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京遇山匪 大凉王朝起于乱世,定都于奉安城已于八十载,寰宇四海威慑天下,千家万户灯火辉煌实乃古往今来最盛之王朝。 恒王府作为长安内仅次于太子府邸的建筑,在庙堂之中毁誉参半,有人认为恒王东方逸平日里的做派已经够得上胡来乱来,而这恒王府的建制更是超越了各个王府的规格,僭越礼制之举实乃王朝不详之照。 但凭借着当朝陛下的喜爱,恒王东方逸向来都对这些议论嗤之以鼻,反正他也没有想争那个皇位的意思,别人的评论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没准还能因为这群人的关系,自己能跳出夺嫡的漩涡! 可惜事与愿违,他无意于皇位之争,但其家中兄弟对他可以说是日防夜防,深怕某一天这位年纪最小的皇弟踩着他们的肩膀,踏进东宫的大门! 今天的恒王府格外冷清,府门中开,皇宫之内的御林军迎着一名传旨太监亲临此地,府中的下人们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响动,只听说这是三日前宫中那场乱局的处置旨意,皇帝陛下对平日里素来喜爱的九皇子怒恨滔天,可谓是天恩难测! “恒王东方逸,不思皇恩,不顾亲情,公然在宫内辱骂陛下,欺凌兄长实属大逆不道之举,然念其执掌寰宇军以来多番为朝征战,故保留王位逐出长安,三年之内不可归朝,寰宇军军权暂由副都督赵阙统领!钦此!” 念完了皇帝的旨意,前来传旨的武德殿司理太监宋启明满脸悲戚伤感之色。冷笑不断的恒王殿下则瞧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圣旨,满是冷意。于宋启明而言不管那件事是否是真,面前从小就把他当做长辈的九皇子,实在是可怜,贤妃娘娘自尽芷水宫,庆王远赴漠北扬言至死不归,凌王出家为僧,原来如日中天的恒王派顷刻之间化为泡沫。 “殿下接旨吧!” 可是东方逸浑不在意宋启明的言语,眼神死死的盯着与其一起前来御林军副统领柴轮,见状,柴轮面不改色的上前,将东方逸的经脉九死功废去。 “陛下有旨,既是放逐便不可在以皇族武学行走于天下,特命下官废除殿下武艺,封禁经脉,殿下若是有不满之处,待殿下三年之后归来之际,末将亲自呈上自己的头颅以赔今日的冒犯!” “呵呵...呵呵...”满含不屑的嗤笑声从东方逸口中传出,在莫名的看了一眼柴轮后,他将目光转到宋启明的身上,嘶哑问道“我母妃的尸体进皇陵了么?” 宋启明硬挤出一抹笑容,连连点头称是。只是从他眼中擒着的泪花能看出,对于贤妃的死他心中的伤感不比东方逸少!一代贤妃命陨宫城,难道天家之间就没有亲情可言么?难道这帮孩子忘了平日里哪怕受着皇帝与太后的指责也对他们照顾关爱的恩情了么? “好!”得到这个消息,东方逸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一种满足的笑容,对他而言母妃还能在死后有个安身之地便是极好的,不管十五年前的恩怨是否是真,他的母妃始终是他的母亲,不是任何人可以侮辱的! 开国皇帝德武帝遗命,凡是大凉皇朝的皇帝在位不可超过十五之数以确保不会出现老年昏庸之举,每五年争选一次,皇族子弟皆可参与皇位之争,但不可出现兄弟阋墙阴谋陷害的举动,一经发现剥除爵位放逐隐龙村。 然每次皇位更迭之际仍然少不了这些事的发生,当今天子东方博便是在五年前六子夺位之中获胜的那位,其余兄弟死的死放逐的放逐,除了一直支持他的南王东方晟,如今执掌漠北战事,余下还活着的王爷早已成为隐龙村的一员。 目送背影萧瑟的东方逸踏出恒王府宋启明叹息了一声,而后刮了柴轮一眼,暗骂了一句狗东西,然后带着御林军紧随东方逸身后送抵出城。 洛阳大街上,一名嘴角流血,捂着胸口,走路晃晃悠悠的公子哥身后跟着百余名的御林军侍卫,让道路两侧的百姓噤口不言,纷纷侧目猜想,这是谁家的子弟竟需要御林军押送,而两侧酒楼之上三五成堆聚集的贵胄子弟,在看向那名少年时,有冷笑有淡定有讥讽,就是没有一人露出悲切之色,偶尔有人对此唏嘘了两声,便立即被身旁的好友怒目而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想攫取高位,站的那么高做什么?东方逸啊东方逸,老一辈人都说你聪明绝顶冠绝长安,你怎么就看不透呢?否则又何至于此!唉....” “长安四公子也只有孙兄有此见地,不像我那废物的族弟一般,害的家族受此牵连,哼!” “文武双全东方逸,智若妖狐任子泰,仗义无双马坤鹏,洞察天机孙伯玉!孙兄虽说是长安四公子之末,但关某认为其实你才是当之无愧的长安四公子之首!” 面对好友的吹捧,孙尤不可置否一笑,长安四公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好事之人提出的,但对他孙尤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人怕出名猪怕壮,自打四公子的名头出现后,九位皇子之中大皇子东方晖、二皇子东方鸿、五皇子东方韬皆亲自出手拉拢过他。可在孙尤的眼中而言,如今皇帝正值第一个五年,还有十年可期,现在早早的站队并非智者之虑,等到下一个五年后,夺位之争进入了胶着阶段,他在待价而沽方是上策。 “德武爷留下的规矩,凡想要上位的皇子必须要对国家有贡献,漠北的武勋,朝廷的政策都是争位皇子的考核,咱们这位恒王殿下十岁参军跟南王爷征战漠北,阵斩漠北王庭大将拓跋文生,而后在朝提出精兵九尉的军政方针赚足了风头,就连咱们这些都在军武待过的人也能不得不佩服他的卓越眼光。” “司马兄此言差矣,于关某来看东方逸不过一介沽名钓誉之辈,精兵九尉?若是没有凌王与庆王,他东方逸能有这个能力?文武双全,文上有瑞王东方玉,武道一途他也只是一个二品境界的武夫而已,别说天下传闻的宗师之境,哪怕一品四境他也够呛能达到!” 闻言,孙尤摇着头缓缓起身,向楼下走去,对于关氏跟恒王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实在是不想多听,这关昕每次聚会都要对东方逸恶心一顿,哪怕是脾气再好,孙尤也觉得无趣至极,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有本事就学学敕王东方韬直接废掉对方。 话分两头,酒楼之上不欢而散,街道之上慢慢靠近城门的东方逸,回头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不喜不悲,不嗔不怒,不怨不恨,好像与那一座辉煌宏伟的宫城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一般。 “我走了宋叔,记得重阳之际替我这个不孝子给我母妃烧点纸!小逸这里先给您致谢了!”说着东方逸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对着宋启明行了一礼。 而这一礼宋启明并没有躲,他知道如果自己躲开,也许这个伤心过度的孩子没准走的都不安心。 深夜的皇宫之内,东方博站在芷水宫的内殿之中,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家五口之画,时而发笑时而叹息,最终神色化作一付冷漠的表情,肃然而去。 “担其责,重其情,方可成就不世之功,逸儿不要怪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空挡的芷水宫内肆意回荡,千言万语万般思绪,说给谁人听? ------------------- 两个月后,官道之上一人一马被余晖拉长了身影,瘦弱不堪的马上背负着一个被破布包裹的长匣,衣衫褴褛,一头糟乱的头发,上边还夹杂着几根茅草,如果在给他弄个竹竿破碗,说不准道上的行人就会把他认作某个帮派之中的弟子。 “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哦,这走了一天一宿了怎么连个落脚的破庙都没有,小黑你说咱俩咋这么倒霉呢?老子现在饿的都想跟你抢野草吃了...”少年嘟囔道,他现在真的是被饿的头胀眼花,如果不是小黑跟他两年多了,他都想把小黑宰了吃肉! 瘦骨嶙峋的小黑好似感觉到了少年的想法一般,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好似在抱怨主人为何好好的富贵人不做,非得出来遭这洋罪受。 千里行途,因为被撵出家门的时候太过仓促,除了武艺丢失以外,银钱更是一文没有,小黑还是自己跑出来找到的他,甚至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是肩不能挑腿不能跑的,好几次想去河里摸点鱼都差点载进去,有时候看到道边的农田,饿过劲了的东方逸只能央求这小黑去找点吃的来,可小黑一匹马而已,那会捕猎偷菜?除了草根也就嘴边剩下的狗尾巴花了! 也许是老天可怜这位落魄的恒王殿下,半个时辰后东方逸终于见到升起的炊烟,心想这是哪位大侠仙子再此野炊,遂急忙拉着小黑跑上前打算靠着犹如城墙一般后的脸皮混点吃的。 可尚未靠的太前,东方逸便发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幼稚了,一般的侠客侠女又怎么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篝火吃饭?就不怕引来了荒山野岭的野兽么? 果不其然,等东方逸一靠近火堆,便发现一名腰间胯刀,神情猥琐的少年盘着腿,一手搓着脚丫子上的老泥,一手拿着不知从哪里抓来的野鸡放在篝火上烤,画面感十足。 不过此情景还未进行下去,猥琐少年便发现有人来此,遂急忙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刀,横于身侧,贼头贼脑的双眼滴溜一转,指着东方逸身后的小黑,大喊一声道“此山是我开,此地是我家,要想从此过,留下身后马!!!” 第二章 远大志向 身为大凉皇子的东方逸,在漠北战场是纵横捭阖,在朝备受瞩目,从未遇到过如此倒霉之事,居然被劫道了?虽说从前这种人他一根手指就可以碾压,可现在他经脉尽断内力全无,哪怕是凭借腿脚功夫,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力气啊? 饿了一天的东方逸为此只能默默的瞧了一眼身后的小黑,眼中冒出些许的泪花,好似天人交战一样的挣扎了许久,等酝酿好情绪,东方逸转过头哀求着问道“那大侠您宰了它之后,可不可以分我一口肉?” “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间猥琐少年满脑袋问号,今天这是碰上对手了么? “那个...那个是这样的,这家伙好歹也是跟了我好几年的伙计了,虽说平日里饿着肚子过多,但小人还真的下不去那个手,如果有大侠代劳,小人不胜感激!只求事后分我一点马肉果腹就好。”东方逸这悲切的目光加上委屈的神情,让猥琐少年一阵恶寒,什么叫做无耻?这就叫做无耻。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恐怕这份脸皮估计他这辈子也达不到那个高度了! “呵...你小子行啊,自己不想做恶主,居然让我来当恶人?”用手中的刀虚点了两下东方逸,猥琐少年不屑的哼了一声,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下身虚浮的东方逸,然后扛起长刀走到其身边,用手指杵了杵身体紧绷的对方,继续笑道“干嘛这么害怕?本少爷没杀人的爱好,只是对你身后的黑马有兴趣!既然饿了,那边有打好的野鸡,自己处理去!” “哎哎哎,好的,好的,多谢少爷馈赠!”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东方逸紧忙点头如捣蒜一样跟对方道谢,然后一路小跑到篝火旁抓起那只正在拷着的野鸡大吃特吃了起来,至于人家刚才说的让他自己处理,他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一点也没听进去! 而少年见东方逸把自己准备的食物吃了起来,错愕的挑了挑眉毛,不过一想到这小子可能是饿急眼了,也就视而不见,转身仔细观察这小黑。 “卖相虽然差了一些,但好歹是一匹马,骑出去也不算是丢人!”自言自语了一句,少年拍了拍小黑的马头,算是跟这匹关乎日后身份的黑马打了个招呼,而小黑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为大凉最顶尖的良马之一,小黑对危险的感知度远远超出了一般的那马王! 吃饱喝足以后,东方逸拍了拍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囊,余光瞥向还在跟小黑套关系的猥琐少年,轻轻地摇晃着脑袋,虽说这货看着凶神恶煞,其实根本是一个不会武艺的雏,从他握刀手法来看,还不如那些刚刚参军入伍的新兵蛋x子。 “你手中拿的是第三代塑叶刀吧?塑叶刀,大凉朝廷提出的民间制刀,专为训练乡村民兵之用,虽说有不少的镖局也用这种制刀行走江湖,但镖局的佩刀都是新品,而这把刀从刀锋与手柄来看,至少已经用了十年,好像都赶上你的年纪了!” “咋地跟我装明白人呢?好像你多大似的!而且是个人就知道这种刀是出自民间,还用得着你来显摆?”不屑的反击了一句,猥琐少年施施然的放下长刀,既然人家能看出刀的来历与年纪,那就说明对方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自己可能看走了眼,要知道行走江湖这两年以来,不少江湖骗子都能说出这把刀的来历,可却没有一人能分辨出这是第几代塑叶刀。 大凉王朝对武器管制极严,没有官服发放的持刀证明,极少能有人拎着塑叶刀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走,并且眼前这个家伙怎么也不像民团的士兵或者镖局的趟子手,而且据东方逸观察明明是第三代塑叶刀,却被改造的犹如七代刀一样,要不是眼尖发现刀柄处露出的“延丰”二字,恐怕他也得看走眼! “不是装明白人,而是我感到好奇,明明是一个江湖的雏鸟,为何非得干这种拦路打劫的勾当?还拿着三代塑叶这种功勋刀!大凉承平近百年,难道你认为当山大王很有前途?” “你懂个屁,别以为认出我手中的刀,就跟小爷我摆架子,吃饱喝足赶紧滚,小爷我还要继续赶路呢!看你可怜巴巴的,我也就不打劫你了,你那匹破马就当做你吃我饭的报酬吧!” 说心里话,如果不是看在三代塑叶刀的面子上,当东方逸吃饱喝足的那一刻早就动手收拾这混小子一顿了,拿功勋刀出来打劫,这天底下头一份,也不怕给先辈丢人! 轻叹了一声,东方逸拔掉脑袋上的几根杂草,惆怅的站起身,瞥了一眼响鼻不断的小黑,冲少年勾了勾指头,轻声道“来吧,既然真想要我的小黑,那就让我试试你的身手,别到时候小黑没骑上,身子骨反而被摔残了!” 见东方逸态度忽然转变,少年便知道自己真的看走了眼,随即举起长刀便砍,然东方逸虽然武功尽废经脉具断,但基本的手段还是在的,只见他一个回歩躲开了对方的一击,而后一肘击将其击退,一把夺下对方手中的塑叶刀。嗤笑的问道“这三脚猫的武艺也敢出来劫道?” 被东方逸一击打倒的少年,捂着胸口瘫坐在地,见东方逸满脸的戏谑之色,遂眼珠一转怪叫一声风紧扯呼,瞬间起身,一溜烟的向附近荒山上跑去,至于什么塑叶刀什么野鸡野味,哪比得上自己小命来的重要,这装作乞丐的王八羔子明明是一个有武艺傍身的游侠,但居然为了一些口食装成一个窝囊废,果然如老辈说得那样,人生处处是江湖,江湖处处王八蛋! 如此一来,东方逸也被逗笑了,打不过就跑这比无赖还无赖,简直是无赖到家了!遂冲着少年仓皇而逃的背影喊道“喂,你不要小黑了么?” “我要你大爷,你个死骗子王八蛋,小爷我这笔帐记下了,待我武艺学成,毕将你打的你亲娘都不认识!记住老子叫甄帅,将来让你叫爷的甄帅!” 真帅两个字回荡在这广袤的荒山之中,让东方逸久久无语,面庞抽搐,甄帅?真帅?如果这种猥琐货可以叫甄帅,那他东方逸是不是说是大凉第一美男子了?至于想把他的打的亲娘都认不出来,估计很难,且不说三年后他归朝的地位,单单他的母妃便早已仙逝,上哪还能看到被揍的儿子去? “神经病....”暗唾了一口吐沫,东方逸拾起对方遗落在此的剩余野味,带着满怀丰收的喜悦,拉着小黑继续向东南走去。而等他刚走不远,刚刚甄帅逃离方向的土丘后,便露出一个猥琐的脑袋瓜,满脸愤恨的神情! “狗日的王八蛋,居然一点吃的都不给我留!” 接连三日,东方逸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这是他在漠北养成的直觉,多少次都救了他的性命,虽说现在内力全无,没有听风识人的本事,但从他的观察来看,跟踪自己的不外乎是那个猥琐的甄帅,至于奉安城内的是否会有暗杀者出来,他深信只要他还没赶到玉虚派,东方韬便不可能派出刺客,毕竟他还要顾及皇帝东方博的想法! 直到接近一座年代久远的破旧村落,笑容古怪的东方逸,冲远处喊道“都跟了一路,想报仇还是面对面好一点,要不然凭借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搞偷袭,没准会伤了自己!” 若非不是自己打不过对方,甄帅此刻是杀了东方逸的心都有了,打不过就打不过呗,什么叫做伤了自己?难道他甄帅还能弱智到自己揍自己的程度?低声腹诽了东方逸几句,甄帅从老杨树的身后悄然出来如临大敌,但为了不堕自己的声势,脸上瞬间换上不屑的神情向东方逸走去,而东方逸见甄帅换脸如此之快,心下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没心思搭理你,既然你这么惦记那么塑叶刀,那我就还给你!”说着东方逸从小黑身上解下塑叶刀扔给一脸错愕的甄帅,然后拿出刚刚从河里打好的鱼处理一番,升起篝火烤了起来! 饭间无话,只不过东方逸从甄帅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是有多么喜爱这把刀,看着抚摸刀身的甄帅,东方逸好奇道“这几天我看了一下这把刀,发现放血的凹槽处被人改成了斜槽,原本厚度半指的刀背被活活的压缩了三分之一,使刀身的硬度增加了不少,不懂的人还以为是七代,着实让我惊讶,据我所知天下能有这个能力的也就是二十年前背嵬营的一名校尉可以做到在成品的武器上加以改良,还不影响武器的使用!” “李琦是我的外公,十年前我父亲在漠北阵亡,寄回家的这有这把象征着功勋的三代塑叶刀。外公见刀便知父亲的结果,母亲也因此郁郁而终。两年前,老家的村中忽然来了两位绝世高手对阵,外公身为村中亭尉出手阻拦,却被二人的劲力绞杀而死!”话到这里甄帅的眼眸之中泛起阵阵泪花,着实让人心疼! 东方逸对此也甚是无奈,大凉立国之初曾有一祸乱天下的魔头瞄准了前代皇朝的宝藏,先祖德武帝为了防止此人祸乱天下,便亲自带人前往阻拦,但谁知道其实所谓的前朝宝藏其实就是更早秦朝地宫! 在经历一场大战以后,被秦皇朝统治者视为不祥之物的天机丹破裂,地宫之内的众人武艺飞速蹿升,一跃成为了当代武者的巅峰!宗师之境也就应运而生,随后德武帝为了更好的规划江湖势力,遂将天下武者的阶品分为五等,四品力者,三品内劲,二品九阶,一品四境,直到最后的宗师之位被世人称为朝圣境! “二品境界的人?” “不知道什么几品不几品的,我就知道如果我不学好武艺,这份仇我是报不了了,这俩人一个是北方玉晶宫的弟子一位是南疆血印门的内门弟子,寻常百姓怎么斗得过他们?” “那你这是打算?” “找人啊,我听说传闻的七大宗师之中有一位刀法冠绝天下的前辈,我想找他学习刀法,将来报仇雪恨!”说着还刷刷刷的耍了几下塑叶刀。 不得不说甄帅的梦想真的大,找传闻当中的宗师当师傅?这放眼长安城内的皇家子弟也不敢想啊!遂对甄帅竖起大拇指,佩服道“甄兄志向真他娘的高远,小弟甘拜下风!” 第三章 那一碗好茶 天狩五年冬季的暮夜之中,赶了四个月路的东方逸终于赶到玉虚山下。原本同行的甄帅在靖州因得到关于大宗师出现在灵州的传闻遂与东方逸分别向北行去。 “小黑你说甄帅到底能不能当上大宗师的徒弟?这小子人品那么次,智商还不够用会不会让人给骗了?自打上回帮他骗那个老娘们,我就发现他脑子里好像缺根弦,明明都给人家唬住了,居然自己把底给漏了,简直蠢得跟猪一样!呵呸,猪都嫌弃他.....” 听着东方逸的絮絮叨叨,小黑不满的打了一声响鼻,然后顶开对方,一脸无奈的向山脚下的茶摊走去。 夜间爬山别说如今的东方逸,就是当年他武艺健在之时,也不敢冒这个险。玉虚山号称东南第一山,除去山顶的四十九座峰峦给人一种身处仙宫之感,余下的就是其山势的险峻让人望而生畏,仅够两人并肩同行的山间小道,宛如云梯一般的角度,别说二品初级武者就是那些二品巅峰的人有时也不免心惊胆战,更何况这是在夜间。 “小二来一壶好茶!有什么好的吃食都端上来!” 身边来此地游玩或者准备明日登山的茶客见状,纷纷捂着鼻子避开衣着寒碜的东方逸。生意还算可观的店小二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主顾,可一看来人的装束,立马拉下脸来,在外做买卖的谁会没有个眼力劲?莫不以为有一匹瘦骨嶙峋的破马,就会有人把他当做外出游历,然后路遇惨事的公子哥? “客观,我们这的小店虽说不大,可招牌的百花鸭也不算便宜,您这...” 若是以往被人如此低看,东方逸早就开始喊人拆店了,可这段期间的遭遇,让他受惯了别人的白眼,再加上连日赶路储备粮早已吃进,那还有闲心与店小二争论这些?于是,东方逸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喊道“赵祯你个王八蛋要是再不出来,别怪小爷我上山给你告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祯?听到这个名字,店小二的双腿不禁的颤抖了起来。大凉水师的少帅,从出生开始未踏进水师大营一步,但凭借三个锦囊帮助当初羸弱的大凉水师获取南海的控制权将后吴叛逆封锁在琉球岛上,七年前又与南王东方晟转战漠北,七战七胜,被世人称作小战神,名声更在恒王东方逸之上。 但五年前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位小战神从漠北辞官赶赴玉虚山下,每日就蹲在山道的入口之处与别人嬉笑怒骂。若不是那一年水师副帅陆抗出现,欲接其回江都,恐怕他的身份至今都不会被外人所知。然今日面前这衣衫褴褛的少年不止直讳赵祯的名字,更骂其王八蛋,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靠,小九子,你敢不敢别拿她威胁我?”一句笑骂,从围观的人群中传出,紧接着一名身着蜀锦的青年拨开人群,一脸陪笑的向众人解释道“我小舅子,小舅子!这跟家里闹掰了,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麻烦大家给我个薄面没就当没看到如何?多谢,多谢!” 赵祯的小舅子又岂会是凡人?这群人也不是傻子,这等人物的落魄情景,当然不能外传,否则别说赵祯他们惹不起,万一这小子身后也是参天大物,等待他们的结果会是什么就不用多说了。遂众人紧忙保证自己不会多嘴,然后一哄而散! “赵...赵公...公...公子...这...这...我马上...上...就...就把吃食...食...送...送来!” 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店小二,赵祯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扔给店小二,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叫赵祯,不叫赵公公...公子,说的我好像是宫里的太监似的。去吧,有啥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吧,我这块玉佩就当谢礼了!” “谢...谢谢赵公子!”见赵祯还算客气,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快,店小二紧忙接过玉佩,一脸受宠若惊的神色,然后急急忙忙冲进后边准备东方逸所要的吃食去了。 瞥了一眼两年前送给这小子的小黑,赵祯拽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吹着上边的茶叶沫子,乐呵呵道“堂堂的恒王居然落魄到这种地步,你说若是让东南那些视你为榜样的纨绔子弟知道,会发生什么?” 本来有气无力的东方逸,一听赵祯还敢出言讥讽他,瞬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大拍一下桌子,出口回骂“放你大爷的屁,老子啥时候成了纨绔子弟的榜样了,你别把你那驴草的帽子按我头上!” “哎呦,这不是还有力气!刚刚这一掌,本公子可是感觉到了二品高手的气势!” “滚!” 一个滚字气势如虹,端得是赵祯所说的二品高手气势。 可怜的店小二刚刚把准备好的百花鸭端出,就被这一个滚字吓得脚底打滑,手中的食盘与鸭子抛飞到空中,执此一幕,店小二双眼一闭心中大呼完了,一个月的工钱没了! “小二哥,小心点!” 待店小二睁开眼,百花鸭已经落于桌上,食盘食碟一样不少。深呼了一口气,店小二紧忙起身向赵祯致歉,只不过飘向东方逸的目光中,却带有一丝责怪。 重新落座的赵祯,看着正在大快朵颐东方逸,手指轻轻的瞧着桌面,略带心疼的笑道“怎么样好吃吧,是不是跟漠北的烤全羊一样?” 一手攥着鸭腿,一手抹着嘴角的油渍,东方逸口齿不清的答道“还算凑合的去,饿的时候吃啥都香!” 闻言,赵祯抽回桌面上的左手,帮东方逸到了一碗茶水,轻声道“百花鸭配料多是一些甜腻之物,你现在经脉尽断不适合吃这些油腻之物,多喝一些茶水清理一下肠胃,有助于你身体的恢复。” “砰”的一声,原本在赵祯手上的茶壶瞬间在其左脑额头处爆裂,破碎的瓷片将赵祯俊秀的脸庞上划出数到口子。 “赵祯你够了没有?” 望着还未倒满的茶水碗,赵祯抹了一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茶渍与鲜血,浑不在意的说道“你看这茶水还未倒满,你就急不可耐的动手!万一让暗中观察你的那群探子得知,远在奉安的敕王岂不是又得开始疑神疑鬼?” “我问你够了没有!赵祯我劝你最好不要忽视我的问题!” “打住,打住!”面对咄咄相逼的东方逸,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手中的茶碗推到东方逸面前,自嘲道“说是身不由己,有些矫情了。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因为漠北之恩?” “嗯,当年若不是他,恐怕七王山一役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世人皆称我小战神,殊不知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不败战神?我只是一个逃兵而已!”赵祯抬起头直视着东方逸的目光,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毒药轻放在桌上,然后轻松的说道“半个月前,他派人送过来一包毒药与一副残缺不全的铠甲。我便知道他需要我的帮忙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毒药,东方逸冷笑了一声,稳住颤抖的右手,嗤笑问道“一是查证我是否真的武功尽失,二是让你借此机会将我鸠杀在此,省的我逃上玉虚山让其束手束脚!对么?” 缓缓的点了点头,赵祯打开桌上的毒药,一股脑的倒进茶水之中,随即从额头处抹下些许鲜血在碗中搅拌了几圈,一脸嫌弃的道“你看这血、毒药、茶水混到一起,是个人都不会喝这等恶心之物,他会理解我的吧?” 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祯,东方逸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向棚外走去。 就在东方逸刚刚出棚,远处忽然飞来一柄长剑,随后一名面容清冷,宛若仙女下凡的女子御剑而来,娇喝道“赵祯你个王八蛋!!!” 躲在茶摊厨房的店小二听到又有一人骂赵祯王八蛋,紧忙提起准备好的棒槌朝脑袋砸去,随即双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刚刚棚内的之事他尽收眼底。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之事他还清楚一些,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尤其是牵扯到大家子弟的事情。 “额...”听着如此熟悉而又期盼的声音,赵祯满是鲜血的脸上悲喜交加。 紧接着不等他出言迎接来者,眼前忽然一花,随着啪的一声,刚刚遭受东方逸摧残的俊脸,映上了鲜红的掌印。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不愧是一家人,怎么都喜欢打我脸....”捂着急速肿起的左脸,赵祯的眼中悬着泪花,尽是委屈。 跟着女子返回棚内的东方逸见状,嘴角抽搐几下,然后默然的把头低了下去,眼前这位女子,别说是他,恐怕整个大凉王朝,也没有几人敢惹。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三女儿,皇后娘娘唯一的子嗣,大宗师的高徒,这任何一个身份都让人心生畏惧,更何况凑到了一起! “三姐...” “你先给我滚一边呆着去!等我处理好他,再来找你算账!” “哦!” 教训完自己的弟弟,东方悦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碗,冷笑道“赵祯你若是想死就给老娘死远点,别在这玉虚山脚下给老娘丢人。你我虽说名义上有婚约在身,但我若是不认,这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逼我承认!” “明白,明白。”与东方逸不同,赵祯是真的怕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媳妇,否则也不会在玉虚山脚待了五年不敢上山。 横了一眼赵祯,东方悦召回地上的长剑,冲东方逸淡淡的说道“走吧,跟我上山!” “嗯!” 见状,赵祯冲东方逸送去一个我理解你的眼神,然后一脸讪笑着将二人送出茶摊。 上山的途中,东方逸多次回头望向山脚的茶摊,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好似感觉到了弟弟的目光一般,东方悦目不斜视的安慰“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盘坐在茶摊之内的赵祯,左手摸着肚子,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望着空空如也的茶碗,纳闷道“难道东方韬那货让卖假药的给坑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第四章 天下第一美人 晨光照射在玉虚峰的主道之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这叫苦连天了一夜的东方逸终于感到一丝舒适。 懒洋洋的轻靠在道口石碑处,东方逸左手揉着灌铅的双腿,一脸恳求之色看向东方悦,惨兮兮道“我最最美丽的姐姐,让我休息一会,就一会可以不?这都爬到山顶了,咱也不急在这一时,再走一会我估计我这双腿可就废了。” 陪着弟弟攀爬了一夜的东方悦,听到弟弟求饶,一双极好的黛眉下意识微皱。不过待目光扫过其双腿与右臂时,俏脸满是寒霜,微眯着美眸冷声问道“九死封蚕功?是柴轮动的手?” 九死封蚕功又名九死功,相传是德武年间那个祸乱天下魔头传下的武学,亦是天底下一等一恶毒的武功。封蚕破茧是为化蝶,这武功在字面上给人一种化茧成蝶重生的希望,实则暗地里断绝了一切可能。 平常废弃某人的内功内力只要断其奇经八脉即可,但九死封蚕功并不会将人的经脉完全斩断,反倒会留其一线,将这一线生机牵扯到心脉之上,一旦有人强行催动内力心脉就会跟着颤抖,然后越发的接近死亡。 “明知道你动一次手就会越发的接近死亡,为何还要跟赵祯动手?既然不想活了,又何必来这玉虚山。” 东方逸见其三姐俏脸有发怒的预兆,紧忙坐直了身体赔笑道“姐,别生气,我这不是嫌那货看着精明,实则一副榆木脑袋样么!如果你真不待见他,又怎么会与他在这玉虚山上山下相处了这么多年?再说我死外边也不是没人给我收尸么,死在你这里起码还落个山清水秀!” “东方逸!!!” 伴随着东方悦的一声娇喝,东方逸面露苦涩,无奈道“他既然想除掉我,为何要将你们扯进来,随便派个人杀了我不好么?赵祯这个傻缺,为了让我有理由弄死他,为了让你不怪他,言语之间全是试探之意,他想一死成全咱们所有人,殊不知到最后连个屁都不如。摊上这个姐夫,我能不动手揍醒他?” 话到这里,东方逸脸上的无奈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决绝,死死的盯着秀眉紧蹙的东方悦一字一顿的说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想看看这九死功是否真的如典籍中记载的那样,可以破茧。与其在这受人监视,平庸的度过一生,老子我更想轰轰烈烈的复仇。” 背对着晨光的东方悦闻言沉默不语,她理解不了仇恨到底是什么,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众多宠爱当中的她,向来是无人敢惹,哪怕是如今权倾朝野的敕王东方韬也不敢对她生出什么不满来。 “我知道是他让来的玉虚山想凭借咱们姐弟的感情还有赵家东南的势力保我不死,可有些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来的痛快!芷水宫内我亲眼看着我母妃死在我眼前,老七遁出红尘,老八重赴漠北。若我就这么认命了,恐怕老五也不想吧?” 回想起幼年时期,东方皇室的聚会上,几十名东方家族孩童聚在一起,他们之间没有隔阂没有仇视,有的只是对快乐的追求,后来六王争位,原本关系极好的堂兄堂妹慢慢的疏远了关系,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一脉。东方悦认命似的自嘲道“算了,我懒得管你们之间事,不过你既然来了这里,我就有责任照顾你,这玉虚山上有我在谁也不敢对你出手!” 而后好似有想到了什么,东方悦神色古怪的补充道“不过那个人我劝你还是自己解决,毕竟我俩的关系不错,到时候我可不想左右为难!” 结果东方逸一听到这话,眼神立马变得极为幽怨,比奉安城内那些被纨绔子弟调戏了的黄花闺女还可怜兮兮的,让东方悦哑然失笑,遂清冷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可帮不了你,当年你既然敢当街求爱又何必怕她今日来找你算账呢?祝你好运!” “好运?”如今他已经落魄到这种境地,他还能出来好运?相比那莫须有的运气,东方逸更倾信自己老老实实躲起来才好,省的一见面就挨收拾。 待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东方逸两人继续迎着初升的朝阳向玉虚宫走去。玉虚宫乃是玉虚派的主殿之一,四十九座山峰化为七门,每一门设立一方主殿,而东方悦便是玉虚派门主玉晓真人的关门弟子。 天下十派玉虚第一,望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雄伟宫殿,东方逸不得不承认玉虚派财大气粗,不过想到每年玉虚派扔到漠北大营的弟子,东方逸也就释然了。遂轻声向东方悦问道“姐,玉晓真人可曾言过怎么解决我的问题?” 东方悦闻言,背对着弟弟的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后摇着头叹道“收到你的来信,我便问过师傅。倘若是寻常断脉之术,凭借师父的手段可以随时给你接上,但九死功,别说我师父了。当今天下任何一个宗师都没有办法给你续上。” “哦。”得到这个答案,东方逸并不意外,如若九死功能那么好解决也就枉成为毒功了。想当年若不是东方博收留了柴轮,恐怕这位御林军副统领早就死在了名门正派手中。 二人又走了一会,玉虚宫慢慢浮现在两人眼前。此时的殿前广场上,正聚集着玉虚派各门弟子,习练由第一代门主玉虚真人所创的无极剑法。 当年在漠北大营之时,他帐下便有两名玉虚派的弟子,而后他随着研习过,可是不知怎的,他总跟不上对方身法,动作极其僵硬,毫无玉虚派弟子这等行云流水般的感觉。如今他经脉虽以尽断,不过在他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感觉,此刻如若再让他学,恐怕他就能做出这等柔中带钢动作。 东方悦虽是背对着弟弟,但作为一品巅峰高手,她对周遭的感知远超普通武者,发现东方逸脸上有不解之色,她便目不斜视的解释道“家里的武学是奔着刚、快、准、狠四项去的,多用于战场厮杀。而这无极剑法,乃是以慢打快,讲究一个四两拨千斤,适合于江湖。你现在筋脉被废,真气全无,与武者破而后立的阶段十分相似,所以跟当初是两种感官。” 透过东方悦的解释,东方逸这才晓得心中为何会生出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遂冲着东方悦点头道“我明白了姐!不过我记得当年封旭禄在漠北时曾与我说过,这套剑法并不需要真气支撑,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学?” 闻声,东方悦身体立定,轻叹一口气。随后蓦然转过头,盯着东方逸摇头道“无极剑法虽不用真气催动,但其剑法追寻大道之理,若是入门,必将带动你体内真气的运转。到那时你心脉受挫,必死无疑!” 见东方逸听完,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东方悦脸色急转直下,冷着俏脸,揾怒道“我劝你最好别打这门功夫的想法,在你经脉没有修复之前,谁敢教你,我便出手废了谁,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人这一生总有诸多雪上加霜之时,就比如此刻,当东方逸正想出声跟东方悦解释之际,不远处正在习练剑法的门派弟子中忽然升起一阵骚动,随后有一男一女着狐疑之色向他们姐弟慢步走来,等前者瞧清楚东方逸面容后,惊呼一声‘殿下’,收起手中的长剑,快步奔到两人身前,死死的盯着东方逸,紧咬着嘴唇,眼角通红道“殿下!!!” 看到来人,东方逸先是瞧了一眼神情莫名的姐姐,而后抬起左手拍着对方的右臂,微笑道“疯子?果然是你这家伙,最近怎么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封旭禄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大声喊道“大凉征北军,第九营第三旅什长封旭禄拜见破虏将军!属下多谢将军挂念,最近一阵,属下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绝没给第九营兄弟丢人!” “行了,你我现在也没在漠北大营,不必这么正式!快起来吧!”说着,东方逸伸出双手,将其搀扶起来,而后用拳头顶了一下封旭禄的胸膛,俯身靠近对方耳边无奈道“等一会在叙旧,让我先应付一下那个姑奶奶!” 此时刚才站在封旭禄身边的女子已经走到三人近前,本想先与好友东方悦先打个招呼,可恰好不好的听到东方逸那句‘姑奶奶’。于是女子秀眉一挑,转过头看向东方逸,冷冰冰的问道“你是不是挨揍没够?” 发如泼墨,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口若朱丹,面对这等已经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女子,要是当年,他东方逸即便不是一副痴迷样,也会嬉皮笑脸的缠在此女身旁。毕竟他曾在奉安内向此女当众示爱,可惜很多事就如他先前所想的那般,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本再去追求人家?遂心中释然一笑,东方逸脸色诚恳,双手持礼,对女子歉意道“抱歉,是我孟浪了,还希望陆姑娘不要介意!” 作为天狩美人榜第一的女子,她见过太多追求女孩子的手段,恒王东方逸是什么货色,她更是清楚。就眼前这男人的表现,她当年不知碰到过多少回,装出一副理亏放弃的神情,来勾起她心中那点同情的情绪。于是陆冰冷淡的说道“不知所谓!” 若是从前见到陆冰出言讥讽东方逸,东方悦除了微微一笑根本不会做其他想法,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胸口有一股气堵在那里,不知该向哪里发泄。 而面对陆冰的冷言冷语,东方逸早已习惯,浑不在意,杵了一下面带疑问的封旭禄,告诉他等一会去东方悦那里叙旧,随后冲东方悦轻笑道“姐咱们走吧,事不宜迟,我想早一点见到门主!” “嗯!”应完,东方悦跟陆冰点头示意一下,不待陆冰出声询问,东方姐弟撇下两人,继续向玉虚宫走去。 狐疑的看向东方姐弟背影,陆冰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总感觉她好似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第五章 山上有个老混蛋 越往近了看,这玉虚宫越发庄严肃穆,越发能体现出玉虚派的强大与尊贵。然出乎意料的是,等二人靠近了玉虚宫大门时,东方逸居然又碰到了一个熟人,一个熟到不能在熟的老混蛋。 第九营当年有两位玉虚派弟子,这老家伙便是其中之一!跟封旭禄不同,当初这老混蛋归属东方逸麾下时,南王东方晟曾告诫他,此人不在战斗序列,且不允许他动用此人行军事要务,只让他待在东方逸身边卫戍安全。 一开始东方逸还以为,这老家伙是个什么高手,南王专门排他来保护自己的,对其甚是尊重。但等战事终了,东方逸也没受到什么危险,这老伙计也没出过手,搞的东方逸对其身手甚是好奇。并且从抵达第九营那天开始,这老混蛋便天天喝的醉醺醺,要不是他不属战斗序列,东方逸肯定会拿他立军威。 正想出声喊住这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东方逸便听其三姐喊出一个让他嘴角抽搐的称呼‘小师叔’!这老混蛋居然是东方悦的小师叔,玉虚派‘晓’字辈高人?是东方逸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偷偷对那个身体怔住不动的老混蛋竖起一个中指。 眼瞧着被东方悦称为小师叔的老混蛋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义正言辞的对东方悦拍着胸脯道“哎呦,是悦丫头啊,这是干嘛去了?偷偷下山,看赵家那个混小子去了?放心,这事师叔我会替你保密的,保管你师父不知道!” 说完,这老混蛋也不等东方悦解释,甚至连东方逸都被其直接忽略掉,一溜烟的沿玉虚宫左侧跑出老远,等他跑到大殿的拐角处,这老混蛋好像终于想起东方悦身边跟着一个人,遂探出一颗脑袋仔细的瞧了瞧来人是谁。 “我的个亲娘咧,这小混蛋怎么来玉虚山了?” 好似察觉到东方逸的异样,东方悦那亘古不变的清冷神情,终于露出一丝无奈,对着东方逸扶额无奈解释道“他是我小师叔,破晓真人刘芒!小师叔是玉虚派百年以来被寄予厚望的扛鼎之人,身负大道,除了我师父,他是这玉虚山上地位最高之人。” 听到老姐的这个解释,东方逸已经不在心中腹诽了,而是堂而皇之的对东方悦规劝道“就他?还扛鼎?姐,如果玉虚派找他来扛鼎,我劝你还是赶紧下山,回京侍奉皇后娘娘跟父皇去吧!最起码不用面对这个老混蛋、老酒鬼、老色鬼!” 东方逸一口气说了三个称呼,足以看出对刘芒的熟悉。天知道在漠北大营那几年,东方逸是怎么被这老混蛋刷新三观的。贪财贪杯、好色好赌,貌似天底下所有被世人痛恨之事,这老混蛋都沾染个遍。 “酒色财气四道墙,人人都在里边藏。只要你能跳过去,不是神仙也寿长。出世出世,既不入世又何谈出世?恒王殿下认为小师弟是混蛋,可在老道眼里,师弟才是大真人!” 随着雌雄莫辩的声音从殿中传出,一名鹤发童颜,面容秀美,额心带着一朵莲花,身材娇小的道姑从玉虚宫内走出。东方悦见来人,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师父’随后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见到正主出现,东方逸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别看他可以肆意鄙视刘芒,但面对当世七大宗师之一的玉晓真人柳然,他可不敢在表现出对玉虚派的任何不敬。于是东方逸歉意道“小子唐突之言,还希望真人不要见怪。” “殿下先前之语乃是真性情,老道若是怪罪,岂不失了本心?再者,殿下也没说错,我那师弟真的是.....” 话到此处,玉晓真人也是无奈的晃了晃头。这幅表情落在东方逸眼中,瞬间对这位大宗师生出敬佩之心。世人皆称修道大成者为真人,但何谓真人?若心道不坚,性情不真,所谓的真人不过一介求仙问道奢求长生的俗人罢了。 “殿下可安心在我们这玉虚派住下,既是故人之后,老道自会想办法替殿下破除九死功的弊症。” “多谢真人相助,小子感激不尽!”得到柳然的承诺,东方逸心中大喜过望,有宗师出手,解决九死功他就多了一份把握。 爬山走路都是体力活,以往东方逸在奉安外出登山游玩时有武艺傍身,根本感觉不到劳累。可如今他真气全无,内息全摧,体力根本比不上从前,再加上他在山脚下贸然对赵祯出手,此刻又得到了柳然的承诺,情绪波动太大,刚瞥了一眼东方悦,便昏到在地。 东方悦见状,一个健步扶住弟弟的身体,转过头焦急的看向柳然“师父!!!” “放心吧,他没事。只是身体虚浮,情绪波动导致的!不过先前在山脚下他出手攻击赵祯,体内的九死功被催动起来,死气已经渐渐逼近心脉,稍后你到你二师叔那里取一颗回天丹给他服下,可护住心脉,暂保其无忧!” “多谢师父,徒儿明白了,我这就扶他回我那里!” “去吧,别耽误时间!” 待姐弟二人离开,柳然本淡然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刚才东方逸昏倒之际,她便发现东方逸体内的死气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死气已从七窍溢出,就说明不仅仅是心脉,丹田之中,死气已经取代东方逸体内弥留的少许真气成为主人,要是东方逸在擅自动用武学,恐会立即暴毙。 “狠绝毒辣,初心不改!难道为了权利,为了天下,你们连人情味都可以舍弃么?” “要我说,当年师祖根本不该跟皇族签订那份狗屁倒灶的合约,天底下谁人不知天家无亲情这个道理?从前朝到现在,因为天家内斗而折损的江湖门派还少么?咱们玉虚派死命的帮朝廷抵御漠北江湖刺杀,已经折损了多少惊艳之辈?在这么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玉虚派就要亡在我们这代人手中。” 说话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破晓真人刘芒。此刻他正依靠在玉虚宫门柱上,单手环胸盯着东方姐弟消失的方向撇着嘴,另外一只手不断的蹭着下巴,装出一副洞察天机的模样。 闻声,柳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训斥道“那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这惫懒货来操心!师父当年领你上山,对你期望甚高,你看看你这些都做了什么?师父留下的书你一本没看,全用来跟山上的弟子换吃的换酒赌钱,就差用来换媳妇了吧?我觉得东方逸这小子有句话说的没错,若是我死后,玉虚派要交给你来打理,我绝对会在死之前解散门派,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别啊师姐,你可千万别解散门派,你要解散了门派,我可咋整?难道让我下山摆摊算卦去么?”说着,刘芒小跑到柳然身边,一脸讨好似的拽着柳然袖口,就差摇晃胳膊做出小儿讨糖的姿态了。 “臭小子滚一边去,别来烦我!都告诉你了,不等过年,你是别想在跟我讨要银子下山!”斜了对方一眼,柳然手中拂尘轻轻一颤,刘芒立马被探飞出去老远,摔倒殿前的青石之上。等匍匐在地上的刘芒摇头晃脑的支起身体,柳然摇着头向玉虚宫走去,脸上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谁知等柳然的气机消失后,刘芒一跃而起,那动作不仅潇洒还流畅。自嘲的后撇了一眼,刘芒拍着胸口顺来的银子,悠悠然的向广场走去,嘴里念叨着“人既无仙也无真,世上皆是伪装人,不做真人不修仙,一心选择真小人!” ------------------------------------------------ 云环雾绕庄严肃穆的玉虚宫固然让人心怀崇敬,但银装素裹的湖边小院也不遑多让。正值清晨,东方逸独自来到冰封湖面,借着东方悦给他破出来的冰口,怡然垂钓。这座湖是由玉虚山地下水涌出来形成的湖泊,整个玉虚派全是靠此处水源供给,每一峰都有一条支流存在。 不过玉虚派的弟子可不会来这里打水,他们每日取水是去玉清峰那边的支流。一开始东方逸还以为是因为东方悦的身份使然,等东方悦解释完,他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湖中有近千尾白鱼在冬季产子,为了避免饮用的水中含有鱼子,玉虚峰派弟子这才不远数里去玉清峰那边打水。 “嘿,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打白龙鱼的主意!你看我不去告诉师姐的,绝对让她把你赶下山去!”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逸便知是‘流氓’这个老混蛋到了,也不知怎地,自打三日前他醒来,这老家伙好似就赖上他一样,时不时的来湖边小筑打秋风,每次都要吧东方逸折磨到情绪爆炸才肯离去。 “有你的份!别在那边咋呼,要是被我姐姐知道,我钓鱼是用来吃,别说是我,连你也得挨削!” 见东方逸承诺有自己的份,刘芒帅气的甩了一下头发,脸上带着鄙视,从门口进来,并讥讽道“嘁,悦丫头可不会削我,但是你必定跑不了!” “这几日我见了山上好几个晓字辈真人,都是仙风道骨,气度非凡!玉虚派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老流氓?啊?我真怀疑当年老真人是不是瞎了眼,才把你这祸害带上山来!” “放屁,我师父那是慧眼识人,洞察天机!谁跟你小子似的,明明真人在前,非得骂我老流氓。我是叫刘芒不假,但我不老啊!” “那你说你是不是流氓吧?漠北之时,在伙食房偷肉,我这里偷酒,还撺掇着营中校尉跟你赌钱,你说赌钱也就赌了,你居然还他娘的耍老千,搞得全营校尉都来跟我举报你!有你这么为老不尊的真人么?” “那是他们技术不行,说我耍老千,拿出证据啊!一群大老爷们找一个屁大点的娃子告状,也不嫌丢人!” 正当东方逸想回敬对方一句‘我顶你个仙人板板’,二人便见浮漂颤动。于是东方逸也懒得跟这老混蛋计较了,一把将鱼竿提了起来,抻直掉线,边提还边喊道“快快快,准备兜住了,应该挂上了好几条!” 用力一拽,霎时间三条晶莹剔透的白龙鱼随着八卦钩,从洞口飞出,刘芒见状,衬起裙摆兜住三条龙鱼。 “哈哈哈,一钩三条,今天的午饭有了!” 第六章 山上枯冢山下南归 东方悦虽出身尊贵,但自打进入了玉虚派,衣食住行方面只能靠自己打理,所以湖边小筑有着自己的厨房。而东方逸又是那种什么喜欢钻研的人,做饭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不稍片刻,热腾腾的糖醋白鱼就被东方逸盛到盘子当中 闻到盘中的香气,刘芒双眼冒光,垂涎欲滴的盯着东方逸手中的盘子,生怕这混账小子过河拆桥,不分给自己,毕竟他此刻要是去告状,东方逸也不会担心,他一来一回的时间足够东方逸消灭盘中美食。 于是,刘芒舔着笑脸,用衣袖帮东方逸擦干净饭桌,伸出大拇指,赞美道“不愧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的恒王殿下,这鱼也就你来做,才不失水准,要是给玉虚宫伙食房来弄,估计就是暴遣天物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被刘芒这家伙拍,东方逸一脸受用的神情。但想起先前这老混蛋曾威胁过自己,舒爽过后,东方逸端着糖醋白鱼,斜眼盯着刘芒,似笑非笑道“这马屁还算舒服,不过想要吃鱼,没有美酒怎么成?” “好说好说!酒,我这里有从三师兄那边顺来的玉竹峰佳酿,正好今日献给恒王殿下!”说着,刘芒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也不管东方逸会不会嫌弃是他喝过的,从橱柜中找到两个大碗便倒入其中。 边倒酒还边介绍道“这酒名为千竹晃,意思是竹子喝了也得晃,不比御酒差!一般人喝一小口,足够跟外人吹嘘半辈子了!” “不比御酒差?吹牛也不打草稿,说得你好像喝过御酒似的!”鄙夷的看了一眼刘芒,东方逸也懒得跟其计较什么,将盘子放下之后,坐到一旁,端起酒碗便要饮上一口。 “咦!”瞧着碗中的酒水,东方逸剑眉一挑,心中煞是惊讶,此酒真如刘芒所说的那般神奇,酒香浓郁丝毫不弱于宫中御酒,而且他明显感觉到这酒中好似掺杂着某种特有的草药。遂放下酒碗,疑惑道“这酒是药酒?” “对啊!不是药酒我三师兄酿它做什么?这玉虚派乃是修炼之所,又不是酒馆,我们玉虚派除去每年祭祀,也没什么庆典之类的,储存酒这种东西干嘛!” 既是药酒,东方逸可不敢瞎喝,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谁知道这酒喝下去,会不会对其身体有害,特别是他现在这个光景,万一出现点什么差错,那可就小命呜呼了!于是东方逸,面带不舍的将酒碗推到刘芒一侧,没好气道“你自己喝吧,你这老小子果然心思不纯,居然带药酒给我喝,难道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 大口朵颐的刘芒见状,斜了东方逸一眼,从口中吐出一节鱼骨头,翻着白眼说道“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明知道你身体不好,我还能给你带寻常的药酒?这酒本就是拿来疏通经脉用的,老子可是在玉竹峰蹲了一晚上才给你搞到的!不喝拉倒,还给我!” 一听这酒对经脉有好处,东方逸那还会还给刘芒,只见他一把搂回酒碗,如老母鸡护崽子似的讪笑道“哎呀,你看看你,道门真人,跟我一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人计较,传出去也不怕坏了咱这玉虚派的威名。” 闻言,刘芒一手冲东方逸竖起中指,一手拽住东方逸的臂膀,恶狠狠的鄙视了一番道“屁,别咱咱的,你啥时候成玉虚派的人了?要不是你小子我看着还顺眼,我才懒得管你这破事!” “你看你这话不就见外了不是?我姐是不是玉虚派弟子?你跟疯子是不是玉虚派弟子?有你们这层关系在,我说咱玉虚派有错么?对吧?在咋地,咱俩还在漠北有过命的交情呢,当年宰拓跋文生的时候,要不是您老在一旁给我掠阵,我哪有那个胆量去找这龟儿子的晦气!您说是不是!” 风水轮流转,刚刚受了刘芒的一计马屁,东方逸现在就得还回去,而且还得怎么不要脸怎么来,就差给刘芒磕头纳拜,供奉起来了! 好在刘芒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辈,被东方逸溜须拍马好生赞美了一番,老怀欣慰。自从认识这小子开始,他就没有占过上风,现在让这小狐狸吹捧一顿,也算是报了从前的旧仇。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行了,我也就不跟你扯没用的了,吃完饭喝酒完,你赶紧去玉虚宫一趟,我师姐那边对你经脉被废一事有了新的进展。” 听到这话,东方逸急忙将刚刚放入口中的鱼肉吐出,然后冲刘芒气急败坏的吼道“有正事你不早放屁,不知道老子着急么?” 吼完,东方逸撇下碗筷,火急火燎的飞奔出厨房,拾起放在门口处木匣,直奔小院外跑去。待东方逸的身影消后,刘芒夹着一块鱼肉,掏着耳朵鄙视道“早说?早告诉你,我上哪吃鱼去!自己蠢还怪我咯!” ----------------------------------------------------------- 如今东方逸把一切的期望都压在玉晓真人身上,要不是柳然地位超然,他早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住柳然了!现在柳然既然让刘芒前来传话,说有了进展,那他敢耽误时间。不一会他便抵达了玉虚宫殿前。 此时东方悦已经在这环抱着长剑等候他多时,见东方逸气喘吁吁赶到,东方悦的秀眉紧蹙,美眸之中充斥着浓浓的忧虑。 “师父与各位师叔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说完,东方悦放下手臂走到弟弟面前,莫名的继续道“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姐永远支持你。但我希望我的弟弟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不等东方逸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方悦神情落寞的从东方逸身旁离开,向不远处的广场走去。 东方悦的态度跟神情,让东方逸心中满是疑惑!虽不明白东方悦说得安然无恙代表什么,但只要能让他续上经脉,恢复武功,哪怕是让他受尽刀山火海的酷刑,他也在所不惜。遂深深地看了一眼东方悦的背影,东方逸回过头毅然推开玉虚宫的大门。 谁知就在这时,本该在湖边小筑享受美食的刘芒忽然出现在玉虚宫拐角之处,依靠在廊柱上,一脸诡笑的冲东方逸喊道“要不我陪你进去吧,说不准我还能给你一点建议!” 听到刘芒声音,东方逸先是看了一眼宫内席地而坐的七人,待见到七人和善的笑容后,随后东方逸伸出左手,大拇指横指着刘芒的方向,轻声问道“可以么?” “殿下请便!” 于是东方逸赶紧冲刘芒招了招手,虽说刘芒这货素日里没个正行,但最起码他跟他要比殿中的七人熟识,尤其是见到自家三姐的表情,东方逸心底更是没谱。而且刘芒好歹也是晓字辈的,殿中七人的师弟,万一出现点自己什么不懂的事,他也能给自己提供一些独到的见解。 两人进殿后,刘芒从东岳大帝的神像前拽来一个蒲团,一屁股坐在刘芒的身边,弄的玉虚派七大真人满脸无奈。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刘芒,柳然摇着头对东方逸轻声道“殿下既然来了,那我便把与众位师弟研究出来的方案说给殿下听!现在我们这有三种方案,一是对殿下进行医治,从外表将皮肉拨开,利用我门派之中的药物驱逐殿下体内的死气。第二是以本门特有的续脉之法,集合我们师姐弟七人以内力护住殿下心脉,激活死气他其慢慢排除体外。相比于第一个方法,第二种可能要耗费数年乃至数十年。而这第三种则是....” 谁知柳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芒便歪倒在地上,挥手打断道“师姐您甭给他介绍前两种方法了。第一种是什么结果你我心知肚明,人体总有个难以承受的底线,开膛破肚,碎骨重塑经脉,即便有咱们门派秘药,也不可能确保这小子余生能安然无恙吧?至于你所说的第二种,我估计这小子更不会选,他现在心心念念报仇之事,哪能等得了那么久?再者等几年到几十年后,就算给这混账小子清理了身体的死气,你让他上哪练出一个一品之境?” 被刘芒打断自己的话,柳然当然不会开心,于是只见柳然拂尘轻轻一动,歪躺在蒲团之上的刘芒立即飞出老远。这一幕落在东方逸眼中,看的他目瞪口呆,这就是大宗师的境界么?而其他六人对此好像见怪不怪了,送给刘芒一个活该的眼神后,六人正襟危坐,挺直腰板,简直比书院里的孩童还要老实。 本以为刘芒会就此偃旗息鼓,未想到这货捂着胸口爬起来后,冲着东方逸龇牙咧嘴道“听我的你就选第三种,枯冢虽是死地,但正好跟你体内的死气相契合,万一你在内体会到什么,能调动体内的死气为你所用,那么那驴草的九死功也就那么回事,根本不会伤及你本源,耽误你报仇。” “枯冢?”听到这个名字,东方逸错愕的望向柳然。从字面意思上,他就能感觉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再加上刘芒的介绍,东方逸心中很是担心。 盘膝而坐的柳然见到东方逸的神情,略显无奈道“没错,是枯冢!枯冢分为生枯与死枯,是历代玉虚派掌门长老坐化之地,也是江湖中人来挑战本门派的决斗场所,两枯之内各有千秋,分别包含着我派武学与江湖各家武学,当然也有兵器!而这两地恰好充斥着生机与死气,如若殿下可以从中获取际遇,说不得真如小师弟所言!” 既然连柳然也这么说了,东方逸瞅了一眼揉胸呲牙的刘芒,随后冲在场七人笑道“多谢诸位真人成全,那我就选择枯冢了!” 天狩五年十二月初八,正值腊八的这一天,恒王东方逸在玉虚派的允准下,毅然踏进枯冢。 与此同时,身在漠北大营的南王东方晟提起一杆长枪,背着一柄宝剑,命令庆王东方宫代守边境后,单人单骑,悍然南归,直奔奉安而去。 旬日后,奉安城外正值冰冻的渭水,忽然开化,两名中年男子在渭水河上,打的天翻地覆河水逆流而上,最终此战以南王惜败一招而告终。 然在大战结束后,南王看了一眼东南方,对这位人间至尊的亲兄弟留下一句‘此生不再归奉安’,随后提枪北归,而那把代表着皇权的宝剑,则被他插在兄弟的脚边。 “小九,这一次二伯允许你当个逃兵!” 第七章 望而却步与飙血三升 渭水大战过后,新年如期而至。 如今虽距离渭水大战过了大半个月时间,但城内百姓对此事的热情并未因时间长短而减少,反倒给新年走门头串亲戚增添了许多谈资。不少人都在猜测当日在渭水一战的两位绝世大侠到底何方人物,是不是那传闻的七大宗师。 宫外热闹非凡,宫内却因为芷水宫一案,今年除夕过得格外萧瑟,皇帝东方博也没有心思跟妃子子女互动。望着祈英殿空出来的位置,宋启明抱在腹间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眸中落寞,作为皇帝的近侍,他见到了那封关于东方逸踏入枯冢的奏报。枯冢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能让影密卫送来的消息,绝不是踏入某地那么简单。 原本席宴应该在子时前后结束,但皇帝不知为何,酉时刚过他便解散了家宴。在返乾德宫的路上,东方博背对着宋启明淡淡道“神不静,心不安,心猿意马必乱神。微笑是友善的信号,今日我便罢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东方博带着身边的御林军鱼贯而走,留下骨节泛白的宋启明独立在宫道之上,浑身颤粟。而从祈英殿离去的各位皇子公主在相互道别后,走到宫门口,坐上回府的马车,带着各样的心思离开了皇宫。 然现今如日中天的五皇子敕王东方韬,却并没有离开皇宫,反在跟众兄弟姐妹道别后,来到了宫中的禁地芷水宫附近,双手插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宫道拐角处,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宫中有禁令,酉时以后禁止臣民在宫中逗留。这万一让陛下知道殿下来芷水宫,说不得他会....” 没等亲卫将话说完,东方韬回过头,饱含笑意的盯着这位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卫,轻声道“曹秩,你说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见自家殿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提到了那个已经成为禁忌的人。曹秩只能顺着自家主子的话,接道“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向您复仇吧....” “报仇么?”东方韬闻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芷水宫的门口,自言自语道“我第一次碰到小九便是在这里,那是五年前。啊,不对,应该是六年前了!父皇刚刚登基,他将我跟母妃从西南接回来。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跟这群所谓的兄弟姐妹见面,所以我心底十分害怕不被他们所接受。于是我尽量装出一副谦卑有礼的模样,我想你应该记得吧?” 回想起六年前,他们兄弟五人随同东方韬进京时的模样,曹秩满是苦涩的点了点头,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们敕王府一众最艰难的日子,每天都要戴着面具生活,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来若不是东方韬在七王山一战大放异彩,救了东南赵家的小战神赵祯,恐怕敕王还不会被世人所知。 “可惜就在这里,我被一个比我小了四岁的家伙戳穿了那道伪装!那一天我亦如平日的行径一样,早早来到宫内给父皇母妃请安,在走到这里时碰到了老七、老八、小九与楚姨娘从芷水宫中走出,当时小九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楚姨娘双手牵着老七跟老八。” 话到这里时,东方韬的神色狰狞,双目泛红,藏于衣袖内的双手不断颤抖,用一种极为压抑的语气说道“姨娘见到我时,很是高兴,那种笑容比我母亲还来的真实、亲切,没有一点虚伪在其中,还把她素日佩戴的暖玉送给了我!老七跟老八也是恭恭敬敬的对我行礼,叫了一声五哥,只有...只有小九,他好似一眼看出了我的紧张,挑着眉毛问我累不累!” 感觉东方韬情绪表现的很激动,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文尔雅,泰然自若的沉稳,曹秩紧忙上前扶住东方韬的身体。直到此刻,曹秩才发现东方韬的嘴唇以被他自己咬破,鲜血正在顺着嘴角慢慢流淌。 “殿下切不可怒急伤身,有属下在,定不会再给九殿下死灰复燃的机会。” 谁知东方韬对于曹秩的保证,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一把推开了曹秩后,仿若癫狂似的指着芷水宫大门嗤笑道“不给他机会?哈哈哈哈,曹秩你....哈哈哈....你太可乐了!你不让他东山再起,难道别人就不能么?啊?哈哈哈哈!!!” 今日席间的一切都映在东方韬眼中,四张空出的桌子,一个眼神寂寞的老太监,神情冷漠的皇帝,从始至终这场所谓的家宴都没有一点亲情的味道在其中,好似完全不相干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喜宴。 笑过之后,东方逸拄着曹秩的肩膀。蹭了蹭眼角溢出的泪水,终于恢复到谦谦公子的模样。随即不合时节的从袖口掏出一把纸扇,伸了一个懒腰,微笑道“我们走吧!” 当年他没有主动靠近过那座宫殿,如今他更没有资格在靠近那里,亦如他自始至今都没有撤去的伪装一样,他跟这里住的人始终是两个世界。 曹秩根本不清楚敕王今夜为何要来到这芷水宫,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往事。然在二人登上回府的马车时,曹秩无意间瞥到那个敕王随身携带的纸扇上今夜却佩上了一块无暇的白玉时,他便明白了所有。 而坐到马车内的东方韬,望着道路两侧灯火通明的百姓家与空中正在燃放的礼花,他抚摸着那块雪白的暖玉,轻咬着嘴唇喃喃道“姨娘对不起!” ------------------------------------------------------------------ 相比帝都繁华似锦的除夕之夜,玉虚山上的门派弟子,每到新年之际,虽没有绚丽的烟花表演跟热闹的往来的人群,但也会学着寻常百姓家那般,在主殿门口贴上春联,让饭堂煮上一锅热腾腾的饺子,分给各峰弟子食用。 作为玉虚派掌门的亲传弟子,东方悦的湖边小筑当然也有春联贴上,不过若是让东方悦来选,他绝不会选门口那个老不羞来给自己贴春联。 “我说悦丫头啊,你看看这玉虚派,也就你小师叔我想着你,特地从四师兄那边给你要来这一副春联!反倒那群小兔崽子,光顾着玉渺峰的饺子了,一点关照师姐的意思都没有,跟我们这一代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闻言,东方悦右手扶额,左手环胸,依靠在门框上,无奈的摇着头。待刘芒将春联贴好以后,东方悦无力道“小师叔,这映心湖内的白龙鱼,师父可有交代,决不允许任何人在来打它们的注意。我劝您没事还是别往我这跑了,要是被我师父知道,您免不得会被她老人家扔到宗祠里抄写门规。” “啥?悦丫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贪图口舌之欲的人么?”说着刘芒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委屈的瞧着东方悦,那模样好似受到了千古奇冤。 “第一悦儿这里的春联是四师弟让你送来的,第二封旭禄要给悦儿送的饺子,却被你这个混蛋师叔给截下私吞了,第三你若不是贪图口舌之欲,又怎么会总往这湖边小筑跑?以前怎么不见你来?”随着没好气的声音,玉虚派门主柳然,左手托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翻着白眼从虚空踏步而来,仿佛跟刘芒从一个地方进门,会拉低她的身份一般。 面对柳然的拆穿,刘芒先是冲东方悦尴尬一笑,然后嗖的一声,跑进了夜色当中,那速度丝毫不弱于大宗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看的东方悦师徒一脸惊诧! 敛了敛心神,柳然冲着东方悦无奈一笑,随后东方悦送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师徒二人这才一起走入屋中,品尝那盘中的饺子。 离开湖边小筑后,刘芒双手背在后脑,哼唱着从漠北大营学来的黄腔野调“你不黑,我不黑,蒙上被子一片黑;你不哭,我不闹,十月之后呱呱叫!天苍苍,野茫茫,野草一散婆娘现,百万蛮子头冒光,一道两道数过去,整整一片大草原!” 哼唧了半天,刘芒不知不觉走到了玉虚殿背后的小路上。想起那个已经在枯冢待了大半个月的小混球,刘芒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怀间用纸包裹的烧鸡跟饺子,那本来是他准备留作后半夜饮酒之用的下酒菜,现在恐怕要送给那小王八蛋喽! 沿着小路走到枯冢的门口,望着好似地宫似的巨大冢顶,刘芒掏出长老令牌扔到守卫在此的冢奴手中,随后昂首挺胸的踏进了枯冢。 一进入到枯冢,周遭的元气陡然一变,阴沉、弑血、狂暴、不甘所有人性中的阴暗面全部充斥在附近的元气当中。但刘芒好似百毒不侵一般,任由这些元气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目光一直在搜寻着那个倒霉的小混蛋。 寻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东方逸,刘芒皱着眉头道“我的娘咧,这小子不会玩完了吧?” “我玩完你大爷啊,快过来!!” 顺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刘芒终于见到了阔别许久的东方逸。不过此刻的东方逸,再无一丝飘逸灵动,蓬头垢面的模样简直比玉虚山脚下的乞丐还像乞丐。 “你小子跑生枯干什么去?不怕那里的生气祸害死你啊?” 要知道生气天生就是死气的克星,一旦让生气涌进东方逸的体内,那么必然会催动死气的反抗,到那时即便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回来东方逸。 “我他娘的也不想啊,但死枯这边有吃的睡的地方么?你们光让我进来,咋没人想着给我送吃的?不知道老子差点饿死在这里边啊?” 刘芒闻言,尴尬的愣在当场,随后说了一句足以让东方逸飙血三升的话。 “额....不好意思,俺们忘了这件事了!!!” 第八章 圣人与神兵 借着石棚顶部投下来的月光,一老一少蹲在发现东方逸的位置上,一人拽着一个鸡腿,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喝着从玉竹峰顺来的佳酿,谈着往昔,好不自在。 这不是东方逸第一个在外边过的新年,但那几年却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么操蛋的,本以为这老混蛋发善心给自己拿来点吃的,结果一不留神,大半盘饺子都入了这老家伙的肚子,要不是他机警,提前把烧鸡搂到自己这边,恐怕到最后他啥都不剩! 面对东方逸的护食行为,刘芒十分不满!小心翼翼顺来的一点吃食,打算自己留下,当后半夜宵夜,结果走到枯冢小道口,怕这小子除夕太过孤单才带过来一起享用的!不就是自己多吃了几个饺子么?至于把大半只烧鸡拢到他那边去? 于是没等吃饱喝足,俩人就又斗起了嘴仗,一个说对方为老不尊,一个说对方不懂尊老爱幼,说着说着还翻起了陈年旧账,东方逸指责刘芒当年在伙食房偷他的小灶,刘芒反指对方给他的庆功酒掺水,总之就没一人念过对方的好。 闹剧持续了一会,两人也感觉有些累了,纷纷靠在一旁的山壁上,注视着黑漆漆的枯冢内部,神情有些忧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尤其东方逸,经过枯冢内的死气洗礼,他现在体能虽提升了不少,可每到后半夜就会浑身疼痛无比,犹如万只蚂蚁在撕咬五脏六腑,眼看着发作的时间又要到了,东方逸伸出一个油腻的手指,指着刘芒身后道“呐,帮我把那床被子递过来,我可不想一会在这石头块子上打滚。” 好像随着话音来似的,东方逸刚说完,体内的死气立即发作,在经脉内乱窜,因为九死功的关系,东方逸八脉皆有封锁,这些死气找不到释放的口子全部调转返回丹田,来回往返的死气顿时将东方逸折磨的冷汗直流,嘶吼不断。 见东方逸忽然出现异常,刘芒眉头微皱,赶忙单手摁住对方,另外一只手搭上东方逸的脉搏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按理说东方逸体内的死气断然不会如此狂暴,且看其要做准备样子,好像每夜都会这样,东方逸已经把这个当成常事了。 “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这枯冢都干了什么?不是只让你豢养死气么?怎么还能成这幅德行!” 此时东方逸已经疼到连思想都没有,哪会回答刘芒的话。刘芒见状,也不管会不会被这小子忌恨了,照其脖颈处就是一计手刀。 未曾想这一计手刀砍下,东方逸并没有晕倒,反而大叫了一声舒服。发现这个,刘芒眼前一亮,随后嘴角微微挑起,双手捏着拳头,冲状若癫狂的东方逸嘿嘿直笑。 半晌后,满身伤痕的东方逸双手攥着被褥,死死的盯着刘芒。只见刘芒神清气爽的坐在石阶上,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浪笑。要不是东方逸现在一丝不挂,他绝对要跟刘芒这个老混球拼命。 没好气的白了东方逸一眼,刘芒嗤笑道“行了,做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给谁看,要是让门派中的弟子听见,还以为我怎么地了你呢!” “无耻老贼臭流氓,我就要让玉虚派看看,他们晓字辈出了个什么货色!平日为人无赖也就罢了,现在还殴打伤号,脱人衣服,你还有点下限没有?” “放屁,不揍你,你小子今天能这么快缓过来?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让你豢养死气就行!你是不是在冢内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 东方逸见刘芒的样子不似作假,便一把夺过衣服传到身上,边穿衣服边背对着刘芒道“我不知你说不该动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我却是碰到了一件怪事,在死枯这边的中心处有一把尺子,那时是我刚进来,不明白情况想去那边找点吃的,结果就碰到了那把尺子!” 话到这里之时,东方逸好似心有余悸一般,回过头瞅着刘芒意味深长的问道“你让我进这枯冢到底有何意图?虽说这冢内元气与我体内死气相契合,可是若想调动死气为我所用,我必死无疑,哪有你说的恢复契机!” 面对东方逸的质问,刘芒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逸道“意图?那你先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呗?” “....” 见东方逸无力回答,刘芒云淡风轻道“你可知‘武库’的名号?” 虽然好奇刘芒为何会提及此事,但东方逸还是如实答道“当然知道,传闻天下有七座武库,藏顶雪山一处,琉球岛一处,漠北两处,大凉三处,每座武库皆藏匿着江湖门派的武功典籍,我东方氏族的隐龙村里就是这其中之一!” 顿了顿,东方逸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你问这个做什么?” “大凉三处武库,隐龙村武库自不多说,另外一处在天机谷地点颇为神秘,号称是七大武库之最。余下一处,就是这枯冢了!” “什么?枯冢是武库之一?” 听到这个消息,东方逸被惊的目光呆滞,这枯冢是七大武库之一,那么岂不是说这里囊尽了天下武学?那玉虚派怎么会允许自己一个外人进来?难道真的有什么筹划不成?怪异的思绪,从东方逸脑中不断闪过,包括他当初来玉虚派,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在某个局中! 刘芒发现东方逸的瞳孔不断收缩,便清楚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遂没好气的说道“别瞎想了,放你进枯冢是全派上下一致的决定,跟你小子想的那些无关。再说这武库也并不禁止对外人开放,否则这里面怎么会有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跟堆积如山的兵器?” 东方逸环视了一下四周,狐疑道“那这....” “先前告诉过你,这枯冢分为生枯与死枯,生枯是我派门主长老坐化埋骨之地,那边都是我门派中顶尖的功法,没两年门派中都会选出三名出类拔萃的弟子来此地研习。而这死枯则是外人进来挑战的地方,他们想观摩那些遗留在冢内的功法自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失败者皆会埋骨于此,他们的功法与兵器也就成了这死枯的库藏!你见到的那把尺子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那把尺子的恐怖,东方逸眉头紧皱,问道“那把尺子的来历莫非不寻常?” “岂止是不寻常,这把尺子号称可衡量善恶,窥视人心。如果想找到一把能制衡那把尺子的兵器,恐怕也就八十年前,你先组德武帝的拜月剑能与之抗衡!” 看刘芒脸上满是无奈之色,东方逸继续问道“一把兵器而已,不至于你说的这么玄乎吧?” 知道东方逸不会就这么相信,于是刘芒冷笑道“七大宗师你知道的,那你知道四道圣人是什么?” “传闻是佛道菩萨、道教仙人、武道至尊、文人鼻祖,这世上最强大的四个人。” “没错!既有圣人,同样也会有圣物,而那把尺子,便是佛道圣物焚音尺,传说因为佛门没有主管刑罚的菩萨,为防止佛门弟子犯戒,佛祖便留下这把尺子供佛门弟子自省。” “焚音尺?”听到这个名字,东方逸的脸上疑惑更浓,一把戒尺而已,为何刘芒的脸上那么凝重,好似十分不喜爱这把尺子似的。遂不解道“那这把佛门圣物怎么会到你们玉虚派来?你们不是道家门派么?” “唉...”闻言,刘芒长叹一声,倍感无奈的解释道“这事说来话长了,甲子之前有个无敌于天下的魔头步善你可知道?” “步善么?小时候听过别人讲,传说当时他是天下第一,武道之上未逢敌手,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号称兵圣!” “没错就是这货,要不是他,这梵音尺也不会离开藏顶雪山,最后也就不会流落到枯冢当中!” 感觉这其中会有很精彩的故事,东方逸紧忙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背靠到一个石柱上,示意刘芒把故事都说出来,满足一下他的八卦之心。 原来当年步善因一魔道女子残杀武林中人,数十个门派因此灭绝,包括当时的数位宗师也接连陨落他手。为求有人能阻挡步善,名门正派人士就求到了藏顶雪山,希望光明寺的善明法王出手帮助制止步善,而这善明法王也的确是一个慈悲之人,为了阻止武林这场浩劫,他领着一名弟子,背着佛祖赐下的焚音尺,便杀下了雪山。 但谁知即便善明法王的武艺以至佛道巅峰临世菩萨境,但也没有拦住步善,最终命陨澜沧江,而这把尺子就落到了跟随法王下山的那名弟子手中。因为法王身死,这名弟子不敢返回藏顶雪山,遂找了一个地方隐居下来,努力习练武艺,准备找步善报仇,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后来道门鼻祖武当山,走出一位惊艳决绝之辈,以弱冠之龄成就道圣,这才阻止了步善,不过这位道圣也随之陨落。而那位一心想要寻找步善报仇的佛门弟子,在出关之后并未找到步善,在得知是道门阻止了对方以后,他为了给善明法王正名,开始挑战道家四派,武当山、龙虎山、全真派还有玉虚派。 当时龙虎山的正一派与全真派的太一派,正在为武当山之后的道门正统而争斗,哪有心思搭理此人。而武当山因为与步善一场大战,元气大伤也没有迎战的可能。因此这家伙最终找到了玉虚派。至于结果可想而知,藏顶雪山下来的两人全部陨落。 满足了东方逸的八卦之心后,刘芒苦涩道“否则你以为我们想让它杵在这里啊?委实是没人敢碰这把尺子,要不然早给它送回藏顶雪山了!” “为何?” “因为那名执意要报仇的佛门弟子,这把尺子已经沾染了俗气,威力大的惊人,除非是佛祖临世又或者身兼正邪两气的武道大成者,才可以握住这把尺子!” “好扯淡的法子.....” 第九章 冢内异常 经过刘芒在除夕夜的讲解后,东方逸在也不敢靠近死枯中心地带,安心在边缘用死气淬炼自身。同时刘芒要求,东方逸不准触碰冢内任何兵器与秘籍包括墙上刻下的武功招式,他都不许看,省的被带进沟里去。 不过经焚音尺这事一闹,东方逸去不去生枯那边已经无关紧要了,反正焚音尺在他体内留下的气息,已经将死气调动起来,现在即便有元气流窜进东方逸的体内,也不可能造成比焚音尺还大的影响。 于是东方逸白日在死枯当中修炼,晚间进入到生枯休息。而且与死枯的满目疮痍不同,生枯这边不仅草木茂盛,野味也是数不胜数。每当刘芒来找东方逸叙旧,两人便会狼狈为奸,在生枯当中捕获野鸡野兔来享用。 看着吃到满嘴流油的刘芒,东方逸笑眯眯问道“怎么说你辈分不低,且能经常进这枯冢中来,这野味美食应该不少吃吧?但看你这幅吃相,总感觉你在门派当中受到了什么不公平待遇似的呢!” 闻言,刘芒笑骂道“你小子懂个屁,我在门派当中是长辈,怎么可能跟弟子抢美味吃!” “哦,原来是需要端着啊!”东方逸随口打趣了一嘴。不过等他发现才刚烤好的山鸡全都落入刘芒口中后,他立马换上一副悲愤欲绝的表情道“我靠,你个老不羞,跟弟子端着,跟我这个残障人士就可以抢食吃了?” “佛祖还割肉喂鹰呢!我帮你这么多,你拿只烧鸡孝敬一下我咋了?尊老爱幼懂不懂?”说着,刘芒还翻了个白眼,那神情好似十分鄙视东方逸的所作所为! “放屁,那是一只烧鸡的事么?你前前后后在我这吃了多少野味了?再说佛祖割肉喂鹰关你屁事,你一个修道的跟我讲什么佛门故事,就不怕玉虚祖师跳出来给你一棒槌!” “天下道理皆入耳,这就是道。我用什么故事来给你提个醒,那都是理!你管我修什么呢,总之你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觉悟懂不懂?” 也不知怎地,这段时间以来,东方逸发现自己的脸皮是越来越斗不过刘芒了。于是他对着刘芒竖起了一个坚挺的中指,鄙夷道“早晚拿你脸皮去守城墙!” 数日后,死枯之内围绕着东方逸的周围,忽然刮起旋风,掺杂着死气的元气,开始不断的向东方逸体内涌入,然后透体而出,回到死枯当中。对于这种情况,东方逸紧忙跑到枯冢门口,让人去喊来刘芒与柳然。生怕这些中怪异的情况会对他性命产生什么威胁。 得闻此事以后,柳然急急忙忙赶到枯冢内部,待她仔细观察完东方逸后,柳然留下一句‘继续淬炼’便离开了枯冢,走的时候还深深的望了一眼生枯方向。 一开始东方逸还以为是因为他在生枯内的捕猎行为引起了柳然的不满,吓得他赶紧跟柳然道歉,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他把刘芒卖个干净,说这都是刘芒的主意。谁知柳然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笑着安慰了东方逸几句后,柳然便带着疑惑的表情,离开了枯冢。 既然柳然说没问题,东方逸也就懒得去追问其中原因,反正能让他继续修炼就好,经过这么久的淬炼,他发现身体的强度有显著提高,比他从前二品巅峰时,还要厉害。 不知不觉时日又过去了许多,然而自那日柳然来了以后,刘芒在也没出现在枯冢当中,起先东方逸还没觉得什么,渐渐的一种孤独之感从心底升起,想与人沟通的强烈欲望每日都在脑中浮现,甚至到最无聊之时,他还用烧过的木炭在墙壁上画起了山水画。不过这种粉末状的壁画没过多久,就会被枯冢内的风吹散。 望着寂静无声的枯冢,东方逸依靠在墙壁上,腹诽道“人果然都是贱皮子,见多了烦,不见的时候想!这老混蛋估计是犯了色戒,被门主囚禁在主殿了!是的,绝对是这样!否则谁能拦得住那老家伙的贪吃啊!” 正当东方逸在给刘芒安插罪名之际。不远处忽然想起一个不合时机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一个怪异的酒葫芦,翻着白眼走到东方逸近前,冷哼道“早知你小子在这咒我,我绝对不去四师兄那边给你偷酒。”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不仅是对热恋中的男女说的,也是对像东方逸这种孤独的人说的。见刚刚叨咕的刘芒出现,东方逸紧忙挤出一个笑脸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那哪是咒你,我是在担心你好不?谁知道你这回犯的错会不会被柳掌门逐出山门,万一你老小子走了,我上哪找人说话去!” 刘芒听闻,气笑道“哎哟,感情我就一个陪聊的?那行,这酒啊,我自己留着喝了!您嘞,自求多福,老道还不伺候了呢!” “别别别,别介啊!你走了我真就只能对抓来的那些野鸡野兔废话了,你是不知道这鬼地方,年前还好,山顶有积雪覆盖,冢内尽是枯枝,没有什么声音。现在开春,这风一吹,树叶子哗哗作响,烦的人根本睡不着觉,只能对着火堆发呆。那滋味,简直了,比坐牢还难受,坐牢还起码没有杂音呢,还能见到点人气呢!” 听到东方逸的抱怨,刘芒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附合,也没有讥讽,反而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东方逸所说的话。随后,刘芒将酒葫芦扔给东方逸,撇嘴道“这就是我这段时间没出现的原因,前一阵发现你缺少个饮水的容器,我下山托人去弄这个药葫芦去了!你可别小瞧这个葫芦,这是当年药王谷用来盛装万毒金丹的葫芦,只要你长时间饮用从这个葫芦里出来的酒水,假以时日你便是百毒不侵之体。” 东方逸没想到刘芒居然是为了他去搞这个药葫芦去了。曾经的经历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打他上山以来,刘芒不仅时常出现在他面前跟他扯一些有的没的,还对他的身体极为上心,入枯冢当初也是他的建议。现在想来这其中透的古怪太多。若是只因为他娘亲跟柳然的故交也就罢了,万一这其中掺杂着某些阴谋在其中,那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曾经的风光无限已然不在,如今他本就要小心翼翼的活着,去报那个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报的大仇。而且因为对手的关系,指不定那一天黑云压城风雨皆至,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与人打交道,他不怕人傻,也不怕人聪明,因为这两种人都有迹可循。怕就怕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而刘芒偏偏就是这种人! 东方逸刚想出声询问刘芒此举的目的,突然间异象横生,生枯之中的元气犹如脱缰的野马向两人迎面扑来。东方逸见状,连续后跃,退到几仗外,紧盯着这股狂暴的元气。 不过元气的目标好像不是他,而是站在那里,苦笑摇头的刘芒。元气瞬间透其身体而过,撞到东方逸作好的壁画上,本以为这回能保存几日的壁画,顷刻之间化为乌有。随后元气好像不甘心一般,转瞬之间,再次冲向刘芒,直到从刘芒的身体透过数个来回后才消失。 见对这个情景,东方逸的眼中的疑惑更浓,据他所知刘芒虽修的是大道,但至今他也未有寸进,武功内力更是丝毫没有,说他能调动天地元气纯属扯淡中的扯淡。可是如今这种情况,该用什么来解释?难道刘芒也跟他一样,能契合这生枯内的生气? 东方逸虽没发问,可刘芒还是能从他眼中的不解看出,这小子现在内心已经对自己生疑。遂不等东方逸出声发问,刘芒指着他手中拎着的葫芦道“这玩意你就放心的拿着吧,就像我先前说得那样,你现在也没什么可让我在意利用的。给你弄这玩意,纯粹是老道我发善心,吃了你这么久的白食,补偿给你的!” 说完,刘芒转身潇洒离去,在东方逸狐疑的目光中,刘芒背对着东方逸摆了摆手。那模样不知为何,让东方逸想起了当年离开漠北时,他二伯送他离开时的场景! “小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二伯就送你到这里了!不过我这人不喜欢看别人背影,你就看我的就行了!” 脑中回忆着那段分别时的场景,目光落在手中的酒葫芦上,东方逸挑着眉毛,喃喃道“搞什么鬼!” 出了枯冢以后,刘芒望着缥缈的星空,轻叹一口气。眼神当中既有追忆也有哀伤,不过这些在柳然出现在他枯冢小道上时,都变成了决绝之色。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虽去了,但他还活着,你何苦要为难自己?” “久么师姐?当年见到她时,就好像在昨天一样!原本打算等这小子走出枯冢,我在北上!不过既然你能发现生枯内的异状,恐怕他那边也应该知道了!” “若不是恒王引起了死枯内的元气暴动,我也看不出生枯的异状。不过既然你都可以瞒过我,那未必不能瞒过他们啊!” “朝圣境跟圣境始终差了一个字啊,师姐!”回过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柳然,刘芒伸了个懒腰,微笑道“自打十岁上山,这四十年来咱们师姐弟几个从未一起喝过酒,明晚咱们在玉虚宫畅饮一番可好?” “没问题,四师兄这里的酒任由你小子喝!”随着话音,玉虚派其他六位晓字辈真人,接连出现在枯冢的小道上。在望着刘芒的目光中,既有自豪,又有伤感! “那行,明夜咱们相约师父的牌位之下。” “不醉不归!” 第十章 过往的事 翌日清晨,玉虚宫前的广场上,不知为何今日习练无极剑法的领头之人居然换成了门派中最没有正行的那位。一众门派弟子见状,本想着得过且过,反正剑法他们已经烂熟于心,但他们随便的剑招没走几式,便统一回到了起手式。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如今小师弟亦可返璞归真,带动周边的人,不愧是道门圣人,果然了得!”老五王柏川由衷赞叹了一句。 “以心御气,以气御行,一者可牵动百人,百人造就阵势。小师弟足以称之为天人!”老三黄虎点头附和。 “心之所动,意随而行。演练了数百年的无极剑法,今日我才窥得其中真相。起手莫问剑,自意在其中。原来这剑法意在‘莫问’二字,不问剑招,不问胜败,只问心中剑意!”入门时间仅次于柳然的萧震生轻叹道。随后他向广场走去,打算仔细观摩一番,不过当他刚踏出一步,立马就咦了一声,眼中满是不解。 “无则无极,有则有尽。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复无无尽。无极复无无极,无尽复无无尽!人有百相,心有百态,近一步是真相,退一步是理解。用佛门的话说,二师弟你着相了!”随着话音,柳然一脸笑意的从玉虚宫走出。 “谁让咱们二师兄是武痴来的,有小师弟这道门圣人在侧,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玉虚派中最喜跟刘芒一起胡闹的老七高文远紧忙打趣道。 正当他们师兄弟之间相互玩笑之际,不远处习练无极剑法的众弟子已经结束。刘芒在耍完一遍无极剑法后,笑着将手中长剑递给本该今日领头的弟子,随即走到几人身边,在高文远狭促的笑容中,刘芒生平第一次脸红道“昨夜我本想撰写一份关于无极剑法的心得,但想来想去,其实还是那几句话!‘无极本无道,吾剑即吾道,起手莫问剑,自意在其中’所以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现场演示一番比较好!” 见刘芒破天荒的出现尴尬神情,高文远笑眯眯道“你呀,不演示还好,这一演示完,我们几个反而走不出这个圈子了!要我说你干脆就别北上了,留在这里安心给我们解惑!枯冢里的那小子不是很有天赋么?你多教教他不就完事了?为何非要去触碰那个老怪物。” 闻言,刘芒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事他可以逃避,比如扛鼎玉虚派。有些事他注定逃不开,亦如替那个女子问问那个男人,她们之间可曾有情! 高文远见刘芒摇头,苦涩的笑了笑,随即转身一跃而起向玉莲峰飞去。其他几人见状,走上前拍了拍刘芒的肩膀,年龄最长的萧震生,不舍而又自豪的说道“老七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要去找人拼命,他帮不上忙自然心里不舒服,谁叫我们几个不争气的师兄现在如今才一品地龙境呢!” “没有,不是的!”听二师兄这么说,刘芒赶紧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停在柳然的脸上,自豪道“在我眼里,师兄师姐永远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当年师兄师姐们可是替我出气,撂翻了玉晶宫引以为傲的九大弟子呢!” “哈哈哈,那是当然,玉晶宫那群九个废柴敢欺负咱们玉虚派,不把他们揍得成猪头,怎么对得起咱们师父的名头!就是现在身份变了,要不然下次武林大会碰到,我还会爆锤他们一顿,好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叫做玉虚门风!” 提及到刘芒与玉晶宫的梁子,众人会心一笑,当年刘芒初入玉虚派,恰好赶上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在玉虚派召开。刘芒作为玉虚派弟子当然要出面接待,好巧不巧的是,接待玉晶宫的正是刘芒。那时的刘芒还不是现在这样,为人特别有正义感,见玉晶宫宫主的九大弟子,出言调戏山下上来帮忙做事的年轻女孩,他立即出手阻止, 但他那时哪会什么武艺,没几招就被对方打得抱头鼠窜。事后,柳然师姐弟几人得知情况,勃然大怒,当时脾气最为暴躁的大师姐柳然,提着剑找到了玉晶宫九大弟子,誓要把对方的第三条腿废掉。 恰好此时,她们的师父在玉晶宫休息处做客,一见到柳然怒气横生的模样,他急忙叫住柳然询问其中缘由。一听是玉晶宫的九大弟子找事,老掌门嘿嘿一笑,冲柳然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回去。后来也不知怎么地,大会比武时,玉晶宫的九大弟子抽到的人全部都是柳然几人,而柳然她们也没顾什么门派情谊,当着全天下武林人士的面,什么招数都用尽了,将这九个人打到之后,摁在地上爆锤,裁判连拉都拉不开。 玉晶宫受辱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未曾想,老掌门也是个浑人,当即就跟玉晶宫掌门翻了脸,指着对方的鼻子,毫不留情的大骂道“少跟老子扯什么情谊,你宫中弟子调戏我派的人,还将我小弟子打伤,没让你们赔偿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就算了,还敢跟我炸毛!今日老子就在这里放话了,以后凡是你们玉晶宫弟子碰到我们玉虚派,只要不绕着走,定给你们打的鼻青脸肿,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回想起这一幕幕,刘芒暖心一笑,五名师兄也是满脸笑容,而柳然瞧着众人的模样,思绪则飘到了老掌门去世前嘱托她照顾几人的那一幕,心中默然道“师父,小师弟成功了,如果您老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安然无恙!”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以前在玉虚派时,刘芒总觉得时间很多,多到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可是现在当他要离开玉虚派了,他才发现原来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少,刚刚将自己这些年的武道心得付诸于纸上,天色就已经渐暗。 瞥了一眼空中厚厚的云层,刘芒无奈的挠了挠头,随即走出房门。跟东方悦一样,他在玉虚峰上也有一座独立的小院,不过跟东方悦的相比,他这里僻静的多也偏僻的多,每次从玉虚宫返回都要经过一座吊桥。 待他赶到玉虚宫时,柳然已经将吃食准备好。在给老掌门上了一炷香后,刘芒瞧着桌面上的饭菜,欣喜道“多少年没吃到师姐亲手做的饭菜了,看来今天众位师兄都沾了我的光喽,估计就连师父在那边也得羡慕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芒的这一记马屁,拍的柳然很是舒心。于是她莞尔一笑道“这话让你说的,好像咱们玉虚峰伙食差了你似的,要是让吴妈她们听到,免不得又来告你的状,这些年你可没少从人家哪里偷鸡吃。” “哎呀,吴妈做的饭菜固然好吃,可师姐的手艺更好啊!再说能让大宗师亲自下厨做饭,就这待遇,足够我吹一辈子的!” 柳然似笑非笑的问道“是么?大宗师下厨就能让你吹一辈子,那圣人境下厨,我们岂不是要生生世世不敢忘喽?” 刘芒讪笑道“那哪能呢,我这是师弟孝敬师姐,跟师姐照顾师弟是两码事!再说了就我那厨艺能跟师姐您相提并论么?除了做叫花鸡,我连阳春面都不会煮!您赏脸吃我一只叫花鸡,那是给我面,应该是我荣幸才是。” 柳然闻言,白了刘芒一眼,莞尔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行!” 被柳然白了一眼,刘芒嘿嘿一笑。就在此时,余下的几位师兄也纷纷赶至,每个人手中不是提着酒,就是拎着各峰特有水果,拼成一个果盘放在饭桌中间。 一桌丰盛的晚餐准备完毕后,众人依次走到老掌门的排位前,挨个经了一杯酒,叨咕一句谁也听不到的话。随后欢坐一旁,推杯换盏,说着从他们入山起的趣事,十分开心。 席到后半夜,眼看着天色即将大亮,高文远忽然想起年轻时的一件事,眼神不断在刘芒与柳然之间来回摆动,看的两人一愣一愣的。坐在他身边的黄虎见状,用胳膊肘杵了杵高文远,挑着眉毛问道“你这是咋了?干嘛一直看她们俩!” 黄虎出声询问,高文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现如今这在座的八人,就那俩人武功最高,其中一个还是圣人境,万一让这货不快了,他岂不是要被狠锤?不过这小师弟谁知还能不能吐露真心,自己这个当师兄不帮他一把,总说不过去。于是高文远,轻咳一声,拽住黄虎的手臂,担惊受怕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年师姐出门游历之时,小师弟曾放话说要照顾师姐一辈子。” “什么?” “啥?” 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陡然一变,脸上除了惊愕,还有浓浓的八卦之意,示意高文远继续往下说。然柳然还未发飙,众人便见高文远瞬间从座椅上飞出玉虚宫大殿,随后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向玉虚宫外飞奔出去,边跑还边骂道“高文远你个王八蛋,敢造我谣,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殿中的五名男性,相视一眼后,嗖的一声全部逃离此地。等他们跑到玉虚宫外的广场时,大殿之内顿时传出一声怒骂“高文远、刘芒,你们两个混蛋给老娘把话说明白了!” 是夜,逃过一劫的刘芒辗转多处,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最终还是返回了自己的小院。此时刘芒明显感觉到院中杀气凛然,可老掌门当年留给他的佩剑如今还挂在房内,他明日离开总得带一把趁手的兵器不是。 无可奈何之下,刘芒站在小桥的一端,冲院子大喊道“师姐,你别听高文远瞎胡说,就他那个棒槌脑袋,要是当年我真的说过这话,他肯定会嚷嚷的全门派都知道,根本不可能憋到今天。明日你师弟我就要出远门了,你总得让我回屋睡觉不是。” 刘芒话音刚落,一把古朴的宝剑,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后小院门口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皮笑肉不笑的对刘芒道“天亮后,拿着你的剑,有多远滚多远!今夜你的小院,我征用了!” 见柳然没出手,刘芒点头如捣蒜似的,急忙回道“好好好!师弟就不打扰师姐休息了!” “滚!” 第十一章 这么做有面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玉虚山一直被云雾包裹,与当初旭日东升的景象判若云泥。而在这重重云雾当中,清晨前来广场习练无极剑法的玉虚派弟子,总是能听到云雾当中时不时的传出一句‘干你娘咧’又或者‘奶奶个熊’之类的粗鄙之语! 坐在玉虚宫房脊上六人见状,扶额的扶额,发笑的发笑,老七高文远更是笑的捶胸顿足,浑然不在意笑容牵扯出的疼痛,天晓得他们发现刘芒不会御剑时,那种舒爽是何等的难忘。 “作为玉虚宫嫡系弟子,不会御剑,可耻!”黄虎扶额颔首无奈道。 “作为玉虚派唯一的长老,两个时辰还学不会御剑,无能!”王柏川鄙夷道。 “作为道门圣人,口出成脏,丢人!”老四项符深以为耻道。 “但这就是咱们的小师弟啊!”平日最不喜言语的老六毛不易微笑接道。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知道,刘芒一头扎进我玉灵峰时的情景!好家伙,我当时还以为是天外来客呢,将我院子中的青石路面,砸出好大一个坑。要不是我峰中弟子都下山游历去了,恐怕能将他们吓出病来。”敢这么明目张胆笑话刘芒的,当然只有昨夜被刘芒揍成熊猫的高文远。 一旁的萧震生闻言,哭笑不得的白了高文远一眼,轻笑道“天下可御剑的一品高手,屈指可数,咱们玉虚派的御剑方法更是个中骁楚,小师弟想要短时间学会定然不易,难道你们都忘了当初咱们进入一品后,学习御剑用了多久么?” 提及此事,众人自嘲一笑,比起今日的刘芒,他们当年可是差远了,最起码刘芒迄今为止除了第一次砸到地面上,人家还在空中时就制止了下坠的力道。那时他们为了学习御剑术,可是一个个都摔得七荤八素,如今玉虚派各条山道上还有他们当时砸出的坑。 见众人脸上充满回忆,萧震生话锋一转,瞅着空中摇摇晃晃的刘芒,鄙视道“不过有一件事你们没说错,作为道门圣人,学了两个时辰还不会御剑,真丢人!” 刘芒一朝入圣境,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高手,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下间最值得开心之事。不过亦如毛不易所说,不管刘芒是什么人,他始终都是这帮人的小师弟,作为师兄不在言语上,拿小师弟寻寻开心,怎么能有师兄的派头? 谁知众人笑声刚起来,毛不易冷不丁的说道“朝圣境千里之外可以以气机辨人,数里之内可听虫鸣鼠叫。若是换做圣境高手,又当如何?” 毛不易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屋脊上除去皮糙肉厚的高文远与毛不易还在,其余几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他们六人坐在一起开开玩笑没有什么,可万一让刘芒这小混球听到,他们几个师兄弟恐怕也要跟高文远一样,顶着一只熊猫眼出现在弟子面前。 毛不易见状微微一笑,冲着无所谓的高文远问道“你不走?” “嗨,反正我这幅德行都被弟子见到了,面子啥的都不是事,能瞧到老八出囧,就是在让我挨一顿揍,我也值了。最起码以后不缺乐子了,跟弟子吹牛的时候,也可以告诉他们,所谓的圣境强者也就那么回事,照样有不懂还学不明白的东西。” 听到这话,毛不易哑然一笑,目光转向空中,嘴角慢慢挑起。正在此时,刘芒再次踩到长剑之上,一到长虹瞬间划破天际,将厚重的云雾冲破。 “我欲扶摇九万里,一柄长剑笑苍生!哈哈哈哈,走你....” 刘芒御剑离开以后,围绕在玉虚山上的云雾慢慢消散,温暖的阳光沐浴到整个山峰。然而这时的高文远却笑着笑着从眼角流出几滴热泪。刚刚逃离此地的四人也去而复返,与毛不易两人站成一排,望着刘芒消失的方向,神情落寞。 今日没有去玉虚宫执事的柳然,站在小院的屋顶,看着那一道长虹,语气莫名的喃喃道“早些回来,师姐有些累了呢!” ---------------------------------------------------------------- 刘芒离开玉虚山之际,藏顶雪山,一位白眉僧人摸着光头嘀咕道“呦呵,好大的声势啊!” 随后,一位年轻的小和尚走下藏顶雪山,站在山脚处,冲着东南方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同一时间,漠北国都,乾勒城内,正坐在丞相府批复公文的中年文士,望向南方,摇头道“世间文字千千万,唯独情字最伤人。修道之人,竟然未斩断七情,你这圣人作之何用!” 与此同时,秦岭山脚处一座森严村庄内走出一名健硕老者,抖了抖袖口,瞧了一眼东南方向,随即向奉安城赶去。 -------------------------------------------------------------------- 习惯每日在这个时间段入定的东方逸,今日不知怎地,始终无法凝聚心神。尤其刚才那一抹长虹略过枯冢棚顶时,他总感觉有什么亲近之人要离他而去,这种感觉无法言表,但却无比真实。 静不下心的东方逸,随手抚摸着腰间的药葫芦,冲着漆黑一片的死枯抱怨道“刘芒这老混蛋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我要的是有人来陪我说话,给我一个闷葫芦有个屁用,还不如丹药来得实在呢!” 然东方逸的抱怨,除了沙沙作响风声,这枯冢内再无一丝声响。偶尔也就是生枯那边的野鸡野兔乱跑时弄出一丝响动。 ---------------------------------------------------------------------- 长虹破天终有尽,御剑再临奉安城。望着下方车水马龙的奉安城街道,刘芒不屑的撇了撇嘴,这种外松内紧请君入瓮的招数,当年他在漠北就见东方逸使过。不过跟当时不知内情的北漠人相比,刘芒仅仅扫了两眼,便发现了数名一品地龙境的高手。 “好大的阵仗啊!要不是怕被东方老怪捡了便宜,老道定要会会传闻的奉安七剑!”刘芒说了一句跟白眉僧人差不多的话,然后收剑入鞘,直直的从空中坠下。不过刘芒坠落的地点并没有选择奉安城中心,而是选择了如今快要荒废的恒王府。 虽说恒王东方逸被逐出京师时,皇帝没有下令恒王府闭府。但在皇城之中,每天都有登顶高位,也随时有人落魄离京。因此对这些习以为常的王府下人,在东方逸离开奉安以后,他们也以各种不同的理由舍弃了昔日的恒王府,只有寥寥数人还依然守卫在此。 “你是什么人?来恒王府有何贵干?王爷如今不在家,阁下若是有事,不妨待王爷归来之时在上门请见!现在还请阁下离开!”说着,王府的侍卫统领,东方逸五大亲卫之一的于淼,抽出腰间长刀直指刘芒。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是东方逸的贴身亲卫,刘芒定然会好好教育这小子一番,让他明白明白别一遇到人就拔刀子,谁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人。气笑了一声,刘芒转过身,冲于淼招了招手冷笑道“来来来,小鱼苗,你冲我出手试试!” 刚开始于淼还没认出对方是谁,等听到‘小鱼苗’这三个字,他立马想到当年那个在漠北的坑他钱的老混球,遂插回长刀,惊喜道“我靠,是你这个老不羞!” 顿了顿,于淼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刘芒,随即捏着下巴狐疑道“你不是不会武功么?瞅你刚才那阵势,应该有二品巅峰的境界了吧!” “嗯,有了!”当然是有了,圣境可不就是在二品巅峰之上么。似笑非笑的承应了一句,而后刘芒指着快要荒废的恒王府,笑骂道“你们就这么照顾这府邸的?不怕到时候东方逸那小混球回来收拾你们?我可听说他最喜爱蓝湖里的那几尾龙鱼,说说现在是不是都挂了?” “挂个屁,蓝湖在后院,那边有陈星宇看着,王爷那几条鱼好好的呢!倒是你老小子,来奉安干嘛?不知道王爷现在的处境?” “你家王爷什么处境我比你清楚!他现在就在我玉虚派呢!到是你们,东方逸不在家,你们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听到东方逸在玉虚派,于淼紧忙舔着笑脸小跑到刘芒面前,殷勤的冲前厅方向伸手道“请道长跟我来,咱们恒王府的待客之道,向来周全!” 说完,于淼冲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把陈星宇叫来。事关东方逸的消息,陈星宇必须在场,要不是赵阙离不开寰宇军,他都想命人去把赵阙请来了。其余高森跟魏强两人,他们一个在漠北前线协助庆王,一个在城外灵台寺看护凌王,在东方逸没有回奉安之前,他们是寸步不能离开两王身边。 随着于淼到前厅饮了几盏茶后,陈星宇风风火火的闯进前厅。他见到刘芒的第一句话,跟于淼一般无二,皆是叫他老不羞。不过等于淼告诉他东方逸在玉虚派时,陈星宇比于淼还来的狗腿,为了东方逸的消息,他紧忙找二人出珍藏多年的状元红,送到刘芒面前,一脸讨好之意。 如果不是于淼也想知道东方逸的消息,他定然会狠狠的鄙视一番陈星宇,当年陈星宇跟他被刘芒坑的也最惨,做梦都是骂刘芒的话。现在居然为了一个消息,将两人珍藏多年,价值千金的状元红送出去,于是于淼暗中冲陈星宇竖起一个中指,陈星宇反做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反正他又不是好酒之人。 刘芒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即笑了笑,便把东方逸在玉虚派的近况告知两人,好让其安心。在得闻东方逸身体已经无恙之后,两人长舒一口气,然后起身对刘芒重重施了一礼道“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玉虚派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我们兄弟五人定恭候玉虚派诸位恩人的差遣。” “得了,说什么恩不恩的!谁叫我们都是.....” 刘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机出现在奉安城的皇宫内,好似故意邀约他前往一般。 于是刘芒深呼一口气,将刚刚到手的状元红推到两人面前,微笑道“此次前来,我有点事要办,这酒就不贪你们兄弟的了!走了!” ‘走了’两字一落,一道白光瞬间从两人眼前闪过,飞出前厅直奔天际,看的于淼与陈星宇面面相觑,满脸惊愕! 两人原本想称赞几句时,只见刘芒又返回此地,挑着眉毛问道“我这白虹帅不帅?有没有面?” “有面!”两人一起点头称赞道。 “那就行了!”说完,刘芒再次掠出恒王府。 顷刻之间,天上传来刘芒冷淡的声音“东方博,我有三个答案想知道,不知你可否为我解答?” 紧随其后,皇宫传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道长既有问题,东方博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十二章 宫门前的老乞丐 大凉立国八十余年,天下高手不尽其数,朝圣境强者层出不穷,宗师之位更迭数十人,然四道圣境却不足双手之数,甲子前的武圣步善与佛教善明法王,还有武当山的那位以命换苍生的年轻道士,每一个人都给江湖留下了几份谈资。 而今日在奉安城中,两位传闻中的圣境高手再次对立。那一抹白虹,替天下首善的奉安城增添了一份光彩。 尤其是那位脚踏虚空,俯视皇宫的道士在喊出当朝皇帝的名讳后。所有奉安百姓与隐藏在奉安城的高手,皆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耳朵,注视倾听。 好似要耍够高手的风范似的,刘芒就那么站在虚空,俯视着站在宣政殿前的皇帝东方博问道“世间有七情,敢问你东方博可有七情?” 面对刘芒的质问,东方博洒然一笑道“人生而有情,我东方博虽贵为天子,但也是一介凡人,为何没有七情?” “既有七情,那你可爱她?”问出这个问题时,刘芒背后的长剑以出窍半尺。 东方博闻言哈哈大笑,目光灼灼的反问道“她既是我妻子,我为何不爱?” “那你可曾爱他?”话音一落,长剑尽数出窍,在刘芒周围旋转一圈后,径直落在刘芒手中,遥指东方博身边的健硕老者。 知道这个‘他’跟先前的那个‘她’不同,东方博好似陷入了某些回忆当中,轻声道“既是我儿,我岂能不爱?” 一个是为何,一个是岂能,两者看似一样,实则判若云泥。妻子因为爱才娶进门,儿子则是他天生就爱的。 可惜对于东方博的三个答案,刘芒仅是讥讽一笑。若爱她,她怎么会死!若爱他,他怎么会生不如死! 不过除了第一个问题跟答案外,后两个问题与答案,奉安城的百姓并没有听到。不是东方博的声音不够大,而是他身旁的那名老者已经将气息封锁,隔绝了皇城与外界的联系。 传闻甲子之前皇族走出一名天才,在武当山刘宇以性命毁去步善心境后,这名少年以地龙境击败步善,将其囚禁,后登顶武道圣境,成为东方一族的守护神。 长剑指着那名老者时,刘芒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好似在酝酿着什么,遂挖着鼻孔道“宗师皆怕东方朔,四道圣人为他尊。你知道每次我听到这句话时,都是一种什么心情么?” 已经独占鳌头一个甲子的东方朔闻言,缓缓的摇了摇头,一掌将东方博送进宣政殿后,微笑道“不知道!” “想放屁!还是很臭很臭的那种!”说着,刘芒用挖鼻孔的手拍了拍屁股。 见刘芒行事如实无赖,东方朔呵呵道“那你今日是到这里放屁来的呢?还是来找我打架的?要是放屁,你刚才已经放过了!要是打架,你就快点,这天下出了一个道门圣人,正好可以弥补我甲子前未能跟刘宇交手的遗憾!” 高手过招讲究的是伺机而动,可不管刘芒用了什么办法,东方朔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好像没有任何破绽。 这一路从东南赶来,他又是御剑飞行,又是长虹破天,为的就是在与东方朔交手前,能以气势压住对方,取得先机。可是现在,东方朔不仅毫无破绽,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消耗,此消彼长之下,东方朔的气势反而凝聚起来,他倒是落了下乘。 回想起当年那个赢了赌约的少女,刘芒蒙尘的道心瞬间清明,瞧着东方朔的眼神也越发犀利。值此情景,东方朔欣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修炼天道之人,当年从步善哪里悟来的蒙心居然刹那之间就被对方破解。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说宗师皆怕东方朔了!你这一招果然厉害。”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剑气从天而降,直劈东方朔头顶。 砰的一声,也不见东方朔做出什么动作,剑气刚到东方朔头顶时,瞬间散落四周,将周围地面砸出数个大坑。 一剑不成,刘芒也没多言,只见他在虚空之上,脚踏天罡北斗步,左手掐诀,右手挥剑反插下方,冷笑道“天枢闭目;天璇噤声,天玑封音,天权缚身,玉衡、开阳、摇光摄其魂。” 霎时间,七道宛若星辰的剑气,从刘芒脚下飞出,齐齐射向东方朔,那耀眼的剑光顿时覆盖整座皇宫。站在宣政殿前的东方朔见状,双眼微眯,脸色凝重的望向刘芒。 天罡北斗剑传言是武当山第一代掌门的绝技,属于玄门功法,除非道门中人,否则无人可破。东方朔没想到刘芒上来就是道门杀招,于是他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双脚蹬地,飞身而起,双拳之上附着一层光晕,奔着剑光就冲了上去。 轰的一声,刘芒在空中倒退三步,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渍。同样东方朔也没好到哪去,身上的灰色麻衣碎成粉末,胸口与肩胛处,皆待着血痕。 “他娘的,没想到这家伙不仅真气浑厚,这肉身也是一绝啊,堪比佛门罗汉体了!”刘芒冲这一边唾一口唾沫道。 抚摸着身上的伤痕,东方朔嘴角渐渐上扬,眼中的狂热越发浓烈。这一个甲子以来,他无敌于天下,败在他手上的宗师就有二十余人,但却从未有人可以伤他,没想到今日刘芒让他再次尝到了受伤的滋味。 “天罡北斗剑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你要寻天子的麻烦,老夫定会给你时间,让你成就真正的圣境。” “怎么?东方老怪你觉得你的圣境就是真的圣境,我的就不是了?你是不是真以为没有人能收拾的了你?殊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江山代有人才出,更领风骚数百年!即便我今日不能败你去找东方博的麻烦,将来也会有人替我收拾了你!” “老夫这些年翻看了先祖德武帝的札记,总结出一条经验,文武两道圣境皆无迹可寻,入世也好,出世也罢,都可以成就圣。唯独佛道两途,绝无入世可能!你今日以情为由入奉安滋事,已经舍弃了你原有的天道之心,因此你必败无疑。至于你所说之人,老夫知道会有,而且不久便会出世,但你是看不到了!” 忽然刘芒的四周,浮现出十八个东方朔,有坐着的,有躺着的,还有睡着的,神情各不相同。见到这种情景,刘芒吹了一个口哨,长剑归于鞘中,盘坐虚空,无奈道“真他娘的奇了怪哉,一个三教之外的人居然能学会佛门罗汉阵,怪不得能把肉身修炼到那种地步。不过比玄功,你还差了点火候。” 腹诽完东方朔的招式,刘芒右手双指并拢立于鼻尖,左手做莲花手印置于腹间,沉声道“阳春白雪天地开,一道破万法,一语鉴天地。搬山镇妖魔,给我压!” 顷刻之间,四座由云朵形成的大山,狠狠的砸向刘芒四周,十八个罗汉模样的东方朔陡然消失。然罗汉消失之际,东方朔不知何时已飞到刘芒头顶,一匹白练从天劈下,犹如银河倾泻。 盘坐在虚空的刘芒,对此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一吸一呼,身上的破旧道袍激荡不已,刚刚化作山峰的白云弥漫开来,有的化作长剑,有的化作盾牌,更有甚者还化作持刀的士兵,飞蛾扑火一般似的,横在东方朔与刘芒中间。 想起当年他在漠北大营见到的军需武器,想起那些悍不畏死的第九营士兵,刘芒嘴角慢慢翘起,喃喃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人人面北,不死不休!第九营主将亲卫刘芒敬上!” “你这是找死!”说话间,东方朔朝虚空狠狠一抓,刚刚还是白色的云朵,蓦然间变成乌云,而东方朔的手中攥着一根雷矛,朝刘芒狠狠的掷下。 “废话真多!”话语间,刘芒背后的长剑突然出窍,在东方朔的目光中,直飞向宣政殿。 值此情况,东方朔破烂不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狰狞,雷矛飞下之际,从他袖中挥出一道白光,直追飞剑而去。 刘芒见状,背后剑鞘飞驰而出,与雷矛撞在一起。随着一声巨响,二人之间瞬间炸开数道罡气。钻进两人身体当中。不过对比东方朔,刘芒明显伤的更重,罡气在他胸前炸出数个口子,嘴中鲜血直往外涌。 瞥了一眼将口中鲜血咽回去的东方朔,刘芒苦笑一声。随即见长剑被人从宣政殿击飞出来,为此刘芒深深的看了一眼宣政殿方向,然后一跃而下,跳到皇宫之外一个老乞丐身前,嗤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没被东方朔藏到隐龙村。” “.....” 见对方不回话,刘芒瞧了一眼空中盘膝而坐的东方朔,轻声道“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做个交易?我这一辈子很少跟人交易什么,你若答应我,我有办法解除你身上的禁锢。” “呵呵!”随着嘶哑的笑声,老乞丐缓缓的抬起头,盯着刘芒嗤笑道“你能把东方朔的真气驱逐体外?” “我不能,不过有人可以!只要你肯答应替我守护这人三年,他必让你恢复全盛时期的七成!” 老乞丐闻声,抬起头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在瞧了几眼上方的东方朔后,轻声道“可以!” 看对方答应下来,刘芒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冲着天空冷笑道“这人我就带走了!五年之后,洛水河畔,定会有人与你一分高下。” 第十三章 没晚 大战过后,晴空万里。 奉安城的百姓,虽然不知道战况到底如何,不过当他们见到那个脚踏虚空的道士拖着一名老乞丐御剑逃走时,便清楚此战最终胜利的人是皇帝陛下。虽然这么想那位勤恳的皇帝陛下不好,但他们还是希望有人可以闯过宫城,冲着东方博竖起一根中指,措一措大凉天子的威风。 殊不知他们的愿望,在将来的某一天,被一个谁都不看好的皇子在天下人面前做了一遍。 站在宣政殿前,东方博轻声向身边的叔祖问道“放过刘芒我不在乎,但是让他领走了那个人,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世间皆知此人囚禁在我们皇族手中,到时他继续掀起血雨腥风,叔祖可有办法应对?” 东方朔闻言,傲然独立,自信道“如果是十年二十年前,我定不会让刘芒带走他,不过现在即便在给他一甲子的时间,他也追不上我了。如若将来他在武林作乱,我出面击杀他便是。对于咱们的计划不会有太大影响。” “如此便好。”说完,东方博回过头望向东南方向,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寒意。 百里之外,长剑之上,刘芒背着老乞丐向东南快速飞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炼,看的下方百姓还以为是仙人飞过,全都匍匐在地,祈求仙人福泽。 枯冢当中,旬日见不到人影的东方逸,今日在他殷切的期盼中,终于进来了一个人,然来者既不是刘芒也不是柳然,而是玉虚派中最不喜言词的毛不易。 于是东方逸满脸疑惑的问道“毛道长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谁知毛不易只是对东方逸微微颔首,随即便走到了生枯当中。等东方逸满是好奇的跟入之后,他只见毛不易轻叹一声,而后便从棚顶那个洞口飞出了此地。 搞不清毛不易在搞什么幺蛾子,东方随后逸腹诽了两句。然等他刚刚自言自语完,就看到黄虎、高文远、王柏川三人赶到,并且跟毛不易一样,在进入生枯后,皆是轻叹一声。 一个也就罢了,怎么两个三个四个都是这样?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东方逸窜到高文远身边,皱眉道“道长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闻言,黄虎与王柏川默契对视一眼,冲着高文远摇了摇头。知道这件事现在还不是告诉东方逸的时机,高文远遂转身拍了拍东方逸的肩膀,在东方逸狐疑的目光下,哈哈道“也没啥,就是前一阵听师姐说这生枯有异常,所以我们进来看看!” 知道高文远没有说真话,东方逸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如今他已是鸠占鹊巢,在人家门派重地修炼,这要在对人家的门派机密刨根问底,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霸道了么? 目送几人离去后,东方逸走回平日休息的地方,双手置于脑后,依靠在山壁之上,嘴里叼着从生枯那边揪下来的野草,喃喃自语道“马上就要到娘亲的生祭了,不知老七跟老八会不会给娘亲上一炷香。” 说完,东方逸起身盘坐在那里,吐出口中的杂草,冷哼道“娘的,你俩要是不给老娘上香,等我恢复之后定去把你俩揍成狗。是我哥咋的了?我照揍不误!” 念叨了几句,东方逸又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嘟囔道“你个杀千刀的老混蛋,这酒葫芦里都空了,你也不知道过来给我送点。” 深夜时分,正在熟睡的东方逸忽然听到一声响动,随即他立马起身,就看见从棚顶的洞口处飞进来一个人,等那人赶到近前时,东方逸这才看清来者的面目。 见到来者,东方逸一脚踹过去,恨声道“你大爷的!大半夜的你耍什么帅?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我他娘的还以为是什么天外来物呢!” 也不怪东方逸急眼,实在是刘芒出现的方式太过匪夷所思,当初他刚进枯冢时,听柳然说,这枯冢只有一个进口,两个出口,而棚顶那处是只出不进的。要不是太过相信柳然,他也断然不会被刘芒吓到。 如若不是漆黑的月色,说不得东方逸早已发现刘芒身前的斑斑血迹。此刻刘芒也没有跟东方逸扯皮的心思,没等东方逸问他为什么会从棚顶x进入。刘芒双指并拢,照着东方逸的脑门、心口、丹田处虚点了三下,随即转到东方逸身侧,右掌拍在对方天灵盖之上,左手卷起东方逸的双掌贴在一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刘芒轻喝道“臭小子别废话,凝气静神,听我说!” 天知道东方逸此时有多想说话,但不知怎地,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两天我去了一趟奉安城,见到了小鱼苗跟陈星宇,恒王府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原想能替你们母子出口气,但我实在是差劲,没打不过那个老不死,在此我对你说声抱歉。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十五年前那场恩怨不在你娘,也不在你七哥八哥的娘亲身上,她们都是被人设计的苦命人。” 见东方逸露出急切的神情,眼睛不断往他这边瞟,刘芒微笑道“想必你现在一定感觉我发神经了,跟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这些事情,还不是你该知晓的时候,等你真正成长起来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原因。” 话到这里,刘芒收回在东方逸天灵盖的右手,随后左手轻轻一挥,将东方逸转到另一面,他的双手抵在其后心处,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让你来玉虚派的,不过既然你到了这里,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从奉安给你带回来一个人,在我走后,你对此人记得要以师礼待之,想办法利用你体内的双气清除他的禁制,五年之内他可保你前往各地。” 此时此刻,东方逸双目赤红,额头青筋突起,体内经脉异常疼痛,犹如被人生拉硬拽一样。原本居住他丹田的死气与刘芒输进来的真气在身体当中不断碰撞,丹田处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好像要将他活活绞死似的。 “我现在灌输你体内的是生枯内的元气,与你体内的死气相辅相成。待它们形成太阴与太阳两穴后,你体内九死功的禁制自会被它们蚕食干净,化作你本身的元气。日后不管是习练你东方氏的武学,还是哪个门派,都可以快速学成。” 说完这些后,刘芒猛吐一口鲜血。先前一战,他体内还残留着东方朔的真气,而后又千里御剑赶回玉虚派,身体早已衰弱不堪,如今又将仅剩的元气灌注东方逸体内。失去压制的真气顿时贯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眼瞧自己就要油尽灯枯,刘芒爆喝一声“混沌已现,诸气归元,给我成!!!” 伴着成字落下,东方逸的丹田处顿时形成一个阴阳无极盘,一黑一杯交相辉映,太阴太阳两点闪闪生辉,高速旋转,带动着阴阳无极盘将东方逸体内的元气与死气汇聚到丹田中。随后东方逸的额中心出,浮现出一朵黑白交映的火莲。 做完这一切后,刘芒不顾嘴里吐出的鲜血,微笑道“当年你外婆死时,我赶去晚了,没救下你的外婆!后来你娘陷入圈套替你外公一家复仇时,我依然晚了,没能阻止她犯下大错!你娘选择自尽时,我还是晚了!如今我终于赶上了一次!能把你救下来,舅舅死而无憾!” 听到‘舅舅’两个字,此时已经恢复自有的东方逸,一把扶住刘芒的身体,急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臭小子!”刘芒没好气的推了一下东方逸,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嗤笑道“咋地?知道我是你舅舅,你觉的尴尬了?是不是觉得平日里对我太过苛刻,现在后悔了?” 得到刘芒的答案,东方逸一切都想通了,怪不得玉虚派回接受他,怪不得他们会允许自己进入门派重地,怪不得刘芒会事事照顾他。于是他踉跄的退了两步,木然的盯着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刘芒。双眼微红道“生枯那边的元气暴动是你引起的对吧?我体内的死气必须要生气平衡,所以你一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对吧?既然你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你为何还要告诉我你的身份?你不知道我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么?你不知道我最见不得亲人死在我面前么?我娘这样,你也这样,是不是你们不死,就没有解决的办法?啊!!!” 刘芒闻言默然,紧接着他轻叹一声,自嘲道“师姐当初提及的那两个办法其实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让你安度余生!但我清楚,你若不能报仇,你会生不如死的活着!与其让你这样,不如我来赌一把,赌我可以用阴阳无极功救下你!事实上我赌对了!” 顿了顿,刘芒一屁股坐到地上,轻声道“死气固然可以淬炼你的身体经脉,但是你吸收多了,同样会有性命之危,这世间唯独能与元气共振的我可以救下你。不过不管是我安然无恙时还是跟东方朔血拼一场后,只要我用真气救你,我就必死无疑。因此我想在我身死之前,去替你们娘跟我那个狗屁倒灶的妹夫讨个说法,这样显得不亏。” “那现在呢?你说你没能救下外婆你后悔,你没能阻止我娘掉进别人的圈套你后悔!可你想没想过,我失去了舅舅我会不会后悔?难道你早一些告诉我,我会不信么?玉虚派每三年派往漠北一波弟子,唯独我执掌兵事那年你去了。后来我回京问过母亲,母亲对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作答!能让我娘升起那种笑容的人,除了我们兄弟三个没有别人,就连我父皇都做不到。” “是啊,你母亲最喜欢拿我开玩笑了!”听到东方逸所说的话,刘芒回忆起二人相识的那日,嘴角慢慢上挑。随后对东方逸摆了摆手道“别跟我墨迹了,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快去取那把焚音尺,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身兼正邪两气的人可以握住那把尺子,有了那把尺子,对你不是坏事!” 发现刘芒的表情略显急促,东方逸盯着刘芒,沉吟了一声道“那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嗯,去吧!” 待东方逸的消失在眼前后,刘芒伸头瞧了一眼死枯的中心,不屑道“等个屁,老子都累成这幅德行了!还等你?都说这回不想在迟到了!” 随后,刘芒透过棚顶的洞口,望向星空,喃喃道“娘,卿雪,我来了!这回没晚太久!” 第十四章 狗屁的道理和一封信 历经一个时辰,东方逸终于握住梵音尺,然当他赶回到刘芒的所在地时,刘芒此刻已经气绝身亡,去而复返的玉虚七子,悲戚的站在刘芒周围。 值此情况,东方逸双手颤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不是没想过刘芒会死,但事到眼前,他还是无法接受,亦如当初楚雪卿选择在他们兄弟眼前自尽一样。 木然的走到八人身前,东方逸温柔道“他走了?” “嗯!”柳然柔声点头道。 东方逸缓缓跪下,冲七人中间的刘芒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随后也没搭理玉虚七子,转身向冢外走去。玉虚七子见状,也未多说,众人将刘芒送入生枯后,纷纷从洞顶离开,开始准备三日后的封冢大典。 所谓封冢大典,是每任玉虚派掌门仙逝时,下任掌门与新任六峰峰主替老掌门举行的下葬典礼,而原六峰主可以选择入枯冢修炼又或者担任长老出门远游。但自玉虚派与朝廷签订那条协议后,基本上原峰主都选择了顶着长老的名头与漠北蛮子作战,直至身死道消。 离开枯冢后,东方逸并没有走远,因为他碰到了一个熟到不能在熟悉的人。宫门前那个半死不活的老乞丐。 瞧着老乞丐坐在那盯着自己,东方逸收起哀伤的心神,走到老乞丐身边,咧嘴傻笑道“呦,原来是乞丐爷爷,我还以为他给我请来了哪路神仙。竟敢扬言保我五年安然无恙。” 老乞丐目光灼灼的望向那把焚音尺,摇头用嘶哑的声音道“不必出言试探,既然我承应了那小子的交易,你的安全不是问题。” 这是东方逸头一次听老乞丐听老乞丐讲话,听到那种好似从九幽地狱里传出的声音,还有那炽热的眼神,东方逸低头瞧了瞧手中的梵音尺,蹙眉认真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乞丐并没有搭理东方逸的问题,嘴角上扬道“这把尺子很好,不错!那小子没有骗我!” 见老乞丐不愿多说,东方逸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虽然他不知道刘芒到底有多强,但从刘芒跟他说的话中,东方逸能感觉出刘芒的强大。而这个老乞丐能在守卫森严的宫墙外一住十几年,且刘芒还对他的能力打包票,就足以说明这人的背景不一般。 老乞丐起身道“你现在体内的气息不稳,需要静养半月,等半个月后我们下山。” 东方逸好奇道“下山去哪?” 其实对于身体内的状况,东方逸十分清楚。刘芒最后虽然在他丹田内构建了阴阳无极盘,可是由于刘芒当时已经虚弱无比,导致阴阳无极盘一直在高速旋转,再加上刚刚收付焚音尺时耗费的真气,他现在经脉之内犹如烈火烹油,异常难受。 老乞丐指了指东方逸身后的枯冢,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焚音尺,平淡道“焚音尺从枯冢出来,佛门必有察觉,你如若不想给玉虚派添麻烦,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去。而且我非常讨厌道士,万一我到时忍不住大开杀戒,岂不是坏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要不是刘芒嘱托他以师礼待之,单凭他讨厌道士这一条,他就有理由跟这老乞丐以死相博。随后东方逸将尺子束于腰间,深吸一口气道“守护我的安全是你的责任,不关我的事!而你反感道士,你先行下山等我即可,不用你在山上。” 谁知老乞丐摇头道“若是以往,你我哪怕相距百里我也可以瞬间赶到,但是现在三十步已是极限。” 见对方说话如此猖狂,东方逸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于是东方逸试探性问道“那我给你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住下可行?” 老乞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冲玉虚峰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东方逸带路。正在这时柳然落到两人面前,深深看了一眼老乞丐后,她对东方逸柔声道“玉虚峰西北方有个吊桥,过了吊桥就是他素日里休息的地方。悦儿现在已经睡下,殿下不妨去那边小住一晚。” 东方逸闻悉,微微颔首谢道“多谢门主指引。” 告别柳然后,东方逸与老乞丐一起走到吊桥处,望着桥对面寂静的小院。东方逸傻傻的笑着。回想起他们二人初识之时,他为了套刘芒的身份背景,从各种方面入手,其中就有对于院子的争辩。当时东方逸说要修建一个能自耕自种的小四合院,在东方博退位以后,将老七老八与他娘亲父皇一起接到哪里住,而刘芒则说,修建一个二层小楼,取个娇妻,再把妹妹接到一起住。 如今那所谓的二层小楼并没有出现,吊桥的另一侧反而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从这边还能见到四合院的门前有一块已经犁好的田地,只不过现在时节不对,上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见东方逸傻站在那里不动,老乞丐嘶哑道“心不静则心不宁,心不宁则气不顺!你心绪若是在这么下去,不用等到佛门来人,焚音尺便会舍你而去!” 面对老乞丐的提醒,东方逸背对着他,冷笑道 “你没七情六欲,我有!你不是人,我是!他承应你的事我会做到,麻烦你以后尽量闭嘴,我听不懂鬼语!” 闻言,老乞丐耸了耸肩,叨咕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随即略过东方逸,踏上吊桥。而东方逸在老乞丐走后,回头望了一眼奉安方向,眼中浮现出些许挣扎。然在听到老乞丐的开门声后,东方逸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冲着奉安冷笑道“等我回去!” ------------------------------------------------------------------------- 玉虚七宫十四殿,以玉虚宫最高,以青鸾殿最险。坐在玉灵峰青鸾殿的翘檐边上,东方逸反复翻看着刘芒临走之前给他留下的一份信,双目含泪。 今日是封冢大典,东方逸没有去,亦如当初他没有在离京之前到皇陵给楚雪卿上香一般,有些人有些事,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对于刘芒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舅舅,他是感激的,不过刘芒因他而死,他又心怀歉意。 同样没有去参加封冢大典的,还有玉灵峰峰主高文远,瞧着东方逸通红的双目,高文远也没管东方逸愿不愿意,一屁股坐到东方逸身边,然后向殿脊上一靠,翘着二郎腿笑道“当初他上山时,跟我一边大,只不过因为我比他早来,所以他只能叫我师兄。但却因为这个,这混账玩意,借着师父的宠爱,有事没事都要跟我比试一番,从撒尿到吃东西,只要是他能看上眼的,基本都要跟我比一比。” 话到这里,高文远笑声不断,但转瞬之间,他又气急道“可就在他及冠以后,忽然有一天这货宛如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跑过来趾高气扬的告诉我,他有个妹妹,不需要跟我争谁大谁小了!你说这混账气不气人?明知道我他娘的是孤儿,他居然拿妹妹来挤兑我。” 见东方逸还是没有反应,目光一直盯在信上。高文远深呼吸一口气,坐直身体,掰过东方逸的脑袋,让其瞅着自己,沉声道“这个世上,没有谁该死,也没有谁不该死。当死则死,这才是应有的人生态度。我说这么多不是在劝你,而是想告诉你,你舅舅他选择救你而死,为你母亲出头,那是他这个当舅舅当哥哥的责任,他打不过那老怪物是他本事不济,怨不得你,也怨不得别人。如果你在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你舅舅的一切心血才是真的白费了。” “那个人是我的老祖,他要收拾的人是我父亲!我该怎么做?”回过神的东方逸,望着高文远的眼睛,自嘲道。 “要不是你的身份让我不方便动手!他娘的,我绝对要把你揍成猪头!”被东方逸气笑的高文远,一把松开对方,没好气道。 随后高文远又躺会殿脊上,双手置于脑后,好似不想在看这脑残王爷似的。对着天空继续道“你舅舅找你父亲打架,那是在正常不过了。普通百姓家的兄弟,有时还为出嫁的姐妹出气呢,更何况你那个倒霉舅舅了!不过说句公道话,你那老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自己家里闹矛盾找什么祖宗啊?就算是皇帝,挨一顿揍又能咋滴?德武帝不也惧内么?” 听着高文远的抱怨,东方逸将目光眺向奉安方向,嘴里喃呢道“不知道啊!” 就这样,一大一小,当世跟刘芒最亲近的两个男子,都没有去参加刘芒的封冢大典。待沉闷的钟声想起,高文远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拍了拍屁股道“你呢,就在这继续忧伤吧!我就不陪着你小子了。不过我得替大师姐转告你一件事,藏顶雪山那边下来一个佛子,嵩州戒音寺那边来了一个罗汉,两人好像都冲着焚音尺来的。漠北那边,你二伯也派出了一队人马南下,看样子是打算接你去漠北大营。三方人马抵达玉虚山的日子应该差不多,你自己思量。” “为什么?”东方逸莫名的问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你是想问玉虚派为什么那么关心你?还是想问别的?”高文远笑问道。 “玉虚派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仅是我舅舅的关系,在他死后,这种关系应该不复存在了!毕竟我的身份特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呵呵!”轻笑一声,高文远指着头顶飘过的云彩,意味深长的反问道“那你知道这云彩为什么是在空中,在你我头顶,而不是在你我身边么?” “不知道!”东方逸摇头道。 “这不就得了!世上哪有那么多说得通的道理,就比如你舅舅因为东方一族而死,可我玉虚派还要派弟子前往漠北支援。就比如你小子明明是个蠢蛋,却让不少人对你忧心!要我说啊,这个世界最操蛋的不是人心,而是道理两个字。因为这狗屁玩意,你是怎么讲怎么有理,怎么想怎么没理。”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高文远的身影也消失在东方逸的目光之中。听完高文远一番不是道理的道理,东方逸盯着信的结尾,脸色古怪,但却柔声道“也许你的人生态度,才是这世间最真实的道理。” 叨咕完这句,东方逸一跃到青鸾殿的最高处,扯开嗓子仰天喊道“柳然你听着,我刘芒从上山那天就喜欢你了,不过都是高文远这货从中作梗不让我说的!” 喊完这句话后,东方逸一跃而下,紧忙跑路。以至于高文远闻声提剑返回之际,只见到一个黑点消失在云雾之中。顿时气的高文远火冒三丈。 不稍片刻,当高文远也想回头跑路之时,迎面正对上,柳然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吓得高文远直接扔掉手中长剑,一手护住脑袋,一手护住裆部,蜷缩在青鸾殿的殿脊之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东方逸,在逃出玉灵峰后,将那封信扔向空中,飘向远方。此刻若是有人御剑飞天,定会依稀见到那封信的结尾留有这么一句话。 “好外甥,你舅舅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人,记得帮我跟她告白一次,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不过既然我已经走了,那也不用让她太伤神,就说高文远从中作梗,不让我说就行。你把这个锅甩给高文远那个愣货,绝对万无一失。你帅气无敌的舅舅留.......” 望着那封消失在视野中的信,东方逸轻松道“舅。你放心,我会查清真相,也不会迷失本心的。” 第十五章 罗汉境大成者 自那日在青鸾殿给高文远扣了一口大黑锅后,东方逸再也不敢踏足玉灵峰望景。倒不是说他害怕高文远秋后算账,毕竟有刘芒的情分在里面,高文远也不会跟他一个小辈计较什么。反倒是柳然给他的冲击太大,以往在他心中的高雅形象不复存在,泼辣蛮横成了柳然如今的代名词。 清晨,当东方逸见到许久未见的东方悦后,他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东方悦趁他进入枯冢,曾下山去了一趟赵家,并且赵祯也被她送回了家族当中,至于原因是什么,东方逸也没有多问,因为他发现自己姐姐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神情当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 “赵祯因为没对你出手,传回奉安,被老五以琉球战事为由调回了水师。”东方悦瞅着已经平安从枯冢出来的东方逸,疲惫道。 东方逸闻言,脸上尽是错愕之色。这还是那个与人为善喜欢谋定而后动的敕王东方韬么?将赵祯从山脚赶走,不仅得罪了东南赵家,还得罪了后宫里那位亲善和睦的皇后娘娘与备受皇帝宠爱的东方悦。 “对不起姐,要不是我,赵祯那小子也不会得罪老五!”东方逸歉意道。 东方悦苦涩的摇头道“这件事怪不得你,要怨也只能怨他自己跳进来。” “那你这次去赵家,他们可曾说了什么?作为前楚的老牌贵族,老五这个举动难免造成赵家的不满。”东方逸担心道。 闻言,东方悦摇了摇头,语气古怪道“他们没说什么怪罪老五的话,只是希望我能快点跟赵祯成亲。” “成亲?”听到这个消息,东方逸不免一怔,虽说老五此举帮助赵家逼回了赵祯,可对方这种明摆着落赵家面子的举动,怎么会让屹立数百年的赵家没有任何反应? 东方悦落寞的点了点头。其实对她来说结婚生子也没什么,她自身对赵祯也是有好感的。不过这种让人强迫的感觉,实在让她心里实在不舒服。 熟知姐姐性格的东方逸见状,知道东方悦这是再为他承担,遂无奈道“姐,我下山吧!从老五此举就能看出,他现在已经图穷匕见,任何与我有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而那赵家也正是看出了这点,因此想借这个机会,卖一个面子给如日中天的敕王。” 东方悦紧忙摇头反对道“即便你从枯冢走了出来,但你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且这次下山我听那些江湖人说,七大宗师之一的洪宇已经投靠了老五。万一他出手,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玉虚派吧?朝圣境的人也不是大白菜,要真能随便听人指挥的话,朝廷早就征召四大宗师前往边境对付漠北人了。再说我体内有那家伙灌输给我的真气,虽说现在还是二品巅峰,但我相信,即便是一品高手我也有一战之力。而且那家伙走之前,还给我带来了一个牛掰的人物,放话有他在,就是圣境高手也可保我全身而退。” 东方逸说着还做了一个非常欠揍的动作。鼻孔朝天,那模样看的东方悦俏嘴角抽搐,如若不是担心他的身体,差点就要拿剑鞘拍这个弟弟。 于是东方悦俏脸一寒,用剑鞘指着湖边小筑的方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有这样的人物,你带来我的小筑,让我看看吧,说不得我还要跟其请教一番呢!” “没问题嘞,您就在小筑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过去,给您掌掌眼!”东方逸说完,快步向刘芒的那间小四合院跑去,那速度堪比猎豹。 望着东方逸离去的背影,东方悦没来的苦笑一声。刘芒在奉安城出手她知道,刘芒死了这件事她也知道。要不是担心赵祯在路上的安全,怕东方韬用赵祯的性命来掀起东方逸与赵家的争斗,她早就飞奔回玉虚派安抚这个喜欢把事藏在心里的弟弟。而东方逸现在用这种方法来彰显他要下山的态度,东方悦心中满是悔恨,后悔不该将赵祯的事告知于他。 当东方悦向湖边小筑抬步之际,天空当中忽然出现一朵朵金莲,紧接着十八位形态不一的金身罗汉立于金莲之上,直向玉虚峰压来。看的东方悦与一众玉虚峰弟子大惊失色。 作为玉虚派弟子,面对如此挑衅玉虚派行为,东方悦岂能袖手旁观,遂双指并拢,长剑飞出剑鞘,带着她飞向罗汉。与此同时,玉虚七峰皆有御剑而上的弟子,空中尽是重重剑影。 “哈哈哈哈,多年未见,看来枯戒大师的罗汉境以至大成了!”随着话音,十八位高文远瞬间出现在金莲之下,单手托莲,将十八位罗汉硬生生托在半空当中,紧接着十八人随手一挥将御剑而上的弟子拦下。而他本尊则站在玉虚宫之上,飞剑环绕身体四周,双目眺向玉虚峰的山脚处。 若是有一品境界的人出现在玉虚峰山脚,定会发现站在那条登山小道口的破衣和尚,此刻双目泛金,双唇紧闭,额头处的金莲闪闪生辉, “阿弥陀佛!三年未见,高施主的幻身谍影依然风采依旧。” “说真的,若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不便,我真想叫你一句老秃驴。” “高施主已经叫了,不是么?” “跟一个小辈动手,还搞这么大阵仗,你们戒音寺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出家之人,心中只有佛,没有其它!焚音尺乃是佛门圣物,既然已经出冢,贫僧自然要来收回,以免落到宵小之辈手中!” “哎呦,您这话也忒不要脸了吧?焚音尺虽是佛门圣物,但跟你们戒音寺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吧?要是讨要也是雪山明光寺过来要吧?” “天下佛门是一家,追回圣物不分彼此。” 正在此时,没等高文远再次出声,玉虚宫里面,飘出一声娇喝“少来玉虚派放屁,记得我跟竹心那个老秃驴说过,你们戒音寺的秃驴如果敢踏进我玉虚山周遭三十里处,我便要杀上灵旭山。是不是当我说着玩呢?” 柳然的话音一出,空中的罗汉,金莲下的高文远顿时消散,两人之间也不在隔空对话。枯戒是知道自己率先动手理亏,所以不敢继续出手,而高文远是清楚柳然现在正处于火山爆发的边缘,因此闭嘴。 “不过我们玉虚派不像你们这群秃驴把承诺当成屁,既然当年我师父许诺过你们,在焚音尺出世时,允准你们登山讨要,那么咱们就定在三日后。高文远下山,你登山,你赢了焚音尺一事我们不再管,你输了赶紧给我滚回灵旭山,乖乖的等我上门!” “阿弥陀佛,那就依照柳施主所言,贫僧便在这山脚等上三日!” 见柳然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卖了,高文远额头之上顿时升起三道黑线。紧忙跳下殿顶,也不管会不会惹怒柳然,站在门外便喊道“我的师姐啊,同样都是你师弟,你不能因为东方逸那小子是刘芒的外甥,你就让我去挨削吧?那可是佛门罗汉境大成,不弱朝圣境,就是你动手也得费一番功夫,我去打不是送菜给....” 高文远的话还没说完,柳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腰间挂着刘芒那把由上代老掌门传下来的长剑,冲着高文远冷笑道“会不会被削你自己心里清楚,少跟我在这叫苦连天!他虽是罗汉境大成,但你的幻身谍影也不弱于他。要是打不过,你今后就崩从枯冢出来了,正好小师弟日前托梦给我,说他缺个伴呢!” 明白柳然这是在公报私仇,于是高文远不顾峰主的仪态,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望着天空,无赖道“那太好了了,正好刚才跟那老秃驴交手让我经脉受了损伤,如果师姐肯让我入枯冢休养,小弟铭感五内,说不得我也可以成就圣境呢。” “经脉受损了啊?那好啊!你看现在殿下可以活蹦乱跳的都是因为死枯当中的死气,你要是能在那待上一阵,肯定也会收效非凡。我这就让人抬你进去!”柳然说着就要喊人。 他经脉又没受损,让他进死枯,这不等于让他送命去么?一听这话,高文远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对着柳然竖起大拇指,口是心非的赞道“不愧是师姐,就是厉害,这您一来,师弟立马神清气爽了,现在就是在对上枯戒那老秃驴,我也能把他打得他娘...啊不,是他师父都认不出来!” 柳然对此,盈盈一笑,意味深长道“甭废话,三日后我不想再见到这老秃驴出现在我们玉虚山附近,你若办不好,死枯欢迎您。” “您请好吧!一切包在师弟身上!” 高文远与柳然的对话,东方悦并没有听到,因为她此时正站广场上,拦住去而复返的东方逸,苦口婆心的劝道“你放心,这件事自有师父她们去解决,你现在下山是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中。枯戒的名字想必你也听过,那是天狩高手榜之一,你根本对付不了他。” “姐,你不用劝我了!一切因我而起,我岂能坐视不理?玉虚派因为我已经死了一个人了,要是在出现什么差错,你让怎么面对那些在漠北抛头颅洒热血的玉虚派弟子?而且我跟你说了,我身边有一位强者,只要他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东方逸的话音刚落,东方悦身后走出一绝美的女子,蹙着好看的眉毛,对东方逸冷声道“你若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家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明显可以看出那僧人不是简单的佛门罗汉境,你要是死在这里,你那些抱负跟冤仇,又如何去完成?” 陆冰的话,让东方悦顿时舒了口气,全天下能说动东方逸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已逝的贤妃,一个就是身后这位。 谁知东方悦刚松了口气,东方逸的身后也出现一人。瞧到这个人,东方悦陡然一愣,还没等她出声询问老乞丐怎么会在这里。 便听对方对东方逸,低声道“听这两个丫头的话,把这件事交给玉虚派解决。佛门罗汉境大成,不是闹着玩的,要真打起来,我能护住你,但我却无法安全退出来。” 听到老乞丐的话,东方逸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自嘲道“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祸害。”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当个祸害也没什么不好!”老乞丐转身向小四合院走去时,语重心长道。 “可是我祸害的不是别人,全是自己人啊!” 两女闻言,面面相觑,心有有灵犀般的摇头轻叹。 第十六章 拦路 玉虚派高文远与戒音寺枯戒大师,相约三日后在玉虚峰山道比武。 随着这个消息从玉虚峰山脚下蔓延开来,东南武林轰动一时。道门与佛门之争,自当年雪山光明寺进中土传教以来,双方争斗数百年。虽说最终还是让佛门在中土扎了根,不过历经两朝,佛门在中土始终只有两家,嵩州戒音寺与广南道的雾隐寺。然在甲子之前武圣步善为祸天下,雾隐寺为了维护武林,武僧尽数出动,但半数武僧被步善斩于武夷山,至今已封寺六十余年,这也是为何天下人尽称步善为魔头的原因。 而后雪山明光寺的善明法王死于步善之手,武当山道圣亦是陨落,但他临死前却坏了步善的心境,给后来的东方朔抓到机会,以一品地龙境擒拿住了步善。就迎战步善之事来说,道门小胜一筹。可后来跟随善明法王下山的那名弟子,刚想为佛门正名挑战道门,结果却陨落到了玉虚派,成就道门大胜。 如今戒音寺枯戒再次找上玉虚派,这次比试,东南武林的人又怎么会错过?要知道这些年十大高手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面对枯戒这位十大高手之一,柳然却未派出同样是十大高手的萧震生,而是选择了诸峰当中年纪最小的高文远。再加上先前传言玉虚派出了一个道圣刘芒,虽是陨落,但再好事的人心中,他们又如何不会好奇玉虚派的实力。 接连三日,玉虚峰的山脚下人声鼎沸,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为了能抢到一个绝佳的观看地点,将这里闹得乌烟瘴气,最后没有办法,玉虚派只好请出当地的官府来帮忙维持秩序。 俗话说一朝气象看百姓,一派气象看弟子。百姓富足了便证明这个朝代是鼎盛的,同样门派中的弟子如若上下一心,那这个门派亦是首屈一指。 三日后,高文远站在玉虚峰的石碑处,身后是茫茫多的玉虚派弟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同仇敌忾的神情,哪怕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有那位恒王殿下引起的,但也减少不了他们对戒音寺的仇视。甚至在私底下还有不少准备今年外出游历的弟子相约好去戒音寺找茬。 作为这场比试的引子,东方逸不顾礼仪姿态,蹲在刻有玉虚峰三个大字的石碑上,望着满脸郁闷的高文远,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这老道在跟枯戒开战之前拿他热热身。遂挠着头尴尬道“对不起啊高道长!” 闻言,高文远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声,算是回复了对方的歉意。回想起小时候,刘芒刚刚上山,那时的刘芒面黄肌瘦就跟一个营养不良的小乞丐似的,有一天玉虚峰下起了鹅毛大雪,殿前的广场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门派中的其他弟子根本来不及打扫,只有那个傻了吧唧的刘芒一点一点的清理殿前积雪,但大雪下的速度远比他清理的快。就因为这样,他与老四项符蹲在玉虚宫的门口嘲笑刘芒冒傻气,谁知这时柳然忽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当其见到刘芒那单薄的身躯在扫雪,而他们两个满目春风,于是柳然一人一脚将他俩送进了刘芒刚堆好的雪窝当中,并在他们师傅与大师傅面前狠狠的告了一状。最终的结果是他俩被老掌门罚站,就在那个漫天大雪时日里,他跟项符站在今日的位置上。那时的刘芒亦如今日的东方逸,也是满脸尴尬的蹲在石碑上冲着两人挠头道歉。 老四项符不知何时来到高文远身边,对高文远同情道“这甥舅两人都他娘的一个德行,竟会给咱们哥几个找麻烦。不过老七你放心,如果你走了,玉灵峰那边我替你照顾。” 本来心情就不佳的高文远,一听这话,回过头盯着项符,皮笑肉不笑的谢道“我亲爱的四师兄,小弟谢您了!不过用不着,清瑶那孩子已经被我指定了峰主之位,现已送到师姐门下了,您老还是洗洗睡吧!” “哦!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回来吧,要不然师姐会盯上我的!”项符一脸若有所思道。 高文远此刻就在想,天下四大道门,武当修的是天道,龙虎山修的是术,全真派修的是丹,为何玉虚派要修人道?结果这门派里没有一个正常人,尊老爱幼根本没有,各个都喜欢以大欺小,尤其他们这一辈,简直是把这种惨无人道的性格修炼到了极致,刘芒在的时候欺负刘芒,刘芒不在欺负他。于是高文远冲着项符竖起了一个中指,气呼呼道“记住了项老四,打完这场架的,我一定到你玉竹峰好好比划比划。” 项符见状,哈哈大笑道“我正愁不知道找谁练手呢,七师弟前来,师兄随时恭候!” 正在这时,云雾环绕的山道上,忽然响起了阵阵梵音。于是项符拉起东方逸,一掌屏退周围的弟子,便往后撤,留下高文远一人持剑站在那里。 “干你娘嘞!”高文远对着山道怒骂了一声,随后长剑从手中激射而出,贴着山道,在与地面相距两尺距离中,急速向下飞去。 等东方逸与项符站定之际,两人之见高文远紧随飞剑之后,在山道上留下数十道残影,混在云雾之中,向下掠去,转瞬便消失在两人的眼中。 这时一向话少的毛不易走到二人身边,轻声道“殿下身据小师弟留下的阴阳无极盘,对于道门功夫一看即会!七师弟在山道上留下这么多残影,这是为了传授你幻身谍影的身法,你要仔细看每个残影的动作。” 听到毛不易的话,东方逸沉重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在从枯冢出来以后,玉虚七峰的峰主没少在他面前演示功法,若不是他对于玉虚派有些歉意在其中,恐怕这七峰的功夫他早已学会。而今日毛不易将这层窗户纸给他捅破,他岂能在装傻下去?谁让他细算来,也是刘芒的弟子呢。 项符则是拍了拍东方逸的肩膀,眺望远处,怔怔出神。 毛不易宽慰道“叫你殿下并不是因为我们跟你生疏,而是你注定要走一条我们谁也不想见到的路,就如小师弟去奉安一样。但即便是这样,你就不是小师弟的外甥了?就不是我们的后辈了?大师姐也好,七师弟也好,他们为你出手不仅仅是因为情分,更多的是门派脸面,你不用把这些装在心里。” 眼眶通红的东方逸揉了揉脸颊,重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已经掠到山腰的高文远,在见到枯戒以将十八罗汉陈在山道上时,他原地停住,随后十八道犹有实态的高文远瞬间从他身后飞出,冲向第一道挖耳罗汉。 “三千大道归我身,一剑可破千万法。枯戒且看我如何破你十八罗汉!” 说话间,随着呛的一声,山道之上金光大作,映曜着整座被云雾包裹的玉虚山,刺进山顶山脚围观之人的眼中,很是生疼。 然正当众人以为高文远已经要取胜之际,余下的是其座罗汉拔地而起,向空中飞去。已经在山脚站了三天的枯戒,瞬间出现在高文远面前,一掌向其胸口拍去。 “水月镜像,无心去来。高施主,你着相了!” 听见这话,高文远对着枯戒嘿嘿一笑,双手瞬间缚住枯戒这一掌,而刚刚在高文远之前的长剑,陡然出现在枯戒身后,向对方后心刺来。 “跟我玩镜花水月这一套,不知幻身谍影的主旨是什么么?” 虽被高文远束缚住右掌,但枯戒的左手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翻转到背后,两指将长剑夹在中间,双眉不断的向外延伸,对高文远笑道“我的意思是高施主太着重于罗汉本身了,而忘了贫僧才是主体。” 随着枯戒的话音,空中的长眉罗汉与探手罗汉忽然消失不见。 高文远见状,却是冷然一笑,长剑继续向枯戒的后心刺去,双手巍然不动,死死的锢住对方,不言不语。 枯戒见高文远如此执着,好似要跟在这里分生死一样,已经延伸出一丈的长眉瞬间缠绕上高文远的脖颈。谁知正当白眉要拉紧之际,失去了两个目标的幻身,急速赶回,一把剑劈向长眉,一把剑削向枯戒的脖颈。 然而枯戒并没有分出手抵挡,而是他背后忽然飞出一道龙形真气,死死的咬住那把刺向脖颈的长剑。并且空中的降龙罗汉这一回,没有消散,失去了金龙环身的他,虽被高文远的幻身逼的节节败退,但始终未见消散。 幻身与罗汉在空中颤抖,高文远与枯戒在山道对峙。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就看谁能先熬不住。 “枯戒,你说你上不去山,你怎么去取那把尺子?要我说你干脆就此返回戒音寺得了,省的浪费老道的时间!” “贫僧,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却知,虽一世精进勤苦,须臾间耳;后生无量寿国,快乐无极。若贫僧此行不能拿回焚音尺,让其流落民间,任由充满戾气之人来玷污佛门圣物,那么贫僧宁可坐化在这玉虚山。” “老和尚,你这话难道就不是着相么?你们佛祖曾说一切皆流,无物永驻,放下就能自在,去除分别心、是非心、得失心、执著心,一切随他去,便是世间自在人。你这般纠结于焚音尺的归属,是把你们佛祖的话置于脑后了吧?”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佛门万千弟子,贫僧宁可跌入障中,也不叫凶恶之徒玷污圣物。” “放你娘的屁,我看你就是沽名钓誉,从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往上一步。” 高文远与枯戒僵持在玉虚峰山道之上。他们的对话响彻天际,站在山顶山下观战的人皆能听到。 东方逸眯缝着双眼,死死的握住现已躁动不安的焚音尺。这是刘芒叫他带出来的,他不可能交给任何人,这既是对刘芒的思念,也是对他的承诺。 深呼吸一口气,东方逸转身便向居住多日的小四合院跑去。一刻钟后,在项符等人疑惑的目光中,东方逸一跃到道口的石碑上,将从小黑从奉安带出来的那个木匣杵在石碑上,冲着山腰,冷声喊道“枯戒你可知我手中这个木匣里装的是什么么?” 东方逸出声插嘴,观战的人群顿时升起一片骂声,人家高手对决你算哪根葱?还敢质问枯戒大师。 然没等众人的骂声响起,东方逸一脚踢开木匣,里面跳出一把古怪的铁盒子,东方逸一把抓住这个盒子,三下两下便把内部的两只倒刺钢箭拆了下来,不顾钢箭铁刺勾出的伤口,举起铁盒子,冲山腰喊道“你应该听说过,我们寰宇军中都会佩戴一个机关匣名叫授首,内存两只倒刺钢箭!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五年间用授首,杀了不下数百人,这个机关匣中饱含血气。” 东方逸说出寰宇军,那些本想出言讥讽的武林人士立马闭上了嘴。 而枯戒听完东方逸的话,便立刻想到了对方的意图,冲着山顶勃然大怒道“尔敢如此!” “滚你娘了个蛋的老秃驴!不妨告诉你,我既然将焚音尺从枯冢带出来,那就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打他的注意!” 顿了一下,东方逸将机关匣再次打开,从腰间拽出焚音尺,扔到机关匣中,然后死死的摁住机关匣恶狠狠的喊道“今日我便把焚音尺放入到这机关匣中,从今以后,他就是新的授首!你们就别想打他的注意了!” “万佛归身!!” “剑破万法!!” 轰的一声,一阵气浪随着金光炸裂从山腰向山上山下扩散而去。被气浪波及到的东方逸,瞬间弹出老远,要不是毛不易跃起接住对方,东方逸很有可能从玉虚峰这一侧飞到另外一侧。 枯戒恨声喊道“腌臜之辈,我必杀汝。” 高文远蹭着鼻子道“先过我这关再说吧!” 与此同时,从藏顶雪山下来的佛子,向玉虚派方向怒目而视,眉间金莲陡然变红。在他刚想加快脚步之际,一个束发的女子悄然落到他的面前,美眸含笑。 “上官女施主,玉虚派拦截枯戒,难道您也想拦小僧的路么?” 掸了掸这一路急行的灰尘,上官秋燕嬉笑道“抱歉啊小和尚,那小家伙是我内定的人,谁也不能找他的麻烦。” “既然如此,那小僧就得罪了!” 上官秋燕耸肩道“随便喽!” 第十七章 两位千古第一人 两场拦路,两场比斗,最终山道之上,高文远以重伤的代价,破了枯戒的罗汉金身,随后按照柳然的吩咐,将其扔到山脚,至于是死是活全凭天意。没给他按照玉虚派的门规扔到枯冢当中,就算玉虚派发了善心。 而千里之外的那场争斗,因为佛子身份的关系,上官秋燕在知晓枯戒败北以后,便飘飘然离去,留下神色凝重的佛子杵在原地怔怔出神。 “阿弥陀佛,焚音以失,弟子无心,罪不能自罚,今日便自削金莲,毁去金身,以偿过去未来之得失。”说着,无心盘膝而坐,右手双指并拢,撵着指尖发出闪闪金光,向额头抹去。 一刻钟后,无心浑身大汗,眼神呆滞的坐在地上,额间的金莲此刻以消失不见,并且随着身上金光的消失,他好似大梦初醒一般,望着周边的景物啧啧称奇。 此时远在藏顶雪山的映轮法王,见到那一抹金光从天地间消失,他紧忙站起身望向东南方,在知晓事情缘由后,映轮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喃喃道“这样也好,无心无心,你终归是要找回自己的本心,才可修成正果!” -------------------------------------------------------------------------- 过半月左右,在东方逸辛勤的照料下,高文远奇迹般的痊愈了,不仅将外伤养好了,更把枯戒留在他体内的真气清理干净,若不是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恐怕他就要把自己解剖开仔细研究一番了。 高文远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但是柳然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在东方逸照料高文远这段期间,只要东方逸靠近对方的身体,那些由枯戒留下的真气,就会顺着高文远的体表流出,然后一点点被东方逸周身的护体罡气蚕食掉。 瞥了一眼正在跟诸位师兄大吹特吹的高文远,柳然走到东方逸身前,在东方逸满是错愕的眼神中,柳然单手搭在他的肩胛处,仔细感受他体内的变化。 用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柳然睁开双眼,蹙眉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给别人疗伤?” 闻言,东方逸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除了照顾高文远,就是替老乞丐解除体内的禁制,但那个‘还’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不解道“按照舅舅那夜的交代,我在给老乞丐疗伤呢!但门主您那个‘还’作何解释?” 见东方逸不明白内里,柳然轻叹一口气,这阴阳无极盘就等于普通武者的气海,若只吸收一人的禁制也就罢了,但东方逸偏偏在无意之下,吸收了高文远这边的禁制,两种不同的真气在体力来回窜动,他没丢了小命都是神佛保佑。 于是柳然盯着东方逸,嘱托道“从今日开始,你暂且不要给那个人疗伤,也不要再到七师弟这里来。先专心把你经脉中涌动的真气捋顺,等这一切完了,你就下山去吧!” “下山?” 听到这话,不仅是东方逸,就连周遭的几人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虽说高文远将枯戒击退了,可是东方逸将焚音尺放在满是血气的铁匣子中,彻底毁了这把尺子,这时如果让他下山,岂不等于把他放到天下佛门的对立面么?并且从藏顶雪山下来的那个佛子,他们自那日大战之后,就再也捕捉不到对方气机。要是对方为了焚音尺而在暗处伏击东方逸,他们哪里能护住东方逸的周全? 知道这群师弟在担心什么的柳然摇头道“雪山佛子已经选择了自毁金身,此刻只是寻常人罢了,对殿下构不成威胁!” 柳然解释完,躺在病床上的高文远立马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自毁金身?” 别说高文远了,就是萧震生他们的表情也从疑惑变成了震惊。天下佛门只有雪山明光寺有佛子,且这佛子在生而罗汉境,拥有万千佛门武者向往的金身。可以说只要让这个佛子继续成长下去,等先法王坐化,他必将成为下一任佛门的圣境强者。而这家伙在不声不响之下自毁了金身,放弃了成圣的道路!那不等于断送了佛门的未来么?千古以来,他绝对是佛门第一大傻子! “我的娘咧,这小子绝对是千古第一人!”高文远失声赞叹了一句! “这届佛子是谁?师姐可知内情?”黄虎紧忙问道。 柳然无奈的瞅了一眼东方逸,然后苦笑道“法号无心,据说是映轮从中原带去雪山的!至于他为何要自毁金身,削去金莲,这恐怕是跟焚音尺有关!” 感受到柳然那种郁闷的情绪,东方逸尴尬的摇了摇头。刘芒让他掌握这把大杀器,一开始是存着将这个祸害带离枯冢,毕竟有焚音尺在,枯冢就没办法让门中弟子进内研习先辈的武学。但等后来,刘芒觉得让东方逸拿着焚音尺也不错,最起码将来在面对像东方朔那样的强者时,那些所谓的佛门罗汉体,根本扛不住焚音尺。 而玉虚派出手替东方逸争夺焚音尺归属,一是因为刘芒,二是为了答谢东方逸帮他们取出这祸害。可没想到东方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血气废了焚音尺,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授首。搞的这焚音尺现在既不是佛门圣物,也不在会有灵性,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神兵利器来用。那无心知道这种情况又怎么不会自责自惩? 想通了关键的黄虎等人,顿时冲东方逸竖起一根大拇指,对方刚否极泰来,都没出手就废掉一个佛门圣物,随带着还一个未来的佛门圣境强者,这种逆天的运气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高文远坐在床上,唏嘘道“我本以为我自己破了一个罗汉境大成者的金身,就够我在人前吹一辈子的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臭小子比我还牛掰,直接干掉了佛门的希望!” 要说这时东方逸有自豪之心那绝对是瞎扯,毁掉了佛门圣物他不怕,那只是个死物,大不了将废了的焚音尺还给他们,让他们拿回佛祖近前蓄养,等个百八十年说不准还能恢复过来!并且有老乞丐这个保护符在,他也用不着担心那些佛门武者来找他算账。可是因为这件事而毁掉了佛门的希望,那天下佛门又怎么会饶了他?藏顶雪山又怎么会放过他? 于是,东方逸撒丫子就跑,连声招呼都没跟几人打,直接跑回到小四合院,试探性的问道“老先生,问您一个事,朝圣境您能解决得了么?” 虽不知东方逸抽什么风,不过见对方眼中满是期待之色,老乞丐认真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我解决不了!” 东方逸不死心的问道“那如果我将你体内的禁制全部清除呢?您能否解决得了?” “禁制清除啊!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哪怕对方已是半步圣境,你我都能全身而退!” 得到老乞丐确切的答复,东方逸轻舒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到老乞丐身边,一脸认真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继续吧,争取早一点把你体内的禁制清除干净!” 若是以往,老乞丐定会欣然答应,但是今日东方逸的态度明显有问题。遂不等东方逸伸出双手,老乞丐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掌,狐疑道“你小子今日怎么回事?是惹到什么人了,还是又去招惹柳然那个武道宗师了?” 也不怪老乞丐会想偏,实在是东方逸那日替刘芒的表白,不仅将整个玉虚派的八卦之心都调动了起来,还给他自己召来了灾祸!柳然在练功时,剑气总能有意无意的飞向这小四合院,且恰好都落在东方逸身上,打的他口吐鲜血飞出老远。然每当老乞丐要出手帮忙阻止时,那剑气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到晚上,剑气又会加倍的袭来,惹得两人根本无法入睡,老乞丐因此受了不少无妄之灾。 东方逸闻言,紧忙晃了晃脑袋,闷声道“不是柳门主!是我惹到了佛门!” “佛门?就为了那把尺子啊?你还给他们就是了!反正向孕育出焚音尺也就百八十年的光景。再者这尺子受到污染也不怨你,当初那个来玉虚派寻衅滋事的佛门弟子已经将这把尺子玷污了,你不过就是添了一把火而已,佛门修复的时间都差不多,他们哪至于一直盯着你小子啊!”老乞丐对于东方逸的担心很是不屑道。 东方逸随着话音瞥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焚音尺,然后挠着头解释道“不是因为尺子的事,是佛子!” “佛子?这事跟佛子有毛关系?只要他还没越出一品境界,别说是佛子了,就是佛祖来了,也无所谓!一品境界在我面前根本伤不到你分毫!” “不是他来了,而是他走了!” 见东方逸话说到一半,老乞丐气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你小子能不能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来就来,走就走,有啥不能说清楚的!” 谁知当东方逸把情况跟老乞丐说清楚之后,老乞丐也傻眼了,这他娘的那是来不来走不走的关系?天下谁不知佛子是佛门的希望是佛门的宝贝?恐怕用不了多久,佛门就要对东方逸发出除魔卫道令了! 想到这件事,老乞丐对着东方逸竖起两根手指头,沉声道“两件事你给我听着!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安抚好你体内乱窜的真气,三日后我再给你十天时间,你必须把我体内的禁制除去五成了,然后咱们就下山跑路,听明白没有?” 东方逸见老乞丐的脸色不是很好,紧忙点头道“明白了!” “明白你还不赶紧疗伤!” 待东方逸忙活半天终于入定后,老乞丐抬起头望着那把已经废了的焚音尺,脸上充满怀念的意味! 第十八章 老师 从东方逸登山那日算起,他在玉虚派待了已有小半年的时间。现在经脉虽以修复,但不知为何,每次他想重新习练当年的武功时,丹田之内的真气就不听使唤,甚至有些时候,真气还会出现逆行的状况。 按理说,刘芒给他制造出来的阴阳无极盘,是可以包含万法的道门至高功法,应该不会出现这等奇怪的问题。于是针对这个情况,东方逸请教了柳然与高文远等人,可惜她们也不清楚东方逸为何会出现这种事,直至到了跟老乞丐约定的三日之期,经过老乞丐的讲解,东方逸才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无法重练东方家学。 吃饭时,东方逸跟老乞丐相对而坐,神游万里,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待老乞丐吃完,刚要起身离开时,东方逸带着疑问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当初柴轮用九死功封我经脉之时,不止封住了我的奇经八脉,还针对我的行功路线用了别的手段?” 瞧东方逸还在纠结这件事,老乞似笑非笑的回道“于你而言那是别的手段。但就针对你的未来来说,那是大有裨益。东方家的武学传自德武皇帝,运功路线另辟蹊径,若是你经脉没有受损自然是绝佳的功法,可惜你经脉被九死功破坏过,即便修复了,也无法在承受霸道的真气,因此可以说,柴轮是在保护你。” 东方逸听完,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馒头,这些年他在奉安,柴轮是谁的人,他心中自然清楚,否则对方也不会登上他的必杀名单,但经老乞丐这么一说,东方逸又对柴轮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早餐结束,老乞丐与东方逸一起走回内室,等东方逸要开始替老乞丐清除体内禁制时,老乞丐背对着东方逸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每日上午给我破除禁制,下午休息,晚上带着你那把尺子去枯冢修炼。” “去枯冢修炼干嘛,在这不行么?”东方逸狐疑道。 老乞丐回过头冷笑道“阴阳无极盘的本源是枯冢内的元气,只有那才最适合你修炼!咱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即便我按照约定,保你五年之内安然无恙,但是过了这五年,你又当如何?并且你能确定这五年之内就不会出现我对付不了的人么?刘芒到底为何让我护着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别看你现在藏拙,压制着境界不踏入一品,可你也不要小瞧这天下人,那日刘芒大闹皇宫,在跟东方朔血拼之际,他飞鞘入殿,本是必中的一招,却被人挡了出来,由此可以断定,奉安城内必有朝圣境存在,而且还不是一个!” 闻言,东方逸眉头紧皱,奉安城有朝圣境强者这件事他自然知晓,不过听老乞丐这意思,阻拦刘芒的朝圣境并非是明面上的张宇琦而是另外的人,遂思考了一番后,东方逸盘起双腿脑袋向后微仰,双手拄着床榻,语气莫名的笑道道“虽然您老现在还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但就凭您今日的这番话,以后老了走不动道,小子服侍你!” 东方逸说完,本以为老乞丐会满怀欣慰,最不济也会笑骂两句臭小子。但谁曾想,老头非常拽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冷笑道“屁话不用说,疗伤就行。” 得嘞,白说一番掏心窝子的话。 东方逸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疗伤结束,东方逸按照老乞丐的嘱咐,蒙上大被,倒头就睡,准备今晚再进枯冢。而运行完一周天真气的老乞丐,在回头看向东方逸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多了几丝赞许。 傍晚,东方逸找到柳然,费了一番口舌跟其说明要进枯冢的原因,柳然欣然同意。 其实枯冢并非是玉虚派禁地,只因玉虚派弟子的功力高低不同,因此每年选进去的人也都不同,而且他们只能在峰主的护佑下进入生枯,不能靠近死枯。谁叫死枯当中掺杂着的死气异常狂暴呢?但与常人相反,进入枯冢对东方逸来说,等于如鱼得水恰到好处,并且还可以利用枯冢内的元气增长自身修为。 深夜,东方逸在死枯内晃荡了一圈后,走到刘芒的坟前怔怔出神,虽然刘芒那日下葬他没有来,但是柳然还是替他在石碑上刻下了‘血亲东方逸立’这六个字。 “对不起,一直都没来看你!”东方逸望着石碑喃喃道。 在掏出三炷香点燃插到墓前后,东方逸转身默然离去,回到先前自己居住的地方,开始盘膝修炼。或许老乞丐说的没错,这地方确实适合东方逸修炼,他仅运行了一个周天,便感觉到枯冢的元气在不断向他体内灌入被阴阳无极盘吸收。 当他持续运功到第四个周天时,东方逸发现太阳太阴逐渐平稳下来不在旋转,于是东方逸收功散去体内多余真气。随后拿出授首(焚音尺)放在双膝之上,按照老乞丐传授给他的方法,右手抚尺,左手双指并拢,将体内真气慢慢向授首灌去。 刚开始,真气只凝聚在授首的表面,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在他锲而不舍的精神下,东方逸终于等到了授首的反应,虽不强烈,但却明显。于是东方逸收回真气,拿起授首,抚摸着尺身赞叹道“不愧是圣物,即使尺灵被毁,却依然能培育新的器灵。” 枯冢之外,老乞丐躺在大石之上,柳然与众师兄弟并肩而立。 “焚音尺既然能唤起器灵,佛门那边总不至于过多深究佛子之事吧?”黄虎轻叹道。 萧震生闻言,摇头反问道“焚音尺事小,佛子事大。把焚音尺还给对方不难,谁又能将焚音尺重塑?有一个圣境强者,可保佛门百年不衰,而拿着一把无用的尺子,佛门又能如何?” 高文远在一旁无所谓道“反正都得罪了,怎么都是打,收复了焚音尺,对恒王来说大有裨益,而且在对上佛门时,他有焚音尺在手,也不会害怕佛门的罗汉金身,何乐而不为!” 听到几人的对话,柳然回过头,脸色平静的向老乞丐走去,在临近对方一丈处柳然站定身体,轻声问道“前辈高绝,柳然佩服,不过这唤器养灵之法,乃是万器宗的独门手段,前辈是如何得来的?您难道不知,焚音尺一旦被恒王据为己有,他跟佛门之间,那是一丝缓解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老乞丐的来历跟身份,柳然自然知晓,因此她才觉得奇怪,即便这老头是当年的巅峰武者会养器之法,但也不至于连唤器都懂吧?三日前,这老头莫名其妙的从玉虚派消失不见,连柳然都捕捉不到对方的气机。而今日他回到玉虚派以后,东方逸不仅跟她提出进入枯冢,还将焚音尺再次带进了枯冢。这老头难道不清楚枯冢里面的死气对于焚音尺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老乞丐头也不回的笑道“小丫头,这话要是你师父玉机子问我,我也就给他解释一番了,不过你还是算了吧,有些事你说了也不懂!如果你真担心冢内那混小子,我劝你们这些人最好不要太护着他。” 若是别人敢叫他小丫头,柳然不说废了对方,也不会让对方如此惬意的躺在一旁,但换成这个人,柳然还真没有把握。于是柳然正色道“前辈既然不愿告知晚辈,柳然自不会多问。不过有一点晚辈要提醒前辈,即便您当年无敌于天下,如今我也能跟您分出胜负。他是我师弟的外甥,玉虚派上下不会坐视不理!” 柳然真能跟自己分出胜负么?关于这点,老乞丐心知肚明,遂转头瞧了一眼郑重其事的柳然,嗤笑道“丫头本事不错,就是这态度有些让人吃不消!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刘芒那笔交易,就不会让这小子出现任何问题,焚音尺也好佛子也罢,他的问题我都会一力承担下来,反正我跟佛门之间也有旧仇,正好一并报了。” “如此最好,晚辈就不打扰前辈清修了!” 说完柳然转身向玉虚宫飞去,而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离去。等到人都干净了,老乞丐望着夜空的点点繁星,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你小子能继承老夫的几成衣钵喽。” 第二日清晨,东方逸带着喜悦的神色从枯冢出来。他正要把枯冢内发生的事跟老乞丐言明时,只见老头随手从空中的云雾中撕扯下来一柄长剑,然后向东方逸射去。 见状,东方逸知道老乞丐这是想试探试探他,遂急忙抽出授首,想拦住云剑,可是还没等他把授首从腰间抽出,那云剑已经撞到他的胸口上,将他击飞七八丈远。 摇头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东方逸,老乞丐起身拍了拍屁股,斜眼讥笑道“幸好你没出来就嚷嚷自己进步多少,否则这一剑就会把你在打回枯冢。” 捂着胸口的东方逸,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对方,随后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从地上爬起来,瘫坐在那,无力道“你这一剑用了几成功力?” “不到三成而已,若不是担心你小子因此罢工不给我清理禁制,这一剑足可以让你躺在床上休息个一年半载的。” 鄙视完东方逸,老乞丐径直向四合院走去,临近道口时,又背对着东方逸戏谑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调整内息,一刻钟后你如若没能回去,今天就不用休息了。” “知道了!”东方逸揉着胸口答道。 可惜面对老乞丐的剑气,阴阳无极盘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因此东方逸也没有如时返回四合院。 原以为老乞丐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对方是来真的,等他给老乞丐疗伤完以后,这老头不知抽什么风,一脚给他踢出屋外,面无表情道“从现在开始到晚上,你就待在这院子里,什么时候想清楚那一剑,什么时候去枯冢修炼。” 如今浑身无力的东方逸,一听到对方这话,立马气愤道“这大冷天的你让我站在外边,臭老头你跟我玩真的?” 听到对方的话,老乞丐也不多言,伸出手掌冲空中打了一个响指,随即由云雾形成的长剑、长刀、羽箭、长枪各种各样的云雾兵器,一字在空中排开,直至院内的东方逸。 正想继续抱怨老乞丐的东方逸见状,立马把身体站的标版溜直,一脸正气的回道“放心吧前辈,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小子定然会想清楚。” “不错,想吧!”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老乞丐打着哈欠向屋内走去。 留在院中的东方逸,望着头上的刀枪棍棒,听着老乞丐是不是从屋内传出来的呼噜声,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嘟囔道“什么破老师!” 第十九章 坦然 对于武者而言,能提升武艺那是最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因为武艺高超,既可以名扬天下,也可以行侠仗义,当然也有喜欢为非作歹,总之就是一个字,爽!然而这一切对东方逸来说,就等于噩梦的开始。 为了能快速提升东方逸的武艺,老乞丐从那日开始,每天都会想出新的花样来折磨对方,云剑之类的功法已经成了东方逸的奢望。 然而在疗伤的第五天,东方逸终于找回了场子,待疗伤完毕他刚要收回老乞丐背后的双手时,老乞丐突然发难,真气顺着后背直接发出,将东方逸震到地上。 等东方逸从口中吐出一口郁闷的鲜血后,老乞丐屈腿坐在床沿之上,笑吟吟的望着东方逸,嫌弃道“第一天能用三个时辰理解我话中的含义,还算不错,但却没多少长进。第二天能同时接下三柄武器,可惜却被夹在当中的暗器所伤,愚蠢。第三天学会了先手置人,本来应该夸奖你一下的,不过后劲却不足!昨天你硬生生的矮了我一顿揍,然后在动手反攻,智商是有所提高,可你却没想我有没有帮手么?今日更笨,我在枯冢外没有动手,你就不想想回来后的结果?” 听到老乞丐嫌弃的话,东方逸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气焰嚣张的对老乞丐竖起中指道“我笨你就不傻了?” “你说的这这个么?”说着,老乞丐右手食指划开了左手掌心,然后在冲自己虚点了几下,一团黑血缓缓的从左手掌心流出。 等掌心不在流出黑血后,老乞丐似笑非笑的盯着东方逸,见其脸上升起挫败之色,老乞丐嗤笑道“能想到用毒这个办法,说明你小子不是一个迂腐之人,是个可造之材。但是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毒药对于一品高手而言,早已失去了作用,特别是浩然境跟地龙境。不过针对道玄跟罗汉两境,有些习惯于用毒的人,还是能给他们找到一丝破绽!” 按常理来说,一品四境不分先后,怎么还会有无端的差距存在?于是东方逸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于是老乞丐解释道“世人皆知一品四境指的乃是四道在朝圣境之前的境界,但他们却不明白当年德武皇帝为何要将四境区分开。” 话到这里,老乞丐瞧了一眼同样疑惑的东方逸,继续说道“远的不说,咱们就说近的,枯戒跟高文远一战,你全程都在对吧?枯戒乃是罗汉境大成者,高文远只是道玄巅峰,一个大成一个巅峰,同为一品,大成跟巅峰是什么概念你应该懂。但是由于两者境界所牵扯的气机气运不同,所以最终高文远胜,枯戒败。” 老乞丐说完这些,东方逸立马有所顿悟,遂轻声道“我明白了,你是说高文远是在玉虚派作战,而枯戒是在戒音寺以外。延伸到四境当中,佛门在大凉势弱,所以罗汉境被先祖排到最后,道门次之,文人随后,武人最强,因此是以地龙、浩然、道玄、罗汉顺序排列的!” “没错,大凉拥兵两百余万,以武称雄,自然武道最强,而国家文人数量虽有长足的长进,可是文圣却在北漠,就气运来讲,浩然境因此在大凉境内是比不过地龙境的。反之武人若到北漠又或者雪山之上,他们也不一定会是浩然境跟罗汉境对手。” 闻言,东方逸苦笑不断,坐在地上怅然道“巍巍华夏数百年,文圣居然出现在北漠这个蛮荒之地,这简直是对我大凉最直白的羞辱。” 老乞丐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孔明那家伙本就是汉人,文圣出现在北漠,只能说他执念太深所以造成今日这个局面,他朝有一日这家伙返回大凉,就武道一途,全天下都没法跟大凉相比。” 知晓这其中的道理后,东方逸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恳求道“前辈,您话跟见解都说完了,那咱们以后可不可以别来这种套路?您不知我先祖的一句话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泡影,每天给您疗伤我已经够累的了,晚上还要去枯冢修炼,要是在成天想着怎么提防您,我怕是这辈子都睡不了一次安生觉了。” 见东方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老乞丐笑道“放心吧,从今日开始,你就不用在我这里受折磨了,每日除了上午回来给我疗伤,其余时间都在枯冢内待着吧。武道一途讲究的循序渐进,现在灌输你这么多,怕你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没明白老乞丐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东方逸挠着头尴尬道“前辈您莫不是生气了吧?” 老乞丐满脸无语的哼道“呵,生气?你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了!这五日以来,如何出招,如何藏招,如何节省气力,如何一心多用,如何掩藏气机,都教给了你,你还要我怎样?跟你一样装傻充愣,然后让你从我这偷学招数么?真当老夫看出你小子存的什么心思呢?前两天纯粹是没想通我话中的意思,第三天是想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第四天是偷学招式,今天是想偷学我运功的逼毒的方法!” 看自己的伎俩被老乞丐戳穿,东方逸干脆就耍起了无赖。一副你不教我,我就不给疗伤的架势,威胁到“我每天累死累活给您疗伤,您教我个一招半式又咋了?难道你还想抱着你那些功法到下边争雄去么?” 说着东方逸还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气的老乞丐一脚给他踢飞过吊桥。 其实老乞丐不是不愿意教东方逸武学,而是这小子到现在也没跟谁表现出自己真实的实力,整天对谁都是掖着藏着,长此以往下去,这只会让他的心境蒙尘,寸步不进。迄今为止,在这件事上,老乞丐还有柳然师姐弟没少开导他,可他依旧没有改变,甚至还把自己隐藏的更深,让人捉摸不透。 “人生本来短暂,为何还要给自己栽培苦涩?打开尘封的门窗,让阳光雨露普遍每个角落不好么?本就是个聪明人,却在这件事上独独犯了傻,唉!”随着一声轻叹,老乞丐摇着头离开了东方逸的卧室。 “不教就不教呗,干嘛总踹我!”从地上嘟囔着起身,东方逸目光远眺峰边的白云,随即轻轻一点,白云瞬间分成两瓣。 “神态有了,神韵不足!”蓦然闯进东方逸视线的柳然微笑道。 柳然突然到来,吓得东方逸紧忙松开了手掌,峰边的白云顿时消散成云烟。 见到这一幕,柳然微微一笑道“听老四老五说,殿下这段时间跟老前辈比试时使出了不少怪异的招式,因此想来告诉殿下一声,枯冢内的武学,不管是外门还是本门,殿下尽可去学,不用见外,这玉虚派既然有你的容身之所,自然就是你的家,如果自家人还要分个彼此,那么殿下又何必听老前辈的话,将焚音尺重新唤醒呢?我玉虚派虽然不能替你平复冤仇肃清敌人,但始终回站在你的身后,替你遮风挡雨。有时间去看看悦儿吧,事情已然发生,总躲着也于事无补,敕王还是会把悦儿当成你的人。” “我不是想躲,也不是想逃,更不是跟你们藏着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对我好我知道。可我总不能一直站在你们身后,给你们增添烦恼吧?三姐跟赵祯因为我,被老五算计了一番!高道长因为我,跟枯戒血拼,差点丢了性命。老乞丐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借着舅舅留给我底子,学会玉虚派的功法。可我真的怕了,如果有一天我用玉虚派的武功去报复我的敌人,那么他们会把帐算在谁的头上?我有身份有武艺有老乞丐的帮助,他们不敢找我麻烦,可玉虚派跟我三姐呢?老五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没给,更不会因玉虚派对大凉有贡献就手下留情的,他这人最善于伪装,只要在漠北大营稍微动一点手脚,便可将玉虚派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再加上舅舅跟我父皇的冲突,朝廷内根本不会有人站在你们这边。” 听完东方逸的话,柳然悄无声息的瞥了一眼不远处,随即微笑道“你能考虑到这些,我跟悦儿都很欣慰。但这些早已不用你来操心了,今年是玉虚派最后一次支援漠北,等这次过后,我们就会跟朝廷划清界限。你也好,你舅舅也好又或者你娘也好,不管是谁给玉虚派带来了问题,我玉虚派都不会畏惧任何人或事,所以你就尽量去做吧!” 也许柳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话中无意间暴露出楚雪卿跟玉虚派的关系,于是神情本是落寞的东方逸,紧忙问道“我娘跟玉虚派也有牵扯么?” “这事我不方便多说,山下有人会给你答案,她叫你来玉虚派,已然是把我们算计其中!殿下,你一定要记得,坚持本心,坚持自我,不要被心中的哀伤跟戾气冲昏头脑,你娘当年便是因为这样,而铸下大错!” 顿了一下,柳然盯着与楚雪卿有四分相似的面容,漠然道“不过这十六年来,你娘已经用行动补偿了那件事。人死债消,他们还盯着你不放,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待你下山见到那个女人时,你记得帮我转告她一句话,她想怎么折腾都行,但决不可利用你跟你娘的死来兴风作浪,我可以无视她报仇,但绝不会无视她的手段。” 听完柳然的话,东方逸越发感觉他娘死的蹊跷,虽说当时是他亲眼见到楚雪卿自尽,可在楚雪卿自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东方逸不知!而知晓这件事的只有另外三人,敕王东方韬、凌王东方玉、庆王东方宫。可是这三人当中,东方韬是他的仇人,老七老八发誓不再见他,他又如何去查清当年的真相? 而柳然见东方逸已经不在是那种自责的神情,遂轻声道“想要了解真相,就要深入其中,事实上包括我与那个女人在内,都不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敕王既然用这件事逼你离开京师,想必当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跳了出来。你现最重要的是提升实力,一切不要多想,等有了足够的实力,在下山查清真相,还你娘一个公道,还昕月昕玲一个公道,听懂了没?” 对于柳然的嘱托,东方逸重重的点头承诺道“请您放心,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对对错错,是是非非,都离不开一个理字,而这个理,就是你自己的道理。别在压抑自己了,敞开心扉,才能坦然面对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一切。” “嗯!” 第二十章 下山 经过那日与柳然的一番谈话,东方逸算是彻底恢复了过来。 每日三点一线,早上回到四合院给老乞丐疗伤,中午到湖边小筑陪东方悦说笑谈心吃顿午饭,下午回到枯冢当中修炼武艺,琢磨两枯中的各派武学,由于他天资聪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各派武学都被他在老乞丐面前演练了一番,等老乞丐点评优劣之后,他在取长补短,融会到自己的招式中去。 一来一去东方逸的武道境界突飞猛进,转眼之间就重回二品巅峰。 眼瞅着就要到跟老乞丐约定的十日之期,东方逸虽以可以用出一些一品高手的招式,但是内里却相差许多,有感这样下去会让自己陷入到歧途。 于是东方逸在第九日疗伤完毕后,沉声道“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进入到一品?跟我姐不同,她能随意使出一品高手的招式,可我却不行,我使出的招式,只有形似没有神韵,毫无杀伤力可言。” 老乞丐微闭着双眼,调整好气息以后,背对着东方逸平静道“欲速则不达,你姐修炼的是什么你修炼的是什么?阴阳无极功是道门传说的功法,修炼者不尽其数,可却无一人成功,你可知原因?” 东方逸茫然摇头道“我查阅了玉虚派存放的道门典籍,每本典籍中对这门功夫的评价都不一样,有人说这门功夫或静或动,有人说或快或慢,还有人说绵软或刚,真气让人把控不住,一旦有偏差就会走火入魔。所以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这阴阳无极功的特点。” 调整好气息的老乞丐转过身,面无表情道“把授首给我。” 东方逸抽出授首递到对方面前。 老乞丐平拿着授首,静坐不动,淡然道“可看出了什么门道?” 东方逸挠头不解道“没看出来!” 老乞丐手中的授首轻轻一抖,东方逸身体立马向后倾斜,躲避授首的攻击。于是老乞丐又问道“这次可看出来什么门道没有?” 先是瞧了一眼不自然的身体,而后又看了一眼实际上纹丝未动的授首,恍然道“明白了,动静是相结合而产生的,亦如无极盘上的太阴太阳两点。” 老乞丐似乎觉得这小子又给他自己逼到了死胡同,气笑道“动静结合个屁。我不动,你动了么?我轻轻一动,你为何会做出如此大的反应?这是什么?这就是静,不动时是攻心,动时是攻人,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气势,你站在一个人面前,虽拎着武器没有进攻,可是杀气早已影响到对方的心神,一旦动手对方就会陷入被动防守当中,换句话来讲,静是攻,动也是攻。然后在回到我刚才未动之时,你觉得如果你刚才想对我动手,你有出招的机会么?” 东方逸晃着脑袋如实说道“没有,感觉毫无破绽可言。” “那你这回明白了吧?你跟我之间是境界上的差距,但阴阳无极功,却是一门攻守兼备的功法。而寻常习武之人,不是侧重进攻就是侧重防守,两者兼顾之人皆是一群中庸之辈。道门千百年来不知出现过多少天才,就是因为他们聪明,明白这一点,所以在修炼阴阳无极功时,出现这样那样的差错,而那些天资平庸之辈,又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自然让这门功法成为了传说。前人栽树,后人乘阴,既然这门功法能留传下来,说明在你之前有人成功过,只是他没有留下考证而已!” 东方逸疑惑道“那他们所说的把控不住又是什么意思?” 老乞丐冷笑道“把控不住个屁,上乘的功法无外乎求快求长,运转如奔雷,倾泻如银河,他们就是把这种惯性的思维带到了阴阳无极功内,因此无法掌控气机。” “那您觉得我在使用招数时气机该怎么运转,是快若奔雷,还是绵远流长?” “得,白说了!”老乞丐气急而笑,随后把授首扔给东方逸,下床向自己屋走去,边走还边念叨着朽木不可雕四个字。 瞧了一眼略显无奈的老乞丐,东方逸低头盯着双膝上的授首,陷入了沉思。 然等东方逸起身出门走到吊桥往湖边小筑去时,老乞丐依靠在门口,对着东方逸的背影喊道“欲速则不达这话不假,但是你要想能快速提升,只有一个办法,生死一线间,去找跟你实力差不多最好是高出你一些的人,奋力拼杀,自然可以得到提高。” 听到老乞丐的话,东方逸回过身,双手摊开无奈的喊道“我也想啊,可是要经历那种拼杀,我还哪有功夫跟您老清除禁制了?” 闻言,老乞丐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就回到了屋内。 对此,东方逸恶狠狠的冲四合院方向竖起一个中指,不过没等他中指落下,天边忽然飞过来几把云剑,吓得他一溜烟的消失在四合院这边。 待他来到湖边小筑,东方悦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饭菜。还有两日,东方逸就要下山离开玉虚派,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单手撑着下颚,莞尔道“这么多年你这吃相就没变过,要是让宫里那些老师知道了,肯定又要到父皇面前参你一个失仪之罪。” “谁想参就参去,反正我又听不到,烦的又不是我,倒是殷老头,他这人就比较爽快,做事也不迂腐,不过天天对着那群只知道之乎者也的同僚,也不知被折腾傻没有!”东方逸鼓着腮帮子笑道。 东方悦拿起筷子,瞪眼道“什么殷老头,那是你我的老师,你怎么可以这么称呼人家!” “嗨,他不叫我殿下,我也不叫他老师,见面不用互相行礼,大家平辈论交,这有啥的!再说这老头还说要把孙女许配给我呢,我俩关系亲着嘞,他哪里会在意。” 提及到殷世茂孙女,东方悦轻叹了一声道“老师也不知到了什么霉,妻子走的早,儿子弃文从武与儿媳战死边关,襁褓中的孙女又被贼人掳走。” “放心吧,在离开漠北大营之时,我已经拜托洛艳帮忙调查此事了,凭借她的手段,这件事早晚会查清,殷老头晚年不会孤独终老的!再说就凭那老头的手段,宫里的女官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他又怎么会那啥跟那啥呢!” “什么那啥跟那啥,让老师知道了,他又得那酒葫芦敲你。” “敲吧敲吧,随便他敲,反正就他那点力气,酒葫芦敲碎了,也不会把我怎样。” 说完,东方逸扒干净碗里的米饭,将碗筷收到水池当中,等他返回到餐厅,东方悦低着头问道“两日后你下山打算去哪里?是直接返回奉安,还是去漠北?我听说二伯那边派人来接你了。” 站在厅中,瞧了一眼神情低落的东方悦,东方逸苦笑道“姐,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安心习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是我姐,这点不会变。从小你跟大姐二姐都护着我,不许老大老二他们寻我的麻烦,但我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七哥、八哥、你跟赵祯、舅舅、玉虚派,我牵连到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在给你们增添麻烦!江湖事江湖了,朝堂恩怨朝堂清,总该是我要面对的事情。” 平日里以习惯以冷面示人的东方悦眼眶通红不再言语,随即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快步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衣柜从中抽出一件金丝软甲带到弟弟面前,语气不容拒绝的说道“明日就不要过来了,我要闭关修炼,这件软甲你穿上,也算让我安心一些。你想做什么我不去管,也不要对我多说,说多错多。赵家那边你也不用去,这是我跟赵祯两个人之间的事,用不着其他人说三道四。总之保重自己,若是走不下去了,三姐这边永远都有你的卧室。” “嗯!”东方逸双眼微红,重重点头道。 没有倚门相送,没有挥手道别,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姐弟二人在厅中分别后,东方悦挥剑关闭了湖边小筑的院门,东方逸一路疾驰向枯冢奔去。 不远处见到这一幕的陆冰,在扫一眼紧闭的院门后,望着东方逸消失的方向喟然长叹,那个脸皮奇厚,喜欢跟自己示爱的少年恒王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如今顶着恒王名头的东方逸只是东方逸。 当晚,东方逸在死枯当中不断挥舞着授首,演练着从墙壁上学来的各门各派的武功。等到真气挥侈一空后,他在盘膝坐下继续修炼,来回数次,直至旭日东升才走出枯冢回到四合院给老乞丐进行第十日的治疗。 “今晚便下山吧!你再去枯冢那边也不会有太高的提升,一晚的清空填满,已经让你熟悉了真气的运行。疗伤结束以后,你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准备应对山下的截杀。” “行,我知道了!” 山下有什么,东方逸十分清楚,东方韬可以看着他等上玉虚山,但决会让他踏出玉虚派,一旦下山,他面对的绝对会是雷霆刺杀。 疗伤结束后,东方逸没跟老乞丐废话,倒头就睡,而老乞丐也没多言回到自己房间,拿出准备多时的黑袍套在自己身上,随后入定。 月上眉梢之时,东方逸站在玉虚峰的石碑处,回头望着注定会让自己毕生难忘的地方。 来这里之前他是一个废人,在这里之时,他受整个门派的照拂,死的死伤的伤,就差赔上整个门派的前途来保住东方逸了。 轻叹一声,东方逸转过头望着山下漆黑的夜色,沉声道“下山!” 第二十一章 炼气成兵 一个拥有自我生存能力的孩子,却一直被大人保护着,好不容易有机会独立,那还不赶紧从家里飞逃出去? 借着柔顺的月光,东方逸在山道上飞奔,左蹦右跳,跟当初上山时的孱弱样子相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老乞丐跟在他的身后也不出言劝阻,仿佛是来夜游玉虚山道的爷孙一般。 两人离开以后,玉虚峰石碑处,萧震生与毛不易并肩站在那里,望着消失在视线当中的东方逸两人,摇头苦笑,怅然不语。 临近山腰处时,东方逸忽然止步,当日高文远与枯戒大战的位置,如今还未修复。一个好似万斤铁锤砸出的大坑与周边的碎石,能让东方逸想到当日一战到底有多激烈。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东方逸轻叹一声,本想一跃而过,偏偏这时老乞丐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后腰,不等东方逸跟其理论,老乞丐指了指三丈外大树,嫌弃道“人家来送你,你不见上一面?” 顺着老乞丐指的方向,东方逸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如是负重的微笑,遂冲大树方向喊道“刚想起高道长,你就来了!伤都好了?” 晃了晃僵硬的脖子,高文远单脚点枝,一跃到东方逸两人的身前,先对老乞丐行了一礼,然后没好气的打了一下东方逸脑袋,白眼道“刚想起我?不看到这大坑你就不会想起我了呗?” “额....”听到高文远的鄙视,东方逸尴尬一笑。 “也没啥,就是伤好了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来这里缅怀一下,毕竟这是我进阶十大高手的见证地!”高文远很嘚瑟的解释道。 虽然高文远不提他是来给东方逸送行的,但东方逸哪能不清楚?遂双手伸出大拇指,对着高文远赞叹道“高道长果然高风亮节,不愧您这个姓氏,一般人有如此成就,早就昭告天下了,唯独您能视威名于浮云,还特地感怀一下对手!” 老乞丐在一旁听到东方逸的马屁之语,顿时惆怅不已,一个吹遍玉虚派的装深沉,一个揣着明白捧臭脚。于是老乞丐伸出大拇指向峰顶指了指,鄙视道“山上还有俩,要不要回去告个别咱们在走?” 听到这话,高文远跟东方逸相视一笑,随后高文远嘱咐道“山下的事,你多加小心,有官府的人在,师姐我们不方便参与。不过你要是能撑过今晚,将官府的人赶走,明日我就能带队下山帮你!” 官府的人为何能参与进来自是不用多说,老乞丐作为被囚禁在奉安的囚徒,本就在朝廷的管辖之内,东方韬身为皇子自然也清楚这件事,他这么布局,东方逸丝毫不感觉奇怪,反倒是高文远要下山这个消息让他升起了疑惑,遂不解道“下山?您要带人下山?” 高文远闻言,叹着气点头道“虽说出了小师弟那档子事,但你也清楚,只要朝廷的旨意没有下来,我们就必须执行那份约定。不过师姐也不傻,知道敕王可能会针对我们,让事态扩大,所以便让我这位刚进阶十大高手的人下山护卫门派弟子,也算是震慑一下那帮宵小之辈。” 得知是这个原因,东方逸点头道“这样也好,有您在,老五那边起码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路上胡来,而且二伯与洛艳也不是愚笨之人。” “明年的武林大会约定在武当山举行,你到时若是有空不妨过去看看,武当山的星虚道长日前飞鸽传书过来,想瞧瞧你这位练成阴阳无极功的小辈。至于其他也就没什么了!那行,该带的话我也带到了,我就不耽误你们赶路了!赶紧走吧!”面对着东方逸,高文远好似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又不知从哪里说起,于是便骚了骚额头,挥手驱赶道。 东方逸微微一笑,抱拳道“那好,山水有相逢,高道长咱们后会有期。” 废话说完,老乞丐一巴掌将东方逸送到大坑对面,然后盯着高文远似笑非笑道“怎么还是不放心我?所以让星虚这个小辈来试探我?” 高文远对于老乞丐可不像柳然那样敢什么话都说,遂一脸歉意的解释道“前辈见谅,虽然我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们对前辈绝对没有恶意,武当山亦是如此!” 深深地看了一眼高文远,老乞丐意味深长的冷笑道“善意也好恶意也罢,让山上那个丫头放心,只要我不死,那臭小子便没人敢动。” 说完,老乞丐不理高文远的反应,打了个响指,周遭的元气顿时化作一柄飞剑落于他的脚边,随后飞剑带着老乞丐一闪而逝。 “炼气成兵!!!”高文远震撼道。 等老乞丐追上东方逸,顺手直接将其抓上飞剑,并没有跟他提及柳然的心思,却是提醒他注意山下的情况“一品高手两人,二品巅峰三人,余下皆是一群杂鱼。不过百里之外还有一名不下于萧震生的高手,另外一拨人马在北方六十里处,二品十人,二品巅峰两人,不比在山脚下埋伏的人弱。” 东方逸漠然道“一品交给你,二品巅峰那帮人全都交给我!” “没问题,不过万一那两名一品当中,有官府的人该怎么办?”老乞丐笑着反问道。 “杀!” 随着一个杀字落下,二人踏着飞剑直接落到一众杀手面前。亦如老乞丐所说的那般,两名一品确实是官府派来的捕头,能调动这样实力的捕头,全天下只有刑部六扇门有这个实力,而刑部恰好是东方韬的地盘。 瞧着周遭数十人手中寒光凛凛的兵器,东方逸泛起冷笑,好大的手笔。 俯瞰着大地的明月,在见到这种情况后,立马藏进了天上的乌云当中,随即空中的鹅毛大雪,簌簌落下。 敌我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之战,因此东方韬派出来的人与东方逸都没有废话。 等到东方逸将一品以下的杀手带走,老乞丐单手伸进密不透风的雪幕中,白雪顿时凝聚成一把长剑,落到老乞丐手中,笑吟吟的看着面前两人。 “炼气成兵,聚万物为己用,没错是他,杀!” 双指拂过剑身,雪白的长剑之上浮现出阵阵涟漪,随后老乞丐对着剑身轻轻一弹,周遭本该落地的白雪忽然间静止不动,开口喃喃道“世间已有万千兵,弹指可破千万气,两个一品高手的脑袋也不算辱没我。” 说话间,风暴骤起,形成一道雪白的龙卷风墙,把三人围在当中,并且在不断的扩大。 面对眼前这等逆天的景象,把一众杀手震慑的呆立不敢动,任由风暴将其脸上的黑巾刮走。 而与他们相比,东方逸跟另外三名二品巅峰高手则要镇静多了,授首不断与三人手中的武器碰撞,带起一连串的火星。 三人联手没能制住东方逸,反而被东方逸压着打,这让三人目光阴沉,心中的震惊怕是不比见到雪龙卷的属下少。 授首不愧为当世神兵,几番碰撞后,三人手中的兵器尽数折断。 折断对方的武器后,东方逸借着力道反弹回掠,双脚在地上划出一个大圆,随即压低身体,右手持尺,向三人爆射而去,在掠过地面的白雪时,左手掌心当中慢慢形成一把雪匕首。 三人见东方逸再次压了上来,遂相视一眼,站成一列,双手抵在面前之人的后心上,排头则伸出双掌吸尽周遭的白雪,在三人身前形成一个巨大的白盾。 轰的一声,东方逸被尺与盾碰撞产生的真气炸飞五丈远,握着授首的右手不断颤抖,虎口不断往外渗出鲜血,顺着授首流到地面的白雪山,形成朵朵梅花,左手空空,却满是伤痕。 三人同时低头看了一眼鲜红的胸口,嘴角擒着苦涩,颓然倒地。 那些被老乞丐称为杂鱼的杀手,见到统领被东方逸击毙,面面相觑,不过当他们发现东方逸也好不到哪去以后,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然后哇哇大叫着冲东方逸杀去。 可惜杂鱼就是杂鱼,东方逸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把授首插在雪中,右手双指并拢插在授首旁边,嘴中默念道“反哺化气,化雪成尺,去!” 话音刚落,一众杀手也杀到了东方逸的近前,这时他们踏着的雪地忽然飞出数十道雪尺,有的刺穿杀手脚面,有的刺进打退,还有的刺进了某两个要害位置,不是带出一片屎黄色,就是带出一摊液体,总之这三十来人,没一个能提着兵器靠近东方逸一丈之内。 用光体内最后的真气,东方逸瘫坐在雪地之上,靠着授首便到了下去。 东方逸这边耗尽全部真气结束战斗,老乞丐那边却还在与二人纠缠不休。 风暴的中心,雪剑垂立于两位一品高手的头顶,老乞丐脱下鞋子,磕了磕鞋子里面的白雪,头也不抬的说道“虽然那臭小子告诉我杀了你们,但你们毕竟是官差,直接杀了你们后患无穷。余下几年,我还想好好饱览一下这大好河山,因此你们慢慢撑着吧,等那把雪剑什么时候消融,你们什么时候可以逃离这里。” 其中一人,咬牙切齿道“六扇门铁捕,岂会放任你这魔头出去祸乱苍生,就算是死,我们兄弟也会拉着你一起。” 话说的很好听,可说话这人的面相就不怎么样了,被老乞丐雪剑镇压的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七窍不断的在往外渗血。 穿上鞋子,老乞丐冷哼着讥讽道“铁捕?你们也配!这话要是张宇琦来说,老夫也就领着你们的恒王跑了!两个被利益驱使的宵小之徒,要不是怕把奉安七剑召来,老夫恨不得一剑宰了你们。” 面对老乞丐的讥讽,两人不在多话,将身体的真气不断往上方调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坚持不住,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而那把雪剑就直愣愣的插在两人脑袋中间,随着雪龙卷消失,慢慢消散。 掸了掸黑袍上的白雪,老乞丐冷笑道“废去你们二人的武功,留你们一条性命,回去告诉张宇琦,明年武林大会见。” 此刻二人早已张不开嘴,鲜血被冷风吹的糊住了耳朵,两人连老乞丐的话都没有太听清,他们只隐约听到张宇琦三个字。 望着与两名一品高手差不多惨状的东方逸,老乞丐无语的摇了摇头,手掌一挥,那些还在呻吟的杂鱼杀手顿时没了声音。 站在东方逸身边,老乞丐盯着东方逸饱含恨意死也不闭的双眼,解释道“他们只是棋子,若是杀了他们,张宇琦就会出手,到那时我罪加一等,你窝藏罪犯,咱俩都不好过。” 听完老乞丐的解释,东方逸眼皮终于闭上。 第二十二章 这不好 为了布置这场杀局,东方韬早就命人将山脚的百姓迁走,现在谁不知敕王已把太子之位视为囊中之物,加上有六扇门捕头的印鉴,当地官府那还不痛快执行上峰的交代? 把东方逸不算健硕的身躯抗在肩上,老乞丐提着授首走向不远处的茶棚,十几步远的路,从东方逸嘴中流出的鲜血,不断滴在老乞丐的脚印当中,已经成为血手的左手,在老乞丐的黑袍上,印出数个血手印。 当初那个眼高于顶的店小二如今已经随着百姓迁离了此地,因此茶摊之内除了几张桌椅跟遮风挡雨草帘外,再无其他东西。 将东方逸放到一旁,老乞丐随手一卷,将后厨用的门帘瞬间带了下来,将其盖到东方逸的身上,随即走到存放货品的后院,站在水井前,用雪凝成一个冰碗,将井中的清水吸到碗里,一饮而尽。 老乞丐赶回前堂时,东方逸已经苏醒,不过嘴角的鲜血却制不住往下流。看着醒来的东方逸,老乞丐拉来一把凳子,坐到东方逸面前,平静道“真气耗损过重,五脏六腑受到了冲击,养一阵就好,先睡吧,你这样咱们也没办法继续赶路。而且那名足可匹敌萧震生的一品高手跟另外一伙人正在快速向这边赶来,是敌是友暂且不知,迎面碰上不好。” 东方逸闻言,无力的点了点头,随即禁闭双眼昏睡了过去。 与东方逸相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东方逸的另一面,狠绝,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本来以他的武艺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不必以命搏命,还浪费真气与刚刚唤醒的器灵,虐杀那群杂鱼杀手。 摇头苦笑了一声,老乞丐将目光远眺西北方向,随即双眼微闭,盘膝坐在凳子上开始凝神打坐。 雪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东南百年不遇的大雪终于停止,一名束发的女子悄然而至,站在昨夜的战场啧啧称奇。 紧随其后,老乞丐口中的另一伙人马,声势浩大的赶到此地。束发女子在望了一眼人群当中的马车后,瞥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玉虚峰,喃喃道“小家伙都从这顶上下来了,戾气干嘛还这么重。” 这时休息了一夜的老乞丐与脸色苍白的东方逸同时睁开双眼,讥笑着看了一眼挣扎起身的东方逸,老乞丐嘀咕道“还真他娘的不要命!” 东方逸身体虽然不好,但是耳朵却灵光的狠,本想张口回骂一句,却根本没有力气。 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好,于是老乞丐起身对着东方逸淡淡道“老实眯着吧,我出去看看,对方没有敌意,应该不是敌人,估计是你小子的朋友。” 朋友?东方逸闭上了双眼,任由老乞丐去处理。 掀开茶棚的草帘,那名束发女子已经走到几米外,再见到老乞丐时,上官秋燕黛眉含笑,双手抱拳道“恭喜步前辈重回朝圣境。” 面对敌友不明的上官秋燕,老乞丐微微点头,算是答复了对方。随后把目光转向正在收拾被白雪覆盖住尸体的那帮人。 老乞丐不搭理上官秋燕,上官秋燕也不多话,透过草帘看了一眼瘫坐在那的东方逸,侧身站到一旁,不再言语。 “上官铁鹰还活着呢?”老乞丐淡淡道。 上官秋燕如实答道“回步前辈的话,爷爷说了,您还在他不敢死。” 老乞丐冷笑道“武道一途,一辈子都没什么长进,临了临了口气倒是长进不小!” 闻言,上官秋燕淡淡一笑,不在多话。 嘲讽完当世七大宗师之一,老乞丐冲马车方向努嘴问道“丫头,他们是谁你可知道?” “南王义女,平漠郡主洛艳与南王麾下铁卫,是来保护小家伙去往漠北的。”上官秋燕微笑着解释道,不过从她美眸中闪过的狭促笑意,能看出她并不看好洛艳能把东方逸带走。 “南王?就是那个在渭水跟东方博大战一场的王爷?” 上官秋燕点头含笑道“没错,就是他,天狩高手榜第一,替大凉守卫漠北十六年的南王。” “天机谷那个老匹夫还是喜欢遮遮掩掩做这等阴诡伎俩。”老乞丐鄙夷道。 名列双榜的上官秋燕,笑而不语。 对于这个天狩榜,江湖人士分成两派,一派以名列天狩榜为荣,一派认为这是天机谷在故意挑起江湖纷争。而早在文帝时期有人认为这个天机谷是朝廷搞出来的噱头,为的就是控制江湖。后来因为天狩榜排名的问题,武林正魔两道在天下掀起血雨腥风,文帝勃然大怒,派出刚刚成立的六扇门,追捕挑起事端的武林人士,正魔两道皆不放过。同时下旨斥责天机谷,让他们将天狩榜销毁,否则就会兴兵讨伐。 但是不知后来这天机谷跟朝廷做了什么交易,不仅让朝廷放弃对天机谷的追究,还把天狩榜从当初的单榜换成了五榜,宗师榜、高手榜、美人榜、谋士榜与甲榜,演变到今,从而评断出七大宗师、十大高手、九大美人、五大谋士和琴棋书画乐四甲。 收拾完地上的尸体,铁卫副统领范青,走到马车前,双手抱拳,恭敬道“按照郡主的吩咐,已将刺客的头颅割下装好,尸体就地掩埋!” “行了,你们在这等着吧,我去见见咱们硬气的恒王!”随着慵懒的话音车帘被人掀开,从中走出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裹着裘袍,站在马车旁笑吟吟的望着上官秋燕与老乞丐。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天狩美人榜榜眼跟第五同时出现在这雪后的晨光下,足以亮瞎世人的双眼!’这话是东方逸当年在初临漠北之际,对着两位好似天生不对付的美女,缓和关系的话。 绣鞋踩着白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当洛艳走到两人面前,先是对着老乞丐施了一个万福,随后擒着月牙般的星眸,似笑非笑的盯着上官秋燕说道“天下第二美人,怎么总带着一副面具?难道是怕亮瞎世人的双眼么?” “没办法啊,有个小家言辞凿凿的告诉我,说他将来要娶我,作为深闺密友,洛郡主你让我把独属我未来相公的面容展现给世人看,你觉得好么?”上官秋燕反讥道。 深闺密友?闻言,洛艳笑容更甚,但却不在搭理上官秋燕,而是对着老乞丐,柔笑道“前辈可否让我见一见东方逸,我义父有话让我转达给他。” 跟上官秋燕相比,老乞丐不知为何,很是爽快的让开了位置,让刚才吃了一个暗亏的洛艳立刻找回了场子。 瞥了一眼笑容未减的上官秋燕,洛艳伸出玉手掀开了草帘,随即呆愣在当场。 刚刚光顾着跟上官秋燕斗嘴,没有注意到草帘后的情形,瞧着东方逸苍白的面容,洛艳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抡起巴掌就要乎到了老乞丐的脸上,要不是老乞丐有护体罡气跟着,怕是老乞丐从今往后就没脸在见人了。 “洛艳你疯了不成?”被吓傻的上官秋燕赶忙呵斥道。 老乞丐是谁?那是当年让天下闻风丧胆的魔头,即便如今境界跌落,但也足够杀了这附近的所有人。 但是洛艳就跟没听到一般,巴掌打不到,就伸脚踹,脚踹疼了,就脱掉裘袍抡。 上官秋燕一把抱住洛艳的娇躯,拉开与老乞丐的距离,在其耳边沉声喊道“够了!” 瞧着还在对自己张牙舞爪好似泼妇的洛艳,老乞丐哭笑不得晃了晃头,伸出一指弹开上官秋燕的双手,对着洛艳莫名的笑道“丫头你想练武么?” 谁知洛艳根本不理会老乞丐的善意,将裘袍扔到地上,站在老乞丐面前掐着盈盈细腰,一脸揾怒的喊道“我练你个娘,你不是守护他的人么?昨夜你干什么去了?武圣的名头是在天下人面前放屁得来的么?信不信姑奶奶我带兵灭了你!” 此情此景,不说上官秋燕,就是七大宗师见到,也会目瞪口呆。 那些追随洛艳而来的铁卫见状,更是把手中的武器吓掉。 范青干脆低头,图个眼不见为净,嘀咕道“我的姑奶奶啊,那是步善,咱们得带多少兵马才能灭了他。” 抹了一把脸上的吐沫星子,老乞丐左手轻轻一挥,草帘瞬间四散开来,随后指着早已被吵闹声扰起的东方逸,一脸无奈的说道“丫头,你冲我发火前,先问问这小子愿不愿意让我帮他出手行不?” 见东方逸醒来,洛艳嘟囔了一句‘我问个屁’,紧忙拾起裘袍,小跑到东方逸身前,蹲下把裘袍盖在他的身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敲了敲刚才被老乞丐罡气震疼的双腿,语气不善的说道“三件事,第一义父让我来接你去漠北,你不想去也行,义父说都随你,不过你得把范青他们留在身边;第二东方韬那个混账留在漠北明面上钉子都让我铲除干净了,还有几个在观察当中,不会让他在漠北兴风作浪;第三奉安那边已经拟好了旨意,革去玉虚派护国宗门的名号,等今年这批弟子过去,就会送过来。” “值么?”东方逸喃喃道。 洛艳拍着双腿的玉手一顿,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来,用刚恢复的玉腿,踢了一下四肢无力的东方逸,反问道“你值么?” 东方逸抱以苦笑。 “义父南下与陛下大战一场,那是他为了所爱之人,是否值得你觉得呢?老娘千里迢迢过来看看你,你张嘴第一句问我值不值,你认为呢?你出京以后,东方宫疯了似的在漠北积攒军功,逢战必先登!他浑身是血的站在我跟义父面前,我们会问他值不值这种愚蠢的问题么?”洛艳好似在发泄什么一样,双目通红道。 “我哥...老八....他...他还好么?”东方逸奋力抬起头,盯着洛艳双眸问道。 闻言,洛艳莫名的哼唧了一下,郁闷道“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七王山。” 七王山?东方逸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扑倒洛艳的脚下,晃着头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去七王山,向天监说过,老八绝不能踏足七王山,你快回去,让二伯把他撤下来,快去啊!!!” 说到最后,东方逸是吼出来的! 随即他一口鲜血从喷到洛艳的脚面上,嘴里还在喃喃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在那....” 洛艳蹲下扶起东方逸,双手摸着东方逸的双颊,苦涩道“他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义父跟我根本阻拦不住!在去七王山前,他对我跟义父说‘如果七王真的变八王,那小九一定会记我一辈子,我也不用欠老五的人情,这样挺好。’” 数年以前,凌王、庆王、恒王去钦天监找主官向阳替他们卜卦,其中便有一条偈语说道“王归王,踏千军,七王不复八王出。” 看到这则偈语,向阳面色沉重的告诉庆王,决不允许他踏足七王山,否则必有祸患。当时东方宫还满不在乎的抱怨了一顿向阳,说他竟吓唬人。可是紧接着庆王就按照祖制赶赴漠北参战,第二年的七王山一役中,若不是东方韬神兵天降,赵祯差点就死在了七王山,身负重伤的老八也不可能活下来。 昏倒之前,东方逸目光呆滞的哭泣道“王归王,踏千军,七王不复八王出。这不好!!” 第二十三章 一出好戏 见东方逸再次昏迷,老乞丐无语的晃着脑袋,走到洛艳身旁,把东方逸放平稳后,伸手搭在对方的脉搏上,双眉逐渐拧在一起。 深呼了一口气,老乞丐对着洛艳淡然道“气血淤积加上情绪波动太大,需要静养,怕是要昏睡个几日,洛丫头你派人去附近的城镇买点吃食跟清理淤血的草药,这小子这样,咱们谁也无法离开!” 洛艳闻言,冲范青等人招了招手,吩咐道“给你两个时辰时间,立马上山找到柳门主,跟她讨要一些治疗伤病的草药。” 两个时辰登上玉虚峰,别说范青了,就是东方逸也不可能,不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范青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山道上跑。 听到洛艳的命令,站在茶棚之外的上官秋燕,一掌将范青拍飞,然后在洛艳与铁卫杀人的目光中,走进茶棚,蹲到东方逸的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到处一粒丹药,背对着洛艳解释道“我这有现成的丹药,不用非得让人跑断腿。” 上官秋燕这话明显是在讥讽洛艳刚才的命令,不过看在送到东方逸嘴边丹药的份上,洛艳仅是冷哼一声。 等东方逸将口中的丹药咽下,上官秋燕起身走到洛艳面前,微笑道“刚才不进来,是因为你敢对老前辈出手,不过这个小家伙我不可能让给你,你很清楚他对我的重要性。” 洛艳冷笑道“重要性?觉得他重要,还让他孤身一人从奉安赶来东南?上官秋燕,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你哪点么?就是跟东方韬一样,都带着面具示人!” “我带面具碍着你什么了?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反倒是你,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被小家伙追了数年的第一美人,你想拿什么身份面对她?”上官秋燕嘴角含笑道。 两个美艳女子针尖对麦芒,还是为了地上的混小子,老乞丐顿时觉得人生很是无趣,难道经过这么多年,美女的品味都变了?都喜欢喜欢比自己小的男人了? 茶棚外,躺在雪地上的范青,起身瞧了一眼气息逐渐恢复平稳的东方逸,挠着头向洛艳问道“郡主,那我还用上山去讨药么?” “不用,贫道从山上带下来了几颗回天丹,正好可以治疗殿下的伤势!” 回答他的不是洛艳,而是带着玉虚派弟子下山的高文远。 随即高文远撇下弟子,一跃到茶棚当中,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递到洛艳手上,微笑道“下山时,师姐让我带下来的,对治疗内伤有极大的好处。” “多谢高道长。” 高文远报以微笑,随后转头望着上官秋燕。 正想开口之时,上官秋燕似笑非笑的说道“最好不要把她让你带的话告诉我,我不是枯戒,你也不是萧震生,在这么多弟子面前挨一顿揍,你十大高手的面子往哪搁?” 遥想当年他陪着刘芒去奉安,被眼前这丫头还有楚雪卿收拾的场景,高文远顿时一萎,硬生生的把柳然让他带的话憋了回去。 一旁的洛艳见状,将药瓶收入怀中,冷笑道“怎么,上官大小姐的威风耍到我漠北将士面前了?是不是觉得你上官家族真的横跨朝堂与江湖,就真的没人敢惹了?” 上官家族存在两百余年,是前朝至今的豪族,家主上官铁鹰是七大宗师之一,二家主上官莫问是鸾章殿三宰之一,一个位列江湖顶端,一个位列朝堂顶端,傲视当今天下各地世家,被誉为小东方,是除了皇族以外,势力最庞大的世家,没有之一。 “不好意思,本姑娘忘了这码事!” 说着上官秋燕,嘴角擒着笑意,走到孟咽吐沫的高文远身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着自己的俏鼻,笑问道“还记得该叫我什么么?” “师......师父!”高文远低着头,细弱蚊蝇的喊了一声。 听到这声师父,老乞丐一个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另一旁的洛艳,则是瞪大了美眸,在高文远跟上官秋燕身上来回瞟,上官秋燕今年才多大?高文远一个奔五的人,怎么会叫她师父? 高文远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羞红,比见到了爱郎的深闺女子脸色还红,足够跟玉虚山上猴子的屁股一较高下。 拍了拍高文远的肩膀,然后瞟了一眼洛艳,上官秋燕轻笑道“乖,知道我是你师父,就别废话了,快去把你带的弟子都带过来,咱们洛郡主还有人要见呢!” 上官秋燕口中洛艳相见的人是谁,高文远可能不知,但是就凭两人的只言片语,还有当初在山顶的惊鸿一瞥,老乞丐便知道这陆冰可能是上官秋燕的故旧,否则上官秋燕不会一见面就借着陆冰来打击洛艳。 果不其然,等高文远把队伍带来以后,上官秋燕一眼看到了人群当中鹤立鸡群的陆冰,然后冲其招了招手,对着陆冰喊道“冰儿,快过来,你们未来的军师平漠郡主找你有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冰常年冰冷的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股笑容。随后不等她出声,身旁的玉虚弟子早已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待其离开队伍以后,刚才陆冰周围的男女弟子,顿时泛起了花痴,称赞道“陆师妹一笑好美啊。” 走到上官秋燕面前,陆冰月牙般的眸子中浮现出一股疑惑之色,轻声问道“上官姐姐怎么来东南了?” ‘初见倾城,再见倾国,不见念三生,长存心房中。’ 想当初洛艳第一次向东方逸询问陆冰之时,东方逸随口念出了这两句诗,气的洛艳大发雷霆,好几日都没搭理洛艳,等后来封旭禄向她描述起陆冰的样貌时,洛艳还觉得对方是夸大其词,如今初见陆冰,她便明白东方逸当年为何对这个女子着迷不已。 于是不等上官秋燕发招,洛艳捋了一下鬓角的秀发,移步上前,面对着陆冰,双手作揖,自我介绍到“南王义女洛艳!” 洛艳突愣的出现在陆冰面前,并开口介绍自己,弄的陆冰一脑袋雾水,不过想到这是他们师兄妹未来的上司之一,陆冰双手持剑作揖,正色道“玉虚派陆冰见过洛郡主。” 瞧着陆冰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洛阳嘴角微微上扬,这陆冰却如旁人所说那般,不喜微笑,不善言辞。 为了能更直观的观察陆冰,洛艳对着一旁的范青吩咐道“叫人把殿下抬到马车上,就地扎营,一切等殿下醒来再说。” “喏!” 这时陆冰才发现东方逸浑身是血的躺在茶棚内的地上,前日东方逸从湖边小筑离开,陆冰已然知晓东方逸下山一事,但她没想到,东方逸下山之后会是这副模样,因此陆冰秀眉紧蹙,清冷的眼眸中再次升起疑惑之色,狐疑的望着上官秋燕,对于上官秋燕跟东方逸的关系,她自然清楚,前者是后者母亲的结拜姐妹,上官秋燕从小就喜欢带着东方逸一起厮混,否则东方逸也不会接触到她。 收到陆冰的询问之色,上官秋燕如实答道“你猜的没错,我是为了他而来!” 随即上官秋燕冲洛艳努着嘴道“吶,她也是为了那小家伙而来。” 洛艳不是为了接玉虚派弟子,反而是为了东方逸来此,陆冰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玉虚派是个什么光景,陆冰不傻能猜得出,她的闺中好友东方悦都受到了东方逸的牵连,玉虚派又怎么可能避免?敕王东方韬是什么人她也清楚,玉虚派如此维护恒王,他必然要对玉虚派下手,可以说她们下山以后就进入到了重重危险当中,但洛艳却是为私情赶赴东南,因此陆冰对洛艳的感官顿时下降了许多。 对于陆冰的冷淡,洛艳谈不上什么恶感,只是觉得陆冰有些太不近人情,东方逸对她从小维护到大,她居然没有询问过东方逸的情况,于是洛艳冲上官秋燕,淡淡的说道“你们继续,我先去照顾东方逸!” 说完,洛艳不顾棚外寒风,扭着纤细的腰肢,就走向了马车。 高文远见洛艳走开,遂瞧了一眼态度不明的老乞丐,轻声询问道“步前辈,那咱们?” 讲心里话,高文远是一刻也不愿意跟上官秋燕多呆,当年因为刘芒那个笨蛋师弟,让他也受到牵连,拜了一个小姑娘为师,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高文远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 老乞丐瞥了一眼脸色尴尬的高文远,左眉微翘,指着一旁的茶桌,说道“喝茶!” 喝茶?听到这个答案,高文远双目睁得老大,这种时候还有闲心喝茶?没发现这都快成了戏园子么?就差给这三个绝世女子摆上一个擂台了,让她们好好比划一下。 东方逸没有醒,洛艳跟上官秋燕谁会离开?洛艳不离开,玉虚派弟子又怎么好意思离开?高文远难道会让洛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独自返回漠北大营? 面对高文远这个蠢蛋后辈,步老头怜悯的摇了摇头,随后安然坐到茶桌旁,冲着马车方向喊道“洛丫头,知道你马车里有上好的龙井,不知可否匀给老夫一些?” 不稍片刻,范青不顾滚烫的水温托着一壶泡好的茶水,手中拎着几个青瓷茶杯,满脸恭敬的将茶壶放到茶桌之上。 范青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老乞丐哪能不懂对方的意思,遂倒着茶说道“外门功夫不见得就差,好好练也能有长足的进步。” “谢谢,谢谢前辈!”谢完,范青好像中了状元一般,飞快的向铁卫方向跑去。 上官秋燕见有茶水可以喝,也不管老乞丐是否原因,翘臀坐到凳子上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啧啧称赞道“不愧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就是懂得享受。” 老乞丐闻言,淡然一笑,不做评价。 还站在那里思考上官秋燕目的的陆冰,见上官秋燕这般,好似想到了什么,遂走到两人身前,对步老头行完晚辈礼,目光灼灼的盯着上官秋燕问道“你让我出来就是为了气走洛艳?” 看陆冰有生气的前兆,上官秋燕嘟着嘴,笑道“那丫头太聪明,我不能在这里多待,很多话我都不方便说出口,只有你来我才能气走她,然后跟步老前辈商谈。谁叫你俩是情敌呢?” 话到这里,上官秋燕不理陆冰脸上的揾怒,回过头瞟了一眼高文远,满脸微笑的询问道“你是不会多嘴的,对吧?” 先是肯定,后是反问,傻站在那里的高文远紧忙点了点头。 “说吧丫头,有什么话让我转达给那混小子。”老乞丐饮了一口热茶,砸了咂嘴道。 上官秋燕一字一顿道“明年武林大会,请你们随晚辈演一场戏,送我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那还真是一出好戏啊!”老乞丐神情莫名的叹道。 第二十四章 这局棋不用急 对于上官秋燕目的,老乞丐没有去问,也没有多加深思,他只是一个传话筒罢了,至于东方逸怎么能帮助她登上那个宝座,这都是上官秋燕与东方逸之间的问题。 反倒是对洛艳,老乞丐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先天之体亦如佛门佛子,百年难遇。 拜托完老乞丐,上官秋燕转头对陆冰语重心长道“玲珑之心自然能分辨出虚情还是假意,儿时初见,他便向你表露了心思,有些话我不用多说你自然晓得,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放下了,你莫要后悔,玲珑之心可辨他人,但未必能辨得了自己!” 上官秋燕这番话在陆冰耳边不知说过多少次,每一次陆冰都是淡然一笑,不做评价。 不过这一次,陆冰却是摇头,指着心口,平静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骗不过这里。” “也许吧!” 上官秋燕恬然一笑,随即双指从怀中夹出一封书信,向侧面一抛,落在高文远的身上,嘱咐道“瞧洛艳那样,她是不可能把东方逸交给我,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在这里候着了,等东方逸醒来把这封信交给他,里面详述了他娘、柳然、我跟当年的一些事。” 高文远接下书信,也没多问,冲上官秋燕点完头,便领着玉虚派弟子去帮铁卫扎营。 待高文远离开,上官秋燕对老乞丐歉意道“虽然不知步前辈为何会看重洛艳,但还请前辈见谅,话跟封信我不能同时被她知晓。” “你跟那丫头也算是棋逢对手!”老乞丐赞赏道。 上官秋燕微笑着摇头道“前辈谬赞秋燕了,真正能跟她棋逢对手的女子,全天下只有莫珏,这一次她不过是受了小家伙的影响,否则她根本不会给我跟任何人相处的机会。” 老乞丐似乎想起了洛艳发疯的那一幕,唏嘘道“世间文字千千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把该交代的事交代完,上官秋燕也就没有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跟棚内两人起身告辞以后,她走到马车旁,对着车帘轻笑道“照顾好他,不要强迫他去漠北,他现在还不是去漠北的时候,奉安城中有不少人想看他的笑话,漠北面对朝廷始终是臣子,即便你们拥兵三十万,也不要忘了西南、东北、西域跟东南这边依旧有人在盯着你们。” 车帘没有掀起,洛艳那冷漠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那又如何?虽千万人吾往矣,漠北只要一天在义父手中,我们就不会对任何人低头,是非对错不看身后,只看今朝。” 见洛艳丝毫不为所动,上官秋燕摇头苦笑,随后长掠而去。 马车内,洛艳抚摸着棱角分明的俊秀脸庞,眼角带笑,喃喃道“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但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舍我而去,否则我会被孤独逼疯的。” 依稀想起当年在漠北内,一个年岁不大却吊儿郎当的皇子,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却不喜言词的孤女,女孩明明比男孩大上四五岁,可遇事男孩却好像哥哥一样照顾着对方,义父没时间陪她,男孩办完军务就呆在她身旁,给她讲述各种趣事,逗她开心;第一次对义父提出对兵事上的见解,被其他将领在背后嘲笑,说她妄想成莫珏第二,男孩得知,二话没说领着当时不被人看好的第九营,跑到帅帐请战,让女孩担任他的军师,并跟那些嘲笑她的将领对赌,输了男孩给众人刷马,赢了他们给女孩道歉,要知道在军营当中,一营主将与人当众对赌刷马,输了那可是极为丢面子的事,以后所有的战役主帅都不会考虑到他们,只能做一些杂物,即使那人是皇子,主帅喜欢他也不行,然而那场大战,在两人通力合作下,第九营胜利了,虽是惨胜,不过女孩收到了众将的道歉,此后漠北战场凡是有第九营出没的地方,男孩与女孩必然联手出现,逢战必动,直至二人合作诱杀了北漠大将拓跋文生,男孩被征召回朝,女孩被封为平漠郡主。 “那些年除了义父,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瘟神,说是我克死父母亲人,我不喜说话,不喜见人,整天躲在家里不肯出门,以书籍为伴,只有你几次三番的拉我出去游玩,我不去就把我敲晕带走,气得我醒来以后差点拿匕首刺死你,早知你回奉安以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当年说什么也要把你留在漠北,哪怕是像今日一样躺在床上也好啊!” 话音刚落,洛艳蹭了蹭眼角流出的泪珠,回过头对着车帘,杀气凛然的吩咐道“把装好的脑袋命人快马加鞭带回奉安交给赵阙,就给我扔在敕王府门口,告诉赵阙,谁敢替这些脑袋收敛,格杀勿论!” “喏!” --------------------------------------------------------------------------- 天下首善奉安城,按理说应该是最讲道理的地方,然而近日却因为寰宇军而变成了最不讲礼法的地方,一千寰宇军在没有接到兵部跟皇帝的任何调令下,拿着德武帝赐下的寰宇令,悍然开进城中,接管了洛阳大街。 “奉大凉德武皇帝旨意,寰宇军清缴叛逆,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自德武起,寰宇军便有独断专行之权,可直接越过刑部直接面呈皇帝,如若皇帝不准又或是来不及处理,寰宇军便可依德武遗诏自行处置,大凉立国八十年以来,这是寰宇令第一次面世。 洛艳让人带回的三十八颗人头,被赵阙一一排在敕王府门口,就连那两名一品高手也没落下,不死不活的扔到了脚下,然后单刀杵地,一屁股坐在其中一人的后腰上。 望着大门紧闭的敕王府,赵阙冷笑道“传令下去,凡是进出敕王府人,都给我仔细的查,男的扒光衣服,女的带到天香阁,交给魏妈妈检查,不要放过一个人。” “喏!” 经过两日的筛查,围观的人这才发现,寰宇军只是针对敕王府,对待他们则是带搭不理直接放行,让一开始想要搬出此地的官员与亲贵长舒了一口气,而刑部为了能跟此事撇清关系,对那两名高手根本不敢出面询问讨要。 寰宇军这么针对敕王府,敕王一派又怎么可能放过对方?不过由于寰宇军身份的特殊,他们最终只好把怒火倾泻到了恒王一党上,首当其冲的便是工部。 早朝之上,刑部尚书柯南直接跪在殿中,双手呈上奏折,愤慨道“微臣恳请陛下罢免工部尚书何伸,治他一个尸位素餐御下不严之罪,日前东南雪灾,各地深受影响,陛下天恩,我朝应对及时,本该消除灾患,但工部右侍郎卢植因与左侍郎纪云有怨,不肯调人赶赴江州,纪云在东南督导当地官府建立安置房时,不得已参与到房屋建设当中,被落下的房梁砸伤,导致救灾进度缓慢。” 听完柯南的弹劾,东方博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何伸,把宋启明呈上的奏折看了一遍,轻声道“何卿,有何话说?” 见东方博略过自己把矛头直指老尚书,卢植紧忙站了出来,跪倒柯南右后方,沉声喊道“陛下,请听微臣解释....” 历经三朝的何伸,见状从众臣当中出列站到卢植身边,用脚踢了踢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示意他回去,随后斜眼看着柯南嗤笑道“启奏陛下,柯尚书所言,老臣认罪,不做任何辩解,不过有一件事陛下应该知道,卢植与纪云虽说有怨,但那也是处理工部政务上的分歧,至于说故意耽误救灾进度,那纯属放屁。” 说完,老尚书何伸瞧了一眼东方博的反应,见其脸色平静,遂不等柯南出声,老人回过头望着柯南,皮笑肉不笑的的继续道“现如今咱们大凉刑部出了两个敢行刺皇子的祸害?老臣以为,柯尚书既然都能查出工部两大侍郎有恩怨,那是不是也应该查查自己属下哪里出了问题?寰宇军开进奉安城对民心造成了多大影响,陛下您应该知晓对吧?” 东方博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何伸则继续道“现在赵阙手持寰宇令,捏着德武遗诏,不听诏不听宣,就是为了找出刺杀皇子的罪魁祸首,而刑部走出两名共犯,柯尚书不去查清案件真相,给奉安百姓一个交代,却在这里大放厥词,构陷同僚,老臣以为,柯尚书当与老臣同罪。” 说完,何伸不顾众臣眼神,屈身跪下,双手伏地,语气平静的说道“老臣自知罪责难逃,恳请陛下罢免老臣官身,赐老臣一死。” 语不惊人死不休,何伸愿以死谢罪,这是众臣没想到的。 于是礼部尚书祝乐、户部尚书来俊臣、兵部尚书余平、吏部尚书倪雯纷纷出列,替何伸辩护,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东方博坐在龙椅之事,手指在柯南那封奏折上来回抖动,吓得宋启明在一旁满头冷汗。 何伸看似是想要拉着柯南共同赴死,但东方博清楚,这是何伸在逼宫,逼东方博彻查刑部参与刺杀一事,给寰宇军一个正大光明对付敕王东方韬的借口。 正当东方博在衡量利弊之际,殿外太监禀告,敕王东方韬请见。 殿内众臣闻言,如是负重的舒了口长气。 待得到东方博的允准,东方韬浑身是血的踏进了朝年殿,一进大殿便单膝跪地,沉声喊道“启奏父皇,儿臣以配合寰宇军将刺杀九弟的叛逆铲除,寰宇军副统领赵阙现在宫外候旨,烦请父皇召见询问事发经过,以免让我与九弟产生隔阂。” 随着话音落下,东方韬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飘满朝年殿,让众臣脸色变幻莫测,这是一场局中局,柯南看似无理的指责,实则都是为了敕王这番话做铺垫。 先由柯南发难,老谋深算的何伸接招反制,想借刺杀一事替恒王昭雪,等事情发展到两败俱伤之际,敕王在出现,澄清刺杀一事与他无关,并且把寰宇军副统领赵阙当做了证人,不过这赵阙是恒王的五大亲卫之一,他会帮敕王说话? 演变到如今这种地步,事关两部尚书,两名王爷,东方博敲着奏折的手指逐渐加快,而后突然停下,对众人道“赵阙就不用让他进来了,让他写一份奏折上禀即可,着令寰宇军三日之内退出城内驻扎城外。工部尚书何伸,乃是三朝元老,念其为国尽忠多年,免去工部尚书之职,赐鸾章殿阁老,准许回乡养老,遇事可越过当地官府直达天听。刑部尚书柯南,构陷同僚,不辨真相,致使敕王府受寰宇军敌视,革去尚书之位,发配岭南,遇赦不准反京。敕王东方韬,杀贼有功,赏珍珠十串,黄巾百两,锦缎百匹,钦此。”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结束,众臣从朱雀门鱼贯而出,这场恒王与敕王的交锋,到底谁输谁赢,如今谁也看不清,皇帝为何不见赵阙?是对寰宇军的做法升起了怨愤么?何伸倒了么?没有,因为他成为了大凉为数不多的阁老,声名会享誉天下!柯南倒了么?倒了,但是刑部依旧在敕王的把控当中。 牺牲一个柯南,拉下工部,逼迫寰宇军退出城内,最终获胜的看似是敕王,可是大凉最特殊的寰宇军已经摆明车马针对敕王府,敕王又该怎么应对?恒王与敕王的争斗,难道真的会让这奉安城血流成河么? 带着心中的疑惑,众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跟东方韬同样一身是血的赵阙,站在朱雀门门口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与柯南还在说笑的东方韬。 知晓敕王府门前的经过后,何伸撵走了卢植,顺着赵阙的目光,苦笑道“还是小瞧了敕王,他这一招以退为进弃车保帅,将老夫的绝杀局给破的摧枯拉朽。” 赵阙恶狠狠道“我一定要查清到底是谁出手替他解围,三百多号刺客出现在洛阳大街,将人头硬生生的砸碎,两名六扇门捕头也命丧当场,这等实力,在奉安没有几家。” “算了吧,你就算查清又能如何?领着寰宇军去灭了对方么?殿下不在京师,你拿出寰宇令已经惹到陛下不快,再出手只会给殿下带来祸端,幸好老王爷此时不在京师,否则陛下定会找老王爷出面把寰宇令收回。”何伸劝慰道。 赵阙闻言,满是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老大人,这次连累你了!” “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当年在漠北若不是殿下出面帮我工部澄清那批军械跟制造局无关,怕是老夫早就被你们这群大头兵拉去战场当炮灰喽。” 安慰完赵阙,何伸回头望向高耸的宫墙,感叹道“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今日终于可以卸下重担荣归故里喽。” 叹完自己,何伸对赵阙语重心长道“让人带信给洛艳那丫头,告诉她这局棋,让她不要着急,慢慢下,殿下的路还远着呢。” “知道了,老大人。” 第二十五章 启程 东方逸从昏迷中醒来已是人头送走的五日后。 得知洛艳想利用这伙杀手对敕王设局,东方逸很是无语,但他没想到此事居然连何伸也牵扯其中,并且赵阙还把寰宇令请了出来,等东方逸收到消息时,除了目瞪口呆,他做不出第二个表情。 寰宇令是什么?那是德武帝给大凉唯一的一字并肩王东方霄的功勋令,虽德武皇帝说持那个令牌可以无视圣旨,但八十年来,谁敢把这件事当真?寰宇令谁敢妄动? 东方逸瞧着洛艳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这件事一个差错,不仅寰宇军会被父皇收回,四爷爷那里也会被我牵连,甚至二伯都会因为你被父皇责罚。” 洛艳美眸擒着笑意,扳起手指,意味深长的算道“敕王折了柯南,你折了何伸,朝廷六部当属平手,寰宇军不罚不赏,东方韬涨了记性,又是平局。不过这件事结束以后,何伸成了阁老,沉寂多时的恒王党,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你说东方韬还会不会明目张胆对你动手?” “他会不会对我动手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本来可以颐养天年的何老尚书,因为此事辞官归乡了。”东方逸没好气道。 洛艳朱唇吹了一下汤匙上清粥,笑吟吟道“若我告诉你,这是老尚书他自己愿意踏进这局中来的呢?你不会看不出我针对的只有东方韬吧?当日柯南对老尚书发难,老尚书如果选择退让,跟皇帝解释清楚,根本不会挨罚,最多会助长了敕王党的气焰,挽回敕王府丢掉的威望,但是老大人借机出手,一是想替你昭雪沉冤,二是想告诉朝臣,恒王党不会退,你也会重返奉安朝堂,让那些轻视你把你当做废物的人明白,招惹恒王党的后果。” 东方逸默然,这件事他虽猜到了几分,可经过洛艳的分析,他更觉得对不起何伸,何伸的良苦用心是什么?助他昭雪!不过他东方逸有什么可昭雪的?宫内持械追杀皇兄,被抓捕后辱骂天子,两样大罪,桩桩件件都有太监宫女作证,他自己也承认,而且就算昭雪也要先查清贤妃自杀的原因,但真相是那么好查清的么? 摸着怀中高文远趁洛艳出恭之际送来的书信,东方逸伸出粽子般的双手,接过粥碗,轻声交代道“咱们在这驻扎有半个月了,你也该带着玉虚派弟子北归了,否则依靠这里经营营生的附近百姓,可就要去官府状告你们了。” 洛艳冷脸道“我交代完当地官府了,这些不用你操心!” “你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二伯着想不是?难道你想让漠北背负一个拥兵自重的骂名?老五朝堂上的势力现在因为何老大人受挫,未来的一段日子里,他必然会把心思放在六部上边,但是老大、老二也不会坐以待毙,因此老五放在我这边的精力就会少很多,我的安全有步老头在,不成问题,早些回去吧!”东方逸苦口婆心道。 闻言,洛艳放下砂锅内搅动的饭勺,转过头冷笑道“行,没问题,我今日就走!” 说完,洛艳起身掀开车帘,对马车旁的范青,沉着脸吩咐道“去通知高道长,让玉虚派弟子收拾行装,我们今日北上,至于你们就按照义父的交代,留在这里,照顾好我们的恒王殿下。” 瞧洛艳在‘恒王殿下’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范青明白,这是恒王又惹郡主不快了,于是范青二话不说,飞奔到高文远帐篷门口,大声喊道“高道长,郡主让玉虚派弟子收拾行装启程。” 今日就走?这么仓促?一众玉虚派弟子闻言,紧忙跑出各自的帐篷,询问具体情况,而陆冰出来以后,见洛艳站在马车之外,遂深深地看了一眼马车,秀眉紧蹙。 通过范青的低声解释,高文远才知晓他们是受到了东方逸的牵连,于是嘟囔着骂人的话,下令玉虚派弟子收拾行装。 为了不让玉虚派弟子对洛艳产生恶感,高文远特地把还在收拾行装的弟子聚集到一起,随后沉声解释道“不用询问为何今日启程,也不要询问启程的原因是什么,总之一句话,令行禁止,这便是军规,都听清楚了没有?” 玉虚派弟子双手抱拳,齐声应道“弟子明白!” 马车内,东方逸见洛艳不在上来,于是拿起碳夹,挑起车帘,哭笑不得的看着洛艳后背恳求道“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你没有武艺傍身,站在外边会生病的,先上来行么?” “不用,我感觉这样挺好,最起码不至于身热心冷!”洛艳披着裘袍,双臂环抱,冷漠道。 东方逸苦笑道“按照咱们大凉女子的习俗,你这年纪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学着那些深闺小姐赌气呢?” “呵,当娘?确实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里碍恒王殿下的眼了!”说完,洛艳头也不回的向玉虚派驻地走去。 望着洛艳倔强的背影,东方逸满嘴苦涩的放下了车帘,背靠车壁,喟然长叹。 一刻钟后,当洛艳带着玉虚派弟子从马车旁经过要返回漠北之时。 东方逸再次掀开车帘,叫住了高文远等人,不顾范青劝解,颤颤巍巍的走下马车,站到一脸揾怒的洛艳面前,轻声道“放心我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真气匮乏,等过几日就没事了!” 待洛艳脸色稍微好转,东方逸一把攥住洛艳冰冷的小手,微笑道“回去帮我转告二伯,返回奉安之前,我会去漠北看他的,至于老八....” 东方逸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就告诉他,如果他在我去漠北之前,死在七王山,我....我....我就把他的坟给刨了。” 洛艳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然当她想把手从东方逸的熊掌当中抽出之际,东方逸笑道“你生性不喜欢别人的东西,身子还单薄,马车你带走吧,等你们离开以后,我再让范青去买一辆。” 洛艳闻言,美艳绝伦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点头道“注意安全,我在漠北等你。” 送走了洛艳一众,东方逸在也强撑不下去,直接靠到了范青身上,喘着粗气道“我感觉不是很好,快去找步老头。” “陈九快去找步老前辈,快去!”范青急忙喊道。 已经消失在东方逸等人视线中的玉虚派一行人,在听到马车当中轻微的抽泣声后,高文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冰默然回首,望了一眼玉虚峰山脚处。 老乞丐检查完东方逸的身体,冲着虚空点了几下,随后范青便感觉到周围的元气不断涌进东方逸的身体。 “阴阳失衡而已,值得你们这么大呼小叫的?”老乞丐对着一众铁卫鄙视道。 对于老乞丐的鄙视,众人满是尴尬之色。 鄙视完范青一众,老乞丐蹲在东方逸身边,冷笑道“没死就赶紧盘膝打坐调理体内真气,你这是要进阶的前兆,等恢复过来,你试着将元气与死气混在一起使用,契机一到,你小子自然就踏进一品之列了。” 原来这段时间东方逸因为受伤,没有主动修炼,丹田之内没有足弓的真气支撑阴阳无极盘自主吸收附近元气,东方逸很少动用的死气便占据了上风,造成了今日这种局面。 傍晚,盘膝修炼了一天的东方逸,缓缓睁开双眼,额头上黑白交替的火莲,闪闪生辉,如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落在范青等人眼中,东方逸明显比上午好了许多。 被范青从地上扶起,东方逸看了一眼铁卫买来的马车,冲着范青点头道“先让兄弟吃饭,我去找一下步老头。” “好的殿下。” 瞧着元气已经会自动钻进东方逸的体内,老乞丐嘴角上扬,不屑道“躺了半个月,你小子也真是够呛,这万一来了一个朝圣境高手,老夫岂不是让你连累惨了!” “闻名天下的武圣步善还会惧怕一个小小的朝圣境?”东方逸微笑道。 老乞丐是当年的魔头步善,东方逸早有猜测,不过对着这位整天臭屁的老头,东方逸那时可不想让他太过嘚瑟。 炼气成兵,雪化龙卷,如今想起还历历在目,如果这老头是巅峰时期,那又是何等霸道?是不是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了? 饮了一杯洛艳送给他的茶水,老乞丐歪头,冷笑道“知道我是步善,你就不怕老夫等你帮我清理完身体内的禁制以后,一掌毙了你?” 坐到冷笑连连的步老头对面,东方逸拎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随后砸着嘴道“那能不怕么,不过我舅舅都没说什么,我又担心啥?” 从东方逸手中抢回茶壶,老乞丐很是气愤的说道“这是洛丫头给我的,你要喝自己找去,别糟践我的东西。” 面对步老头护食的行为,东方逸心中很是鄙夷,洛艳能把一两茶叶一两黄金的雨前龙井给老乞丐,纯粹是看在东方逸的面子上,这老头还真就不要脸的据为己有了。 “我那个小姨让你转告我什么?”东方逸捏着茶杯问道。 “明年武林大会帮忙把她推上武林盟主之位。”老乞丐品着茶水道。 武林盟主?听到这四个字,东方逸紧忙掏出那封书信,仔细阅读了起来。 半晌以后,东方逸深呼吸一口气,冷声道“明日启程,先去赵家,在去泉州!” 第二十六章 东南第一世家 翌日清晨,温暖的日光照射东方逸脸上,看着被老乞丐毁坏的茶棚,东方逸想起了登山前的百花鸭,还有满脸是血的赵祯。 “范青去附近人家问问,这个茶棚的伙计住在那,把他给我带来,我有点账要跟他算算!”东方逸轻笑道。 范青虽然不解东方逸为何要找一名伙计算账,但还是点头应道“好的殿下。” 等范青离开以后,充当马夫的老乞丐,嗤笑道“咋滴?这小伙计惹到你了?” “不算是惹到我,只不过我要从他那里取回一件东西,还给赵祯,否则要登赵家的门,我怕是会很难。”东方逸解释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范青像拎着小鸡崽子似的,把那名当日眼高于顶的店小二拎到东方逸面前。 一开始范青找到他家中时,店小二还以为是什么劫匪,跟左右四邻嗷嗷的喊,直到范青很不耐烦的甩了他一个嘴巴子,他才算老实,不过当他见到东方逸那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后,直接跪倒了地上,冲东方逸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见谅,不要计较小人当日的屁话,就当小人是个屁,绕过小人吧。” 瞧着地面上逐渐浮现出的血迹,东方逸笑而不语,任由他给自己磕头,不远处的百姓指指点点,东方逸也不在意,还命人搬来了一把凳子坐到对方面前,直到店小二察觉不对,双眼冷漠的抬起头,东方逸才讥笑道“千面郎君孙瑜,精通刺杀,善于迷惑女子,天狩二年,在敕王返京路过朔方之时,惹到其亲卫曹秩,随后不知所踪。” 孙瑜拖着范青等人的刀锋,缓缓起身,平静“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冲马车上的老乞丐努了努嘴,东方逸双手插袖,翘起二郎腿,解释道“当初我还不明白赵祯是如何把毒药放到茶壶中去的,刚才我无意中想起百花鸭,还有这个茶棚,我才想通是为什么,按理说一个带着吃食的茶棚,最少应该设有两人,可那日我只见到你一人忙前忙后,连个厨子都没有,你觉得这正常么?其次你对赵祯表现的非常惧怕,可你不知赵祯真实的性格是什么样,依照他的脸皮,怎么会让一个在此经营数年的茶棚伙计那么惧怕?那盘鸭子其实不油腻,但是赵祯还是提醒我饮茶,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早在茶壶中投毒,而你摔倒只是希望我能早点饮茶,我说的对么?” “那你知不知道那盘鸭子当中也有毒?”孙瑜冷笑道。 东方逸闻言,迅速起身,弹开范青等人的刀剑,一把钳住孙瑜的喉咙,狞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么多么?因为有个人不远千里去药王谷给我取来了一个药葫芦,依照他的武艺本不该耽误那么多天,可他偏偏耽误了,足以想象他在药王谷经历了什么,你让我与他少相处了几日,你觉得你该不该死!” 随着死字落下,孙瑜脖颈之处,响起断裂之声,刚递到东方逸腹间的匕首颓然掉落。 把孙瑜的尸体甩到一旁,东方逸平静道“找到赵祯那块玉佩,咱们立即启程。” “是,殿下!” 抬起头望向玉虚峰顶,东方逸喃喃道“知道你喜欢喝酒,那葫芦还是留在你那里吧,等我办完事,再来找你喝酒,那酒一定香醇。” 两个时辰后,东方逸拿着赵祯的玉佩,坐回马车当中,范青与老乞丐充当车夫,一行十四人快马离开了玉虚峰。 出玉虚山,便是南平城,为了不让老乞丐引起官府的重视,东方逸特地让人去给老乞丐购买了一身锦缎料子的衣服,在马车内,给老乞丐的形象收拾了一番,还别说,收拾完的老乞丐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星眸,挺翘的鼻梁,在配上薄薄的嘴唇,足以看出步善年轻时,不比东方逸差了多少,尤其贴上八字胡与髯须后,那模样完全就是一个世家老帅哥。 东方逸打了一个响指,轻笑道“搞定,等把你体内的禁制完全清除干净,咱们也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不过现在不行,赵家不是一般家族,久居东南,手握雄兵十万,还掌控着五万水师,要是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说不准会起什么幺蛾子。” 步老头很是不爽的翻了一下白眼,冷笑道“知道赵家不好惹,你小子还去找罪受?你姐的事,不能让她们自己去处理么?” 东方逸嘿嘿笑道“这事自然是要交给我姐跟赵祯自己去处理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去赵家讨回一件东西,他们给也就罢了,不给还威逼我姐,那我就要看看这赵家本事喽。” 步老头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就不怕因此断了你姐跟姓赵那小子的姻缘?” 东方逸坐到她身边,一脸坏笑的解释道“你是不知道赵祯那小子对我姐的痴情,六年前他从漠北归来,直接住到了玉虚山下,就是不敢登山,怕我姐收拾他,要是赵家不让他娶我姐,我估计他这次可能真要叛出赵家喽!” 步老头恍然道“哦,说了半天,你小子这次去赵家就是惹事的,要不赵家松口,要不那姓赵的小子叛出赵家,总之你不亏,赵家却是赔了血本。” 东方逸嬉皮笑脸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次明摆着是吃定赵家,我还不去闹上一闹?反正出了问题,咱们就拉着赵祯那小子跑路就好。” 步老头虚弹了一下东方逸的脑门,“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己都说老夫不能暴露身份,我如何带着你们跑路?” 东方逸脸上堆着笑,附在老乞丐的耳边,低眉顺目道“您老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暴露,您在禹州城外等我就行,不过在我闹起来以后,您那些云剑、云刀、云枪啥的,麻烦你老往下扔一扔,我好嘚瑟一下。” 原来是打算狐假虎威,跟赵家玩障眼法,步老头闻言,冷笑连连,不在搭理东方逸。 东方逸见状,双手插袖,靠回车厢,嘿嘿道“您不说我就当您答应了。” 步老头冷哼一声。 东南第一家赵家,坐落在禹州青城山上,据说当年赵家先祖本是江湖一派之主,后来不知为何,选择参军入伍,还把门派弟子牵扯其中,历经数年,建立了名震天下的赵家军,而门派原本的旧址,则被改建成了现在的府邸。 十四匹高头大马的队伍不算浩浩荡荡,但硬是让范青等人奔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临近青城山脚,在周围百姓的震惊下,一袭白袍的东方逸,翻身下马,快步在登山的台阶上狂奔,等与赵家大门相距十丈远左右时,手中玉佩直射向赵家大门。 砰的一声,许久未见的赵祯接住玉佩,单腿后撑身体,直直的撞到大门之上。 甩了一下发麻的右手与两肩,赵祯气骂道“小九子你疯了?” 望向被他这种仗势吸引出来的赵家守卫,东方逸阴沉喊道“赵祯,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去把能做主的家伙喊出来,否则别管我东方逸不顾旧情,拆了你家大门。” 听到东方逸的大名,这帮赵家守卫很是为难,左瞧瞧右看看,根本不敢出声,也不敢有人擅自跑回府中叨扰家主,且不说家主愿不愿意来,单是跑到家主房间,就小半柱香时间,来回一趟再加上跟家主解释,谁能挡住这凶神恶煞的恒王殿下。 赵祯闻言,怒极反笑,将玉佩揣回怀中后,随手从一旁的侍卫那里接来一把长剑,剑指东方逸,好气又好笑道“我跟你姐的事,让我们自己处理不行?惊动了爷爷对你有啥好处?敕王现在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呢,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东方逸抽下腰间的玉佩放入怀中,把白袍的下摆掖到腰间,抽出授首指着赵祯,冷笑道“什么我姐的事,我今日是来讨要当年赵老许诺给我娘的那套流仙裙,时隔十八年,你们赵家不会忘记此事了吧?” 流仙裙?闻言,赵祯歪着头,一头雾水的对侍卫统领,询问道“咱们赵家有那玩意么?” 已经在赵家待了二十余年的统领,满脸疑惑的摇着头道“属下没听过啊。” 看二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东方逸哪能不知赵祯在干什么,遂双指抚于授首尺身,向天一指,怒喝道“就知道你们赵家说话跟放屁似的,一炷香后,赵祯你今日且看我怎么拆你家大门的!” 随着东方逸向天一指,青城山是的白云顿时化成各类兵器,停在空中,杀气腾腾,看得赵祯双目瞪圆,直愣愣的望着半空,几息之后,赵祯回头向侍卫统领,一脸不相信的问道“我没在做梦吧?” 侍卫统领摇头,很确定的说道“没有!” 于是赵祯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冲门内喊道“老头子,你要是再不出来解释,这混小子真的会把咱们赵家拆了的。” 赵祯喊完,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头,忽然出现在赵祯身边,随后抬头瞧了一眼那些云剑云刀,对东方逸笑道“炼气成兵,看样子,殿下已然是得到了步老的真传。” 东方逸很拽的说道“老头,别跟我扯没用的,就问你,流仙裙,你给是不给?” 听到东方逸的话,赵乾承好似见到了当年伸手跟他讨要礼物的少女,于是赵乾承轻笑道“答应雪卿丫头的东西,老夫从没忘记,殿前请随我入府!” 说着赵乾承转身踏进了府门,赵祯则站在原地准备给东方逸带路。 “娘,等我!” 第二十七章 诸多疑问 登上赵府门前的缓台,赵祯一脸尴尬的拉住东方逸。 对于赵祯的意思,东方逸很是清楚,遂不咸不淡道“身体无恙,心情欠佳!” 脸皮厚如城墙的赵祯,此刻有些赧颜,不过却也不在这件事上再多深究,慢慢的松开了东方逸,随后冲周遭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等侍卫都走了以后,赵祯一把搂住东方逸的肩膀,低声道“小九子,麻烦你帮个忙,把我弄出去!” 东方逸推开赵祯的手臂,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接了朝廷的调令么,如果在跑出去,你不怕给赵家添麻烦?” 闻言,赵祯搓了搓双手,一脸奸笑的嘿嘿道“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有后吴逆贼逃窜到东南,我身为大凉水师少帅,亲自去捉拿逆贼有什么不对?而且人我都找好了,只要你能帮我过了家里老爷子这关,朝廷那边我自有办法解释。” 东方逸冷笑道“即便你有足够的理由,但擅自离开军营,你家老爷子怕也保不住你,老五那边虽然现在没有什么精力放在你这里,可是你不要忘了赵家还有政敌,那些人可不会放过你的一举一动。” 听到这话,赵祯双手置于后脑,迈着步子踏进了府门,背对着东方逸大笑道“什么狗屁政敌,不就贪恋我赵家兵权,想要取而代之么?你放心,那帮家伙我早有安排,想抓到我的把柄,除非他们能找到我的踪迹。” “你不去玉虚派找我姐?”东方逸蹙眉反问道。 站在门内的赵祯,此时放下双手,背影有些萧瑟的解释道“想去,但是不敢去,我怕在牵连到你姐,经过这一次,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终究不适合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敕王利用水师便把我召回禹州,若是在体制内,我怕是要做很多不喜之事,反之我远遁江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去找悦儿,到那时谁也不会把目光放在我们身上了吧?” “赵家你也不管了?”东方逸恨铁不成钢道。 赵祯抬头望向这占据着青城山的赵府,平静道“从小我母亲便告诉我人贵在自知,这些年她虽然不在了,但这句话却一直留在心中警示自己,想要承担起赵家的重担,我必须要踏进奉安,在朝廷中枢有一席之地。” 话到这里,赵祯回过头看着东方逸苦涩道“可是皇子夺嫡只要一天不结束,这朝廷就一天不会安稳,我身为赵家的嫡长子,公主东方悦的未婚夫,你认为我去奉安,能跳出这个圈子么?” 东方逸默然无语,是啊,皇子夺嫡不结束,朝廷就一天不会安稳,而且赵祯跟东方悦从小就不是那种心肠坚硬之辈,让他们两人看着他们兄弟之间自相残杀,那是何等残忍。 “可是你逃不开!”东方逸踏进府门,淡淡的说道。 与东方逸并肩而立,赵祯嘴角微微上扬道“能逃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真的逃不开了,我就带着你姐去漠北,天下终归还是能有我赵祯的容身之地。” “到时我在漠北等你!”东方逸回头微笑道。 赵祯微微一笑,不在言语。 想要登上赵府最高的那座阁楼,东方逸便要与赵祯途经府中各院,刚开始府内众人还以为东方逸是哪家膏粱子弟,需要赵祯亲自带路,等从侍卫那里得知其身份后,众人脸上满是古怪之色,特别是那些对朝廷政事关心之辈,纷纷流露出恍然的神色,日前奉安那场变故,他们还搞不清何伸跟寰宇军为何要跟敕王党死磕,如今看来,恐怕恒王重归朝堂的日子不远了,为了能搏得恒王的好感,不乏有人出现在二人面前,跟两人寒暄。 等踏上阁楼前的台阶,赵祯无奈道“何老尚书死拼敕王党这件事以传遍天下,自然会让家中族人升起别的心思!” 东方逸似笑非笑道“我明白,不过你就这么看着?我瞅刚才那些人当中,可是有不少人想对你取而代之!” “取呗,正好能让我解放。”赵祯无所谓道。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赵乾承双手托着一个木匣从阁楼里走出,赵祯见状,赶忙小跑到老人身边接过木匣。 把木匣交给孙子,赵乾承面带笑容的冲东方逸招了招手,等东方逸往上走之际,赵乾承对着赵祯吩咐道“你站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若是你父亲回来找我,那你便告诉他,说我赵家一生只忠陛下。” “孙儿明白了!”赵祯满脸笑容的恭敬道。 东方逸走上来,听到这番话,冲着赵祯戏谑道“有老家主在这回不用求我帮忙了吧?” 赵乾承狭促道“不是赵老头么?” “额....” 阁楼前三人,一个满脸微笑,一个满是尴尬,一个肆意嘲笑。 进入阁楼,东方逸环视四周,发现第一层全是仕女图的屏风,足足占据了半个屋子,而且最为怪异的是,那些仕女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描绘,就好似没脸见人一般,带着这个疑惑,东方逸跟随赵乾承登上了二楼,跟一层相比,二楼则要简单许多,一张床、一张书桌上面还放着画到一半的仕女图,旁边放着文房四宝与一壶茶水,背后窗口正对着禹州城,隔着城池能望到广袤的大海。 赵乾承指着空旷的二楼,歉意道“抱歉殿下,老夫这里平日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也就没备下招待客人的桌椅,若是殿下不嫌弃,大可坐到老夫的床上,待老夫画完这幅画,在与殿下详谈。” “老家主请便,不用顾忌本王。”东方逸望着海景道。 东方逸说是不用顾忌,但是目光一直盯着书桌那边,赵乾承见状,轻叹一声,走到书桌前,伸手轻轻一掀,书桌直接越过两人的头顶坐落到另一侧,桌上的笔墨纸砚跟茶水茶杯不见任何晃动。 明白这是赵乾承不想让自己太过关注他,遂老实的走到窗口,背对着走向书桌的赵乾承,平静道“老家主这般,挂不得当年外婆会选择外公而没选择您。” 距离书桌仅剩两步的赵乾承身体一怔,眼中满是过往的回忆,看着那副始终不会有面容的仕女怅然问道“殿下想从老夫这里知道些什么?” 见赵乾承准备先答复自己的问题,东方逸双手柱在窗口,眯缝着双眼,头也不回的道“从小到大,我娘都没跟我说过任何有关外公一家的事,包括外婆,她就好像凭空出来一样,先前我在玉虚派得知刘芒是我舅舅,但是我娘却姓楚,这就说明我娘的身世绝非一般,极有可能跟十六年前那场血案有牵扯,我要知道您所了解的一切。” 轻叹一声,赵乾承缓缓道出当年他所知道的事情。 楚雪卿的母亲,也就是东方逸的外婆,名叫单姗,四十三年前是当时东南三流世家,单家有名的才女,名列美人榜第三,让东南各地公子哥神魂颠倒,不过单姗并非那种喜欢趋炎附势之人,对于那些喜好她美色的膏粱子弟,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直到遇见了刘芒的父亲,一位江湖子弟,互生情愫,最终二人珠胎暗结产下刘芒,原以为这单姗以名花有主,包括赵乾承在内的仰慕者也就不会在纠缠单姗,可是谁知泉州杨家的嫡子杨泰还是不肯罢休,求爱未果之下,他借着杨家的势力,从江湖招募了一批打手扮成山匪,袭击了单家,刘芒的父亲双拳难敌四手,战至身亡,年幼的刘芒被单姗侍女救走,单姗重伤逃到禹州,求见她的闺中密友楚阑。 当时对单姗同样爱慕的还有楚家嫡子楚文豪,得知这个消息,楚文豪找到了好友赵乾承,寻求他一起帮助单姗报仇,可杨家的势力不比赵楚两家弱,还是大凉功勋之后,因此赵楚两家皆不愿意为二人得罪杨家,赵乾承提出积攒自身实力,再去杨家讨要公道,但楚文豪偏偏是那种执拗的性格,为了替爱慕之人报仇,他单枪匹马杀到了杨家,结果可想而知,楚文豪被杨泰暴揍了一顿,从杨府扔了出来,有感杨家的实力过于强大,楚文豪回家安抚好单姗,随即孤身入京,两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国子监祭酒,官拜从四品,这时赵乾承也顺利进入军中,成为了东南的实权将领。 两个好友一文一武,都有了自己的势力,他们准备在替单姗报仇之时,单姗在找不到刘芒的情况下忽然疯了,楚文豪收到妹妹的传信,不顾前程,毅然决然从奉安辞官返回东南照顾单姗,然赵乾承却因为家中阻拦,只能呆在军队,为了绝掉赵乾承的心思,前任老家主直接给赵乾承定了一桩亲事,没了好友的阻拦,加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单姗病情逐渐好转,但楚家根本不允许楚文豪迎娶单姗,一气之下,楚文豪舍弃家族,带着单姗重归奉安,拜到当时礼部尚书陈琳门下,成为了礼部的一名郎官。 讲述到这里,赵乾承自嘲道“后来文豪他在礼部大放异彩,升到左侍郎,成为了礼部尚书的接班人,你外婆有感他不易,下嫁给他,生出你娘,但是你外公他始终不放心你外婆的病情,不仅开始针对杨家,还利用人脉寻找刘芒,我呢?只能躲在这里写写画画。” “那十六年前又是怎么回事?我小姨上官秋燕在信中跟我说您了解一些情况,那件事跟杨家有关!”东方逸沉声问道。 赵乾承转过身阴沉道“十六年前,也是诸子夺嫡,你父皇、你二伯还有很多皇子参与其中,你外公身为礼部尚书,自然受到诸人的青睐,但当时你外公根本不想参与其中,而你娘又是个不安分的性子,成天满江湖晃悠,跟玉虚派的柳然、上官家丫头、凌王庆王的母亲还有当朝皇后义结金兰。” “什么,皇后跟我娘是金兰姐妹?还有老七老八的亲生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东方逸回头震惊道。 赵乾承嗤笑道“你不知晓此事也不奇怪,时因当初皇后钟情的是你父皇,凌王庆王的母亲钟情跟你父皇为敌的平王。” “怪不得呢,怪不得父皇对老七老八一直不怎么喜欢,怪不得母妃自小就让老七老八离开她的身边,直到大了才缓解。”东方逸喃喃道。 赵乾承唏嘘道“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老夫是其中之一,若不是当年发生那件事,老夫也不会知道这么详细!” “您老继续!”东方逸怅然道。 “你外公不想参与夺嫡,但有人不这么想,于是在十六年前,礼部尚书府爆发了一场血案,除去你娘外,礼部尚书一门四十九口暴毙身亡,得知这个消息你娘迅速返回京师,当时南王喜欢你娘,在他的协助下,历经半年调查,你娘发现杨家曾入京暗中投靠平王,因此你娘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平王身上,随后的事不用多说,南王钟情你娘也敬重文豪,他直接加入到了你父皇的阵营,南王党当年是多么强盛?平王党势弱,没有多久便覆灭在你父皇的手下,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你娘,拎剑杀到了平王府,硬是逼死了平王,凌王庆王母亲,自尽在你娘面前,但两女在自尽前,言词凿凿的告诉你娘,尚书府血案跟平王一丝关系都没有,后来你娘便不知为何选择嫁给了你父皇,大婚前她将你外公跟外婆的骨灰送回东南,并与老夫见了一面,将全部经过告知于我,让我在暗地里查清杨家到底投靠谁,因为她觉得,杨家跟楚家血案的主谋绝对有所牵连。” 听完赵乾承的叙述,东方逸陷入了沉思,因为单姗,楚文豪与杨家结仇,可是经过那么多年,杨泰敢对当时的一部尚书动手么?其二,楚雪卿为何不选择嫁给从始至终站在她身边的东方晟?那场血案之后,东方博才是最终获利的人,楚雪卿怎么会选择嫌疑最大的人成亲?还有楚雪卿为何这些年只跟上官秋燕有联系,而不怎么搭理同为金兰姐妹的皇后?这件事的背后,皇后跟东方博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皇后真的有问题,依柳然跟刘芒的关系,她又怎么会收东方悦为徒?刘芒去奉安找东方博的茬又是为何?东方晟明明是当时竞争皇位左右李的皇子,为何又远遁漠北? 许多问题都萦绕在东方逸的心头,却没有一根能找到首尾,东方逸抬起头,沉吟道“赵家身为东南第一家,这些年老家主可查清了杨家的底细?” 苦笑一声,赵乾承自嘲道“如果查清了,上官那丫头还会让你过来,并说起流仙裙一事?她让你来,除了让你知晓楚家跟杨家的恩怨外,无非是想借老夫之手打草惊蛇,老夫怀疑上官那丫头可能掌握了什么线索,只是不确定罢了,想借你我联手,敲打一下杨家背后那个人,好给她创造机会。” “制造机会么?”东方逸喃喃道。 第二十八章 无心拦路 当日,东方逸又询问了赵乾承一些有关楚雪卿的经历,随后带着诸多不解住在了赵祯的小院。 借着夕阳的余晖,东方逸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抚摸着赵乾承送给楚雪卿的流仙裙,能想象的到,当时楚雪卿游历东南,见到赵乾承的场景,一个老气横秋的江湖女侠碰到对自己母亲爱慕的长辈,替自己父亲认真否定了一番,然后借着单姗跟楚文豪的旧情,从赵乾承手中讨要礼物。 “娘,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要选择自尽?”东方逸脸上带着霞光,眼角含泪,喃喃自语道。 赵祯拎着从食盒刚踏进小院,就看到东方逸眼角的泪水滑落,于是赵祯退出小院,依靠在院墙上,冲院内大喊道“我不是故意见到你哭的,你小子就算怀念贤妃娘娘,咱能不能趁着没人的时候怀念?我这么大一个活人,总不至于装瞎吧?” 回答赵祯的不是东方逸,而是斜靠在茶几边上的授首,只见东方逸随手一挥,授首直接跃过院墙,停在赵祯的眼前。 看着漆黑如墨的授首尺,赵祯没好气喊道“小九子你讲不讲理?我好心给你送吃的过来,你就拿这玩意招待我?再说这还是我的院子呢,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给扔出去。” 东方逸一脸狭促的笑容,唏嘘道“把我扔出去没问题,反正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不过就怕我姐会从哪里得知此事,哎呀,好不容易得到了首肯,转头就得罪了老婆,这事闹的!” 赵祯抻着脖子,喊道“小舅子,小舅子,我认怂,认怂还不行么?你赶紧把这玩意收了,万一被那些大和尚得知,你去泉州可就危险了,虽说雾隐寺封寺,可你别忘了泉州与广南道近在咫尺,一日便到,我这都是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啊。” 听到这话,东方逸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授首瞬间飞回东方逸的身边,悬在半空不动,等赵祯进来见到这一幕,嘴角不断的抽搐,随即嘀咕着骂人的话,跑进屋内搬出一张小饭桌横在两人身前,没好气的把饭菜从食盒中拿到桌子上,嘟囔道“爷爷特地交代让你小子吃些清淡之物,说你体内的伤还没好。” “帮我谢谢老家主。”东方逸笑道。 摆好两人的碗筷,赵祯坐到东方逸面前,死死地盯着对方,询问道“你这手随心所欲的飞尺,是不是步老前辈教你的,现在是不是踏进有一品了?” 端起碗筷,东方逸快速扒了两口饭,鼓着腮帮子答道“跟我姐一样,半步一品,想要踏进一品还要契机,至于飞尺是在玉虚派学的,你要想学得去找我姐。” 得,问了等于没问。 他要是敢登上玉虚峰,东方悦准保证把他削成猪头,于是赵祯也学着东方逸扒了两口饭,夹起一根崭绿的青菜,模糊不清的问道“那步老前辈呢?不都说他跟在你身边么,怎么没见到他老人家的身影?” 东方逸答道“在禹州城外等着我呢,赵家好歹是名门望族,他来赵家,让人知道不好。” 闻言,赵祯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不好,不就是害怕赵家对他东方逸不利,在外边留一个强援么?说得好像赵家还要承东方逸人情似的,抬头瞧了一眼半空的尺子,赵祯无语道“你能不能把那玩意放下来,知道你现在厉害,不用一直显摆,我看着心烦。” 东方逸刮了赵祯一眼道“心烦就好好习武,明明有那个天赋,偏偏就喜欢游手好闲,我姐这么长时间不喜欢搭理你,不就是因为你自己不长进?” 听到这话,赵祯的小脾气顿时上来了,一把把碗筷重重的放到桌子上,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道“我这叫游手好闲?是谁当初在奉安警告我要照顾好悦儿的?是谁告诉我坐镇中军就好,不用把武艺练到极致?现在倒是好了,武艺比我高了,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扒赶紧最后一口饭,东方逸抹了抹嘴上的油渍淡定道“我让你照顾好我姐,不用把武艺练到极致,但没说不让你练,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强逼你荒废武艺似的。” 深吸一口气,赵祯微笑着冲东方逸竖起了一根中指,然后拾起碗筷,把所有的郁闷都化作食欲,把眼前的饭菜当成了东方逸,狠狠的咀嚼着。 吃完晚饭,赵祯把碗筷收好放到院外,等待下人来收走。 随后他搬出另外一副躺椅,躺在东方逸右侧,替二人倒上一杯热茶,望着海上渐落的夕阳道“去泉州把我带上吧,东南不是京畿,杨家也不是纸老虎,有我出面,你会少了很多麻烦,最起码杨家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你。” “可以,不过在下泉州之前,你帮我办件事!”东方逸捏着茶杯在手中来回转动道。 赵祯饮了一口茶水,微笑道“没问题,不就是放出你跟赵家结怨的风声么?早就叫老赵派人去禹州宣传了,那些想攀附敕王的世家,一个也不会落下。” 见赵祯明白自己的意图,东方逸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后,茶杯瞬间被捏碎,狞笑道“多谢了!” 翌日,赵祯换上一身下人的装扮,趁着人多眼杂之际,悄然跑出了赵府,随后东方逸背着长匣从赵家侍从那里接过小黑的缰绳,抚摸着这位老伙计的鬃毛,轻声道“好不容易在赵祯手里养出点肥膘,结果又要跟我这我受苦了!” 小黑打了一个响鼻,用马头蹭了蹭东方逸的手臂。 回头望了一眼阁楼,东方逸翻身骑上小黑,带着十二铁卫飞奔出青城山,等到禹州接上了赵祯还有老乞丐,东方逸扬起马鞭沉声道“走,去泉州!” 随着东方逸离开禹州,那则关于恒王跟赵家交恶的谣言,顿时传遍了东南,一些想要攀附东方韬的家族立马动了起来,开始在暗中聚集人手,打算替东方韬铲除恒王这个大敌。 泉州距离禹州说不上远,但也谈不上近,一行十五人用了两天才赶到泉州。 谁知东方逸一行人刚抵达泉州,便碰到了一件啼笑皆非之事,一个毫无真气波动的光头小和尚拦住了众人去路。 “请问是东方施主么?”小和尚一脸喜色的问道。 摸了摸腰间的授首,东方逸歪着头问道“你是谁?” 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小和尚似乎陷入到了纠结当中,挣扎了半晌,冲着东方逸摇头为难道“小僧不知自己法号,但是让小僧在这等东方施主的人,让小僧告诉东方施主,小僧的法号叫无心,可是小僧怎么不知自己的法号呢?” 听着宛如绕口令的介绍,东方逸一行人握紧了兵器,雪山佛子无心!!! 东方逸脸色如常的问道“是谁叫大师来的?” 无心闻言,赶忙摆着双手道“不不不,小僧当不起大师二字!” 见东方逸脸色不变,眼中满是询问之色,无心又赶忙答道“是一位上官女施主把小僧送到此地的,他说小僧见到东方施主一定会开心。” 上官女施主?想起在自己醒来之前就离开的上官秋燕,东方逸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不管怎么说,上官秋燕是不会害他的,于是东方逸似笑非笑道“那大师见到本王,可否开心?” 自动忽略了本王二字,无心就像没有思维似的,小光头如捣蒜般不断的来回点道“开心啊,不知为何,一见到东方施主,小僧所有烦恼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哦?大师还有烦恼不成?”东方逸微笑道。 听到这话,无心顿时委屈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光头道“小僧不知自己的法号,也不知是那个寺庙里出来的,询问路人,他们都说这里没有寺庙,让小僧去嵩州问问。” 看着很是委屈的无心,东方逸翻身下马,走到小和尚身前,发现无心眼神清澈,并无说谎的迹象,不过无心既然已经失忆,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和尚的?带着这个问题,东方逸询问道“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法号,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和尚的?大凉的和尚可不常见啊!” 感觉东方逸好像不相信自己,无心赶忙把身后的筐娄放下,拿出里面正符合他体型的僧袍道“东方施主您且看,这是僧袍跟小僧身上穿的一模一样,那小僧不是和尚是什么!” “你能认出这是僧袍?”东方逸越发怀疑道。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步老头一跃到两人近前,一计手刀劈晕了无心,双手搭在无心的脉搏上,过了几息,步老头惊讶道“这小子居然已经成佛了!” 成佛了?东方逸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一个真气全无自毁金身前程的佛子,步老头居然说成佛了?伸手摸了摸步善的额头,在步善满是气愤的眼神中,东方逸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扶着无心,步老头一脚把东方逸踹到马车上,然后冷笑道“就是你小子死了,老夫也不会发烧!” 第二十九章 登门,见礼 最终在东方逸没脸没皮的追问下,步善才解释清楚无心的状况,不管是佛门中人修炼的金身,还是佛子天生自带的金身,金身都会存于气海之内,然而无心体内虽无金身,经脉却逐渐已成金黄之色,尤其心脉附近更是包裹了一层紫金光晕,是佛家最尊贵的颜色,只有佛经当中记载的诸天佛祖才会出现紫金之色。 东方逸看着躺在赵祯怀中的无心,满脸带着不爽道“不行,这小和尚既然成佛了,咱们不能带着他,万一他想起焚音尺一事,本王岂不要遭了大罪。” 知道这是东方逸在嫉妒无心,步善靠在车厢外,冷笑道“嫉妒就说嫉妒的,少给自己找借口,这小和尚自毁金身,自削金莲,即便成佛也没有任何战力,纯粹就是一个大乘讲僧,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嫉妒什么!” 赵祯把无心推进马车当中,一脸狭促的附和道“就是就是,人家修成正果那是人家的本事,你嫉妒个什么劲?有本事你也学人家自毁经脉,自废武功,说不准你哇的一下,就成了朝圣境高手呢。” 东方逸不敢得罪步善,不代表惹不起赵祯,遂指着对方嚷嚷道“赵祯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佛门跟我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要不是这小子,我也不会彻底得罪佛门,现在还带着他?你当我跟你一样,闲的去厕所点灯笼!” 步善闻言,踢了踢赵祯,把双腿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上,随后讥笑道“得不得罪你都得罪了,还能跑的了?” 顿了了一声,随手接过赵祯递来的橘子,步善继续道“这小和尚如今虽说没什么武艺,但他身上自带的佛气对你来讲,那是大有裨益,有他在,你体内的死气会平稳许多,等你踏进一品,首先便会进入到罗汉境,而不至于直接跳到道玄,略过淬体的阶段。” 进入罗汉境?东方逸疑惑再生,遂问道“为何要进入罗汉境,进入道玄难道不好么?” “好个屁好!”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步善继续道“在大凉虽说道玄压过罗汉,但就淬体而言,罗汉境那可是一品四境当中最厉害的,当年老夫跟善明那个老和尚为何大战那么久,一是破不开焚音尺,二就是他的护体金身太霸道,若不是老夫突发奇把善明打进江底的淤泥当中,借用地脉之气破了他的金身,老夫怕是要被他活活耗死!” 听到这段秘辛,赵祯对步善越发敬仰,赶忙把车内苹果的果皮削掉,送到步善手中。 啃了一口苹果,步善见东方逸陷入了沉思,没好气道“如今这小和尚带着佛气,你不好好利用一下,跟那些不识货,把宝贝往外扔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东方逸砸着嘴问道“那浩然境呢?我既然可以踏进罗汉境,那浩然境怎么进?您老到时不会让我进国子监那里呆着沾染文气吧?” “入罗汉你就甭想在一步跳到朝圣境了,只能一步一步的来,道玄跟地龙倒是好说,至于怎么进浩然境,这个你怕是要到北漠走一圈,谁叫文圣在北漠呢。”步善把果核往边上一扔,从赵祯手中拿过切好的西瓜,淡然道。 “让我去北漠走一圈?你老脑袋没秀逗吧?拓跋家可是把我的悬赏挂遍了北漠诸城,即便有你在,我怕也是走着进去,躺着出来,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话到最后,东方逸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步善如连弩似的,从口中吐出一连串的西瓜子,把西瓜皮扔到东方逸脚下,冷笑道“想让我陪你去北漠?我看你小子还是洗洗睡吧,只要我踏进北漠地界,孔明会立马找上我,到那时咱俩谁也别上竖着出来,拓跋家又能咋滴?你不就是宰了一个后辈么?化个妆,易个容,不啥事都没了?自德武始起,武林上的高手层出不穷,但却没有一个人在一品时,历经四境洗礼,就东方朔那家伙,也是在圣境以后研习的佛门罗汉,你小子能在朝圣境以前完成四境历练,那是何等的运气,成就绝对不止七大宗师。” 东方逸能进入朝圣境?听到此事的赵祯,紧忙帮步善锤起双腿,一脸奉承之色的问道“步老前辈您看小九子都能进入朝圣境,那小子呢?是不是也能混一个十大高手当当。” “混个屁,你小子早就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期,这辈子充其量也就是一二品巅峰,你以为你也有一个好舅舅呢?”步善翻着白眼道。 赵祯轻锤着步善的双腿,把脸凑到步善面前,郑重其事的喊了一声“舅舅,我管您叫舅舅行不?” 步善冷笑道“行啊,没问题,等我临死之前,你小子要是在我身边,我定会助踏进一品。” 赵祯兴奋道“好嘞,小子一定紧追舅舅的脚步。” 东方逸无语的瞥了一眼赵祯,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遂推开赵祯,站到步老头面前,沉声问道“需要多久?” “需要多久?我哪知道需要多久,若是你小子天赋异禀,说不准明日就进到了圣境呢!”步老头没好气道。 东方逸并没有因为步善的语气而放弃追问,反而十分郑重的问道“麻烦前辈告诉本王,我大约需要多久,您知晓我的情况,我不能耽误太久,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办!” 见东方逸一脸正色,步善轻叹道“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寻常人,我观天赋能猜出一个大概,可你小子天赋虽然不错,刘芒也帮你练成了阴阳无极功,但心中的戾气颇为严重,这会严重影响你的武道进步,我让你把无心留在身边,其实也是存了利用他的心思,想靠他身上的佛气来消弭你心中的戾气。” 赵祯这时走到东方逸身边,拍着东方逸的肩膀,叹气道“说实话,不光老前辈能看出你心中的戾气,就连我们也都能看出来,不信你问问范青他们,仇恨不是你活着的唯一,你还有很多亲人好友,你三姐、我还有奉安的人妖跟麻雀,听老前辈的,把无心带上吧。” 东方逸闻言,瞥了一眼还马车内昏睡的无心,冲二人点了点头。 解决完无心的事,众人继续启程,打听完杨家的位置,东方逸率人直快马飞奔至泉州城门处,不等城门守卫出声拦截,东方逸直接甩给城门校尉一道金牌,然后从取下挂在小黑得胜钩上的长弓,一跃到城墙之上。 在城门附近百姓的窃窃私语中,东方逸不等城墙守卫兵马靠近,向天一抓,一羽云箭瞬间落在长弓之上,待东方逸拉满长弓,冲着城内占地最大的那座府邸,高喊道“恒王东方逸,求见杨老太爷。” 嗖的一声,杨府门前青石的路面响起一声巨响,炸飞的碎石,哐哐哐的砸在杨府匾额之上。 “泉州守门校尉舒海,参见恒王殿下。” “参见恒王殿下!” 随着东方逸表明身份,城上城下的士兵全部单膝跪地,门口聚集的百姓也都赶忙低头作揖。 背对着众人的东方逸,冷然喊道“范青!” “属下在!” 东方逸冷笑道“我登门送礼,人家不仅不回礼,还不言语,该怎么办?” “铁卫抽刀!”范青回过头冲着余下十一名铁卫喊道。 唰唰唰的声音不断在舒海头上响起,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就听说过恒王东方逸行事蛮横,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刚才那一声巨响,那哪是送礼,明显是下马威,而且这才过了几息时间,人家杨府能反应过来么?就算能反应过来,人家敢向恒王反击么? 东方逸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收回扔给舒海的金牌,他也没理会城门口这群人的想法,抽出授首,指着城门口漠然道“随我马踏中门,见识一下杨家的门风。” “喏!” 正当东方逸准备带人冲进泉州城时,一名年岁跟东方逸相仿的青年,拎着长剑,飞奔而来,在门内的长街上,留下道道身影。 老乞丐疑惑道“这杨家有高文远的弟子?” 赵祯冷笑道“前辈这话可就说错了,整个玉虚派,高道长门下就没有姓杨的弟子,哪怕有人原来姓杨,怕也被高道长改了姓氏。” “那这家伙是?” 赵祯鄙夷道“这小子叫杨蔑,是昆仑山弟子,四年前不知在哪见过高道长出手,便偷学了这幻身谍影,不过这么多年,依旧只能学个形似。” 两人说话之际,东方逸早已从小黑身上飞下,然后如法炮制,在身后留下道道身影,不过跟杨蔑的相比,东方逸的身影明显更具神态。 三息之后,二人相撞在城内。 接下杨蔑蓄势一剑,东方逸冷笑道“幻身谍影?你也配?” 配字落下,杨蔑身体急速向后飞去,途中喷出数口鲜血。 甩了一下授首尺身上的血迹,东方逸举起左手,向前一指,狞笑道“登门,见礼!” “喏!” 第三十章 谁是鱼谁是饵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百姓天生就怕当官的,但若让他们看见当官的狗咬狗,除了一些胆大之辈敢上前观看,其他人怕是躲得更远,唯恐受到牵连。 东方逸犹如拖着死狗似的,把杨蔑从城门拖到杨家正门,沿途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印记,上边还带着些许的碎肉。 这等场面寻常人家何曾见过?以往都听说上层人士最喜欢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即便有深仇大恨,见面也要笑脸迎人,可如今望着皮肉模糊的杨家子弟,替知府大人打听情况的衙役赶忙往官署跑,生怕慢了一步,会耽误了知府大人的大计。 杨家在泉州百姓眼中无疑是巨擘,一直被泉州人视为当地的守护神,这些年哪怕赵家崛起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南第一世家,但论在泉州的影响力,赵家怕也不及杨家十分之一,作为杨家的老管家杨文,虽是白身,可在泉州境内也没有谁敢对他吹胡子瞪眼,便是泉州知府见到他也是和颜悦色,奉承至极。 望着东方逸手中以不成人样的杨家大公子,杨文深吸一口气,挥手斥退身后的杨家护卫,双膝跪在杨府门前的台阶下,沉声喊道“草民杨文,拜见恒王殿下。” 东方逸对于杨文的见礼冷然一笑,随即指着禁闭不开的杨家大门,讥笑道“怎么?本王不配杨家开启中门迎接?” 额头紧贴地面的杨文,沉声答道“启禀殿下,杨家先祖有训,若非对大凉社稷有功之臣,杨家不可开中门迎人。” 东方逸扬起授首,指向北方,似笑非笑道“本王在漠北阵斩北漠大将拓跋文生,也不算有功之臣么?” 杨文沉默,不作回答。 见状,东方逸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伸出两根手指,背对着范青等人喊道“铁卫托甲。” “喏。” 随着范青等人脱下甲胄,周围观看之人,倒吸一口凉气,十二名铁卫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地方连寻常的皮肉都看不见,只有碗口大的疤痕留在那里。 东方逸把杨蔑随手扔到杨文身边,后退到范青身边,冷笑道“南王麾下九十九铁卫,在三年前落碑河一战中,抵挡北漠拓跋家三千铁浮屠,七战七却,硬生生的替漠北将士拖出三日时间完成转移,奠定七王山一役大捷,九十九人当中,当场阵亡七十人,留下二十九人重伤归营,其中五人在途中不治身亡,你不是说杨家中门只为有功之臣打开么?他们够不够格?” 闻言,杨文脑袋匍匐的更低,可就是不答话。 值此情景,东方逸冲着杨文鼓掌竖拇指,皮笑肉不笑的赞许道“杨家果然是一门忠烈啊,连一个管家都敢据不答话了!” “范青!” “属下在!” 东方逸把授首插回腰间,双手插袖,轻笑道“记得我在城门口说过什么吧?去,替我跟杨家好好打一个招呼。” “铁卫上马抽刀,随我踏开中门,阻拦者,杀无赦!” “喏!” 驱赶马车赶到此地的赵祯与步老头见状,前者摇头苦笑,后者满脸冷笑,东方逸这么做,明显是在借着杨家来敲山震虎,甚至还把赵家牵扯了进来,赵家与恒王东方逸交恶在前,却又坐视不理东方逸羞辱杨家的举动,此事要是传出去,那些想针对东方逸攀附敕王的世家便不敢轻举妄动,这时东方逸再把赵家暗卫查到的那份名单曝光出去,走投无路的东南世家,到那时唯有投靠赵家一途,可是赵家真的会接待这群人么,赵祯不敢想,他爷爷与东方逸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正当赵祯思考赵乾承与东方逸的筹划时,铁卫已绕过杨文冲到了杨府侍卫身前,吓得杨家侍卫赶忙躲到一旁,随后轰的一声,杨府大门被范青联手另一名二品巅峰一刀劈开,十二铁卫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冲到了杨府大院中, 然而就在此时,范青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静,太静了,而且伴随着这种异常的寂静,府中还充斥的浓郁的血腥味,有感事情大条的范青,紧忙让其他铁卫去查清情况,他则翻身下马跑出府门,对东方逸喊道“殿下不好了,杨家好像出了问题。” 此时东方逸已经闻到那浓郁的股血腥味,于是快步走到杨文身边,抬起杨文的脑袋,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杨文嘴唇泛紫已然没了生命征召,等他抬头望向其他杨府侍卫,那些人早就颤颤巍巍的匍匐在地上。 东方逸指着杨府侍卫,脸沉如水道“彻查杨府,将他们一众人等拿下,本王要亲自审问!” 坐在马车上的步善,眉头瞬间拧到一起,对赵祯沉声道“杨府气机断绝,你去帮他看一下,老夫给你们掠阵。” 赵祯闻言,快步向杨府大门跑去,等他跑到东方逸身边,看到杨文气机断绝,腥味刺鼻,遂脸色凝重的问道“怎么回事?” “我中计了!”东方逸阴恻恻的答道。 不稍片刻,进府查明情况的陈九快步走到东方逸身边,沉声道“殿下,不分男女老少,府内供有一百四十七具尸体,全部一刀毙命,家主杨泰不知所踪。” 杨府门前出现死者,泉州官府又怎么可能不出现?在赵祯的震惊中,泉州知府白文涛领着衙役出现在东方逸等人的目光中,随后一干衙役直接把众人包围起来,白文涛跟东方逸见完礼,冷声喊道“烦请殿下海涵,下官什么泉州父母官,有责任查清此事,请殿下移步县衙吧。” 听到白文涛的话,东方逸跟赵祯相视一眼,脸色阴沉,这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东方逸的局,如果东方逸就这么离开杨府,保不准会有什么不利的证据出现,将东方逸彻底托在泉州,于是东方逸推开赵祯,站到白文涛的面前,冷笑道“白知府要查清什么?” 指着东方逸脚下的尸体,白文涛一脸正气的说道“查清什么,殿下还用下官直言么?杨府管家杨文死在此处,您是杨文生前唯一接触的人,自然有嫌疑,本官请殿下帮忙查清杨文死因,难道有什么不对么?更何况德武帝留有遗训,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恒王殿下想无视德武遗训,损害皇族名声么?” 越说白文涛的声音越高,惹得街道两侧百姓指着东方逸众人窃窃私语。 深吸了一口气,东方逸伸手制止住要抽刀的陈九,背对着他吩咐道“照我命令行事,看住那群杨家侍卫,封锁杨府,就是父皇来了,也不允许他进去,擅闯者,格杀勿论,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赵祯摁住东方逸的肩膀,沉声喊道“小九,你不能去,这显然是个局,你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拍了拍肩膀上的手,东方逸盯着白文涛冷笑道“放心,既然是局,总会有布局的人,你留在这里指挥范青他们查清此事,若是碰到高手,就去找老前辈帮忙。” “可是....” 不等赵祯说完,东方逸回头意有所指的低声交代道“派人去联系一下赵老派来的暗卫,查一下这个白文涛的底细,你明白我的意思。” 赵祯瞧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白文涛,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在那边小心。” 由于东方逸是皇子身份,因此白文涛也不敢过于无礼,把东方逸请上马车便向县衙驶去。 这时步善走到赵祯身旁冷笑道“上午刚劝完那混小子,让他戾气别那么重,现在居然以自身做饵,那知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饼,他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赵祯长舒一口气道,回头盯着杨府匾额,冷声道“没办法的事,白文涛拿民心来威胁小九,小九不得不就范,再说作为当朝恒王,即便被贬离京,也有自己的底线,白文涛若仅是受人指使也就罢了,但他拿民心威胁小九,我们就不可能放过他。” 步善横行天下那些年,不是没接触过皇族子弟和世家弟子,但像赵祯跟东方逸这种性格的人实属少见,如果他们出生在江湖,待人亲和却又狂妄霸道,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人却是谦逊有礼,特别是见到赵祯脸上浮现出的冰冷杀意,步善更是无语,一个杀气腾腾的进入狼穴也就罢了,怎么这小子也这德行? 踏上台阶,走到杨府侍卫面前,赵祯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指着其中一个浑身颤粟的侍卫,轻笑道“这些年我虽然不怎么在东南活动,但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说吧,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有用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反之我会让你们下去陪伴你们的主子。” 被刀指着的那个人颤声道“赵公子,小的真不....”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赵祯当着众人还有围观百姓的面,直接削掉了对方的脑袋,随后把刀放到旁边的人身上,微笑道“你来说!” “赵公子,我们真不....” 唰的一声,这人脑袋也飞的老高,从两个尸体喷出来的鲜血把赵祯前胸瞬间染成红色,吓得围观百姓惊叫连连,不过赵祯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待他走到第三人面前,二话没说直接一刀带走了这人的头颅,嘴中还喃喃道“一条杂鱼,还妄想对本公子动手?” 受不住赵祯如此杀戮,杨府侍卫把头磕的震天响,额头之上血迹斑斑,中间还掺杂在一些骚臭味,惹得步善在猛翻白眼。 “这样吧,我这有三个问题,谁能回答上来,我便放谁走,回答不上来或是回答慢了的人,就陪刚才那三个人一起下去服侍杨家吧。” 说完,赵祯指着杨府内被铁卫搬出来的尸体,笑问道“第一个问题,今日在我们抵达此地之前,杨府可来了什么外人?” “没有!” “回赵公子的话,没见到外人来。” “没有,没有!” 用刀虚指了一下第二个回答的人,赵祯笑道“很好,你先站到一旁。” “是是是是!”如获大赦的侍卫,赶忙跑到另一侧。 随即赵祯又把刀指向台阶下杨文的尸体,笑问道“杨文在出府前,可见了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陷入了沉思,今日出府以前,他们根本没见过杨文,哪里能知道杨文见了什么人? 其中一个像鱼目混珠的侍卫喊道“是老爷,管家见过老爷。” “唉,找死啊!”随着话音,这人的脑袋直接炸开。 而后,赵祯冷笑道“想骗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们继续想吧。” 本以为是被那人站了先机,没想到却是先去见了阎王爷,于是剩下众人,赶忙摇头道“我们今日根本没见过杨管家。” 得到这个答案,赵祯脸色略显凝重,沉吟了一声问道“白文涛这几日来过杨府么?” 一个把守府门的人紧忙“来过,来过,前日、昨夜,白大人都来过杨府。” “那他在杨府各呆了多久?走时,脸色如何?” 侍卫回忆道“前日在府中呆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昨夜还不到一刻钟,至于走时是什么表情,这个小的还真没注意观察,倒是送白大人出府的杨管家,他脸色不怎么好。” 赵祯闻言,脸色巨变,冲着台阶下的步善喊道“老前辈,快追上小九,他有危险。” 嗖的一声,步善瞬间消失在赵祯眼前。 望着知府衙门方向,赵祯后怕道“希望还来得及。” 第三十一章 疑雾重重 当赵祯在杨府逼问侍卫之际,东方逸乘着马车,已然抵达泉州县衙,望着堂中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东方逸一脸冷笑,这些跟当地世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县令知府,就没有一个是公正严明明察秋毫之辈,说他们是吸食老百姓血肉的蛆虫才是真的。 把授首递到县衙捕头手上,东方逸大马金刀的坐到了白文涛给他准备好的椅子上,然后翘起二郎腿讥笑道“这知府衙门挺气派的呵,比奉安刑部衙门、大理寺公堂都霸气了许多,白知府我问你,是不是所有犯案的嫌疑犯,一到你这里就全都招了?” 面对东方逸的讥讽,白文涛不做回答,对着一旁的刑名师爷嘱托道“本官问王爷什么,王爷回答什么,你一字一句也不要落下,事关功勋之后,咱们万不可懈怠。” 听到这话,东方逸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眼中浮现出狐疑之色。 双方微妙局势清晰可见,所有在场衙役,屏住呼吸,扶着杀威棒,站到公堂两侧。 白文涛坐上官椅,郑重其事的问道“请问殿下,您来泉州寻找杨家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会与杨府管家杨文产生冲突?本官赶到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瞥了一眼持笔有力,丝毫不见慌乱的刑名师爷,东方逸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遂似笑非笑道“本王来泉州的目的,想必这位师爷比本王更清楚吧?” 闻言,白文涛与师爷对视一眼,前者耸肩,后者怒视,随即师爷放下手中的笔杆,起身对东方逸行礼恭敬道“老大总说恒王殿下智谋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东方逸双手环臂,冷笑道“说吧,你是谁,你们把本王带到县衙有何目的?杨府一门也是你们所为吧?” 撕去伪装的师爷,也不多话,从文案上拿出一封封着蜜蜡的密卷,走到东方逸身边,双手呈上,沉声道“影密卫千户林轻舟见过恒王殿下,这是陛下给殿下的密信。” 影密卫?皇帝老爹的人?接过密卷,东方逸满脸疑惑的拆开密卷,等他看完上边的内容,顿时陷入了不解中,这上边明确告诉他,杨家是他命人铲除的,东方逸不准在追查此事,并让他速从东南脱身,等三年之期一到,立马返回奉安,至于前因后果,一概没说,甚至在结尾还用上了传国玉玺的大印。 举着这封好似圣旨的密信,东方逸轻笑道“杨泰在你们手里吧?把他交出来,等我得到我想知道的消息后,我会立马撤出东南。” 林轻舟并没有因为东方逸的身份而害怕,反而站直身体,摇着头沉声道“陛下有旨,若殿下不肯遵从旨意行事,本官有便宜行事之权,到时惹到殿下不快,还请殿下见谅。” 听到林轻舟不算是威胁的威胁,东方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随即打了一个响指,授首瞬间飞到他的身边,指了指尺子,又指了指林轻舟的脑袋,东方逸冷笑道“你觉得是我的尺子硬,还是你的脑子硬?” 狂妄霸道,即便面对影密卫,东方逸也不曾有任何退却,看着这样的恒王,白文涛终于明白主子为何让他配合林轻舟了。 林轻舟将一层薄薄的蚕翼手套缓缓套在手上,目不斜视道“自然是殿下的尺子硬,不过影密卫自成立至今深受皇恩,殿下就是杀了本官,本官也会命人礼送殿下离开东南。” 对待影密卫,东方逸可不敢有任何疏忽,一脚踢开椅子,接下授首直接劈向林轻舟手,两侧的衙役与白文涛见状,紧忙撤出公堂,将公堂留给二人当做战场,他们刚撤走,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公堂顷刻之间便成为一片废墟,林轻舟单膝跪在白文涛的桌子上,一手抚胸,一手撑桌,东方逸则提着授首巍然不动。 “一品境界。”说完,林轻舟哇的一口,鲜血瞬间打湿了白文涛文案。 弹了弹授首的尺身,东方逸嗤笑道“你不应该用这种意外的口气吧?杨蔑被我一尺废掉,作为你你的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晓此事!” 林轻舟默然不语,早在四年前,杨蔑从昆仑山离开以后,影密卫为了监视东南,便暗中控制了杨蔑,这些年一直在为影密卫提供情报,城门之战,是林轻舟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激怒东方逸,让他与杨家产生冲突,迫使东方逸杀人立威,最后再由白文涛出面将东方逸带来此地,然让林轻舟没想到的是,白文涛居然在暗中提醒东方逸,把他的身份戳穿,导致他没有查出东方逸来泉州找杨家的目的。 恶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堂外观战的白文涛,林轻舟跳下公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沉声道“我知殿下今日不找到杨泰便不会放本官离开此地,但公命在身,请恕本官无礼了。” 望着林轻舟喝下一整瓶的催元液,东方逸冷笑道“那就让本王见识一下你们影密卫的手段吧。” 当东方逸再次出手之际,步善忽然出现在公堂内,一手捏着林轻舟的脖子,把他提到半空中,背对着保持前冲姿态的东方逸,漠然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一整瓶的催元液足以让他踏进一品,他这种靠外力提升的一品,不适合你来练手。” 咔嚓一声,步善直接扭断了林轻舟的脖子,东方逸根本来不见反应,让他手下留人。 好似看出东方逸想说什么,步老头酷酷的说道“你若是能在影密卫口中得到消息,老夫拜你为师。” 东方逸心中腹诽道“说的倒是好听,人都死了我上哪问去?” 虚点一指,东方逸顿时飞出公堂,步老头冲着东方逸冷笑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砸到衙役身上的东方逸,捂着胸口愤愤不平道“步老头,你别仗着自己武功高就欺负人,你把人都宰了,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个屁用。” 如今谁不知甲子之前的魔头步善就待在东方逸身边,看到东方逸敢对步善这么说话,白文涛钦佩不已,遂在扶起东方逸时,赞叹道“殿下果然人中龙凤,厉害厉害!” “滚一边去!”东方逸挣开白文涛,没好气道。 随后不等白文涛解释,东方逸揉着胸口道“你他娘的既然是暗卫,为何不在路上言明?害的本王差点拆了你这做公堂。” “现在也没好到哪去!”白文涛腹诽完东方逸,然后蹭着鼻子道“不是下官不表明身份,刚才押送殿下的人当中有林轻舟的爪牙,下官哪敢多言啊!” “那人呢?”东方逸蹙眉道。 白文涛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抓起来了,殿下已经出现在林轻舟面前,下官怎么能留那人在身边继续祸害下官。” “把他带来见我!”东方逸吩咐道。 白文涛砸了咂嘴,无奈道“人自尽了!” 得,白忙活一场,鄙视了一下白文涛,东方逸走到步善身前,轻声道“赵祯那边查到了什么没有?” 跟在其身后的白文涛,头疼道“嗨,公子能查到什么啊?我去找了杨泰两次,都没有什么收获,而那杨文是林轻舟布下的局,杨府在殿下与公子来之前早已屠杀干净,除非殿下跟公子现在能找到杨泰,否则白扯!” 东方逸闻言看了一眼步善,见其点头后,东方逸回过头冷笑道“杨家一事,到底是不是白扯,我不确定,但我确定的是,你已经把你家公子激怒了,怕是要不了多久,你家公子便会拎着刀来找你算账。” 好像是赶着东方逸话来似的,他这边话音刚落,赵祯领着一众铁卫杀气腾腾的闯进了县衙,在见到白文涛后,二话不说直接飞起一脚,然后把长刀扔到一旁,冲着白文涛劝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还边喊道“我让你装犊子,我让你威胁人,暗卫就牛逼啊?有我爷爷罩着,你就无敌啊?害的老子白担心一场。” 白文涛护住要害部位,忍着赵祯拳打脚踢,满是委屈的喊道“这不能怪我啊公子,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此事牵扯众多,本官只能依计行事。” 听到白文涛解释,赵祯下手更狠,不顾东方逸的拉扯,恶狠狠道“依计行事?我让你依计行事!” 幸好知道这是自家人,赵祯发泄完心中郁闷,蹲在鼻青脸肿的白文涛身边,指着一旁的尸体,冷声问道“你去杨府两次都去干嘛了?那货是谁?” “那人是影密卫,恒王南下众所周知,我去杨家,是遵照老大人的指示,为了在公子与殿下赶到泉州之前,替你们稳住杨家,杨泰作为当年一事的嫌疑人,老大人深怕殿下在赶赴泉州之前,出现什么差错,但没想到昨夜我离开杨家以后,林轻舟带人找到了我,之后的事殿下也知道,都是影密卫做的,跟我无关啊公子。” 瞟了一眼东方逸,见其微微点头,于是赵祯起身,望着门口的一众衙役,讥笑道“那我们现在可不可以走了?” “公子随意,随意!”白文涛一脸委屈道。 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文涛,赵祯沉声道“小九我们走!” 离开县衙,赵祯面色阴沉不语,东方逸心中对当年一事疑惑更甚,他来泉州就是为了敲山震虎,谁出手阻拦他们,谁就是那根线头,赵乾承为何要做如此多余的举动?影密卫在他们赶到泉州之前,动手铲除杨家,东方博为何要掺和进来?难道当年构陷平王一事,是东方博的杰作?可是依照东方博的性格,他怎么会留下不打自招的破绽给东方逸?如今杀掉林轻舟,东方博必然会在派人南下,勒令他离开东南,但东方博又是为何如此?当年真相到底牵扯到什么,能让赵乾承在后来出尔反尔,却并不危害他? 走在前方的赵祯忽然停下,撞了东方逸一个满怀,没等东方逸出声询问,赵祯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东方逸,凝声道“小九,走吧,离开东南,等你羽翼丰满再回来,我爷爷也好,还是陛下也罢,他们突然出手阻拦,证明当年一事,绝非那么简单,再查下去,我怕你会...会...” 余下的话赵祯没有说出口,但东方逸知道他想说什么,遂微笑道“赵祯,人活一世总有自己的坚持,我不能让我娘白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去吧,回禹州,不要牵扯进来,也不要去质问赵老大人,这件事交给我自己去查就好,能让赵老大人转变心意,说明对方实力强大,但对方跳出来,亦是说明他们害怕我了。” 呼出一口浊气,赵祯苦涩道“对不住了!” “兄弟之间不用对不起,回去吧,现在就走,立刻,马上!”东方逸语重心长的笑道。 当天下午,赵祯离开了泉州。 东方逸在杨府查不到什么线索后,命人把杨蔑抬进杨府,随即一把火烧了杨府。 望着冲天大火,步善站在东方逸身边,平静道“臭小子,你真的要查下去么?” “查,为什么不查?我能让对方害怕,就说明我戳到了对方的七寸,再说还有我小姨在,我怕什么?”东方逸冷笑道。 步善继续问道“那下一站去哪?” “去滁州楚家。” 第三十二章 愧疚 杨家覆灭一事,没出三日便席卷整个东南,那些想要攀附东方韬的世家,瞬间偃旗息鼓,把暗中聚集好的人手全部撤回,生怕惹起东方逸不快,成为第二个杨家。 可杨家的事还没完,赵家家主赵乾承又出现了问题,在赵祯返回家中的第二日,遭受到了朝圣境强者刺杀,重伤身亡,禹州一片缟素,东南各地世家,纷纷把矛头指向东方逸。 踏进滁州得闻此事,东方逸不顾范青等人劝阻,当日喝的酩酊大醉,世家针对他,他无所谓,但赵乾承之死,明显是受他牵连,这份愧疚,让他日后如何面对赵祯与东方悦。 第二日清晨,东方逸宿醉醒来,捂着发胀的脑袋,命范青去准备一份厚礼,他要亲自登门拜访楚家。 “我劝你此刻最好老实呆着哪里也不要去,杨家灭亡加上赵乾承的死讯,楚家这时一定不会让你登门。”步老头倚靠在门口道。 用冰凉的清水洗了一把脸,东方逸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对于步善的分析,他摇着头道“这些年有赵老这尊大佛压着,东南世家安稳的很,如今他这一死,东南必然大乱,这么好的一个浑水摸鱼机会,我要是放过,你让我如何对得起赵老?” 步老头冷笑道“若不是清楚你小子没那个本事,怕是我也会把赵乾承之死,安在你头上。” “那你知道刺杀赵老的那人是谁么?朝圣境以上不是可以感应天地气机么?”东方逸满脸好奇的问道。 步善翻了一个白眼,冷哼道“东方朔的禁制你小子还没帮我梳理干净,我上哪感应对方气机去?而且你真以为朝圣境就能百分百察觉到对方气机?只要对方故意隐藏,就算是圣境也没办法。” “可是天下朝圣境就那么一小撮人,依你的见识,你总能猜测到是谁吧?”东方逸叹气道。 步善深呼一口气,自嘲道“我猜个屁啊,你真以为朝圣境就天狩榜上的那几个人?实话告诉你,这天底下的朝圣境最少双手之数,天机谷的老匹夫在朝圣境沉浸多年,实打实的圣境之下第一人,但你看他上榜了么?还有你父皇,跟隐藏在皇宫中的那个朝圣境,再说你们东方一族的隐龙村,谁敢保证里面没有一两个朝圣境。” 闻言,东方逸沉吟道“你认为隐藏在皇宫的那个朝圣境是隐龙村出来的?” “不知道,猜不出来,那人与你父皇联手击退了刘芒一剑后,立马便把气息隐藏了起来,就是刘芒也没捕捉到,实在厉害啊。”步善啧啧称奇道。 听完步老头的话,东方逸陷入了沉思,直到范青把二人的早饭送上来,东方逸才回过神,吃完早饭,东方逸暂时把朝圣境强者的事放到一边,拎着准备好的礼物在范青等人护送下,赶到楚家。 楚家不愧是当年堪比杨家赵家的豪门大户,仅是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就比当朝二品大员府邸前的大。 瞧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楚府,东方逸吩咐道“范青去叫门,就说楚文豪后人前来拜访。” “喏!” 范青上前重重的敲了几下,楚府大门瞬间打开,门缝中伸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语气不善道“你找谁?” “麻烦通禀一下,楚文豪后人拜访楚家。”范青双手抱拳微笑道。 楚文豪后人?听到这个,这个半大的小伙子,提溜大的双眼顿时一亮,然后从门缝中跑出来,拉着范青的双手,满脸喜色的问道“是不是我那个恒王表哥来了,他在哪?快让我见见他!” 听到少年的呼喊声,东方逸面带微笑,走上台阶,拎着礼物,微笑道“我就是东方逸,你是谁?” 见到正主,少年直接抛弃范青,跑到东方逸身前,在东方逸满是疑惑的目光中,少年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东方逸看了个遍,然后捏着下巴,自言自语疑惑道“也没看出来哪里厉害啊,怎么他们都说你厉害呢。” 把礼物递给范青,东方逸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没理东方逸的问题,少年抬起头盯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东方逸,问道“你真的是恒王东方逸?那个灭掉杨家,刺杀赵老家主的东方逸?” “首先我却是恒王东方逸无疑,但你说灭掉杨家,刺杀赵老家主的人可不是我,相信不久赵家就会替我澄清此事!”东方逸笑着答道。 少年哦了一声,那模样好像还挺失落。 东方逸这时继续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 少年挺直腰板,老气横秋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滁州楚家楚无忌!” 东方逸指着楚府的大门,轻笑道“那现在楚公子可否帮本王进去通报一声,让本王见一见楚老家主。” 少年此时气势顿时一萎,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表哥,楚家最近不接待任何人,特别是您,爷爷交代下来,什么时候能你的清白被证实,楚家什么时候开门迎客,否则楚家会遭受到东南世家的集体抵制。” 扫了一眼大门内晃动的身影,东方逸意味深长道“放心吧,用不了几日,楚家便可开门迎客。” 将礼物放到楚无忌的脚下,东方逸冲范青招了招手,二人随即离开楚家。 待东方逸身影消失在楚无忌的目光中,一脸失落的少年,拎起礼物,推开了自家大门,瞧着面前一脸笑容的老人,没好气道“呐,表哥给的礼物!” 老人摸了摸楚无忌的小脑袋,温柔道“怎么,你觉得爷爷做错了?” 楚无忌小脸涨得通红,义愤填膺道“那些人太无耻了,恒王表哥明显没有那种实力,他们怎么能这么冤枉表哥!” 老人仰头望向天空,冷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杨家倾覆,赵家蒙难,谁不想趁现在跳出来分一杯羹?先前想攀附敕王的那伙人,把这个黑锅扣到你表哥身上,不仅可以在敕王那边博得好感,还可以将咱们楚家摒除在外,以防咱们趁机一跃成为东南第一世家。” 楚无忌人虽不大可智商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听完老人的解释,讥笑道“一群笨蛋,赵家就算没了赵老家主,可还有赵元帅跟赵祯还在,想分赵家的产业,累死他们。” 是累死的么?老人笑而不语!能屹立百年的世家,哪个没有几把刷子?如果靠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世家,怕是朝上的高官早就建立自己的世家,而不是参与夺嫡,争取那个从龙之臣,给家中亲属更多晋升的机会。 客栈,东方逸在步善的讥笑中,回到自己的房内,盘算着今日在楚家的得失,楚家嫡子出来迎客,那位躲在门后的楚老家主,恐早已猜到他会赶来滁州,至于为何不见自己,怕是他猜到了什么,有杨家与赵乾承的前车之鉴,作为一家之主,即便是为了亲哥哥,也要考虑到楚家的安全问题。 思考了半晌,东方逸叫来范青,让他去查一下楚文豪跟单姗的墓建在哪里,他则让步善带着他暗中御剑离开滁州,到赵家给赵乾承上一炷香。 谁知步老头根本不愿搭理此事,东方逸哀求了半日也没用,无奈之下东方逸只好拿疗伤来威胁步善,气的步善差点一掌劈了他,最终还是同意了东方逸的请求。 虚空之上,两人踩着元气凝成的飞剑,步老头恨声道“臭小子我告诉你,你现在去就等于自投罗网,那些世家一定会把这个屎盆子给你扣死的。” 迎着呼呼作响的大风,东方逸喃喃道“自投罗网总比愧疚一生要好吧。” 第三十三章 夜影 滁州跟禹州距离不算太远,然当东方逸两人御剑进入禹州境内时,恰好碰到了赵祯。 望到日渐消瘦的赵祯,东方逸没管高度几何,从空中直直坠到赵祯面前,轻声道“对不起!” 赵用手背祯蹭了一下脸上的胡茬,强颜欢笑道“你跟我说个屁的对不起?兄弟之间,用得着这么生分?” 东方逸抽了抽鼻子,咬着嘴唇问道“可以让我去上柱香么?” 闻言,赵祯深吸一口气,随即摇头道“不行,爷爷临死前交代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拦住。” “没有回旋的余地?”东方逸感伤道。 赵祯抬头望着空中的步善,点头叹气道“爷爷弥留之际,让我一定要把你拦在禹州之外,并让我转告你,见完楚家上完坟,速速离开东南,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去触碰当年的那件事。” 如今连赵乾承也这么说,东方逸能想象得到,关于楚文豪一家之死,并非简单的皇子夺嫡,可能还掺杂着某种别的因素,而就是这个原因,让东方博与赵乾承三缄其口,死也要把东方逸拽离这个漩涡。 “那你可知对方为什么不对我动手么?如果有这份能量,他们还需要对我顾忌什么?”东方逸直白的问道。 赵祯没有回答东方逸这个问题,而是把手放到东方逸的肩膀上,意味深长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爷爷说咱们都是棋子,只不过你这枚棋子已经超出了对方的预计,因此他们才没对你动手,小九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不想有朝一日失去你这个兄弟,听我的,见完楚家上完坟,离开东南去漠北,有南王跟三十万征北军在,你不会出现任何危险,等你把实力积攒起来再说可以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还给所有人公道。” 面对赵祯的苦苦相劝,东方逸自嘲一笑,随即向步善掠去,也没询问有关那个朝圣境刺客的情况,半空中时,东方逸背对着赵祯嘱托道“代我给赵爷爷上柱香磕三个响头。” 等东方逸掠踩稳气剑,步善冷笑道“怎么?回去?” 东方逸望着青城山方向喃喃道“回去吧!” 随着东方逸两人身影消失在赵祯的视线当中,赵祯回头望向青城山,欣慰的笑道“爷爷你的苦心不会白费。” 两人赶回滁州时已是深夜时分,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二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躺下休息,第二日清晨,范青把楚文豪夫妻的墓地告知东方逸后,东方逸换上一身麻布白衣,提着陈九替他买的香炉纸钱,独自赶到城东。 看到两人墓地被人修缮的整整齐齐,东方逸舒心一笑,然后摆好香炉,插上六根信香,跪倒墓碑前面,用火折子把黄纸点燃,平静道“外公外婆对不起,自小到大这是外孙第一次给你们二位上香。” 顿了一下,东方逸好似想到什么,抱怨道“其实也不能全怪外孙吧?您俩都熟悉我娘的性格,我娘啥都不告诉我,我就是想问她也不会给我机会,您俩在天上见到她,一定要替我好好地出口气,当娘哪有她这样得?就算是愧疚,母债子偿不行么?非得离我而去?” 说到这里,东方逸眼眶泛红,往火盆中送纸的手停了下来,强忍着眼中的泪珠,继续道“得了,您二老还是别去收拾那个混蛋老娘了,怎么说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在这教唆您二老去收拾她,得遭天谴不是?外孙还想多活些时日呢,世人都说隔代亲,我有时在想,如果您二老还在,我是不是就可以学着那些世家公子哥,天天领着几个恶仆,牵着几条大黄狗,浪荡在奉安街头,过一把无良公子的瘾。” 将手中的黄纸慢慢烧完,东方逸对着墓碑重重的磕了六个响头,随后起身盯着墓碑上的楚文豪与单姗五个字,微笑道“外公外婆你们等着吧,终有一天,我要把你们的冤情昭雪,把害你们的贼人五马分尸,谁也拦不住我。” 回到城里,东方逸走进一座茶楼,命小二送上一壶普洱后,东方逸坐在二楼窗口处,听着当地茶客议论他跟赵家和杨家之事。 “我跟你们说,这位恒王可不是简单人物,虽说被陛下罚离奉安,但他那份搅x弄风云的本事可一点都不比在奉安差,我听我二姨妈家的舅舅的儿子的隔壁老王讲,这恒王身边不仅有甲子之前的魔头步善在侧,他更是在玉虚派山下亲手捏死了一个店小二,随后把尸体抛之荒野,足足七日才肯让官府收尸。”茶客甲说着还做了一个七的手势,凭借着脸上震惊模样,把周围茶客吓得都捂住了嘴。 茶客乙惊呼道“我的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弃尸七日,才肯让官府收尸啊!” 茶客丙在一旁不服气道“弃尸七日算什么,我可是从泉州过来的,当日恒王就站在杨府大门口,活活逼死了杨府管家,你们可知这杨府管家是什么人?那可是泉州的三号人物,除去老太爷杨泰,知府白文涛,就属这杨管家厉害,出行都有四匹马的马车接送,就这样的牛叉人物,当场逼死,你们说这恒王多霸道!” “那赵家又怎么回事?不是说赵老家主是被朝圣境强者刺杀的么?这恒王年岁也不大,他哪来的那份本事?”茶客丁狐疑道。 茶客丙解释道“嗨,这有什么的,老武圣魔头步善就在他身边,他挥挥手这步善还不乖乖的帮他去刺杀赵老家主?你们别忘了甲子之前擒下步善的人就是皇族中人,有皇姓在,那步善还不乖乖的听话?” 众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饮尽了杯中的热茶,东方逸面带微笑,望向楼下站在大街上瞅了自己半天的苍白男子,随后东方逸把茶钱扔到桌子上,从窗口一跃而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站到那名男子面前,轻笑道“夜叔是父皇派来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凉影密卫统领夜影,被天下人称为凉帝的影子,他所办之事,皆代表东方博的意愿,可以说他是大凉的暗夜之王。 “我恰好在东南,所以过来看看!”瞥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夜影蹙眉道。 熟知夜影不喜喧闹的场所,东方逸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阳,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请夜叔吃顿午饭,当是赔罪,您看可以不?” 夜影摇头拒绝道“不用,对殿下动手者,该死。” “那夜叔什么时候离开滁州?本王也好前去送行!”东方逸轻笑道。 夜影伸手指了指东方逸,又指了指自己,淡定道“殿下离开,我亦会自行离开!” “没得商量?”东方逸挑眉叹气道。 夜影摇头,不在答话。 东方逸把手伸到背后,手掌摊开,瞧着夜影平静的神情,无可奈何道“夜叔虽不在十大高手之列,但本王明白,跟你对上,即便是我跟步老头联手,也未必能将你击败,不过现在日头正中,正是你最为薄弱之时,我们二人联手将你逼出滁州,还是能办到的。” 闻言,夜影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对着东方逸道“很好,进步很大!” 夸奖东方逸的话音刚落,授首已飞到东方逸手中,步老头则站在两人十步之外,给东方逸掠阵,东方逸如今需要晋升的契机,夜影是故人也是长辈自然不会对东方逸下死守,但也不会放纵东方逸,因此是最适合练手的人。 攥住授首,东方逸立刻发起进攻,或削或劈或刺或砍,速度快到产生了幻影,可是夜影巍然不动,都不用长剑出鞘,仅用左手便挡下了东方逸的数次进攻,导致尺身不断颤动,震的东方逸虎口发麻。 但东方逸不想就这么认输,见授首无法破开夜影的防御,左手两指并拢,伸向半空,轻喝道“落。” 随着话音,刚刚飘二人头顶的白云,瞬间消散,转而形成各类武器从空中落下,直直的砸向夜影头顶。 夜影这边抵挡着授首,那边抬起头望向半空,见头上满是白云形成的兵器,夜影侧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步善,随即轻声道“不错,很好。” 东方逸得寸进尺道“既然说好,那麻烦夜叔离开东南,别管我的事!” 手中长剑忽然出窍,夜影一剑逼退东方逸,随后挥起长剑划向半空,一道黑色的匹练,顿时把东方逸凝成的云剑云刀吞噬殆尽,然后酷酷的摇头道“不行!” 低头瞧了一眼夜影在他前胸留下的伤口,东方逸龇牙咧嘴,叹气道“不行不行啊,步老头动手。” 早在两人交手之际,周遭的百姓就以跑开,因此步善跟两人之间毫无阻碍,抬手两道凝聚成实质的长枪迅速向夜影飞去,而后老乞丐凌空一抓,一把炫目的长剑被他紧紧握住,翻手把剑柄对着自己,在狠狠的一拍,三把兵器成品字形先后向夜影杀去。 “仅是一品巅峰么?” 夜影惋惜着举起长剑,在身后形成一道十丈左右的黑影,重重挥下,低声喊道“孤形吊影!” 黑色的剑气与三把兵器撞到一起,发出轰然巨响,道路两侧的民房直接龟裂开来,东方逸见状,紧忙喊道“控制着点,咱们赔不起。” 听到喊声,步善翻了个白眼,随即在手中凝成一把长枪,向夜影刺去。 而夜影好似也知道拼真气的后果,一脚踹飞想要浑水摸鱼的东方逸,随即借力掠向步善。 待步善、夜影二人焦灼在一起,东方逸捂着胸口从地上起来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大声喊道“步老头加把劲,阳光越烈,他功力越弱,别让云彩挡住日光。” 东方逸喊完,滁州城上空的白云,顿时消散,化成各类兵器,往夜影头上坠,面对步善的云兵,夜影不敢想对付东方逸那样,在云兵距离他仅剩半尺距离时,夜影狠狠的劈了一剑,然后借着反震之力,急速向后飞去,漫天的云兵尽数砸到街上,炸出数十个不大却深的小坑。 等他把剩余的几把云兵击散后,夜影收剑入鞘,转身向城门走去,搞的东方逸满脑袋问号,这咋就不打了?不是要把自己带走的么?怎么这就撤了? 好似知道东方逸在想什么似的,夜影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东方逸,淡淡道“我输了,但我会阻拦你,他拦不住。” 说完夜影直飞出城,东方逸赶忙跑到步善身边,一脸喜色的问道“赢了?” 掸了掸头上的灰,步善没好气道“赢个屁,我现在跟他半斤八两,他是不想跟我血拼,所以认输。” “他走了,你站着,还不是赢?”东方逸抹了一把嘴上的血渍,嘿嘿道。 第三十四章 雨后晨阳 仗是打赢了,可是损毁的街道跟门房,却是一个大问题。 没等二人离开,街道两侧受难的百姓纷纷站出来声讨两人,搞的东方逸一脸尴尬,但他身上的银钱早已付了刚才的茶资,如今除了腰间玉佩与那块象征着他身份的金牌,再无其它值钱的东西。 恰好此时东方逸见到了那个在茶楼当中的泉州茶客,于是东方逸掏出恒王金牌,扔到那人手中,嗤笑道“你拿着这块金牌去滁州知府,让他统计好损失,随后到庆丰客栈找我!” 泉州茶客接过金牌一看,大凉恒王四个耀眼的金字,差点吓得他把金牌扔掉,刚刚东方逸就坐在二楼,他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落到对方的耳中了?于是这名泉州茶客,跪到地上,双手举着金牌,颤颤巍巍的哭到“小人不知殿下亲临,擅自拿殿下说笑,请求殿下,就当小人是个屁,放过小人吧!” 站在步善身边的东方逸,冷冷一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在背后编排本王逼死杨文,你可知诽谤皇族之罪该当如何?” “小人罪该万死,是小人德行不检点,求殿下放过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他们离不开我啊!”这人把头磕的震天响,吓得周遭百姓也纷纷下跪,匍匐在地。 环顾四周宝兴,东方逸猛翻了个白眼,随即气极反笑道“知道怕就赶紧去给我通知官府,晚了一刻钟,本王怕你老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完也没管这群人,径直向客栈走去。 当天下午,滁州知府刚统计完损失,三张凉风钱庄的万两银票,便出现在知府衙门的大门上,等衙役把这件事告诉给滁州知府,他紧忙带着金牌给东方逸送了回去,经他打听,早已知晓那名跟恒王交手之人的身份,这天底下姓夜,还能被恒王叫叔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大凉影密卫统领夜影。 对于夜影为何要与东方逸动手,滁州知府哪敢深究,把金牌还给东方逸后,他紧忙把自己的宅院空出来,安抚好这位霸道的恒王。 谁知东方逸根本没有下榻的意思,得知有人把赔偿金付了,东方逸微笑道“行了,既然有人愿意替本王掏这份钱,本王也就不耽误赵知府了,回去吧!” 听到东方逸的逐客令,滁州知府紧忙起身告辞,恭敬道“是,殿下!” 待滁州知府走后,东方逸把金牌揣入怀中,对着范青吩咐道“下去查一下东南近来除了赵老家主的死讯,还有什么事发生,能让夜影亲自赶来东南,事情绝非寻常。” “喏!” 坐在一旁的步善,闻声冷笑道“你让范青他们去查,不怕夜影对他们下手?暗夜之王,你当他是泥捏的么?任由你来干涉影密卫办事!” 东方逸望着步善,好像在看傻子似的,反问道“他不是泥捏的,铁卫也不是水做的啊,否则你当我二伯为什么派铁卫来保护我?” “灵虚阵?”步善挑眉狐疑道。 东方逸打了个响指,嘿嘿笑道“没错,就是灵虚阵,铁卫当年就是靠着这个阵法才跟铁浮屠纠缠了那么久,有灵虚阵在,范青他们根本不怕夜叔登门找茬。” 然而范青他们用了四五天的时间也没查到什么,反倒是泉州跟禹州那边同时来了消息,杨家覆灭,白文涛没有公布影密卫之事,而是把黑锅扣在了琉球的后吴叛逆身上,禹州那边则是简单的给东方逸澄清冤屈,并放出风来,言明谁要是在敢在背后非议东方逸,挑拨赵家与恒王之间的关系,他们赵家便与此人不死不休。 东南世家皆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他们惹不起,尤其是在赵乾承的葬礼上,赵祯父亲赵博远亲率一万虎师替赵乾承送终,并且东南捏有兵马的实权将领全部到场给赵家助威,吓得那群本想借赵家虎威去对付东方逸的世家,全程闭口,一句废话不敢说。 得到这个消息,东方逸并不意外,遂让范青准备一下,他要在访楚家,然让东方逸没想到的是,范青刚出客栈,就碰到楚无忌跟一名老者站在门前,那老者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请问恒王殿下可在房中?” 见楚无忌对这位老人一副谦卑老实的模样,不像前几日那种轻狂的性格,遂抱拳沉声道“回老家主的话,殿下正在房中休息,若您想见他,我这就去通传。” 老人微笑道“那就麻烦范校尉了!” 听到范校尉三个字,范青深深地看了一眼老人,随即转身走进客栈,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东方逸出现客栈门口,微笑作揖道“东方逸见过二外公。” “哈哈哈哈,好好好!”抚着胡须,老人连道了三声好。 东方逸随后弯腰摸了摸楚无忌的小脑瓜,轻笑道“无忌表弟也好啊!” 侧头挥手打开了东方逸的手掌,楚无忌忿忿不平道“我娘告诉我,摸头会长不高的!” “那你娘没告诉你,生气会让自己老的更快么?”东方逸玩笑道。 抬头瞥了一眼满头华发的楚文杰,楚无忌面无表情道“多谢表哥教诲,我明白了!” 看楚无忌这幅模样,东方逸与楚文杰相视一笑,随后楚文杰拍了拍孙子的脑袋,对着东方逸笑道“先前让这小家伙接待你,就是想稳住你,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能压住心中疑惑忍了这么多天。” 东方逸面容苦涩,但语气颇为轻松道“没办法啊,我已经害了赵老家主,总不能在害了二外公吧?怎么说我身体里都流着楚家血脉。” 楚文杰拍了拍孙子的后背,示意他自己出去玩,随后对东方逸轻声道“殿下可否让老夫进屋一叙?” “二外公请!”东方逸侧身杨手道。 进入东方逸的房中,老人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见其房中很是简单,遂抚须摇头嗤笑道“这些年不断有殿下的传闻从奉安传到东南,都说殿下行事孟浪,喜欢奢靡之举,从小到大每次出行必有美人相伴,便是无人陪同出游,也会命人从坊间寻得漂亮女子陪伴,今日一见房中陈设,方知这谣言害人不浅啊。” 东方逸想起那些年他出外游玩,确实每次都有美人相伴,因为不是上官秋燕拉他出去放风,就是他去找陆冰示爱,于是东方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笑着解释道“他们说的也差不多,我身边确实总有美女,上官秋燕跟陆冰,想必您老也知道的,至于奢靡么,我父皇把他原来的王府跟南王府打通一起送给我,我总不能把就那么荒废着吧!”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楚文杰恍然道。 关于那座恒王府,楚文杰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深究其中真相,怪不得人人都说恒王霸道呢,当今天下两个权势最重的男子皆宠爱一人,他有什么可惧怕的? 把老人请到桌边,替老人倒了一杯热茶,东方逸笑吟吟道“不遭人妒是庸才,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反正我身上也不会掉块肉少点啥,他们编排我,我还能图个乐呵,何乐而不为?” “几日前听闻殿下在滁兴茶楼前跟人发生冲突,不知是何人?老夫问了赵知府,他三缄其口,不敢多言,这让老夫很是好奇,究竟是谁还能在步前辈面前全身而退。”楚文杰端起茶杯,疑惑道。 东方逸头疼道“也不是什么歹人,是熟人,宫里的熟人,姓夜,二外公应该知道。” “哦,怪不得呢!”老人点头唏嘘道。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除了饮茶倒水之声,两人再无其他言语。 直至饮尽最后一杯茶,楚文杰才苦笑道“殿下闭口不问,这是在将老夫的军啊!” 东方逸放下茶杯,无可奈何的自嘲道“二外公压兼顾楚家,我总不能逼着二外公说什么吧?再说那件事我暂时想搁置下来,等到时机成熟在去查其中真相,如今门外虽有步老头帮忙照料,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步老头对付不了的人出现,朝圣境啊,想想都吓人。” “老夫到了已知天命之年,很多事都可以放下,唯独两件事无法放下,一是楚家的未来,二是你外公的死因,不瞒你说,这些年我暗中派人查了数次,皆得不到任何线索,雪卿那丫头自打嫁给你父皇,也不来东南了,我有许多疑问想问她,都问不到,写了几次信,让她抽时间回滁州一趟,可都石入大海,渐渐我也就绝了询问你娘的心思,直到他死,你亲临东南,我心中那些疑惑又浮现出来。” 桌下,东方逸双拳紧握,青筋暴涨,他想知道楚文杰的疑惑,但是他不敢,他怕今日过后楚家在遭灭顶之灾。 几经舒展,东方逸深呼吸一口气,摇头道“二外公等我,等我有能力揭开真相的时候,你在把你所知之事告诉我可好?今日你来找我,暗中之人必然得到消息,我不想....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楚文杰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推到东方逸身前,洒然一笑道“殿下担心什么,老夫自是省的,不过过了今日老夫怕也是在无法得见殿下,有什么话提前告诉殿下,总比让殿下自己摸索才好。” 东方逸忽然起身,把椅子撞出老远,右手拍在信封上,沉声问道“二外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摇头微笑道“没什么意思,老夫只不过是到了该死的时候罢了,这些年我一直都用丹药吊着,就是想见一见大哥的后人,当年我没能促使父亲改变心意,迎回大哥,今日总不能在带着遗憾去见大哥吧?” 怪不得楚文杰刚才说自己心中有疑惑要问楚雪卿时,却不提上京;怪不得楚文杰会在谣言散尽之后立马出府求见东方逸,他是想把心中两个放不下之事,都交给东方逸。 老人很是洒脱的笑道“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夫虽做不到大哥那般地步,但也不想太过差劲,殿下,今日老夫便把楚家跟大哥一家的冤屈交托给你,希望殿下能替老夫完成老夫未完成的心愿。” 望着老人脸上的笑容,东方逸重重的点头道“二外公放心,我东方逸在世一日,无忌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那就多谢殿下了!”老人微笑道。 当天晚上,滁州上空下起了一场雨,好似老天也在缅怀这位对楚家对大哥终其一生的老人,直到第二日清晨,楚家传出楚文杰死讯,天空才逐渐放晴。 雨后的晨阳,就想老人临死前的笑脸,让人难以忘怀。 第三十五章 掌控楚家 老人给东方逸留下的那封信,东方逸并没有拆开,在跟随楚家人把楚文杰送到楚家陵园以后,东方逸住进了楚家,见到了当年全力支持楚文豪跟单姗的楚阑。 扶着这位楚家深处简居的老人,行走在府中的湖边,东方逸轻声道“姑外婆,小九要打算扶无忌登上楚家家主之位,这也是二外公的意思。” 那日老人带着楚无忌上门,言语中还提及到楚家的未来,东方逸怎么察觉不到老人的心思?不过明年他还有别的事要办,而且夜影也不会允许他在东南多呆,万一惹怒这位夜叔叔,东方逸可能就要面对影密卫大批的人马了。 楚阑拍了拍东方逸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了小九,你安心去办别的事吧,这楚家有老身在,他们翻起不浪来。” 东方逸清楚,依照楚阑的性格,那群妄想占据楚家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楚阑年纪不比楚文杰小,身体还一直抱恙,他怎么能放心老人替他独成楚家大局?于是东方逸摇头微笑道“我会等无忌坐上家主位置再走,现如今杨家泯灭,所有人都在盯着杨家这块肥肉,我打算由无忌出面,邀请赵家赵祯一起赶赴泉州,收编杨家势力,帮他赢得声望。此前姑外婆可要向养好身体,到时想让无忌站稳脚跟,都要仰仗姑外婆呢。” 走在湖边的树荫下,楚阑询问道“赵家那个被称为小战神的小子么?” 东方逸点头道“就是他,他的智谋不在小九之下,且有东南第一公子之称,由他出面,不管是楚家内部还是外部,都不敢轻视无忌。” 伸手抚摸着初见绿色的树芽,任由微风吹动鬓角两侧的华发,楚阑喃喃自语道“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楚家又要跟赵家联手了么?” 微风拂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就好似东南在东方逸的搅动下,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当年的东南三大世家,覆灭的覆灭,丧主的丧主,而东方逸则是这场巨变后最大的受益人。 背后的那只黑手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事实并不简单,能把皇帝跟当朝顶级世家压住的势力,东方逸至今也想不出是谁,按理说如果有这种势力在,这天下应该由不到他们东方一家来做,但东方一族如今可以说是稳稳的占据天下,数代皇帝勤勉政事,大凉之内鲜有山贼出没,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这种势力又是如何形成的呢?东方逸想不通。 当晚在楚家的家宴上,楚阑由东方逸搀扶,走到主座之上,东方逸跟楚无忌分坐左右两侧,看着这位还没从悲痛中出来的表弟,东方逸对楚阑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端着酒杯,微笑道“今日坐在这里的人,当中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有的是从外边刚回来,也有一直在楚家居住的族人,为了能让大家认识我,本王先做一番自我介绍,我叫东方逸,乃是大凉皇帝第九子,当今的恒王!” 随着话音落下,东方逸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望着堂中窃窃私语的楚氏族人,东方逸提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道“第一杯酒是本王跟各位族中长辈见礼,毕竟我娘、我外公都是楚家人。但这第二杯酒呢,则是本王想向族中各位长辈与兄弟姐们讨个面子,今日本王想遵二外公的遗嘱,让无忌表弟担当家主之位,众位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此话一出,堂内落针可闻,不仅是楚家其他人,包括楚无忌的父母在内,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约莫五息左右,楚无忌的父亲一拍桌子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指着楚无忌对东方逸满脸愤恨的问道“殿下说家父让无忌继承家主之位,那我想问一下,我呢?我是父亲的嫡长子,无忌只是长孙,这世上哪有越子传孙的道理?” 未曾想东方逸并没有搭理楚松涛的问题,而是把酒杯端向其他人,似笑非笑道“还有谁对二外公遗嘱有意见的,大可以说出来,今日既是家宴,自当是畅所欲言,本王会一一替众位解答。” 若是寻常人说这番话也就罢了,但这话从东方逸口中说出来,众人那会不掂量掂量他的意思?而且有楚松涛这个出头鸟在,哪里需要他们来迎接东方逸的怒火?于是众人紧忙闭紧嘴巴,把目光转到楚松涛身上。 见到这幅情景,东方逸终于明白楚文杰为何会选择孙子而不是儿子了,一个傻了吧唧只知道眼前利益的人又怎么能堪当大任?将杯中的酒水仰脖喝下,东方逸砸了咂嘴道“松涛舅舅不理解二外公的选择么?” “是的,我理解不了这样的遗嘱,而且就算殿下身份尊贵,但我父亲为何要把楚家之事告诉你一个外人?大伯当年与楚家决裂,谁不清楚?恒王如今想凭借身份插手我楚家内部之事,我绝不认同。”楚松涛说完,将面前的餐盘直接砸到地上,碎裂的瓷片,满地都是。 将手中酒杯放回原位,东方逸对楚阑使了一个眼色,老人随即起身,二话不说,拉起楚无忌,便走出正堂,当走到门口之际,老人回过头,平静道“今夜过后,我不想在听到任何一个敢质疑我二弟的声音,交给你了小九。” “姑外婆放心!”东方逸双手作揖,轻声保证道。 楚阑站在东方逸这边,众人不是没有想到,但让楚家众人意外的是,楚阑居然如此决绝,直接把堂中人的性命交到了东方逸手上,看着从门口鱼贯而进的铁卫,楚松涛等人满头冷汗,此刻他们才想起东方逸在东南都做了什么事,杨家虽不是东方逸灭的,但灭亡的原因却是因东方逸而起,现在有楚阑撑腰,东方逸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么? 环视了一眼楚家人的反应,东方逸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坐回原位,斜捏着酒杯,盯着杯中就是不往外溢的酒水,漠然道“我是不是楚家人,你说了不算,我二外公也说了不算,只有我外公跟我娘才说了算,今日我念在无忌的面子上本不想教训你,毕竟你也是我的长辈,但你摔盘子砸碗,让我姑外婆不快,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给你留什么面子了,还是那句话,我选无忌当家主,谁同意谁反对?” 面对东方逸这种冷漠的态度,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答话,也不敢出声,但东方逸好像今晚一定要问出个结果似的,遂将酒杯轻轻放回桌面,起身走到楚松涛身边,拍着这位表舅的肩膀,带着戏谑之意,微笑道“一盏茶的时间,我要个确切答复,否则后果自行承担。” 说完东方逸从饭桌上拎起一壶酒,边向外走边往嘴中倾倒,留下范青一帮杀意盎然的铁卫站在各桌旁边。 走到院中,东方逸见步善正躺在一把躺椅之上,来回摇晃,东方逸笑道“怎么跑这来晒月光浴了?我那间院子不好么?” 步善身体随着躺椅不断摇晃,见东方逸拎着酒壶走出来,他伸手一吸,酒壶直接落到掌心处,随即仰脖倒了一口酒,砸着嘴道“夜影那家伙来了,咱俩离得近点,我也好保护你。” 夜影来楚家寻他,早在东方逸的预料之中,不过步老头这话明显是言不由心,夜影来了又能怎样?在一个府院内,步老头还能让夜影把自己带走不成?这老头明显是被无心那个小和尚烦出来的。 “无心又醒了?”东方逸走到步善身边,拿过酒壶,微笑道。 步善抱怨道“老秃驴烦人,小的也不省心,你离开院中以后,那小秃驴一直在那念经,烦的我头昏脑涨,连封闭五识都不管用!” “那你直接击晕他不就行了?反正这一段时间除了吃饭,他好像一直都在睡觉。”东方逸狭促道。 剐了一眼东方逸,步善冷笑道“你真当老夫没想么?可是这小秃驴不知怎地,好像察觉到什么了,老夫一靠近他,他就躲得远远的!” “他武艺恢复了?”东方逸皱眉问道。 步善摇头嗤笑道“恢复个屁,老夫只是受佛气影响罢了!” “佛气还能影响到你?”东方逸一脸不信。 步老头冷哼一声,端起酒壶解释道“佛气缠绕在他身上,自然是以他为主,那东西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会影响人的心神,要是陷入心中的幻境,依我现在的实力,根本走不出来。” “还有这种能力么?”东方逸捏着下巴喃喃道。 正当东方逸陷入思考之际,范青快步从堂中走出,刀上还带着些许鲜红之物,跑到东方逸身边后,沉声道“殿下成了,宰了几个庶家人,他们已经承认无忌公子家主之位了。” “很好,传令下去,让他们每人写一份效忠书,谁不写不用废话直接灭了!”东方逸微笑道。 “喏。” 楚家人最终不情不愿的签下了效忠书,完成了家主的更迭。 不过这时夜影也出现在东方逸面前,冷声道“陛下有旨,限殿下三日之内离开东南,否则影密卫再屠楚家。” 本想带着楚无忌赶赴泉州,看样子这件事只能交托给赵祯来办,于是东方逸双手插袖,轻笑道“夜叔说了算。” 第三十六章 魔头与和尚 因为夜影的通牒,东方逸只能选择离开楚家,不过在离开前,他传给赵祯的密信已安全送出,剩下就要看赵祯跟楚无忌两人怎么合作。 同时为了能保证楚无忌的安全,东方逸将范青等人留在了楚家,让他们在明年武林大会直接赶去武当山找到,而他则带着步善和无心小和尚,向西南巴蜀之地赶去。 然而这一路上,东方逸实在没有想到,这无心居然如此磨叽,凡事都要跟他还有步老头讲禅,气的东方逸直接在小和尚的食物中下迷药,临出泸州,眼看着就要进入巴蜀等地,东方逸松开小黑,让它跟在马车后边奔跑,他则陪着步善坐到马车上。 瞥了一眼车厢内昏睡的无心小和尚,东方逸无奈道“非得带着他么?” 步善冷笑道“你也可以不带,不过要是碰到魔教中人,老夫到时顾不上你,你可不要跟老夫叽歪。” 东方逸脸上顿时浮现出疑惑之色,指着小和尚不解道“他能对付魔教中人?” 步善一手抖了抖马车的缰绳,一手拎起酒壶道“他不能对付,但是他能帮你对付,你知道夜影在楚家为何没跟咱们动手么?” “因为无心?”东方逸一脸不可置信道。 步善摇头又点头道“是,也不是,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无心的佛气可以克制一切带邪性的东西,魔教为什么叫魔教?不就是他们修炼的功法满是歪门邪道所擅长的么,什么双修采阴补阳,什么饮血练功,对于佛门正道来说都是邪物,正受佛气治理。” 顿了顿,步老头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夜影的功法虽不是魔道武功,但他是昼弱夜强,这就不被正理所容,因此夜影才会用影密卫威胁你离开楚家,而不是亲自动手。” “我说他为什么会这么急!”东方逸咂嘴道。 世人皆知蜀郡有两怪一说,‘东蜀怪和尚,西蜀大魔头。’按常理来说,这魔头就是魔头,和尚就是和尚,但蜀郡中的这两怪则是怪的出奇,和尚杀人,魔头念经,就好像两人灵魂互换了一样,整的蜀郡之内百姓一见到和尚立马跑的老远,反之见到魔头,则是好生接待。 两人将马车跟小黑存放在蜀郡驿馆,带着无踏上险峻的山道,目地就是为了找那位以成真魔的老和尚,踩着被山风吹的晃晃悠悠的栈道,领头的步老头涂抹四溅,给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人介绍有关蜀郡的风土人情,“知道数百年以来,为何落难之人都喜欢往巴蜀这里逃么?就是因为地形地势的关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躲在山上,谁也别想攻上去。” 察觉到步老头的奇怪态度,东方逸扶着一脸惨白之色的无心,反问道“这巴蜀的确是好地没错,但孔明当年评价天下各地,把蜀地说成困龙之所,进不来也出不去,你又当何解释?” 恶狠狠的冲一旁唾了口唾沫,步善指着漠北方向,鄙视道“你听他放屁?这帮子文人满肚子坏水,自己不行就把责任怪到别处,当初刘后主被东方家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后来不就是借助蜀地苟延残喘百余年么?现在放屁说蜀地不好,那他扯隆中对时,为何要建议刘后主退进蜀地?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净他娘扯没用的。” 望着义愤填膺的步善,东方逸意味深长的笑道“你看孔明这么贬低蜀地,将来我去北漠,你陪我一起去呗?马上我就能清除你两脉内的禁制,等你进入了朝圣境,收拾孔明不跟玩似的?” 步老头对东方逸的小心思,啧啧鄙视道“就你这贪生怕死的心境,如何能在武道一途走的更远?” 东方逸微笑道“我倒是想拍着胸脯,豪言壮语喊上一句我不怕死,单是现在我还不能死啊,且不说我母亲的仇还没报,老五还在奉安跟我耀武扬威,单是你老人家的禁制还没解除,我就不好意思去死啊!” 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位置,步善一脸不屑的冷笑道“话说的倒是好听,事怎么不见你认真办呢?自下了玉虚山,你小子好似一次也没给我调理身体吧?” 东方逸情不自禁的泛起苦笑,不是他不想给步善疗伤,而是自下玉虚山以来,他的身体就没好过,先战刺客、后闹赵家、斩杀杨蔑那回不算,单是前一阵对战夜影,他就好几天没缓过劲来,否则收拾楚家,哪用得着铁卫出手,他自己来杀人不是更有震慑性么?并且步老头让他一直寻找晋升的契机,他怎么可能还会留下给步善疗伤的真气? 于是恒王殿下带着满肚子委屈,不管无心颤抖的双腿,拉起无心便一跃到步老头前面,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但却没想到他这贸然之举,吓得无心当场当场瘫痪在了栈道之上,死也不想在往前走一步,气的东方逸想把这小和尚退下山崖。 等步善登上了顶层,他俩还僵持在这,最终在东方逸苦口婆心的劝道下,无心终于壮起胆子往前踏了一步,但谁也没想到无心踏出的这一步,若不是有步善在,东方逸与无心差点要交代这边。 “老子不是说和尚不准踏进此地么?你们既然想找死,本座成全你们。” 随着声音,一位血衣老和尚脚踏虚空,站在三人头顶,俯视着东方逸与无心两人。 在顶层望着老和尚的步善,冷笑着插嘴道“行光,你自己就是个老秃驴,你好意思去管别人?” 老和尚不以为然,缓缓转头,眺向远方,不多时,一名身着麻衣,慈眉善目的老人飞到老和尚附近,双手作揖道“步兄,好久不见!” 和蔼可亲的魔头,一脸杀意的和尚,怪不得步善让他们小心行事,碰到这种神经病,谁能不注意些? “我带人来取什么,你们应该清楚吧?”步善背负双手,似笑非笑道。 “自然知晓!” “不知道!” 听到这两句不同的回答时,东方逸顿时头皮发麻,瞧了瞧镇定自若的步善,东方逸紧忙拽紧无心的小手,正气凛然道“牵住我的手,我来保护你。” 能让东方逸害怕的人自然是血衣老和尚跟麻衣魔头,先前他不理解为何慈眉善目的人要叫魔头,满身杀气的人会成为和尚,现在他都明白了,哪有什么和尚跟魔头,明明他娘的就是一个人,只是不知对方施展了什么功夫,化成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怪物。 步善用小拇指扣着牙齿当中夹着的菜叶,满脸不屑的瞧着合体怪物,冲东方逸二人解释道“巴蜀多魔门,苗疆聚西南,这俩货是当年从千魔门叛出去的败类,后来在苗人哪里学了一些巫蛊之法,回来灭掉宗门。守在这里,则是是为了千魔门至宝炎灵镜,可惜这俩货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炎灵镜根本不认他俩。” 此刻二人已经合体完成,真就好似一个怪物模样,双首四臂四足,一头桀桀冷笑,一头满嘴角微翘。 步善伸手做了一个抻懒腰的动作,然后扭着脖子冷笑道“臭小子看好了,看我怎么破巫蛊之术。” 话音落下,步善忽然出现在怪物背后,掌上覆着红光向对方后脑拍去,可是怪物的四臂就像没有关节一样,以极其怪异姿势挡在步善掌前。 步善冷笑连连的说道“过了一个甲子,你们还是这幅德行!” “呱躁!”和尚脸愤怒道。 “我们是没进步,但步兄貌似比我们兄弟更差劲吧?”魔头脸微笑道。 步善左手双手并拢,右手握住气剑,不屑道“当年收拾你们两个废物时,老夫貌似比我现在强不到哪去!” “强不强打过才知道。” 说话间怪物身后出现一张雪白的大网,向步善网去,吓得东方逸直喊蜘蛛成精了。 而他身边的无心,此刻却不知为何,对栈道的恐惧忽然消失,甩开东方逸的手,双手合十,盘膝而坐,低头默念起佛经。 随着梵音从无心口中发出,半空之中的怪物四手摁头不断嘶吼,恍惚之间,两人好似要被强行扯开一样,步善见状右手挥动气剑,迅速从两个脑袋中间劈下,硬生生帮两人分开,鲜血溅出老远,喷到栈道上的地方,不断升起浓烟。 两人捂着受伤的胸口,半跪在空中,腥臭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眼睛死死的盯着东方逸与无心。 “没想到甲子之前屠杀佛门的魔头步善,今日也会借佛门之手。” “无耻至极。” 对于二人的讥讽,步善浑不在意的反讽道“我无不无耻,自有他人评判,但是你俩,怕是只有这山的老鼠也不会搭理你俩吧?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 东方逸本以为步善已经制住了对方,不会再出现时什么意外,遂站到无心身边,掐着腰喊道“步老头,你别侮辱畜生,畜生起码还能干点农活替老百姓看家护院呢,这俩货纯粹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的垃圾,你赶紧动手解决了他俩,咱们好去找炎灵镜去....” 听到东方逸的话,那本慈眉善目的麻衣魔头,凌空一掌拍向东方逸,桀桀笑道“小崽子,我看你是找死!” 二人如今都在栈道之上,东方逸还是一品之下的修为,根本不能凌空踏步,如若栈道被毁,两人怕是要掉下山涧尸骨无存。 然而这时,无心忽然起身,挡在东方逸面前,金光在魔头和尚的惨叫声中,瞬间布满山谷,一朵金莲在众人头顶盛开。 此情此景,让步善想起了当年他与善明法王,手中的气剑顿时消散,呆呆的望着空中金莲,而东方逸却是怔怔出神的瞧着无心后背,眼睛忽白忽暗,授首不断在其身前旋转,小和尚无心则是双目泛着金光,陷入了沉思当中。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东方逸突然恢复神智,握紧面前的授首,狠狠一挥,一道磅礴尺气直接将空中的金莲击碎,被金莲控制心神的几人,也恢复了神智。 狠狠的晃着脑袋,步善心中一阵后怕,刚刚在幻境内,他差点就死在善明手中,若不是东方逸及时破开金莲,他怕是在也出不来。与步善相反,无心小和尚在金莲破碎之际,一口金血喷到山涧当中,随后直愣愣的倒在了东方逸怀中。 飞到东方逸身边的步善见状,摇头苦笑道“这家伙好不容易要找回神智,没想到又被你给祸害了,放心吧,他昏睡几日就好了!” 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步善,东方逸轻声问道“那俩货死了?” “金莲一出,妖孽尽灭,他俩尸骨无存,化成灰烬喽!”步善解恨的笑道。 东方逸不解道“你跟他俩有仇?” “血海深仇!” 第三十七章 步善的过去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外人知晓的过去,因此东方逸没有多嘴去追问步善到底跟这俩货有什么深仇大恨。 背着无心登上山顶,东方逸见到了千魔门,望着已经成为废墟的魔道门派,东方逸不胜唏嘘,不过当他见到步善站在两人身后脸上尽是怀念之色时,东方逸对步善跟千魔门之间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但他识趣的没有去打扰步善,在附近找到一颗足以遮风挡雨的巨大水杉,东方逸便把无心放到这里,走回步善身边。 “我本是辽东步家庶子,因不受家门重视,所以外出学武,那些年为了出人头地,我四处拜访名师,尝遍了人间酸甜苦辣,有时饿的连顿饭都吃不上,只能跑到山林当中去捡一些野果子充饥,那日子让我这个步家走出来的叛逆公子哥差点跟现实认输。” 说到这里时,步善眼中满是回忆,脸上尽是舒心的笑容。步家是什么家族东方逸十分了解,如果说东南是三足鼎立,那么辽东便是一枝独秀,步家盘踞在辽东上千年,替每朝每代的皇帝抵挡高丽与契丹,哪怕是群雄割据,步家也从未兵进山海关,是历代皇帝心中最信任的家族,即便今时今日步家不在辽东掌兵,东方一族也从未因步善而牵连步家。 “后来呢?”东方逸轻声问道。 “后来?”听到东方逸的问题,步善默不作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甲子之前他大肆屠杀武林正道之时,从未有人问过他原因,甚至在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中,步善就该是那种魔头之类的人物,谁叫他凭借过人的武学天赋,将百家之长窃为己用呢?并且他还视武林各派如草芥,稍有不顺便打上门,以比武为名,废去不少人的修为,导致各门各派青黄不接,直至正魔两道大战,他与千魔门圣女纠缠不休,为正派所不齿。 当晚三人或坐或躺或站,在千魔门正殿的废墟中,渡过了气氛异常的一晚。 第二日清晨,东方逸醒来见步善消失,小和尚无心躺在一旁还未苏醒,于是他起身走出正殿,来到千魔门后殿的主卧,此刻步善正萧瑟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门窗破碎,大门紧闭卧室,一言不发。 “甲子之前,正魔大战,六宗七派杀进巴蜀,将千魔门圣女尤玲儿擒拿,在除魔大会上将其活活烧死,数月后,步善出关,成为大凉第一位武圣,将当初擒拿尤玲儿六宗七派屠戮殆尽,引的雾隐寺发出卫道令,直至雾隐寺半数武僧被废,雪山法王善明出世,结果不用多事,紧随其后来武当山道圣刘宇,岚王东方朔。” 对着步善说完这些,东方逸见步善不为所动,遂深吸一口气,轻声笑道“在玉虚派时,老前辈说我总掖着藏着,如今老前辈不也是如此?” “你想知道?”步善回过头,淡淡的问道。 东方逸微笑道“您说我听着,总不能把我心中的疑惑勾起来,您又不解惑吧?” “好!”步善把头又转向那座破败的卧室。 七十年前,步善还为自己的生存发愁之际,他遇到了一个性格古怪的魔女,为什么说是古怪的魔女呢?逐因此女行事作风十分奇葩,不仅对正派人士没有好脸色,就是魔道中人,她也从未好脸相待,反而对那些身世普通的百姓和颜悦色,整天穿着一身黑衣,行走在田野民间。那时大凉初立,很多地方还有山匪横行,明武帝即便勤于政事,也无法面面俱到,许多江湖人士持武乱纪,跟当地的山匪沆瀣一气,这位魔女便去做那除暴安良的侠女,某一天她恰巧碰见武艺稀松平常的步善,这时的步善正在替以坊间百姓出头,跟当地恶霸对峙,随即熟悉而又老套的情节出现了,步善被对方摁在地上一顿爆锤,魔女出手相救,就这样二人相识在美女救美男的场景中。 后来魔女知晓了步善的身份,但也没因他是步家子弟而高看他,反而事事都以大姐自居,提点着出入江湖的步善,从行走江湖到习武赚钱,凡是魔女会的,都会交给步善,直至某一天步善在魔女跟开封天鹰宗的战斗时,步善表现出了他那过人的武学天赋,二人才产生隔阂,魔女没有想到步善仅是看过她几次出手,就把她的招数学去大半,这对一派的圣女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于是二人在开封分道扬镳,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谁知当步善开始真正的行走江湖之际,魔女因管闲事得罪了当时很强大的玉晶宫,被人打成重伤,讨回巴蜀。 得知这个消息,步善有感魔女大恩,从徐州不远万里赶赴巴蜀,击败当时的千魔门四大护法,求见尤玲儿,然他却被对方避而不见,视若无睹,无奈之下步善只好重临江湖,不过这一次他学起了魔女的所作所为,借着讨教的名义,挑战那些持强临弱的宗派,一时间不知有多少惊艳决绝之人被步善击败,而且每一次步善都有长足的进步,没用几年,它便成为了天下最年轻的朝圣境强者,并将百家之长融汇一身,创造了炼气成兵这种逆天的功法。 由于步善的横空出世,明武帝时期的天狩榜变动频繁,今日有人登榜,明日就会有人身亡,作为当时天狩榜第一,步善更是受到众多武者挑战,为了打消这群烦人的武者,步善宣告天下正式闭关,本以为这样也就算了,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因为天狩榜排名之争,正魔两道发生了巨大冲突。而这时魔道巨擘千魔门也生出变故,行光、麻衣两大护法叛教远遁,圣女尤玲儿追杀千里至苗疆,归途之中却被六宗七派拦截,带去除魔大会,结果被活活烧死。 出关后的步善得闻此事,立马找到六宗七派讨要说法,但谁知六宗七派却以他跟魔教女子关系匪浅为由,据不搭理步善,然此时的步善已经成就武圣之境,哪能由得这群人欺辱,遂把天鹰宗门主废了,拿下千魔门圣女的正道此刻正意气风发,步善如此挑衅,他们哪能容下,而后步善在与天鹰宗交好的台山派大开杀戒,直接灭掉对方满门,掀起了那场江湖大乱。 讲到这里,步善回头微笑道“后来的事,你也都清楚,败善明战刘宇,坏心境,被东方朔囚禁在奉安。” “刘宇是怎么坏你心境的?”东方逸轻声询问道。 步善苦涩的笑道“当时我俩在武当打了两天两夜,一开始谁也奈何不了谁,直至老夫发现武当山对他有加持,因此便把他引到山脚的村落之中,在那里击败了他,临终前他问了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东方逸好奇道。 步善唏嘘道“大致就是,我为何会对尤玲儿重视,还有我将他引入民间争斗,是否坏了行走江湖的初心!” 其实这两个问题,完全就是一个问题,尤玲儿对步善产生了什么影响? 于是东方逸,笑着问道“那你对尤玲儿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感恩,还是别的?” “不知。”步善摇头道。 东方逸哭笑不得的摇头道“怪不得我即便继续帮你梳理经脉,你已然卡在一品巅峰,原来你心中的疑问从未消除。” 瞥了一眼东方逸,步善冷笑道“我需要考虑清楚这件事么?即便老夫只是一品巅峰又能怎样?那些想对你出手的贼人不还是被老夫撵走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你真的没想通尤玲儿当初为何不见你么?”东方逸微笑道。 步善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你知道?” “一个女子肯为一个男人付出那么多,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你偷学千魔门武学,尤玲儿身为圣女本该出手除掉你,但她却离开了,这又说明什么?你杀上千魔门,尤玲儿避而不见,依我来看,只不过是她无法面对你跟宗门,你身怀千魔门武艺,千魔门必是除之而后快,尤玲儿身为圣女,她若出面,你们二人只能是你死我活,她不想对你出手罢了,你返回江湖,依着她当年的行事风格行侠仗义,你当她不知道?正值正魔大战之际,她千里追杀行光、麻衣又怎么会不晓得危险,她只是想从宗门走出来见你一面罢了,但没想到会面对那样的结果。” 听完东方逸对尤玲儿的分析,步善久久不语。 东方逸则继续道“你初入江湖一心追求武道,想证明自己,自然会忽略了这些,可我就不明白,你明明不远万里赶赴巴蜀,为何不能多坚持一下,见一见她?殊不知这许多的错过,都是因为放弃而产生,你若在当时多一分坚持,尤玲儿必会与你相见,即便会因此得罪宗门,她也会陪你一起远遁天涯!!!” 帮步善分析完这些,东方逸转身离去,留下步善一人站在那里,低头沉默。 天狩六年,五月十五深夜,步善望着那颗炫目闪亮的繁星,重踏朝圣境。 第二日,步善带着东方逸找到千魔门至宝炎灵镜,借着炎灵镜的特殊作用,将佛子无心周身的佛气转化成元气,灌在东方逸体内,将其送入一品罗汉境。 步善重踏朝圣境的消息,瞬间席卷武林,与恒王东方逸踏足一品罗汉境,成为江湖最大的谈资。 第三十八章 除魔卫道 对于东方逸踏进一品罗汉境这事,在佛道两门与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修炼阴阳无极功的东方逸居然成为罗汉境,这等前所未有之事,简直颠覆了他们对武道的认知,而朝中众人则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征召,年仅十六的东方逸成为大凉最年轻的一品高手,那等他两年后归朝,这奉安岂不是要血流成河?然而这帮人虽想的不少,但却没有一人猜到东方逸的心思。 当东方逸踏入一品之际,他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好似跟前日的步善调换了灵魂一般,坐在那里怔怔出神,整整两日,滴水未进,授首在他面前飞速旋转。 看的步善很是无语,最终还是怕这小子饿死在那里,他翻着火堆,没好气道“你再这样下去,不用你那五哥来派人杀你,你自己就去见阎王了!而且我告诉你小子,即便是我重回朝圣境,你踏入一品,那件事也不要妄想去办,还有一年零两个月就到武林大会,这段时间你稳定境界才是关键,否则你拿什么帮助上官那丫头?” “你既然重归朝圣境,那么圣境是不是也快了?”东方逸答非所问道。 步善犹豫了一下,靠着殿中的石柱坐下,摇头道“难,圣境不止需要心境,还需要契机。” “用炎灵镜呢?”东方逸目光灼灼的问道。 步善白眼嗤笑道“用炎灵镜?你当那玩意也是圣物呢?不过就是一个媒介载体罢了,想进入圣境,所需的不仅是元气,还有沉淀,我这才重回朝圣境,最起码要有一两场势均力敌的拼杀,才能沉淀下来,当初东方朔在我体内设下禁制时,早已把我气海毁的七零八落,说白了我要想重归圣境,只能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么?”东方逸喃喃自问道。 步善抓起烤好的烧鸡,边啃边笑道道“别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了,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一是稳定境界,二是给授首寻找器灵。这段时间我也发现了,即使帮你拿到了万器宗的唤灵养器之法,依你的实力怕是也无法将授首完全据为己有,上次若不是阴阳无极功自主产生抵抗,把授首牵制住,这授首怕会被无心召唤来的金莲,重新炼化。” “器灵还可以寻找么?”东方逸不解道。 步善见东方逸来了精神,拽下一只鸡腿,扔给东方逸,笑眯眯道“很多人都清楚自己培养器灵需要的时间,因此诸多以兵器立世的武道世家,便会用这个时间来铸造一种生出既无敌的器灵,被世人称之为魂,据上古兵器谱记载,在春秋混乱之际,为了能培养神兵,许多铸兵师都会寻找世间有灵之物,投入铸造炉中,来为神兵炼魂,其中不乏有拿人命来炼魂的铸兵师,你可知轩辕剑?” “听过,传闻是黄帝神农氏为了铲除魔人蚩尤,由众神采首山之铜而锻造的神兵。”东方逸点头道。 步善微笑道道“那你可知轩辕剑铸造了多久?” “这倒是不知。”东方逸摇头道。 步善把烤鸡放到膝上,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九的手势,然后另一只手也同样如此,轻笑道“传闻是一年,但其剑魂却铸造了数十年!” “你怎么知道?”东方逸狐疑道。 步善收回双手,啃着烤鸡,没好气道“都说了是传闻,我自然是听说的了,难道我还能穿梭时空回去观摩皇帝铸剑?” 东方逸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不解道“那轩辕剑跟器灵有什么关系?” “我啥时候说他们有关系了?我只是举例,举例懂么?”步善嚼着鸡肉,气笑道。 东方逸讪笑道“那你继续,继续,我听着!” 把手中烤鸡啃干净,步善随手骨头扔到一旁,然后把沾满油渍的双手放到还在昏睡在一旁的无心身上蹭了蹭,似笑非笑道“神兵炼魂近百年,随后投入兵器当中,这便是神兵利器的产生,而授首现在就是那个无魂的兵器,你想它只听命与你,不受任何人或事摆布,那么你只能去寻找即将破炉而出的兵魂,恰好老夫就知道一个地方。” 东方逸闻言,双眼睁得老大,赶忙问道“哪里?” “万剑山庄!”步善双手插袖,双眼微闭,意味深长道。 万剑山庄,成立在明武登基之时,是当世十大门派之一,据说庄主万莫寒跟柳然、张宇琦、上官铁鹰、刀法大宗师洪宇并列七大宗师,余下两人是北漠的拓跋昭命、慕容良才,大凉虽有这五大宗师,可在战场上,这五人却始终没有北漠两人活跃,除去张宇琦跟上官铁鹰偶尔会赶到漠北支援东方晟外,其余几人很少会出现在天下的视野当中。 去万剑山庄讨要器灵,这跟找死有什么分别?万莫寒那孤僻的性子,据说连武林大会都懒得出席,若不是当年有洪宇上门挑战,天机谷也不会把他列在天狩榜上。 想起刀法宗师洪宇,东方逸不免想起当初那个在靖州跟他分手的傻缺,如果洪宇真的投靠了老五,那么甄帅肯定落在老五手中,依照老五的性格,他必定会利用甄帅来对付自己,假如甄帅跟他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东方逸他会出手么?那个陪他走了一个月的傻小子,在得知自己身份后,又会怎么选择? 从进阶到器灵,从器灵到甄帅,东方逸咬着鸡腿,盯着火堆,陷入了沉思。 翌日清晨,无心姗姗醒来,当他发现东方逸呆坐在那,步老头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声时,无心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无力问道“东方施主,有斋饭么?” 听声东方逸瞧了一眼抓了一夜的鸡骨头,随即摇头道“没有,你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找点野果充饥。” 无心双手合十,感谢道“多谢东方施主。” 一刻钟后,东方逸兜着从后殿果树摘下的果子,捧到无心身边,随后推了推步善,轻声道“前辈吃饭了!” 步善打着哈欠,抓起一个果子,对这东方逸蹙眉问道“又一夜未睡?” 东方逸点头道“睡不着!” 啃了一口酸涩的青果,步善冷笑道“有什么睡不着的?心里装那么多事干嘛?与其在这想那么多,你不如直接把事办了,万莫寒是朝圣境又能如何?老夫就不是了么?赵家小子、赵乾承与楚文杰都让你积攒实力,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东方逸拿起一个青果,蹭了蹭果子表面,轻笑道“我想的不是这个,也不是返回东南,而是我在想,就算我提升了自己的实力,可我真的能应付得了那幕后黑手么?没进一品之前,我以为朝圣境也就是那么回事,但当我被体内彭拜的真气震慑到时,我才知道朝圣境究竟有多么强,步老头你告诉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你还能一口气吞一个胖子么?”步善嗤笑道。 东方逸收敛笑意,起身背对两人缓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吞一个胖子我做不到,但是创造一个势力,我还是有能力的,既然早晚要面对对方,我打算去找二伯,接下征北军,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拦征北军的兵锋。” 望向东方逸的背影,步善咬了一口手中的青果,摇头笑道“好大的一份家当啊,这天下有这小子,怕是要不安宁喽。” 无心闻言,先是瞧了瞧步善,随后又把头转向站在正殿门口的东方逸,满脸疑惑。 见状,步善拿起一个青果,瞅着小和尚轻笑道“如果天下血流成河,你佛门弟子该当如何?” 无心紧忙摆手道“有东方施主在,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哦?你怎么知道?”步善挑眉问道。 无心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小僧能察觉得到,东方施主绝不是步施主说得那种人。” 面对无心的回答,步善淡然一笑,东方逸不是那种人么?一个心中满是戾气的皇子,一心想要为母报仇,连亲生父亲的圣旨都熟视无睹,若不是好友相劝,长辈嘱托,那小子怕是要把天捅出来一个窟窿,就他这种性格,在握住三十万大军后,又怎么会不向真相挑战?而能把朝圣境当杀手的势力,又怎么会任由东方逸胡来?两者相撞,这天下会安宁么? 吃完早饭,步善找到东方逸,提议离开蜀郡,赶赴襄阳,东方逸欣然同意,于是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步善将千魔门至宝炎灵镜装进东方逸的行囊之内,等他去北漠时带着,帮他吸收北漠的浩然气。 半月后,三人架着马车骑着小黑离开蜀地,从夷陵向襄阳赶去。 然而此刻东方逸他们还不知晓武林当中发生的大事,由当年六宗七派后人发起的除魔大会,已在开封举行,目标直指步善与东方逸。 待两人知晓这件事时,正是他们踏进襄阳之际,步善也就罢了,对方怎么还把东方逸给带上了?武林人士找当朝皇子的麻烦,难道就不怕朝廷派兵剿灭他们么? 带着这个疑惑,东方逸踏进了荆州刺史府。 荆州刺史马邵,乃是当朝长公主的夫婿,也是东方逸的姐夫,更是东方逸的至交好友,马阕的亲哥哥,书卷气极浓,是武将世家,马家的唯一文人。 将东方逸三人请进内堂,马邵拉着东方逸的手诉苦道“小九这幸好是你来了,要不然你大姐非扒了我的皮,也不知她从谁那里得知你去玉虚派的消息,几乎是一天一封信,逼着我带兵赶赴玉虚派,把你从悦儿那里带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贵妃跟皇后的原因,东方逸的三姐跟大姐,从小就看不上对方,一个清冷示人,一个嬉笑怒骂,但两人在东方逸的问题上,态度却出奇一致,就是我可以欺负我弟弟,别人不行,哪怕是自家兄弟姐妹也可以,为此两人年幼时没少在皇宫打架。 拍了拍马邵的手背,东方逸抽回手,哭笑不得道“回头我写封信帮你解释一下!” “谢谢小九,谢谢小九!”马邵满脸委屈的感激道。 谈完家事,东方逸也没拐外抹角,搂住马邵的肩膀沉声问道“最近江湖发出的除魔卫道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把我牵扯其中?” 马邵闻言,瞧了一眼东方逸背后的步善,低声道“据说是雾隐寺开寺了,那群和尚牵的头,目的是夺回你手中的什么尺子!” 听到雾隐寺出世,东方逸回头望了一眼步善,见其满是凝重之色,遂低声道“姐夫,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收集一下江湖消息,看看还有什么没有。”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马邵拍着胸脯道。 那模样比东方逸都像个江湖豪杰。 第三十九章 雾隐寺 清晨,襄阳城沉浸在白蒙蒙的云雾中,三步以外人畜不分,只能隐约看清那是个活物。 东方逸与步善站在汉水河边默不作声,隔江便是江陵,作为江南重镇,江陵一直承担着卫戍襄阳的责任,因此荆襄兵马主力都驻扎在汉水周边。 呼吸着潮乎乎的空气,东方逸眯着英眸,右手攥着授首,凝望汉水下游,平静道“雾隐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准备利用除魔大会来围剿你我二人么,怎么现在还派出一个罗汉境的人来襄阳寻我?” 步善目不转睛的盯着江面笑眯眯道“还能有什么意思?雾隐寺甲子不出,好不容易跳出来搞次事,他们不把事情搞大点,怎么对得起这一甲子的憋屈?依我估计啊,对方找你收回授首是真,找我这个仇人也是真,毕竟我这个魔头的首级,是他们雾隐寺重回武林巅峰的最好证明!” 东方逸闻言,没精打采的问道“那意思这场仗你来打呗?” 步善歪着头笑吟吟道“对方指名道姓来找你,我怎么好意思插手?不过雾隐寺的功法比较奇怪,水雾天气对他们来说加持很大,要是在汉水打,我劝你小子还是先忍忍,省的老夫到时候替你收尸。” 东方逸不解道“什么意思?” 步善意味深长的笑道“待会跟他打完,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江面上飘来一艘竹筏,上面站着一位雄赳赳气昂昂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炯炯有神的望着东方逸与步善。 “阿弥陀佛,步施主,我们终于再见了。” 步善背负双手,挑起剑眉,冷笑道“六十年未见,差点没认出来,云渺和尚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云渺双手合十,心平气和道“人有众过,而不自悔,顿止其心,罪来归身,犹水归还,自成深广,何能免离?有恶知非复得善,罪自消灭,后会得道,如病得汗,渐有痊损尔。” 步善双脚点地,飞上竹筏,站在云渺的背后,呵呵笑道“老和尚,老夫是对是错,用不着你来评价,更不用你来跟我讲道理。” 夏风阵阵,吹散了些许浓雾,竹筏在两人脚下巍然不动,附近涟漪不断向周围扩散,最终形成惊涛骇浪拍在岸边,打湿了东方逸的锦袍。 步善此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双手负背,眼神犀利,绑束好的华发,在脑后乱舞飞扬,身上衣袍不断激荡,八九把兵器竖在身边,围着他旋转,背对着步善的云渺,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站在筏头,低头吟唱佛经。 步善突然伸手点在一把气剑之上,一道绚丽的白光直取云渺后心,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撕碎了梵音,云渺脚下一溜,踩着怪异的步伐,斜侧身体,擦着剑身,堪堪避过这一击。一剑未成,步善并不气馁,余下几把兵器不断出动,在云渺身边来回穿梭,似乎是要找机会把云渺钉死在竹筏上一样。 云渺单脚点筏,双臂一阵,直接飞起掠过气兵,凌空倒翻,雾气不断涌入云渺体内,随后伸出一掌悍然拍下,在空中化作无数金掌,向步善当头洒下,嘴中默念“千手如来!” 见到这一幕,东方逸终于明白步善为何让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了。步善周围两丈之内,都在这一掌的笼罩下,步善根本避无可避,只能出手硬接。 东方逸只听呛的一声,竹筏上空火星四溅,步善手中的最后一把气剑,竟不偏不倚迎上了云渺的金掌,就在这一瞬间,漫天金掌与剑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江面之上陡然寂静。 忽然间轰的一声,激荡的真气直接把竹筏撕裂,两人站在同一根竹竿之上,掌剑相持不动,随即江面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一样,以二人为中心,水浪冲天,持续向外绽放。 被水浪波及到的东方逸,赶忙御尺飞到空中,如今他以入一品,御剑术对他来说不难理解,没用几天便熟稔的狠。 俯视着如今还在江面对峙的那两人,东方逸大声喊道“喂,用不用我帮忙?” 正在此时,东方逸上空传来一声破空之音,东方逸仰头望去,一个黑点逐渐变大,慢慢变成一把禅杖,好似有生机一般,向他袭来,吓得东方逸大喊一声‘我靠。’随即飞尺躲到一旁,任由禅杖下坠。 “步老头小心!”东方逸放声大喊道。 感受到头上的危险,步善冷然一笑,手中气剑顿时化作虚无,屈身向前,一掌拍到云渺的金掌之上,将他从竹竿上逼退,随后抬头眯着眼,望向那把从云雾之中飞来的禅杖,不屑一顾道“以为占据天时地利就可击败老夫么?妄想!” 说话间,步善后撤两步踩着水面,然后单膝微弯,对着禅杖聚气成弓,一羽水箭搭在弓弦之上,瞬间射出,同时沉声喝道“给我破。” 箭杖相撞,在江面掀起滔天巨浪,原本厚重的浓雾瞬间消散,失去了生机的禅杖,被云渺一把抓住,杵在水面之上。 破开对方的后手,步善撤掉长弓,聚水成剑,遥指云渺,冷笑道“过了这么些年,武功没怎样,这脑子倒是长进不少。” 云渺微微颔首,单掌成礼,轻笑道“步施主谬赞了。” 瞧云渺此刻已无战意,步善傲然笑道“怎么样?还打不打?” “胜负已明,老衲并非步施主敌手,有何颜面在战下去。”云渺苦笑道。 撤去手中的水剑,步善抬头望着空中的东方逸,意味深长的讥笑道“知道丢脸就赶紧回广南呆着,有我在你休想对他动手。” 云渺深深地看了一眼步善,随即摇头道“追回圣物是我等佛门弟子的本责,还希望步施主见谅。” 听到云渺的话,东方逸蹲下坐到授首之上,双腿在空中不断晃悠,捏着下巴,抿着嘴唇,字斟句酌说道“云渺大师想替佛门取回圣物之心,本王甚是理解,不过你们总不能一直以大欺小吧?枯戒大师跟您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总这样追着我一个晚辈,就不怕引得天下人耻笑两寺僧侣么?” 感觉东方逸话里有话,云渺略作思考,随即问道“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除魔卫道令是雾隐寺发的吧?撤回去!等明年武林大会,本王会亲自赶赴武当山,如果那时两寺年轻一辈僧人有能击败我者,我定将焚音尺双手奉上,大师以为如何?”东方逸单手拄腿,撑着下巴,轻笑道。 沉吟了一声,云渺仰起头,轻笑道“殿下抱歉,除魔卫道令并非本寺发出,事实上本寺也在彻查此事。不过您既然有意定下约定,老衲便代表大凉佛门应下此事,一年之后,武当山上咱们决定焚音尺的归属。” “行!”东方逸没去追问除魔卫道令一事,他相信这件事并非雾隐寺所为。除了佛门不打诳语之外,雾隐寺对一朝皇子发出江湖追杀令,那跟造反有差别?先前他便认为此事蹊跷,如今看来他猜测的没错,这六宗七派也许早已投靠了某个跟东方逸有怨的势力。 待云渺离去,东方逸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回岸边,这时步善也飞回岸上,沉声说道“你太冲动了,两寺之内不乏惊艳绝绝之辈,一年时间,哪怕你小子是东方朔第二,也未必能击败对方。” 东方逸自嘲道“我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可是放任对方咬着咱们不放,对你我来说就真的好么?六宗七派的余孽肯定会找到你,如果这时两寺插手,咱们胜算有几成?把约战定到武林大会,咱们最起码能空出一年时间来筹划怎么灭掉六宗七派的余孽。” “收拾一群砸碎,对老夫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担心什么?”步善一脸傲气的嗤笑道。 东方逸拧着眉头,深吸一口气,轻叹道“刚才云渺的话你没听到么,对我的除魔卫道令,不是雾隐寺发出来的,这便说明六宗七派的余孽,已经被暗中的某人或某个势力掌控了。” “你怀疑你那个哥哥?”步善挑眉问道。 东方逸仰头望向天空,冷笑道“就他?他还没那个本事能插手江湖势力,而且东方韬做人做事善于伪装,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会留下这么重的痕迹让人诟病,我反倒怀疑是刺杀赵老家主那个势力,想要用六宗七派来拖住我。” 步善面无表情,沉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休想拦住你!” 此刻浓雾已经消散,瞧着空中那朵注定居无定所的白云,东方逸喃喃道“步老头多谢了!” 回到刺史府,东方逸没有跟马邵提起江边一战,但马邵作为荆州刺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见东方逸闭口不言此事,马邵也就懒得掺和其中,在他想来,那名过来寻事的和尚极有可能跟敕王有所牵连,否则东方逸为何不调动江陵守军对付那人? 傍晚,众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饭,随后在步善坚持下,东方逸随他一起出城向北掠去。 “步老头,你干嘛这么着急?”东方逸不解道。 步善沉声道“不是我着急,是有人着急,万剑山庄那边发生了激战,我怀疑对方是冲着那把神剑来的!” “还有人盯准了那把神剑?” “神兵出世,有那个江湖人会不在意?” 第四十章 万莫寒 万剑山庄距离襄阳城并不远,两人一路疾驰,仅一刻钟便赶到庄子附近,由于万莫寒的实力非比寻常,因此二人不免要蒙上面巾,隐匿气息,躲起来。 此刻万剑山庄门前,庄主万莫寒站在那把象征着万剑山庄辉煌的巨大铁剑上,俯视着铁剑周围的黑衣蒙面人,怔怔出神。 “尔等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三番五次来我万剑山庄生事,莫不是觉得我万莫寒好欺负?” 一个好似头头的黑衣人这时出列站到铁剑之下,杀气腾腾的望着万莫寒,冷笑道“不愧是七大宗师之一的万莫寒,说话就是硬气,不过我也告诉万庄主,那把即将出世的神剑,我们势在必得,万庄主是挡不住的。” 攥着手中宝剑,万莫寒面不改色的讥讽道“就凭你们这一群一品巅峰么?” 不怪万莫寒自信,实在是朝圣境跟一品的差距太大,就好似江河与小溪一般,除非是两教中人的金身大成跟道玄化境,才能堪堪与朝圣境一战,不过这种人凤毛麟角。 “那万庄主可以试试看!兄弟们动手!” 随着一声令下,黑衣人一拥而上,在不远处观战的东方逸,惊呼道“我的个娘嘞,十个一品巅峰,十大高手战朝圣么?这帮人到底是哪冒出来的?就是我们皇族也拿不出来这种实力啊!” 凝视着万莫寒手中的长剑,步善摇头道“隐龙村作为东方一族的圣地,那里高手如云,十个一品巅峰不算什么,你仔细想想你们东方一族这八十年来出现的惊艳之辈,他们虽在皇位争夺中败北,但他们天赋不差,只要在隐龙村好好修炼,一个一品巅峰算什么?” 东方逸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凝重,轻声问道“隐龙村实力很强?” 好似知晓东方逸心中在想什么似的,步善讥笑道“隐龙村实力很强不假,但你细想,如果隐龙村真的是当年血案的制造者,那么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楚文豪本就是东方一族的臣子,自断一臂对东方一族有什么好处?” “那你可知什么势力能拿出这套阵容?”指着场中与万莫寒酣战的黑衣人,东方逸凝声问道。 步善咂咂嘴道“有倒是有,不过那帮人向来与世无争,就是当年正魔大战,他们也都冷眼旁观,你外公那件事,怕是牵扯不到他们。” 东方逸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谁?” “沙漠鬼市、昆仑山灵堡、大理穆家!”步善耸肩道。 听到这三个地方,东方逸猛翻白眼,鬼市地处北漠与大凉之间的沙漠中心位置,不管是大凉还是北漠,每年都要往哪里放逐不少犯人,可以说哪里就是一个罪恶之城,而昆仑山灵堡传闻是上古仙人遗迹,只闻其名不见其堡,大理穆家更不用说,那是一个古老家族,从不踏出大理,就是皇帝想见他们也要亲自赶赴大理,又怎么会派人出来捣乱。 见状,步善讥笑道“我都明确告诉你,你外公一事跟他们无关,你小子还非要问!” 东方逸气哼哼两声,不作答话,专心致志的看向万莫寒。 此刻万剑山庄门前,剑气纵横,一把长剑被万莫寒挥舞的夭矫灵动,变化多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东方逸即便身怀阴阳无极功也无法预测万莫寒的挥剑路线,这让他啧啧称奇。 看东方逸掉万莫寒剑招眉头紧锁,步善在一旁轻笑道“不要光顾着看剑招,乾坤剑法变化多端,深谙五行八卦之理,若是只看剑招便落了下乘,你不妨瞧瞧万莫寒的身法,那才是他剑法的奥义所在。” “他身法有什么特别么?我咋没感觉到?反而觉得软绵绵呢!”东方逸撇嘴道。 步善反讥道“软绵绵?你小子忘了阴阳无极功的特点了?内里上可以以柔克刚,身法又怎么不行了?随风拂柳,飘逸灵动,不正是身法最需要的么?你以为快就完事了?” “什么意思?”东方逸狐疑道。 步善双手插袖,靠在树干上,冷笑道“身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身随心动,恰到好处,既可以躲开敌人,也可以攻击敌人,万莫寒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乾坤剑法在身法加持下,可以做到游刃有余,看着吧,最多一炷香,这群人就要死在万莫寒手中。” 东方逸一屁股坐到树杈之上,双手环臂,瞥着步善,满脸不信的说道“拉倒吧,万莫寒是强,可对方就弱么?那套阵法蕴含道家天罡北斗之理,一炷香,我估计一个时辰万莫寒都未必能拿得下他们。” “那又如何?一群绵羊面对一只老虎,就算这群羊懂得阵势阵法,可你不要了谁更持久,老虎到现在都没使出全力,一旦老虎发威,绵羊岂是对手?”步善撇嘴眯眼道。 万莫寒好像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样,驱剑逼退两名黑衣人后,长啸一声,冲天飞起,双手持剑,倒悬空中快速旋转,剑气四荡,把对方的大阵硬生生撕开,随后停下身形,一剑劈下,大喝一声“剑荡九州!” 剑气砸地,轰的一声,绑缚着铁剑的锁链纷纷断裂,发出啪啪声,失去牵扯的铁剑顿时倒地,砸向成阵的几人。 既然敢上万剑山庄找茬,黑衣人又怎么会仅有这点手段?铁剑倒地的那一刻,众人立马撤去大阵,分头逃离此地,然后在另一边重新聚起大阵,手中兵器遥指万莫寒。 深吸一口气,万莫寒冷笑道“跟我耗?你们配么?” 话音刚落,万莫寒抛起长剑,双手在胸前快速环绕,直至长剑落到胸前幻化出千百把剑影,万莫寒厉声喊道“万剑归一!” 刹那间,天地失色,之前四散在万剑山庄周围的剑气与剑影全部归到一处,在万莫寒身后形成一把巨大的长剑,狠狠砸向那群黑衣人,而那群黑衣人此时此刻好似被对方巨剑震慑到一般,傻站在那里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巨剑落在他们头顶。 不远处观战的两人,东方逸瞠目结舌呆若木鸡,步善面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没想到万莫寒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假以时日,万剑山庄怕是要走出来一位剑圣了!”步善喃喃自语道。 东方逸一开始并没听清步善在叨咕什么,不过当他回头见步善满脸凝重时,东方逸快速起身,搓着手,打趣道“咋地?感觉到压力了?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您老不服老不行的啊!” 步善诧异的瞅了一眼东方逸,按理说这万莫寒越强,他应该越担心才是,怎么还有心思打趣自己?于是步善趾高气昂的说道“老夫独霸武林时,万莫寒还是个娃娃,你娘都没生出来呢,让我认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除非万莫寒真成就剑圣之位,否则他跟老夫也就是半斤八两,有什么可牛气的?” 察觉到步善言不由衷,话里话外尽是酸气,东方逸眸中顿时露出狭促的笑容,遂伸手在鼻子下方扇来扇去,边扇还边说道“咱们晚上也没吃饺子啊,哪来这么大醋味?” 听到这话,步善一脚把东方逸送到场中,然后凝剑跟上,东方逸趴到万莫寒眼前,步老头拎着气剑,威风凛凛道“这小崽子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老夫步善今日特意来向万庄主讨教几招。” 盯着在地上装死不动的东方逸,万莫寒转身便向庄内走去,临近门口,万莫寒背对着两人缓缓道“我自知不是步老前辈对手,所以问剑讨教,还是请步老前辈移步他处吧,至于恒王殿下,如果你是冲着神剑而来,半月之后便是神剑出炉之日,到时万剑山庄恭候您的大驾。” 随着话音消失,万剑山庄大门紧闭,天地间立马归于平静。扫了一眼倾倒的巨剑与那一地碎尸,东方逸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步善身边跳脚骂道“步老头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那是谁?七大宗师之一的万莫寒啊,万剑山庄庄主,人家杀气未收,你一脚把我踹到对方身前,万一他拎剑顺手把我宰了怎么办?谁给你这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疗伤?” 步善很是不屑的掏了耳朵,然后把小拇指上的耳屎冲东方逸微微一吹,随即冷笑道“我疯没疯取决于你小子,不是你在哪里挤兑我,我会把你踹出来?你不知道老夫这辈子最恨别人在那挤兑我么?告诉你臭小子,要不是你还有用能给我疗伤,老夫刚才恨不得一剑劈了你,至于那万莫寒又怎么地?他自己都承认比我弱了,你小子就甭在这挑唆老夫动手了!” 经过万莫寒刚才那么一讲,步善总算是回过味来,东方逸这小子心思诡诈,按理说根本不会在那种情况下来挤兑他,可是东方逸偏偏做了,那说明啥?那就说明东方逸今晚便想动手,想趁着万莫寒大战之后真气不足,由步善借着比试之由把万莫寒击败,好让东方逸取得神兵兵魂。 想通这些,步善顿时气笑,快步走到东方逸身边,一把揪住东方逸的耳朵,冷笑道“行啊小兔崽子,你如今连老夫也开始算计了是不是?” 东方逸见步善怒极反笑,他顿时一蔫,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捂着耳朵,嘶哈嘶哈的解释道“这不是怕您老抹不开面子么?再说您老怎么也算是武林前辈,万一真听我的出手,这一旦传出去,让人以为您以大欺小岂,恃强凌弱,趁火打劫,您老的面子往哪搁?有我这个理由在,最起码到时候你可以说是受我所激不是?其实我这都是为了您老的名声着想!” 东方逸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步善脸色更差,一个武林老辈被一个小屁孩用激将法跑到人家面前邀战,最终还要被家提醒,有比这更丢面子的事情么?于是步善拎着东方逸的耳朵,走向万剑山庄大门,冲庄内喊道“万莫寒,老夫今日不会趁人之危向你出手,但是我手中这小子他想向万剑山庄问几剑,你们万剑山庄不是号称天下首剑么?这小子半数武艺承自玉虚派刘芒,他的天罡北斗剑,你不想见见么?” 两人快接近万剑山庄大门之际,一把长剑忽然从庄中飞出,直直的插在二人身前,随后一个捉摸不定的声音从庄内传出“神剑出炉之日,万剑山庄斗胆向恒王殿下讨教天罡北斗剑,如若恒王殿下胜,万剑山庄愿双手奉上神剑。” 闻声,步善松开东方逸的耳朵大笑道“好,我替这小子应下来了!” 东方逸则在一旁揉着耳朵,委屈道“好个屁!” 第四十一章 入障 俗话说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东方逸刚算计完步善,转头便被步善给卖了,跟万剑山庄比剑,他有几个脑袋够对方砍的? 因此回去的路上,东方逸一直没给步善好脸色,而步善则是喜笑颜开,一点长辈的风范都没有,好似跟东方逸一个年纪的人。 直至两人赶回襄阳城,步善才不在落井下石,而是心满意足的鄙视道“你怕个锤子啊?问剑问剑,问的自然是剑术剑招,万莫寒不动用真气,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到这话,东方逸差点被气的背过气去,步善说得是问剑没错,可是人家万莫寒从头到尾可都没提到问剑两字,反而是说讨教,怎么个讨教法?天罡北斗剑是术剑,万剑山庄是剑法,两者在一个频道上么?再说术剑哪有不动真气的?一旦被万莫寒抓到空子,一剑把东方逸劈成两瓣,他找谁说理去? 见东方逸那恶狠狠的模样,步善双手插袖,微笑着安慰道“你小子放心,万莫寒不是傻子,他自然清楚术剑是什么原理,你放心动手便是,到那时他肯定是让你攻击他来防守。” 东方逸闻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放手施为喽?” 步善点头道“当然!” 顿了顿,步老头很是奸诈的笑道“万莫寒说你赢了他便把神剑双手奉上,有这么好一个机会咱们干吗不抓住?按原计划,咱们是要趁神剑出炉之际,强行抢下剑魂,如今你只要在比剑之时,用一点小手段,这胜利还不信手拈来么?” 天罡北斗剑东方逸当初因为真气不足,在玉虚派之时只学了一半,并未完全掌握,更别说对斗魁跟斗柄的理解了,因此东方逸挑着眉毛,不解道“什么手段?万莫寒是朝圣境的高手,我这一个小小的一品,能用什么手段瞒过他?再说我又不会道法,你叫我怎么施展天罡北斗剑?” 步善平复了一下心神,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有时机灵的跟猴子似的,怎么有时候却蠢得跟猪一样?天罡北斗剑他见过么?他懂什么叫做天罡北斗剑么?整个天下如今除了东方朔以外,再无一人见过天罡北斗剑,你小子现在是罗汉境,可以吸收无心那小子的佛气,到时你用天罡北斗剑时,直接把佛气灌注剑中,你觉得万莫寒能分辨出来?” “灌佛气有什么用?”东方逸挑眉问道。 此时此刻步善已经懒得在去搭理东方逸了,佛气有什么用?同为两教中人,气息当中都带着道,天罡北斗剑还怕催动不了?再说东方逸体内的阴阳无极功是最大的道,天罡北斗剑被佛气与阴阳无极功一起催动,那还不毁天灭地?万莫寒要动用真气抵挡,他万剑山庄还哪有脸面在江湖立足? “步老头,你倒是解释一下啊!”快步追上步善,东方逸一脸着急道。 步善没好气道“我解释个屁,还有半个月时间,你自己去尝试一番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 看到步善这幅表情,东方逸便想起当初在玉虚派,步善给他讲解阴阳无极功时的情景,于是东方逸也不管会不会惹起非议,拎着授首一跃而起,向城外掠去,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虹,惊的周围百姓双眼瞪的溜圆,步善嘴角微微上扬,哼着一首辽东小曲,慢悠悠的向刺史府走去。 掠到汉水上空,东方逸双眼紧闭,左手掐诀,脑中不断的回忆着天罡北斗步,随后右手挥剑反插下方,大声喝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给我出。” 霎时间四道星辰剑气,从东方逸脚下飞出,然而刚飞出两步远,四道剑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见到这一幕,东方逸眉头紧锁,他这还只是运用斗魁,并未用斗柄,如若刚才七剑齐发,那剑气怕是连一步都撑不住。 夜晚繁星点点,东方逸躺在江边,抬头望向北斗星辰,脑中不断在思考天罡北斗剑的真气运行路线,虽说问剑万莫寒是步老头给他找的事,但对万莫寒的那个约定,东方逸很是心动,因此他必须要在这半月之内把天罡北斗剑练好。 “行功路线与步法也没错啊,真气也都灌到了脚下,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东方逸喃喃自语道。 夏季的江风中,掺杂着泥土的芬芳,嗅着清新的空气,东方逸双眼微眯,渐渐的进入到睡梦当中。 梦中东方逸好似回到了枯冢,再次见到了那座崭新的坟墓,于是他轻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墓碑前,把那个装满美酒的药葫芦扔到一边,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喃呢道“舅舅对不起,小九无能,被人从东南撵出来了,外公外婆的仇怕是拖些时日了,虽然我不明白你当年为何不进楚家不见外婆,只找到那个喜欢逗你玩的妹妹,不过你在小九心中,依然是...” 想了想,东方逸好似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美化刘芒,最终叹息道“依然是个老混球,就是临走之际也要耍我一顿。” “我耍你大爷了!”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逸忽然起身,站在原地,眼眶通红的环视四周,一心想要找到说话的那个人。 “别找了,我在着呢!”随着话音,一个虚浮的身影出现在墓碑之上,翘着二郎腿,扣着鼻屎,一脸鄙夷的望着东方逸。 见到这个人,东方逸眸中旋转的泪珠在也忍不住,顺着眼角缓缓流出。 被那人看到,虚影从石碑之上一跃而下,跳到东方逸身前,啧啧称奇道“哎呦喂,我是不是眼花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恒王殿下,居然还会流泪?” “我花你个大头鬼!”东方逸没好气道。 刘芒把刚才扣过鼻屎那只手在在屁股上蹭了蹭,随即挑着眉毛自豪道“对啊,我就是大头鬼,你来咬我啊?来打我啊?” “......” 东方逸默然不语,眼睛死死的盯着刘芒,害怕他一眨眼,刘芒便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别瞅了,有什么好瞅的?”刘芒翻着白眼道。 东方逸微笑道“见到外公外婆我娘他们了么?” “见到了,结果让你娘好一顿收拾!” “那你这是....” 刘芒轻笑道“两教圣人自有跟其他不同的地方!” “残害外公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东方逸急忙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刘芒虚浮的身影忽隐忽现,变得飘忽不定,东方逸赶忙上前,伸手拽住对方,可刘芒只是灵魂,他又怎么能碰到对方? 刘芒瞧了瞧自己的身形,苦笑道“这个问题你将来自然会查到,我若告诉了你,只会害死你,小九努力吧,努力提升实力,我跟你娘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东方逸宛若疯癫入魔一般,双手不断挥舞,脑袋疯狂摇晃,涕泪横流,嘴中呼喊道“别走,别走,我不问了,不问了,在陪我说会话,就一会,就一会还不行么。” “小九,天罡北斗剑重术,不重法...你记住了....我们.....” 随着声音消失,刘芒也东方逸眼前消失不见,伤心欲绝的东方逸跪在墓碑前,双肩不断耸动。 醒来之后,东方逸目光呆滞,木然的盯着汉水江面,身边出现一黑一白两个人。 天色渐亮,步善瞧东方逸一夜未归,赶忙把气机锁到东方逸上,随后赶至汉水边,等他见到有三个东方逸同时出现时,可把他吓了一大跳,随即迅速掠向东方逸。 谁知这时那一黑一白两个东方逸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起出现在步善面前,对他拳脚相加。 “东方逸你快醒醒,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快醒醒臭小子。”边阻挡黑白东方逸的进攻,步善边大声喊道。 但东方逸就好似听不到一般,气的步善将真气全部灌注掌内狠狠的向黑白东方逸拍去,可没想到他这一拍,呆坐在那里的东方逸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于是步善暗骂一声,躲开两人的进攻,转身向襄阳飞去,黑白东方逸见步善离开,紧忙退回到东方逸身边,继续卫戍两侧。 一路疾驰,步善的嘴就没停过,全都是骂东方逸的话,哪怕回到了刺史府,他依然没有好脸色,直至找到无心,他才停住谩骂。 也没管无心愿不愿意,步善扛起对方就往外跑,马邵见到这一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忙调动府中兵马开向汉水。 半空中,步善沉声道“小和尚,一会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东方逸给我唤醒!” “发生什么了?”无心呛着狂风,大喊道。 步善脸色阴沉道“东方逸入障了!” 等步善带着无心重新赶回汉水时,那一黑一白东方逸已消失不见,而东方逸本尊则睁着一黑一白的眼球,向两人杀来。 “娘的,这小子怕是疯了!” 怒骂一句,步善直接迎上东方逸,并背对着无心喊道“小和尚快念金刚经!” 得见这一幕,根本不用步善嘱托,无心已经双手合十,盘膝而坐,低头吟唱起金刚经最后几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个法子好像是真的有用一般,本来面相凶恶的东方逸,顿时怔在原地,任由步善在他身上施为。 待封住东方逸身上十几处主要穴道,步善回过头冲无心喊道“继续不要停,等他回过神来再说。” “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即非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是名我见、人见、众生见、寿者见,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 越念下去无心脸色越是苍白,不过东方逸双眼中的黑白色,却是随着金刚经念完消失不见,最终东方逸双眼紧闭,倒在步善怀中。 呼出一口浊气,小和尚抹了一般头上的汗渍,小跑到步善身边,一脸关心的问道“怎么样,他是不是没事了?” “算是吧!”步善望向赶来的马邵一众,苦笑道。 第四十二章 天机谷李靖 傍明,东方逸在灿然炫目的卧房中悄然醒来,呆呆的望着床顶,在这边照顾了一宿的无心见东方逸醒来,小脸粲然一笑,赶忙跑到跑去外房去通知步善与马邵两人。 离得老远,东方逸就听到马邵欢呼雀跃之声,虽然笑声里面掺杂着的是劫后余生之喜,可也让东方逸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一看东方逸还有心思发笑,步善边气不打一处来,遂在马邵进屋以后,双手环臂,倚在门框之上,讥讽道“差点变成活死人,还有心思笑呢?” 安抚完马邵,东方逸艰难的转过头,盯着步善道“我有点话想问你!” 见东方逸没有直接发问,马邵起身,在无心满脸不解之中,很是懂事的拉起对方,向卧房外走去。 待房门关闭,步善带着疑惑走到东方逸床前,漫不经心的问道“人都走了,问吧!” “昨夜,我见到了我舅舅!”东方逸目光灼灼道。 步善闻言很是诧愕,东方逸见到刘芒?这不是扯淡么?不过这也就能说明东方逸昨晚为何会出现入障的情况,于是步善挺直身体,半信半疑的问道“类似是灵魂一样的东西?” 东方逸点头道“没错,在梦中我站在他的坟墓前,他就坐在墓碑上跟我说话。” 听到这个步善陷入了沉思,灵魂出窍这种怪诞之事他不是没听过,但他一直都认为这种事只不过是传说罢了,毕竟他当年成就颇高,连他都感受不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可现在听东方逸这么一说,他又不得不信,否则东方逸入障的原因又该如何解释? 过了半晌,步善抬头平静道“把你小子入梦前跟梦中所发生的事全部告诉我。” 东方逸点了点头,随后把入梦前是如何习武,入梦后跟刘芒说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告诉给步善,搞的步善脸色越来越差,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等东方逸提到昏迷那段时间的回忆,步善冷笑道“得了,你不用继续说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完步善没给东方逸发问的机会,转身一掌吸开房门,然后飞掠出屋,向汉水河畔飞去,等他赶到江边,那人果然站在那里。 “过这么多年,你这老匹夫还是喜欢做这些神神叨叨之事!”望着那人背影,步善冷笑道。 老者白发如银,鼻梁挺直,慈眉笑眼,明亮的眸子直视步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微笑道“与步兄六十年未见,步兄性格依旧这么直爽。” 步善越往老者靠近,周遭的兵器越多,满满麻麻的全都停滞在老者上空,怒气冲天道“因为老夫这六十年来,哪怕是被囚禁在奉安,也活得堂堂正正,从不与人玩那些鬼蜮伎俩!李靖,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靖仰头看了一眼被自己隔绝在空中的兵器,轻笑道“没什么,只是受人所托,来提点一下你的爱徒。” 提点?步善冷笑三声,顺手凝成一把宛如实质的气剑,剑指李靖,昂首挺胸嗤笑道“你天机谷想做什么,老夫管不着,也没有心情去管,但东方小子你休想碰一下,先前我没察觉到也就罢了,如今已抓到你这老匹夫的尾巴,你觉得你还跑的了么?想让你天机谷徒子徒孙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大可动他一下试试,别人不知道你天机谷猫在哪个犄角旮旯,老夫可是清楚的很。”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李靖大可置之不理,一笑了之,不过换成步善,李靖则要仔细掂量一番,甲子之前步善屠戮江湖,李靖不是没有出面劝过对方,可步善对他毫不理会,还打进天机谷,废了他引以为豪的大徒弟。于是李靖脸上慢慢生出冷意,眼神犀利道“你刚被刘芒从奉安带出来,难道这么快就想回去继续当一名乞丐?” 步善眼前一亮,恍然道“看来老夫猜的没错,你们天机谷跟皇族之间果然有猫腻!” “为了天下而已!”李靖面不改色道。 步善讥笑道“为了狗屁的天下,一切都是你们这群人自己的私心罢了!” “私心也好,公心也罢,东方逸确实见到了刘芒不是么?羽化登仙,轮回转世,你阻挡不了!”李靖淡笑道。 步善握紧气剑,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襄阳城,平静道“你想利用他来完成你们的野心是么?” 李靖慷慨陈词道“我们现在只差道圣,而他是最好的引子,只要他能踏进朝圣境破开昆仑山灵堡的秘密,天下便能恢复到近古时期,到时人人可修天道,可登天门,有了轮回,人们便可带着夙愿去转世重生,去弥补前世留下的遗憾。” 步善淡淡的问道“我替东方小子问一句,楚文豪一家之死,还有他娘,是否都跟这件事有关系?” 李靖微笑摇头道“不知道!” 因为这三个字,汉水再次遭殃,步善一剑断江,直接将李靖送到江对岸的峭壁下。 随后步善散去气剑,朗声喊道“你的话我会转告给东方小子,成不成就看他自己了!” 说完,步善转身就走,江对岸,李靖陷到峭壁之内,单手捏住这道气势磅礴的剑气,随即抬头,喃喃道“你步善不也想弥补遗憾么?” 峭壁之上,剑气纵横,留下一片狼藉,汉水江面波涛汹涌,最终渐渐恢复平静。 回到襄阳城,步善慢步向刺史府走去,从李靖透露出的消息可知大凉皇族、北漠孔明、藏顶雪山皆参与其中,现在只差道门一脉,而东方逸身怀阴阳无极功,恰好是道门最具机会之人,不过在步善想来,李靖等人即便是掐着为民为天下的大义,东方逸也不会考虑此事,还会借此联想到楚文豪一家之死,随着一声嗤笑,步善抬头望向前方,李靖他们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想到利用自己来影响东方逸来促成他们的大计,李靖也太小瞧他步善了。 当他把这些事都告知东方逸时,脸色苍白的东方逸一脸震惊,随后狠狠的抓住步善手臂,满脸激动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步善耸肩道“八九不离十吧,李靖犯不着拿这种事来欺骗我,皇族、孔明、雪山、李靖,他们每一方都有恢复近古的因由,皇族不用我说,你心中比我明白,孔明那时我跟你说过,他是画地为牢,至于雪山么,他们该是为了宣扬佛道,毕竟仙门当中也是有佛祖存在的。” “那我娘跟我舅舅也会转世重生么?”东方逸急不可耐的问道。 步善点头道“按照李靖那个说法,没错。” 长舒一口气,东方逸倚靠在床头,皱眉轻声道“这么说来,昨夜我入梦便是李靖的谋划,他想借我舅舅之名,让我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替代道门,可是道门为何不参与其中?” “这件事你怕是要询问几大道门了,咱们明年不是要去武当山么?等见到星虚问他不就好了!”步善笑道。 东方逸闻言,瞧了一眼步善,狭促道“你愿意去了?” “去看看呗,李靖堂而皇之的出现,那边说明天机谷要出世了,当年没好好收拾这个老匹夫,着实让我郁闷了一阵,今天跟他打了一架又不分胜负,再怎么说我也是武圣,不去教育一下天机谷,怎么能显出老夫的本事?”步善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模样好像是吃定了李靖一样,让东方逸啼笑皆非。 在房中休养了两天,东方逸恢复如初,于是他又开始了对天罡北斗剑习练,那夜虽然让身心俱疲,不过经刘芒的提点,东方逸终于明白了天罡北斗剑的奥义。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出!” 随着东方逸的话音落下,四道星辰剑气瞬间冲向不远处的步善。 “来得好!”步善大喝一声,随后在空中凝出四把长刀,飞速撞向四道剑气。 伴着轰的一声,刺史府的青石地面,被两人生生掀去大半。 望着气喘吁吁的东方逸,步善称赞道“不错不错,仅用一日便把斗魁四剑修炼到这种地步,看来你小子真的适合道门武学。” “适合又怎么样?对我来说提升才是关键!”东方逸自嘲道。 无语的瞥了一眼恒王殿下,步善摇头道“贪多嚼不烂,想的要的不如适合的,你小子就算有能力博采众长,但也发挥不出十成威力,能有个五六成就不错了。” “是么?”东方逸微微一笑,随后一跃到空中,对着挑眉不解的步善喊道“看我这一招如何,千手如来!” 跟云渺不同,东方逸的千手如来是黑色掌印,当漫天黑掌向步善砸去时,步善双眼微眯,手中凝出一把长剑,挥出一道银白色的匹练与黑掌撞到一起,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用死气催动的么?”步善望着那道匹练,喃喃自语道。 停在半空中的东方逸,畅快笑道“怎么样步老头?我这掌不比云渺差吧?” “尾巴别敲得太高!”步善冷笑道。 没等东方逸继续出声,步善散掉气剑,右手双指并拢,指着东方逸微笑道“破!” 本来占据上风的黑掌,此刻顿时消失不见,那道失去阻拦的匹练瞬间划破东方逸的肩胛之处,带起一片鲜红。 歪头瞧着伤口处,东方逸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 站在下方的步善双手插袖,自得道“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老夫有千百种方法破之!” 顿了顿,步善嘴角微微扬起,轻笑道“不过你运用死气来催动这招,还算不错,比在泉州碰到的那个杨家小子,强了不止一倍。” 闻言,东方逸徐徐落下,满脸不服的撇嘴道“拜托,别拿垃圾跟我比较行么?比垃圾强,不还是垃圾么?” 步善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傍晚,东方逸为了答谢无心,吩咐刺史府厨子做了一顿斋饭,随后他御尺离城,向汉水赶去,继续修炼天罡北斗剑。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天罡北斗剑在东方逸手中威力越来越大,不过东方逸始终都没听从步善建议,把佛气融入其中,反而运用死气,将星辰剑气变黑,散发出妖异之感。 与马邵站在岸边,步善哭笑不得道“怪不得皇帝那么喜欢这小子,这小子的天赋智商果然不凡。” 马邵在一旁抚须轻笑道“大凉立国八十年以来,皇子哪有一个泛泛之辈?” “是啊,若是寻常之人,又怎么会踩着老夫的肩膀踏上武圣之位。”步善转头望向秦岭方向,喃喃自语道。 第四十三章 问剑 万剑山庄前草木苍翠茂盛,当日被万莫寒崩倒在地的铁剑已被人重新树立起来。 看着这把象征着万剑山庄的巨型铁剑,东方逸紧握着授首,深吸一口气道“步老头你说的那招管用?” 步善蹭着鼻子,淡笑道“不信你大可试试!术剑与寻常剑法的的区别,便是其所带来的效果,寻常剑招追求杀伤力,术剑追求的是更高层次,你小子虽把死气运用到天罡北斗剑当中增添了杀伤力,但却忘了术剑的根本所在,如果天罡北斗剑达不到万莫寒的心意,那小子怕是会把你揉吧揉吧扔出万剑山庄。” “那我就听你的了!”东方逸重重点头道。 这时万剑山庄的大门徐徐打开,两队负剑弟子,鱼贯而出,迅速站到两旁,紧随其后,万莫寒带着一名跟东方逸差不多大的少年踏出庄门,站到右侧,右手背负,左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两队弟子卸下长剑,拄在地上,低头齐声喊道“请!” 呼出一口浊气,东方逸与步善相视一笑,在万莫寒身边那名少年的注视中,大步踏进万剑山庄。 神兵出世,这段时间襄阳聚集了不少江湖人,来拜访万剑山庄,当两人进入庄内时,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二人,江湖上能让万莫寒亲自出门迎接的人不多,除了十大门派掌门,怕也就只有七大宗师亲至才犹如殊荣。 “万剑山庄恭迎步老前辈、恒王殿下。” 随着管家介绍,场中气氛为之一变,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东方逸,佛门至宝落到恒王手中早以传遍天下,能聚在这里的人,那个不是为了想得到那把神兵?如今有一个现成的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又岂会不生气贪婪之念? 察觉到这群人眼中的贪婪之色,东方逸不屑的撇了撇嘴,万剑山庄既然敢挑明他的身份,自然是存了保护之心,有步善跟万莫寒两个人在,东方逸有什么好怕的?再者他还有马邵这个身为荆州刺史的姐夫,这群人不惹他便罢了,只要惹到他,江陵兵马分分钟会出现在万剑山庄外。 东方逸将授首在空中来回拨动,嚣张的问道“步老头,你说我要学你当年一样在江湖大开杀戒,是不是我也会赚个魔头的名声?” 瞥了一眼狐假虎威的东方逸,步善没好气道“不知道!” “一大一小两魔头,说出去也气派不是?”东方逸不以为然道。 听到东方逸这话,这群江湖客眼神微变,有不屑的,有惶恐的,还有一群默不作声的,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罢了,即便是一品高手又如何?在万剑山庄内,便有不下十人是一品,他想要屠戮江湖,怕连荆州都杀不出去。 别人可以无视东方逸,作为东道主的万莫寒则万万不能,荆州刺史跟这位大放厥词的恒王殿下是什么关系,他十分清楚,瞟了一眼那群对授首心怀歹意之人,万莫寒走到两人面前,意味深长道“恒王殿下这段时间可是住在刺史府中?” 见万莫寒有意提醒那群人,东方逸歪头道“万庄主不妨猜猜看,如果本王今日执意要在贵庄结交一群武林豪杰,汉水对面的兵马会不会开到贵庄来?” 被东方逸不咸不淡的呛了一句,万莫寒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不等他回话,一直陪在他身旁的万无悔忽然站出来,愤愤不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父亲在帮你解围,你何故把矛头指向我们万剑山庄?” “无悔!退下!”万莫寒冷声道。 呵斥完自己的儿子,万莫寒双手抱拳,歉意道“让二位见笑了,犬子初出茅庐不懂人情世故,还请恒王殿下与步前辈见谅!” 扫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万无悔,东方逸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瞧着万莫寒轻笑道“万庄主这话说过了,在本王看来,无悔公子不惧本王身份替父出头,实乃少年英侠,假以时日,必将万剑山庄带到更高之处。” “多谢殿下海涵。”万莫寒摸着万无悔的脑袋道。 接下来万莫寒又与东方逸寒暄了几句,询问起柳然等人的近况,在得知玉虚派正在筹备明面的武林大会,万莫寒笑着说道“既然柳门主打算亲临武当山参加武林大会,那本庄怕也不能继续避世了。” 这时步善疑惑道“万剑山庄打算参加明年武林大会?” 冲步善点了点头,万莫寒随即解释道“神剑出世,我的责任也就算了完成了,至于这把剑最终花落谁家,便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哦?您这话的意思是,即便我问剑赢了您,也未必能取走神剑?”东方逸双眼一眯,冷笑道。 万莫寒闻言,知道自己没说明白,便继续解释道“殿下误会万某人了,既然答应了殿下,万莫自会守约,带殿下赶往剑炉,不过殿下可能不知,这神剑并非万某可以掌控的,能不能得到神剑的认可,全要看您是否跟神剑有缘。” 东方逸收回授首,咄咄逼人道“那你之前说双手奉上是什么意思?” 万无悔见东方逸太过蛮不讲理,遂站出来不忿道“什么什么意思?我父亲都许诺带你去剑炉了,难道你还让他帮你取出神剑不成?” “万无悔!” 万莫寒双眼一蹬,吓得万无悔差点苦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东方逸挠了挠头,语气颇为不满的问道“得了万庄主,您也不用拿教育儿子来岔开话题,本王就想知道,如果问剑我胜了,你该当如何?” 听到东方逸口气颇为不善,万莫寒苦笑道“殿下,万某没有食言的意思,若您取胜,万某定会把神剑双手奉上,不过神剑跟您是否有缘,万某也控制不了,讲心里话,为了这把神兵,我们万剑山庄呕心沥血数十载,实在不想在为它去伤神了,现在巴不得把它送走。” 听到这话,步善伸手拍了拍东方逸的肩膀,替万莫寒解释道“万小子这话说得没错,神兵认主向来只注重机缘,他肯带你先行前往剑炉已经给了你莫大机会,你不知道,这神兵认主之时,气息越多,神兵越难抉择,这百十来人一哄而上,别说摸到神剑了,你怕是连见都见不到。” “原来如此!”经步善的一番解释,东方逸才明白万莫寒是什么意思,不过千百年来,他只听说过据宝物为己有的人,从未见过把宝物往外推的人,这万莫寒不仅刷新了他的认知,还让他心生敬佩。 于是东方逸双手抱拳,微微颔首,沉声道“请万庄主宽恕本王刚才的小人之举。” 东方逸自小就是这种性格,对了他不依不饶,错了他低头道歉,无关身份与地位。 恒王殿下没见过万莫寒这种人,万莫寒又何曾见过东方逸这种人?一朝皇子向一介江湖人士道歉,这说出去都没有人信,更何况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那个儿子!万莫寒瞧了一眼万无悔,随即对着东方逸抱拳回礼道“殿下何出此言?本就是万某没跟殿下解释清楚,不过经此一事,万某更希望殿下能取得神兵!” “哦?是么?那还请万庄主一会手下留情才好!”东方逸微笑道。 恒王东方逸要向万剑山庄庄主万莫寒问剑,这则消息瞬间四散开来,不少人都想借此看一眼东方逸的笑话,向天地一剑问剑,真不知这恒王殿下的脑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又或者被门给挤了,如今谁不知万莫寒即将登顶传闻中的剑圣境界? 来到显剑台,万莫寒从儿子手中接过长剑,对东方逸微笑道“殿下请吧!” 握紧授首,东方逸缓步登上显剑台,随后很是轻松的对万莫寒说道“一会还请万庄主小心,天罡北斗剑不比一般剑招。” 听到天罡北斗剑五个字,在场众人为之一愣。天罡北斗剑的大名如雷贯耳,皇宫一战,道圣刘芒以天罡北斗剑毁去武圣东方朔衣衫虽败犹荣,要知道东方朔可是击败步善,称雄一甲子的绝顶人物,连天机谷都不敢擅自评价,便足以说明天罡北斗剑的威力。 万莫寒到提长剑,微笑道“殿下尽力施展便是,万某会小心的。” 说完,万莫寒一跃到显剑台,东方逸则是凌空飞起,左手掐诀,右手将授首反插,直到距离显剑台七丈左右的距离,东方逸运起阴阳无极功,沉声喊道“天枢闭目,天璇噤声,天玑封音,天权缚身,玉衡、开阳破气,摇光锁心!” 随着话音落下,七道彩虹剑气瞬间从东方逸脚下飞出射向万莫寒,绚丽的光芒闪的众人睁不开眼,抬头仰望恒王殿下的万莫寒深知术剑威力,遂赶忙提起长剑,在身体周围挥舞出剑网,然而七道剑气好似有着生命一般,在即将撞向剑网之际,迅速改道,绕到万莫寒两侧,向他射去。 察觉到剑气改道,万莫寒轻叹一声“这便是天罡北斗剑么?” 而后万莫寒单脚点地,向后快速掠去,手中长剑不断挥舞,力图以剑气抵消掉星辰剑气,待他退至显剑台边缘,天罡北斗剑的剑气已被他消磨的差不多了,于是他手持剑柄越过头顶,长剑到立于胸前,嘴中默念道“剑起风云!” 霎时间,显剑台上发出一声巨响,那一道巨大剑气掀起,漫天灰尘。等灰尘散尽,众人瞠目结舌,号称能承载朝圣境一击的显剑台竟然被万莫寒劈成两瓣。 “呼!”东方逸单膝跪在显剑台上,蹭着嘴角的鲜血,不断喘着粗气,刚才万莫寒那一剑若不是故意放慢,他此刻怕是已形神俱灭,烟消云散了! “本王输了!” “万某输了!” 万莫寒与东方逸同时开口,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了解内里的步善则是微微一笑,跃到东方逸身边,扶起这位胆大心细的恒王殿下,刚才的天罡北斗剑,东方逸不仅用上了佛气,还把死气掺入其中,逼得万莫寒不得不以境界来压制天罡北斗剑。 随手把长剑送回剑鞘中,万莫寒苦笑“天罡北斗剑不愧是道门第一剑,是万某输了,问剑问剑,本该只问剑道,万某却以力道破除,失了风度,殿下就别再让万某惭愧了!” “那便承让了!”见万莫寒坚持,东方逸在步善的搀扶下,服下一颗回天丹,随后轻笑道。 “既然如此,劳烦殿下移步厢房休息一会,两个时辰后,万某带殿下前往剑炉!” “好!”东方逸微笑道。 第四十四章 剑炉 厢房不大,却十分典雅,没有那些名贵的古玩字画,也没有什么金银器皿,只有几盆翠绿的植被立在房间内部。 “万剑山庄不似那些武林大派,全靠自给自足,因此比较寒酸,希望殿下不要见谅。”万无悔羞涩道。 刚才问剑,他父亲虽然输了,不过并不要紧,切磋剑道又不是正式挑战,他们万剑山庄也不会因此堕了名声,反倒东方逸先前的主动道歉,跟刚才的开口认输,让这位从小接受万莫寒教育的万剑山庄少主满是敬佩,因此他主动请缨来给东方逸二人引路,留万莫寒在前面招待那群武林人士,而万莫寒恰好也有此意。 东方逸回头瞅着万无悔笑道“没事没事,房子不就是住的地方么,需要那些玩物干嘛?” “可我听说殿下的王府里面摆满了古玩字画,而且都是珍品孤本,天价难求。”万无悔细弱蚊声的说道,脸上布满尴尬之色。 东方逸摆着手,轻笑道“嗨,你甭听那些谣传,那些都是我父皇跟我两个哥哥给我淘换的,我自己的房内,跟你这差不多!” 听到这话,万无悔双眼冒光,赶忙问道“凌王殿下传闻是四绝的徒弟是么?” “呦,你对我七哥挺关注的么?还知道他是四绝徒弟!”东方逸诧异道。 万无悔羞涩道“我娘是孙家的人,小时候听我娘提起过!” “孙尤他们家?”东方逸惊诧道。 万无悔点了点头,随即尴尬道“您的那些事,也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你虽然天资聪慧,可却不自敛,说您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 闻言,东方逸微微一怔,想起洛艳转述的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这孙家人都不怎么看好他啊。回过神来,东方逸微笑道“没事,这话你那个孙尤表哥也说过,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王就这性格,改不了了,等以后我返回奉安,你在去孙家省亲时,可一定要到我府上,别人误会我也就罢了,你小子我瞧着顺眼,我可不想让你误会!” 万无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即退出房中,关紧房门,留东方逸与步善在这边安心休息。 步善瞧了一眼东方逸满脸回忆的样子,遂淡笑道“从未见你对陌生人这么好说话过,怎么,这位万剑山庄少主让你想起了故人?” 躺在床上,东方逸用手垫着脑袋,目光转向步善,微笑道“一个傻缺罢了,跟这小子一样,说话不经大脑,百无禁忌,当初我告诉他我叫东方逸,那货居然还讥讽我父母脑残乱起名,说我跟谁重名不好,非得跟大凉最操蛋的王爷重名,气的我差点把他摁河里给他洗个凉水澡。” 那时的东方逸是什么情况,步善岂能不知,虽然东方逸说得惬意,但依他那护犊子的性格,肯定会跟那小子大打出手的,不过就结果而言,东方逸怕是很惨。事实也正如步善预料的那样,东方逸当时虽有一些拳脚功夫,不过甄帅也不笨,吵架当天他跑出老远,直接拉开跟东方逸的距离,等夜深人静了,在返回东方逸身边,死活不让东方逸睡觉,等到第二天两人都盯着一双熊猫眼时,这小子突然发起进攻,东方逸身患重伤,不经休息哪成?于是两人便成了街头打架的混混,滚得一身泥。 想起那场对他来说非常有纪念价值的大战,东方逸从脑后掏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继续道“后来这货在靖州跟我分别,说要去找刀法大宗师洪宇学习刀法,替他外公李琦报仇,现在也不知这小子成没成,成了大家以后可能就是敌人,要是没成,等我去漠北之前,一定把他带上,玉晶宫跟血印门两个二流门派,都不用咱们出手,跟二伯借一队兵马,轻轻松松就给他灭了!” 步善没理东方逸后面的话,而是凝声问道“洪宇是不是你姐说的那人,投靠东方韬的朝圣境!” “对,就是那家伙,也不知这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三年前凭借一把唐刀干掉了当时身为七大宗师之一的吴廉,一举成为当世最顶尖的那伙人之一。”东方逸啧啧道。 “唐刀?难道是那人的传人!”步善坐在那里喃喃道。 东方逸起身疑惑道“什么人?” “绝刀!”步善凝声道。 东方逸挑着眉毛问道“绝刀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绝刀就是绝刀,他无名无姓,一把唐刀用的霸道绝伦,老夫当年在朝圣境之时,偶然跟他见过一面,与其交手不分胜负,我刀法之中便蕴藏着他的路数,尤其他最后三刀,即便过了六十余年,老夫也没琢磨清对方的路数。”步善自嘲道。 能让兼百家之长的武圣表现出这种神态,东方逸不得不承认老五这回是捡到宝了,如果对方真的是绝刀传人,那么他在反回奉安之时,必须要带上步善,否则他恐怕得交代在回京的路上。 长舒一口气,东方逸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床顶,闭上双眼,轻声道“老头,先别去想洪宇的身份了,就算他是绝刀传人,咱们现在也碰不上,为今之计,你老赶紧恢复巅峰,我我呢,赶快取得神剑,要实在不行,你可以跟万莫寒交手看看,说不准一下就找到了契机。” “你咋不让我跟柳然交手呢?”步善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两个时辰后,万莫寒准时出现在厢房外,听到万莫寒的脚步声,东方逸睁开双眼,伸了一个懒腰,随即跳下床铺,不等万莫寒出声,东方逸快步推开房门,微笑道“万庄主!” 万莫寒抱拳回道“劳烦殿下与前辈久等,咱们这便随我去后山剑炉吧!” 万剑山庄剑炉是万家在武林立足的本钱,传闻是越国铸剑师欧治子当年铸造龙渊的剑炉,后被楚国取得,秦皇统一六国后,这炉子便流落民间,直至明武年间在万家出现。 待东方逸众人不顾燥热进入后山山洞见到这座充满传奇色彩的铸剑炉时,他一脸震惊,一旁的步善也好不到哪去,这哪是什么炉啊,明明是一个巨大的炉盆好么?一柄不下于山庄门口的巨剑,在剑炉的火焰中锻造,共计四十九根铁链缠绕剑身,锁在炉边,铁链之上还布满东方逸看不懂的符文,剑炉内外插满了长剑,怪不得万无悔说万剑山庄穷,怪不得万莫寒要把这把剑送给别人,有这么一个大家伙在这里耗着,万剑山庄银钱可不得紧张么?据东方逸估计,这万剑山庄每年要投入的炭火钱,就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把剑内包含一颗天外铁石,是先祖游历天山时偶然得到,当初也不是没想把它铸成宝剑,可这颗石头任我祖千锤百炼也不成型,无奈之下成了传家宝。明武初期,祖父为了锤炼那颗天外铁石,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漳州的深山里找到了欧治子的铸剑炉,但没想到这欧治子的铸剑炉内剑气纵横,等祖父背回家时,他以奄奄一息,后来家父用炼器之法,将剑炉中的剑气消融,把它改成这样,以三万斤精铁包裹住那颗铁石,打造成巨剑的模样,在此炉当中锻造,五十年来,我万家上下耗费万金,终于可以锻造出绝世神兵。” 听完万莫寒的介绍,东方逸与步善面面相觑,这哪是铸剑啊,这炼人玩呢,为了一颗破石头,万家居然耗费了三代人的青春,东方逸现在能理解万莫寒为何会对这把剑那么不喜了,换做是他,恐怕早就把这里拆的七零八落卖废铁了。 就这么把人家三代人的心血带走,东方逸有些不好意思,遂尴尬问道“万庄主不后悔?” “后悔?”万莫寒一脸冷笑的回道“为了这把剑,万某差点家破人亡,日前那些黑衣人您也见到了,我万剑山庄为何人员凋敝,就是因为这把剑,在万某眼中,这把剑就是一个祸害,谁愿意拿走都可以,只求万剑山庄以后可以太平度日,而且就算是没了这把剑,我万剑山庄也不惧任何宵小之辈。” 面对豪气干云的万莫寒,东方逸佩服的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七大宗师,这种自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过这么一柄巨剑,东方逸要怎么把它取出?还要扯出剑魂送进授首当中! 步善好似猜到东方逸所想,遂瞧着万莫寒道“万庄主是否需要老夫配合?” “有前辈配合最好,讲心里话,万某把握不!而且万某感觉二位好似不是冲着神兵而来,反倒是想冲着剑魂来的!”万莫寒淡然道。 东方逸抽出授首,递到万莫寒眼前,苦笑道“这玩意庄主想必知道是什么,当初本王用血气将焚音尺原有的器灵泯灭,后来又用万器宗的唤器养灵之法试图重塑器灵,可是唤出来的还跟佛门有关系,在本王进入一品之前,又差点被这玩意带进沟里去,若不是我舅舅给我留下的功法,咱们怕是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挂在佛门千百年的圣物,又岂是那么好重塑的?放心吧,只要殿下能获得剑魂认可,你这把尺子必将震惊世间。”说完万莫寒冲步善微微点头,随即掠向剑炉。 “臭小子,记住一会出现的琉光便是剑魂,你攥住了,便是你的,攥不住就要小心了!” 步善也没给东方逸解释什么,待万莫寒站上炉边,步善抽火成兵,镶嵌在山洞顶部。 万莫寒双手捏诀,沉声喊道“殿下准备好!” 陡然间,巨剑之上浮出一道绚丽的流光,在剑身表面来回游走,就像是一个回家的孩子,找不到大门一样。 “我来了!” 第四十五章 剑魂 (家里停电,网吧更新的一章!) 今日先这样明天来电恢复正常更新!! ------------------------------------------------------------------------------------------------------------------------- 当靠近巨剑的那一刻,东方逸终于明白万莫寒跟步老头神情为什么那么凝重,这他娘的哪是剑魂,明明就是一道具有灵魂的生灵,单忍受着剑炉上空的灼热也就罢了,靠近剑魂那一刻,最少有七八道剑气冲向东方逸。 瞧着近在咫尺的剑魂,东方逸深吸一口热气,默默运起阴阳无极功护住周身要害位置,眼中充满决绝,加速冲剑魂冲去。 站在下方的步善见状,急忙喊道“不要硬抗剑气,那不是你能抵挡住的!” 听到步善的喊声,东方逸心神毫无波动,速度反而更快。如今他已没有退路,刺史府中,步善虽未与他多说,但东方逸能察觉到,楚文豪一家之死跟天机谷脱不开关系,甚至皇族亦牵扯其中,若一个天机谷也就罢了,但要从皇族当中抓出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东方逸必须有实力,而眼前这道剑魂是他的第一步。 见东方逸好似不要命一样,万莫寒高声喊道“殿下小心。” 万莫寒话音刚落,嗖嗖嗖,三道剑气直接撞破东方逸的护体罡气窜进体内,犹如刀切豆腐连一丝响动都没有。 剑炉旁的步善此时牙呲欲裂,东方逸为何如此他懂,但他不理解明明有更稳妥的办法,东方逸为何还要这般拼命,于是步善厉声喊道“臭小子你想死在哪里老夫不管,可你要死在这里,老夫可不给你收尸。” 强忍剑气在体内的翻搅,在迎上第四道剑气时,东方逸趁机抹了一把嘴角的献血,哈哈大笑道“臭老头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后边。” 就在此刻,那琉光剑魂好似被东方逸的言语激怒了一样,不在重新寻找进入巨剑的入口,停在巨剑外部,周围围绕着数十道磅礴剑气。 看见这一幕,东方逸心下冷笑,不顾剑气切身,硬生生闯入剑魂前方两步之内,提起授首指着对方,嗤笑道“你是灵,我是人,你觉得我会怕你么?” 嗖嗖两声,东方逸身上那套跟乞丐装似的白袍瞬间离体,露出嫩白带血痕的上身。 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还算健硕的胸肌,东方逸伸出手指在伤口上沾了沾,随即送到口中舔了舔,双眼含笑道“怎么,你一个剑灵还喜欢看L体?” 如若剑魂能张嘴说话,此刻必定会冲东方逸狠狠的唾一口唾沫,明明是老子伤了你,怎么反倒搞得像你施舍老子一样?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于是剑魂在空中转了一圈,剩下的剑气再次出动,围着东方逸来回旋转,将他仅剩的下半身也给卦碎只留下腰间的一块遮羞布。 热浪烤着东方逸雪白的肌肤,被剑气带出的伤口逐渐凝成血痂,东方逸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刷完威风该轮到我了吧?” 说完东方逸双指并拢往上微微一挑,一道火剑由下而上直冲剑魂剑尖,不过这道火剑对剑魂来说就跟补品一样,没见剑魂怎么动,火剑瞬间消失,随后化成一道红色剑气重新立于剑魂一侧。 虽然像是被剑魂摆了一道,但东方逸并不意外,那道火剑只是他来试探剑魂的虚招,如若能建功才是怪事。 随后东方逸松开授首,令授首倒悬于掌心之下快速旋转,将剑炉为数不多的炉火快速卷起,这一招是他偷学步老头在玉虚山下搞出的雪龙卷,杀伤力如何他不清楚,但他明白这招可以隔绝一切契机,让剑魂断绝补给。 看到火龙卷升起,步善心中大石微落,轻笑道“这臭小子还真不招人喜欢。” 另一旁的万莫寒见状,附和道“殿下果然聪慧,只要断绝了剑炉对剑魂的补给,剑魂迟早会把体内的能量耗尽。” 有句话说得好,人怕夸事怕绝,东方逸此举彻底隔绝了剑魂跟巨剑的联系,因此剑魂勃然大怒,把仅存的能量灌注到身边的火剑当中,顿时形成一把巨型火剑,立在火龙卷的上方,不断吞噬步善凝成的小型火剑。 炉边二人刚放下心中的忧虑,没想到剑魂就搞出这么大阵仗,望着那把参天巨剑,步善急忙喊道“快撤回来!” 听到喊声,东方逸回头扬起嘴角,嘴唇微动,低声自语道“步老头你瞧好吧,我还要为你养老送终呢!” “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快回来!” 万莫寒手速越来越快,印法越来越多,可是面对这种情况,根本不起作用,剑魂先是离剑,后被东方逸断绝退路,此刻早已自成一体,万莫寒的印法只能钳制作为容器的巨剑,对于剑魂的影响微乎其微,并且剑魂如今正处于暴怒状态,他结印阻拦剑魂与雪上加霜无异。 目视在火剑之中的剑魂,东方逸反握授首提到脸前,脑中回想起万莫寒上午的那一剑,轻声喊道“剑起风云!” 陡然之间,一道不弱于火剑的庞大剑气与火剑撞到一起,链接之处发出呲呲声响,慢慢腐蚀着火剑。 明白东方逸再打什么主意后,步善转头冲万莫寒喊道“助他隔绝剑魂与巨剑的联系,这小子有办法拿下剑魂。” 虽然不明白步善哪来的自信,但值此情景,万莫寒已经没了退路,只能选择相信步善,东方逸要是死在万剑山庄,他们万家绝对会被暴怒的凉帝铲除,而且除了凉帝还有一个南王,东方博可能会看孙家的情面留万家一丝血脉,东方昇可不会。 有两人的协助,东方逸顿时轻松不少,剑气蚕食火剑的速度逐渐加快,授首马上就可捅进火剑当中。 东方逸双手紧紧的握住授首,瞧着剑魂,面带微笑道“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听到声音,剑魂微微一颤,火剑上的火焰急速上窜冲向东方逸面部。 东方逸单脚点空,一面太极轮盘突然出现在东方逸身前,挡住了熊熊烈火。 “我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空有力量而不知怎么运用,器灵终归是器灵!” “跟我走吧,让我带你看尽天下云卷云舒与我一起笑傲天下!”东方逸盯着剑魂,斗志盎然的规劝道。 随着话音落下,东方逸撑着太极轮盘,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把授首插进火剑当中,与剑魂撞到一处。 哐,巨大火剑忽然消失,棚顶上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向剑炉与东方逸,不过东方逸此时已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些,他的眼中只有在授首前静止不动的琉光剑魂。 东方逸不在乎这些,万莫寒可不敢不在乎,恒王殿下如今已然受伤,若是在出现点什么意外,荆州刺史马邵还不得领着兵马来他万剑山庄问罪?东方逸反正都制服了剑魂,万莫寒也就不用在替对方阻绝巨剑跟剑魂之间的联系,于是万莫寒撤去手印,从下方吸过一把长剑,反手一挥,剑气把东方逸头上的碎石瞬间搅成碎粉。 看东方逸还站在虚空与剑魂对峙,步善没好气的喊道“臭小子还不夺取剑魂,傻站在那里干嘛?惺惺相惜呢?” 步善这话还真没说错,东方逸真就在跟剑魂沟通,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一人一魂通过授首真的产生了联系。 “你跟不跟我走?”东方逸不耐烦道。 剑魂在东方逸脑中晃了两下。 “我赢了你输了,你跟我装什么大瓣蒜?”东方逸气急败坏道。 剑魂在东方逸脑中矮了半截。 “别跟我装委屈博同情,老子不吃那一套!”东方逸冷笑道。 剑魂又晃了一下。 搞不明就剑魂到底是什么意思,东方逸挑眉道“你搞什么幺蛾子?” 剑魂先是东方逸脑中画出巨剑形状,然后往里一站,蹦了一下。 “你想回去?”东方逸不爽道。 剑魂晃一下,蹦一下,最后在东方逸脑中转了一圈。 “你的意思是你想先回去,然后再出来找我?”东方逸捏着下巴喃呢道。 剑魂欢快的转了一圈,随后蹦了两下。 “你不是在骗我吧?”东方逸不信道。 剑魂转到一边,原地不动。 “我去,你这小玩意可以啊,还会生气!”东方逸诧异道。 剑魂静止不动。 挠着额头想了想,东方逸咂嘴道“行吧,信你小子一次,反正我能搞定你第一次,也能搞定你第二次。” 剑魂静立不动。 说完,东方逸退出神识,收回授首,随即向步善两人掠去。 “你小子在扯什么蛋?到手的剑魂就这么不要了?”步善气愤道。 先前东方逸死不要命的冲向剑魂,让他们费劲了多大心思帮东方逸控住剑魂?现在倒好,东方逸直接不声不响的退回来,把到手的宝贝扔到一旁,那他刚才那么拼命作甚? 东方逸见两人一个疑惑一个气愤,东方逸耸肩到“不是我不想要,而是那家伙闯进我的神识,让我放它回去!” “闯进神识?” “放它回去?” 两人相视一眼,齐声问道。 轻叹一声,东方逸回头望向已浮在巨剑表面的剑魂,轻声道“虽然我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应该放它回去!” 说完不理两人的表情,东方逸双手插袖,哼着漠北小调,穿着大裤衩晃晃悠悠的向洞口走去。 指着东方逸的背影,万莫寒诧异道“前辈这….” 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剑魂,步善轻声笑道“随他吧,这小子长大了!” 第四十六章 江湖 道家《庄子.大宗师》里面讲: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所以在道门眼里,江湖既放弃执著,以全新的自我迎接世界。 但真的江湖是什么?人即是江湖,恩怨亦是江湖。江湖是多彩缤纷的,可以在深夜的街头独自挥舞着刻着自己名字的剑,跟风一样潇洒;同时江湖也是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亲朋师友至爱喋血当场,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十年面壁积蓄自身。 东方逸同样有着他自己的江湖,在那里有他的挚爱亲朋,有他的恩恩怨怨,他需要回到那里,用自己积累出的实力去向那些仇人讨回公道。 然而有些跳梁小丑总会不自觉的跳出来打扰他,例如现在站到他房前向他挑战的这帮人。 小丑甲操这不知那里的口音,扛着一把大刀,站在厢房前,大声喊道“里都灵彪粗,踢拉吓喝哇嗲吓挑战!” 除了最后挑战两字东方逸听明白了,其余东方逸根本听不懂,要不是步善在一旁给他翻译,告诉他这人是灵州林百川,他怕是连这家伙叫啥都不知道。 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东方逸双手插回袖口,靠在门框上,叹气道“林壮士就算要挑战本王也得等本王恢复好吧?” 这时小丑乙站出来,直言不讳道“殿下应该清楚我们来万剑山庄的目的是什么!传闻殿下日前进到剑炉,于我等之前取得神兵,我等自知以没有机会,不过却不想就这样回去,因此还请殿下拿出神兵给我等见识一下,满足我等痴愿!” 瞥了一眼故意放出风的步老头,东方逸心中满是无奈的微笑道“既是尔等的痴愿,本王自当满足各位,不过亦如我先前所说,如今本王重伤在身,即使拿出神兵怕也是不能向众位展示神兵的威力,因此烦请各位许本王几日,待万剑山庄显剑台修复完毕,本王在显剑台恭候各位。” 众人互视一眼,相继点头,只要东方逸肯应下他们即可,至于选择在哪,意义不大。 送走这群心怀鬼胎的江湖武人,东方逸没好气的问道“步老头,你到底想做什么?这群人虽然出身一般,但联合到一起,力量不容小觑。” 事实上不止东方逸搞不清步善的想法,就是一直在这边照顾两人的万无悔也没搞懂,万剑山庄这边使劲封锁消息,他们自己却把进入剑炉取得神兵的消息泄露出去,即使东方逸还没真的取走神兵,可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那上门找茬的人一定趋之若鹜,而且对方捏着江湖挑战的规矩,万剑山庄也不好出手阻拦,毕竟万剑山庄也属江湖门派。 步善若无其事的笑道“你不是想学老夫集百家之长么?这群人便是老夫给你选的第一批,等解决完他们,接下来就是六宗七派,然后在上门挑战!” 别看步善是带着笑容说话,可落在东方逸眼中,这老头明显是在报复他这段时间的任意妄为,激他出战万莫寒、习练天罡北斗剑、夺取剑魂,次次都把这位甲子前的武圣气得够呛,于是东方逸抽了抽鼻子,讪笑道“步老前辈大人有大量,先前是小子太过着急,您老体谅一下。” 步善瞧了一眼冷笑道“体谅一下?行啊,先打完这几场硬仗再说吧!” 说完步善甩给东方逸一个冷眼,让他自己体会,随即双手环肩慢慢悠悠的向院外走去,气的东方逸差点掏出授首给他一尺。 等步善走出院门,东方逸回头看向万无悔,尬笑道“不好意思,让万少见笑了,这老头脑袋里面有坑是专门储水的!” 东方逸敢在背后损步善,万无悔可不敢,于是这位好不容易提起胆量出现在步善面前的万剑山庄少主,尴尬一笑,默默的退到一旁,浑然不敢搭话。 万无悔不搭话,东方逸倍感无趣,于是他很理智的冲步善住处竖起一根中指,然后快速逃离此地,果不其然,等东方逸刚跑开,一把云剑从天而降,足足没入地面半尺深,看的万无悔一脸震惊,不过这还不算完,东方逸刚得意的笑出来,三把云做的刀枪剑直接把他围住。 瞧着周围宛如实质的云兵,东方逸很爽利的认怂,站在原地冲天大喊道“步老不愧是甲子武圣,就算没看到小子,也知道小子做了什么,厉害厉害。”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到东方逸的马屁,云兵瞬间消失不见,院中只留下长吁短叹的东方逸与瞠目结舌的万无悔,这次他终于明白表兄孙尤为何不看好这位恒王殿下荣登大宝了,要是天下由这等脸皮奇厚的人来主宰,怕是能气死一大片文武朝臣。 第二天傍晚,步善姗姗归来,对于步善这两天一宿去做了什么,东方逸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去哪个门派当梁上君子,替他赚来一些适合他用的秘籍。 见到东方逸,步善也没废话,随手扔给对方一本秘籍,淡淡道“吶,拿去,这是血剑门的养剑术,虽然不咋地,不过还算适合你小子,我看你小子好像特别喜欢用剑,等取完剑魂,你试着用它把授首当剑豢养,看看效果如何!” 血剑门是个三流门派,地处夷陵,传闻是血印门一个外门弟子建的,实力一般,于是东方逸不解道“一个三流门派的养剑术有用么?论用剑的话,也是万剑山庄厉害吧?” 知道东方逸这话是什么意思,步善遂嗤笑道“论剑术确实是万剑山庄厉害,这个老夫承认,不过养剑一途,万剑山庄就差了许多,跟这个血剑门的养剑术差不多,真正厉害的养剑手段还要说北漠铁剑门,因铁矿在北漠稀缺大部分都被皇族征收上来铸造兵器,所以铁剑门上下十分宝贝他们的兵器,早在德武以前他们便研究出了一套独特的功法,等你去北漠之际,可以想办法偷过来。” 听完步善的解释,东方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万器宗那套功法我还用练么?” “为什么不练?万器宗的功法适合所有兵器,你小子不是学了老夫炼气成兵的绝学么?你能保证你将来用不到其他兵器?”步善反问道。 东方逸皱眉道“你不总跟我说用兵一途乃是殊途同归,没什么两样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高手对阵还是有细微差别的,同是朝圣境,你让用剑的拿着刀去跟人拼杀,即使能发出剑气杀伤力也弱了一分,这一分有时可能就会决定胜负。”步善冷笑道。 东方逸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顿了一下,东方逸忽然想起步善好像什么兵器都精通,于是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问道“那您老呢?您老不是什么都会么?能不能给小子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回事。” 步善闻言,冷然笑道“你想学老夫也要先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老夫的功法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你的功法是刘芒给你的,两者之间差距是什么你不懂么?” 东方逸愕然道“意思就是我定型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自德武以后,天下功法层出不穷,但具体是谁的厉害,如今也没个标准,要不然德武皇帝又怎么会用境界来区分武者?”步善淡然道。 东方逸长舒一口气道“这么说来,天机谷制作天狩榜也是为了这个?” “李靖那个老匹夫到底在想什么老夫不清楚,不过老夫能确定的是,天狩榜不是什么好玩意,许多武林纷争都是为此产生。”步善不屑道。 对于步善对李靖的鄙视,东方逸不做评价,微微一笑道“江湖江湖,没有纷争算什么江湖?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心中的仇恨,若是没有这些,江湖也就不会有人用血雨腥风来形容了。” 步善忽然问道“那你小子呢?你小子进入江湖又是为了什么?是提升实力报仇还是借机拉拢党派势力?” 东方逸远眺奉安方向,用一种落寞的口气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现在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与其去漠北给我二伯添乱,还不如走一趟江湖,毕竟我娘曾经也是仗剑走江湖的仙子,我这个当儿子的要是不走上一趟,岂不显得无趣!” “无趣?”得到这个答案,步善满脸不解,寻常人走江湖有的是为生计,有的为名为利,还有为行侠仗义跟快意恩仇,为了老娘走江湖,步善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遂疑惑道“那你娘走江湖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赵老家主没说,我也没问,而且我更不想去问,了解越多我就越看不清我娘!这半年,我从赵老家主、二外公、姑外婆口中听到的娘跟我自小到大熟知的那个贤妃娘娘差距很大,完完全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就好像我那些年见到的娘亲都是带着伪装的娘亲。”东方逸喃喃自语道。 步善平静的问道“所以楚文杰那封信你一直没看?” “看了又有什么用?李靖跳出来了,皇族跳出来了,天下四圣,牵扯到三个!我有什么实力去撼动这群人?我不想放弃复仇,但也不想做无畏的牺牲!李靖不是想借我之力帮忙么?那我就满足他,等把所有人都揪出来后,我在一个一个的算账!” 提及到这群人时,东方逸十分平静,但步善清楚,看似平静的东方逸,实则正在酝酿着狂风暴雨,他冷静也冲动,对待复仇的冷静,对待积蓄实力的冲动。 “慢慢来吧,你的路还很长!” “长么?” 望着奉安方向,东方逸嘴角微扬。 第四十七章 马韶与万莫寒 自前日跟那些江湖人士约好显剑台一战,为了避免被人把万剑山庄说成趋炎附势之辈,万莫寒也就不在管东方逸跟这群人,任由双方出没万剑山庄之内,如今的江湖最怕谣言,因为谣言既能把一派或是一人碰到高处,也能把他们毁的连渣都不剩。 三日后,东方逸被剑魂留下的伤势慢慢好转,显剑台也逐渐修复完成,眼瞅着就要跟那群人鏖战,东方逸赶忙找到罪魁祸首步善,跟他讨论对策。 “对策?又不是沙场点兵,用什么对策?难道你还想让马韶把荆州驻军开来跟这群人比划?”步善冷笑道。 听到对方不负责的话,东方逸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明明是步善给他招来的祸端,怎么到最后好像还是他自己错了?于是东方逸气笑道“行啊步老头,你要这么说,本王还真就这么干了,武林豪杰又能咋地?我就不信他们能抵挡得住我大凉军队!” 步善耸肩冷笑道“随你,反正到时候丢人的又不是我!” 见状,东方逸咬牙切齿的道了三声好,随即大步离开。望着东方逸离去的背影,步善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去找马韶了,遂叹气道“怕死还总冲动,这种奇葩怎么让我碰上了!” 刚抬脚要踏出院门的东方逸听到这话陡然转身道“怕死不犯法,冲动也不犯法,本王怎么就奇葩了?” 步善不屑的撇了撇嘴,怪不得这臭小子走的这么慢,原来是等着自己反悔呢,于是步善走出房门讥笑道“你小子不去搬军队了?” 东方逸见自己那点小伎俩被人识破,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去,为什么不去?步老头你给我等着!” 瞧着满脸不忿的东方逸,步善微微一笑,不在搭理东方逸,转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步善不在搭理自己,东方逸也就绝了依靠对方的心思,遂转头大步向山庄大门走去,如今小黑还在山庄外等着,有小黑送信,明日荆州军便能赶到,对于东方逸来说,打架可以,受伤丢命绝对不行,若是跟仇人也就罢了,因为一群打酱油的,他脑袋有坑才会把自己至于险地。 大凉有一条军规被列进刑典,那就是任何人不得已任何方式获取已有主的马匹,哪怕是驽马老马都不行,抓到便发配充军,任你是朝廷大员还是江湖豪杰,大理寺卿李铁胆可不在乎,直接发下海捕文书,因此大凉天下不说路不拾遗,但也绝不至于出现盗马贼之类的人。 招来许久不见的小黑,东方逸满肚子委屈的摸了摸马鬃,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掖进马鞍下方,嘱托道“带着这封信快去刺史府找我姐夫,我的性命可就栓在你手上了,你小子快……” 虽不知东方逸为何会一脸委屈之色,不过小黑却听得懂性命俩字,因为每次说到这俩字,东方逸跟它总会处于险地,于是小黑不等东方逸把话说完,迅速飞奔出去,看的东方逸一脸错愕,小黑什么时候这么懂事,知道担心他的安慰了? 怀着欣慰之色,东方逸回头瞅着万剑山庄的匾额,自言自语道“一个活了百十来岁的老头还不如一匹畜生懂事!” 嗖嗖嗖,三把云剑从天直直的落下,奔东方逸袭来。 “臭老头,你就会用这招威胁我是不是?”东方逸盯着云剑,双手掐腰大声喊道。 有幸见到这一幕的还以为东方逸接下来会反击对方,谁曾想恒王殿下不愧是传说中的无赖,撂下话音抬腿便跑,把那些想要看热闹的武林人士,搞得额头满是黑线。 显剑台的修复很是迅速,昨日还初见端倪,今日便已修复完成,望着站在显剑台周围密密麻麻的武林人士,东方逸没好气的瞪了步善一眼,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中,缓步向显剑台走去。 昨日东方逸很是出息的没认怂,搞得步善一脸不爽,要不是这小子今日有仗,他昨天一定会让这小子长长记性,居然拿他跟一匹畜生做比较,结果还不如畜生,简直叔能忍,婶不能忍,步善遂不咸不淡的说道“今日谁能把这小子揍得爬不起来,老夫便许诺他一本天鹰宗的秘籍。” 当年天鹰宗灭在步善之手,这事人尽皆知,因此对于步善能拿出天鹰宗秘籍毫不意外,再者凭借步善的威名,也不至于来诓骗他们这群后辈,于是众人双眼放光,斗志盎然的看向东方逸,吓得东方逸最后一节台阶差点美菜稳,踉跄的跑到台上。不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找不自在!东方逸站稳以后,赶忙回过头瞪了步善一眼。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珍珍闷哼声,步善无语的摇了摇头,万莫寒先是蹙眉,后是不解,经他刚才的探查,发现山庄之外最少停了三千兵马,而且个个都是骑兵,为首之人乃是荆州刺史马韶。 瞧了一眼台上怡然自得东方逸,万莫寒回过头看向步善,没等万莫寒出声发问,步善便掏着耳朵无奈道“那小子不想受伤,所以搬了救兵。” “可这样的话,您老的心血不就白瞎了么?”万莫寒无语道。 对于步善的意图,别人不清楚,万莫寒很是清楚,东方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踏入一品罗汉境,实力肯定不稳,只有不断的激战才能探出他的深浅,可以说步善此举是真真切切的在为东方逸着想,不过让兵马开进万剑山庄,他万家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白瞎么?”步善洒然笑道。 东方逸想的是什么他明白,万莫寒想的是什么他也明白。东方逸想要玩绝的,那小子看似是害怕,实则是打算趁此机会把这群觊觎神兵的人抓到手,然后一点一点榨取他们身上的价值。万莫寒是怕因为官府的参与,让万剑山庄名声扫地,江湖人讲究的是一个快意恩仇,官府进来算怎么回事?因此步善才会拿受伤的借口来搪塞万莫寒。 仰头看向万剑山庄四个打字,马韶冷然一笑,虽说他是个文人,可马家纵横沙场数十年又怎么会不懂兵事,不懂东方逸那封信暗中的含义?俗话说侠以武乱禁,儒以文乱法,收拾完荆州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也该轮到武人了,万剑山庄建在襄阳附近,是荆州武林的表率,把万剑山庄收入囊中成为朝廷豢养在荆州的江湖锦鲤,那么他马家便有机会成为第二个上官家,而且不管是他弟弟还是他妻子,看好的人都是东方逸,作为大哥,作为丈夫,他又岂能不支持东方逸? 打开手中的纸扇吗,马韶换上一副笑脸,对一旁的副将笑道“上去敲门,告诉万庄主,就说当朝驸马、荆州刺史、马家嫡子马韶请求上门观战。” “诺!” 从驸马到嫡子,三个不同的称呼,也在提醒万莫寒他此行的身份都代表着什么。 等副将敲开万剑山庄大门把马韶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万莫寒后,万莫寒面带苦涩,没想到他将剑魂送出,最终换来的却是引狼入室,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深呼吸一口气,万莫寒怅然一笑,侧身让开府门,瞅向马韶,洒脱道“请驸马入门!” 听到驸马两字,马韶合上纸扇往前一挥,轻声道“入庄!” 三千兵马井然有序的开进万剑山庄,待兵马进完,马韶缓步踏进万剑山庄,路过万莫寒之时,马韶微笑道“万夫人跟兰儿都在奉安,也算同乡,等两人回来,万庄主不妨带着夫人来我刺史府坐坐!” “莫寒敢不从命!” 荆州刺史带着兵马来到万剑山庄,吓得众人胆战心惊,行走江湖之人,那个人手上没沾过几条性命?而敢出面挑战东方逸的人更是如此,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军队虽然围住众人,但却并没有什么举措,直到万莫寒随同马韶出现,众人才稍微安心。万莫寒身为七大宗师之一,怎么也不可能任由马韶胡来,否则万剑山庄的脊梁骨怕是要被人戳断。 唰的一声,马韶打开手中纸扇,随后坐到亲卫搬来的椅子上,微笑道“恒王乃是本官妻弟,本官今日前来只为观战,诸位豪杰不用在意本官,尽力施展即可,本官也想看看咱们大凉武者的雄风。” 站在台上的东方逸,此时微微一笑,既然要积攒实力,他怎么可能只顾着自己?有麻雀跟东方兰在,马家即便想保持中立也会被老大老二老五那群人打上恒王的标签,这种时候东方逸要是不帮帮马家,他又如何对得起东方兰跟麻雀的付出? 深吸一口气,东方逸抽出授首,杵在地上,朗声笑道“我东方逸今日在此,既不是恒王,也不是皇族,各位如果想挑战我,大可上台来战,不过我事先说好,我与别人不同,他们都是喜欢从弱到强越战越勇,我则喜欢反着来,喜欢从强到弱不喜浪费时间,如今我是一品,不知哪位同为一品的朋友肯上台赐教?” “辽东许猛请恒王殿下赐教!” 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是有荆州刺史在,就算有兵马在,就算东方逸是皇子,但为了神兵招惹恒王又算什么?再说人家恒王自己都说他今日抛却了身份,他们又怎么好意思抚了人家的美意? 有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许猛刚飞上显剑台,巴蜀赢路、胶州严驰、凉州张复生,还有那日堵在东方逸门前邀战的那群人纷纷出来请战,惹得东方逸头皮发麻,粗步计算向他挑战之人得有四十来个,他就算是奉安百花楼的姑娘,一天也接待不了这么多人啊? 这时步善瞥了一眼马韶的椅子,在这位荆州刺史尴尬的笑容中,步善冷哼道“老夫先前开出的条件依然有效,众位大可放宽了心,只要能击败台上那小子,谁也不能把你们咋地,反之,你们结果如何,老夫则就不管了!” 步善的话等于给那些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江湖人打了一针强心剂,于是挑战的人数再次激增,惹得东方逸差点去找步善拼命。 好在这时万莫寒在马韶的授意中站了出来,命万无悔给他跟步善添一把椅子后,万莫寒微笑道“步前辈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万某又怎么好意思不作声?众位放心,只要赢了殿下,万某也会跟前辈一样,护送对方离去,不过众位也都清楚殿下曾在剑炉受伤,不适合车轮战,刚才大致数了一下报名之人,应有七十六人,因此万某决定,将此战分为十五天,每日五到六人,众位以为可好?” “万庄主都发话了,我们岂敢不从?十五天就十五天吧!” “没错!” 闻言,东方逸舒心一笑,抬头望向许猛,微笑道“请!” “殿下请!” 第四十八章 收获 既是第一个敢出战东方逸的猛人,许猛自然非比寻常,一把环首大刀被他刷的虎虎生风,刀影直接覆盖了东方逸全身,吓得马韶差点捏碎茶杯。 步善瞥了一眼马韶,随后端起茶杯嗤笑道“辽东赵景的浮光掠影刀啊!怪不得这小子敢第一个跳出来,果然有些本事!” 万莫寒在一旁笑着接道“许猛出自影刀派外门,因其身份低微并没有入内门,七年前便被影刀派遣退,开始行走江湖,但谁也没想到,就在离开门派的第三年,他硬是凭借自己的苦练晋升了到一品地龙,随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步善冷笑道“赵景这么多年还不明白闭门造车跟在外打磨的区别,怪不得老夫出世半年都不曾听过他的消息。” 万莫寒微微一笑,不在搭话,赵景怎么也算他的前辈,步善可以讥讽,他却不行,谁叫江湖中人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讲究的就是一个论资排辈。 “那小九岂不是很危险?”马韶担心道。 步善没好气的说道“比武哪有不危险的?想不涉险很容易,你现在上台拉他走,那绝对安全。” 被步善这么一呛,马韶尴尬不已,好在万莫寒如今属于马韶的人,遂出声解释道“刺史大人放心,这许猛刀法虽然霸道,可殿下身怀道门志高功法,阴阳无极功,最善以柔克刚,待许猛这滚刀走完,便是殿下反击之时。” 马韶恍然道“原来如此!” “怎么说也是马家出来的人,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你没发现东方小子在故意拖延时间么?”步善鄙夷道。 以前马韶不明白东方逸为何总会跟步善这位前辈拌嘴,现在他是看明白了,这老家伙就是一个老神经,要不是大凉有法律不准欺负残疾人,他肯定要拉上兵马跟步老头操练操练,马家是擅兵事但又不是武学世家,他上哪看得懂这些去? 说话间,场上以分出胜负,东方逸不顾众人错愕的神情,凭借一招剑起风云直接把许猛掀翻在地,搞得他们在万莫寒与东方逸之间不断来回瞟,那模样就好像在询问万莫寒与东方逸之间的关系一般,整的万莫寒尴尬不已,他能说这是东方逸自己学去的么?而且这话就算是说出去,怕这群人也不会信的,于是万莫寒干脆默不作声装起哑巴。 这时东方逸站出来笑着解释到“日前与万庄主一战,本王侥幸学的此招,今日用出来,还望万庄主海涵。” 上次在剑炉早已知晓此事的万莫寒,看东方逸一举承担下来,遂紧忙起身笑道“殿下多虑了,您用万某剑招击败许豪杰,也算是为我万剑山庄扬名,万某感谢还不及,又怎么会责怪殿下。” 亏了许猛这时已经昏过去,否则这话落到他耳朵里,许猛定会吐血三升,谁让他不仅败了还为此招扬名了呢? 笑着对万莫寒点了点头,东方逸随即望向台下众人,指着其中的一名二品,轻声道“你来下一个!” 原本是挑战者,现如今落在东方逸手里好像是转了一个圈,看着东方逸手指,这名从广南来的武者,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道“是我么?” 东方逸点头微笑道“对,就是你!既然都是挑战的人,也就说明你根本不在乎境界上的差距,来吧,让本王见识见识广南道的豪杰。” 无耻太无耻了,先前还说自己喜欢从强到弱,如今许猛那个一品高手都被你掀翻在地,他一个二品怎么跟一品斗?再者说,自己出来挑战纯粹就是浑水摸鱼想在东方逸力竭之际捡个漏,怎么如今荣誉的升到了第二位? “我…我…我….”摇着头摆着手,这人如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东方逸冷笑道“我什么我?你身为武者难道没有尊严么?既然是说出口的挑战,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颗钉,有什么好犹豫的?还是说你来此只是为了捣乱,想浑水摸鱼来了?实话告诉你,本王虽然接下诸位的挑战,但绝不接下你们的戏耍,今日谁敢避战,本王可就要请他吃一辈子的免费餐了!” 什么是免费餐?一开始众人还不明白,但当马韶手指一挥,军队抽刀以后,众人终于知道了东方逸此话的含义,遂赶忙把目光转向步善与万莫寒,可谁知这两位全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惹得众人面面相觑。 恭候在一旁的万无悔,这时才明白这群所谓的武林豪杰是个什么模样,于是天生仗义的他,愤愤不平道“有什么好犹豫的?挑战难道还分时候么?” “无悔闭嘴!”万莫寒淡然道。 斥退自己的儿子,万莫寒这时起身说道“我跟步前辈跟大家的约定是,谁若能击败恒王,我们会一起送他离开万剑山庄,可是却没说也要护住大家的贪婪之心,诸位之中不乏有真正的汉子,但是也不能说一个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之辈都没有,今日众位按名单迎战也就罢了,不战的话,即使步前辈不说什么,可万某却不能放任这等宵小之辈在我万剑山庄放肆。” 万莫寒的表态,众人心里一寒,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万莫寒究竟是站在那一边的,什么保护他们,什么这个那个,都是万莫寒的托词,江湖上趁火打劫的少了?怎么到他们就不行了? 望着台下众人气愤的神情,东方逸走到许猛身边扛起对方,送到一旁的甲士身边,吩咐兵卒照顾好他,刚才万莫寒与步善所说的话,一字不差都落到他耳朵里,虽然这小子有些傻,但他能体会许猛那种想出人头地的心情。 处理完许猛,东方逸提着授首走到那位二品面前,微笑道“三个数,打或是不打,你来选。” 猛咽了一口吐沫,这位在广南小有名气剑客赶忙赔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小子自知不是殿下的对手,也就不上台出丑了!” “哦,不打了啊?” 东方逸嘿嘿一笑,授首陡然一挥,这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随后双手捂住脖见的伤口,缓缓倒下,吓得周围之人不断后退。 抚掉尺上的血渍,东方逸气定神闲的微笑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替社会清除一些败类!哎,从小到大,因为这点没少被父皇夸奖!” 凉帝夸没夸过恒王殿下他们不知道,但他们都知道一点,就是此战他们必须打,否则地上那人就是他们的榜样,环顾四周满是惊恐的面容,灵州那位口齿不清的林百川,提剑站出来喊道“里都灵彪粗,吓喝哇嗲下挑战。” 听到声音,东方逸歪着头嗤笑道“不怕死?” 深吸一口气,林百川沉声答道“啪!偶四呀么!” “怕,不过是爷们?不错不错,这俩字本王最喜欢听。”东方逸赞赏道。 不是东方逸敷衍对方,而是他真的喜欢这种汉子,当年第九营初立之际,不被任何人看好,全是一群战力羸弱的新兵蛋x子,怕死的紧,不过就是这群怕死,但背负着爷们两个字的人,硬生生的撕裂了拓跋铁骑,助他拿下拓跋文生! “度学喝哇嗲下!”林百川挠着头羞涩道。 东方逸无奈道“记得把京话好好学学,想要行走天下,京话不标准可不行!” 林百川笑着点了点头。 反身掠回台上,东方逸轻笑道“来吧,让本王瞧瞧林壮士的武艺!” “虽是个二品,不过这小子还算不错!”步善啧啧道。 万莫寒笑道“他好像是灵州林家的庶子,从小就被寄养在五青门,刚出来行走江湖。” “怪不得像个傻小子似的呢!”马韶轻笑道。 步善意味深长的接道“就一个么?” 台上。 由于先前见过东方逸出手,再加上对方是一品高手,因此林百川不敢托大,上来直接放出大招,力求一击拿下东方逸。 “青风归元!” “来得好!” 东方逸大喝一声,随即起手托起阴阳无极盘,直接向对方的剑气撞去! 结果不用猜,一个二品怎么可能打得过东方逸,不过这一次东方逸却没有直接干掉对方,而是在双方劲气消融后,东方逸持尺停在对方面前,微笑道“承让了!” 林百川力竭之后,单膝跪地,无力笑道“度学喝哇嗲下!” “下去休息吧!” 拿下林百川,接下来又到了挑人时间,因有林百川朱玉在前,众人也明白了这位殿下的性格,遂走出几名还算有些羞耻之心的武者,逐个向东方逸挑战。 “嘉州范无极,请殿下赐教!” “柳州任鲁,前来挑战殿下!” “禹州冯克雷!” 应付这三人,东方逸累的够呛,特别那个任鲁,这小子居然临战突破,让东方逸着实废了一番功夫,不过解决这几人,东方逸今日一战也就结束了,所以在命人‘照顾’好这些挑战者后,东方逸赶忙向厢房跑去,连马韶的招呼也被他自动省略掉了! 当晚众人在万家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 席间。 步善开口道“学了几成?有什么收获没有?” 往嘴里塞了一块香酥鸡肉,东方逸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五人的招式虽各有特点,不过当中也带着缺点,许猛的刀法太过追求速度,而忘记了自身的优势,林百川剑气看似很强,但总觉得有点外强中干,也许是他境界的问题吧,范无极的枪术不错,可不适合江湖对战更适合沙场厮杀,至于另外两人么,纯粹就是大杂烩,看不出什么门道。” “不想学?”步善不解道。 随即东方逸一手抓着鸡腿,一手用筷子给步善做了几个手势,看的万莫寒眼中满是惊叹。 咽下最后一口饭,东方逸用餐巾蹭了蹭手,轻声道“吃饱了,众位慢用!” “小九?”马韶不懂东方逸为何这么着急。 步善仰脖饮了一口酒,嗤笑道“收获还不小么!” 第四十九章 再进剑炉 荆州附近因水网密布,所以也造就了雨季众多。 望着瓦缝间滴落的老天爷眼泪,东方逸十分郁闷的坐回茶桌前,自那日开始,东方逸已经连续对战了四天,每天都有不大不小的收获,成为他境界的沉淀,因此他如今十分渴望对战。 至于那些战败者,没有为非作歹记录的,经万剑山庄治疗以后直接放走,有记录的则是很惨,直接被军队拉进炮灰营,毫无道理可言,弄得挑战者在登台之前,都在回忆自己的过往,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喝了一口热茶,马韶轻笑道“那几人小九打算带着?” “许猛、林百川带走,其余人姐夫若是觉得有用不妨自己留下来!”东方逸无趣道。 马韶抬头瞧了一眼万莫寒,微笑道“以前听先辈讲过,说万剑山庄初立之际曾设有剑奴,我瞧万庄主这里比较冷清,不妨挑选几名用剑的好手留下?” 面对马韶的好意,万莫寒淡笑道“不了,万剑山庄正是破旧迎新之时,那些陈规旧矩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待殿下取走剑魂,万剑山庄弟子在明年武林大会之前会适当外出走走!” “既是如此,那万庄主就不要怪本官吃独食了!啊?哈哈哈哈!” 万剑山庄打算出世,马韶自是清楚原因,东方逸此战过后,江湖上必会有一群人说三道四,万莫寒身为七大宗师,怎么可能放任这些谣言?虽然其中有些是真的,不过那也是万剑山庄跟马韶之间的问题,关这群人何干? 步善这时不咸不淡的说道“那些人会同意跟你走?” 自始至终,包括东方逸在内,马韶他们从未问过这群江湖人的意见,好似他们能一言定他们生死一般,全凭自己喜好。 马韶微笑道“虽然您老这话有些大煞风景,不过有件事您怕是还不了解,如今的大凉已非当年的大凉,江湖武者多如牛毛,今日割去一批,明天还会窜出一批,络绎不绝,本官给他们提供扬名的机会,他们岂会不珍惜?” 步善冷笑道“官场的风气都影响到了江湖么?” 东方逸嗤笑道“并非官场影响江湖,而是人的本性既是如此,赵祯有句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己不由心,心又岂能由己?不管他们学武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但是踏进江湖这个圈子,他们注定要拿实力说话,没有实力或者实力不足,他们只能沦为他人的垫脚石,我姐夫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哪能不珍惜?” 步善瞧着东方逸,意味深长道“学生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么?” 马韶笑道“千里举官,为了吃穿,谁人没有无奈?只是每个人的目标不同罢了!” 东方逸接道“老头,不是每个人都是步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官,人贵在认清自己!当然这批人我们不一定都会带走,会给他们选择的余地,不过就是第二种生活,怕是他们接受不了!” 想起东方逸那日在台上的话,步善挑眉笑道“免费吃穿么?” 闻言,东方逸轻叹道“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什么酷吏,怎么会什么人都往牢里送?他们既然敢出手挑战我,那也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挑战吧?我跟姐夫说好了,等他们伤势痊愈,如果不选择跟我们走,那就让他去江陵大营接受一下荆州军武将的挑战,绝对比面对本王舒服。” “你小子还真是一个无赖!留到江陵大营,跟你姐夫走有什么区别?荆州驻军三万人,武将怕是也有数百吧?你让他们迎战到猴年马月去?”步善讥讽道。 东方逸嘿嘿道“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呗!” 荆州的雨,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见到初晴后的彩虹,东方逸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大笑道“老天爷口水流完了,也该本王出马了,门外的那个谁谁谁,去把剩下的人都给我喊道显剑台,本王今日要大杀四方!” “喏!” 初晴的彩虹可以让人心旷神怡,但有时也能让人满脸悲愤,今日不知恒王殿下哪里来的兴致,居然玩起了以一挑二,看到躺在显剑台下伤者,余下之人满脸惊恐,一品高手已经被东方逸收拾干净,他们这群二品上去就是送菜,前几日还算好的,最起码有人可以站着离开,可现在却是一个站着的都没有,有几人甚至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下显剑台。 瞧了一眼授首,东方逸非常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刚才对战他将那些一品高手的招式融入其中,虽然是把之前的不足改掉了,可招式却变得不受控制,搞得他差点伤到自己,要不是阴阳无极功有四两拨千斤的功效,他怕是要阴沟翻船,折在这群二品的手中。 “今日先到这里吧,余下之人明日再战!” 留下这句话,东方逸扭头就走,让已经萌生退意之人长舒了一口气,脑中皆是一个想法‘多活一日是一日’! 回到房中,东方逸快步走到步善面前,拄着桌子疑惑道“怎么回事?为何我改进了那些招式,反倒不如从前那般写意,总不受控制?” 步善抬了一下眼皮,淡淡道“招式的形成在于功法,功法则要分人,你小子身怀阴阳无极功,虽有能力研习天下武学,可也不要小瞧其他功法,老夫当年也有过你这种疑惑,所以在融百家之长时,用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到这些招式的共通之处,然后不管强弱,全部化成自己的招式,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么?” “你的意思是我太贪了?”东方逸惆怅道。 步善没好气道“废话,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我不是没告诉过你,你小子却是一次不听!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在这么下去,阴阳无极功怕是也会因你的贪婪而走火入魔,让你小子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没有解决办法么?”东方逸苦涩道。 万莫寒这时笑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殿下只要寻求适合自己的招数即可,但凡高绝的招式都有共通点,殿下何必什么都学呢?” 步善端起茶杯,嗤笑道“依我看这小子已经入魔了,被那些眼前的繁华遮蔽了双眼,浑然忘记了自己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东方逸小声反驳道“您老眼中的收获,小子自然清楚,可是我这也不是为了提升实力么?” 步善冷笑道“我不听没味的臭屁,单是话说的好听有什么用?实际做到才是关键!” “哦,知道了!”东方逸收回双手,低声应了一句。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天来东方逸头一次认错,步善怎么会继续讥讽对方?于是步善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小子想做什么老夫不管,但武道一途你必须听老夫的!” “啊!” 当晚,东方逸按照步善的指示,专心修炼,不在沉浸于招式当中,步善见到这一幕,舒心一笑,还是听话的东方逸让人看着舒服。 可是缺少无心的辅助,东方逸即便是罗汉境也只能修炼真气,无法按照佛门的方式去淬炼体魄,于是他带着这个郁闷找到了马韶,让他把无心接来,谁知步善好像造就猜到了东方逸的问题所在,马韶刚想派人出庄,步善便带着万莫寒找到了东方逸。 “接下来几日你去剑炉修炼,用酷热来淬炼身体,期间我会随同万庄主帮你辅助修炼,你用心来体会我们的招式,算是给你小子一个偷学的机会!”步善平静道。 虽不了解步善用了什么条件来说服万莫寒,但有机会习得剑招,东方逸岂会反对,而且在剑炉呆着,他还可以跟那炳剑魂套进关系,让它跟授首更契合一些,这等好事若是拒绝他跟傻子有何区别? 于是东方逸满脸欣喜的点头道“没问题,只要吃穿足够,我能住他个地老天荒!” 步善摇头道“不用地老天荒,半月即可!半月之内你想办法把剑魂带出来,取得剑魂,咱们直接北上去辽东!” “去辽东干什么?回步家么?”东方逸狐疑道。 据东方逸了解,步善好像自打当年离开家族,就再也没跟步家有过联系,现在带他回辽东,难道是想让他接触步家? 步善平静道“步家没什么好去的,我带你去辽东是让你去高丽,那边战乱不断,盗匪横生,什么人都有,你小子即使习惯战场,但也缺少跟高手对阵的经验,尤其是你死我亡战斗,那群亡命徒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师父。” 东方逸耸着肩,无所谓道“行,您老说啥是啥!” 再次走进后山山洞,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把巨剑跟巨大的剑炉! “喂,我来看你来了,出来给本王长长眼!”东方逸扯着脖子喊道。 随着东方逸声音落下,巨剑之上浮出一道琉光,欢呼雀跃蹦了好几圈。 “行了,回去吧,本王要修炼了!” 东方逸刚说完,一道剑气便劈了进来,砰的一声,东方逸直接撞向剑炉,压倒一片长剑,嘴中喷出的鲜血落到长剑之上,发出呲呲声响。 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东方逸运起罡气护住周身,坐在剑堆之上,苦涩道“不愧是朝圣境!即使把实力压倒一品巅峰,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埤堄的!” 剑魂见有人敢在他的领地伤人,还是伤东方逸,遂反射两道剑气回去,吓得东方逸一愣,还以为万莫寒又来了呢! 洞外。 万莫寒见两道灼热的剑气袭来,顿时一愣,这恒王殿下难道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么?正当他愣神之际,步善点出两指,直接废掉这两道剑气,轻笑道“没想到这柄剑魂还是一个护犊子的主,看来这回他是捡到宝了!” 得知是剑魂的剑气,万莫寒啼笑皆非,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真是什么样的物寻找什么样的人。 “那小子成长很快,加上有剑魂的帮助,你不用太过担心,一个时辰后继续!”步善淡淡道。 万莫寒轻笑着点头道“前辈放心,莫寒晓得!” 经过一个时辰的恢复,东方逸口中胸中那口闷气终于吐了出来,然而正当他以为可以进入修炼状态时,剑气再次袭来,这一次东方逸早有防备,心念所起,授首瞬间出现在东方逸面前。 哐的一声,这次东方逸虽然也被击飞,不过较先前强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口吐鲜血。 甩了甩发麻的右手,东方逸喃喃道“步老头还真是看的起本王啊!” 第五十章 六宗七派 自得知步善从奉安逃出,陆索便竭尽全力去寻找六宗七派的后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那位大人物的帮助下,仅用了三个月便把人寻齐,近两百人集合开封,召开了新一轮的除魔大会,虽然不知那位大人物为何要把大凉的皇子牵扯进来,不过他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人给的,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那人也为他提供了足够的帮助,借焚音尺一事,将一位雾隐寺的高人带了过来,成为针对东方逸的领军人物。 路上,陆索瞧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雾隐寺高僧’,他满脸悔恨,早知对方是这么一个人物,他打死也不会去招惹恒王东方逸,一个步善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要是把东方逸在激怒,对方随手从荆州刺史那边借来一些兵马,他们这群人还有活路么? 感受到陆索的目光,空色和尚搂着怀中的女子,嗤笑道“怎么?陆兄弟也想尝尝这浪蹄子的床上功夫?” 陆索心中鄙夷,但脸上却满是笑容的回答道“不必了,这是空色大师双修伴侣,陆某岂敢染指?再说大师作为迎战东方逸的主力,我们有责任保持大师的绝对战力,若大师觉得一个不够,我在命人去给大师寻来一位二八佳人。” 看陆索还算识相,空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把手伸进了怀中女子的衣内,在酥麻的喘息声中,开怀大笑笑道“哈哈哈哈,贫僧就喜欢陆兄这点,够爽快,知道贫僧此举也是为了实力着想,不像那群蠢货,只知道长吁短叹,一点风情都不懂!” 说完,还扳过女子的头,在女子紧咬的朱唇之上啄了一下。 明明叫空色,结果却是一个色中饿鬼,陆索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形容空色,遂冲空色送去一个理解的笑容后,转头继续赶路。 跟在三人身后的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陆索为何要把针对步善的举措牵扯到恒王,还有那个酒色财气样样不落的花和尚,为何在陆索面前如此嚣张,搞得六宗七派好似是那个花和尚的属下一般。 一名长相不错但穿着保守的女子,恶狠狠道“奸夫淫妇,都是因为他们这种人,才会让女人的地位越来越低,成为男人口中的玩物。” 身旁的年长男子讪笑道“吕师妹这话有些偏激了吧!” 吕昭雪眼睛一横,似笑非笑道“宋师兄不说我还忘了呢,您可是跟李师姐相濡以沫二十年之久啊!” 提及家中悍妇,宋贝书脸色有些不自然,当今天下有那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纸醉金迷,醉倒在温柔乡中?要不是他老婆太过彪悍,他早就把对方给休了,于是宋贝书轻咳一声道“我离家之前,柔美还跟我提起吕师妹呢,让我在此战之后,设法将吕师妹带去辽东。” 吕昭雪望向荆州方向,平静道“我们活下来再说吧!” 讲心里话,吕昭雪对此战并不抱什么希望,步善是什么角色?六十年前纵横天下,如今逃出奉安仅仅半年便重新踏回朝圣境,这些人当中就算有二十几名一品又能如何?朝圣境是一品可以对付的么?与其指望空色那个混账秃驴,还不如留着性命埋头苦练!要不是先辈之仇不得不报,吕昭雪是打死也不会参与此战。 察觉到吕昭雪的忧虑,宋贝书轻声安慰道“放心吧,陆兄说了,此战咱们有绝对的把握拿下步善,至于那个恒王殿下,咱们找个机会把他放了就是,完全不必因为佛门一事把咱们也搭进去。” “但愿吧!”吕昭雪冷笑道。 陆索如果真的有把握除掉步善,依他个性绝对不会掖着藏着,早就把杀手锏攘攘的人尽皆知,来安抚六宗七派不安的心。 闻言,宋贝书轻笑道“这个还请吕师妹放心,陆兄日前曾在私下跟宋某透露过,他背后有一位手眼通天之人,早已为咱们安排好了退路!” 听到这个消息,吕昭雪脸上冷意更浓“手眼通天之辈?怕不是哪位皇子想借咱们的手除去恒王这个政敌吧?” “你怀疑这是一个局?”宋贝书低声问道。 深深地看了一眼前方的陆索,吕昭雪目不斜视的讥笑道“步善离开奉安不过三个月,陆索便找到了这么多人,要说他背后的人跟朝廷没有关系,怕是宋师兄也不信吧?其次是那个空色,你看他像是雾隐寺出来的高僧么?我可没听过雾隐寺的和尚犯戒!再者此战牵扯进恒王,我们便等于走到了朝廷的对立面,若是开战之际,这位空色大师趁乱击杀了恒王,我等该如何?” 六宗七派虽然已经破落,但能活下来的人又有几个是头脑简单之辈?经吕昭雪这么一说,宋贝书眉头拧在一起,脸色忽明忽暗,照吕昭雪这么说来,他们怕是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而且还是那种有死无生的棋子,考虑到‘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与还未出生的孩子,宋贝书沉吟一声,试探性问道“要不我们趁着夜色离开?” 吕昭雪长叹一声,摇头道“将一盘散沙的六宗七派聚集到一起,是多么不易,算了吧,先辈之仇不可不报,如果咱们就此离开,你觉得我们将来还有报仇的希望么?这是一招阳谋,我们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指令行事!” “为先辈报仇么?”想起那面容已经模糊不清的爷爷,宋贝书喃喃自语道。 吕昭雪十分坦然的说道“既然顶着这个姓氏,我们就必须承担下这份责任。” 宋贝书攥紧缰绳,盯着吕昭雪那俏丽的面容,一字一顿道“如果不幸被吕师妹言中了,宋某希望吕师妹能安然无恙的逃走,代我照顾好柔美跟我那即将出世的孩子!” 轻笑一声,吕昭雪轻声道“昭雪明白了!” 两日,六宗七派终于赶到荆州,此时是东方逸在剑炉修炼的第七天,当他们从一些没有参与到挑战的江湖人口中得知两人正在万剑山庄,他们赶忙聚集到了一起商议伏击一事,毕竟马韶也在那里,还有一个态度不明的万莫寒,他们哪敢上万剑山庄送死? 指着地图上的襄阳城,陆索瞥了一眼空色空旷的位置,叹气道“荆州刺史马韶是东方逸的姐夫,东方逸跟步善又是什么关系各位也清楚,如果咱们在荆州跟对方动手无异于自讨苦吃,因此陆某决定,咱们派出几人,去万剑山庄查查情况,看看步善他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咱们便选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伏击。” 宋贝书沉声道“没问题,不过步善乃是朝圣境高手,能识别气机,特别是咱们六宗七派的武学,因此我建议咱们派出一些武艺低微之辈!” 听到这话,吕昭雪摇头道“不行,武艺低微之辈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怕是连步善长什么样都不清楚,万一被他撞到了怎么办?而且突然有人出现在万剑山庄外围,马韶又怎么会收不到消息?你们可都别忘了马韶的出身,还有恒王,他们都是擅长兵事之人,对于哨探比咱们更拿手。” “那吕师妹的意思是?” 吕昭雪笑道“绕过万剑山庄,在襄阳与江陵之间探查消息,只要东方逸他们离开了万剑山庄,马韶一定会带兵撤离万剑山庄,见到军队我们在派人进入襄阳即可,东方逸总不至于着急到直接吧?” “我同意!”宋贝书第一个赞同道。 陆索沉思了一会,随即点头道“此举可行!” 定下计策,六宗七派便开始运转起来,出帐篷前,陆索喊住了吕昭雪,虽然多年未见,但他对吕昭雪从未忘记,否则吕昭雪也不可能那么了解他。 望着吕昭雪那淡然的表情,陆索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来得及跟你好好叙叙旧!” 撩了一下鬓角,吕昭雪淡淡道“仇人近在咫尺,大家都挺忙!” 见吕昭雪还是那副冷淡的态度,陆索见怪不怪道“这些年还好?” “吃得饱睡得香,没什么不好!陆师兄有事么?若是没事,我下去准备了!” 说完也没给陆索挽留的机会,吕昭雪直接走出帐篷! 慢慢的,陆索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喃喃道“早晚有一天要你臣服在我的胯下!” 回头望了一眼陆索的帐篷,吕昭雪露出不屑之色,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更何况是一个伪君子! 六宗七派赶到荆州的消息,东方逸等人还不知道,因为东方逸此刻还在剑炉当中受罪,不过没了恒王殿下的邀战,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江湖武心情大好,纷纷向万莫寒提出请辞,然他们却忘了,即使恒王殿下不在,但荆州刺史还在,于是这帮人很幸运的被马韶请到一起,然后跟那些被他惦记上的武者一同送往江陵大营,接受魔鬼挑战。 过了十日,有两位宗师强者帮忙喂招,东方逸进步神速,如今已经能在一个时辰内同时接住对方三招,且不在吐血,抬头瞧了这几日一直浮在巨剑表面的剑魂,东方逸无聊道“幸好有你这个家伙陪着我,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几日怎么过去。” 剑魂原地蹦了一下,表示很开心!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东方逸已经摸懂了剑魂的路数,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轻笑道“可以跟我走了么?” 剑魂先是晃了一下,随后又蹦了三下,示意还需要三天时间。 东方逸喃喃道“还要三天啊?” 剑魂绕着巨剑转了一圈,上面的琉光又充实了几分。 见状,东方逸提起授首,站到洞口大声喊道“步老头,三日后我便可以取走剑魂了!” “知道了!” 三日后,剑炉上空雷声大作,吓得东方逸赶忙逃出山洞与步善跟万莫寒站到一起。 “神兵出世,天象示警!” “就算是示警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吧?你俩是没瞧见剑炉内的样子,万剑飞起围绕着巨剑旋转,就快赶上步老头的龙卷风了!”东方逸后怕道。 没好气的踹了一脚东方逸,步善气笑道“剑魂马上就要从剑炉当中出来,你还不进去,在这扯什么淡!” “啥?现在进去送死?”东方逸双眼瞪的老大,诧异道。 万莫寒轻笑道“殿下放心吧,剑魂既以认你为主,自不会让剑雨伤到你!” 不等东方逸继续发问,步善一脚把东方逸送进剑炉,气愤道“赶紧滚回去接收剑魂,要是出了差错,可别怪老夫一掌劈了你。” “步老头你无耻耻耻耻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