。可...... 说实话,张颖心里有那么一点不服气,可更多的是高兴,因为,她好像找到了能让罗广宇接纳她的方法。只要她帮罗广宇追上了那个女孩,相信这罗黑脸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会再处处给自己脸色看了吧。 张颖驱马来到余明清面前,和余明清谈了谈自己的想法。这事儿但靠她自己还是不好办到的,特别是看那女孩的样子,似乎是对赤巾军的朱初八将军情根深种,如果朱初八也对这女子有意的话,那这事儿可就真的不太好办了。 朱初八是友军大将,今天更是救了她与罗广宇的性命,无论从其中哪一层看,张颖都没有立场去从朱初八的手中横刀夺爱。更何况,朱初八长得不差武功又好,而罗广宇只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黑脸大汉,如果两人同时对一个女孩有情,相信没有哪个女孩会选择后者。而如果朱初八对那女孩没有情意,那这事儿就还有希望。 所以张颖要找余明清帮忙,对这两人各个击破。要是能获取朱初八的支持,那就更好了。 第三十一章 惊艳【第六更】 由于有友军的人在,韩煜没有再要求急行军,当天晚上太阳刚一下山,韩煜就下令让全军就地休整。军帐刚搭好没多久,张颖就找上了朱初八,当时朱初八正打算休息,见张颖有事来寻,以为有什么要事相谈,不敢怠慢,请张颖进了帐。 张颖没有穿战铠过来,毕竟是女生,一些日常衣物都是随身带着的。白天见到张颖的时候她是穿着一身银铠,朱初八虽然看出了这是个相貌不俗的女将军,但对这位女将军的容貌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可此时的张颖身着一袭素色裙子,一头漂亮的黑直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裙子虽不华丽,但却将张颖妙曼的身姿完美的勾勒出来。张颖没有化妆,但他的肤色本就极其红润完美,很显然她是刚刚沐浴过的,本就红润的肌肤上还隐隐看得出未干的水珠,更显水嫩。 朱初八初次看到这身装扮的张颖,着实把他惊艳到了。 短暂的惊艳之后,朱初八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干咳两声后示意张颖坐下,说:“不知张姑娘来找朱某,可是有何要事?” 因为张颖没有穿战铠,所以朱初八没有称呼她为将军。 张颖看见朱初八略显狼狈的模样,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个年纪轻轻就手握重兵且武功高强的男子。她不动声色地撩了撩额前落下的几缕长发,心下有些小小的得意。任凭哪个女子看见自己的容貌能让男子眼前一亮,都会得意的吧。 不过张颖很快就回归正题,款款坐下后说道:“休息时间来叨扰将军,小女子也感到很是不妥。但小女子此次前来除了想感谢将军今日救命之恩之外,却是还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将军。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小女子却很是重要。” 换上女装后,张颖也收敛了几分身上的英气。她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放低音调,英气中又不是温柔,很是悦耳。 朱初八听后轻轻笑道:“今日之事不过是朱某的职责罢了,姑娘无需多谢。可不知姑娘想问的是什么事情,只要朱某知道,定当知无不言。” 张颖听后却是捂嘴轻笑道:“将军这话可是说的太满了啊,若是今日我要问的是你们赤巾军的一些军事秘密,将军也会知无不言吗?” 朱初八听后一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张姑娘就别调笑于我了,姑娘也是军中之人,自然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相信姑娘肯定也不会为了一个初八不能回答的问题特地来跑一趟吧。” 张颖说完后就感觉失言了,但不知为什么,今天见到眼前这个男子,总是忍不住想要调笑几句。张颖哈哈一笑以缓解尴尬,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将军有关于那个徐基琴的事情。” “徐基琴?哪个徐基琴?”朱初八一时竟然没有想出来这个名字。 张颖听后心下却是一松,朱初八连徐基琴的名字都想不出来,不像是对她有情的样子。张颖提醒道:“就是那个主动提出照顾罗将军的姑娘啊。” 朱初八这才想起来,说道:“她啊。今天上午我陪韩元帅散步的时候偶遇一群山贼,我就顺手把他们给灭了。当时那群山贼毁了整个村子,就留下来了一些妙龄少女,那徐基琴就是那群少女其中之一。我见她们无处可去,她们又说想要跟着我们,于是我就带着她们暂时住在军营之中了。怎么,可是她没照顾好罗将军,让罗将军有什么不满?” 朱初八有些紧张,若是罗广宇是那种极爱惜脸面的人,由于徐基琴没照顾好他而落下什么伤疤的话,难免他不会迁怒于赤巾军。他们可是即将并肩作战的友军,因此产生什么疙瘩的话,谁能保证在战场上不会在背后捅刀子。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当然不能有丝毫马虎。 朱初八紧张地盯着张颖,张颖看着眼前这个武功绝顶的男子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禁又是一阵好笑,捂嘴轻笑道:“将军多虑了,徐姑娘把罗将军照顾的很好,罗将军非常满意。” “哦?”朱初八放下心来,随后又是问道:“那姑娘因何对她如此好奇?” 张颖叹息道:“不瞒将军,正是因为徐姑娘把罗将军照顾的太好了,这事情反而有些麻烦了啊。” “此话从何说起?”朱初八不解。 张颖接着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罗将军恐怕是对这位徐基琴姑娘一见钟情了啊。” “啊?”朱初八惊讶。可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这不是好事吗?姑娘因何发恼?” 朱初八听到张颖的话确实挺开心的,被他无意间救起的女孩子一直待在军营里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徐基琴跟了罗广宇,不仅他二人找到了幸福,他身上的麻烦也可以少一点。 可张颖却摇头道:“本来这事确实挺好,可经过我的观察,发现这徐姑娘所钟情的却另有他人啊。” 朱初八皱眉道:“是何人?可是我赤巾军之人?男方可也有意与徐姑娘?” 朱初八一连问出三个问题。徐基琴若是有所许之人,并且还能被张颖看出来,那应该就是他赤巾军中的将士。 这不是重点,但若是那双方两情相悦,他作为赤巾军统帅,也不可能硬生生拆散人家一队有情人来讨好有军将领,这样不仅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也难免对赤巾军将士们的士气有所损害。 张颖回答道:“这人确实是赤巾军的人,可他是不是对徐姑娘也有意,那就得问问将军你了?” “问我?”朱初八又是不解。 张颖点头,认真问道:“这人就是将军你啊,将军是否对徐姑娘也有意呢?若将军也中意于徐姑娘,那我也只好回去劝劝罗将军了。” 朱初八一愣,从未经情事的他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小白。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就回来的女子会因此喜欢上自己,不过诧异之余朱初八也松了口气,回答道:“张姑娘还请放心,朱某还有大事未成,无意于情爱。” 张颖虽然料到了朱初八的回答,但听见他亲口的回答还是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还有一事想请朱将军帮忙,还请将军千万不要拒绝。” 第三十二章 夜遇【第七更】 夜渐渐地深了,将士们也都逐渐进入了梦乡,只有一些安排轮班巡逻的士兵还在宁静的深夜里走动着。徐基琴应罗广宇之邀出来走走,罗广宇是大将军,她只是一个婢女,甚至连婢女这个身份都没有,没有资格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大将军这个简单的要求。况且这个黑脸大将军这段时间对她不错,虽然长得粗狂一点,但徐基琴还是很愿意与这位将军保持友好的关系的。徐基琴答应了,并且来到了这个地方。 离军营不远处有一片湖,徐基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湖边的风吹得她有点冷,不禁双手抱肩,有些瑟瑟发抖。罗广宇很体贴的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罗广宇的体温,很温暖。 “这怎么行,罗将军,湖边风大,您是将军,您的身体可比我的珍贵多了。”徐基琴一阵慌乱,想要将外套脱下来还给罗广宇。 罗广宇面容一肃,按住徐基琴想要脱下外套的手,板着脸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将军,将军说的话你也不听吗?”罗广宇的黑脸上严肃的表情慢慢消融,挤出一丝僵硬的温柔:“放心吧,我是男人,这么点温度还冷不着我。” 徐基琴愣了愣,罗广宇的手掌很大很硬但也很温暖,一时间她竟然忘了挣脱出来。在月光的映射下,罗广宇脸上的温柔表情极其不和谐。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徐基琴知道眼前这个将军是很不习惯在人前露出笑容的,看着罗广宇嘴角僵硬的弧度,徐基琴忍不住捂嘴噗的笑了出来。 夜晚皎洁的月光照射在湖面上,一对男女相视站在湖边,湖风吹动女孩身上明显不太合身的大外套衣角,月光照射在男子脸上努力挤出的温柔笑容上,男子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捂着嘴噗嗤轻笑。女孩抬头看着男子直视自己的目光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娇羞着转过身去跺脚加速往前走去。男子一时手足无措,也追了上去。 就在刚才,余明清来找他谈过话,一开始就很直接的问他是不是喜欢徐基琴。罗广宇本来就是个大气的汉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认为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很干脆的承认了。 然后余明清就对他说可以帮你追徐基琴,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他以后支持张颖,不要再处处针对她。然后余明清又说今天是张颖让他来的,而且追女孩子这种事情还是女孩子比较在行,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有张颖的帮助。 罗广宇今日与张颖一战之后,已经认可了这个一直被他所看不起的女子。他正愁没有一个台阶给他下,现在台阶送上门来了,而且还附送一个以外的惊喜,罗广宇并不傻,这种百利无一害的买卖,为什么不做,于是,他又很爽快的接受了余明清的建议,所以他今天把徐基琴约了出来。 但实际上他也不清楚张颖所谓的计划是什么,只是余明清让他约徐基琴到这里来,然后他就照做了。然后到了这个本来很浪漫的湖边,他却发现自己开始手足无措不知说些什么好。两个人并肩在这湖边走着,只是安静地走着。 徐基琴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她文静,温柔,善解人意。她没有问罗广宇约她出来是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罗广宇喜欢她,只因为这湖边很美,她很喜欢这里。 她甚至开始想,如果此时她的身边站着的是朱将军那该多好啊,月光下,湖水边,与自己的心上人一同静静地漫步。徐基琴开始陶醉于自己的想象,脸上散发出迷人的陶醉之色,几乎把一旁的罗广宇都看呆了。 “咦,那边竟然有人。”罗广宇不知道徐基琴此时正在想着朱初八,只是觉得自己一直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女孩子有点不太好意思,所以偏头往一边看过去。湖中心有一个亭子,湖边有条小路一直通往那个亭子里面,而罗广宇这一偏头,竟然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嗯?”徐基琴听见罗广宇的惊呼,顺着罗广宇的视线疑惑着往湖中心看过去。借着月光,她看清楚了湖中心的那是一个白衣男子,白色长袍在咧咧的湖风的鼓动下飞扬着。徐基琴再定睛一看,心脏突然一阵跳动。这身影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便装的朱将军啊。徐基琴往前走几步,再认真地观察着。啊!真的是朱将军,是他刚刚一直在想的朱将军。 徐基琴赶紧往后跑去,拉上罗广宇的手掌:“啊!是朱将军,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罗广宇此刻只感受到了徐基琴有些冰凉的小手正拉着他的手,没有多问,顺着徐基琴的步伐找了个草丛猫着身子躲在里面。 徐基琴一直幻想着能和朱初八一同在这浪漫的湖边漫步,但当朱初八真正出现的时候,她却又退缩了,一心只想着不能让朱将军发现自己,同时她也很好奇心上人在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到这个无人的湖心亭中干什么。 罗广宇也很疑惑为什么朱初八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也是张颖计划的一部分?但为什么朱初八会出现在计划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朱初八也知道了自己喜欢徐基琴的事情?虽然如果自己真的要追求徐基琴的话,作为徐基琴的长官以及救命恩人的朱初八迟早都会知道的,但罗广宇想起来朱初八竟然也知道了自己喜欢徐基琴这件事,内心就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这个傻大个,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其实徐基琴喜欢的是朱初八。 罗广宇又想想,反正迟早都会让朱初八知道的,既然现在碰见了,干脆就大方的出现好了,于是对徐基琴说道:“我们为什么要躲?朱将军又不是坏人,既然都碰见了,我们还是出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可没想到徐基琴听后连头都不回一下,眼睛直直的盯着湖心亭的那道白色身影,不容置疑地向后面甩出了一句:“不行,我们就在这里待着!” 第三十三章 夜约湖心亭【第八更】 罗广宇不在意被徐基琴呵斥,而徐基琴好像也没有意识到她刚刚竟然呵斥了罗将军,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半蹲着缩在湖边的草丛中,一个大将军,一个小婢女。 徐基琴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道白色的身影,可那道身影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时,感觉时间仿佛都是静止的。罗广宇看着徐基琴的沉醉目光所及之处,即使迟钝如他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在意,而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没有认为他是大将军,徐基琴只是小婢女,所以对方就必须对他的爱感恩戴德。罗广宇也是穷苦家孩子出身,甚至就在几个月前他的身份毫不比徐基琴高贵。徐基琴喜欢的是朱初八不是他,他不能对人家说‘不许你喜欢别人,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看着徐基琴痴痴地盯着朱初八的样子,罗广宇心里确实很酸,但他却也只能默默地受着,因为他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能去干涉徐基琴喜欢谁的权利。 “朱将军确实很优秀,他们在一起的话,也是会幸福的吧。”罗广宇甚至在心里默默地这样想着。 罗广宇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准备告辞,因为待在这里,即使以他强壮的心脏,也是会刺痛的。可就在此时,他的手却被徐基琴拉住了。他下意识的往前看向徐基琴,发现她并没有回头,而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他的手说道:“看,有个人来了。” 罗广宇闻言定睛看去,果然有个人影在缓缓地接近湖心亭。由于天色太暗,看不太清来人的脸,但罗广宇认得那件衣服。罗广宇惊讶低呼:“张颖!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朱将军等的就是她吗?” 大线条的罗广宇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而是猜测他二人是不是来这里商讨战事的,但徐基琴明显不这么想。 夜深人静之时,男女相约在月光照射着的湖心亭见面,月光,湖水,微风拂柳,多么适合情侣约会啊。徐基琴紧张地看向湖心亭的那道白色身影,在发现张颖的到来后惊喜地转过身去,然后二人紧紧相拥,良久,才不舍松开。 二人相拥着站在湖心亭边缘,感受着湖风的吹拂,轻柔的月光照拂在这一对璧人身上,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和谐。 没错,就是璧人。徐基琴在自己的心里就是如此看待的,她黯然低下头颅,两行清泪不自觉落下。是啊,张颖姑娘才是最适合朱将军的良人啊。张颖姑娘那样美,还又武功高强,相比起来,自己又算什么呢?呵呵,竟然还痴心妄想要嫁给朱将军。 徐基琴拉着罗广宇的手说:“我们走吧。” 她低下的头颅一直没有抬起来,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现在泪流满面的狼狈模样,但她抽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罗广宇似乎懂了,他好像知道余明清今天为什么要自己约徐基琴出来了。徐基琴现在的心情他很理解,因为就在刚刚,他就在扮演者这样的角色。他很心疼这样的徐基琴,但无疑,这也是他接近徐基琴绝佳的好机会。他不知道张颖和朱初八是怎么回事,但很显然张颖是知道徐基琴喜欢着朱初八,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让徐基琴对已经心有所属的朱初八死心,这样自己才会有机会。他没有去担心朱初八是不是也喜欢徐基琴,因为今晚朱初八和张颖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不管他和张颖的事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会喜欢徐基琴。 徐基琴的手一直和罗广宇的手握着,此时失魂落魄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意识到了这一点的罗广宇却很乐意这么一直握着,最好永远不要分开。慢慢的,罗广宇被徐基琴拉着越走越远,甚至都不知道在往什么方向走。但是罗广宇没有提醒她,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挺好的。 这片湖很大,他们沿着湖边走了很久才慢慢的离开了湖水的范围。他们走到了一片林子里,徐基琴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沉默了太久,罗广宇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种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默:“你......喜欢朱将军是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见了那个名字的原因,徐基琴眼中一阵波动,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被树枝挡住的月光,自嘲般地笑了笑:“是啊,我喜欢他,可我又有何德何能可以配得上他呢。” 罗广宇听后激动地踏前一步,竟然主动放开一直拉着徐基琴的手,抓住徐基琴的双肩认真地说道:“不,你配得上他的。你这么温柔这么善良,就算说配不上,那也是他配不上你,是他没眼光。” 徐基琴柳眉倒竖,突然气愤道:“不许你这么说朱将军。” “呃......”罗广宇没有想到徐基琴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徐基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低下头道歉道:“对不起罗将军,我不该这样说你。” 罗广宇摇摇头说道:“你可以说我,怎么说我都可以。” 徐基琴此时心绪混乱,没有听出这句话中的情意。罗广宇又看着徐基琴黯淡的双眼,轻轻地说道:“能和我讲讲你和他的故事吗?” 徐基琴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罗广宇的眼睛,他看到了这个男人严重的认真还带着一丝丝的心疼,这让内心冰凉的徐基琴感受到了些微的温暖。她摇头说道:“我与他之间没有故事,一切都只是我单相思而已。” “那就和我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想听。” 徐基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如黑炭一般的男人,脸上突然出现一丝一闪而逝的笑容,她找了颗大树倚靠着坐了下来,娓娓道来:“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其实,我与他也不过今日方才相识。” 罗广宇靠在徐基琴的身边,也坐着听她讲述。 “今日?” 罗广宇果然惊讶。 第三十四章 暧昧【第九更】 徐基琴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做讲述,接着说道:“就在今日上午,一群山贼闯入我的村子里,那山贼头子看上了我的美貌,想要掳我去做压寨夫人,并且毫无人性的将村中的男子全都杀死。我与村中的姐妹们都落入了山贼之手,眼看着就要陷入绝望的深渊的时候,朱将军身着黑铠骑着骏马出现了,他一个飞剑就把山贼头子斩于马下,将我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那时候我就倾心于他了,他是那样的伟大,那样的神俊,简直就想我梦想中的那个英雄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 徐基琴的眼神中哪里还有一分的落寞,在讲到朱初八的时候眼中闪现的只有崇拜向往与爱慕。罗广宇很嫉妒朱初八能够在徐基琴这里得到这种待遇,但他还是认真的听着。 徐基琴继续说着:“朱将军可怜我们一群无家可归的女子,收留我们进入了军营,甚至还没来得及给我们安排住所。” 徐基琴突然笑着看向罗广宇:“说实话,我会主动要求照料罗将军你,也是因为想要有更多机会接触他而已。” 罗广宇也笑了,他不在意这点,甚至还有些感谢,因为他有这个作用,所以他才能认识徐基琴,认识这个温柔善良并且走近他的心里的女孩子。 徐基琴又沉默了,眼中的悲伤重又浮现:“可是,朱将军终究是朱将军啊,他那样伟大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张颖姑娘才是朱将军的良配,他们两个在一起才会幸福的。” 罗广宇看徐基琴又开始悲伤了,慌乱的不知说什么好,听见张颖的名字后圆目一瞪,怒道:“我呸,张颖算什么,她怎么能跟徐姑娘你想比,在我心里,那个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的女人比不上徐姑娘万一。” 徐基琴见罗广宇这么大反应的样子,心中的黯然消融了不少,不禁捂嘴轻笑道:“罗将军可别忘了脸上的伤是谁带给你的了。” “呃......”罗广宇尴尬挠头,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就是说啊,这种女人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放到战场上杀敌就好了,作为女人,真是没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徐基琴看着罗广宇这么认真为她说话的憨傻模样,眼中柔光一闪,然后叹了口气道:“不怪别人,只是我没有这份福气罢了。” 罗广宇不知如何安慰了,手足无措,嘴巴欲张又合。 徐基琴轻笑道:“罗将军不用再安慰我了,我没事了。” “呃......” 徐基琴轻轻抚了下额头又说道:“我有些困了,”徐基琴看着罗广宇:“能借肩膀给我靠靠吗?我想睡一会儿。” 罗广宇略一迟疑,就把身体靠了过去,让徐基琴歪头就能靠道自己的肩膀。 “谢谢。”徐基琴歪头靠着罗广宇的肩膀,闭上了眼睛。罗广宇的肩膀很大很温暖,靠在上面很舒服。看来她是真的累了,很快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罗广宇借着月光看着徐基琴清秀的脸庞和精致的五官,刚被泪水浸没过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很是俏皮可爱。罗广宇也有些困了,但他舍不得睡,看着眼前的佳人,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夜深了,风也渐渐大了,林中的气温骤然降了下来,睡梦中的徐基琴不由自主的往罗广宇温暖的怀中挤了挤。罗广宇感受到怀中佳人的蠕动,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她是冷吗?我要不要抱住她,这样会暖和一点。”罗广宇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又在犹豫,这样的话,等她醒过来会不会误以为自己趁她睡着了占他便宜? 正在罗广宇的两个念头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的时候,怀中的徐基琴又往罗广宇怀中挤了挤,并且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罗广宇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冻生病吧。” 罗广宇小心翼翼的张开双臂,朝着怀中的佳人靠拢。终于,他触碰到了佳人的肌肤。略一停顿之后,罗广宇咬咬牙,稍稍用力抱了下去,将徐基琴整个搂入自己的怀中。 罗广宇的怀抱果然是能够抵御寒冷的,完全陷入罗广宇怀中的徐基琴方才紧皱着的眉头渐渐地松开了,蜷缩着的身子也缓缓地舒展开来。 ...... 与罗广宇此时的紧张相似,另一边,朱初八此刻的紧张丝毫不弱于前者。张颖说要他帮忙撮合罗广宇和徐基琴,朱初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于是照着张颖所说的穿上便装来这个湖心亭等他,朱初八不知道为什么,但没有多问就照办了。 可他也没想到所谓帮忙竟然是这样帮忙,张颖一出现,朱初八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张颖一把搂进了怀中,并且还被抓着手搂住张颖的腰。所幸很快就分开了,可张颖却不让他把手抽离她的腰间。朱初八就这么搂着张颖的腰,站在湖心亭边缘一动不动吹着冷风。 张颖看见朱初八僵硬的动作,不禁调笑道:“我一个女子都没在意,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害什么羞啊。” “呃......”朱初八只感觉自己现在比罗广宇还不会说话。他从小就没怎么接触过女人,更别说如此亲近地搂住一个女子的腰。呃......虽然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确实挺美好的,但朱初八还是发自心底地感到尴尬。 “那个那个,张姑娘,我什么时候能......放开啊。”朱初八目视前方,紧张地咽着口水,试探着问道。 张颖却伸手抓住朱初八的手臂,让朱初八搂在她腰上的那个手搂地更紧些:“不急,再装一会儿,一定要让徐基琴看到,这样她才会对你死心了。” 朱初八更加深刻的感受着手下的弹性与柔软,身子又是一阵紧绷,苦笑道:“张姑娘,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损你自己的清誉吗?” 张颖翻了个白眼道:“本姑娘的清誉有那么容易毁坏的吗?哪个女子年轻的时候没遇见过几个臭男人,到时候本姑娘就说看不上你了把你甩了就好了,反正你也没要了本姑娘的身子。” 朱初八一阵冷汗无语,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女将军的剽悍了,在这个女子将自己的清誉看得比天还大的国家,竟然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事。朱初八突然对这个女将军产生了一丝丝的敬佩之情,但是,他现在的处境仍然很是尴尬啊...... 朱初八欲哭无泪。 第三十五章 张颖的故事【十爆求收藏】 夜还很长,朱初八刚开始的不适也逐渐平复下来,毕竟自己没有吃亏不是,朱初八也不是什么迂腐的男人。张颖也确实是大方不拘小节,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当真能毫不在意就这么被一个男子搂着腰吗? 当然不是。张颖的性格的确豪爽,但实际上内心深处不过也只是个小女生而已。被一个并不很熟的男人这样搂着腰,张颖也是会紧张的,方才对朱初八的调笑也不过是让自己放松的一个手段而已。 对张颖来说,今晚之事能不能成关系到罗广宇能不能支持他上战场,自从哥哥起义以来张颖见多了战场上的痛快厮杀,她很喜欢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十分想要亲自参与进去体验那种感觉。为此,她愿意选择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更何况,朱初八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不错,至少她不讨厌朱初八。 夜晚是寂静的,两个人这么相拥着站着已经很长时间了,总会有人首先耐不住这种寂静开口说话。朱初八在起初的不适感平复后,干脆认真的品味起了指尖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触感。 指尖柔软的弹性触感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夜色下的湖光很美,怀抱着美人,朱初八干脆就这么欣赏起了美景。可张颖就没这么好过了,对她来说这种寂静简直让人越来越尴尬,所以还是她首先没耐住寂寞,开口说起话来。张颖打了个哆嗦,问道:“那个......你冷吗?” 朱初八低头看着俏脸有些微红的张颖道:“我还好,不过这里风却是挺大的。” 说着,朱初八主动放开搂着张颖的手,张颖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一些,可这一放松,寒风袭体,张颖又被冷得打了个哆嗦。朱初八把自己身上的那件白色袍子脱下裹在张颖身上,然后左手下移,非常自然的再次搂住了张颖的腰。 张颖感受到腰部的触感,身子又是一紧,后来想想不能被朱初八看出来自己在紧张,于是抬手紧了紧袍子,转移话题问道:“你是哪儿人啊?” 朱初八一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是濠州钟离孤村人,父母都是农民,但由于饥荒,都已经过世了。” 张颖哦了一声,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在这个时代,由于饥荒饿死的人成千上万,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原统治者的治国不当造成的,所以他们这些人才会站出来起义反抗。 “你呢?你又是哪儿人?”朱初八也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问问。 张颖回答说:“我啊,我是兴化白驹场人。” 朱初八感觉这个地名比较熟悉,仔细一想不禁轻笑出声:“你看我这脑子,你是张士诚的妹妹,当然也是兴化白驹场人。” 对于张士诚的来历背景,作为赤巾军将领的朱初八自然是清楚地。 张颖听后也莞尔一笑,说道:“是啊。哥哥他是个伟大的男人,要不是他,我们恐怕永远不会过上这么有尊严的生活。” 朱初八臻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要不是当初遇见了师傅李寻龙,如今不知早已化作哪座山头上的孤魂野鬼了。朱初八又想到一件事情,便轻笑问道:“我听说兴化一带一向富庶,想来不至于无力过活,你哥哥更是那一带有名的盐贩,想来也是小有资产。既如此,为何还会想要起义呢?” 张颖抬头看了朱初八一眼,轻笑道:“是啊,那时候因为哥哥会赚钱,所以我家的日子过得还算过得去。可是人生在世,并不只是活着就好了啊。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原人欺人太甚,我们又何尝愿意起事,整天混迹于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上。” 张颖的目光看向天空,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无奈与一丝愤怒。 “如果不想回忆的话,可以不说的。”朱初八理解张颖此时的心境。是啊,没有谁会愿意无缘无故的玩命,当初若不是因为福尔泰与包孟益欺人太甚,朱初八又何至于杀了堂堂濠州知府福尔泰,并加入了白莲教。朱原璋曾经想过,如果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一家人可以找个没有人的山林,种上几亩地自给自足,只要能活得下去,又有谁真的愿意去玩命。 张颖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不愿回忆的。我有一个好哥哥,是他在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果断做出了选择,所以我的回忆并不悲伤。” 张颖嘴角的笑容里带着对哥哥的自豪:“当时我的家族在当地的盐商里面也能算作是小有名气了,众多盐商的贸易往来都需要通过我哥哥的船队运送货物,哥哥也通过这个从盐商手上赚取佣金。虽然赚到了钱,但商人地位本来就低,更何况是像哥哥这种连商人都不如的盐贩,当地的官商其实都有些瞧不起我们家。那时候,兴化都转运盐司新来了个叫包孟益的转运副使,不过是个从五品官员,但听说是当朝左丞相的表亲,所以就连从四品的转运同知都对其颇为客气,甚至就连从三品的都转运使都和他称兄道弟。此人仗着左丞相的威名在兴化为所欲为,加之此人十分好色,一次在街上无意间撞见了我,这老淫贼竟然当即就想把我硬抢回去。” 说到这里,张颖柳眉倒竖:“可我张颖有哪里会遂了他的心意,当街伤了他几个手下把那老淫贼给吓退了。” 朱初八神色怪异,打岔道:“你说,那个老淫贼叫什么名字?” 张颖诧异,看着朱初八答道:“包孟益啊。怎么了,你也认识他?” 朱初八暗自诧异,怪不得到处打探不到那家伙的消息,原来是跑到兴化继续祸害百姓去了。朱初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张颖也没有多问,自顾自继续说道:“那老淫贼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被我打退哪里肯罢休,联合官府给我安上了个伤害官兵的罪名,竟然带兵把我家给围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互诉 “幸好那日我哥哥在家,官兵上门后,我与他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哥哥安抚了家中长辈的情绪后,出门与官兵交涉。我哥哥在兴化打拼多年,与一些官府的官员也有些交情。可那日,那些官兵竟然丝毫不给哥哥开口的机会,分明这事与哥哥毫无关系,可那些官兵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哥哥抓住了。我哥哥那时没想反抗,但那些人却抓着哥哥来威胁我,说什么只要我肯从了包孟益,从今往后荣华富贵享不尽,如若不然,便要把我们全家都杀了。” “哥哥这一生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唯有家人是他的底线。那些官兵敢用我全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哥哥,就是他们这辈子说过得最后悔的一句话。哥哥在水上打拼多年,武功远在我之上,凭那些官兵哪里抓得住哥哥。哥哥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待哥哥挣脱了官兵的控制后,我顺手把哥哥的长枪抛到他手中。我家中以贩盐为生,好手不少,收拾这些官兵并没有费很大的功夫。可我家杀了这么多官兵,形同造反,不得不逃。逃亡途中,哥哥就听说了你们赤巾军起义的事情,于是一咬牙,就联系一群昔日好友,召集一些被原狗压迫的狠的盐贩,真的造反了。” 张颖说完后,脸上的神情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痛快。 确实,张士诚的起义虽然也包含着许多无奈,但总的来说的确痛快。与白莲教的蓄谋已久不同,张士诚完全是一时兴起,并凭借一己之力将起义军发展到如此程度,由此可见,这也确实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朱初八突然对这位张元帅升起了一丝敬佩与好奇,开始期待起了与张士诚的合作。 张颖说完了,朱初八由衷赞叹道:“你哥哥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张颖得意的昂起了抬头:“那是当然。” 朱初八看着张颖骄傲的模样,笑道:“与你哥哥比起来,我起义的原因就狭隘多了。” “嗯?你也应该是有原因的吧。”张颖问道。 朱初八摇头:“起义的话,我没有原因。只是师傅叫我来于是我就来了,师傅于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情,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你师父?赤巾军起义的背后是白莲教的支持,难道你师父也是白莲教的人?” 朱初八点头,这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仅我师父,我也是白莲教弟子。” “那你又是为什么入的白莲教呢?这个总该有原因的吧。”张颖又问道。 “你想知道吗?”朱初八低着头看着张颖的眼睛,眼睛对视着,近在咫尺。两人竟然都没有注意,不知不觉他们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张颖毫不退缩地看着朱初八漆黑的眼眸说道:“当然,我都已经说了,你当然也要向我分享你的故事这才公平嘛。” 朱初八转过头去,轻笑道:“我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常见。从前,有一个生在穷苦家庭的穷孩子,他亲眼所见自己的大哥娶亲的前夜,自己未来的大嫂因为原人保长有一个所谓的初夜权而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地送进了保长的房间。后来嫂子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后,家中老人决意将其活活摔死。亲眼所见这样的一切的穷孩子从此对原人心生怨恨,但自己都养不活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别人。穷孩子的家乡遭受饥荒,穷孩子被迫离家,来到了濠州城中,却又被原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进了大牢中。穷孩子无力反抗,只能坐着等死。这时候,穷孩子未来的师傅出现了,他是白莲教濠州分舵的舵主,身怀绝世武功。他把穷孩子救了出去,并潜入濠州知府的家,让穷孩子亲手杀死了当年为那保长出主意的濠州知府。穷孩子知道这是个机会,是个拜托这个穷苦等死的悲惨命运的机会,于是拜了舵主为师。就这样,穷孩子不再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裹体的生活,他也练就了一身功夫,决心把这条命都交给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师傅。所以师傅让他来起义,他就毫不犹豫地来了。” 朱初八讲完了,低头看着张颖笑道:“怎么样,很无趣吧。” 张颖撇了撇嘴道:“果真无趣。” 张颖转头看向湖面,心中一阵叹息。她当真认为朱初八的经历很无趣吗?其实不然。他很清楚,或许朱初八参加起义军的理由确实只是因为师傅这样命令了,所以他就这么做了。但是,朱初八身上的无奈并不在于加入起义军,而在于加入白莲教啊。加入白莲教的时候,这个男人心中的无奈与愤恨丝毫不弱于自己。是啊,若不是真的没办法,谁愿意整天过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呢。 张颖突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听他所说,这个男人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或许他可以把他的师父当做亲人看待,但终究没有血缘至亲,内心的那一块空缺是很难弥补的。张颖至少还有她哥哥,而且父母也尚健在。张颖的奋斗努力是有目标的,她为了保护这些家人而奋斗,她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能够获得尊重而战斗。可朱初八呢?他只是为了师傅让他战斗而战斗。毫无疑问,这有些可悲。但是能够在这种可悲的背景下依旧乐在其中的这个男人,得拥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才可以啊。张颖开始对这个男人感到好奇。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 湖边的风越来越大了,但二人却似乎都没有察觉,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中。这仿佛就该是诗人笔下才能出现的美景,月光,湖水,微风,亭台,少男少女在这样一幅美丽的画卷中自然相拥着。 此时,朱初八突然说道:“哦,对了,你知道我的故事中的那个保长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名字?”张颖下意识问道。 “包孟益。”朱初八回答。 第三十七章 脱脱的想法 张颖微微一愣,但却没有太诧异,只是冷笑着摇头道:“你说,要是朝廷知道两股起义军的被迫造反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这人会不会被愤怒的皇帝碎尸万段啊。” 朱初八意外与张颖思考的角度之新颖,但仔细想想却也不禁发笑,但却摇了摇头道:“我猜不会。现在的那位皇帝陛下可是个心高气傲的角色啊,恐怕就我们两支起义军的规模,现阶段还没有被这位皇帝陛下放在心上吧。不然,咱们的军队也不会发展的这么顺利了。” 张颖闻言深以为然。起义军自起事以来,所遇到的阻力就只有各城守军,真正奉朝廷命而参战的部队迄今为止也就察罕帖木儿带来的六万大军而已。如果朝廷真的要全力清剿的话,恐怕他们这些起义军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就要被朝廷的军队全灭了。毕竟他们的队伍全都是匆忙之间拉起来的,哪里比得上朝廷花重金所养的正规精锐部队。 二人相谈甚欢,时间也在不经意间溜走了。 “话说,夜早已深了,你可以放开了。”张颖故作镇定的说道。 “啊?什么?”朱初八还沉浸于刚刚的氛围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颖的表情略有些尴尬,说道:“呃......这个......我是说,你的手可以放开了。” “哦哦......”朱初八终于反应过来,慌张地松开了手,一时间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张颖只感觉身体突然轻松了下来,但腰部却被突然袭来的冷风吹得有些凉。二人尴尬相视,张颖鞠了个躬:“今晚谢谢你了,这件事情对罗将军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 朱初八感到有些尴尬,分明是自己占了人家姑娘一晚上便宜,到头来姑娘还向自己鞠躬感谢。朱初八轻托住张颖向下弯曲的身子,轻咳一声,说道:“那个......张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说到最后,朱初八自己都有点惭愧,说不下去了。 张颖依旧坚持鞠下了这一躬,然后起身说道:“今晚辛苦将军了,夜深了,湖边呆久了也冷,差不多改该回去休息了吧。” 张颖脱下朱初八给自己披上的外套,朱初八结接过之后点头:“好,回去吧。” 二人并肩,离开了这个一夜暧昧的湖心亭。 当晚,有三个人一夜未眠。罗广宇是因为怀抱佳人心情激荡,而朱初八和张颖是因为什么,估计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吧...... 第二天,赤巾军照常行军。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几个知情者非常有默契的闭口不提。徐基琴在知晓朱初八心意之后,很懂事的主动留在了队伍后面,罗广宇为了陪着徐基琴,骑着马也去队伍最后压阵。余明清见此,驱马到张颖身旁使了个眼色询问结果,张颖俏皮的笑了笑,点头表示一切都好。余明清松了口气,放心的继续前行。张颖偏头看了看前面的朱初八,眼神复杂。而朱初八倒真像个没事人似的,与韩煜有说有笑的。 ...... 大都燕京,皇宫内。 察罕帖木儿的战报已经到了皇帝的案前,顺帝大怒,但心中亦开始警惕。察罕帖木儿这员大将是脱脱推荐的,带去的更是龙虎军中的五万精锐之师,配合当地城守大军,竟然也被打到这等尴尬境地,不得不让人开始重新审视那些乌合之众的实力。顺帝心中不安,召脱脱前来商讨。 “爱卿,察罕帖木儿是你向朕推荐的,朕相信你的眼光,所以派他前去镇压叛乱,可如今这个局面,爱卿可有何解释?” 脱脱双膝跪地,战战兢兢地回话道:“陛下息怒,是臣识人不明,臣有罪。” 顺帝摆了摆手说道:“爱卿也不必惊慌,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反叛战事吃紧,朕也很是心忧啊。” 脱脱跪着说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脱脱磕了个头说道:“依臣看来,叛军贼子固然不可坐视不理,却也不必过于忧心。据臣了解,如今势大的几股起义军里面,当属韩煜与张士诚最强。然,韩煜虽是我朝大患白莲教中人,但那赤巾军却大部分由修黄河堤坝的民夫组成。那些个民夫哪里懂什么打仗,不过乌合之众而已,不堪一击。而那张士诚更只是区区盐贩出身,胸无锦绣文章,据察罕帖木儿将军来信描述,他们也只不过是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雄厚财富与精良装备才压制住了我朝大军。可纵容他们再有钱,也不可能比得过朝廷有钱吧,只要我们派出装备比他们更加精良的军队,破其大军不过轻而易举罢了。” 顺帝点头:“善,朕也是如此认为。但颍州当前危机不可不解,爱卿以为,朕该怎样派出援军才合适?” 脱脱低头思索片刻,而后说道:“颍州战事吃紧,从朝廷或是前线调兵恐怕来之不及,依臣看来,不如就派几名使者持陛下手谕快马知会周边几个大州,让他们调兵过去援救,臣以为足矣。” 顺帝缓缓点头:“如此甚好,就依爱卿所言。” 脱脱与顺帝再就前线战事进行讨论,直到顺帝略感疲惫,脱脱才主动提出让顺帝以龙体为重,前去休息。 脱脱退出御书房,仰头看着皇宫之上蔚蓝的天空,叹息道:“天空如此美丽,可我又还能安稳地呆在这天空之下,多久呢?” 方才在顺帝面前,脱脱把起义军说的不值一提,但他心中当真这样认为吗?顺帝天生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意见,脱脱能爬到如此高位,察言观色揣摩上意的本事自然是举世无双的,他看出了顺帝心中对起义军的不屑,所以才顺着顺帝的意思将起义军贬的一文不值。其实在脱脱的心中一直认为,起义军若是不好好整治一翻,将来必成原朝廷的心腹大患。可若是自己在顺帝面前表现出对起义军的重视,就必定会导致顺帝的不满。与将来的大患比起来,脱脱还是更在乎现在的荣华。 “现在只能相信察罕帖木儿的能力了,希望他能好好地打压打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军。”脱脱摇了摇头,踱着步子缓缓地走出皇宫。 第三十八章 会和 颍州方面,张士诚一直与察罕帖木儿对峙着,两方都极为默契的没有主动出手,察罕帖木儿在等待朝廷方面的援军,而张士诚则是等着赤巾军一到就准备发起总攻。与表面上的平静不同,颍州此时的形式可谓是暗潮涌动。颍州闭城时日已久,城中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以颍州首富刘老爷为首的一行人整天都在州尹杜立府前抗议交涉,希望能够隔一段时日开放一次城门,让商人们能够出城贸易,如此一来城中百姓也不至于万般不满。可如今战事紧张,城门万不可轻易打开,若被敌人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冲进城来,后果更加不可设想。杜立也是无奈,干脆紧闭府门不予见客,到后来甚至直接躲上了城墙,就这么住在了城墙上面。 与颍州方面的紧张不同,张士诚这段时间倒是轻松,他下令三军除了一些必要的轮值巡逻之外,其余人都可以在营中休息,每餐加肉,说是要为最后一战好好养精蓄锐。张士诚这几天却没有歇着,算算时间,赤巾军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他并不担心张颖等人的安危,一是张颖与罗广宇余明清三人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同时他也相信,要仰仗自己的力量达到报仇目的的赤巾军绝对会照顾好他派去的使者。 张士诚这几日一直在忙于制定战术,虽说有赤巾军的帮忙,但一座城墙绝对可以抵得上这么些人数优势,张士诚唯一仰仗的就是自己的这些大型攻城武器能成功地攻破城墙,一旦城墙被迫,就是用尸体堆,也能把颍州城堆下来。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生命在这种时候不值一提,但要是能用尽量少的牺牲取得胜利,又何乐而不为呢?张士诚想了很多城墙被破之后的战术,但并没有一个能够很保险的方法能够以极少的牺牲拿下颍州城。就这个问题,把张士诚是搞得焦头烂额。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赤巾军到了。 在张颖和余明清罗广宇的带领下,韩煜与朱初八先大军一步来到了张士诚部的驻扎地。此时来告诉张士诚这个消息的,正是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往哥哥的帅帐里钻的张颖。 “哥,我回来了。”张颖笑容满面地钻进了张士诚的帐篷,三军之中能够不经任何通报直接进到这顶帐篷的,除了张士诚本人之外,恐怕也就只有张士诚这个用生命去宠爱的妹妹了吧。 张士诚惊喜地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赤巾军接到了吗?” 张颖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傲然道:“那当然,你妹妹是什么角色,她一出马哪里还有办不成的事情!” 张士诚看着妹妹嘚瑟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哦?是吗?那不知道我无所不能的妹妹有没有成功说服罗将军和余将军同意你上战场的事情呢?” 张颖傲然之意不减,说道:“那当然,余大哥已经完全同意了,罗将军那里我也已经做了一些事情,相信很快就能成了。” “嗯?”张士诚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了,罗广宇是他在起义之初拉到的合作伙伴,虽然屈居自己之下且对他这个元帅还算信服,但那桀骜的性子他也是见识过的,这个大黑脸有多难对付,张士诚也是清楚地很。可此时看张颖满脸自信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吹牛。 张士诚没有追问这件事情,因为显然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赤巾军的元帅已经到了吗?” 张颖见哥哥脸色严肃要谈正事,也是收敛起了脸上的嬉笑模样,点头答道:“对,赤巾军元帅韩煜与行军大将军朱初八先大军一步来到了我们大营中,现在余大哥和罗将军正带着他们安排大军驻扎之地。” “嗯。”张士诚点头,然后越过张颖掀开门帘,对站在帐外守卫的士兵说:“传令下去,让所有万夫长一级的将军到会客厅集合,随本帅一同迎接赤巾军的贵客。” “是。”那名士兵领命退去。 张士诚回头对张颖说道:“你先回去吧,为兄要换身衣服去迎接贵客了。” 张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张士诚,问道:“哥哥,我能进去旁听吗?” 张士诚闻言皱眉呵斥道:“不要胡闹,你虽然是我的妹妹,但毕竟军职不够,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去的好,不然被一些老顽固看在眼里,就又有话说了。” 张颖也自知这种场合她去不合适,所以她也只是问问而已。但这么热闹的场合不能去总归是扫兴的,张颖嘟起嘴巴,气鼓鼓的踏出了张士诚的帅帐。张士诚苦笑着摇头看着妹妹走出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在余明清和罗广宇的安排下,赤巾军驻扎的场地很快就安排妥当了。余明清保持着他一贯的温和笑容对韩煜说道:“韩元帅,我家元帅召集了我军万夫长以上军职的将军正在会客厅等候,还请韩元帅与朱将军移步会客厅。” 韩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张元帅太客气了,还请余将军带路吧。” 于是余明清和罗广宇带着韩煜与朱初八来到了会客厅。所谓会客厅,在这驻扎营地中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帐篷罢了。张士诚显然提前一步都接到了韩煜正在过来的消息,领着一字排开的众位将军整齐地站在会客厅前等待着韩煜,算是给足了韩煜面子。 余明清和罗广宇快步向前,赶在韩煜之前先与张士诚见礼,然后罗广宇便笔直的站在张士诚右侧,余明清则笑着向张士诚介绍道:“元帅,这位,便是赤巾军的韩元帅。” 张士诚上前与韩煜握手,二人如同知交好友一般亲切的寒暄着:“韩将军,本帅可是盼星星盼月亮一眼盼着你大驾光临呢!此次还要多多仰仗韩元帅的赤巾军了。” 韩煜紧紧握着张士诚的手也笑道:“张元帅说的哪里话,吾等同为起义正义之师,讨伐原狗乃分内之事,自当竭尽全力。” 第三十九章 参军?【第四更】 余明清见势又伸手指向朱初八对张士诚说道:“这位,便是赤巾军的行军大将军朱初八朱将军。” 张士诚松开握着韩煜的手,上前握上了朱初八的手赞叹道:“朱将军,久仰久仰。没想到赤巾军的二号人物竟然如此年轻,当真少年有成啊。” 朱初八笑着回应道:“张元帅谬赞了,和张元帅比起来,初八还是差远了啊。” 朱初八这话确实发自肺腑。朱初八是年轻,可这位堂堂元帅比他大不了多少。若说是年轻有为,与张士诚比起来,朱初八确实差了一筹。 张士诚邀请韩煜与朱初八进帐一叙。待落座之后,张士诚手下这些将军一一上前与韩煜和朱初八见礼,二人也都非常有礼貌的一一回应。寒暄完毕后,张士诚开门见山的与韩煜商议起了前线战事。这也正合韩煜与朱初八之意,韩煜还好,朱初八实在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寒暄的场合。 “韩元帅远道而来,本应先接风洗尘一番,奈何前线战事紧张,实在是没太多时间了。还请二位见谅。”张士诚脸上带着歉意说道。 韩煜摆手道:“张元帅多虑了,我等前来又不是来吃你一顿接风宴的。战事紧俏,还是以战事为重。” 张士诚点头说道:“那本帅便直言了,不知韩将军此次带了多少兵马,我好制定作战计划。” “颍州城我们起义军势在必得,不容有失,所以我这次除了留下一些兵马守城,其余十万兵马全都带来了。” 张士诚暗自点头想到:“果然不出我所料。”可表面上却大为赞叹道:“韩元帅全力支持,此次我们的把握就大大增加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与韩元帅交个底吧。以我两军兵力总和,兵力优势自是不必再谈。可难就难在敌人占有城墙之利,不攻下城门的话,再多的兵力也是枉然。我方的底气就在于我军还存有三辆攻城用大型投石车与一根巨型撞城锤以及万具强弩与足够发起五轮全力攻击的弩箭,有了这些装备,我才敢说强攻城门的事情。” 朱初八越听越惊叹,张士诚所说的这些装备,在他们赤巾军可是都没有的东西。同为刚起义不久的部队,朱初八很惊奇于张士诚哪来的这些钱买这些装备。单凭他做盐贩时的积蓄,是绝对不可能支撑这么多装备的花销的。但还好此时两方是战友,所以朱初八也便没有过多的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韩煜听后也是惊诧,但同时这些装备的存在也让他信心大增。他说道:“贵军装备如此精良实在让人赞叹,有了这些精良的装备,想来我们此次定能得胜归来。” 张士诚笑道:“那就借韩元帅吉言了。” 韩煜又是说道:“不过张元帅,韩某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张元帅务必大元帅韩煜务必答应。” 张士诚心头一动,问好:“哦?不知是何事,韩元帅还请尽情提出来,只要士诚能做到的,必定竭力相助。” 韩煜淡淡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若是此次大战真能胜利,还请张元帅将此时站在颍州城墙上的察罕帖木儿交与我赤巾军处置。” 张士诚问道:“哦?那察罕帖木儿与韩元帅有仇吗?” 韩煜眼睛微红,咬牙道:“韩某唯一的儿子韩林,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张士诚装作才知道此时的样子,恍然义愤道:“如此,韩将军还请放心,我会命手下将军注意,尽量活捉那察罕帖木儿,韩元帅到时尽可肆意报复。” 韩煜抱拳道:“多谢张元帅了。” 张士诚微笑表示不必在意。 讨论一直持续到中午,张士诚令随军厨师做了几个好菜,再拿出几瓶好久,算是给韩煜和朱初八摆了个接风宴了。 ...... 张士诚帅帐边上便是张颖的帐篷,张士诚特地把妹妹安排在这里也是为了让妹妹随时在的视线之中,能够好好保护她。 张颖没能去参与会客厅的接风宴,正一个人极其无趣地坐在帐篷里玩头发,正在她快忍不住寂寞想要偷偷潜入会客厅去凑热闹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稀客的声音。 罗广宇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来拜访张颖。 张颖听见罗广宇的声音,眼珠子机灵的转动一圈,然后赶紧出声请罗将军进门。 罗广宇的黑脸难得在张颖面前露出尴尬地神情,他看着张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张颖见此,主动打破沉默问道:“罗将军此时不该陪着哥哥在为韩元帅和朱将军接风吗?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望小妹了?” 罗广宇还是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那个,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张颖毫不意外,揶揄道:“哦?求我帮忙,不会是徐姑娘的事吧?” 罗广宇的黑脸上泛起一丝羞红,点了点头。 张颖请罗广宇坐下,然后又问道:“难道是罗将军不知道该如何追求女孩子,特意来我这里取经?” 能让罗广宇来主动求自己,张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了。可没想到罗广宇竟然摇头否定,红着脸尴尬道:“另有其事。” 张颖意外道:“不是这事儿?” 罗广宇接着说道:“是基琴她,她想要参军。” 说完这句话,罗广宇的脸越发的红了起来。他本来是坚决反对女子参军的一个人,特别是对于张颖参军的事,更是一直极力反对,如今却要他反过来求张颖帮忙,为了另一个女人参军,这让罗广宇一个耿直的汉子真的感到内心羞愧了。 张颖听了罗广宇的话后稍加思索,便差不多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丝毫不反感罗广宇的请求,反而很惊喜,因为这样一来,罗广宇不仅再也没有理由反对自己,而且一定会成为自己最忠实的支持者。没有丝毫的犹豫,张颖点头说道:“说说吧,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张颖绝不推辞。” “终于没有人反对我上阵杀敌了。”张颖内心一阵雀跃。 第四十章 主意【五更求收藏】 事实上,徐基琴的本意只是想离开朱初八的身边而已。恋人未满,相见争如不见。徐基琴和罗广宇聊天的时候无意间向他透露出了这样一个想法,罗广宇听后自然着急,若是她离开了,那么他也同样见不到徐基琴了啊。罗广宇也算是灵机一动,他提出让徐基琴可以留在他身边,这样的话等这次战役结束之后徐基琴也一样可以离开朱初八,而他也能够随时见到徐基琴。可徐基琴又说了,军队之中不收女子。罗广宇立马就想到了张颖,为了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时刻见面,罗广宇决定暂时拉下脸面去求求这位昔日他极力反对的女将。 张颖不可能拒绝的,这事儿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既然罗将军提出了这个意见,我就可以去向哥哥请示,要他为我建立一个女子小队。朱初八那里不是还有很多和徐姑娘一样的女子吗?把她们都交给我,我来训练她们。” “训练?”罗广宇大眼一瞪,有些为难地说道:“那个......训练之后肯定是要上战场的吧,徐姑娘等人都是弱质女流,实在不适合在战场上厮杀啊。” 张颖哭笑不得:“罗将军,你想把徐姑娘留在军营中那自然不可能让她白吃白喝的啊,不上战场的人在军营里毫不价值,既然毫无价值,那我又用什么理由说服大家同意让她们留下呢?” 罗广宇想了想,更加为难了。他心疼徐基琴,不想让她冒着生命危险上阵杀敌,但却又想把她留在身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张颖看出了罗广宇的顾忌,无奈道:“罗将军放心吧,我会针对她们的能力尽量训练她们一些后勤方面的本领。像徐姑娘略懂医术,就让她做个随军医师,这样虽然依旧不免得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但至少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如何?” 罗广宇眼睛一亮,赞同道:“如此甚好。” 军营里不需要上战场的位置并不是没有啊,罗广宇心里想的是回去说服徐基琴做个炊事兵,这个基本不需要上战场,只要大军不被全灭,炊事兵就是安全的。可罗广宇转念一想,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张颖:“那如果这样的话,张将军你统领这样一群后勤兵,不是也少了许多上阵杀敌的机会了吗?” 张颖揶揄地看着罗广宇笑了笑:“怎么,罗将军不反对我这女流之辈上阵杀敌了?” 罗广宇苦笑道:“张将军说的哪里话,我承认从前是我老罗心胸狭隘,如今你已经向我展示了并不弱于我的功夫,如果我还要反对的话,那不是自找难堪嘛。” 张颖开心地大笑道:“罗将军不必在意这点,虽然名义上我统领这支小队,但是我打算任命徐姑娘为这支小队的小队长,这样队中的事情或者指令都由她来下达,我这个统帅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随军厮杀了。” 罗广宇松了口气,如果因为他的请求而让张颖失去了争取已久的上阵机会,他会对此而感到不安的。 可张颖又皱起眉头说道:“可,这事儿必须得朱初八先同意啊,毕竟这些人都是他们赤巾军救回来的。” 罗广宇显然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站起来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事儿就不麻烦张将军了,交给我老罗吧。” 张颖看着罗广宇摇了摇头,脸上忽然出现一道意味深长地笑容:“不用,朱初八那里就我去说吧,我要让他求着让我把徐姑娘带走。” 罗广宇看着张颖脸上这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邪恶,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还好我家基琴温柔善良,不像这个女人一肚子坏水。” 徐基琴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对罗广宇说道:“没什么事了的话,罗将军就先回去吧。我等接风宴一结束就去找一趟朱初八说说这件事儿。” 罗广宇闻言站了起来,抱拳告辞道:“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张颖点点头,目送着罗广宇退出帐篷。 ...... 接风宴进程过半,双方元帅相谈甚欢,但所谈之事缓缓地开始与战役无关,朱初八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借口不胜酒力先行回帐休息。 朱初八当然不是真的不胜酒力,在白莲教生活了这么多人,整日混迹于一群江湖人中间,酒量怎么可能会差。回帐后朱初八没有休息,而是拿出来从张士诚那儿要来的颍州城墙形状图。颍州城他是去过的,甚至就是因为那道城墙所以被困其中好几日。他观察过那道城墙,绝对坚固,除非从内部开门,否则几乎不可能突破。 朱初八没有见识过张士诚口中的大型工程装备的威力,所以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一个他未知的东西上。在思考如何突破城墙的时候,同样是江湖人出身的朱初八和当初的韩林想到一起去了。既然从外面打不开,那便从内部突破。 朱初八越想越觉得靠谱,甚至打算稍后就去向韩煜和张士诚商量商量。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张颖的声音。 “朱将军,在吗?我是张颖,有要事找将军商量。” 朱初八不知张颖此刻找他有什么事情,但既然说是要事,朱初八也不敢怠慢,请张颖进来了。 “不知张将军此刻寻来有何要事?”朱初八问道。 张颖一脸神秘地四处张望,然后轻声问道:“这帐篷里现在没别人了吧?” 朱初八被张颖这幅谨慎的模样逗笑了,没好气地说道:“没有,就你我二人。到底什么事,但说无妨。” 张颖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这幅俏皮的模样倒是看得朱初八一呆。张颖找了个位置毫不客气地自己坐了下来,拿起水壶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才开口说道:“是徐基琴徐姑娘的事儿。” 朱初八在毫不在意张颖的随意,在她对面也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问道:“徐姑娘?你不是说那天晚上之后他就会对我死心的吗?还能有什么事?” 第四十一章 忽悠 张颖听见朱初八说起那晚的事情,俏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那晚的她,可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吃了一晚上豆腐呢。虽然是她主动地,可是就这么被对方说出来,总归还是会有点害羞的。 朱初八看见张颖这副模样,也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 张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道:“这事儿可大条了啊,也是我计算失误,没想到徐姑娘竟然是这样以为烈性子的女子,倒挺让我欣赏的。” 朱初八越发感觉不妙了,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张颖身体微倾,低声说道:“今日,罗将军气急败坏地来找我诉苦。他说徐姑娘那晚看见你我那场戏后,不仅没有对你死心,追求你的心意反而更坚决了。他还说,徐姑娘已经在筹备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就向你表白。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着实是个不容易的决定啊。” 张颖假装感叹,朱初八却一脸惊恐:“什么!她要主动向我表白?这可如何是好,我若当面拒绝她的话,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打击未免太大。可我又确实对她无意啊!” 张颖暗自偷笑,朱初八听到这消息后的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张颖皱眉,一脸担忧道:“是啊,我正是在担心这一点啊。所以才特意来找朱将军,想劝你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不如就接受了徐姑娘吧,她是个好女孩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的心,就算是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朱初八为难道:“这......徐姑娘确实是个好女孩,可感情之事也不能勉强的啊。若是我当真接受了她却又不喜欢她,那今后即使跟我在一起也不可能得到幸福啊。” 张颖见朱初八丝毫没有怀疑,趁热打铁,一脸遗憾道:“你这话倒也在理,唉......老天真是爱捉弄人啊。” 朱初八向张颖求救道:“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不如,你帮我去劝劝徐姑娘?你们都是女孩子,相互之间也比较好交流。” 张颖说道:“我去劝劝她倒是可以,不过我作为一个女孩子要提醒提醒你,一个痴心如此的女孩子的心意,可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磨灭的啊。” 朱初八欲哭无泪:“那怎么办!” 张颖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不再逗朱初八,对他说道:“其实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今日罗将军来找我的时候提醒我了,或许那样能行。” 朱初八重见希望,惊喜问道:“什么办法?” 张颖说道:“罗将军来求我把徐基琴和她那群小伙伴一起留在我们这儿,这样他们以后就可以天天见面了。我想了想觉得,时间和距离或许是唯一可以磨灭感情的东西,反正你在此次战役过后也就离开了,把她留在我们这儿,等你们离开了之后,她见不到你,时间流了==久了,或许就能把你忘了呢?就算不能,到时候你们都走了,徐姑娘想表白也找不到人了啊。虽然这样对徐姑娘有些残忍,但这却是现在唯一能想道的办法了。” 朱初八听后越想越觉得这办法靠谱,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我回头就让人把那群女孩子交给你。” 张颖却苦笑道:“可这事儿还有点麻烦啊。” 朱初八急道:“什么麻烦?我能帮上忙吗?” 张颖点头说道:“要说起来,你还真能帮上忙。” “尽管说,朱某一定竭尽全力。” 张颖眼睛一亮,但很快就被一脸为难掩盖:“是这样的,我哥手下的将军们大部分都不太同意我参军,就因为我是女儿之身。如今我还要带着一群女子随我一起,那些迂腐的家伙肯定会极力反对的。虽说我哥和罗将军还有余将军都站在我们这边,但若是有太多人反对的话,恐怕他们也不好再向着我说话啊。” 朱初八皱起了眉头:“可这是你们内部之事,我不好插嘴啊。” 张颖闻言赶紧说道:“不用你直接提出这件事情,你只需要在那些将军面前极力夸赞我的能力,剩下的事我来做就好了,不过还有件事情需要借用朱将军的力量帮忙。” “什么事?”朱初八不解,只是夸奖的话,张颖可以找到很多人做这件事。不可能因为他一个外人的话语就能让原本反对的将军们突然改变主意,所以重点还在张颖说的那件需要借用他的力量帮忙的事情。 张颖起身走到朱初八身边,附耳对朱初八说出了她的计划。朱初八听后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狡诈啊,这样的话,恐怕就没人再质疑你的能力了吧。” 张颖得意一笑,夸张地鞠躬笑道:“多谢朱大将军夸奖。” 朱初八说道:“这事没问题,只要你对你的能力有信心,我可以做到,反正我也正想向张元帅提议这样做了。” 张颖见事成,雀跃地一把抱住了朱初八,搞得朱初八是面红耳赤,她倒仿佛沉浸在兴奋之中,一点不在意。 ...... 赤巾军第一次与友军接触,即将要并肩作战的两支军队相互还都十分陌生,所以即使是一心想着报仇的韩煜都没有急着说总攻的事。 第一天,舟车劳顿的赤巾军在驻地休息了一整天。另一天一大早,张士诚就主动邀请韩煜与朱初八出出席他们的例会。 例会主要是对前一天的军务做一个总结,毕竟这么大个军队,每天的事情也是很多的。由于大多数都是别人内部的事情,所以韩煜和朱初八都只是很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发言。例会快进入到尾声的时候,张士诚才主动看向韩煜说道:“韩元帅,你我两军即将并肩作战,相互之间也要互相多一些了解了。为了促进两军感情,我准备举办一些交流活动,不知韩元帅和朱将军有什么建议吗?” 朱初八听后站出来主动提道:“张元帅,韩元帅,末将这里有一个建议。” 第四十二章 交流战 张颖有些意外罗广宇能主动把这件对他来说十分丢人的事情说出来并帮她说话,罗广宇的功夫在军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如此一来,应该没人再出来质疑她的战斗力了。 可那位赵将军依旧不服,撇着嘴辩驳道:“两军对战又不是单靠一人武力强大就能决定胜负的。” 张颖沉默片刻,缓缓走到赵将军面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缓缓地弓下了身子,然后诚恳地看向那位赵将军,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说啊,赵将军。今日,就让我来证明一下我是否有带领军队取得胜利的能力吧。” 那赵将军被赵颖看得一慌,却还想出言反对,可被他身旁的一位好友拉住。那位将军向他耳语了一句:“今日这个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你我都不愿去,既然如此,那便让这妮子去闹腾闹腾又如何。若是她输了,丢的是她自己的脸面,以后当然没脸再谈上阵之事。即便是她胜了,于你于我也没什么损害啊。你今日再说下去的话难免让元帅面上过不去,何苦来哉。” 赵将军听后也冷静下来,偷眼看向张士诚,果然见到张士诚黑着个脸坐在那儿一言不发,显然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于是冷哼一声,拂袖坐下,闭口不言。 张颖见赵将军不说话了,再次环顾四周,再没人站出来反对。她转头看向张士诚,单膝跪下:“元帅,就让末将代表我军出战吧。” 张士诚脸上的不开心当然是装出来的,他必须让众将领看到他的态度,但却又不想给妹妹增加压力,所以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让人不知道他是因为美美的无礼而不开心还是因为众将坚持反对张颖而不开心。如今见无人再反对张颖,张士诚也认为这次是妹妹在众将领面前展示能力的绝佳机会,所以说道:“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样决定吧。” 朱初八见计成,也笑道:“既然贵军已经派出一位这么强的女将,我军也不能轻视之,如此,便由末将亲自出战好了。张将军,到时还请手下留情啊。” 张颖皱着眉看向朱初八,事先的计划里可没有说朱初八亲自上阵啊,她的原意是让赤巾军随便派个将军出来就好了,不想朱初八竟然要求亲自和她交手。 张士诚也没想到朱初八会要求亲自上阵,只以为朱初八好胜,不想堕了赤巾军将领的名头,可此时又不好示弱,以免又让人找到借口诟病于张颖,只好苦笑道:“朱将军还真是看得起舍妹啊。” 众目睽睽之下,张颖不好问朱初八擅作主张的原因,只板着脸拱手道:“请朱将军指教。” 赵将军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他看来,作为赤巾军二号人物的朱初八是绝对不可能输给张颖的,他已经准备好了看张颖失败后的沮丧模样了。 ...... 会议在这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后不欢而散,朱初八径直回到自己的帐篷,而张颖在绕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她后也溜进了朱初八的帐篷。 “喂喂喂,你干嘛要主动请缨亲自出战,随便派个将军就好了嘛,你堂堂一个赤巾军行军大将军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好意思吗你。” 张颖一进帐篷便插着腰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责问朱初八刚才请缨的行为,朱初八显然早料到了这一幕,亲自给张颖倒了杯水请她坐下后说道:“我的张大美女,张大将军,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想啊,要是随便派个你们都不熟悉的将军出战,那么即使你赢了,那些反对你的将军们照样可以借口说是我赤巾军将军无能所以你才能胜。可要是我亲自出战,他们就没有借口质疑了啊。” 张颖不依,睨着朱初八说道:“可你亲自出战,要是我一不小心输给你了,我的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朱初八自己倒了杯茶,悠闲的喝了一口说道:“你的事成了对我也有好处,所以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输嘛。” 张颖诧异地看向朱初八:“你要放水让我赢?可这样,你堂堂赤巾军行军大将军的脸面往哪儿放?” 朱初八放下水杯,一脸不在意:“有什么好丢脸的,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若是因为一次失败就感觉丢脸,这样的将军,不是一位合格的统帅。” 张颖认真地看向朱初八,神情慢慢变得坚决:“你不用留手,你我都以全力一战。若是我输了,我自有别的方法说服那些家伙。” 朱初八意外地看着张颖坚决的样子,说道:“你不用在意我的面子的,我真的不在意。” 张颖却笑了,那自信的样子如山花盛开般美丽。她站起来走到朱初八面前,拍了拍朱初八的肩膀说道:“谁说你不放水我就一定胜不了你了,还是那句话,可别小看了女人啊。” 朱初八看着张颖自信认真的面庞,一时间有些出神。 张颖说完那句话后便向朱初八告辞道:“我得走了,毕竟对手是你这个行军大将军,我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 说着,张颖转身走出朱初八的帐篷,只留下朱初八一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独自发呆。 片刻之后,朱初八回过神来。他走向帐篷角落,那里有他从颍州带来的兵法书。想着张颖离开时对他说的那句话,朱初八暗自想道:“是啊,不能小看了女子,特别是这个女子啊。” ...... 两军要进行友谊战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全军,两军士兵都对此次友谊战表示很有兴趣,很多士兵甚至主动找到朱初八要求出战。看到士兵们都这么有激情,朱初八很高兴,当即亲自在赤巾大军内挑选了五千精兵交到张颖手上。士兵们看到此战统帅竟然是这样一位美女将军,热情愈发高涨了。 友谊战时间定在午后,很快,炽热的太阳就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朱初八带着张士诚选出来的五千精兵赶往交战地点,却不想张颖带着赤巾军的士兵们早就到了。 第四十三章 擒王? 兵者,当察地形,充分利用之。张颖读过兵法,自从张士诚起义之后,张颖在军中无事可做,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兵法。她的理论知识充足,唯一缺少的是实战经验。她知道两军交战时如何更好地利用地形优势是决定胜负的一大因素,所以早早的就带着赤巾军五千精锐来到了约定的交战地点。 约定地点就在颍州城外的一片树林外,树林很大,容纳万人不在话下。张颖暗自定计,这树林或许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 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张士诚和韩煜带着两军将领们前来观战,好不热闹。随着张士诚一声令下,这场战役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朱初八跨着骏马提着涂着颜料的木剑与张颖对峙着,以不变应万变,他并不打算率先出手。可令他意外的是张颖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势,而是在一开始就命令手下士兵退进了树林中。张颖本人也在大军全退之后瞥了朱初八一眼,嘴角带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笑容,随后也缓缓退进了树林。 朱初八眼神一凝,心中顿时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感觉似曾相识,当初在察罕帖木儿手中那一败便是因为中了敌方的诱敌之计从而使己方军队陷入不利地形中所以才会败得那样凄惨。朱初八不熟悉这片树林,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陷阱,不敢轻举妄动。 朱初八也读过兵法,但他是从那次尝到失败的教训后才开始的,且军中事务繁忙,他并没有很多时间研究。所以单论对兵法的熟悉程度,朱初八不如张颖。 朱初八不敢涉险,但他有本方法啊。他又不急,既然不能主动进去,那就在这儿等他出来就好了。树林里最不缺少蚊虫,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朱初八这样想着,果真就下令队伍原地休息了起来。就这么半个时辰过去了,一方在蚊虫肆虐的树林中焦急等待猎物上钩,而另一方舒舒服服的坐在一片空地上休息,哪边会先沉不住气,答案不言而喻。 张颖已经寻好了有利地形,陷阱也都全部准备就绪,她准备好了一系列完整的计划,只等着朱初八一进来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可左等右等,硬是不见有人进来。正如朱初八所想的一样,现在正处夏季,树林中蚊虫肆虐,士兵们被蚊虫叮咬早就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张颖无奈,只得在心中暗骂朱初八胆小,却不得不下令退出树林。 张颖会就这样屈服于朱初八的以不变应万变吗? 当然不会!她张颖可是让堂堂张士诚都无比头痛的鬼灵精,怎么可能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她早就计划好了,若是朱初八没有上钩的话,她有其他应对方法。 张颖命令士兵们往树林外缓缓退走,但特意嘱咐他们就在森林边缘找个隐蔽的地方分散躲藏起来。 这片树林很奇特,它的边缘形成一个半圆形状,而朱初八与他带的士兵们此刻都是出于这个半圆的包围之下的。朱初八对张颖的战术一无所知,只耐心的在等待着。他坚信,里面的人很快就会撑不住了。 果然,朱初八耳朵一动,左边树林里有动静了。他下令士兵们警戒,并缓缓地往树林左边靠拢。朱初八刚动,一队士兵就从左边树林冲了出来。朱初八大喜,心想他们这是自投罗网,立刻命令士兵们围了上去,将冲出来的敌军士兵们都淘汰出局。可朱初八并没有开心,而是困惑,为什么就这么几个人? 朱初八一番冲杀下来,仅仅淘汰了百余士兵,敌方可有五千大军。朱初八大叫不妥,就要命令士兵们转身戒备。 可是已经晚了! 张颖在看见朱初八命令士兵们往她派出去诱敌的那队士兵而去的时候,脸上便出现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她命令士兵们悄悄地从敌军背后迅速出击,朱初八手下的士兵们一时应变不及,纷纷被淘汰。 当朱初八看见正在冲杀的敌方士兵时,己方外围士兵已经淘汰了近千人了。朱初八眼神一凝,纵马前进。擒贼先擒王,他决定直接将张颖拿下,如此一来,当前危机或许可解。 在张颖对他说不要小看了女子这句话时,他就将张颖当做真正的对手看待了,他不会想让,只会更加全力以赴的打败这个对手,这样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张颖注意到了朱初八正朝她冲过来的身影,当即明白了这位武功高强的朱将军想干什么。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因为她觉得朱大将军似乎想岔了一件事情。擒贼先擒王当然是极好的战术,而以朱大将军的身手自然也是不难做到的,可是这是对于一般的战役而言啊。 擒贼先擒王能发挥作用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士兵们对于主帅的依赖性导致主帅一倒而出现大军无人领导从而一片混乱的场面,可是,赤巾军的士兵们会对张颖有依赖性? 不,绝对不会。这场战役对双方士兵而言,都只不过是一场紧张刺激的游戏而已。朱初八认为淘汰了张颖能让赤巾军的士兵们不战而败,这就是他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 张颖抽出木剑,对士兵们大笑喊道:“保持阵型继续冲杀不要停就会取得胜利,待我跟你们大将军单挑一番。” 张颖抽身后退,迎上迅速冲来的朱初八。 张颖看着手中的木剑,苦笑着看着朱初八:“这硬邦邦的木剑使起来还真不习惯。” 朱初八见识过张颖手持软剑时的诡异难测,若此刻张颖手中的不是木剑而是她自己的软剑,那还真不太好对付。可世间没有如果,拿着木剑的张颖对于朱初八而言,威胁还真不大。 “张姑娘,这回算是初八又捡了个便宜了,下回找个机会定要好好再切磋一场。” 张颖听到朱初八说的‘又’字,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在湖心亭的夜晚,英姿飒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违和的羞红。她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没有软剑的本姑娘就是那么好对付的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狂徒,看剑。” 第四十四章 暴风雨之前【第四更】 张颖率先一剑刺出,朱初八举剑相迎。不过手持木剑对张颖的实力影响果真不小,气势汹汹的张颖没要几招就被攻势凌厉的朱初八斩于马下。朱初八居高临下,“你输了,认输吧。是你叫我别让的,可不能怪我出手太狠。” 张颖有些狼狈地半躺在地上,仰着头看着朱初八,笑了。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白了朱初八一眼,没好气道:“行行行,你赢了,我认输了行不行。” 朱初八对张颖的豁达顿生好感,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她,不想张颖却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是朱大将军,我输了可不代表我们输了啊。” 张颖朝后面努了努嘴,说道:“我被淘汰了,可这场交流战的胜利者,是我。” 张颖昂起头颅,分明矮了朱初八一个头,却仿佛居高临下的看着朱初八。朱初八一愣,转头向后看去。张颖败后,士兵们没有显露出丝毫慌乱,依旧按照原有的安排冲杀着,眼看着就要胜利在望了。 朱初八也不是笨人,只是身在局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朱初八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转头看着骄傲如孔雀的张颖,苦笑道:“好吧,你们赢了。” 颓势已成,饶是朱初八天神转世也已经无力回天。朱初八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一个个地淘汰,而敌方却仅仅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人马。果然,朱初八手下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犹如待宰的羔羊被狼群们从容的撕咬。 不多久,张士诚笑着宣布此次交流战,赤巾军胜利。 这场交流战的目的就是让两支军队相互熟悉一下,胜负本并不重要。可赤巾军赢了,但妹妹张颖却能借此堵住反对她的悠悠众口,对于这个结果,张士诚倒是很乐意见得。 张颖和朱初八双双走到张士诚与韩煜面前,韩煜拍了拍朱初八的肩膀,递出一个安慰的眼神。韩煜其实很清楚,不论是朱初八还是他,甚至是他们整个赤巾军中都没有拥有优秀军事才能的将领,他理解朱初八,所以并不责怪朱初八的失败。朱初八也笑着朝韩煜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转头看向张颖,朝张士诚方向努了努嘴。 既然张颖赢了,那可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因为他们的计划原本就是这样安排的。 张颖神色一动,表示了然,在张士诚身前单膝跪下,语气铿锵:“禀元帅,大战在即,末将愿请命领兵出战,望元帅应允。” 张士诚料到了妹妹会借此机会提出出战之事,就算张颖不说他也打算主动提出。但他毕竟是统帅三军的元帅,并没有直接同意张颖的请求,而是征求下属将领的意见:“诸位将军,对于张将军请愿领兵出战之事,可还有人反对。” 罗广宇见势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同意:“末将没有意见。” 其他将军中本有人想站出来反对,可看见罗广宇表态,又犹豫了。这时候,一直站在张士诚后面的余明清也突然站了出来说道:“张将军武功高强,更是精通兵法,善察人心,如今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张将军有心也有能力出一份力,自是我军之幸事。末将也没有意见。” 张士诚眼中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转头看向其他未表态的将军们。那些将军们见军中最有威信的两位将军都已经表态没有意见,元帅的态度又如此明显,再加上张颖方才也的确是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她的领兵能力,所以大部分将军一起拱手应道:“末将也没有意见。” 先前当中出言反对张颖的赵将军还是心有不甘,但人心所向,他一人之言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只好拱着手偏过头去也说:“末将,也没意见了。” 张士诚暗喜,妹妹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了,他对跪着的张颖说道:“既然众位将军都不反对,那好,本元帅此刻就任命你为越骑校尉,统领五千骑兵,战时负责游走于两军之间,随时驰援力有未逮的部分。” 张颖喜形于色,先前众人称她为张将军那不过是看在张士诚的面子上。她的职位只是张士诚的随身侍卫,挂了个裨将的虚名,并无兵权。如今这个越骑校尉虽不是将军,但能统五千兵马,而且是军队中最重要的部队之一的骑兵部队。之后称呼张颖得叫张校尉,但对张颖来说这个校尉可比将军听着舒服多了。 张士诚任命张颖为越骑校尉自然也是有他的考虑的,军中的越骑将军是余明清,所有的骑兵都得听命于他。以张颖和余明清关系,在他手下做个越骑校尉当然会受到更多的照料,也能让她在战场上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至于让张颖率五千越骑军驰援于两军之间,是因为他们虽然和赤巾军协同作战,但两支部队也是得泾渭分明的,不可能混合作战。所以在必要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人选游走于两军之间以便于明确两支军队的意志,以免在战场上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混乱。而张颖与赤巾军方面的将领关系不错,她来当这个人选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 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两支起义军的磨合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效果。张士诚和韩煜商议后一致决定,明日,便是与颍州原军决战之日。 朱初八之前想的那个让他独自潜入颍州城内打开城门的方法并没有被张士诚知道,因为这方法在韩煜这里就已经被否决了。当朱初八和韩煜提起的时候,韩煜想也没想便坚决的否定了朱初八的主意。不是他信不过朱初八的能力,而是赤巾军再也冒不起这个险了。 朱初八现在在赤巾军十万大军中的威信,恐怕连他这个元帅都有所不及。大战在即,若是朱初八出了点什么意外,恐怕赤巾大军立刻就没了战意。这种后果,任何人也负担不起。 朱初八无奈,只好放弃了这个建议,专心备战明天的战役。 今天的夜非常安静,几十万人的大军内竟然寂静无声,静的让人感觉异常压抑。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第四十五章 大战始【五更爆发求收藏】 颍州城前,三十万大军前后呈三十个方块阵型整齐排列,肃杀的气氛不用过多的渲染便直入人心。在军队前方,张士诚引以为傲的精良装备同样静静地矗立在队伍的最前方,巨型投石车如同一头头饥渴了许久的野兽一般,让人看着心惊。在军队的正中心,一辆巨大的撞城车搭乘着一根三人合抱粗的撞木,撞木呈圆柱形,用铁皮包裹着,张士诚正是要凭借此物一举撞开城门。 想要推动如此巨大的撞城车,需要百人同时发力才有可能。而他们现在的任务,便是掩护这百多人成功到达城门并坚持到撞开城门。任务不复杂,但执行起来难度却不小。张士诚没有信心凭借他们二十万人就能在适当牺牲的程度下成功撞开城门所以才请来赤巾军帮忙,说的更直白一些,便是他想要让赤巾军为其分担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的牺牲。 作为这只联合军的最高统帅,张士诚与韩煜二人并肩立于最前面的战车之上,朱初八与余明清罗广宇三人皆跨着骏马紧跟在两位元帅身后。 不远处的颍州城墙上,同样是严阵以待。杜立与察罕帖木儿双双出现在第一线,眼神凝重地盯着城墙下浩浩荡荡的大军。察罕帖木儿的目光特别的在那根撞城木和那些投石车上停留了很久,这几样东西,将会是今天最难对付的东西。 “弓箭手准备就位,投石部队紧靠着城墙,随时准备投石。” 察罕帖木儿语气深沉,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而杜立,这个作为颍州城最高掌权者的州尹在此刻这个紧张宏大的场面下,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当个旁观者了。 杜立担忧的目光飘向远方:“真希望朝廷的援军能及时赶到啊......” ...... 不需要任何形势的招呼,战争就是这样,一触即发。撞城车身边整齐地站着一千名被挑选出来力大气足的士兵,百人作为首发队伍推着撞城车缓缓前行,其余人手持盾牌跟在撞城车旁随之前行。之所以派出这么多人跟着,不是指望这九百人就能保护好推车的百名士兵,而是为了在首发推车队伍里有人牺牲之后能迅速补位。撞城车不能停,否则到达城墙前速度不够的话就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对城门造成足够的冲击。 随着撞车部队缓缓前行,朱初八也率着黑压压的一万赤巾军赶超撞车部队,一马当先冲向城墙。这一万军队是先行部队,手上搬着长长的云梯,目的就是分散城墙上敌军的注意力,从而更好地掩护撞车部队前行。 既然有云梯在手,为什么不派遣更多的兵马直接通过云梯登楼呢? 察罕帖木儿远远地看见这一万先行部队扛着云梯迅速的靠近,神色平静毫不紧张。他的眼神透过这一万军队,看向其身后慢吞吞前进的撞车部队,大声下令道:“弓箭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 他指向先行部队后面的撞车部队,说道:“看见那里的撞车没有?等他们出现在射程范围之后,所有的弓箭手,往那边放箭,” “至于那一万先行部队,”察罕帖木儿目光一厉:“投石部队待命,让他们搭好云梯,等他们的人爬到一半高度时再往下投石。” 命令由传令兵下达到各处后,察罕帖木儿的目光又是看向那几座巨大的投石车,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是带上一抹担忧。 ...... 由于察罕帖木儿没有下令让弓箭手针对他们,所以朱初八很轻松的来到了城墙之下。朱初八命令手下士兵们搭好云梯,他没有立即登梯,主将本不可轻易以身涉险,朱初八这样率着大军横冲直撞过来本就不太合适,若是再以身犯险首先登上云梯,万一出现点什么意外,这一万先行部队恐怕就得立即不战而退了吧。 在朱初八的指挥下,勇猛的士兵们相继登上云梯,前半段时没有任何阻碍,可等士兵们到达中央位置时,城墙顶处突然落下一块块大石,直接落到战士们的头上。城墙有十米高,战士们被大石砸中,又从五六米的高空掉落,落地的瞬间鲜血喷溅而出,地上红的白的一片一片的,眼看是活不成了。 朱初八见到手下战士牺牲,心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忍,随后便被坚定地眼神取代了。这就是战争,而他朱初八则是这场战争的指挥者。慈不掌兵,所以他不能心软,即使这一万名士兵统统死在他面前,他也不能有一分一毫的犹豫,唯有奋力往前冲而已。 这些士兵通通都是恨原人入骨才来参军的华族,为了杀原人而牺牲,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有价值的死法。他们从决定参军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更加不会吝啬自己在战场上的勇猛。无需朱初八指挥,一队战士倒下了,马上会有另一队战士补上。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朱初八只看到脚下战士们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城墙上不断落下的大石停下来了。朱初八精神一振,率先爬上一家云梯,下令道:“兄弟们,敌人的大石投完了,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所有人,准备好登梯。” “吼......” 战士们狰狞地吼着,如同野兽一般。 城墙上,传令兵传来巨石用尽的消息。察罕帖木儿不显慌乱:“传令下去,让投石部队退下来,长棍部队准备好,将所有云梯顶下去。” “是。” 朱初八一马当先,顺着云梯往上爬着,他可没有忘记此行的主要目的。他和韩煜出兵颍州的主要原因,就是察罕帖木儿就在颍州,而他的目的,就是杀了察罕帖木儿为韩林报仇。 朱初八往上爬着,眼看着就要到顶了,突然赶到脚下的云梯一阵虚浮,随后整个云梯竟然向后倒下。这里可是接近十米的高空,若是任由就这么掉落,摔不死也得残废。 第四十六章 猛兽獠牙亮 朱初八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高喊出一声“所有人,往下退”的命令之后,继续沿着缓缓向后倒的云梯快速往上爬。他本来就快爬到云梯顶端,几步之后就已经踏上最后一级阶梯,顺着阶梯奋力向前一跃,朱初八踏上城墙,又在城墙上用力一踏,朱初八往旁边一架还未倒下的云梯上落去。 朱初八何等身手,稳稳地落在这架云梯上后,却也不敢再做停留,双手双脚都扶于云梯两端边缘,快速的滑了下去。在滑下的过程中,这架云梯也同样向后倒去。但此时朱初八已经滑了很长的距离了,纵身一跃,跳下两三米的高空,有惊无险地落了地。 ...... 所谓长棍部队,便是持着事先准备好的粗长木棍的部队。这种长棍专为对付云梯部队而生,就是为了将云梯顶落城墙。城墙高十米,能够搭上城墙的云梯最少也得有十多米。这么长的云梯,但凭借人手的长度是不足以将其顶落的,可若是让士兵们手持足够长的木棍,几人一组,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云梯部队毫无作为。 察罕帖木儿之所以不在一开始就让长棍部队上场,而是命令投石部队投石阻止云梯,是为了先通过投石部队尽可能的消耗地方兵力。而当投石部队大石耗尽,就到了长棍部队大展神威的时候了。可是敌人见识到了长棍部队的威力后,很大的可能会知难而退,这样的话,就造不成足够的消耗了。所以察罕帖木儿才会先让投石部队消耗敌军兵马,再派出长棍部队一劳永逸。 朱初八吃了个大亏,眼神阴翳,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顶的城墙,心中无限郁闷。韩煜给他的任务并不是攻上城墙,他只需要吸引敌军注意力,掩护撞车部队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可朱初八却不满足于此,他是很想登上城墙的,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成功做到,因为他想抓住察罕帖木儿。 朱初八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云梯,还想再试试看。可此时,张颖带着她的五千越骑军赶到。一身银甲的张颖提马停在朱初八面前。 “朱将军,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元帅命你们撤退,我们掩护你们。” 朱初八面带不甘,但也明白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好点头,命令战士们撤退。 ...... “是时候了。” 察罕帖木儿一直注意着撞车部队的踪迹,那关系到城门安危。他们能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做到如此地步全靠的是城墙之利,一旦城门被破,城墙之利则不复存在,彼时敌军三十万大军将以破竹之势拿下颍州城,凭他们这微末的兵力,只能任人宰割。他看见了张颖带着的越骑军,但没有在意。城墙在此,任他聚集再多的兵力在城墙之下也是无济于事。 “弓箭手准备,朝着敌军撞车部队,放箭。” 此时,朱初八的先行部队已经在张颖的带领下远离了城墙。张士诚看了韩煜一眼,韩煜点点头。罗广宇已经命投石车准备就绪,巨石已经填充完毕。远远地,罗广宇看见张士诚的手伸了出来,然后用力向前挥动。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手势,一旦这个手势出现了,就说明时机到了。 罗广宇站在一辆巨大的投石车旁,粗大的手掌摩挲着这架猛兽光滑的表皮,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光芒。 “兄弟们,是时候让猛兽们露出它们的獠牙了。” 投石车是他们的王牌装备,所以负责投石车的战士们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投石车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注定了他们没有很多露面的机会,对于这个时刻,这些战士们全都等待了很长的时间。此刻,他们脸上没有一点紧张,眼中带着凶狠地光芒。这一刻,他们就是投石车的魂魄,用他们的眼神表现这些嗜血猛兽的情绪。 咔咔咔~ 机括声缓缓响起,投石车巨大的木臂载着巨石缓缓地升高。下一瞬间,像是蓄势已久的豹子,猛地向上弹出。 呼呼~ 刺耳的破空声传遍整个战场,巨石在木臂的带动下朝着城墙方向飞冲而去。当嗜血的猛兽首次在世人面前露出獠牙时,必将震惊世人。 这一刻,无论敌我双方,几十万人的视线齐齐投向飞冲而去的巨石。朱初八目光惊叹,心中不由得生出欣喜之意。而另一边的察罕帖木儿则全然相反,看着不断靠近的巨石,察罕帖木儿一直从容不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急色。他料到了投石车早晚得出场,但却没想到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一群毫无作战经验的乌合之众竟然能将实际抓的如此精准。” 这想法察罕帖木儿心中一闪而过,然后急忙出声喊道:“弓箭手撤退,快。” 他没有时间做更多的指示,只来得及出言尽量保全弓箭部队。在城墙保卫战中,远距离攻击的弓箭手的作用至关重要,万不能就此折损,否则的话就再没有手段能对远在城墙之下的敌人进行有效的打击了。 巨石的速度飞快,察罕帖木儿出言提醒不久就已经有巨石砸到了城墙之上。幸好如此距离,投石车也不可能颗颗巨石准确命中,刚开始几颗都砸到了城墙墙壁之上。墙壁牢固,但被威力如此巨大的巨石砸中,也是感觉到一阵摇晃。弓箭手有了一些时间反应,但巨石的打击接踵而至,落荒而逃的弓箭手们被砸了个中心开花。一时间,惨叫连连。 察罕帖木儿在士兵的掩护下暂时退到城墙上的掩体后,才来得及继续下命令道:“传令下去,弓箭手分散站位,城墙这么长,他们投石车威力再大也顾及不到每一个角落。命令他们注意巨石方向,有巨石袭来的时候蹲下躲在掩体后,没有巨石的地方,所有弓箭手照旧瞄准撞车部队放箭。” 察罕帖木儿没有方法阻止投石车,但他能让投石车能发挥的作用最小化。察罕帖木儿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在这种时候这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但让察罕帖木儿极度懊恼的是,在刚才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恐怕弓箭手的损失已经不小了。 第四十七章 火石燃箭矢 原古人是天生的神射手,虽然已经离开了草原这么多年,但原朝的军队中对于弓箭手的培养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察罕帖木儿的指示传达下来后,弓箭手们按照命令分散站位,果然,损失要少了很多。 弓箭手的箭矢终于朝着撞车部队发射,天空中似乎下起了箭雨,但围在撞车周围的战士们毫不为其所动,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奋力推着撞车。 这些箭雨一旦落入撞车部队中,这千人小队恐怕抵挡不了片刻就得牺牲殆尽。张士诚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时候,张颖的越骑军就起到作用了。 越骑军的职责就是游走于战场各处以便随时驰援,当张颖带着朱初八撤退之后,张士诚立刻命令越骑军赶去保护撞车部队。越骑军都是骑兵,机动性极强。但他们的目的是抵挡箭雨,当然不可能用肉身去挡箭,所以他们都是带着盾牌过来的。在箭雨落在撞车部队之前,张颖就已经带着越骑军撑起了盾牌将撞车部队围了起来。 盾牌很大,但也不可能一点缝隙都不留,特别是越骑军还都骑着马,体积更大,露出的缝隙也就越大。这一轮箭雨下来,不断有越骑军战士的坐骑被射中倒地。如果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五千越骑军也坚持不了多久。 张士诚看不到城墙上的站位变化,但他看得到倾泻而下的箭矢。他知道城墙上的原军已经找到了躲避投石机巨石的方法,对此,他也早有准备。 张士诚再次伸出手掌,在头顶拍打了三下。罗广宇看见了元帅的指示,点头表示了然,然后吼道:“兄弟们,火石准备,让原狗们好好尝尝会吐火的猛兽的威力。” 所谓火石,就是在巨石表面裹上一层易燃草料,然后浇上油,点燃之后巨石便可裹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石的目标不是士兵,而是弓箭手身后的箭矢。箭矢再厉害,那也是木头做的箭柄。火克木,只要火石上的火焰粘上了箭柄就可以把箭矢燃起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原军的弓箭手如何厉害,没了箭矢照样也是拔了毛的公鸡。 火石破空而出,炽热的火焰在风中飒然抖动。弓箭手的箭矢是铺在地面上的,以便随时可以取箭。火石一来,弓箭手们纷纷蹲在掩体之下,但箭矢却暴露在了火焰之下。火石落下的一瞬间,地面上霍然腾起一条火路。一路上的箭矢都被点燃了,城墙上的温度骤然升高。 察罕帖木儿看见火石袭来时就暗叫不好,当箭矢被燃起之后,察罕帖木儿如同一个救火队员一般冲出去抢救那些还未被点燃的箭矢。将军身先士卒,士兵们当然也不会闲着。一时间,紧张地战役中像是出现了一个救火现场。城墙上的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但察罕帖木儿的努力终究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虽然箭矢损失的数量依旧惊人,但由于站前准备充足,所以剩下的数量也未免不可一战。 “所有弓箭手,手上的箭矢集中在我这里,每人领取十根随身携带,用完的再来领取。” 察罕帖木儿怕敌军再放火石,所以把所有箭矢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由他亲自看守。剩下的箭矢已经不多了,实在经不起又一轮的损耗。 罗广宇的火石没有停,但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箭雨继续朝着撞车部队落下,张士诚眼神一凝,看着保护着撞车部队的越骑军方向,脸上的担忧挥之不去。 朱初八也看见了不断落下的箭雨,他对张颖这个女子的情感很复杂,那个晚上的暧昧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张颖很可爱,也很倔强,他不忍,不忍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落入如此的危险境地。所以朱初八主动向张士诚提出,要率另一支骑兵部队前去驰援。张士诚对张颖的担忧只会在朱初八之上,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朝着朱初八拱手道:“有劳朱将军了。” 朱初八看向韩煜,韩煜也点头表示同意。撞车部队的安危直接关系到能否攻下城池,不能有失。 朱初八立即在赤巾军中点了一万骑兵,朝着张颖的方向冲去。 ...... 察罕帖木儿预料到了这一战将会十分艰难,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大战伊始,他的脸上就没出现过哪怕片刻笑意,此刻脸上的表情更显阴翳。 突然,察罕帖木儿神色一动。他看着远处的赤巾大军,想到了一个人。 “或许,他可以帮到我。” 察罕帖木儿暗自喃喃。 片刻之后,察罕帖木儿下定决心,他叫来自从开战后便一直躲在基地内的颍州州尹杜立。 “杜州尹,本将军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杜立没打过仗,作为文官的他从来没有见识过战争的场面。先前的阵仗就已经将他吓得不轻了,他还在庆幸自己只是个文官不用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此刻察罕帖木儿突然对他说要他帮个忙,杜立瞬间就想到了他是要自己上战场,连连摆手:“钦差大人明鉴,下官只是个文官,根本不会打仗,你派我去打仗完全就是去送死啊。” 察罕帖木儿内心对胆小懦弱的杜立充满鄙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州尹大人多虑了,本将军知你不会打仗,这种关键时刻又怎么会派你出去!本将军找你,是另有其事。” 杜立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跳:“既然如此,钦差大人放心,只要不是让我去打仗,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察罕帖木儿俯身,杜立了然,主动将耳朵凑了上来。察罕帖木儿对着杜立耳语几句,杜立神色一松:“就这事儿啊,钦差大人放心,颍州城现在还是我的地盘,这种小事当然给您尽快办好。” 察罕帖木儿淡然点头,说道:“嗯,此事便拜托州尹大人了,务必尽快办好,若是他反抗的话,也万不可伤其性命,多出些人手将他绑来见我便是。记住,千万不可伤其性命。” 杜立重重的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钦差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第四十八章 城门,破! 在张颖的视线中,天空一直是黑压压的。无数的箭矢像是春天的雨,连绵不断。她的软剑并不适合挑剑,只能挥动手中的盾牌尽力将飞来的箭矢挡下或击飞,应对的非常吃力。张颖胯下的坐骑早在第一轮箭雨时就被射中,很多战士的情况也和他们一样,所以他们干脆全都弃下了马匹,举着盾牌随着撞车部队移动。 时间越来越长,牺牲也越来越大。五千人的越骑军,此刻还能够举得起盾牌的已经不足一半。张颖的手臂也因为长时间举着厚重的盾牌而遇见酸痛,作为女人,力量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但她一直都在咬着牙坚持,她不能放弃,因为一旦在这里失利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资格又会再度失去。 罗广宇那边,投石车一直在不间断的运作着,但落下的箭雨丝毫不见少。张颖这边的压力越来越大,巨大的压力让她开始疲惫,眼前一阵阵发黑。 “快坚持不住了。” 张颖机械性的迈动着脚步,无力感逐渐弥漫全身。 “不行,我还不能放弃。” 她强打起精神,努力大喊一声:“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成功了。” 张颖是想用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但这一出声,本就乏力的身体一时间后力不济,脚下一软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了。 嘶律律~~ 这是张颖熟悉的马嘶声。 “是后续部队来了吗?” 越骑军一直专注于抵挡箭雨,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地方,所以他们不清楚后续部队什么时候才会来,什么时候才回有人来接他们的班。 张颖即将倒下去的身体被一双手给扶住了。 “好熟悉的触感啊。” 张颖看见朱初八那张并不很英俊的脸之后,身体突然完全放松下来。感受着朱初八搂在自己细腰上温暖的大手,然后在昏迷前在心里又暗暗补了一句:“还和那天夜里的感觉一样。” 张颖昏迷了,越骑军很多战士都昏迷了,他们真的都到极限了。长时间暴露在如此高密度的箭雨之下,尽管有盾牌的保护,很多战士依旧身上插着箭矢。他们是靠着意志力才坚持这么长时间的,如今后续部队赶到了,他们也就全都放松了下来。 “都交给我了。”朱初八将张颖拉到自己的马上,看着身前安静睡着的这张俏脸,暗暗说道。 ...... 撞车部队出发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也一直在保持着一个极快的速度前进。张颖带领的五千越骑军做的很棒,在他们的奋力保护下,撞车部队的损失被降到了最小,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近了。 察罕帖木儿早已不复最初的从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敌军的计划做的非常详细,一环扣这一环。先是云梯部队吸引他们的注意,同时放出撞车部队。察罕帖木儿没有中招,在完美的解决了云梯部队的骚扰的同时还在全力防备着撞车部队的进程。在撞车部队刚进入他们的射程时就命令弓箭手顶上,可此时敌人完美的抓住了时机,发挥他们的装备优势,投石车全力运转。这些如同嗜血猛兽一般的庞然大物给察罕帖木儿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甚至把察罕帖木儿打了个狼狈至极。不过察罕帖木儿凭借他丰富的战斗经验,用让弓箭手分散站位以及掩体掩护的方式把敌人的投石车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小。察罕帖木儿并没有放松警惕,但他没想到敌人会对集中铺放在城墙地面的箭矢出手,竟然利用投石车投放火石点燃箭矢。察罕帖木儿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的应对依旧是非常正确且及时的。他保留了足够的箭矢,让弓箭手随身携带箭矢,继续给撞车部队施压。可是察罕帖木儿再次没有料到的是,撞车部队外围的不过五千人左右的队伍竟然能够在他们的箭雨下坚持这么久。 时间已经拖得足够长了,如今撞车已经十分接近城门,又有新的队伍赶到保护撞车部队,想要在撞车部队到达城墙之前解决他们几乎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察罕帖木儿从军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上需要守城墙的情况。他没有料到对手的棘手程度,本以为一群临时拉起来的起义军不该怎么难以对付。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或许,只有那最后一招了吧。” 察罕帖木儿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可能解决如今难境的人,眼中逐渐出现一丝希望。 “这场战役,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啊!” 察罕帖木儿重拾信心,正在这时,基地那边也传来一个好消息。他要杜立给他带来的那个人,已经到了。 察罕帖木儿大喜,也不管前线战况了,连忙转身离开。 “快,快带我去见他。” ...... 在朱初八接手保护撞车部队之后,很快就已经到了城门前了。朱初八赶紧命令手下往四面分散,一直推着撞车的部队也随着朱初八等人一起分散。此处已经到了城墙之下,是射击死角的范围之内,不需要担心弓箭手的箭矢了。 “终于要成功了,真不容易!” 看着保持原有速度撞向城门的撞车,朱初八心中由衷的感叹。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撞车迅速的靠近城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附着在迅速移动的撞车上,紧张地心跳声在这个嘈杂的战场上清晰的出现在每个战士的脑海中。 轰~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战场,蓄势如此长时间的撞木上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随后便是城门应声破碎倒下。远处的张士诚与韩煜也听见了这一声巨响,所有的战士都在为这一声来之不易的巨响捏紧了拳头,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战争并没有结束,但在所有起义军战士的心中,这场兵力悬殊的战役在这一声巨响之后就基本可以宣布胜利了。 第四十九章 韩林儿没死?【第四更】 城墙上一片骚乱,察罕帖木儿不在,原军失去了主心骨,城门又已经被叛军破了,这场战争,是他们输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却要除了察罕帖木儿。他认为事情还有转机,而这个转机就全系于此刻他要见的这人身上了。 这是城墙下的一间幽暗的小屋,屋内只有三个人,杜立、察罕帖木儿,还有一个全身捆绑头戴头套的人。看体型,这应该是个男人,腰杆挺得笔直。 “钦差大人,人我给你带来了,但他死活就是不肯上去,我也很无奈啊。” 杜立苦笑着摊手,为了把这人带来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先是找了辆囚车把他弄了进去才带他来了这里。可上城墙可用不上囚车,此人又武功高强,力大无穷,硬来的话很难在不伤及性命且保证其神志清醒的前提下将他弄上去。 察罕帖木儿绕着此人踱步,现在的形势很紧张,敌军随时可能攻进城中。他没有时间了,他让杜立找来一个大麻袋,将这人装进麻袋中,由他亲自扛着,大步流星上了城墙。 他上城墙时,起义军已经在张士诚和韩煜的带领下靠近了城门。 察罕帖木儿赶到了,正好,这个距离的喊话也能听得很清楚。 “赤巾军的韩煜韩元帅在吗?”察罕帖木儿中气十足的一声大吼,韩煜听见了,朱初八也听见了,当然,张士诚也听见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察罕帖木儿正是杀害韩林的罪魁祸首,对于仇人的喊话,韩煜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忽视。张士诚也很清楚韩煜与察罕帖木儿的关系,在这个胜利基本唾手可得的时刻,他并不介意让韩煜与他的仇人交流几句。 张士诚举起了右手命令全军暂停,韩煜脸色阴沉的看着察罕帖木儿:“本元帅便是韩煜,不知察罕帖木儿将军有何事要说。” 察罕帖木儿没见过韩煜,所以方才才有此一问。他看向韩煜:“韩元帅,你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也算是老相识了吧。” 韩煜咬着牙齿:“是啊,老相识了。你知道我这次为何会出兵颍州吗?” 察罕帖木儿大笑:“当然知道,你不过就是想为你的儿子韩林报仇吗?” 他转头看向韩煜身旁的朱初八:“啊,这位小将军原来也在啊。我记得那天,韩小元帅就是为了你才会誓死拖住我的吧,好像,你们还是结拜兄弟?” 朱初八神色不动,内心却是汹涌澎湃,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率先冲进去将这畜生给杀了。 韩煜冷哼一声:“如今城门一破,我军胜利在望,你这颗狗头很快就保不住了。将军还请稍安勿躁,本元帅的刀很快的,不会很痛。” “我保证。”韩煜冷笑。 察罕帖木儿毫不在意,笑道:“韩元帅别急嘛!本将军在这种时候找您,当然不只是为了和您聊天。本将军可是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韩元帅呢!相信我,这个好消息绝对能让韩元帅您满意。我还指望着韩元帅一高兴,能放我们一马呢!” 韩煜大感滑稽:“哦?那我倒要听听看是什么好消息,能让察罕帖木儿将军这么乐观。” 察罕帖木儿没有说话,而是从身后推出一个全身捆绑头戴头套的男子。 韩煜眼睛一缩:“好熟悉的身影。” 察罕帖木儿笑着道:“这位,便是我要说的好消息了。” 朱初八眼睛眯起,有一种心惊胆跳的感觉,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他已经有些猜到这个戴着头套的人的身份了。而韩煜的反应更激烈,他的身子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想,你们都猜到了点什么吧。”察罕帖木儿看向朱初八,笑道:“那日那场大战,这位小将军也在场。本将军很奇怪,你们也没有找到韩小元帅的尸体吧,怎么就断定韩小元帅就一定死于我手呢?韩小元帅舍己为弟,着实让本将军很是佩服。这么个英雄人物就此玉陨,本将军也是会惋惜的啊!” 说着,察罕帖木儿将手伸到蒙面人的头套上,向上一提,揭开了头套。 哗~~ 在场所有的赤巾军战士瞬间一片哗然,因为这个人他们都认识。 小元帅,韩林,原来他还没死。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韩煜与朱初八。 韩林确实没死,那日韩林拼死拖住察罕帖木儿之后便昏迷了过去。察罕帖木儿当时并不知道韩林的具体身份,只是直觉告诉他留着此人性命或许今后还用得着。所以他将韩煜带回了颍州,并且让杜立给他找了颍州城最好的大夫,这才堪堪将其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在此期间,察罕帖木儿查到了韩林身份,这人竟然是赤巾军元帅韩煜之子,这更让察罕帖木儿确定了留下此人性命的必要性。果不其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怎么样,这个惊喜足够大了吧。”察罕帖木儿盯着韩煜。 韩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韩林身上,嘴唇因为极度的惊喜不断地颤抖着。 韩林口中塞着一块白布,所以他发不出声音,但他的眼神锐利,看着父亲不断地摇头。 朱初八知道韩林的意思,他不想让韩煜因为他而放弃这个攻下颍州城的绝佳机会,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成为父亲的拖累。 但扪心自问,在确定了韩林还活着的这个时候,让他决定为了颍州城而放弃韩林,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这个结拜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作为父亲的韩煜了。 朱初八看着察罕帖木儿,低声问道:“你想要如何?” 察罕帖木儿这时候放出韩林,无非是要让他们赤巾军投鼠忌器。但这里可不是只有赤巾军在啊,张士诚绝对不会同意将颍州城拱手相让。如今城门已破,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这个时候赤巾军全员退出,单凭张士诚的二十万兵马也足以拿下颍州城。所以朱初八有此一问,就是想探探察罕帖木儿的底。 第五十章 再闯颍州城【第五更】 “三天时间。” 察罕帖木儿说出的话让很多人都是一愣。 “我的要求不过分,我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赤巾军说了就能算。所以我只要三天时间,这三天之内你们不能采取任何行动,三天之后,我自会方了韩林。” 察罕帖木儿看向张士诚,这话不仅是对韩煜说的,更是在对张士诚说。他不会直接提出要起义军撤军,因为张士诚不会同意。那样,即使赤巾军顾忌韩林同意撤军,对于现在的局面也没有任何帮助。 察罕帖木儿要三天的时间自然有他的道理,向朝廷要的援军已经有信了,虽然燕京方面只是说让周围几个州派兵来援让察罕帖木儿略感失望,但目前的形势也只能指望他们了。若是援军能够及时赶到,里应外合之下,未免不能将这群战斗经验严重不足的起义军一网打尽。 三天的时间,察罕帖木儿只希望能够来得及。 韩煜见儿子还活着,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他并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件事情张士诚的意见至关重要。他不知道察罕帖木儿已经向朝廷求援,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他解救韩林的心意有分毫的动摇。 张士诚从揭晓韩林身份的那一刻开始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和赤巾军决裂的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察罕帖木儿没有要求撤军,而只是要了三天的宽限时间,这个条件并不过分,如果连这也不同意就显得对盟友太过无情。张士诚也不知道援军的事情,但他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所以他还在犹豫。 朱初八看出来了张士诚的犹豫,众目睽睽之下,他驱马来到张士诚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话。 张士诚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朱初八见势退下,张士诚抬头朝察罕帖木儿说道:“赤巾军是我军最好的朋友,为了赤巾军小元帅的性命安危,本元帅愿意宽限你们三天时间。但我希望察罕帖木儿将军也要信守承诺,三天期限一到便要放了韩小元帅,否则我起义军的铁蹄必将踏平颍州。” 韩煜意外地看向朱初八,他好奇朱初八究竟对张士诚说了什么,竟然能让对方这么爽快的放弃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好机会。但他没有问,只是向张士诚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因为只要韩林能够无恙,其他的对他来说,一概不重要。 察罕帖木儿也惊诧于张士诚的爽快,他投向朱初八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些好奇的味道。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各位,先退了吧。”察罕帖木儿的目的算是达到了,手里这张王牌终归还是发挥了作用。 张士诚既然已经开口应允,再留在此处也无意义,所以便对韩煜说道:“韩元帅,既然如此,我们便先退了吧。三天之后,我随你一起来将小元帅接回来。” 韩煜不舍地看了眼韩林,用力的点了点头:“便依张元帅所言吧。” 朱初八驱马来到城墙下,抬头对着韩林喊了一声:“大哥,再委屈你几天,初八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 韩林说不出话来,但眼中蓄着的泪水显示了他此刻同样不平静的情绪。 朱初八不再看着韩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察罕帖木儿,旋即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就这样,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画上了句号。 但是,真的会就这么结束吗? ...... 起义军并没有撤太远,就在前几日驻扎的地方停了下来。韩煜回帐后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要当面向张士诚道谢。毕竟对与张士诚来说,完全没有义务这么帮他。 韩煜叫上朱初八来到了张士诚的帅帐,进来时张士诚正在照顾还在昏睡的妹妹。张颖没有受伤,但精神长时间的高度集中与巨大的气力消耗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吃力,看起来还需要休息不少时间。 “张姑娘还好吧?”韩煜首先问了问张颖的情况,表示关心。 张士诚宠溺的为张颖盖上了被子,答道:“我已经请军医看过了,并无大碍,只是太过疲惫,还需要休息。” “那就好。” 朱初八突然说道:“我能看看她吗?” 张士诚抬眼看了下朱初八,笑着说:“当然。” 说着,侧开身子给朱初八让路。 朱初八走到张颖床前,看着床上这个骄傲倔强的姑娘苍白的脸色,心中莫名的一阵心疼。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朱初八问。 “不知道,军医说了,或许几个时辰就行,也有可能得睡个几天几夜,这都得取决于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张士诚道。 “嗯。”朱初八看着张颖,点了点头。 张士诚看着朱初八的眼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时候,韩煜走到张士诚面前,突然鞠了个躬:“刚刚的事,多谢张元帅的支持。” 张士诚被韩煜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扶起韩煜道:“韩元帅言重了,你我两军本就是盟友关系,对于韩小元帅的安危,我当然也有责任。” 韩煜坚持道:“林儿的性命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无论如何,我韩煜欠张元帅一个人情,今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尽管提。” 张士诚笑道:“说起来,今天的事你最该感谢的还真不是我,真要感谢,你就去感谢感谢你们的朱大将军吧。如果不是他许诺在明天之前就能将韩小元帅救出来,我张士诚还真没这么爽快。” 韩煜大吃一惊,看向朱初八:“明天之前,就一天时间,你怎么救林儿出来?” 张士诚惊讶的看着朱初八:“你没有与韩元帅商量过?” 当时朱初八向他许诺的时候他以为韩煜是知情的,但现在看来,或许这位朱将军完全就是临时起意。 朱初八淡然笑道:“还能怎么救,当然是我自己偷偷潜入颍州城去救了,难不成还能让我带着几万人冲进去救人不可?这样的话,恐怕还没等我们冲进颍州城,大哥就得被撕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