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新一想过平静的生活 东京都,米花町,堤无津川。 正是黎明时分,天色尚且有些昏暗。 几艘游轮从江上匆匆划过,迎着那初升的太阳驶向东方。 而在江边的公园长椅上,一个初来乍到的异界来客正握着“自己”的驾照仔细端详: “氏名:林新一。” “昭和47年5月4日生...” 看到那“昭和”二字,他整个人就像雨夜的华盛顿纪念碑一样猛地挨了一记惊雷。 再尝试着把这“昭和47年”换算成熟悉的公元纪年,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便又如狂风中的米国国旗一般被某种神秘的自然伟力无情撕碎。 良久的沉默之后,这个现在可以被称为“林新一”的异界来客开始自我调节情绪: “我竟然穿越成了一个70后...” “也罢...至少姓氏还跟以前一样,还是姓林。“ 其实完全不一样。曰本的“林”姓和华夏的“林”姓只是形同,读音和起源都截然不同。 “长得也还可以,起码穿越之后没有变丑。” 能把驾照上的证件照拍得这么好看,这具身体的颜值也算是足够亮眼了。 “唉...” 轻轻一叹,放下驾照,再从怀里摸出手机。 手机是那种可以用来砸核桃的老款诺基亚,摁键因为使用过多有些褪色,摁键的缝隙间还带着些许未经清理的黑色污垢。 “看来‘我’并不是个爱干净的人。” 林新一微微皱眉。 出于职业习惯,他喜欢把身边的一切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但这位被他“夺舍”的倒霉鬼显然没有这种好习惯。 而且这家伙身上还萦绕着一股浓重的烟味,林新一可不喜欢抽烟。 他有些嫌弃地摁亮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日期赫然是:“1996年...” 看到这里,林新一的表情愈发显得微妙: 果然,自己不仅是穿越成了曰本的昭和男儿,还莫名地回到二十多年前的“过去”。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另一种人生,但这种猝不及防的穿越,还是不附赠原主记忆的魂穿,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经历了一开始的彷徨、迷茫、甚至是痛苦,确信自己已然穿越成另一个人的他不得不面临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到底是谁?” 林新一对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无所知。 只是一张驾照可没办法让他掌握“自己”的身份信息。 而要在这过去的曰本安全合法地生活下去,他又很需要迅速进入这个名为林新一的角色。 所以,他只能细细地检查“自己”身上携带的随身物品,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帮助自己接管这个身份的有用线索。 “钱包的厚度很赏心悦目,目测是个后浪。” “一张四菱银行的信用卡,一张驾照。” “驾照上写着住址,希望和实际住址相符。” “口袋里有打火机,空香烟盒子...太好了,房门钥匙也在。” 有住址有钥匙,初来乍到的林新一也就能有个安身之处了。 而且家里应该还有更多“林新一”的私人物品,可以帮助他更好地揣摩这个角色。 “再检查一下手机吧。” “通讯录和短信信箱里或许也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林新一这么想着,便再次从怀中掏出那部古董手机。 而就在这时,在他身后,在这人烟稀少的江滨绿地上却突然响起一声呼喊: “新一~” “你快点跟上来啊!” 声音清脆好听,带着青春少女特有的活力。 “嗯?”林新一蓦然一愣。 虽然原主的经验性记忆都不复存在,但语言这种技能性记忆似乎还完整地保留在他的身体里。 所以他现在能很流利地使用曰语,听说读写都和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无异。 而刚刚那一声“新一”,很显然就是在叫他的名字。 是本尊的熟人吗? 那我是不是得赶快回应一下...不然被熟人发现蹊跷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林新一连忙站起身来,循着声音伸手打起招呼: “我在这呢!” “唉?”回应林新一的是那位少女满脸疑惑的表情。 她穿着宽松的白色练功服,秀美的脸颊上缀着薄薄的汗水,显然是位一大早来公园晨练的运动型少女。 抛开本身的美貌不谈,她身上最捉人眼球的地方还要数她头顶因为头发过于蓬松而隆起突出的“角”了。 而在这位头角峥嵘的美少女身旁不远,还站着一个俨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男生。 那男生穿着一身风格休闲的白色衬衫,虽然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衣服也因为运动显得凌乱,但依然时时透露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帅气。 俊男美女,他们大概就是这样一对无可挑剔的组合了。 而现在,他们都在以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林新一。 那目光就好像在说:“您是哪位?” “额...”林新一很快就认识到情况不对。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刚刚那声‘新一’不是叫我吗?” “不、不是啊。” 那位“独角兽少女”有些茫然地指着身旁的男生说道: “我在叫他啊...” “没错,小兰是在叫我。” 那男生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我叫工藤新一,新一是我的名字。” “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看着林新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先生,你应该是恰巧跟我同名吧?” “果然,是同名啊...“ 林新一轻轻舒了口气,答道: “我叫林新一,名字也是新一。” “不过...”他微微一顿,轻声自言自语:“工藤新一,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哈哈。” 听到这话,那个名为工藤新一不禁有些自信地笑了笑: “或许是在报纸上看到过吧。” “我保证,以后您还会有很多机会听到这个名字的。”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又开始不自觉往林新一的身上瞟。 那种目光专注而仔细,就好像在投入地检查某个物件。 林新一隐隐觉得不太舒服,便出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啊...不好意思。” 工藤新一浅浅地道了声抱歉,笑道: “我是一名高中生侦探,习惯在第一时间观察别人身上的细节...” “你知道的,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 “高中生...侦探?” 林新一面带微笑不失礼貌: 高中生不是应该好好读书准备高考吗,当哪门子侦探啊? 那些私家侦探平时也就能接接出轨抓奸的小委托,不仅社会地位和收入水平都上不了台面,而且还因为过多使用跟踪、窃听等违法手段,随时有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谈心的风险。 这显然不会是一个被高中生憧憬的光彩职业。 以他前世的所见所闻,还从未想过这两个词也能组合在一起。 但这其实也是他自己见识少了。 如果他能看看那部名为《名侦探柯南》的动漫,而不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涉猎的话,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位怎样逆天的高中生了。 林新一心中不解,而那位自称高中生侦探的工藤新一却是按捺不住地问道: “林桑,我能问问吗?” “你的鞋子和小腿怎么都是湿的?” “看你的西裤和皮鞋都价值不菲,这么泡水不太好吧?” “.......” 林新一选择沉默。 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裤子和鞋子就是湿的。 这事与他这个刚刚夺舍的穿越者无关,他也不想就此事和一个喜欢玩侦探游戏的高中学生深入探讨。 “那个,林...” 工藤新一讪讪地笑了笑,似乎是还想再问。 但他身边那位名为小兰的少女却有些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新!一!不要对陌生人问东问西的,这样很不礼貌诶。”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 工藤新一恍若未闻地挣开小兰的手。 就好像面前这位萍水相逢的林新一先生要比他身边的青梅竹马更可爱一样。 “林新一先生,你没事吧?” 工藤新一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林新一有些意外地回望了这位年轻高中生一眼,稍一沉吟,笑道:“放心,我没事。” “.......”工藤新一终于安静下来,但目光却还锁定在林新一身上上下打量。 直到小兰握紧拳头,指骨关节伴随着一个温婉的笑容咔咔作响: “新一~不要再给别人制造困扰了!”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可是你自己说要来陪我晨练备战空手道大赛啊!” “额...等等...“ 工藤新一欲言又止。 他的眼睛仍旧被林新一牢牢吸引,身体却是已经被力气惊人的小兰渐渐拽远了几米。 就好像是在甜品店前被母亲硬生生拖走的贪吃孩童。 最终,工藤新一收回目光,喃喃自语: “算了,他应该没问题。” “你不要去骚扰别人就不会有问题了!” 小兰一边头也不回地拽着工藤新一向远处走去,一边无奈地数落着这个无可救药的推理迷。 而听到这对年轻情侣渐渐变得遥远的嬉笑之声,留在原地的林新一不由感慨: “年轻真好。” 已经参加工作数年的他不由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他的学生时代是完全泡在书本里的,似乎一点都不多姿多彩: “对...既然重活了一次,就应该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前世的我太过专注于锻炼、学业和工作,却是始终忘了自己。” “找份不那么累的工作,空出时间好好谈一次恋爱,才能算是不枉此行。” 想到从前那常年和尸体为伴的单调人生,林新一不由感慨: “这辈子我要过风平浪静的幸福生活!” 林新一心里正这么想着。 不远处的江边却传来了小兰那中气十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树林间惊起一片飞鸟。 “水里有、有尸体!” ................................ PS:新书求呵护,求推荐票 Thanks?(?ω?)? 第二章 日本警方的救世主 不久前。 “兰,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工藤新一一边跟在小兰身后慢跑,一边对小兰说道: “那位林新一先生一大早就穿得跟上班一样,和大家都不一样啊。” 现在这江滨公园里只有零零星星早起锻炼的市民。 大家都穿着比较宽松方便运动的休闲衣服,只有林新一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和环境格格不入。 那西装革履的打扮实在过于体面,戴上墨镜就能拉去抬棺。 “的确是有点奇怪呢...“ 小兰歪头想了一想,然后才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林新一先生应该是那种企业公关职员吧。” “我听说那些公关职员有时候要陪公司客户玩上一整个通宵才能下班,昼夜颠倒也很正常。” “而且我刚刚也闻到了,他身上有股很浓郁的香烟味道。” “他可能刚刚才下班,因为太累所以才在附近的公园坐坐。” “这也算是一种解释吧。” 工藤新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小兰的猜测看似合理,但却解释不了林新一腿部被水浸湿的问题。 更何况,如果是一整个通宵都在陪客户娱乐的话,那位林新一先生的身上应该不仅仅有浓重的烟味,还会有很明显的酒气才对。 所以小兰的推测其实是很难成立的。 “其实,兰,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 工藤新一正准备向小兰揭晓他心中的答案。 但小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完全没有接新一的话,反而一脸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江面。 “喂、喂?小兰,听到我说话了吗?” 工藤新一伸出手在小兰的眼前晃了晃,而小兰的眼睛却依旧是那么呆滞、茫然且...恐惧。 新一不解地顺着小兰的目光往那江面上一看: 只见在那太阳浅露的昏暗天幕下,船来船往的平静江面上... 正有一滩猩红的红色在江水中缓缓蔓延开来。 那红色已然有些淡了,面积也不算大,但却依旧能将那滚滚浪花染得触目惊心。 终于,一缕初升的阳光洒落江面,让那片血浪中漂浮着的物什清晰地显露在了新一和小兰面前: “那个是...” “腿...手...还有断开的头。” 工藤新一的面色微微变化。 他出道当高中生侦探的时间已然不短,但如此触目惊心的画面却是也没见过几回。 看看那七零八落飘在江上的块状物体...显然,这是一场手段残忍至极的碎尸案件! “不好!” 工藤新一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一手聊胜于无地捂住耳朵,一手匆匆忙忙地遮住了小兰的眼睛。 但小兰那突破天际的女高音却是已经像加了曼妥思的可乐一般喷涌而起: “啊啊啊啊啊!!!” “水里有、有尸体!” .......................................................... 十分钟后。 案发现场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警方封锁。 水上搜查人员也开着小艇带着装备,开始着手打捞江面上漂浮的尸块。 不得不说,能在寻常人都没睡醒的时间如此及时地赶到案发现场,东京警视厅的出警速度绝对无可挑剔。 而这次带队来的是一个穿着棕色西装、戴着顶棕色帽子、身材圆润面相和善的中年警察。 他正站在警戒线里,向发现尸体的工藤新一、毛利兰了解案情。 听工藤新一对他的称呼,这位胖警官似乎该被称作目暮警部。 而在拉起的长长警戒线外,聚在一起的是被这副阵仗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 林新一也在这里。 是的,刚刚穿越过来的林新一也按捺不住地凑过来看热闹了。 看热闹是全人类的共同爱好,他也不能例外。 更何况,出于以前养成的职业本能,他也按捺不住地想到这杀人现场看上一看。 “尸体还没捞上岸来,具体情况还不好分析。” “不过既然是碎尸案...那可就不好破了。” 林新一遥遥看着江面上的打捞队伍,心中暗自考量: 碎尸的目的基本都是为了掩盖被害者的身份,碎尸案的凶手通常具有超出一般犯罪者的心理素质和反侦察能力。 想从被高度破坏的尸块中找出能指向被害人和凶手的蛛丝马迹,需要高深的验尸技巧和细致的勘察、检验工作。 而如果凶手还精通些许处理尸体痕迹的医学知识的话,那验尸工作就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自觉进入加班模式的林新一蓦然回过神来: “我现在只是个路过的吃瓜群众。” “曰本的案件还是交给曰本警方来破吧。” 他露出一个事不关己的轻松笑容。 但那案件本身,尤其是江上漂浮着的尸体,却还是牢牢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而与此同时,警戒线里的目暮警官也在为这次案件感到头疼: “碎尸案啊...” “很久没有遇见性质这么恶劣的案件了,恐怕不好办啊。” 作为一名资深的东京刑警,目暮警官也很了解碎尸案的严重性。 这个世界上的群众们似乎个个都是侦探文学爱好者,他们对刑事案件抱有超乎寻常的关注热情。 这种手段残忍性质恶劣的碎尸案要是不能得破,他们曰本警方恐怕又要在新闻头条上向大家低头谢罪了。 破案的压力很大,而现在目暮警官又对案情毫无头绪。 所以,他只能习惯性地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身边那位熟悉的高中生侦探: “工藤老弟,你怎么看?” 工藤新一沉默着没有回答,但眼中的自信光芒却是在不断闪烁。 而与此同时,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也已经发出了阵阵惊呼: “工藤新一,是那个有名的工藤新一诶!” “太好了...看来这次案件马上就能有结果了。” 人群一阵喧哗躁动。 看那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粉丝在路上巧遇了什么天王巨星。 可是...这是案发现场诶,血淋淋的案发现场诶。 旁边就是尸体还能这么兴奋,这些围观群众的心是不是大得有些过分了... 林新一心中腹诽: 他去过那么多现场,还从来没见过这种能把案发现场变成追星会的情况。 “那个...工藤新一到底是谁?” 林新一终于按捺不住地低声询问起了身旁的围观群众。 而那些狂热粉丝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更加诧异: “工藤新一都不知道?” “那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这个称号吗?” “没...”林新一摇了摇头。 “没?” 围观群众就好像听到21世纪还有人不信大地是圆的一样震惊: “不会吧...平时都不看报纸的吗?” “曰本警方的救世主,这个名头你总该听说过吧?” “哈?”林新一眼露诧异。 作为同行,即使他在穿越后不打算再干这份苦累难言的工作,这份职业也是他未曾后悔的理想。 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警方”二字后面竟然还能带上“救世主”这样的字眼。 救世主救世主... “曰本警方是有多菜啊...” “竟然要一个高中生来救?” 按捺不住地,林新一把心中的想法脱口道出。 现场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尤其是那些在警戒线里忙碌的警察。 他们个个身形僵立,脸色难看,嘴角微微嚅嗫却又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林新一读得懂这样的面部表情,他小时候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老妈劈头盖脸训斥的时候也是这样—— 虽然被骂很难堪很耻辱,但菜就是菜,菜是原罪,被人骂就只能忍着。 曰本警察的救世主,这个称号放在工藤新一身上是荣誉,放在曰本警方身上可就是大大的伤疤了。 那些年轻气盛的警察都因为林新一的嘲弄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只有见惯大风大浪的目暮警官还能保持镇定: “咳咳...” “能把案子办好就行了。” “不管破案的人是谁,让真相水落石出才是我们警方的天职。” 目暮警官很坦然地承认了目前曰本警方需要场外援助的尴尬事实。 然后,他又毫不回避地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工藤新一。 “目暮警官。” 这位赫赫有名的高中生侦探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现在尸体还没捞上岸,具体的情况还很难判断。” “也是...那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目暮警官点了点头,他其实也不期待工藤新一能在线索如此有限的情况下推断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真相。 但是,就在这时,工藤新一却是又话锋一转: “不过,对于本案的嫌疑人,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断。” “什么?” 目暮警官惊了。 林新一也惊了: 连尸体都不看就先锁定碎尸案的嫌疑人? 这是该说这小子料事如神、多智近妖呢,还是说他空口胡言、狂妄自大呢? 作为一名一切靠实际证据说话的前法医刑警,林新一其实是偏向后者的。 但是,只听得工藤新一又爆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猛料: “而且,那名嫌疑人还就在现场!” “就在现场?!” 围观群众们也骇了一跳。 他们警惕地互相对视且各自拉开距离,生怕那个可怕的杀人魔就站在自己身边。 而林新一也不禁在暗暗期待,这位来头不小的工藤新一到底该怎么把那个所谓的嫌疑人从人群中抓出来。 然后,就在他期待的目光中... 只见工藤新一在小兰那不自觉流露出的倾慕目光中,一手插兜摆了个帅气的pose,一手笔直地指向了人群中的某个男人: “林新一先生。” “还请你过来配合我们调查。” 第三章 一张口就是老罪犯了 “哈?”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众人纷纷本能退避,林新一的身周自动空出一片空地。 “竟然是他?!” 围观群众的语气里满是惊骇,似乎是在后怕自己刚刚竟然和一个杀人魔站得如此接近。 “竟然是他!!” 现场警员的声音却是已然有些气恼愤怒: 犯人是谁都好,怎么偏偏是这个刚刚才嘲笑了一遍警方无能的家伙? 杀人弃尸还不跑,还留在这里当面嘲弄警方...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那些年轻警员一阵血气上涌,旋即气势汹汹地围上前来: “竟然敢这么挑衅我们东京警方?” “混蛋,你被捕了!” “喂喂喂喂...” 林新一表情习惯性保持淡定,但心情却是不免有些愕然: “那个高中生随手指了一下,你们就直接确认我是凶手?” “作为警方,难道不懂得办案要用证据说话吗?” 他隐隐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明明只是一个高中生,却能有这种让警方和群众本能信任信的话语权。 在这个世界,警方的存在感似乎颇为薄弱,而一位名侦探的威望似乎有些大得过头。 “证据。” 林新一面不改色地笔直迎向那些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无尸不成案,最重要的证据往往就在尸体本身。” “你们连尸体都没验,怎么能妄下论断。” “额...” 警员们面面相觑,但却仍旧没放松对林新一的警惕。 而工藤新一却是及时出声说道: “大家冷静一点。” “我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林新一先生就是凶手。” “请他配合调查,只是出于推理而判断他有犯罪嫌疑。” “明白了...” 目暮警部点了点头,及时制止了部下对林新一采取强制措施的冲动行为。 然后,他很自然地流露出了一副温和近人的笑容,和声和气地对林新一说道: “林新一先生是吧?” “你这样出彩的年轻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杀人碎尸的恶徒,我也相信你与此事无关。” “相信通过我们警方的调查,一定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话听上去很暖,仿佛这位目暮警官根本不是执法严明的警官,而是一个设身处地为林新一着想的慈祥大叔。 但林新一却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得,目暮警官... 一张口就是老刑警了。 他以前是法医不参加审讯,却也跟一同办案的刑警同事了解过不少课外知识: 目暮警部这招在审讯心理学中被称为“情感涉入法”,主要用于审讯的开场阶段。就是用从个人角度表现信任、替犯罪嫌疑人主动开脱的语言方式,让受审者放下警惕心理、消除对立情绪。 而那些年轻警员的冲动其实也可能不是冲动,而是配合目暮警官展开审讯的套路。 那招叫“定位刺激法”,就是一开场就劈头盖脸地给犯罪嫌疑人扣下罪犯的大帽子,从而观察嫌疑人在被当面指认犯罪时的细微反应,了解嫌疑人“定势心理”的程度—— 定势心理,也就是嫌疑人为应对审讯提前做的、相对稳定的心理准备。 无论是定位刺激法还是情感涉入法,都是为了接下来突破嫌疑人定势心理做的准备。 这两招组合起来,也就是那个广为人知的老套路: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用这两招在审讯开场阶段给犯罪嫌疑人施加压力之后,审讯者往往会先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来进一步拉近和嫌疑人之间的心理距离。 按流程一般会从性别、年龄、籍贯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开始,这样可以顺便用一连串简单机械的问答给嫌疑人造成本能回应审讯的心理惯性。 但是,在如今这种完全不了解嫌疑人身份背景的情况下,警方首先要做的还是通过一系列的提问来了解嫌疑人的个人情况。 而一个成年人的生活基本都是由两部分来组成的,工作和家庭。 所以,目暮警官接下来多半会问... “你在哪里工作?”林新一轻声念道。 “你在哪里工作?”目暮警官异口同声地道出了这个问题。 “......” 一阵沉默。 现场有些莫名的安静。 目暮警官更是表情微妙、心中腹诽: 这小子有点邪门啊...而且这表现也有些熟悉。 对了,以前他审过某个腐败警察知法犯法的案子,那时候的犯罪嫌疑人表现得也是如此...专业。 “麻烦了...” “嫌疑人的定势心理稳定性极强,不好对付。” 目暮警官心中暗道不妙,却又觉得放松: 林新一一开始就展现出了这么强的对抗情绪,他是犯罪者的嫌疑显然是更大了。 “那么,林桑,你能说说你的职业吗?” 目暮警官继续有条不紊地展开询问。 林新一:“.......” 目暮警官在冷场中坚持发问:“你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哪些人?” 林新一:“......” “有女朋友吗?结婚了没有?” 林新一:“.......” “你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林新一:“.......” 一连几次发问,一连几次沉默。 几轮问答下来,在场众人看林新一的目光全都不对劲了: 如此简单的问题都不配合?太不正常了。 警察问话你一声不吭,你不犯罪谁犯罪? 林新一身上的犯罪嫌疑愈发显得厚重。 而在场的警员更是被林新一这样的表现刺激得心中愤懑: 沉默,在所有问题上都保持沉默—— 这已然不是所谓的做贼心虚,而是肆无忌惮了。 这个犯罪嫌疑人根本就是在毫不掩饰地挑衅警方,在趾高气扬地对他们下达战书: “我就不解释,你们爱怀疑就怀疑,有本事拿证据来抓我啊?” 想到这里,先前才刚刚被林新一无意羞辱了一番的警员们顿时眼神越发犀利。 林新一却是被盯得有苦说不出: 这哪是我挑衅... 你们问的这些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啊! 魂穿不送记忆太坑爹了,一上来就要把爹坑进监狱... 要不干脆坦白自己是“失忆”了?不... 那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在睁眼说瞎话,是在肆无忌惮地向警方挑衅了。 “那个...” 沉默许久,一直保持面瘫的林新一终于开口说话了。 但他仍旧没有回答目暮警官的问题,而是转头对那位万众瞩目的高中生侦探说道: “工藤新一,我能问一下...” “你到底是通过什么线索来确认我有犯罪嫌疑的?” 此言一出,大家又都蓦然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都被林新一那异常的表现吸引走了注意力,连最精彩的名侦探工藤新一的推理表演都忘记看了。 按照某种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套路,一般都要等名侦探帅气十足地说完自己的推理,犯人才会痛哭流涕地跪地认罪。 现在抓犯人的确太早了一些,“犯人”死撑着不肯开口也情有可原。 于是,在场众人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工藤新一。 而那位年轻的高中生侦探则是毫不怯场地笑了一笑: “当然有证据了。” “我可不会空口无凭地指认别人。” “那么,各位,请听听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推理吧...” 工藤新一自信地走上前来,吸引了包括林新一在内的在场众人的注意。 只有目暮警官暗暗地移开眼神,用一种无比警惕的目光死死盯住林新一: 这小子不回答问题还反过来提出问题。 随随便便说句话,警方建立起来的审讯节奏就完全被他打乱了。 嘶...好一招“反客为主”! 一张口就是老罪犯了。 手上沾染的人命说不定都不只一条。 目暮警官额间冒汗,只感觉自己遇到了从警二十年来的最强之敌。 第四章 名侦探的推理 目暮警官在警惕地提防着林新一的动作。 而此刻已然是全场焦点的工藤新一则是在众人瞩目下缓缓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这个推理其实很简单。” “首先,我刚刚也跟目暮警部汇报过了:” “在我们十分钟前发现江上浮尸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片猩红的血浪。” “对吧,小兰?” 工藤新一回头看向小兰。 而小兰则是稍稍回忆了一下之前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脸色稍显苍白: “没错,当时就是因为江上有片显眼的红色,我们才会注意到尸体。” “不然当时天色还有些昏暗,不仔细看是不会注意到那里的。” 在小兰的辅助指证下,发现尸体时的目击场景被清晰地还原在了大家面前。 而目暮警官一边暗暗盯着林新一,一边还习惯性地为工藤新一的推理当起了捧哏: “工藤老弟,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是想说,那些尸块是在不久前才刚刚被凶手丢弃进江里的对吧?” “没错。”工藤新一点了点头,顺着目暮警官的话说道:“就像料理人通常会用浸水的方法来去除猪肉内多余的血水,如果尸块在水中浸泡超过一定时间,上面附着的血液就会在水流的冲刷下稀释干净。” “那样的话,我和小兰就不可能看见那种江水被血液染红的画面了。” “所以,那些尸块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一定不长。” “而这也就意味着...” 工藤新一微微一顿,向林新一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凶手在不久前才刚刚完成抛尸。” “他现在说不定还没有走远——而且,这个凶手大概率还留在现场,就在这里!” “唉、不会吧?” 围观群众中有人很不理解地质疑道: “抛完尸体还不赶快逃跑,等警察过来不会很麻烦吗?” “那凶手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恰恰相反。” “这反而是凶手内心惴惴不安、胆小害怕的表现。”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将他对凶手的心理描摹娓娓道来: “凶手的抛尸时间是在黎明时分——” “这个时间虽然也天色昏暗便于行动,但却避免不了撞上那极少数早起晨练的市民的风险。”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足够完美的抛尸时间。” “选择在这个并不理想的时间抛尸,说明凶手很可能是没有其他选择。” “他大概率是在半夜冲动杀人,慌乱处理完尸体后又因为某种原因不敢将尸体藏在家里,所以才赶在天亮之前匆匆来到这里抛尸。” “而凶手碎尸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掩盖被害者的体貌特征,从而让警方无法锁定被害者的身份。” “那么,大家想想,如果你们是凶手...“ “在冲动地杀人抛尸之后,会不会担心自己的手法哪里出了疏漏,会不会担心警察还是有办法查到被害者的身份?” “嗯,的确是这样。” 一经代入,大家不禁都深有其感地点了点头: “做坏事难免心虚,所以凶手才更要留在现场,混在人群里观察警方的调查状况!” “如果发现警方调查失利,他就能安下心来继续生活。” “如果发现警方调查顺利,他也能提前准备逃跑事宜。” “可是,工藤老弟...” 目暮警官又略带疑虑地追问道: “仅仅是这样,还没办法把嫌疑锁定在林先生身上吧?” “在场这么多人,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凶手啊!” “当然。”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但林新一先生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工藤新一完全没有因为这样的质疑而乱了推理的节奏: “而我这么说的理由就是...” “林先生腿上被水浸湿的痕迹!” 话音刚落,随着工藤新一的指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锁定住了林新一的小腿。 虽然是在东京,但现在天气不仅不热,还因为是清晨时分而显得有些清冷。 所以林新一那双被水浸湿的裤管和鞋子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干透,仍旧存留着一大片肉眼可见的湿痕。 “湿痕,他的腿被水泡过!” 一些脑子比较灵活的吃瓜群众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家伙一定是凶手!” “今天又没有下雨,来晨练的普通市民不可能把自己的腿打湿。” “只有在江中弃尸的凶手,才有可能为了将尸体扔得远一点而踩进水里!” 哦吼!伴随着一阵惊呼,所有人都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那些锁定在林新一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灼热且富有敌意了。 林新一仍是沉默。 而工藤新一则是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那么,林新一君。” “你能解释一下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把裤腿弄湿吗?” 林新一没有回答。 他只是神色平静地说道: “光靠推理可没办法让法庭定罪。” “要指认我是凶手,你得拿出确切存在的证据。” “这是自然。” 工藤新一耸了耸肩,自信笑道: “碎尸案最难的地方就在于锁定犯罪嫌疑人。” “一旦有了目标人选,想找到证据并不算难。” “毕竟,杀人碎尸的阵仗可是很大的,想要抹去痕迹可没那么容易。” “只要尽快去嫌疑人的家里仔细搜查,基本都能找到没擦拭干净的血迹。” “有道理!” 围观群众们又是一阵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家伙刚刚死也不肯回答警官的问话。” “他肯定是怕警方现在就去他家搜查,查到还没有收拾干净的分尸现场!” 这场推理show似乎已然进入了尾声。 大家或多或少都在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那位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真不愧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凶手自作聪明地留在现场观察警察反应,却是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腿上的水渍,以致于误打误撞地把自己暴露在了名侦探的眼前。 这真不得不说是恶有恶报,冥冥中自有天降正义。 “林新一先生,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 目暮警官适时地站了出来。 他一改之前的情感涉入策略,转而用严肃的口吻威吓道: “你的确有沉默的权利。” “但是请注意,你现在的表现都会被我们记录在案。” “一昧的沉默只会让你陷入不利的境地,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种不智的选择。” 林新一:“.......“ 说实话,现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犯罪分子。 但是这也没办法。 他很清楚,没有本尊记忆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回答警方的诸多问题。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说话根本就没有意义。 证据,一切都得看证据。 即使林新一现在口灿莲花把自己的嫌疑洗清,等确确实实的证据摆上前来,他也没办法再为“自己”的罪行狡辩—— 是的,没有本尊记忆的他现在也不能完全排除“自己”的嫌疑。 纵然心中略微不爽,但林新一不得不承认,那位工藤侦探的推理并没有问题。 从目前展现的线索来看,他是凶手的概率很大。 希望不要那么倒霉吧... 如果他真的穿越到了一个杀人犯身上,那可就回天无力了。 林新一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但他仍旧神色平静地抬着头,迎着那一道道质疑警惕的目光说道:“再等等。” “等什么?”目暮警官不解发问。 “等你们把尸体捞上来。” 林新一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江面,水上巡逻队正在那水面上忙着打捞: “我到底是不是凶手...” “尸体会回答这个问题。” 第五章 嚣张罪犯,在线嘲讽 五分钟后,尸体终于被打捞上岸。 当然,此刻被捞上岸的尸体并不完整。 因为尸体本来就被分得七零八落,漂浮在水面上的只是一些软组织较多、浮力较强的尸块。还有一部分尸块半浮半沉淹在水面之下,打捞起来很不容易。 目前被打捞上来的有左下肢大腿,右上肢连手,一颗面目全非的残缺脑袋,还有那相对比较完整的上身躯干。 它们被现场鉴识课的警员们小心地摆放在一块平整的白色塑料布上,勉强拼出了一个接近完整的人形。 从体型上不难看出,死者是一位身材颇为肥胖的成年女性。 断肢的截面上血肉糜烂扭曲,不忍卒视。 而残破的尸体上还遍布着大片猩红糜烂的剐蹭伤痕,画面极为触目惊心。 饶是目暮警官在职业生涯中见惯了生死,如此残忍的死相也令其本能感到戚然: “怎么样,林新一先生?” 他的声音中俨然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愤怒。 很显然,死者的凄惨遭遇激发了这位正义刑警对凶手的愤恨: “尸体你已经看到了。” “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些锁定在林新一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 他仿佛成了恐怖片里相貌狰狞的丧尸,令人畏惧,也令人厌恶。 然后,就在围观群众那恐惧而憎恶的目光中... 这个“碎尸恶魔”竟然笑了。 是的,林新一只是冲着尸体轻轻地扫了一眼,嘴角便立刻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这笑容在警方眼里看来就是挑衅,在群众眼里更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但他们还来不及义愤填膺地出声指责,林新一那沉稳有力的声音便已经在现场缓缓回荡起来:“这很不专业。” “很不专业?”目暮警官微微一愣。 “没错。”林新一神色平静地说道:“很不专业。” “虽然最关键的头部被削成了两半,面部也存在大面积的、疑似剐蹭伤的表皮脱落——如此一来,想从相貌上分辨死者身份的确很难。” “但是,死者的上身躯干基本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而只要有了躯干部分,甚至不需要收集到全部尸体,资深的法医就能通过测量胸锁部、胸骨处、上腹和下腹的脂肪厚度,计算推测出死者的体重。” “此外,尸体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形态还能帮助法医综合推测死者的具体年龄。” “身高则可以根据多根长骨的多元回归方程计算,将结果确定在两厘米的误差以内。” “而有了身高、体重、年龄的数据,再跟失踪人口记录一做对比...想要确认死者的身份就不算太难。” “更不要说,相信大家也能看到,尸体上甚至还留有死者的随身衣物...” “虽然衣物破碎不堪,但不难看出这是一件超大号的女士睡衣,颜色、样式、品牌都不难确定...这就更是一个能帮助确认死者身份的有力线索。” 林新一讲出了一段长篇大论。 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工藤新一听出了弦外之音: 林新一的话其实就是在明明白白地说,这事不是他干的。 如果是他这种“专业人士”干的,他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完整的尸块,让警方有可能追查到死者的身份。 但林新一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开始坚定地表态呢? 难道就在刚刚那一眼扫过的时候... 他就已经从尸体上找到了足以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吗? 工藤新一心头微微躁动,半是兴奋,半是焦灼: 他都还没有发现情况有什么不对,难道,会有人比他更早发现线索、找到真相? 一想到这里,这位名侦探看向林新一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是在看犯罪嫌疑人,现在却好像是在看一个推理道路上的对手。 “别看我。” 林新一注意到了工藤新一的目光: “想要找到证据,你的目光应该多放在尸体上面。” “仔细看,看明白就知道凶手不是我了...” 说着,他又转过头去,目光地从现场警员身上一一扫过。 最终,他牢牢地盯住了一个手里拎着一个大工具箱的年轻警员。 那工具箱林新一很熟悉,是法医出现场必备的勘察工具箱。 “你是验尸官?怎么称呼?” 林新一很自来熟地凑上前去。 “额...我算是验尸官吧...” “小松幸一郎,叫我小松巡查就行了。” 这位来自警视厅的小松警官讷讷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叫我有什么事吗?” “你也过来看啊!” 林新一不由分说地把这位看起来就有点呆愣的小松警官给拉了过来: “查验尸体是你的工作,你站住旁边发呆干嘛?” “额...”小松这次恍然大悟地凑上前来:“还以为这次有名侦探工藤新一在,就用不着我出场了呢。” “.......” 听到这话,林新一愈发无语: 这个世界的警方对名侦探的依赖未免也太深了...不正常,很不正常。 正常的执法机关哪会如此依赖民间力量来破案?又不是在写侦探小说。 他一边腹诽,一边拉着小松警官过来检查尸体。 然后,就这样... 在林新一的指引下,工藤新一和小松警官一同盯着那具残破的尸体看了大半分钟。 而小松警官更是终于展现了一点专业人士的风采,他小心地戴上了乳胶手套,谨慎地凑上前去,试探着在尸体的各个部位上轻轻摁压。 “那么,你们都看出了什么?” 林新一的语言功能明显比之前活跃了很多。 他不紧不慢地引导着工藤新一和小松警官说话,看着就像是个循循善诱的学术导师。 “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 “腰部怎么会有这样的伤痕...” 工藤新一牢牢地盯着死者的腰部,目光变幻不定。 他看得无比专注,嘴里还喃喃自语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不可能...这明明是一场碎尸案...” “尸体都被分割成了这样...我和小兰还看到了的血浪,又怎么可能会是...” 这位赫赫有名的名侦探,完全陷入了纠结和沉思之中。 他已经发现了疑点,但还欠缺一把打开真相大门的钥匙。 而隐隐令其焦躁的是,工藤新一能够看得出来,那个名为林新一的家伙已经找到了那把他找不到的“钥匙”。 难道,我今天会在推理上输给一个意外撞见的...犯罪嫌疑人?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沉思得更加专注了。 “有点道行...” 一旁的林新一很意外地轻轻感叹: 不仅没有被残破的尸体吓到发呆,而且还能这么快从尸体上发现蹊跷...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强大了。 看来这位“平成的福尔摩斯”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浪得虚名。 “那么...” 观察完这位高中生侦探的表现,林新一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松警官。 这位小松警官是正儿八经的东京刑警,吃公粮的专业人士,所以林新一对他抱有的期待要远远超过那个名为工藤新一的“业余票友”。 “小松巡查,你看出什么了吗?” “额...” 小松警官一阵犹豫,最后才磨磨蹭蹭地说道: “经过我刚刚的检验,死者相对完整的躯干部位已经出现了初步的大面积尸僵。” “考虑到最近夜里的温度,我猜测死者已经死亡了4小时以上。” “.......” 他已经说完了自己的看法,但林新一却还是一脸严肃地死死盯着他。 “你、你看我干嘛?”小松警官一脸不适地问道。 林新一嘴里结结实实蹦出了一个问号:“说完了?” “是、是啊...”不知怎的,小松警官有种当年面对自己警校教员时的紧张感。 “就这?”林新一的脸都有点冷了。 “就这...”小松警官默默地低下了头。 “唔...”林新一嘴角微微抽搐,然后是长长一叹:“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工藤新一倏忽凑了过来,脸上满是疑惑和不甘。 但林新一的声音里却只有无奈: “我看明白了...” “曰本警方的确是挺需要救世主的。” 第六章 冷门的职业 又来了! 他们曰本警方又被当面群嘲了! 你这家伙可还是犯罪嫌疑人啊...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在场警员们个个面色僵硬,就连沉稳的目暮警官都有些嘴角抽搐。 但林新一却是半点没有要给这些曰本同行留面子的打算: “你们以为这是在写侦探小说吗?” “如果连最基础的现场勘察工作都要依赖侦探的话,警察可就像外卖里多送的那一双筷子一样多余了!” “尤其是你,小松巡查!” 林新一把批判的矛头集中对准了那位作为验尸官的小松警官: “你的能力根本对不起你的职业。” “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怎么从医学院毕业的?!” 不是林新一多管闲事。 作为一名前法医,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同行里有这种滥竽充数的存在。 当总统你可以不懂也装懂,但法医不行。 法医不是一般的职业,如果从业者只是个半瓶水晃荡的东坡先生,那就会导致死者的声音无法传达到人世,真相被永远掩盖,正义无法得到伸张。 现在看到那位小松警官如此无能的表现,林新一颇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等着侦探来做? 明明你才是警察,你才是法医啊! 当然,事实上... 这也是林新一太过较真了。 如果他能知道自己到底穿越到一个怎样的世界,他就应该知道: 在这个侦探的世界里,警方的能力本来就是被无限削弱的。 不然要是警方真能拿出现实世界里的刑侦能力和技术手段,哪怕是能在街上多安几个监控摄像头...九成九的案子自己就能给破了,哪还有名侦探们发挥的空间呢? 而除此之外,这位小松警官的“菜”也还有另一部分现实原因: “医学院...我没上过啊。” 小松警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起来,我应该只算是个兼职的验尸官。” “因为我们鉴识课的验尸系一直都处于缺员状态...” “所以只能从我们现场勘查系抽调人手,兼职做一些简单的验尸工作。” “哈?”林新一听得一愣一愣:“这种工作还能有兼职的?” 事实上,这又是他少见多怪了。 法医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稀缺人才,在曰本更是如此。 要知道当法医需要和普通医生一样完成6年的医学院教育。 而曰本医生的收入水平始终处于所有职业的顶端,其平均年收入足足有1232万円。那些有水平、有经验的医生,一年赚个2、3000万绝不困难。 可同样在医学院苦读了6年的法医,其平均年收入却还不如医生的一半。 而且,相比于有稳定上升渠道的医生,法医的升迁之路还特别艰难——人数本来就少,要是再让你升迁当官坐办公室去了,那谁来当负责一线验尸的“螺丝钉”呢? 这两者其中的差距用肉眼就能看到。 更不要说曰本医学院的学费极贵,如果是私立医学院,6年读完甚至要花掉几千万日元。 有医生不当去当法医...工作几年可能连学费都赚不回来。 收入低,工作累,升迁难,还天天得跟死人打交道,聪明的医学生们都不会选择法医这份职业。 “整个曰本持有医师免许证的法医只有150人。” “想让每个案子都有法医跟着出现场,未免太不现实了。” 小松警官如此无奈地感叹道: “所以我们警视厅的做法一贯是让我这种兼职验尸官完成最基本的勘察工作,比如说初步判定死因和死亡时间,完成检材收集和现场勘查。” “如果发现案情还有没有办法解决的疑点,我们才会委托科学警察研究所、或是合作的大学法医研究室来进行深入的验尸工作。” “我明白了...” 林新一迅速地冷静下来: 的确,法医不管在哪都是这么个不容易干的冷门职业。 虽然比曰本情况好很多,但前世整个公安系统的在编法医也只有1万1千多人,他们要负责的是14亿人口大国的全部刑事案件。 作为法医中的一员,他自然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正是因为这样,林新一才会决定借着“重活一次”的机会换一种相对轻松的职业,去体验那种风平浪静的日常生活。 “既然如此...“ 在清晰认识到曰本警方在验尸能力上的严重不足之后,林新一稍稍思索,最终沉声说道: “让我替你们做初步的验尸工作,怎么样?” “你?这怎么能行?” 小松警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小子可还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你动尸体? 对啊,这小子可还是犯罪嫌疑人来着... 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地被他占据了主动权,先像孙子一样站着挨骂,又老老实实地听着他指挥呢? 不仅是小松警官,就连周围的围观群众都发现了不对: 林新一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能让人不自觉信服的气质。 这种气质很难形容。 但小兰却能下意识地将其形象地描述出来:“林新一先生的气质...看着跟推理时的新一很像啊。” 这其实就是名侦探们在追寻真相时流露出的专注和自信。 没有迷惘,没有茫然,侦探的眼睛始终能引领大家走向真相。 而法医亦是如此。 带着这份特别的魅力,林新一非常坦然地说道: “我不会乱来的。” “如果我在你们警方和那位名侦探的眼皮底下对尸体做手脚,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可是...”小松警官犹豫着用目光请示着一旁的目暮警部。 “工藤老弟?”但目暮警部却反而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始终陷入沉思的工藤新一。 林新一强忍着吐槽曰本警方破案要听高中生指挥的冲动,也看向这位平成的福尔摩斯。 很显然,现在工藤新一说话才是最管用的。 但工藤新一没有直接给出答复,他只是好奇、疑惑且略显不甘地问道: “还需要继续做尸检?” “林新一先生,你不是已经早我一步发现了决定性的证据么。” 下意识地,他将“早我一步”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很显然,这种久违的在推理上的落后,已然激起了工藤新一对林新一强大的兴趣。 而林新一很自然地无视了这种年轻人争强好胜的目光: “哪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要知道法医工作最忌讳先入为主,即使对案情有初步判断也绝对不能因此放松验尸工作。” “因为下一步发现的证据很有可能会推翻上一个推测,这关系着死者的尊严和正义的执行,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比如说,就像现在这个案子...” 林新一微微一顿,将手指向那塑料布上支离破碎的肢体: “无论是谁,都会在第一时间觉得这是个恶性他杀案件,会相信本案一定有个杀人分尸的凶手吧?” “但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尸体,就不难发现...” “哈?” 围观群众用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呼打断了林新一的发言: 听你这意思...这还能不是他杀? 这可是碎尸案,死者被分成好些块,连尸体都捞不全... 受害者都变成这样了,不是他杀能是什么? 这些质疑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显在眼里。 但林新一却全然无视了这些饱含对立意味的目光。 他指着那碎成一地的块状物体,掷地有声地说道: “没错,经过我的初步观察...” “这是一起自杀碎尸案!” 第七章 法医的工作 纳尼(òωó?)?! 在场众人的表情基本都是这样的,只是看上去没有那么可爱而已。 除了表情复杂的工藤新一,所有人的脸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震撼: 喂喂...自杀碎尸案? 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词吧? 都碎尸了怎么可能是自杀? 群众一片哗然,倒是目暮警部在一阵愕然后心思活络地问道: “那个,林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 “死者是在自杀之后,又被第二人出于某种原因分尸丢弃的?” “你的猜测很好。” “这的确是发生'自杀碎尸案'的一种可能。” 林新一认真地点了点头,赞同了目暮警官的猜想: 他曾经就在职业生涯中遇到过这样的案例: 某女性为了冒领自杀丈夫的退休金,又怕随意处理丈夫的尸体会被人发现。于是,此人竟然在发现丈夫自杀之后,偷偷将丈夫的尸体分割成数块装袋丢弃。随后她一直对外营造出丈夫尚在人世的假象,直到装尸的袋子被人意外发现。 这种难以理解的骚操作迷惑了全体办案人员的眼睛。 如果不是当时作为验尸法医的林新一通过解剖确认死者的确是死于生前自缢,大家都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 所以,这个世界是很大的。 在看到“尸体碎成三段,警方确认自杀”、“死者身中三十刀,警方确认自杀”这种断章取义的新闻标题先别急着骂... 这些匪夷所思的案件其实都是确实存在的,要骂也该骂那些天天想搞大新闻的自媒体。 “不过。” “就按目前尸体告诉我的线索来看...” 在赞赏完目暮警官的灵活思考能力之后,林新一又话锋一转地说道: “这件案子并没有第二人参与。” “从自杀到碎尸,都只有死者一人。” “哈?”这一次,就连目暮警官那胖胖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呢...”小兰强忍着不适悄悄看了一眼那塑料布上残破不堪的尸体,然后又按捺不住地对工藤新一问道:“新一,死者真的会是自杀吗?” “......” 工藤新一一阵沉默。 他难得一次在小兰面前露出了那种不是十分自信的表情: “那个...死者的尸体的确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但,但我还没有想通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说着,带着那种难言的不甘和期待,工藤新一再次将目光投向林新一: “林新一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在工藤新一看来,这已然成了一场无形的推理竞赛。 是侦探和侦探之间的对决,是头脑和智慧的比拼。 但林新一却不这么想。 这对他来说不是游戏,更不是比拼。 而是一份工作,一份责任。 “可以开始了。”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而坚定,像是一块铁。 林新一就这样从那位小松警官的手中接过那个硕大的铝合金法医勘察箱,然后默默地蹲下身子,将法医勘察箱轻轻打开: 放大镜、指纹板、止血钳、穿刺针、手术刀、尖头剪刀、平头剪刀、乳胶手套、骨锯、骨锤、骨凿、骨剪、舀勺... 各式各样的法医工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箱子里,看上去很能让强迫症患者感到舒适。 但林新一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勘察箱里的工具倒是挺齐的... 齐得像是买回来就没用过。 毕竟,真正跑过现场的专业法医应该都知道,诸如骨锯、骨凿、舀勺之类的解剖工具在现场的初步勘察中是根本用不到的。 在现场能用上的无非是口罩、手套、直尺、卷尺、穿刺针、止血钳、气温计、肛温计等几样常用检验工具。 有经验的老法医才不会在现场勘察箱里装这么多东西,除非他是想增加配重锻炼身体。 看来这位小松警官的确菜得有水平.... “唉...” 林新一在腹诽中迅速收敛情绪,轻车熟路地戴上口罩,套上两层乳胶手套: 口罩得尽量戴上,毕竟法医每天接触各种尸体,谁也不知道死者身上有没有传染疾病。 手套也得戴两层,一层容易渗进去味道。 再然后,林新一走到死者旁边蹲下。 如同方才的小松警官一般,他开始轻轻地用手指对尸体的各个部位进行按压。 “小松巡查刚刚的勘察基本没错。” “尸体上已经出现了不明显的全身性尸僵。” 林新一收回手,一般回身去勘察箱里拿取工具,一边细细解释道: “但死亡时间却并不一定是在四小时以上:” “因为人在水中溺死的时候会发生挣扎抽搐,肌肉剧烈运动,且环境水温较低,所以尸僵发生的时间会比正常情况提前不少。” “额...”小松巡查的表情异常难堪。 他一共就从尸体上看出来这么一点,竟然还有差错。 “抱歉,是我弄错了...” “的确,我记得书上写到过,淹死的人的确会提前出现尸...唉,等等!” “林先生,你是说死者是被淹死的吗?” 小松巡查如猛然惊醒一般大声问道。 “没错。” “而且这是一个专业人士一眼就该看出来的事情。” 林新一无奈地看了眼这位业务能力捉急的小松警官,然后又将略带欣赏的目光轻轻投向旁边的工藤新一: “我想,这位名侦探应该也已经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吧?” “的确如此。”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 “虽然尸体残破不堪,但也不难看出:” “死者的皮肤整体颜色苍白,双臂、两腿外侧的皮肤上有鸡皮疙瘩一样的凸起...这都是溺死者皮肤受冷水刺激,导致皮肤血管收缩、立毛肌收缩、毛囊隆起才有的特征。” “而且,死者的手指、脚趾部位还出现了角质层浸软、变白、膨胀的现象。” “再考虑到林新一先生刚刚勘察出来的全身性尸僵...” 他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这些尸块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应该在三小时左右。” “我之前对凶手弃尸时间的推理...恐怕是错的。” 一开始,工藤新一因为目击到血水而断定尸体入水的时间很短,凶手刚刚才完成抛尸。 正是因为如此,正好在现场围观的林新一才会被视为是第一嫌疑人。 而现在,尸体上的种种迹象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他的推理错了。 他太过相信自己作为侦探的直觉,以至于在线索极其有限的时候便妄自下了判断。 一想到这里,极少在推理上出现疏漏的工藤新一不禁有些沉默。 但林新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位大侦探那几乎写在脸上的自我批判情绪。 他好像是不知不觉地成了与工藤新一合作的搭档,开始有条不紊地为工藤的推理补充起细节: “工藤说得很对。” “尸表肤色苍白、皮肤鹅皮样改变、还有被法医学称为'洗衣妇手'的表皮角质层变化,这些都是浸水尸体的基本特征。” “不过...这些特征只能证明死者在水中浸泡超过了一定时间。” “要证明死者是死于生前溺水,一般得先检查这里...” 说着,林新一亮出了自己刚刚从勘察箱里取出的工具: “这是手指扳直器,用来将死者握拳的手指拉直。” “而溺死者在生前剧烈挣扎,手部肌肉痉挛,手掌往往会在死后呈现紧绷的握拳状。” “所以,只要像这样把死者的手掌打开...” 在众人那惊骇、害怕、但却又按捺不住好奇的复杂目光中... 林新一从塑料布上拿起了那仅有的一截断臂,然后缓缓地、稳稳地将扳指器卡入手指,将这只断手的手指一根根掰直。 紧握的手掌被打开了。 在那终于摊开的掌心,所有人都能看见: “那是...水草?” “没错,是水草。” 林新一放下那截断臂,沉声说道: “不仅仅有水草,我在打开死者手掌之前就注意到,死者的指甲缝里带着些许泥沙。” “这些都是死者生前溺水的证据——” “因为只有在生前溺死的人,才有可能在本能挣扎时用手抓到水中的水草和泥沙。” “如果是死后弃尸,尸体的手掌和指甲缝里不可能会有这些东西。” “而通过分析水草的种类,以及进一步用死者肺液中的水生微生物种类和这里的河水取样做对比,应该不难确认死者就是在这条河里淹死的。” “而且淹死的时间就如刚刚工藤所分析的,大概在三小时前左右。” 他的声音无比认真,眼中满是一种别样的专注。 这种专注的眼神足以征服人心。 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忘了林新一原来还是本案的犯罪嫌疑人。 他们的目光中甚至不乏赞叹的情绪: “这个‘新一’竟然也这么擅长推理?!” 有人这样不自觉地感叹道。 但林新一可不会因为他刚刚展现的那些入门级法医知识而沾沾自喜。 观众眼里的猎奇好戏,只不过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日常。 “推理?不...” 林新一语气平静地说道: “推理是侦探的工作。” “而我的工作,只是帮死者说话罢了。” 第八章 真相,浮出水面 林新一已然摆脱了被视作犯罪嫌疑人的困境。 甚至没有人能对他提出质疑。 因为他的证明总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以尸体表现出的证据为根基。 这个过程不像是名侦探们天马行空、反转多变的推理,更像是一次朴实无华的陈述,一场简单直接的报告。 这样的报告陈述,拥有最无可辩驳的说服力。 “看来林新一先生的确没有犯罪嫌疑。” 目暮警官最终认可了这个结论。 他彻底放下敌意,望向林新一的目光中满是好奇: “如你所说,死者是生前溺水而死,而且在水中浸泡时间超过3个小时。” “但这还不能证明死者是自杀吧?” “更重要的是,碎尸是如何形成的?” “还有,工藤老弟和小兰目击到的血浪又该如何解释?” 目暮警部问出了那最关键的问题。 “自杀的事我们最后再分析。” 林新一很平静有序地回答道: “我先来说说这碎尸和血浪的成因吧。” 听到这话,工藤新一顿时竖起了耳朵: 这里就是最令其困扰的地方! 死者的死因和死亡时间他也能很轻松地看出来,但他却想象不到一个溺死的人怎么会在3小时后变成碎尸的。 而他和小兰在十多分钟前还目击到了血浪现象: 既然尸块已经在水中浸泡了三小时,那血液应该早就被江水冲刷干净了,应该根本看不到那大面积的血浪才对。 “工藤看到血浪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林新一神色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那是因为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尸体变成碎尸的时间其实并不相同。” “不仅不同,而且还相差甚远。” “这...我明白了!” 工藤新一脑中灵光乍现,恍然大悟道: “死者是在3小时前淹死的没错,但从那之后她的尸体就一直漂浮在江中。” “在这个过程中尸体一直是完整的,所以体内的血液并不会大量流失到水中。” “而在十几分钟前,我和小兰发现尸体的时候...” “尸体正好因为某种原因被分割成了尸块!” “其体内的血液也在这个分尸的过程中大量流失到江水之中,导致我和小兰看到那种疑似刚刚抛尸的血浪现象。” “什么?” 听到这位名侦探的推理,目暮警部有些不解: “工藤老弟,那这个让死者变成碎尸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有第二人介入...不...” 他又蓦然转头看向林新一: “林新一先生说了,这整起案件目前看来没有第二人介入。” “那么,死者到底是怎么在死后还‘将自己分尸’的呢?“ 这个问题横亘在在场众人心间,即使是名侦探工藤新一都在为此纠结不已。 刹那间,无数道炽热的目光集中到了林新一身上。 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林新一不知不觉地代替工藤新一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答案很简单。” 林新一不疾不徐地说道。 但他却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先给证据,再下结论: “大家可以看到...” 林新一轻轻让开位置,让大家能更清晰地看到那塑料布上摆放的狰狞尸块: “这里摆放的尸块目前有头部、躯干、右上肢连手、左下肢大腿。” “而在这些尸块上,也就是尸体的面部、胸部、小臂、腿部,都存在着大面积基本呈平行排列的线条状、弧形、斜向、间距接近一致的剐蹭伤、擦划伤。“ “与此同时,这些部位上还存在着大面积的表皮脱落。”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 “一个人要受到怎样的攻击,才能全身上下都受到大面积的剐蹭?” “这...”围观者们下意识进入思考。 却是办案经验最多的目暮警官最先反应过来: “难道是...交通事故?” “我以前见过不少因交通事故而死的死者尸体,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和汽车表面、路面碰撞剐蹭出来的大面积外伤。” “可是...”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不对: “工藤老弟不是推理死者死后尸体一直都泡在水里吗?” “江里又没有汽车,怎么会发生交通事故呢?” “不,是可能的...“ 说话的是工藤新一。 在林新一提醒到这个地步之后,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船!” “我记得在我和小兰发现尸体之前,江上正好有几艘游轮驶过!” “也就是说,尸体曾经和那几艘船发生过碰撞?!” “没错。” 林新一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因为游轮本身速度有限,仅仅和船发生碰撞还造不成这么严重的剐蹭伤。” “更不要说,那种伤害的力度还足以让一具完整的尸体变得七零八落。” “各位请看...” 他随手指向死者断臂的截面。 那里血肉糜烂骨骼断折,红的白的黄的搅作一块,让人看一眼就冷汗直冒胃酸翻腾。 但林新一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景象: “人为分尸,被最多采用的工具是普通人家中常见的菜刀、尖刀等砍切刀具。” “所以人为分尸造成的创口,其创缘往往可见游离肉瓣,也就是来回切割的痕迹。” “骨骼上的砍痕一般较短较浅,有多次重复劈砍痕迹。” “皮肤上常可见划痕、鱼尾状拖刀痕,大关节处可见较多划痕。” “而如果使用锯子,则能在尸体断端看到明显的锯痕,其创面凹凸不平,骨骼断面可见波浪状或阶梯状锯齿痕迹。” “斧子的痕迹则更为明显,那种上宽下窄的创腔形状是非常容易分辨的。” “这些都是凶手在人工分割尸体时,因为个人力量不足、工具有限,而不可避免会留下的痕迹。” 人为碎尸一共就只有这么几种工具可用。 而每一种工具造成的创伤痕迹都特征明显。 作为一名有经验的法医,林新一一眼就能从分尸创面上区分出其中不同: “而这具尸体上的伤口分布凌乱、形态各异,在身体各个部位的伤口形态各有不同。” “其中头部的伤口创缘、创壁分布整齐,类似砍创。” “腹部、大腿等软组织丰富处有多道创口排列方向一致,间距大体相等的弧形创口,其创缘创壁不整齐、创角不甚锐,创腔普通较深、腔内软组织层次不齐——这是某种锐器在尸体上高速、重复斩削造成的结果。” “而最为重要的是...” “其断肢处的肌肉、肌腱可以见到明显的扭转、撕拉、断裂的痕迹。” “且断端骨头上有重复多次、相对光滑的锐器砍断创痕,部分创伤底部露出的骨头呈现出了凹陷粉碎性骨折的特征。” 林新一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很多: “人为劈砍根本造不成这种伤害。” “这种伤害需要某种具有高速旋转、巨大劈力和切削特性的‘凶器’才能做到。” “就好像...把人扔进了绞肉机一样。” 话到这里,在场众人都听懂了林新一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尸体上的创伤实在太乱、太深、太重。 力量有限的人类根本砍不出这样的伤痕,能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类似绞肉机一般的强力机器。 而在本次案件中,这个将死者尸体变成零碎尸块的机器就是... “螺旋桨?” 在被“对手”手把手提醒到这种地步之后,工藤新一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真相: “尸体是被路过的游轮卷进了螺旋桨里!” 第九章 自杀的线索 林新一给出了答案。 大家也都在脑海中还原出了这起案件的全貌: 约三小时前,死者溺水而死,尸体因为体型肥胖而直接浮上水面,一直泡在黑夜的江水中未曾被人发现。 十几分钟前,尸体意外地和路过游轮发生碰撞,并因此被卷入螺旋桨。 螺旋桨的巨大力量将尸体斩成数段,并在尸体上留下大量凌乱的砍切伤痕。 而尸体也在这个过程中和螺旋桨一同高速旋转运动,与船身发生多次剐蹭,造成大面积表皮脱落。 之后,游轮继续往前行驶,化成碎块的尸体则是被留在了这片水域。 血液随着尸体的碎裂而大量流失染红江水,最终让路过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目击到了那触目惊心的血浪现象。 “原来是这样。” “因为一场简单的意外,让案情在表面上变得复杂了起来。” 知道真相的目暮警部不禁为此感到唏嘘不已。 而这个螺旋桨意外碎尸的真相听上去其实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但在场却没有任何人,包括工藤新一在内,可以质疑林新一的结论。 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证据可依。 就像林新一自己说的,他做的不是推理,只是帮死者把话说出来罢了。 “等等...”一番感叹之后,目暮警部方才猛然注意到另一个问题:“这些证据也只能证明死者是死于溺水,并且被螺旋桨意外卷入,还不能证明她是自杀。” “林老弟。” 他很自来熟地换了一个称呼: “为什么你一开始就判定死者是死于自杀呢?” “这个嘛...” “推测死者是自杀的线索,就在尸体的腰腹部位。” “关于这一点,这位工藤侦探也应该注意到了吧?” 林新一意味深长地看了工藤新一一眼: 他之前就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名侦探在看到尸块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死者的腰腹部位。 很明显,工藤新一也注意到了这个尸体上的细节。 “没错。”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在林新一的注视下解释起来: “我一开始就注意到,死者的腰腹部位存在一道明显的绳子捆绑造成的勒痕。” “是凶手把死者捆起来的?” 目暮警官下意识有了猜测。 “不,这多半是死者自己捆的。” 林新一缓缓出声否定: “因为在死者的手腕上——虽然目前捞上来的只有一只手,但我们还是能看见,死者的手腕上并没有任何绳痕。” “只捆住腰,但双手却还能自由活动...” “如果这是他杀,绳索是凶手捆的,他会给死者留下一双能自由活动的手吗?” “要是手能自由活动的话,受害人被推下水后,就能自己把绳索解开了。” “所以,能造成这种绳痕的往往只有一种情况...” 他在这里微微停顿。 而那位名为工藤新一的名侦探则是非常默契地接起话茬: “是跳水自杀。” “跳水自杀的人往往会在自己腰上捆上重物,让自己在入水后无法浮出水面。” “所以他们的腰间会有绳痕,手腕上则不会出现被捆绑的痕迹。” “死者只有腰间有绳痕,又是死于溺水,这多半是一起自杀投水案件。” 工藤新一有条不紊地还原着现场: “我推测死者是腰间捆有重物下水,并且因此溺亡。” “而在此后的3小时内,捆缚在腰间的绳圈在江水的冲击下渐渐松动,尸体也就此摆脱重物浮上水面。” “这就是此案全部的真相了。” 工藤根据推理复原现场,对此案下了定论。 而林新一则是出于职业习惯,非常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还不好说已成定论,毕竟我现在只有条件做尸表检测,还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 “但从目前能收集到的证据来看,死者大概率是死于自杀。” “接下来还请派蛙人下水仔细搜查,应该能在江底发现死者遗留的绳索和重物。” “同时,需要警方尽快确认死者身份,通过走访调查确认死者生前是否有自杀动机。” “有条件的话还得做全身解剖,确认死者没有生前外伤造成的皮下出血。” “我明白了!” 目暮警部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林新一的话始终留有余地,但他也多少能听出来,这个案子基本是稳了: “原来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合着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凶手。 被林新一和工藤新一这两个“新一”随便一推理,一场社会影响恶劣、办案压力巨大的碎尸案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想到这里,在场的警察们都跟目暮警部一样表情舒展起来。 但刚刚破了一起大案的工藤新一却反而陷入了沉思。 “没错,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船,螺旋桨,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意外。”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个答案对工藤新一这位名侦探来说其实不难。 如果给他更多时间思考,他应该也能看破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只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次他都彻彻底底地被林新一甩在了身后。 林新一早在他纠结不定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一切,很显然,这场侦探间的对决是他工藤新一败了。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这样的侦探对决中落败吧? 抬起头,工藤新一望向林新一的目光已然变了。 那眼神中是不甘,却又是尊重和敬佩: “林新一先生,你也是侦探吗?” “不。” 林新一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是什么你想象中的名侦探。” “而我也并不比普通人聪明多少。” 虽然参与侦破过不少案件,其中也不乏一些大案要案,但林新一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小说里那种多智近妖的名侦探。 因为就像程序员会编程、建筑师懂设计、数学家擅长计算...验尸对林新一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技能。 他擅长此道不是因为他比普通人智商高,而是他比普通人花了更多的时间精力去钻研。 “的确...” 工藤新一若有若思地点了点头: “我更擅长从尸体以外的现场线索入手,伤口痕迹检验不是我的强项。” “如果能懂得更多一点,或许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在第一时间看到真相。”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工藤新一的知识量其实已经是超乎想象的丰富了。 因为他有一个逆天的老爸,老爸带他去了一家逆天的夏威夷技校。 但那夏威夷能教他开车开船开飞机,却偏偏没办法教他验尸。 因为这项技能光看书没用,只有经过长期实践才能锻炼出实力。 就算是正经科班毕业、在此道苦读多年的法医学学生,在刚参加实习时也基本是两眼一抹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帮师傅搬搬尸体。 只有出过足够多的现场,看过足够多的尸体,才能慢慢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法医。 而工藤新一这次会输,就是因为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不足,没办法像林新一那样在第一时间读懂尸体想要表达的话语。 “我明白了。” “我会在这方面努力锻炼的!” 工藤新一干劲十足地说道。 “额...你加油。” 林新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一个高中生而已,哪来那么多尸体给你锻炼... 难道你天天都能遇上死人? 还是回去好好读书,看看以后能不能考个有名的医学院吧。 “林新一先生。” 工藤新一又满怀期待地说道: “希望我们还能再有机会对决。” “......” 林新一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 这种事情谁会想有下次... 碰上死人还能这么兴奋,你真的是高中生吗? 对了,不仅是这个工藤新一... 好像包括围观群众在内的所有人,都对刑事案件抱有一种别样的热情。 就连那么恐怖的碎尸都不能完全吓到他们,围观群众里甚至还有许多是女人和孩子... 比如说那位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毛利兰小姐,她明明都被那支离破碎的尸块吓得脸色发白了,但却还能一脸投入地坚持守在一旁欣赏工藤新一的现场推理。 “我是不是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新一渐渐发现,这个世界有点不太对劲。 第十章 最后的声音 林新一很快压抑住这种微妙的违和感。 而与此同时,那位工藤大侦探对林新一的兴趣愈发高涨: “林新一先生,你的侦察经验看起来很丰富。” “以前应该还解决过不少案子吧?” “我对这种运用法医学知识的推理方式很感兴趣。” “有时间的话,能多跟我说说你的破案经历么?” “......” 他比刚刚的目暮警官还要像是来审犯人的,一直在问些林新一根本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林新一始终保持沉默。 他自动屏蔽了耳边的杂音,然后环顾四周观察了一下: 目暮警官在指挥着现场警员着手收队事宜,围观群众们在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刚刚欣赏到的精彩推理。 小松巡查在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现场勘察箱,而工藤新一仍旧在锲而不舍地缠着林新一这个神秘的“竞争对手”问东问西。 一场大戏落幕了。 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场戏的主角——那位死者。 渐渐地,林新一的目光重新锁定住了那具孤独躺在白色塑料布上,甚至没有一个完整人形的尸体。 “嗯?” 工藤新一很快注意到了林新一的目光。 他不禁有些讶异: 林新一竟然又开始用那种专注的眼神锁定尸体... 难道,尸体上还有什么尚未揭露的线索? 刚刚他慢上林新一一步发现碎尸成因,就已经是先败一局。 要是尸体上还存在什么别的线索,而他这个自诩为福尔摩斯弟子的名侦探却完全没注意到的话,那可就是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了。 “怎么,林先生?” “你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么?” 工藤新一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林新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过头对他稍稍打量。 这位年纪侦探的脸上满是一股冲劲。 就仿佛是刚刚参加完一场激烈竞赛的运动员,心中满是对下一场赛事的期待。 但这可不是什么比赛啊... “工藤。” 沉吟片刻,林新一终于开口: “我并没有在尸体上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不过,除了破案的线索,你还能在尸体上读懂什么?” “额?这个...” 工藤新一微微一愣: 不看破案的线索,还能看出什么? 这是林新一给他设下的推理考题么? 他顿时来了兴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马上直勾勾地盯向了那具尸体。 “唉...”林新一无奈地摇了摇头: 用这种审益智题目的眼神去观察死者,是根本看不出那个答案的。 果然,沉思片刻,工藤新一仍旧没有解出这个“谜题”。 他一边观察思考一边无意识地摩挲下巴,都快把他那立体有型的下巴磨秃噜皮了也没憋出只言片语。 “那个...” 却是一旁的毛利兰小姐有些犹豫地打破了沉默。 她似乎是在那少女天生感性的驱使下,无意识地参与这个“谜题”的破解: “一定很痛苦吧。” “哦?”林新一很意外地看了过去。 而工藤新一也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马:“痛苦,什么意思?” “我是说...” 小兰鼓足勇气看了看地上的死者: “死者,这位女士,她一定很痛苦吧。” “她是在三小时前死去的,而那时候还是在半夜两点。”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一般是睡眠时间的两点自杀呢...” “再看看她的衣服,穿的还是睡衣。” 在工藤新一那出乎意料的目光中,小兰道出了他这位名侦探根本说不出来的推理: “一定是因为太痛苦了。” “她一开始应该并没有下定决心自杀,穿着睡衣,说明她本来只是想要入睡。” “但痛苦却让她根本无法入眠。” “她或许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却还是被那种痛苦压得喘不过气。” 小兰渐渐握紧了拳头。 她全然代入了那位不知姓名的死者,这位素不相识的女性: “最终,她忍受不下去了。“ “她没有勇气再活在这个世界上,再去面对这世界给她的压力。” “所以,在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家,来到深夜无人的堤无津川边。” “她或许还独自一人站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思考了很久。” “但最终黑暗还是将她吞噬了。” 说到这里,小兰的声音已然变得低沉: “如果有人能及时注意到她的离去,能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话...” “或许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没错。” 林新一投去一个饱含欣赏的目光: “死者很痛苦,而她在死前面对的痛苦要比我们能想象到的更加恐怖。” “因为溺水本就是世界上最为痛苦的死法之一。” “溺死的人在完全失去意识前还有一分钟左右的呼吸困难期,那时冷水被大量吸入肺部,每一次呼吸都会在肺部引起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 “而我刚刚在掰开死者手掌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在死者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虎口部位,也存在着轻微的绳痕。” “拇指和食指之间?” 工藤新一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手掌: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绳痕呢?” “死者的手腕明明没有捆绑的痕迹...而且就算要绑手也不会绑到那里去啊。” “因为那根本不是捆绑留下的绳痕。” 林新一伸出手,摊开双手拇指,然后向下伸向自己的腰部。 他假装自己的腰上捆绑着一根并不存在的绳圈,随后将拇指卡进“绳索”和腰腹之间,用虎口卡住“绳索”,用力向下拉扯。 “原来是这样...” 毛利兰又一次反应得比工藤新一更快: “那是死者为了解开腰间绳圈而留下的勒痕。” “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后悔了。” “她想活下去,想要再回到这个世界。” “所以她努力地想要伸手解开腰间那根捆绑着重物的绳圈,但是...” “但是她醒悟得太迟了,那时候一切都晚了。“林新一语气沉重地说道:“她的肌肉已经在冷水的刺激下出现痉挛的症状,意识也随着呼吸的停滞而逐渐消失。” “即使是那根在正常情况应该很容易挣脱的绳圈,在那种情况下也没办法被解开了。” “就这样,在那剧烈的痛苦中,死者甚至没办法清醒地去握住那根绳索。” 说着,林新一又放开了那根根本不存在的绳索。 他将双手紧紧捂在胸口,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胸膛内有一炉火炭在熊熊燃烧: “进入意识丧失期的死者已经想不到求生了。” “她开始在本能的作用下,努力地将双手捂在她痛苦最烈的胸肺部位——或许,这种外力摁压的方式能让她的疼痛减轻一些。” “但这样做丝毫没有作用,她的一双手就这样紧紧抵在胸前,在剧痛和痉挛之下牢牢地握成了拳头。” “所以,我们现在能看到,死者的手臂成握拳状,而且手臂上的某几道切割痕迹正好和胸膛上的几道切割痕迹能吻合连接成一条线。” 林新一就这样捂着胸口,紧握拳头,将死者生前最后的姿态还原了出来: “她的意识彻底湮灭,生命也就此走向终结。” “而她死前这最后一番挣扎也使得绳圈更加松动,让她的尸体能在水流的冲击下摆脱束缚,最终浮上水面。” “呼...” 林新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死者最后留下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么...” 工藤新一一番思索,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谜题的答案让他有些不太接受: 的确,睡衣能证明死者的自杀很大可能是临时起意,虎口的绳痕能说明死者在死前曾经试图求生。 但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不过能将这位女士的死亡过程复原得更详实一些...对破案本身根本就没有帮助啊! 工藤新一虽然有些触动,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林新一想了一想,却是径直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毛利兰: “毛利小姐,我发现你应该比工藤更有天赋成为顶尖的法医。” “唉,我、我吗?” 毛利兰有些意外地微微长大嘴巴。 她被人夸过漂亮、温柔、武艺高强,但还从来没被人夸过有什么刑侦天赋。 “林先生,别开玩笑了...” “我的推理能力可要比新一差远了,怎么能成为什么名法医呢?” 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你理解错了,法医和侦探可不一样。” “法医并不需要什么天生的推理能力,那些都是可以靠经验和学识来弥补的东西。” “成为名法医最需要的是...对死者的同理心。” 林新一非常认真地说道: “对法医来说,验尸查案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工作。” “这项工作并不有趣,甚至可以说是枯燥乏味。” “而枯燥必然导致懈怠,乏味往往会让热血降温。” “所以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只有那些能切身感受到死者痛苦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肩上背负着的责任,才能用最耐心的态度去为每一个死者发声。” “毛利兰小姐,你正好就拥有这种能力。” 话说到这里,空气悄然变得安静。 毛利兰并没有因夸奖而沾沾自喜,反而因为林新一的话而再次触动了对死者的共情。 这种温柔,似乎是她天生的能力。 而工藤新一,他也悄然陷入了沉默: “体会死者痛苦的能力么...” 隐隐约约,这位名侦探似乎学到了什么东西。 第11章 林新一的来意 三小时后,霞关,警视厅大楼。 在这短短三小时内,打捞人员幸运地从后续打捞上的破损衣物里发现了死者随身携带的证件。 警方据此迅速地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并火速联系了死者的家人。 经过死者家人的配合确认,死者的确在昨天半夜突然消失,还在家中留下了一封亲手写下的遗书。 面对这些证据,警方更加确信死者是死于投水自杀。 这起碎尸案件就这样圆满告破。 而刚刚配合警方完成笔录的林新一、工藤、小兰三人也和此案彻底摆脱关系,他们和负责此案的警员们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就此离去。 “林老弟!” 临别前,目暮警部还用他那胖胖的大手热情地拍了拍林新一的肩膀: “这次多亏了有你在,案子才能这么快告破。” “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再多多合作啊!” 免费的破案工具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所以目暮警部才不会像那些年轻警员一样,因为被林新一嘲讽过就心生隔阂。 “嗯...” 林新一很没诚意地应了一声: 他已经下定决心换一个轻松的生活方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是不会有什么机会再和警方合作的。 不过送佛送到西,林新一还是在最后一刻特意对目暮警部提醒道: “对了,目暮警官。” “我在现场验尸的时候还用穿刺针采了一份死者的心脏血样。” “那份血样现在被小松巡查保管着,有条件的话,还请你们务必保证将那份血样送到专业鉴定机构做毒理检测。” “什、什么?” 目暮警官的胖圆脸一阵震颤: “血样送检...你是在怀疑死者体内存在毒素?” “可死者不是死于自杀溺水吗?” “而且我们都已经联系上她的家人,找到她的遗书了啊!” 林新一的话仿佛一枚深水炸弹。 目暮警官被炸得有些发懵。原本忙着在旁边和小兰谈笑的名侦探工藤新一,也被炸得瞬间忘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林新一先生...” “难道你又发现了什么我没注意到的证据吗?” 工藤新一把这个“又”字咬得很重。 但林新一却是很坦然地回答道: “不,完全没有。” “我没有发现死者的体表有任何中毒迹象,也没从死者的手腕、小臂等部位发现有约束伤和抵抗伤的痕迹。” “从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证据来看,死者都是死于自杀。” “但是,我之前就说过...“ “法医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 “你以为这是碎尸他杀,但实际上可能是溺水自杀。” “你以为这是溺水自杀,但这背后又可能潜藏着另一个事实。” 他有条不紊地为目暮警部指明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这一次我只是为死者做了基本的尸表检查,而很多事情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比如说,死者可能是被人用安眠药迷晕后弃入水中伪装自杀。” “这种案例并不少见,而线索只有通过血液检测才能找到。” “而要进一步确认死者是自杀,不仅是血液检测,做好死者生前是否存在自杀动机的调查也很重要。” “有条件的话,一定要通过解剖来确认死者是否有生前受伤造成的皮下出血——这一点我在现场就跟你强调过。” “那份死者亲笔书写的遗书也请好好保存,若是在之后的调查中发现疑点,警方就还有对遗书做笔迹鉴定的必要。” 最后,林新一微微一顿,郑重说道: “只要还有怀疑的空间,我们就绝不不能轻易放弃怀疑。” “毕竟我们的职责是找出真相,而不是急着得出一个结论,交差应付指标。” “这...” 目暮警部被林新一说得有些微微脸红。 说实话,无论是他还是其他警察,在得知是死者是死于自杀后都只是觉得如释重负。 有结果了,案子破了,压力没了。 大家都只想顺利地把案子解决掉。 在这种没有任何其他线索的情况下,没人会“没事找事”地往更深的地方怀疑。 “原来如此...” “只有能真正理解死者痛苦的人,才能始终保持这种怀疑到底的执着吧。” 工藤新一进一步地理解了林新一之前的话。 而目暮警部则是在一番思索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林老弟。” “那份血样我会送到科搜研检测,尸体也会委托合作大学的法医实验室做解剖。” “我保证,如果发现疑点,我们警视厅一定会追查到底。” “那就好。” 林新一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法医也不是刑警,完全没必要这么挂念案情。 但没办法...东京警视厅表现出的业务水平,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 “再见,目暮警部。” “还有工藤,毛利兰小姐。” 林新一向今天认识的几人道了声别,便准备直接离开警视厅。 “等等!” 工藤新一短暂犹豫片刻,最后却还是快步追了上去: “林新一先生,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林新一很配合地停下脚步。 但那位年轻的名侦探却很是犹豫了一会,才细细斟酌着词汇说道: “林新一先生。” “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 “为什么要做那样的选择呢?” “???”小兰和目暮警部都听得一脸问号。 而林新一却是耸了耸肩,给出了一个更听不懂的答复:“谁知道呢?” “那我们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的吧?” 工藤和林新一的对话就像是加密电报。 只听林新一又答道:“当然,现在的'我'已经是全新的我了。” 说完,他很自然地笑了一笑,便转身迈着有力的步伐走出了警视厅大门。 林新一就这样走了。 目暮警部也有很多事要忙,很快便放弃思考回到办公室去了。 只有小兰在一阵茫然之后,才终于好奇不已地拽住了工藤新一的衣角: “新一,你跟林先生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出‘那样的选择’?林先生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哈哈...” 工藤新一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你果然完全没有看出来啊,小兰。” “别卖关子了!”小兰羞恼地攥住了拳头。 “咳咳...还记得我们在发现尸体前的对话么?” 工藤新一清了清嗓子,终于揭晓谜底: “大早上的,林先生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来公园做什么?” “还有,他的裤腿和鞋子为什么会是湿的?” “诶...对哦...” 小兰微微一愣,这才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因为裤腿和鞋子被水打湿过,林新一才会在一开始被怀疑成犯罪嫌疑人。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不是凶手,根本没有抛尸行为,那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弄湿裤腿呢? “当我发现碎尸的时候,我便立刻怀疑林先生是凶手。” “而他在我们发现尸体后立刻赶到了现场围观,这让我对他的怀疑更深。” “但其实,在此案发生之前...” “我对林先生弄湿裤腿的原因其实是有另一个猜测的。” 工藤新一顿下声音,给了小兰短暂思考的时间。 见到小兰仍是没有猜出答案,他才继续提醒道: “要知道,我们当时还从林先生身上闻到了浓浓的烟味。” “当时他还在整理口袋里的东西,我看到他口袋里有一个空香烟盒子。” “种种迹象表明他在最近吸食了大量的香烟,但他的手指却十分干净——经常大量吸烟的人,食指和中指之间都会留下明显的焦黄色印记。” “而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了他拿着的那部手机:” “他的手机键盘缝隙间存在很多污垢,这是机主生活习惯邋遢、不爱打理个人卫生、不修边幅的表现。” “可是你再看看今天,他身上的那套西装却被收拾得一丝不苟,领口、袖口丝毫不显凌乱,头发、面部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工藤新一几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一个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大量吸烟?” “一个平时不修边幅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 “这...难道?” 小兰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没错。” 望着林新一消失的方向,工藤新一轻声叹道: “林新一先生和那位死去的女士一样。” “他是去自杀的。” ................................................. 独自一人离开警视厅,想到刚刚工藤新一那饱含担忧的目光,林新一也不由回想起了自己刚到此地的经历: 他早上穿越过来的时候,睁看眼便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冷冷的江水里发呆。 很快,林新一隐隐意识到原主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便迅速上岸找了张公园长椅坐下,开始从身上寻找能帮助自己进一步了解“自己”的线索。 再然后,就是他和工藤新一、毛利兰的巧遇了。 “那位名侦探也挺有意思的。” 回想着当时的经历,林新一不由露出笑容: “他那时候缠着我问东问西,其实是想确认我的精神状态,防止我再去跳河轻生吧?” “呵,真是个不错的家伙...” “如你所言,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林新一想了想,又在心里加上一个前提: “额...只要不是在案发现场。” 第12章 林新一的工作 许久之后,米花町的某幢高级公寓。 林新一按照“自己”驾照上记载的个人住址找到了这里。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里就是他以后的家了。 “看来‘我’的经济实力要比想象中的还强。” 站在那公寓的走廊上,透过窗看着远处高高耸立的东京塔,林新一已然能猜出这里的地价会有多么夸张。 很快,他按照住址找到了“自家”的门牌号,沿着走廊走到门前。 缓缓插入钥匙,试探着转动起来... 喀嚓,清脆的响声后,门开了。 “呼...很好,住址和证件上是一致的。” 林新一稍稍地松了口气。 推开门,他又小心地提前看了一眼玄关的情况。 “地上只有一双男式拖鞋。” “鞋架上摆放的几双拖鞋也都是男式的,上面都落灰了,估计是备用的。” “看来‘我’平时是一个人住,而且最近没什么外人来家里玩。” 他很怕“自己”家里还有什么老爸老妈女朋友住着... 要是真有的话,他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理论上的家人。 观察到家里并没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林新一的心再次放松了不少。 他终于放心地踏进了“自己”的家。 家里空间很大,装修也很有档次。 除了因为原主的邋遢而显得有些脏污凌乱,这间价值不菲的公寓绝对能让人满意。 “那么,该仔细调查一下'我'的情报了。” 就像是在调查犯罪现场,林新一开始仔细地在屋子里寻找一切可以帮助他了解“自己”身份的线索。 首先被找到的是原主留下的遗书。 这封遗书就明晃晃地摆在床头柜上,其内容简单得令人发指: “我已陷入深渊。” “只有死亡才能给我解脱。” 没头没尾的,让人根本读不懂他到底是为何自杀。 但林新一还是努力地从这短短两行字中读出了一些有用的内容: “遗书里没有提到任何一个家人朋友,也没有给他们留一句话。” “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重要的人根本就看不到这份遗书?” “看来他的家人朋友都不在身边,人际圈也很窄。” 这对原主来说显然是一个悲剧。 但对林新一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对他这个没有原主记忆的冒牌货来说,原主的人际圈子越窄越好。 “不过...‘我已陷入深渊‘?”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看语气不像是感情上的困难,难道是职场上的问题?” “还是说...这家伙跟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林新一隐隐觉得不妙,便加快动作继续搜查。 而当他随手将那放置遗书的床头柜的抽屉拉开的时候,里面摆放的东西顿时让他心头一沉:“这是...伯莱塔M92F!” 林新一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刚刚从床头柜里掏出来的黑色手枪。 旁边还有一盒黄澄澄的子弹,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曰本也是严格控枪的国家吧?” “这家伙家里竟然放着手枪和子弹...” “他不会是什么犯罪分子吧?” 他不由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但很快,那手枪旁边摆放的东西却马上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是一张由曰本政府颁发的《持枪许可证》,证明原主是合法拥有枪支。 “还好,这支枪是合法的。” “希望他只是普通的枪支爱好者吧。“ 林新一暂时压下心中疑虑,继续在那杂乱不堪的抽屉里翻翻找找。 很快,更重要的东西被找到了: 那是一张胸牌式工作证。 上面有林新一的证件照,还有非常重要的职业信息: “氏名:林新一” “职务:安全总监” “八百生物药品株式会社” 很显然,原主就职的是一家生物医药公司。 除此之外,工作证上还写着这家医药公司的具体地址。 “安全总监,这是什么职务?” “医药公司里有这种职务么?” 林新一一毕业就进了警察系统,从来没在企业里工作过。 在他这个外行的印象里,安全总监大概就是某种负责监督企业生产安全的高级职务。 而且里面还带着个“总”字...怎么也得是个领导。 这么看的话,原主在职场上应该很是春风得意,而且大概率背后有人撑腰——不然在曰本这种更加论资排辈的社会里,一个24岁的年轻人恐怕很难当上领导。 如果林新一能顺利继承原主的工作,那他应该能省下很多努力。 “但是...生物药品?” “这可和我的专业可一点也不沾边啊。“ 林新一一阵头疼: 虽然法医和生物医药都带着个“医”字,但却基本是两码事。 他一没学过生物,二没学过药理,可没办法干这种工作。 而安全总监一看就是个技术工种,如果没有一定的专业知识,估计很难滥竽充数。 “算了,还是直接辞职吧。” “这份工资我估计赚不了。” “而且,我应该还用不着靠工资发家致富。“ 林新一随手将那份工作证扔在一边,心里飞快地打起了小算盘: 原主住着套高档公寓,估计存款也会不少。 那自己只要把这房子一卖、把存款一提,再直接坐飞机回祖国。 要知道现在可是二十多年前... 只要有钱投资,猪都能上天。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炒房炒股这样子勉强维持生活。 林新一就这样做着重生致富的美梦,同时也没放下那翻翻找找的动作。 很快,又有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被找到了。 那是一张四菱银行的存折。 “+892300.00“ “嘶...这家伙一个月竟、竟然有89万円的税后收入?” 一个普普通通的六位数字,用喷香的油墨打印在存折上,便会生出一种令人幸福的魔力。 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又马上在那加号后面看到一连串大大的减号。 那是一项项支出,每一项支出的数目都能让过惯了清贫日子的林新一看得心惊肉跳。 原主的生活非常奢靡,花钱极为大手大脚。 简直就是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 林新一紧紧皱着眉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张薄薄的存折。 而就在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 阴风大作,寒意直涌,就连那窗外的阳光都仿佛晦暗了几分。 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结余:8899.00。” “.......“ “靠!” 林新一难得地露出了这种想要骂人的表情。 房子住得像个后浪,收入高得像个前浪,账上的结余却还不够一张福泽谕吉。 这让他还哪有底气辞职回国、还怎么发家致富? 卖房子变现?那也多半做不成了。 因为林新一在翻看存折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自己”每个月都在某个固定日期,有一项数额巨大的固定支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项固定支出很有可能是房租。 也就是说,他现在住的这间高档公寓多半是租的,而不是他自己的。 他不仅没办法卖房跑路,还得想办法尽快凑出下个月的房租。 而最最可怕的是... 林新一之前还在“自己”的钱包里发现了一张四菱银行的信用卡。 按照原主的消费习惯,再加上这张可以大额借贷、超前消费的信用卡... 他的实际账户结余,恐怕要比存折上写的还要恐怖。 “该死...” “不会还要我帮他还信用卡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只能...“ 林新一一阵头皮发麻。 沉默良久,他最终脸色僵硬地捡起了那张被他弃之如履的工作证: “只能打工了。” 第13章 领导的电话 虽然很丢穿越者前辈的脸,但林新一还是决定老老实实打工。 没办法,原主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投资生财的本金。 而他不懂音乐不懂美术,动漫电影都看得不多,写作文笔还差。 上学时憋个八百字作文都困难,现在想要拿自己记不完整的小说大纲还原出一本畅销书?未免也太不现实了。 穿越者前辈们用的致富办法,林新一基本都学不来。 仔细想来,除了知道怎么把尸体开膛破肚,他也就打架比较厉害—— 要是把《刑法》当《致富经》来用,那这两项技能配合起来倒是能很快发家。 想遵纪守法当个好人的话,这两招可就基本和财富无缘了。 那还怎么赚钱呢? 难道要用现在这个“曰本友人”的身份回国输财富密码么...或者直接申请留学骗奖学金花? 不...虽然是一条路,但那也太没出息了。 “还是顶替原主的身份去上班吧。” “只要能混上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三、四个月,攒下的工资也能让我手头宽裕很多。” 林新一看上了原主的这份高薪收入。 一个月就是89万円的进账。 滥竽充数混上三、四个月,到时候被公司发现能力不足开除,还能再多拿一笔经济补偿。 加起来也有小几百万日元,足够林新一花上一段时间。 当然,要是能一直这么混下去... 混满一年,攒下的工资可就够他辞职回国、发家致富了。 怀着一丝负罪感,林新一开始计划着怎么顶替原主在公司里当混吃混喝的南郭先生。 而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这...会是谁?” 林新一眉头微微皱起: 趁着做笔录的空隙,他其实是仔细检查过这台手机的。 手机里一条通话记录都没有,可能是在原主自杀前被他彻底清理干净了。 而手机通讯录里保存的号码也少得可怜。 一共只有两条。 第一条号码的备注是“实验室”,显然是工作上的号码。 第二条号码的备注是“最重要的人”。 这也是最让林新一担心的那个号码。 最重要的人...到底是指谁呢? 父母,亲戚,至交好友,还是女朋友? 不管这个答案到底是什么,林新一都不想接到这个号码打来的电话。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林新一,可不知道该怎样和那位“最重要的人”相处。 就这样,怀着略微紧张的心情... 林新一拿出手机一看,打过来的竟是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陌生号码。 而就在他猜测这个没有备注的来电者可能不是原主熟人的时候,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的话语却又显得和原主非常熟悉: “喂,林。” 对方直接称呼林新一的姓氏: “我刚刚去了实验室,你不在。” “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音色不显年轻也不显苍老,只是让人觉得沉稳。 话语中明显带着问责的意思,但却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而这声音给人的感觉... 就只有一个“冷”字能够形容。 隔着电话,林新一都能想象出一个派头十足的男人冷着脸发号施令的模样。 “张口就问无故缺勤的事情,看来打电话的是‘我’上司...” “这也真是的...自己上司的电话都不保存备注吗?” 林新一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原主的懈怠。 然后,他又不经意地看了看旁边墙上的时钟: “9:10。” 虽然早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其实现在也就刚过9点,比一般上班时间没晚多少。 不过,听电话那头的意思... 对方应该是“自己”的老板。 而老板今天难得来公司查岗,正好抓到了他一次无故缺勤。 “抱歉!” 林新一还准备在对方手下混上几个月饭吃,口气自然显得非常谦恭。 这语气像极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弟,并没有引起电话那头的领导怀疑。 而他也不知道原主平时是怎么称呼自己领导的,所以他干脆就不加任何称呼: “我刚刚才从警视厅回来,还没来得及去实验室。” 林新一这样模糊地解释道。 他刻意没直接把话说全,而是留下一半等着对方发问。 毕竟“因为被警察当成犯罪嫌疑人而耽误了上班“...这种翘班的理由听上去有些离奇,用循序渐进的解释方式更能让人相信。 “警视厅?” 那个冰冷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但领导就是领导,气场很足。 他并没有像林新一想象中的那样按捺不住地好奇发问,而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语气平静地问道: “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有腔调的领导... 林新一心中暗暗感叹,然后老老实实解释道: “我早上晨练的时候被意外卷入一起碎尸案件,所以被警视厅带去做笔录了。” “我还见到了那个小有名气的侦探工藤新一,当时他也在场。” 为了加强说服力,他还特别提到了这位名侦探的名字。 但领导到底是领导。 在听到下属被卷入碎尸案件、还见到名侦探工藤新一的离奇故事之后,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 对方只是沉默着思考了片刻,便沉声说道: “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以去实验室了。” 林新一:“.......” 听到员工卷入碎尸案,第一反应就是让员工尽快回公司上班? 好一台无情的剩余价值压榨机... “做好你的工作。” 林新一还没敢吐槽出声,电话那头的领导就又用他那可以把企鹅冻死的声音教训道: “你最近的状态似乎有些糟糕,这很不妙。” “实验室那里可是交给你管的。” “林,不要让我失望。” 林新一其实很不想理会这个毫无人文关怀的领导。 但冷静想想那每个月89万円的工资进账,想着想着也就忍了: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 而领导连声“嗯”都没有回答,电话就直接挂了。 “呼...” 林新一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的这个老板似乎不太好对付。” “但听他的意思,他应该不是经常来公司,不需要天天见面打交道。” “这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实验室是交给我管的’?” 在从领导口中听到自己身上竟然担着这般重任之后,他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法医实验室他倒是会管... 但是这生物实验室该怎么管? 我不会第一天上班就穿帮吧? 一个分管实验室的主要领导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干的,想到这里,林新一愈发觉得头大。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领导已经催促他赶快上班了,正好需要这份工资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公司打卡。 “不管怎样,先去试试再说。” “这毕竟是每个月89万啊...” 林新一咬咬牙下定决心,便转身走到衣柜前面,准备换身衣服再去上班。 现在这身黑色西装直接穿去上班也没什么问题,但毕竟裤腿和鞋子都被水浸湿过,再不换就要腌出味了。 而打开“自己”的衣柜一看,好家伙... 全是黑衣服。 一件其他颜色的衣服都没有。 “这品味...估计因为黑色耐脏可以少洗几次衣服吧。” 林新一很不客气地揣测着那个不怎么爱干净的原主人。 毕竟邋遢的人都喜欢黑衣服,睡觉之前脱下来闻闻味道,不臭第二天就接着穿了。 这么一想,面前那些干干净净的衣服都显得有些让人膈应。 林新一努力地摒弃了这种糟糕的想法,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也只能挑出一套和身上那套差不多的西服。 穿齐西装,整好袖口,打上领带,再挂上公司的胸牌。 对着镜子一照: 嘿,这模样... 好一个英俊潇洒的房地产中介。 出去卖房子肯定能让客户印象良好。 林新一对自己的形象还算满意。 然后,他走到玄关换上皮鞋,一把推开了那扇陌生的家门。 “这么快就要上班了。” 门一开,见到外面广阔的世界,林新一便又有些心虚了。 他很担心自己会一上班就被同事发现异常,没混到多少工资就被公司扫地出门。 但是在这下意识的担心之后,冷静想想,其实自己的开局也算是可以接受了: “也罢...被开除也不算什么。” “现在的情况再糟糕,也总比那时我担心的好。” 案件刚发生的时候,林新一是真担心自己会进监狱。 毕竟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即使隐隐猜到“自己”来公园是为了自杀,也没办法完全排除“自己”的嫌疑。 而现在,相比那时的担忧,不管怎么说... “至少我不是‘犯罪分子’了。” 林新一打起精神,穿着一袭黑衣走出了家。 第14章 安全总监,林新一 林新一循着工作证上记载的地址,来到了他就职的那家八百生物药品株式会社。 公司在闹市里独占着一幢小楼,位置离林新一的住处不算太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从楼外面看,这家药品公司显得很低调,连招牌都做得小而隐蔽,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但林新一很清楚,能把实验室开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中心,公司的能量一定不会太小。 “要开始了...”林新一心中暗暗打鼓。 他比当初法医实习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那时他虽然是毫无经验的菜鸟、但多多少少还会一点理论知识,而现在.... 感觉就像是让一个没读高中的人直接上高考考场。 就这样,林新一硬着头皮,努力装出一副自然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走进了公司大门。 门口站岗的保安显然认识他。 林新一刚一走进来,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便齐齐向他点头致敬。 “看来我在公司地位的确很高...” 隐隐感到压力,林新一继续向前走进公司大楼。 而他没想到的是,在走进大楼内部,一楼的大厅里竟然还有一道安保。 这道安保要比明显要比门口站岗的那两个保安要强得多。 大厅里乌泱泱地站着足足十来个彪形大汉。 他们穿的也不是那种蓝色保安制服,而是和林新一几乎同款的黑色套装。 黑西服黑西裤黑皮鞋,其中有几个甚至还在屋子里戴上了墨镜。 给人的感觉就是... 专业团队,在线接单。 “一个个的都穿这么黑干嘛?” 林新一不免有些愕然。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近,就很快发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 那些一身黑衣的彪形大汉腰间,竟然还都明晃晃地挎着配枪。 “一家医药公司竟然有成建制的武装安保...” “里面是在研究什么长生不老药吗?” 林新一心中诧异,同时又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这么重要的实验室,我一个外行人真能管得过来么?” “恐怕装模作样混个半天就要露馅了吧...” 他就这样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但那些面相不善的安保人员却是一把拦住了他。 只不过,是热情且恭敬的那种拦: “大哥,你可算来了!” 大哥?这称呼怎么感觉有些微妙... “GIN老大刚刚才来实验室拿了一批新药。” “他没看到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一个领头的黑衣大汉,看着和林新一很熟络,自顾自地讲起了早上领导视察的事情。 这倒是让林新一又趁机了解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哦...原来之前那个打电话催他上班的领导名字叫“GIN”啊... 写成汉字,是不是该叫“阵”? 不过,大哥、老大...这公司内部的称呼怎么都那么奇怪... 我一个做技术的实验室管理人员,会被这些保安张口叫做“大哥”么? 难道,我这个安全总监其实是指... 林新一嘴角一阵抽搐。 他猛地发现,自己想象中的安全总监好像和现实有些差异。 “GIN老大跟我打过电话了,没什么大事。” 林新一努力用平静的口吻应付着这些黑衣保安。 然后,他不露声色地打量起刚刚那个主动跟他搭话的黑衣人——此人胸前也挂着和林新一一样的工作证,上面写着名字,山田犬郎。 “那个,山田。” 林新一现学现用地念出了这个黑衣人的姓氏,然后提起手里那个大大的便利店袋子: “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拎到我办公室里。” “我要发一下短信,手腾不出来。” 这袋东西是他上班路上随便买的,里面只是一些饮料和食物。 之所以准备这些,为的就是解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办公室在哪的问题: 他这个管理实验室的领导需要人帮忙拎东西,肯定不会有人拒绝。 而林新一只要假装发短信,故意落后一步跟在帮忙者的身后,就能一路跟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果然,事态的发展没让他失望。 那个名为山田犬郎的黑衣保安在听到林新一的要求后马上热情答应: “好的大哥,这些东西让我来拎吧!” 说着,他主动过来从林新一手中接过了袋子。 再然后,拎着袋子的山田又识趣地走在前面引路,非常让人省心。 而林新一则是掏出手机,假装低头发短信,很快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山田身后,来到了... 【警備课】 办公室门前挂着这样的牌子。 推开门,里面是一间能容纳十几人休息的大办公室,此时也正有三、四个黑衣保安坐在那里打牌聊天。 一看到林新一进来,他们便尴尬地收起扑克,慌乱起身打招呼:“大哥好!” “嗯...” 林新一怀着复杂的心情地回应了一下。 然后,他抬头看向大办公室的另一头: 那里特意隔出了一间小办公室,门上写着: “安全总监,林新一。” 林新一沉默着从山田手里接过袋子,又对着这个下属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然后,他独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一个人坐到办公桌前,彻底安静下来。 “.......” “....靠!” “保安队长就保安队长,叫什么安全总监啊?!” 林新一不由回想起了以前在理发店里遇到的各种总监、各种老师。 再想想之前领导打来的那个电话,他更是按捺不住地吐槽起来: “实验室这里让我管...其实是指让我在这里看大门么?” “还有那个叫GIN的家伙...语气冷得跟霸道总裁一样...” “原来就是个保安头子?” GIN被黑衣保安们称呼为“老大”,显然和他这个“大哥”一样,也是安保部门的。 不过估计是总公司派下来巡视的,地位高,派头大。 “这真是...” 在彻底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后,林新一心中... 一阵如释重负:“太好了!” 是啊,当保安队长有什么不好的? 这可是月薪89万円的保安队长啊! 而且专业还正好对口,毕竟林新一除了法医技能以外,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原来的那些担心瞬间烟消云散,现在他很有自信凭借“林新一”的身份继续做好这份无可挑剔的工作。 “那么,我现在该做什么呢?” 坐在办公桌前,林新一开始深深地思考着自己该在这个岗位上做些什么。 他知道保安队长其实并不是什么闲差,平时应该还是要处理很多安保工作的。 然后,他就这么在办公桌前开始沉思... 同时,他也在等待着某位下属进来提醒自己开始某项工作。 一分钟后。 换只手撑脑袋,发呆。 五分钟后。 打开袋子,拿出便利店买的薯片。 十分钟后。 启动电脑,开始扫雷。 半小时后。 黑白棋,纸牌。 一小时后。 红心大战,空当接龙。 两小时后... 林新一已经在逐字逐句地阅读薯片包装袋上的原料成分表了。 这时,千呼万唤始出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呼...终于有事要我干了么?” 林新一长长地舒了口气,集中精神看向门口: “请进。” 门被推开,之前送林新一进来的那位山田小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 林新一挺直腰杆正襟危坐,期待着自己作为公司安全总监的第一项任务。 “有!” 山田殷勤地点了点头: “食堂那边开饭了,大哥你一起来啊!” 第15章 冷漠的女同事 这短短的半个上午,对林新一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他以往的工作都是忙碌的、充实的,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都具有意义。 而现在,整整两个小时过去,除了把初级扫雷记录突破到了3秒以外,他什么有意义的事都没有干。 这是林新一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对他来说,这种空虚、枯燥、乏味、浪费生命的工作... “未免也太爽了吧?” 林新一有些感动: 什么事都不用干,坐在办公室里就能一个月赚89万。 再联想以前...别说像这样上班摸鱼,能不在半夜被一个电话叫醒出现场就不错了。 “好,去食堂。” 刚刚浪费完两小时生命,林新一的确有些乏了。 现在正好有那个山田小弟主动过来提醒用餐,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点头答应,起身和山田一同去食堂享用午餐。 可能是因为原主本来就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山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哥”骨子里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他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引路,而林新一则是缓步跟在身后,趁机熟悉公司内部结构。 很快,两人赶到公司食堂。 食堂的空间不算太大,但装潢很有档次,供应的餐点琳琅满目种类齐全。 林新一稍稍观察,发现员工在食堂用餐完全免费,想吃什么随便拿,相当于每顿都吃不花钱的高档自助餐。 “公司福利也太好了...” 这一刻,林新一都甚至想一直在这家公司混下去了。 他也不啰嗦,而是有样学样地跟在山田身后端上餐盘挑选食物。 取好餐,准备落座,却发现餐桌有些不够用了。 这间规模不大的食堂已经被前来用餐的员工们差不多占满了。 而这些员工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一拨身穿黑衣,腰配手枪,不到20人,都是林新一手下管辖的安保人员。 另一拨个个身穿白大褂,气质普遍文弱,大约有3、40人,都是这家药品公司的技术员 警备员和研究员显然互相聊不到一起。 他们各自抱团落座,几乎把整个食堂的桌子都占满了。 只有一张大桌子还比较空。 那里坐着一个身着素净白色实验服,留着茶色短发的年轻女研究员。 这位年轻的女士...不,用少女更为准确...她一个人就占下了这张足足能坐6人的大桌子。 很奇怪,尽管座位有些紧张,但旁边却没有一个人试图与她拼桌用餐。 无论是白衣的研究员还是黑衣的警备员,大家都好像在刻意避着她坐。 林新一却不会有什么忌讳: “就去那桌吧。” 他端着餐盘就准备上前与那位女研究员拼桌用餐。 但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山田却是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咳咳...大哥你自己去吧。” “那女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我就不去找晦气了。” “哦?”林新一隐隐觉得奇怪,但相比于那个疑似人缘不好的女研究员,没有原主记忆的他更不愿和山田这些“熟人”一起坐。 所以,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向着那个独自落座的茶发少女走了过去。 走得更近一些,林新一也将这位少女的容貌看得更仔细了: 用他惯用的方式描述,这姑娘她长得嘿... 女,身高推测170cm,营养良好,五官端正,四肢无畸形。 鼻梁挺翘、鼻翼较窄、鼻尖偏小,颧骨较低、颚骨较平,有混血儿特征。 眼窝处见轻度茶黑色色素沉着,其余处皮肤苍白,无黄染。 双侧瞳孔等大正圆,角膜清澈,虹膜呈蓝绿色。 眼部毛细血管呈充血状态,有红血丝症状。 自锁骨上缘至下颌之间1/3距离处,坐位可见静脉充盈,颈静脉怒张较为明显。 “长得还挺漂亮。” “但是明显长期过劳,右心压力过大。” “缺少光照,肤色病态苍白,精神状态不佳。” 这姑娘,加班加得太多了,身体很不健康。 林新一在心里这么总结着。 而与此同时,随着他的一步步走近,这位茶发少女也注意到了他。 她从唇边放下筷子,眉头微蹙,瞳孔里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 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这饱含反感意味的眼神很明显是冲着林新一来的。 林新一对此毫不理会。 对方反感他正好,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饭,可不想和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同事多聊。 聊多了容易露馅,还得花心思去解释。 就这样,顶着对方那冷若冰霜的目光,林新一大喇喇地在她的斜对面桌角边坐了下来。 落座时,他不经意地看到了对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 “氏名:宫野志保“ “职务:主任研究员” 主任研究员? 林新一心里泛起嘀咕: 这么年轻的女孩,竟然能在这家重要实验室里担任主任研究员? 要知道这可和他的安全总监不一样,主任研究员是彻头彻尾的高技术职务...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能胜任的了? 林新一心中诧异,但为了尽量减少和“熟人”的交流,他也没有因为好奇就去多嘴。 就这样,在一阵沉默之中,他开始专心致志地低头用餐。 “这家伙...有点不对劲。” 林新一完全不说话,那位名为宫野志保的少女却反而心中泛起波澜: 她敏锐地发现,今天的林新一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以前的林新一性格孤僻消沉,打扮邋遢不修边幅,眼神中毫无生气,走路只会低头看地。就像是一台腐朽的机器,一具被人操纵的行尸走肉。 而今天的林新一虽然同样表现得孤僻、沉默。 但他却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眼神也变得坚定有力,有种别样的朝气。 再看看林新一吃饭的样子... 他的午餐是一份西式牛排,用的是刀叉。 那银光闪闪的餐刀在他手上运用得非常娴熟,每一刀都能精准地顺着牛肉的纹理切出体积适中的一块。 这用刀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好像是经过礼仪训练的贵族。 这可不像是丝毫不注重仪态的人会有的举动。 当然,宫野志保料想不到的是,林新一用刀切肉的本事可不是吃西餐练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隐隐看出林新一和以前有些不同。 现在的林新一更能让人觉得亲近。 不过... “还是很让人讨厌啊。” “为什么要坐得这么近呢?” 宫野志保心里的反感始终挥之不去。 说起来,她和林新一也算是老相识。 林新一是组织招揽并培养的后备人才,曾经和她一起被派到哥伦比亚大学学习。 只不过林新一学的是临床医学,她学的是生物和药理。 但双方在大学期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有,也是极为不愉快的回忆—— 因为林新一明面上是被送去上学锻炼的,实际上却是组织派去近距离监视宫野志保,防止她在米国上学期间脱离组织控制的。 换言之,林新一就是一副组织套在她头上的枷锁。 这副枷锁时时刻刻都在束缚着她不得脱逃,将她牢牢地摁在这黑暗的深渊。 而这个糟糕的情况甚至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在宫野志保大学毕业后,她被组织派到这里主持药物研究。 林新一也随她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被派到这个实验室担任安全总监,其负责的主要工作还是监视宫野志保。 他就是一条组织精心豢养的恶犬,而宫野志保知道,自己就是被这条恶犬牢牢看护着的,囚禁在牢笼中的鸟雀。 所以,不管林新一的气质有什么改善,只要看到他身上那身刺眼的黑衣服,她会马上联想到自己受组织软禁胁迫的绝望处境。 “真是反胃...” 宫野志保越想越觉得吃不下饭。 这不仅仅因为是林新一,更是因为她因此联想到了林新一直接听命的那个男人,琴酒。 这个恶魔早上才来过实验室,又从她手中拿走了一批APTX4896...这些她亲手研制的小小胶囊,不知道又会被琴酒用来杀死多少人。 一想到这里,宫野志保就愈发觉得没有食欲。 她就这样站起身来,蹙着眉头,深深地望了林新一一眼。 “额?” 林新一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和这位宫野小姐关系不好,但看这眼神...难道有仇? 而宫野志保却是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很不节约地,在桌上留了一份只吃了几口的花生蓝莓酱三明治。 “这...” 林新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过劳,颈静脉怒张,食欲竟然还如此低下。 这姑娘的身体真差... 好吧,自己得随时准备着做心肺复苏了。 第16章 “最重要的人” 吃完午饭,林新一回到办公室。 和上午一样,下午仍旧没有什么人来这里打扰他。 仿佛他这个安全总监只需要在办公室里坐着,这个实验室就能保证安全。 然后,就这样,在他把初级扫雷的记录突破到2秒之后,一个下午又无所事事地过去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 林新一揉了揉酸痛发胀的眼睛,心里揣测着几点能够下班。 而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玩了一下午、大脑都有些变钝的林新一猛地打起了精神: “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会是谁,还是早上那个保安头子吗?” 迅速摸出手机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的那个号码备注是: “最重要的人。” “这...”林新一瞳孔一缩: 原主的手机里一共就保存着两个号码,一个是“实验室”,一个是“最重要的人”。 “实验室”这个号码显然是工作用的,而这个“最重要的人”... 谁知道这会是什么人,跟原主的关系有多深。 “希望不要是什么父母家人...” 林新一可不想对着一个陌生人叫爸爸。 带着这种微微的紧张,他最终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声。 和早上的那个保安头子一样,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冷。 不过冷的方式并不相同。 那个保安头子的声音像是冬天的冰原,冰冷无波、冷冽无情。 这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更像是秋天的山林,隐隐透着股侘寂的悲哀。 当然,这些都只是林新一的主观感受。 而他更直观的想法是: 怎么给原主打电话的人说话都是这种腔调...空调坏了想自己制冷吗? 林新一心里正吐槽着。 只听电话那头的年轻女人竟是这样说道: “你现在在办公室吧?” 林新一心头一跳: 这个所谓的“最重要的人”,原来就在这家医药公司里? 是原主的女同事?亦或者,关系更进一步? “我在办公室。”林新一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年轻女士说话异常简洁:“我现在过去。”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挂断了。 林新一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忐忑。 而在短短的几分钟后,他的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门一打开,进来的那个女人却是... “宫野志保?” 看到这个面带冰霜推门而入的茶发少女,林新一不免有些错愕: 怎么会是她?这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那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怎么连句招呼都不打,而且还用那种极为反感的眼神看我? 林新一刚刚接到电话时还推测这个“最重要的人”会是和原主关系匪浅的女同事,甚至是女朋友。 但现在看来,他和宫野志保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宫野志保其实是“我”... 正在闹别扭的女朋友? 林新一正在大胆假设,准备小心求证,而那位宫野志保小姐则是脸上没有表情,惜字如金地对他开口说道: “可以出发了吗?” 林新一:“......” 宫野志保微微蹙起眉头:“你还坐着干嘛?” 林新一:“......” 茶发少女的冰块脸渐渐融化,精致的五官上隐隐显着焦灼:“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林新一仍是沉默,表现得比之前的宫野小姐还要像个冰块。 但是,他的内心此刻却是极为活泼: 出发?去哪? 姑娘你倒是说啊! 林新一一阵头皮发麻,他现在的处境就跟早上面对目暮警官的审讯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在问他的还是原主的熟人,要是一直答不上来,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蹊跷。 “这个,咳咳...” 林新一沉默许久,终于硬着头皮说道: “这件事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你...” 茶发少女的眼神愈发锐利: “为什么不带我去见我姐姐?!” “...姐姐?”林新一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总算是讲了点有用的事情了。” 听这意思,“自己”应该是和这位宫野小姐事先约好,在今天下班后一起去见她的姐姐。 那么,这样一来问题可就大了。 如果双方只是普通关系的话,“自己”会没事答应和女同事一起去见她姐姐吗? 再联想到那个备注“重要的人”...嘶... 这不会真是“我”正在闹别扭的女朋友吧? 想到这里,林新一愈发觉得头大: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个根本不认识的女朋友。 更何况这位宫野小姐虽然长得好看,但性格却有些糟糕——每次看到他都跟见到仇人一样,表情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噫,这种女朋友才不要哩! “那个...” 林新一想了一想,最终才极其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疏远之意: “今天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宫野志保:“.......” 她现在每周只有一次机会能和自己的姐姐宫野明美见面。 而作为被软禁在这间实验室的“囚犯”,她必须经由林新一这个“监狱狱长”的同意,并且在他的全程陪同监视之下,才能离开实验室出去活动。 只要林新一不同意、不陪同,她就不能踏出这幢大楼半步。 所以...让她自己去? 别说她自己能不能走出公司的大门,就算林新一真敢把她一个人放出去... 估计要不了半小时,琴酒就得提着他那把打自己人枪枪必杀的伯莱塔M92F杀过来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宫野小姐的面部表情很少,但林新一还是从她那微翘的眉稍上读出了气恼。 而更令人在意的是,她那双好看的蓝绿色瞳孔里,似乎还隐隐泛起了狐疑的光。 “糟糕,她似乎已经看出我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的确...如果是和原主关系紧密的人,肯定能注意到什么其他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林新一隐隐觉得不妙: 看来,自己必须得直截了当地和这位宫野小姐做个了断。 既然原主本身就在和她闹矛盾,甚至自杀前都没给这位“女朋友”留句话,那他现在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分手算了。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和原主熟人的接触,以免惹出麻烦。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林新一抬起头来,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宫野志保说道: “志保...” 他隐约知道,在曰本关系亲密的异性之间,应该是互相称呼名字的。 所以,在这种提出分手的正式时刻,林新一选择温和地称呼宫野小姐为“志保”。 “志保。” “其实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很久了...” 他正想以原主的身份给宫野志保发张永久性的好人卡。 但没想到,听到这声温和的“志保”之后,宫野小姐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极其罕见地,她的面部表情会像现在这样丰富。 这种包含震惊、尴尬、嫌弃、反感、抗拒等种种情绪的表情极其复杂,很难形容,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 大概就跟林新一过年回老家时,看到隔壁大妈拿着她侄女那P到空间扭曲的照片,死乞白赖非要给他介绍对象一样。 “我明白了...” 宫野志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等等,我过会再进来。” 说着,她就不由分说地走出办公室,出去前还顺便冷着脸带上了门。 门一关上,在林新一那错愕的沉默中,门外很快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通话声。 约莫一分钟后,宫野志保再次出现在了林新一面前。 她一把推开门,语气冷漠地对他说道: “林,有你的电话。” “额?” 林新一微微一愣。 而几乎就是在下一秒,他怀里的手机开始响了。 拿出来一看,正是早上那个“保安头子”的号码。 领导的电话自然不敢怠慢。 林新一马上接通手机放到耳边,还顺便学着那些黑衣安保的口气喊了一声: “老大,有什么事吗?” “.......” 电话那头的领导有些沉默。 他沉吟片刻才终于开口,但声音却不像之前那样冰冷而平静。 很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让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雪莉打电话过来,说你...” “性骚扰她?” 林新一:“......” 第17章 大小姐的贴身保镖 “我...” 林新一脸色变得僵硬: 性骚扰?还直接找我领导告状? 该死...我是不是猜错了原主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林新一有些头皮发麻,而电话那头的男人则是继续用他那极具压迫感的声音说道: “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大...” 林新一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宫野小姐双手托胸,轻轻依靠在门框上,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她很乐意欣赏到林新一被琴酒呵斥时的窘态。 但很可惜,和她事先判断的一样,电话那头的琴酒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追究过深。 听到林新一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琴酒便干脆放下这个话题,转而语气冰冷地教训道: “记住,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你的任务只是给我看好她。” 说着,甚至不待回答,这个林新一眼里的“霸道领导”就直接酷劲十足地挂掉了电话。 只留下林新一神色尴尬地在原地发呆: 我的任务是看好她? 这...难道说.... 林新一顿时从这简单的对话中脑补出了自己和宫野志保之间的正确关系: 很显然,这位名为宫野志保的少女来头不小、背景很深,在公司地位极为崇高,说不定干脆就是总公司老板的千金。 这样一来,她年纪轻轻就当上主任研究员的火箭升迁速度就能解释得通了。 而自己这个保安队...咳咳,这个安全总监,主要负责的其实不是保护实验室的安全,而是这冰山大小姐的个人安全。 “怪不得我的工资会这么高...” “原来我其实是这种千金大小姐的贴身保镖。” “而原主备注里所谓的‘最重要的人’,其实是指自己工作上的保护对象?” 林新一一阵无语,他发现自己好像闹出了个大乌龙。 被雇主说成是“性骚扰”... 这份工作不会保不住了吧? 想到那还没混到手的89万月薪,林新一不免有些紧张。 砰砰砰! 宫野志保轻轻敲了敲门,打断了林新一的思考。 而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就这样开除他。 她只是有些语气不耐地质问道:“我们能去见我姐姐了吧?” “嗯。”林新一点了点头,随即起身。 起到一半,起不动了。 出发是得出发...但是要去哪呢? “我今天没开车来。” 林新一想了一想,这样试探着说道。 他在“自己”家里搜查的时候找到过一把丰田的车钥匙,知道自己是有车的。 但他对附近的道路不熟,需要按照地图边走边找,所以干脆就没开车上班。 “嗯?” 宫野志保眉头微皱: 很奇怪,以前林新一都是开车来实验室的。 但急着与姐姐见面的她此刻也没有细想,只是很快答道: “那就直接走过去吧。” “好。”林新一不露声色地点头,心中地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约定的会面地点就在附近,不需要开车过去。 这样他就可以跟在宫野志保身后,顺顺利利地走到那个他根本不知道在哪的目的地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 林新一努力地扮演着这个私人保镖的角色,同意陪同。 但这位宫野大小姐却又有事了:“等等。”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套素净的白色研究服,像是现在才想到自己还没把这套工装换下: “你在这里等我。” “我先回卧室把衣服换了。” 说着,宫野志保便径直转过身去,走路生风地离开了。 “卧室...” “难道她就住在公司里?” 林新一紧紧皱起眉头。 他愈发觉得这位宫野大小姐有些奇怪: 明明背景深厚,地位崇高,甚至能让公司专门为她安排了自己这个私人保镖。 家庭条件这么好,竟然还像普通社畜一样加班过劳。 甚至,她还干脆就住在公司里,连家都不回了。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难道... 根据现有的线索,林新一敏锐地猜测到了真相: 这位宫野大小姐,应该就是... 那种天生热爱工作的职场女强人吧? 鸡汤名句“别人条件比你好、还比你更努力”中的“别人”,应该就是指她这种人了。 “真是了不起啊。” 林新一非常敬佩地感叹着: “老板千金”都带头007了,普通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年轻人都得向她学习,热爱自己的工作和岗位,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想到这里,估摸着宫野大小姐换衣服还得一段时间,林新一马上认认真真地坐回到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看向电脑: 听说初级扫雷的世界纪录是1秒,他还得再试试。 .................................. 与此同时,电话的另一头,某辆停靠在街边的保时捷356A旁。 琴酒轻轻地依靠在自己的爱车上,漆黑帽檐下的银色长发正在风中轻轻飘扬。 电话已经挂断,但他那青色的瞳孔中仍旧闪烁着冷意。 “老大。” 伏特加,他的忠实小弟,这样好奇不已地问道: “雪莉说的是真的吗?” “林新一那个小鬼...真的对她?” “那女人的话不能全信。” 琴酒的声音毫无起伏,让人听不出情绪。 “那是雪莉在诬陷林新一?”伏特加不解。 “未必。” “雪莉不会无缘无故地打小报告…” “毕竟,她可从来不喜欢跟我说话。” “说不定,林新一是真地对她产生了这方面的兴趣。” 琴酒放下手机,轻轻点上一根的香烟,然后才在那缭绕的烟雾中缓缓说道: “这家伙的心思本来就复杂,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了...他原来也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林新一是组织培养的后备人才,能力突出,天赋过人,背景干净,足够可靠。 而最近几年组织里总是闹老鼠,叛徒像是杀不完一样一只一只地往外冒。 作为专门负责清理门户的组织头号杀手,琴酒都杀得有些心累了: 果然,那种半路吸纳进来的家伙全都不能尽信。 表面上看着都是忠心耿耿的组织干将,仔细往深处一扒... 好嘛,各国情报组织跑这交流团建来了。 到最后,还是只有像林新一这样组织亲手培养起来的、完全知根知底的高级后备人才,才能不用担心是情报部门派来的卧底,才能用得安全放心。 所以,琴酒一直很期待天赋不错的林新一能够成长起来,成长到可以在组织内取得正式代号、被认可为能独当一面的地步。 到时候,他会选择林新一担任自己的助手也说不定。 但很可惜,林新一的表现在最近几年来愈发让人失望。 这家伙的心理状态始终不稳定,性格还渐渐变得孤僻而怪异。 这种心理素质显然配不上一个正式成员的身份,无法承担组织的重任,也就勉强能当个保安队长。 而今天,他竟然还闹出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说... 林新一这些年来逐渐消沉... 其实是因为他在雪莉身边呆得久了,以至于陷入了单相思的恋爱困境? 琴酒觉得这很匪夷所思,但仔细想来,却又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年轻人朝夕相处,生出好感也很正常。 被雪莉长时间冷脸相对,憋得都自闭了,控制不住有逾矩行为...似乎也可以想象。 话说回来,琴酒其实也不会在意林新一今天有没有骚扰,又是怎么骚扰雪莉的。 他真正在意的是: “他只是一条被派去看护猎物的猎犬。” “而猎犬要是会被自己的猎物所吸引的话...” “这条猎犬不就不可信了吗?” 琴酒这样语气冰冷地说道。 “哦?” 伏特加眉头一挑,有些跃跃欲试地问道: “大哥,那我们是不是得把那小子干掉?” “.......” 琴酒没有回答,但态度却很明确: 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干掉? 那好歹也是组织花了几年时间培养出的高级人才,甚至还送他跟在宫野志保身边读了大学。 因为他想谈恋爱就随便处理掉,未免太过浪费了。 更何况,琴酒还隐约知道,林新一当年是被那个麻烦的女人亲自带进组织的...他的背景可以说是根正苗黑,不是可以那种随便舍弃的杂兵。 “再观察观察。” 沉吟片刻,琴酒用这样平静的口吻缓缓说道: “如果只是对雪莉有好感,其实也不算什么。” “但是,如果他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忘了自己的职责...” “就把他干掉吗?” 伏特加跃跃欲试地完成了抢答。 琴酒:“......” 组织里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不多了,能别就只想着杀吗? 就是因为你这样脑子一根筋,我才会期待林新一能尽快成长起来帮忙啊... 琴酒维持着面上的冰冷,经过一阵沉默,最终才不置可否地回答道:“看情况。” “好的,大哥!” 伏特加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想法: 呵,林新一,你恐怕是永远没机会晋升了。 想代替我伏特加成为大哥的司机...额...大哥的搭档... 你还早了一百年啊! 第18章 逛街,偶遇 夏日白昼时间长,当宫野志保久违地走出那实验室大楼,天边的太阳仍旧炽烈而绚烂。 她就这样走到楼外的阳光之下,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悄然汇入那熙熙攘攘的人流。 沿途见到的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城市街景: 汽车,人潮,高楼大厦,密密麻麻的招牌,充满了喧嚣和吵闹。 但这却让宫野志保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放松。 与冰冷单调的实验室不同,和这些普通人一同走在这阳光下,能让她生出一种自由的感觉。 只可惜,这种自由的感觉终究是一场幻梦。 “你为什么总是走在我后面?” 宫野志保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回头甩下一张冰冻过的俏脸。 林新一:“.....” 废话,不跟在你后面,我怎么知道路往哪走? 他稍稍思索,很快便根据自己“私人保镖”的身份,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 “走在后面能保证你在我的视线里。” “这样能更好地保护你的安全。” 宫野志保不说话了。 隐隐约约地,她的脸上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更好地保护我的安全? 大概就是指发现自己有逃跑意图的时候,可以更快地掏出那把和琴酒同款的伯莱塔M92F,从背后送她一颗9毫米的铜壳花生米吧? 呵,仔细想想... 时时刻刻被人在背后用枪指着,这不是她早就该习惯的事吗? 何必对林新一露出这些多余的情绪呢,他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支枪而已。 想到这里,宫野志保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说起来,这家伙刚刚还在办公室里对她说那种暧昧不清的话... 那份感情会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悲了。 因为枪不需要有感情,更何况,是对她这个猎物的感情。 杀意和爱意要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林新一这家伙,或许比她以前认识到的那个他更复杂,更有人性,也更像是一个悲剧。 “唉....” 宫野志保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林新一的眼神充满怜悯: 换一种视角,不把林新一简单地当成组织派来监视的工具,而把这家伙当成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人,那他倒是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 当然...顺眼归顺眼,好感还是完全谈不上的。 想到这里,宫野志保又马上收敛起情绪,生怕被林新一看出自己那悄然转变的态度—— 既然不喜欢,双方也没有任何可能,那就绝对不能露出什么好脸色,让男方产生任何“我有机会”的幻觉。 这不是无情,而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 不过,宫野志保显然高估了林新一的读心能力: “一会不满一会发笑一会叹息一会又冷了脸...”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林新一看得一头雾水: 宫野大小姐的心理活动太丰富了,他完全想象不到。 果然...和这种难以捉摸的异性相比,还是死人的心思更好猜一些。 而宫野志保的表情又很快恢复到平常,也就是那个带着几分病弱的冰山美人模样。 但她也没有直接继续前进,而是矜持地捂住嘴巴,克制地打了个哈欠。 擦拭掉眼角渗出的疲倦泪滴,最终,她带着一丝倦色对林新一说道: “给我点钱,我去那边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些咖啡。” 额...这位大小姐没带钱啊? 林新一现在一听到钱就有点心痛。 犹豫片刻,他无奈地打开钱包,抠抠搜搜地从里面掏出了一枚500円的硬币。 这种额外支出,也不知道公司给不给报销。 “不够。”宫野大小姐摊着手,在线抢劫。 “不够?”林新一去过便利店,他知道500円买瓶装咖啡绝对够了,档次高点的也够。 “我不只喝一瓶。”她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林新一沉吟片刻,非常认真地说道:“喝这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这真不是他抠门,而是在客观地提出建议。 过度疲劳还大量摄入咖啡因,有猝死风险。 而他从医学院毕业后就没怎么练过心肺复苏,手法不娴熟,容易出事故。 “哦...?” 宫野志保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这家伙竟然还会说出这种关心别人健康的话? 看来...以前对他的了解的确是少了。 林新一先前在办公室里说过的话,十有八九是来真的。 回过头想想,以前的林新一看她的眼神似乎就有些古怪。只不过当时她当时从未往那方面想,也就完全忽视了。 现在林新一可能是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出击,所以才开始改变自己的风格,慢慢展现对她的关心了。 但是...这有意义吗? 别说我对你并无好感,就算有... 以我们的处境,谈什么感情,还有健康,未免也太奢侈了。 “对身体不好又怎么样呢?” 宫野志保沉吟片刻,最终还了林新一一张冷脸: “反正我们都只是假装活着的尸体。” “早死一点说不定还是幸运。” 说着这样冷森森的台词,宫野志保很不客气地探出她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林新一的钱包里劫走一枚珍贵的500円硬币。 “唔...”林新一表情一僵,有点心痛。 而且,他现在可算是体会到...当时山田说的那句“这女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性格冷,脾气怪,说话阴森森的,十分不好相处。 原主不会就是被她逼到自杀的吧? 林新一心中甚至生出了这样荒诞的想法。 “算了,毕竟是一个月89万的工作啊。” “这点小事又算什么?习惯就行。” 停止心中的腹诽,林新一一边在脑海里复习着有些陌生的心肺复苏动作,一边陪着这位不好伺候的宫野大小姐去买她想要的超量咖啡。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到路边的自动售货机旁。 这台售货机就放在一家百货商场的马路对面,人流量自然不小。 当林新一和宫野志保来到这里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两个人在排队了。 那是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高中生,一男一女。 他们正背对着林新一,肩并着肩地凑在那自动售货机前,有说有笑地挑选着饮品。 很快,其中的那个男生先投币购买了一瓶罐装的冰可乐。 然后,趁着同行的女生在自动售货机前认真挑选饮料,他突然不怀恶意地来了个恶作剧,将那冰冰凉凉的可乐易拉罐,猝不及防地贴到了那个女孩的脸上。 “呀!”那个女高中生被冷气激得发出了一声娇呼。 而男生则是一边不怀恶意地轻轻笑着,一边投入地欣赏着女孩羞恼嗔怒的模样。 “唔...学到了...” “原来现在年轻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 林新一若有所思: 他当年时间都花在练武和读书上了,这方面没锻炼过,得多吃点狗粮补补。 正好这辈子他换了工作,有时间谈恋爱。 现在时间有了,经验也学到了,冰可乐更好买,就差女朋友了。 额...不知道怎么搞的... 说起女朋友,他突然就想到自己刚刚“骚扰”过的宫野大小姐。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被瞬间抹除。 “算了吧,如果是她的话...” 林新一的嘴角在微微抽搐: 正常女孩子被男朋友用可乐冰到会露出非常有趣的羞恼表情。 可要是对宫野大小姐这么玩,假设真有机会... 她肯定会面无表情地接过可乐喝掉,再顺便用她那冷气十足的眼神,反手送上一个“你是小孩子吗”的灵魂质问... 真是太不可爱了。 林新一摇了摇头,将那些不请自来的奇怪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而在这些杂念消失之后,他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回到了现实。 然后,他很快就注意到... 前面那对刚刚给自己喂了一大把狗粮的高中生情侣,背影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尤其是那个女生... “这...难道是...”林新一对着前面的女高中生试探着叫了一下:“毛利兰小姐?” “唉?”女高中生神色吃惊地回过头来。 “林新一先生,是你?” 真的是她,早上才见过的毛利兰。 说起来,林新一倒还没跟这个仅仅是萍水相逢的女高中生熟到一看背影就能认出来的地步。 更不要说,毛利兰换过衣服,那身蓝色高中生制服和早上穿的白色练功服大不相同。 这次能这么快认出来,主要是因为... 站在毛利兰小姐的背后... 也能看到角啊。 “哈哈...” 林新一很礼貌地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 “原来真是你们两个。” “都差点没认出来呢。” 第19章 阴阳师雪莉 偶遇林新一,毛利兰的眼里显着讶异。 而她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的男生,名侦探工藤新一,表现得可要兴奋多了:“林新一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是啊,挺巧的。”林新一很自然地露出笑容。 对初来乍到的他来说,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才是真正的熟人。 一天能早晚碰上两次,也算是很有缘分了。 “那个...”短暂的惊讶之后,毛利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很快便流露出了一种藏不住的担忧,语气也变得极其委婉: “林新一先生,你还好吧?” “额...”林新一有些无奈。 听到毛利兰那如同护士安抚绝症病人一般的小心口吻,他就知道,工藤肯定是把“他”自杀未遂的事情跟这位天性善良的少女说了。 看看她现在那写满忧虑的眼神... 就好像是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跑到马路上撞车自尽一样。 “不用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林新一含糊其辞地解释道。 “哦...”毛利兰稍稍放下心来。 然后,她这才注意到林新一身边,那始终沉默寡言的宫野志保: “这位是...林新一先生的女朋友?” 她的眼里充满好奇,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为什么要想不开自杀呢? 而宫野志保的眼中同样闪烁着诧异,她看了看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又看了看林新一: 林新一这家伙... 竟然还会和这样的普通学生交朋友? 作为深陷黑暗的组织鹰犬,却还在外界小心地经营着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么? 真是让人意外...看来自己以前对这个外表死气沉沉的家伙了解得实在太少了。 林新一没注意到宫野的异样目光,他只是认真地解释道: “女朋友?不不不...” “她叫宫野志保。” “我...我算是她的保镖吧。” “保镖?”这下轮到工藤新一惊讶了:“林先生的工作是保镖么?不会吧...” “按我的推理,你应该是有专业背景的医生才对啊。” “这个...”林新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宫野志保有些在意地看了工藤一眼: 她知道工藤的推理其实说得很准。 林新一在哥伦比亚大学以同学身份监视她的时候,就读的专业就是临床医学。 虽然在大学期间两人极少交流,但宫野志保也隐约知道,林新一的专业成绩其实不错。 “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不应该啊...保镖怎么会懂那么多医学知识呢?” “难道是读过医学专业,后来又改行做安保了吗?” “但对比收入待遇和前途,医者怎么看都要比保镖更好吧...” 工藤新一很纠结地陷入沉思。 “哈哈,新一也终于猜错一次了呢。” 毛利兰在一旁打趣着笑了一笑。 “额...”工藤新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最终也只好接受自己判断错误的事实。 然后,他却又一刻不停地,下意识将目光放到林新一身边的宫野志保身上。 那种专注投入的“侦探模式”再度启动。 似乎,意外失误过一次的他这是想从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士身上找回场子。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上上下下观察着宫野志保,不过短短数秒,工藤新一的嘴角便浮现出那种自信的笑容: “林先生的职业让人意外。” “但这位宫野小姐的身份我应该不会再说错了。” “哦。”宫野志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听到名侦探刻意卖的关子,她完全没有展现出那种普通人应有的好奇。 “额...” 工藤新一觉得有些冷场,便直接开口说道: “我注意到,宫野小姐的双手手腕上都存在淡淡的环状勒痕。” “凑近一些,还能从她身上闻到酒精的味道。” “手腕上的勒痕说明她可能直到不久前还戴着那种实验室用的无菌乳胶手套,酒精的气味则说明她接触过给试验台消毒用的70%医用酒精。” “所以我猜测,宫野小姐应该在某个药物实验室工作。” “哦?” “怎么能确定是药物实验室呢?” “手套和酒精,除了研究员,医生、法医也都能用到。” “就连服务员都有可能,他们也经常戴着手套用酒精擦桌子消毒。” 林新一很适时地接上话,并提出质疑。 他对这位大侦探的推理还是很感兴趣的。 “那是因为我还注意到了宫野小姐的裤子。” 工藤新一有条不紊地继续说着: “宫野小姐在下班时应该会把研究员穿的白大褂换下,但多半不会换掉裤子。” “而在宫野小姐穿着的这件深色裤子上,很明显地黏附着几根短短的白色动物毛发。” “这应该是宫野小姐在接触小白鼠时不小心粘粘上去的。” “我猜,宫野小姐应该在不久前,还刚刚做过和小白鼠有关的试验吧?” 说到一半,工藤新一刻意停下来观察宫野志保的表情。 其实他也不能完全确定那白色的动物毛发就是来自小白鼠。 面对这种无法十拿九稳的情况,他一般都会在阐述推理的时候来个“战术停顿”,通过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变化来侧面印证自己的猜测。 而这个小伎俩现在再次起了作用: 在说到小白鼠这里的时候,尽管表情变化很小,但宫野志保还是稍稍皱起了眉头。 宫野志保知道,工藤新一这一次又差不多猜对了。 她不久前的确接触过小白鼠,只不过不是在做试验,而是在工作间隙,闲着没事撸了一把小白鼠的毛。 住在实验室里没有什么娱乐,那些小白鼠也算是她养的宠物。 她甚至还在心里给几只颜值过关、外表较萌的小白鼠取了名字。 需要做动物试验的时候,留下这几只相对可爱的当宠物,让没名字的丑老鼠先死。 当然,这一切都是宫野志保瞒着其他研究员做的。 林新一就更不知道这事了。 宫野小姐才不会让这个她不怎么喜欢的家伙,看到自己偷偷逗弄小动物的幼稚模样呢。 这算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 而现在,有一个喜欢玩侦探游戏的高中生在很不礼貌地推测着她的秘密——更糟糕的是,他还在揣测她那不该让人知道的身份。 所以,宫野志保微微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抵触。 但工藤新一却反而从这样的表情变化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 他心里有了底,知道自己的推理方向没错,便继续往下阐述: “小白鼠多用于药物试验,或者医疗教学。” “而这附近没有什么大学,宫野小姐那没来及消失的手套勒痕又说明她刚刚才下班不久。” “所以,我推测她十有八九是某个医药公司的研究员。” “对了,我记得这附近不远,好像就有一家‘八百生物医药’吧?” “宫野小姐,你是不是就在那家公司工作呢?” 说完这些,他还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按照惯例,一般人被他这样精准地道出职业,都会本能地发出惊呼和赞叹。 而这也是工藤新一最享受的时间。 可这次,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他随口猜出“八百生物医药”的名字之后,宫野大小姐的表情已然变得有些冷峻。 而在工藤新一说完自己的推理,自信露出笑容的时候... 现场的气氛已经变得有些冷了。 迎着他的笑容,宫野志保很不配合地在嘴角显出嘲讽: “你很喜欢玩侦探游戏?” “额...”工藤新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等到想象中的赞叹,反而听到了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 “那你肯定知道阿加莎·克里斯蒂写下的名言吧:” “Curiosity killed the cat(好奇心会害死猫)。” 宫野志保冷冷地念出一句英文,声音中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大侦探。” “随便打听别人的事,会把自己害死的。” 第20章 路见不平 宫野志保一说话,气氛马上就有些冷场。 工藤新一嘴角微微抽搐: 我都辛辛苦苦地推理完了... 你都不震惊下吗? 嘶...竟然碰上不走流程的了。 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大侦探工藤不免有些无语。 连带着毛利兰都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个算是礼貌的笑容。 而林新一在看到这一幕后,就更加觉得这位宫野大小姐的性格不正常了。 当然,这也没办法... 因为他绝对想象不到宫野志保以前经历了什么。 毕竟,根本没看过《柯南》的他,现在可还认为自己是生活在法治健全的现实世界。 而在现实世界里...地下犯罪组织? 还敢把研发非法药物的据点开在首都市中心? 还明目张胆组织起持械武装,监禁海归专家? 活腻味了吧! 是我潮阳群众拿不动电话了,还是天网工程电线烧了? 这种情况在国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而就算曰本的治安情况有所不同,但那怎么也是个发达国家,怎么可能让犯罪分子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所以,从现代人的常识出发,林新一根本想象不到这背后潜藏的真相。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位宫野大小姐很怪: 明明正是青春年华前途无量,眼里却总有一种仿佛历经过无数黑暗和痛苦的沧桑。 额...大概是看多了曰本盛产的颓丧文学,性格有些抑郁吧。 想到这里,林新一看向宫野志保的眼神变得更加无奈了。 而宫野志保显然不会在意别人是怎么看她的。 在一阵冷场之后,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只见她一边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中的两枚硬币,一边语气冷淡地对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说着: “你们还要用自动售货机吗?” “如果不用的话,麻烦让一让,我在赶时间。” “额...”工藤新一和毛利兰面面相觑。 气氛更尴尬了。 一旁的林新一无奈地赔上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好意思,她一直就这个性格。 工藤点点头,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理解,理解,看出来了。 毛利兰则是嘴角嚅嗫着欲言又止: 要一直伺候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林新一先生会很辛苦的吧? 可千万不要一个想不开,再跑去河边自杀了... 那样会很可怜呢。 无声之中,三人用目光完成了短暂而复杂的交流。 宫野志保似乎看出来了大家对她的腹诽。 但她依旧不在乎。 以她的身份,主动和这些普通人拉开距离,其实是在为对方好。 这么多年下来,宫野志保也早就习惯这种彻底断绝人际交往,完全没有朋友的生活了。 最终,就这样,在一片复杂的沉默中... 工藤和毛利兰自觉地转回身去,对着自动售货机投币摁键。 而林新一也老老实实地陪在宫野志保身边,跟着排队等候。 他现在毕竟还是在工作,一切得以照顾宫野大小姐的情绪为主。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如果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林新一很快就会和买完饮料的工藤与毛利兰挥手道别,然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保护着宫野志保去见她的姐姐。 但就在这时,不算太意外地... 在这自动售货机前排队购买饮料的短短队伍后面,多排出了两个路人。 那是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高中生。 他们两个嘴里都叼着法律不允许未成年人接触的香烟,一看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好学生。 一边排队等候,他们还一边互相闲聊起来: “石川,我们这么搞没事吧?” “那小子万一又跑去找警察,情况不是很麻烦吗?” 其中一个体型相对瘦弱的男高中生这样开口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排在队伍前面的林新一四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 “呵呵,怕什么?” “青木,你的胆子还是太胆小了。” 那个被称为石川的,体型较为壮硕的男高中生骂骂咧咧地说道: “我们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他,又没把他打残打伤。” “他再去找警察有什么用?” “我们可还是未成年人,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小事进监狱吗?” 曰本的法律对20岁以下的少年犯一直比较宽容。 校园霸凌而已...只要不把人打残打死,警视厅才不会管呢。 石川深深地嘬了口烟,然后在那熏人的烟雾里恨恨地骂出声来: “那臭小子就特么是欠揍!” “上次我们只是找他借点零花钱,他竟然不知死活地跑去找警察。” “结果呢?事情闹大了,害得我们学校都要开除我们!” “既然都已经要被开除了,那还怕什么?” “肯定得好好地教训他啊!” “可是...” 那个被称为青木的瘦弱男高中生这样犹豫着: “校长说了,只有得到那小子的谅解书才不会开除我们。” “我们这么揍他,他怎么可能谅解我们啊?” “呵呵,你以为不揍他他就会谅解吗?” 石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他估计就想趁这机会把我们赶出学校呢。” “这种混蛋就是欠修理,只有把他揍怕了,他才有可能乖乖听话。” “有道理啊...” 青木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那看来我们今天还是揍得轻了。” “没事。” 石川畅快不已地笑着: “日子还长,以后我们天天在路上堵他。” “哼...必须得让他知道跟我们作对的代价。” “........” 两个路人男高中生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 排在他们前面的林新一四人也全都一字不差地听到了这些话。 很明显,石川和青木,这两个男高中生刚刚才对自己的同学进行过一场霸凌。 他们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霸凌行为感到羞耻,甚至还在这里一边抽烟回味一边得意发笑。 这样的丑态实在令人作呕。 简直就是... “人渣。” 毛利兰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拳头。 噼里啪啦的骨节爆响从那看似娇小无力的拳头里清晰传出。 声音清脆得像是放了一串鞭炮,听着很有劲道。 抑制不住地,她的正义之火已经在熊熊燃烧。 而此时此刻,排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两个男高中生,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惹怒了怎样可怕的存在。 “咳咳...冷静、冷静。” 工藤新一连忙摁住了自家青梅竹马的拳头。 虽然毛利兰性情温柔,不会滥用武力,更极少跟人动手。 但工藤很清楚,如果自家青梅竹马真被刺激得要出手行侠仗义的话... 一般的校霸可真禁不住打。 所以,工藤一边低声劝慰着小兰,一边求助似地看了看身后的林新一。 看那无奈的眼神,似乎是在请求他也说几句话—— 林新一毕竟是自杀未遂的人,说话别人得照顾着,有分量。 但工藤的请求完全没有生效。 林新一不仅没有帮着他劝小兰冷静,反而还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要紧的吧?” “我记得毛利兰小姐是练空手道的,应该不会失手。” 他早上就已经知道了,毛利兰去江边晨练是为了备战东京空手道大赛。 能参加这种级别的格斗赛事,这姑娘的身手一定不差。 实在不行还有他在旁边压阵,教训两个校霸绰绰有余。 说起来,林新一现在的躯体出乎意料地结实。 各方面综合对比,甚至比前世他从小练武打熬出来的身体还要强悍一点。 该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价值89万的保安...安全总监吗? “工藤你尽管放心。” “如果毛利兰小姐遇到麻烦,我一定会帮帮场子。” 想了一想,林新一这样自信满满地说道。 “喂喂...” 工藤的表情愈发无奈: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啊...” “法律上的事也不用担心。” 开口的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宫野志保。 这个一直以冷漠示人的大小姐竟然会这样主动掺和别人的事,这倒是让林新一有些意外: “这位毛利兰小姐穿着高中制服,不也是未成年人吗?” “就像那两个家伙说的...” “未成年人嘛,打伤两个人也不算什么。” 宫野志保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一些非常可怕的话。 “.......” 工藤新一更加无奈了: 你们两个根本不懂...要是小兰一个冲动没收住手,那后果可就不是打伤人那么简单了。 人会碎掉的。 关于这一点,米花町的电线杆们很有发言权。 第21章 又遇自杀 “放心啦,新一...” “我会有分寸的。” 毛利兰最终还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但她要“拔刀相助”的态度却还是很坚定,因为她天生就有这种纯粹的正义感。 看到校园霸凌这种不正义的事情,毛利兰可不会坐视不管。 就算不动拳头,她也一定要挺身而出,劝告那两个恶劣的霸凌者及时改正自己的错误。 当然,他们会不会听话就不一定了...要是对方不听劝还恶语相向,甚至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话,那... 希望人没事[保佑][保佑]。 “好吧...” 工藤新一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千万别闹出人命了。” 话音刚落,毛利兰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 只听得在那队伍最后面,那个被称呼为青木的瘦高中生突然一脸惊骇地说道: “石、石川,你快看!” “对面的百货大楼楼顶...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那个家伙....不会是那小子吧?” “内田那家伙...好像...” 嘴里念出那个霸凌的受害者的名字,青木的脸色俨然有些苍白: “好像去跳楼了!” “哈?”石川微微一愣。 他马上顺着青木的手指看向了马路对面。 与此同时,林新一、工藤、毛利兰和宫野志保也下意识地向对面的百货大楼楼顶望去。 这一看便知道,青木并不是在开玩笑: 此时此刻,马路对面的百货大楼楼顶上,的确有个人在高处站着。 他穿着一身和石川、青木同款的黑色高中制服,头上戴着一顶咖啡色的棒球帽。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半边脸颊,而他就这样低着脑袋站在百货大楼面朝马路那侧的天台边缘,沉默着看着脚下的地面。 距离有些远,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脸,更读不到他的表情。 大家只能看到,这个男高中生在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似乎随时都有向下纵身一跃的风险。 “喂喂...” 石川的脸色马上变了。 他此刻全无校霸的猖狂和嚣张,满脸都是惊骇: “不会吧,玩真的?” “那小子竟...竟然真跑去自杀了?!” 现场的空气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除了只是眉头微皱的宫野志保,大家的表情都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 而在这其中,林新一更是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彻彻底底地震惊到了: “搞什么...又双有人自杀?” “我今天是撞上死神了吗?” 一天碰上三起自杀,他在警队工作的时候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而现在,不管林新一如何为这吊诡的现实感到震惊,对面百货大楼上站着的那个看不清脸的男高中生都已经渐渐走到天台边缘... 半只脚都快踏空掉出去了,他显然不是来高处吹风的。 看到这一幕,那个名为石川的不良高中生明显有些慌乱: “别开玩笑啊...” “那小子要是跳了,我们会很麻烦的!” 他气急败坏地骂着,就连手里的烟头都颤抖着掉在了地上。 “是、是啊...”青木也脸色发白地说道: “他是被我们揍过之后才去跳楼的...” “警察肯定会找我们调查,说不定连记者都会找上门来!” “......”石川一阵沉默,旋即神色紧张地大喝道: “喂!内田,快从天台上下来!!” “给我冷静一点——” “我们以后不揍你行了吧?” 石川这样子朝着对面楼顶放声大吼,声音大得整条马路都能听到。 一时间,行人纷纷停下脚步。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百货大楼楼顶,看到了那个低着头站在天台边缘,半张脸掩藏在棒球帽下,被称呼为“内田”的男高中生。 “看,天台上有人!” 一时之间,马路上到处都是路人的惊呼。 听到有人跳楼,大家都按捺不住地停住了脚步。 可就在这时,在众人齐齐看来之后,天台边的内田却是往后稍稍退了两步。 他一下子就从地面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内田好像是放弃了自杀,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退了回去。 而因为视线阻隔的原因,地面上的林新一等人现在根本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退回天台后倒地做了些什么。 但不管怎样,内田跳楼自杀的危机似乎是暂时解除了。 “呼,他没跳...” 石川长长地松了口气。 紧接着,从震惊中缓过来的他又按捺不住地骂道: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胆子跳的!” “他估计就是跑到楼上吓唬吓唬我们...” 这自我安慰的话才说到一半。 只听得马路对面,百货大楼侧面的那条无人小巷里... 砰! 骤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这声音就像是一记重鼓,让大家的心都随之猛然一颤。 “这、这?!” 站在一旁的青木吓得脸都绿了: “石川,那、那小子不会...” “换了一个方向,从朝着小巷的那一边跳了吧?!” “......”现场一片沉默。 尽管没有亲眼看到内田那纵身跃下的身影,但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刚刚那记沉闷的碰撞声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快去看看!!”石川慌慌张张地大喝一声。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横穿马路跑向对面的百货大楼。 “等等我,石川!” 青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很快也脸色苍白地追了上去。 一旁的工藤新一目光闪烁,脸上满是一种名为“在意”的情绪。 随后,他也毫不犹豫地跟在石川和后面,匆匆地跑过了马路。 毛利兰自然下意识地跟住了她的青梅竹马。 而林新一也如同本能一般,向着马路对面的案发现场迈开步伐。 但就在这时,有人喊住了他:“等等。” 回过头来,宫野志保正轻轻拽着他的衣角。 “为什么要跟过去?”她那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疑惑:“看热闹吗?” “因为有人死了啊,我当然要...” 林新一下意识地回答着,但话说到一半却又卡在了嘴里: 的确,他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法医了。 他再也不用去接触那些没人愿意接近的尸体,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脏污和臭气。 眼前可能有人死了,但和他没有关系。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轻易地得到了一个他曾经期待过的,轻松、省心、工资高的好工作。 相比于第一时间跑去现场,照顾好宫野大小姐才是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也是,那我们直接走...” 林新一想停下脚步。 但不知怎的,那句“直接走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很在意?” 宫野志保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新一的情绪。 但她同时又觉得难以理解: “为什么要在意呢?” “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死亡罢了。” “而且,像我们这样的人...”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宫野志保的言语又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我们这样的人,从来就无法自诩善良。” “为一个素不相识的生命感到惋惜...我们还没有资格。” 一如既往,林新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只当是宫野大小姐的文青病又犯了。 这倒是也能理解,就像多年以前流行的暗黑非主流,后来被人滥用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年轻人嘛,谁还没中二过呢? 不过,去掉那些不明觉厉的感言,宫野志保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完全没错... 这件事的确和现在的林新一没有任何关系。 他完全没有必要去管这个闲事。 “这件事自然有该管的人去管。” “而我现在只是普通公民,要做的就是相信社会,相信警方...额...” 林新一嘴角微微抽搐: 就早上警视厅表现出的那刑侦水平...真让人信不过啊。 而且,尽管努力地想要忘掉... 但刚刚那个男高中生在天台边缘绝望徘徊的身影,却始终浮现在林新一的脑海之中。 说起来,这些年的工作过程中,感受到巨大压力的他也不是没想过要直接辞职改行。 但每次接到出现场的电话,看到死者的尸体,身体却还是会不自觉地动了。 办完这个案子,下次一定辞职。 他每天都是这样想的。 拖着拖着,都从菜鸟熬成老师傅了。 要不是有这突如其来的穿越,他现在恐怕还守在解剖台上。 “宫野。” “麻烦等等我。” 林新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认真: “我觉得,我有必要去一下现场。” “为什么?” 宫野志保愈发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 林新一看向马路对面,那个男高中生纵身一跃的地方: “或许,那里有人在等着我为他说话吧。” 第22章 霸凌,杀人 林新一追着工藤等人穿过马路。 宫野志保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最终也缓缓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循着先前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了百货大楼旁边的那条小巷。 先走一步的石川、青木,还有工藤新一和毛利兰,此时也都在这条小巷的巷口。 仔细往里一望: 这条小巷很窄,而且还是条死胡同。 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有一座焊接在百货大楼墙壁外侧的、从地面直通四楼的铁制消防楼梯,这小巷中便再无其他东西。 而那座直通四楼的消防铁梯看起来也十分破旧。 台阶上面布满了斑驳的铁锈,护栏被岁月腐蚀得无比枯朽。 就连这座消防铁梯唯一连接着的,那扇开在百货大楼四楼外墙的铁门,都已经被铁锈完完全全占领着,估计早就彻底锈死,打不开了。 显然,这座年久失修的消防楼梯已经很久没人使用。 而这条除消防楼梯外便别无去路的无头小巷,也一看就不是路人会进来的地方。 和外面那车水马龙的大马路相比,这条死寂的无人小巷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而现在,在这条身处闹市却“与世隔绝”的无人小巷里... 刚刚那个站在楼顶天台上的,名为内田的男高中生,已然一动不动趴伏在地。 “内田!” “喂喂...内田!” 石川和青木惊慌失措地喊出声来。 似乎是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霸凌行为酿出了怎样的恶果,他们表现得很是紧张。 就这样,他们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难看地看着内田的尸体,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这时,林新一行动了。 如同本能一般,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伏地不起的内田身边。 紧接着,林新一迅速蹲下身子,小心地将这个已然一动不动的陌生少年从地上翻正过来。 内田的脸颊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他的脸上布满了大面积的擦伤和挫伤,额头上还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骨折凹陷。 这张青涩的脸上已经看不到这个年轻人曾经的笑容,有的只是糜烂的血肉,狰狞的伤痕,还有那永远的沉寂。 “颅骨都撞变形了...” 林新一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样的伤势绝对足以致命。 他这时也顾不得自己没戴手套,当即伸出手测了测内田的鼻息,又翻开眼皮检查了一下瞳孔。 鼻息早已经停了,双侧瞳孔散大,眼里没有了光。 触摸手腕,没有脉搏,手臂肌肉也已经松弛下来。 “怎么样?”工藤新一也缓缓凑上近前。 “已经死了。”林新一紧紧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复杂。 他的确见过很多死人,但还真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在路上都能碰见有人死掉。 得到事先通知去现场查验尸体,跟猝不及防地在生活中见证死亡...这两种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新一不免有些感慨。 而相比之下,工藤新一的表现则是要沉稳多了。 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位高中生表现得比前法医还要冷静。 就好像,他早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而在听到内田已经确认去世之后,工藤新一更是立刻进入了那种专注的名侦探模式。 他在观察,在思考,无比投入,就像演员站上舞台,考生坐在考场。 “跳楼自杀么...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消防铁梯也锈成了那样,平时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来。” “既然如此,地面上的物品应该大都和今天坠楼的死者有关。” 心中这么想着,工藤新一开始仔细地观察尸体附近的地面。 首先,他看到了一顶咖啡色的棒球帽。 这就是他们之前看到的,内田头上戴着的棒球帽。 只不过这顶棒球帽现在没戴在死者头上,而是散落在尸体旁边,多半是坠落的时候脱离出去的。 再然后,工藤新一又从地上看到了几块普普通通的碎砖。 除此之外,唯一能被找到的就是... 一截布满铁锈的铁护栏。 “这护栏...是从铁梯上掉下来的?”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向那座焊接在百货大楼墙壁外侧的消防铁梯: 果然,在那座消防铁梯的最顶端,位于四楼的铁门前,有一大截铁护栏消失不见了。 “铁梯年久失修,所以一部分护栏掉下来了么...” “还是说,这是死者在坠落的过程中,将这段铁梯护栏给撞落了。” 工藤新一微微皱起了眉头。 棒球帽,几块碎砖,修建墙壁外侧、直达四层的铁梯,铁梯顶端断掉的护栏... 现场的一切线索都在他的脑海中汇聚。 “难道说...” “会是那种情况吗?” 工藤新一眼神一亮,他明白了什么。 紧接着,他蓦然转过头去,目光炯炯地看向那两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不良少年: “石川、青木。” “这么称呼你们可以吗?” 石川和青木两人没有回答,他们仍旧沉默着站在一旁。 “跳楼死去的内田,就是那个被你们霸凌的同学吧?” “你们是什么时候和他分开的?刚刚又是在哪里打的他?” 工藤新一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额...” 石川微微一愣,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敌意: “你、你问我这些干嘛?” “你是警察吗?凭什么告诉你啊?” “再说,再说...” 他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们打了内田又怎么样?” “我们下手又不重,更没打死他。” “他是自己跑去跳楼的,这一点你们,还有那些过路的人也都看到了。” “所以,他死了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最多...最多只是霸凌而已,被警察教训几句就没事了。” 石川越说越有底气,似乎自己的霸凌行为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甚至,他还理直气壮地对林新一、工藤、以及后续赶来的毛利兰和宫野志保说道: “对了...你们几个可别急着走啊。” “你们是目击证人,都看到内田是自己从楼上跳下来的。” “内田的死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等警察来了,你们可得把这些事跟警察说清楚。” “.......” 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新一静静地看着尸体,完全没有理会。 工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很是意味深长。 而后来赶到的宫野志保就更是懒得说话,因为她对这事根本没有兴趣。 相比于命案,那个正一脸严肃地观察尸体的林新一倒是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最后,唯一打破沉默的是毛利兰小姐: “你...你们这两个混蛋!” 她将一双拳头攥得骨节发白,积攒已久的不平之气在此刻彻底爆发: “这位内田同学已经被你们逼得跳楼了。” “你们两个难道连一点最起码的愧疚都没有吗?” 那个名为青木的男高中生目光躲闪地低下了头,不敢与毛利兰对视。 但石川却恰恰相反,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内疚,反而还恶狠狠地回怼道: “什么叫被我们害得跳楼...” “他自己心态不好跑来自杀,能、能赖在我们头上吗?” “有本事跟警察说去啊!” “看看他们会因为这事抓我们吗?” “你?!”极其罕见地,毛利兰生气了。 她看到了内田那完全没了生气的尸体,也看到了石川那丝毫不显愧疚的狰狞表情。 这死者和生者的鲜明对比,让她的愤怒几乎无法自已。 “别激动,兰!” 关键时刻,工藤新一再次及时制止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新一!” 毛利兰显然不想就这样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霸凌者在受害者的尸体前继续嚣张。 但工藤新一的态度却是非常坚定:“惩治犯人的事应该交给警察。” 毛利兰缓缓地放下拳头,她知道新一说得没错,自己不该以暴制暴。 但是,她还是觉得完全无法接受: “警察不会管这种事的...” “校园霸凌这种事...从来不会有人管的。” 毛利兰的神情有些黯然,她为死者遭遇的不公而感到悲伤。 “不,这次不一样。” 工藤新一非常认真地在毛利兰耳畔说道: “你没有注意到吗?” “林新一先生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都在观察尸体,他的眼神就和那时一样。” “唉?”毛利兰微微一愣,骤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是说...” “没错。” “林先生一定也看出来了。” 工藤新一轻轻点头,眼神无比锐利: “霸凌没人管,但杀人就不一样了。” 第23章 工藤新一的挑战 亲耳从工藤口中听到这“杀人”二字,毛利兰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们真的杀了内田同学?!” 而工藤却是用目光示意她不要表现出激动,然后,又轻声在她耳畔说道: “现在我也只是有个猜想,还不能完全确定。” “先不要轻举妄动,也别和那两个家伙起冲突。” “等我再深入调查一下...” “只有找到更多的线索,我才能印证这个猜想。” 说着,工藤假装息事宁人的模样,很快拉着毛利兰远离了那两个霸凌者。 毛利兰略带不甘地看了仍旧面无愧色的石川一眼,转而对工藤说道: “新一...要怎么调查?” “我能帮到忙吗?” 即使不动拳头,她也本能地想为这个案子出一份力。 “放心吧。”工藤新一很自信地说道:“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毫不犹豫地... 他转过身,缓缓走近那座就位于小巷中,焊接在百货大楼墙壁外侧的老旧消防铁梯。 “喂...你、你跑去那里干什么?” 一看到工藤新一靠近那消防铁梯,石川的脸色马上就微微发生了变化。 他阴沉着脸,色厉内荏地说道: “这、这里是案发现场,你可不要乱跑乱动啊。” “哦?” 工藤新一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 “真看不出来啊...” “作为不良少年,却还有这种帮警察看护现场的觉悟吗?” “可内田同学不是自杀吗?” 可能是之前被宫野志保教育过,这位大侦探都学会阴阳怪气了: “这种根本就没有悬念的自杀现场,我随便走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石川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他脸色僵硬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地站在了那。 而工藤则是头也不回地踏上那消防铁梯,开始沿着楼梯往高处攀爬。 这铁梯已然被锈蚀得不成样子。 脚踩在台阶上,每往上走一步,都能听到那令人心惊的铁梯颤抖声。 而那锈迹斑斑的护栏扶手更是不堪使用,稍稍用手一撑,就摇摇晃晃地像是随时会掉下去。 “新一!” 毛利兰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 说起来,她和新一当初在纽约旅行的时候,就曾经在这种破旧的消防铁梯上,救过一个因为护栏脱落而差点摔死的家伙。 有过这样惊险的经历,她自然对贸然爬上铁梯的工藤有些不太放心。 但工藤新一仍旧在坚定地向上走,他的眼里只有专注。 终于,他爬到了消防楼梯的最高处。 而百货大楼一共有六层,这消防楼梯只修建到了四层的高度。 爬到这四层之后,工藤新一试着去摸了摸那扇开在大楼外墙上的铁门: “果然,这扇门已经完全锈死了。” “从这里是进不到大楼内部的。” 他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起下巴,紧接着又低下头,在这铁梯顶端的小小平台上细细搜索。 但工藤并没有在这里找到什么。 他只是近距离地观察到了这里的护栏缺口。 稍稍对比了一下长度和形状,他更加确定,那段掉落在尸体旁边的护栏就是从这里脱落的。 “线索还不够...” “看来得去别的地方找找了。”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便迅速地走下了楼梯,回到了小巷的地面上。 而他的调查行为进一步地引起了石川的在意: “喂喂...臭小子,你能不能适可而止了??” “别在死亡现场跑来跑去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侦探吗?” 石川这样恶狠狠地对工藤新一呵斥道。 但工藤却反而轻轻笑出了声: “你的直觉很准嘛。” “我的确是一个侦探...“ “帝丹中学的工藤新一,你听过吗?” “工、工藤新一?” 听到这个名字,石川的脸都变得有点绿了。 一边一直低头不语的青木更是蓦地抬起头来,脸色无比苍白: “你就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嗯,没错。” 工藤新一认真地点了点头,笑得很是和善。 石川、青木:“......” 他们两个嘴角嚅嗫着说不出话,表情异常精彩。 工藤新一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转过头望向林新一: 林新一仍旧蹲在死者旁边,细细地观察着尸体表面的种种伤痕。 “林新一先生。” 工藤新一直接对刚刚接触过尸体的林新一开口问道: “死者的尸表温度怎么样?有热度吗?” “哦?”林新一眉头一挑。 他知道,虽然发现问题的途径可能不一样,但这位大侦探一定是也注意到不对了。 问尸表温度,其实就是在问死亡时间。 如果死者像他们看到的那样是刚刚跳楼死的,尸体还是新鲜的,尸表肯定会有余温。 而如果死者是死后被人从楼上扔下来的,已经死亡超过一段时间的,尸表的热量很快就会逸散到环境中,摸起来没有温热的感觉。 但这其实这是大多数人对尸温的基础印象而已。 真实的情况往往会有所不同: “死者的尸体还是热的,尸表也有余温。” “但现在是夏天,还没到日落,环境温度比较高。” 和与工藤初见的黎明时分不一样,现在的东京还是比较热的: “环境温度越高,尸温下降越慢。” “而且当尸温下降到和环境温度相等时,温度便几乎不会再下降。” “现在的环境温度比人体温度也低不了多少,所以,如果只从触摸感受到的尸表余热上出发,是没办法准确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的。” 而工藤新一很快便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也就是说,死者不一定是刚刚才死的喽?” “可以这么理解。” 林新一点了点头,说着,他还准备把自己的发现也讲出来: “其实,我已经...” 话还没说完,工藤新一就直接打断了他: “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他直接就转过身去,神色自信地说道: “林先生,现场就交给你来保护了。” “我先去旁边的百货大楼看看。” “额...”林新一表情微妙地想要说些什么。 但工藤新一却像是在参加和什么人赛跑一样,已经急匆匆地踏步走了出去。 “等等!”石川一阵目光闪烁,紧紧不放地跟了上来:“我,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来?” 工藤新一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没错...”石川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对名侦探也很感兴趣,想看看你是怎么办案的。” “好啊,你跟着看看也没有问题。” 工藤新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意见。 他继续往前走,而石川也脸色僵硬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个...新一,我也去!” 看了看石川那健壮魁梧的身板,毛利兰也匆匆忙忙地跟了上来。 让这个疑似杀人凶手的霸凌者跟在新一旁边,她可不能放心得下。 就这样,以工藤新一为首,三人一齐离开了这条安静的小巷。 而在彻底走出小巷之前... 工藤新一突然在巷口停下,回过头,目光炯炯地对林新一说道: “林新一先生。”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但这一次...或许是我们再次比拼的机会。” 林新一:“......” 他可不像和人在这种事上跟人争强好胜。 但工藤新一却是已经悄然沉浸在了这种面临挑战的兴奋感中: “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分一个高下吧。” “我用我的调查方法,你用你的,看看谁能先找到这起案件的真相。” “那个...”林新一欲言又止。 而大侦探工藤却是已经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等会见,我先去调查了。” 石川、毛利兰随之离开,小巷里就只剩下了林新一,安静看戏的宫野志保,以及紧张到开始发抖的青木。 “唔...” “算了,他去多调查调查也好。” 望着工藤那意气风发的远去背影,林新一的表情有些微妙: “不过话说回来,这有什么好比拼的。” “这种简单的案子...看看尸体不就破了?” 他一番自言自语,语气很是无奈。 然后,林新一从尸体旁站起身来,平静说道: “青木同学。” “唉?”突然被点名,青木不由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抬起头,只见林新一正在用一种锐利如刀的目光盯着他: “这样的心态还死撑?” “别装了,来我这认罪吧。” 第24章 凶手的诡计 另一边,工藤新一步履匆匆地走进旁边的百货大楼。 石川和毛利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在工藤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6层楼顶的天台。 天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是随意地堆砌着一些建筑废料。 工藤新一走到那堆建筑废料旁边蹲下,随便拿起一块砖头,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看到这一幕,石川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但工藤新一很快就站起了身: “走吧,我们再去楼下看看监控。” 他以前和小兰来过这家商场,知道这里是有安装监控的。 而就在这时,听到工藤新一要去查看监控,石川反而表情变得轻松了: “对,这家商场有监控的。” “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内田是不是‘一个人’来跳楼的了。” 他把“一个人”这三个字咬得很重,颇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 “是啊,看看监控就知道。” 工藤新一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然后带头走下天台。 很快,他们就回到商场一楼,来到了监控室。 监控录像一般是不会随便给人看的。 但工藤新一这个高中生名侦探的名头却比警察还要好用。 在把这“平成福尔摩斯”的名号亮出来之后,商场的安保人员马上就露出一副狂热粉丝的模样,恭恭敬敬地把工藤新一请进自己负责的监控室了。 就这样,工藤新一很轻松地看到了商场所有出入口的监控录像。 而在一番加速观看之后,大约在5分钟前的监控录像里... “看,内田是一个人进来的!” 指着监控录像上出现的那个身影,石川这样迫不及待地说道: “而且我和青木今天根本就没进过这家商场。” “不信的话可以继续往前看,这监控绝对没拍到我们两个。” “.......”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他只是仔细地盯着监控画面上的“内田”: 因为拍摄角度和棒球帽遮挡的原因,这个“内田”根本就看不到脸。 但工藤新一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情绪。 他只是转过身,语气平静地对小兰说道: “我们直接回去吧。” “这里没什么好查的了。” “哦?” 毛利兰还没说话,石川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你不查了?” “内田的自杀,果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 工藤新一深深地看了石川一眼: “的确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直接回现场了。” “等警察过来,我会以目击者的身份跟他们说明情况的。” “哦,这样啊...” 听到这里,石川马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那我们就直接回去吧?” 他就像是恨不得工藤能离开这里一样,匆匆地带着头往回走了。 而石川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毛利兰则是有些在意地凑到工藤新一身边,轻声问道: “新一,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只是一起自杀?” “不,那只是用来稳住他的假话。” 工藤新一一边若无其事地走着,一边压低声音对毛利兰说道: “现在我还没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没办法证明他们有罪。” “但是,我已经能基本确定这是一场杀人案件了。” “果然还是杀人么...” 毛利兰有些疑惑不解: “但内田在天台上出现的时候,石川和青木明明跟我们在一起啊。” “还有,监控里也有内田的身影。” “这很简单。” 工藤新一语气平静地说道: “兰,仔细想想,当时‘内田’站到天台边缘的时候,我们有人能看清他的脸吗?” “商场的监控也只是拍到他的身影,脸被棒球帽挡住了。” “既然从头到尾都看不清脸,又怎么能确定那个家伙就是内田呢?” “额...” 毛利兰微微一愣,诧异问道: “你是说,我们看到的那个内田,其实是凶手假扮的?” “石川和青木,他们还有一个帮凶?” “没错。”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 “真正的内田那时应该已经死了。” “而那第三个凶手却假扮成他的样子走进商场,登上6层天台,故意出现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在他就位之后,石川、青木则故意在马路对面大喊大叫,吸引注意。” “等路人们都知道有个叫内田的家伙要跳楼,天台上的第三人就让内田的尸体从高处坠向地面,伪装出跳楼自杀的现场。” “这样一来,警察就会把这起案子当成简单的自杀案。” “自杀案是从来不会受重视的...” “调查很有可能就草草了事地直接结束了。” “原来是这样。” 毛利兰大致听懂了真相。 但她却又很快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可是,还是有些不对吧?” “监控里只拍到了'内田’一个人进来。” “如果这个内田是凶手假扮,而真正的内田是在死后被凶手扔下去的...” “那凶手又是怎么把内田的尸体带到天台上的?” “街上人多眼杂,商场还有监控,要是带着一具尸体走动...不管怎样都会被人发现吧?” 毛利兰开始仔细地思考起来: “难道...内田的尸体本来就在这百货大楼里?” “他就是在这商场里被杀的?” “好像还是不对...” “监控里只拍到了一次‘内田’,而且还没拍到石川和青木进商场。” “而且这百货大楼里人这么多,在这里面杀人还要不被发现,应该会很难做到。” “哈哈。” 工藤新一微微一笑,答道: “这就是石川他们玩的小伎俩了。” “因为商场入口就监控,所以他们就利用这个给自己制造证据:” “监控能证明‘内田’今天只进来过一次,石川和青木则根本没有进过商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监控里恐怕也拍不到第三人进商场的模样——因为第三人是伪装成内田进来的,他已经以‘内田’的身份被拍到过了。” “既然如此,利用监控录像...” 他压低声音,细细地阐述着凶手的想法: “他们三人就都有‘没进过商场’的不在场证明。” “既然如此,警方就不可能怀疑他们是在商场里杀死内田。” “至于在商场外面杀死内田,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尸体带进百货大楼,那就更加不可能做到。” “而在这两个可能都被排除之后...” “一般人只会想到这是内田自己走进商场,跑到楼顶跳楼自杀的。” “但问题是...” 工藤微微一顿,继续讲解着: “谁说内田的尸体一定是从百货大楼楼顶掉下去的呢?” “仔细回忆一下,当时‘内田'在出现在天台边缘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在那里跳?” “当时他下方的人行道上并没有人,跳下去也不会伤到别人。” “想跳楼的话直接从面朝马路的这一侧跳不就行了。” “何必多此一举,跑到天台侧面跳进那条小巷?” “对哦....” 毛利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从那时就感到奇怪了。” “如果把这看成是自杀,那内田的行为就有些不合逻辑。” 工藤新一有条不紊地说道: “但是如果把‘内田’看作凶手假扮的,他的奇怪举动就完全可以理解。” “他走到面朝马路的那一侧,是为了扮演给目击者看的。” “而他后来让内田的尸体从侧面掉进小巷...” “是因为凶手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让死者‘摔’在那小巷里。” “因为...” “事实的真相是...” “内田的尸体从头到尾都没有进过这家商场,更没有被运上天台。” “尸体一直都被藏在那条小巷,从来没离开过。” “哈?” 毛利兰听得云里雾里: “尸体一直就在那条小巷里?” “可是...我们明明听到有重物坠落的声音。” “而且你刚刚也说了,内田的尸体是从高处落下的。” “很简单。” 工藤新一细细讲出自己的想法: “凶手利用的是那座消防铁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无人小巷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是他们霸凌内田的地方。” “因为小巷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马路,在发现自己失手将内田杀死之后,那三个霸凌者根本就没办法把尸体带出小巷。” “于是,他们想到利用小巷里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 “那座消防铁梯。” “消防铁梯的顶端足足有4层高度,而且护栏还极不牢固。” “所以,凶手直接把尸体运到铁梯顶端,依靠在了那生锈的护栏上。” “然后,他们从小巷里走出来。” “其中石川、青木负责到马路对面等候,而第三个凶手则伪装成内田的样子走进商场。” “这第三人登上天台,先是演了一出‘内田跳楼’的戏码。” “然后,那个假内田从天台边缘退回,走到面朝小巷的天台侧面...” “最后,他就地取材地从天台堆砌的建筑废料里捡了几块砖头,朝着位于自己正下方的消防铁梯扔了下去。”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毛利兰终于想通了这最终的答案: “砖头从6楼的天台掉落,砸到了4层外侧,铁梯护栏上依靠着的尸体。” “因为尸体倚靠的护栏本就不牢固,所以在被几块沉重的砖头砸到之后...” “护栏断裂,尸体也就从4层的消防铁梯上掉下来了。” “这样一来,内田就被伪装成了跳楼自杀的模样。” “而石川、青木他们则可以利用监控视频证明自己从来没进过百货大楼,排除自己的犯罪嫌疑,让调查者更相信内田是死于自杀。” “没错。”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 “而且,当时石川、青木还故意在自动售货机前说起自己霸凌的事。” “这其实是想把我们几个都变成他们的目击证人。” “一方面证明他们在案发时不在现场,另一方面,可以通过我们的嘴间接证明他们曾经霸凌过死者——” “这样一来,就算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他们留下的痕迹,他们也可以用因为霸凌所以发生过身体接触来做借口,让证据无法指向杀人。” “只可惜...” 说着,大侦探的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选我们几个当目击证人...” “凶手的运气可真好啊。” 第25章 你来晚了 “石川他们的作案手法就是如此。” 讲述完凶手的诡计,工藤新一最后总结道: “只不过,我现在还缺少关键的证据,得再回那条小巷仔细搜查。”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神色却显得不是很紧张: 作案手法已经被彻底看破了,证据应该是不难找的。 走到这一步,破案进度也就有了九成。 而相比之下... 林新一应该会比自己慢的。 毕竟他之前展现的能力只是查验尸体,恐怕很难识破凶手利用环境设下的脱罪诡计吧? “这一次...” 想着想着,工藤新一顿时有了自信: “赢的应该是我了。” 就这样,石川在前面领路,工藤意气风发地跟出了百货大楼。 工藤现在觉得自己很稳: 他相信在这个案子上,自己的侦探技巧一定比林新一的法医技能更加具有优势。 石川现在也觉得自己很稳: 连大侦探工藤新一都亲口确认这个案子是单纯的自杀,那些无能的东京都警察肯定更拿他这个凶手没有办法。 就这样,怀着相似的自信心情,杀人犯和大侦探,一前一后地回到了百货大楼旁的小巷。 而这时,乘着工藤他们前去调查的差不多十分钟功夫,出警迅速的东京警方已经及时赶到了现场。 马路上已经停了几辆警车,人行道上还有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那条无人小巷的巷口已经被紧急拉起的封锁线隔离起来,封锁线外人头攒动,站满了被案件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 “让一让。” 工藤新一匆匆挤到了封锁线前。 石川、毛利兰也跟着回到了现场。 维持封锁的警员正想拦他们一行三人,但工藤新一作为曰本警方的救世主,他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工藤新一就这样走进封锁线,再一看带队的那位警官: 果然,还是他合作已久的老朋友: “目暮警部!” 工藤新一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警方到了,他正好可以利用鉴识课的力量仔细搜查现场,帮自己找出那补上最后一块碎片的关键证据。 这样一来,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推理比试中,他就能取得真正的胜利了。 “工藤老弟。” “你也在这里啊?” 目暮警部微微有些讶异,紧接着却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难怪我今天会在案发现场碰到林新一先生两次。” “原来不是他的原因啊...” “有工藤老弟在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死神有一个就够了。 要是林新一也跟工藤一样走到哪哪里死人,警视厅的压力可就更大了。 作为年纪较长的中年人,目暮警部还是比较信这种玄学的。 “哈哈...” 工藤新一自动地无视了目暮警部的吐槽。 侦探总是会被案件所吸引嘛...被人误解也是很正常的。 他笑了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目暮警部,关于这个案子,我有一点想法。” “额...” 目暮警部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怎么?”工藤新一敏锐地读到了目暮警部的表情:“这个案子出了什么情况吗?” “倒是没出什么情况,就是...” 目暮警部似乎也是第一次跟工藤说这种话,语气很是委婉: “你来的有点晚...” “嫌疑人都已经认罪了。” 说着,目暮警官指了指身后: 果然,刚刚被留在小巷的青木已经被几个身强体健的警员团团围了起来。 他手上戴着手铐,被警员押向警车的时候还按捺不住地哭诉道: “人、人是石川杀的!” “我们只是帮凶...只是帮凶而已...这你们一定要弄清楚啊!” 工藤新一:“......” 我就离开十分钟,到现在连关键证据都没找到,嫌疑人竟然都认罪了? 这是林新一做到的吗?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大侦探工藤的好胜心被瞬间击穿。 而在他身侧,石川的表情则更加精彩: “青、青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我什么时候杀人了...你自己发疯不要扯上我啊!” 看到青木这样不留余地地在警察面前揭穿真相,石川整个人都傻了: 老子设计的诡计可是连名侦探都骗过了! 结果同伙在背后反手把我举报了? 你对得起我的脑细胞吗! “混蛋!” “快给我闭嘴吧!”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青木大吼,但这反而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哦?你就是那个石川?” 警员们不怀好意地齐齐望了过来。 而石川则是紧张地缩了缩脑袋,最终硬着头皮地吼道: “是又怎么样?” “青木的脑子有问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我看你们应该把他赶快送进精神病院去!” “想说我是凶手...你们得拿出证据!” “是啊。” “目暮警部,证据到底是什么?” 前所未见地,工藤新一给犯罪分子帮了句腔。 因为他也很像知道林新一是通过什么线索发现真相,又是用什么证据让青木乖乖认罪的。 总不会是利用青木心理脆弱的特点胡乱诈出来的吧? 那可就太没技术含量了。 “额...这个...” 目暮警部非常坦然地说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我们才刚刚抵达现场。” “而就我们在抵达现场的时候,那个叫青木的家伙已经在林老弟面前跪地忏悔,哭喊着自己有罪了。” “我们都还没来得说话,他就跑过来痛哭流涕地说要自首,还主动要我们给他戴上手铐。” “至于具体的案情...”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呢。” 工藤:“......” 石川:“......”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石川更是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他现在恨不得连青木一起杀了。 这个没出息的软蛋,可真的要把他给害惨了。 “所以就是根本没证据咯?” 石川在一阵沉默中强硬地保持住了心态。 他咬死不肯松口,准备做拼死一搏: “只靠青木的胡言乱语可没办法证明我杀人。” “你们警方不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吧?不会吧?” “额...” 目暮警部一阵无语,最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林新一: “关于这一点,林老弟应该能给出答案。” 话音刚落,林新一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在场警员,围观群众,全都向他投去目光。 人群里甚至还有群众在神色期待地拿着照相机在拍他。 而我们的大侦探工藤新一,此刻也很憋屈地,被归在那毫不起眼的“围观群众”一列。 “好,那就让我再费一番口舌吧。” 林新一站了出来,目光平静地看向死死不肯松口的石川。 而石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狠话给自己壮壮气势,旁边早就乖乖戴上手铐的青木就已经抢先一步,用他那颤颤发抖的声音说道: “石、石川,认罪吧。” “那个男人就像是偷偷在女更衣室安了摄像头的变态偷窥狂一样,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把我们做的事情全都‘看’到了!” “我们根本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现在认罪的话,至少还算是自首,能减轻一点刑罚啊!” “......” 石川听得脸都绿了: “你给老子闭嘴!” “自首...我又没杀人,自个哪门子首?!” “青木你自己发疯就去精神病院,不要跑到警察那里胡乱咬人啊!” 青木被吼得不说话了。 但他看向石川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绝望。 而就在这时,作为全场的焦点,林新一也终于再次开口: “不自首正好。” “杀人作恶,应得惩罚。” “要是让你这样的人渣靠自首减轻量刑,未免也太可惜了。” 第26章 铁证 林新一缓缓走到了内田的尸体旁边。 内田仍旧静静地躺在那地面上,这个生前得不到足够关注的霸凌受害者,终于在死后得到了警方和社会迟来的重视目光。 “手套。” 就像手术中忙碌的主治医师,林新一直接伸出手,向在场警员索要工具。 “在这呢。”一个年轻警员提着法医勘察箱匆忙走上前来。 定睛一看,正是早上认识的那个老熟人,兼职验尸官的小松巡查。 林新一不在的时候他是验尸官,现在看到林新一在场,小松巡查就自动地把自己降到了提箱助手的地位。 他打开工具箱,恭恭敬敬地为林新一递上一副手套。 “要两双...” 林新一很无奈地看着这个菜到不行的“同行”。 “额...”小松巡查脸色一红,赶紧给林新一把手套补上。 而林新一手脚麻利地戴上手套,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松巡查一言: “这次还是让我来帮你们做尸表检查吧...” “你把我说的东西按顺序记上。” “好!”小松巡查欣然同意,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查。 这时,林新一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并没有急着道出案件的真相,反而趁着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给小松巡查做起了尸表检查的步骤教学。 不然,要是警方的验尸官一直这么菜下去... 真是很让人放心不下啊。 而这尸表检查是有一套标准流程的,从头到尾照着程序做一遍,就算自己看不清真相,至少也能帮着把线索记完整了。 “死者姓名、检测地点、检查时间等信息你自己填上。” “然后,先测尸检环境温度,还有尸检环境相对湿度。” 林新一从工具箱里拿起了气温计和湿度计,一番测量: “环境温度,35.5。” “相对湿度,46%” 小松巡查点头称是,拿着纸笔在一旁唰唰记上。 “再从宏观的几项开始:” 林新一又从工具箱里拿出卷尺,仔细测量: “尸长:161cm。” “肤色苍白,无黄染,发育正常,营养良好,四肢无畸形。” “尸斑,无。尸僵,无。腐败征象,无。指压感受到肌肉松弛。” “尸温...额...这个先略过。” 测量尸温的最佳部位是直肠和肝脏,现在周围人这么多看着,不方便查。 “记完这几项,我们再从开始检查尸体的各个部位。” “这里要从头部开始,自上而下检查。” “首先是头面部:” “头发,黑色,长碎发,顶部发长...8cm。” “耳廓,无异常。外耳道,无异常。” “外鼻,有擦伤。鼻腔,未见异常分泌物。” 林新一其实已经隐隐有些跑题。 他说要用证据送石川进去,但现在却是趁着尸检的机会,给小松巡查开起了现场教学。 但在场众人并没有质疑他的拖沓,反而看得十分投入。 因为林新一和之前所有出名的侦探风格都不一样。 他办案子主要盯的尸体,而且查案的手法就像现在这样,跟工厂流水线一样步骤分明、条理有序,极为规范化标准化。 其他侦探就像是所谓的“匠心”老师傅,靠那难以复制的手工技艺出彩。 而林新一则是工业化的生产线,标准严格,条理分明。 “注意...重点要来了。” 就在众人看得认真,小松巡查听得仔细的时候,林新一突然加重了语气。 他一边用工具箱里取出的直尺测量伤口尺寸,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 “额部正中见一2.0 cm×0.3 cm 的挫裂创口。“ “左额部至左眉弓外侧见 4.0 cm×3.0 cm 的凹陷性颅骨骨折,伴两处大小分别为 1.0cm×0.6cm、2.0cm×1.0cm 的挫裂创。” “以上创口均无出血、肿胀、组织收缩征状,且创口呈黄褐色样变。” 说着,他刻意停下描述,将目光投向小松巡查。 果然,小松一脸茫然地回望着他。 饭都喂到嘴边了,这家伙还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唉...” 林新一无奈地叹了口气: “死者有颅骨骨折,且颜面部损伤分布集中,能看出是一次形成。” “加上位于四肢裸露部分的广泛擦伤...基本可以判定,这些伤势都是由高处坠落导致的。” “也就是说,死者的确是从楼上掉下来过。” 终于听懂意思,一旁的石川马上语气急促地低吼起来: “那不就是说内田是跳楼自杀的吗?” “还、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林新一暂时放弃了对小松巡查的教学,这家伙明摆着是个一时半会根本带不起来的纯菜鸟。 他冷冷看向石川,开始将精力重点放在对真相的揭露上: “死者是从楼上摔下来的没错。” “但我可没说,他是活着从楼上跳下来的。” “因为,我刚刚也提到了...” “虽然尸表伤痕符合高坠伤的特征,但其头面部创口和体表擦伤大多呈黄色或黄褐色改变,并没有出血、肿胀及组织收缩等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是人在存活状态下受到暴力伤害,才会在损伤局部及全身出现的防卫反应。 而人一旦死了,各项身体机能停止运转,此时再受到外力伤害,呈现出的伤痕状态就会和生前受伤截然不同。 “石川,你以为自己的诡计很高明么?” “随便找一个法医,检查伤口有无生活反应,就能判断死者是生前受伤还是死后受伤。” “而这一次的死者,他毫无疑问不是死于高处坠落。” “他真正的死因...得看这里。” 林新一拿出了铁一样的证据,证明死者根本就不是因为跳楼死的。 然后,他用手略微抬起死者的脑袋,让众人能够看清他的颈部: “颈部隐约可见皮下出血,分布在喉头两侧,显然是暴力造成的颈部扼痕。” “这说明死者生前曾经被人用力地扼住过脖子。” “这、这又怎么样了...” 关于这一点,石川早就想好借口应对了: “我不久之前曾经和青木一起揍过内田一顿。” “虽然掐过他的脖子,但又没把他掐死...只是平平常常的打架而已。” 他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霸凌行为。 但与此同时,石川又把自己和内田的死分得干干净净。 毕竟,有扼痕只能说明他掐过内田的脖子,还没办法证明内田就是被他掐死的。 但林新一却只是冷冷地对他说道: “别幻想了...” “你真的以为,我只能看到扼痕这么简单么?” “连死者的真实死因都没办法确认的话,我的书也就白读了。” 说着,他再度俯下身子,用手小心地撑开死者的眼皮: “大家可以看见,死者的双眼睑、球结膜呈现充血状态,且伴有密集出血点。”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出血?” “这种淤点性出血的发生与窒息缺氧所致的血管通透性增强、毛细血管破裂、血压升高有关,常在窒息发生当时或15至30秒内出现。” “而死者其颜面部有淤血症状,面色发绀,呈青紫色。” “这是因为死者在生前颈部遭遇压迫,导致头面部静脉回流受阻,血液瘀滞严重,加之血液中还原血红蛋白增多,导致颜面部发绀肿胀。” 林新一目光如剑,直指石川已然不怎么牢固的心理防线: “我刚刚说的,都是窒息致死的基本征状。” “有这样的征状,加上已经确认是死后造成的高坠伤...” “就足以证明死者是死于外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而不是跳楼自杀。” “而这个害死他的凶手...” “也不根本不难找。” 林新一抬起死者的手,让大家看到他的指尖: “死者的手腕上有明显的抵抗伤和约束伤,这说明他在遭受凶手殴打时进行了抵抗。” “他虽然死了,但他的抵抗并不是全无成效。” “至少,他在自己的手指甲里留下了证据。” “他的指甲里有着来自凶手皮肤的皮屑,通过鉴定皮屑的DNA,就能锁定凶手的身份。” “而那个凶手身上...现在恐怕还留有死者抵抗时造成的抓伤吧。” “我...” 石川脸色一变,下意识捂住了自己露着道道血痕的胳膊。 “有、有抓伤又怎么样?” “我说了,我之前揍过内田,他指甲里有我的皮屑不是很正常?” “蠢货!” 林新一都被这个死硬的杀人凶手给气笑了: “我不是已经证明了内田的真正死因吗?” “既然他是死于他杀窒息,而不是死于自杀跳楼...” “那这些皮屑就足以充作指认凶手的关键性证据了!” “石川...” 他的声音里多了种别样的压迫感: “铁证在前,你还有什么话讲?” 第27章 狡诈的凶手 在林新一的步步紧逼之下,石川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这个与众不同的“侦探”并不是在推理,而是在一步步地罗列证据。 而在这些钢铁一般的证据面前,狡辩是完全无力的。 但石川仍旧不甘心。 他明明就离脱罪只有一步之遥了,怎么能倒在这里: “不...不...我是无辜的!” “不信的话你们去商场查监控啊——”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石川抓住了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监控里可根本没拍到我和青木进商场的样子!” “既然你说内田是被我杀死再从楼上扔下去的,那你倒是解释解释...” “我是怎么在监控都没拍到的情况下,把尸体运到百货大楼的楼顶的?” 石川歇斯底里地质问着。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障眼法,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辛辛苦苦设下这样的杀人诡计,想抓他的话,对方怎么也应该把这个谜题解开再说吧? 石川一直是这样想的。 但是,面对他的质问,林新一却不屑地笑了: “呵...玩这种小伎俩,还让人解释?” “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在现实里,杀人手法越是复杂,就越容易留下痕迹。” 多年工作经验让林新一知道,现实里最难查的案子往往是那种手法简单至极的流窜杀人案: 凶手和死者并不认识,因为某种原因上去捅了一刀,调头就直接跑了。 要是现场再没监控的话,这种案子就更能让调查人员头皮发麻。 至于那些自诩聪明,苦心竭力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杀完人不仅不跑,还佯装没事留在现场的蠢货们... 十个有九个在牢里,剩下一个判了枪毙。 而在林新一眼里,石川就更是蠢货中的蠢货: “你只想到用障眼法迷惑调查者的眼睛,却完全没有考虑如何应对科学的眼睛。” “让我来解释你的杀人手法?” “我为什么需要解释?” 林新一不屑一顾地笑道: “死者证明是死于他杀,而且通过测量尸温,还能进一步确认他的真实死亡时间。” “死者指甲里有你的皮屑,你身上还有死者留下的抓痕。” “更何况,你恐怕也拿不出自己在死者真实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吧?” “所以...现在需要解释的可是你啊!” 死因可以确定,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又有皮屑可以确定凶手DNA。 而石川只能拿出自己在“内田自杀”时的不在场证明,却拿不出自己在内田真实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已经形成。 根本就不需要知道杀人手法,靠这些就足以将石川定罪了。 “怎、怎么会这样...” “我的手法竟然完全派不上用上。” 石川彻底陷入了绝望,还有崩溃: 这可是他看了1000集《大侦探左文字》才想出来的诡计啊... 你怎么能不走流程,连杀人手法都不破解,就直接把我拿下了呢? 这不柯学! 而话说回来,虽然林新一把他当作是蠢货中的蠢货,但其实石川考虑得十分精明。 因为曰本法医数量极少,家属也普遍觉得死者为大、对解剖抱有抵触,所以常年以来,曰本非自然死亡的尸体解剖率还不到12%。 也就是说,只要懂点专业知识,下点功夫把杀人现场伪装成自杀,凶手就有9成概率直接逃过调查。 而以上还是现实世界的数据。 在这个警视厅能力被无限削弱的世界,验尸官毫无存在感,伪装自杀的成功概率就更大。 像石川这种不仅伪装自杀现场,还知道伪造不在场证明的“有心人”... 只要不是运气不好碰到名侦探,想糊弄过去太容易了。 而这次,他运气极差地碰到了名侦探工藤新一。 但石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千防万防的那位名侦探没把他揪出来,倒是一个死死盯着尸体发呆的怪人给了他致命一击。 石川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 “不,不...我不是凶手...” “名侦探工藤新一可都确认内田是死于自杀了!” “平成的福尔摩斯都这么说了...内田他一定就是自杀!” 石川这样歇斯底里地吼着。 仿佛来自名侦探的“肯定”,还能让他在这种绝境翻盘一样。 “喂喂...” “狗急跳墙不要扯上我啊...” 一旁的工藤新一听得头都大了: 什么叫做“工藤新一都确认内田是死于自杀”... 那是我骗你的好吗? 这么简单的手法我怎么可能看不出啊! 你这么乱喊...会让人误解我的智商的... 果然,在石川这一阵大吼大叫之后,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 “什么?工藤新一也在场?!” 打了许久酱油的大侦探终于被人发现。 但这次照在他身上的视线却不再是崇拜,而是一阵惊诧: “原来他根本没看破真相么...” “名侦探也有输给犯人的时候啊!” “......”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工藤新一无奈捂脸: 风评被害,风评被害啊! 工藤新一有些气恼,但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他在这次比拼中彻底输了呢? 他按照自己一贯的调查方式,从案发现场的种种线索出发,运用智慧和想象力,一步一步地破解了凶手的杀人诡计。 但林新一却干脆完全不理会凶手设下的诡计,直接从尸体上还原了真相。 在这种简单直接的调查手段面前...凶手苦心积虑设障眼法,似乎完全成了个笑话。 “唉...”工藤新一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对林新一的挑战欲却是更强烈了。 而与此同时,在场的另一个失败者,石川,似乎也终于冷静了一些。 局势发展到这里,他已经看出来,自己是绝对逃不掉这个杀人的罪名了。 但是石川却并不准备就这样彻底放弃。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再抬起头时,刚刚那张充满凶厉的脸,已然变得充满了痛苦和悔意。 酝酿了一下情绪,眼里的泪珠都要给挤出来了: “人...人是我杀的。” “是我杀了内田,又害怕被抓...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伪装现场。” 石川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杀人事实。 不仅如此,他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手捂住脸颊,痛声大哭道: “都是我不对...我、我不该欺负内田的。” “因为之前霸凌他的事被警察和校长知道了,学校要开除我们,只有得到内田的谅解有可能让我们回去读书。” “所以,所以我们三个就想着把他揍怕了,逼他把谅解同意书写出来。” “当时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但是没想到...没想到...” “我脑子一热,下手太重,把、把他害死了...” 说到这里,石川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眼泪哗哗地溢出眼眶,是真的在流,丝毫不假。 “这混蛋...” “不去当演员真可惜了。” 林新一差点又被石川气笑了,他已经看透了这个杀人凶手的伎俩: 既然杀人的罪名已经摆脱不掉了,那干脆就直接把罪名认下来。 但与此同时,又要在警方面前表现出明显的悔过情绪,并且重点突出一点—— 他是“控制不住”下重了手,“不小心”把内田干掉的。 这样一来,这个案子就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过失杀人。 而曰本本来就量刑较松,石川又是个未成年的少年犯,要是最后再把性质定成过失杀人,这个小混蛋在牢里呆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别痴心妄想了!” 林新一语气冰冷地说道: “过失杀人,行为人的行为可以能是有意识的,或者说是故意的。” “但最重要的是,必须是对致使他人死亡结果发生是没有预见的,是过失的。” “石川,你扪心自问吧...” 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重若千钧,让演得正是投入的石川表情逐渐僵硬: “你对内田下手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杀人吗?” 第28章 故意杀人 石川的表情再度变得僵硬。 因为林新一之前的表现已经给了他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对方面前就好像是透明的,根本藏不住秘密。 但即便如此,石川也还是硬着头皮再次看向林新一。 这事关他以后的人生,就算一直有个硬茬在砸场子,他也得坚持演下去: “当...当然了。” “想想就知道,杀了内田只会给我麻烦...” “我怎么可能故意杀掉他呢?” “那可就不一定了。” 林新一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人有时候会忘掉理性,做出杀人的决定也很正常。” “而只要当时你明确知道自己的伤害行为会致人死亡,那就不能算是过失杀人。” “可、可是...” 石川梗着脖子,强行狡辩道: “我就是不小心杀死内田的啊...” “难道你还能找到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吗?” “当然能。” 林新一平静而沉稳地回答道: “因为我能感受到,死者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说着,他再度在尸体旁边蹲下。 而众人的目光也再度汇聚到了林新一身上。 就连起初对案情毫不关心的宫野志保,此刻也不知不觉地被林新一的表现所吸引。 “让我来大胆地还原一下死者生前的遭遇吧。” “首先,我们看到死者的双手手腕上都有明显的约束伤。” “这一定程度上说明,一开始石川可能的确并没有想杀人,只是想给内田一个教训。” “所以,在把内田带进这条无人小巷之后,在霸凌的一开始,凶手的同伴紧紧擒握住了内田的手腕,控制住内田使他不能动弹。” “如果我没猜错,在内田被控制住的这段时间,凶手对他进行了霸凌。” “而霸凌者为了不让自己的霸凌行为在外界暴露,往往不会攻击受害者的裸露部位,以至于留下遮掩不住的伤痕。” “他们只会对受害者的胸腹、脊背等可以被衣服遮挡住的部位下手,所以,只要剪开死者的衣服...” 林新一停下讲解,伸手从小松巡查递来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剪刀。 再然后,他轻车熟路地用剪刀剪开了死者的衣服,让内田的胸部和腹部全都裸露了出来。 “这...” 围观者发出了一阵惊呼。 因为内田胸腹部上的淤伤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不规则形状的擦伤、皮内出血和皮下出血,从脖子往下就没有一块好皮。 不用法医知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在死前遭遇了怎样的暴行。 一时之间,所有人望向石川的眼神都充满了憎恶。 而同理心强烈的毛利兰小姐更是紧紧攥住了拳头,眼里满是同情。 石川之前营造出的痛苦悔过形象瞬间崩塌。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咬紧牙关对林新一叫嚣道: “这、这又怎么样....” “我不是承认我霸凌过内田吗?” “你自己也说了内田是死于窒息,又不是被拳头打死的。” “别跟我争论。”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林新一丝毫没有理会内田的叫嚣,只是继续语气平稳地说道: “内田的胸腹部受到了凶手连续、重复、多次的暴力殴击。” “这种程度的伤势大概率会引起人体内部的胸腔出血和器官损伤,严重影响人体的呼吸功能——这也是死者后来因窒息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在这段时间里,作为霸凌的受害者,内田应该会向凶手求饶,乞求他手下留情。” “但凶手却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内田。” “他不仅没有放过内田,甚至还因为内田的某些表现,加之自身的冲动,情绪激化,加重了自己的霸凌行为。” “所以这时候,凶手停下拳头,转而更进一步,单手掐住了内田的脖子。” “......” 听到这里,石川的表情已然极为难看。 他这时才知道青木之前说的“那个男人全看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新一说的话一点没错: 当时他的确在例行惯例地教训内田——当然,为了逼迫内田签署谅解同意书,石川比平时下手更重了“一点点”。 但内田却表现很不配合。 他坚称自己已经谅解了石川他们,而且谅解同意书都已经递交给校长了。 而石川当然不会信这种拙劣至极的谎话: 开玩笑... 我都没来揍你,你自己就乖乖谅解我了?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如果自己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信了,估计内田脱身之后又要找警察告状。 更何况,就算真谅解了又怎样? 上次找警察告状的账可还没算呢! 不把这个胆敢反抗的刺头揍惨了,用内田树个反面典型杀鸡儆猴,以后他石川还怎么在学校里混啊? 只有把内田打疼了,他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乖乖地听话当奴隶,不敢像上次一样跑去找警察。 所以,就按一开始计划的那样,石川给内田来了一场无比深刻的“教训”。 而在一番暴力的殴打之后,石川发现,内田在被揍到几乎说不出话的同时,竟然还一直努力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停下拳头,把内田伸进口袋的手拽出来一看: 是一台手机。 内田那时在拿自己的手机。 这明摆着是想偷偷摸摸地报警求救。 想到内田找警察告状的“前科”,石川愈发愤怒了。 他觉得自己给内田的教训还不够深,只有打得更重一些,才能治好内田动不动找人告状的老毛病。 于是,石川开始用自己的手掐住内田的脖子,准备让内田体验一下什么叫“不听话就会死”的恐怖。 “这时候,内田的脖颈被凶手单手扼住。” 石川在回忆之前的事情,而林新一也在还原当时的现场: “颈部受压,加上之前的伤势,马上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如同所有窒息者一样,内田开始本能地挣扎、抵抗。” “就在抵抗过程中,他的手抓到了石川的胳膊,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伤。” “而事情也就是在这里彻底失控的。” 说着,林新一看向了石川: “霸凌者通常都有一种把自己当成‘高等动物’的高傲。” “他们根本无法容忍那些弱小者的反抗,更无法接受自己会因此受伤。” “于是,他松开扼住内田脖子的手,换了一个更加残暴的施虐方式。” “嗯?” 一旁的工藤新一顿时听出了什么: “你是说,死者其实不是因为脖子被扼住而窒息致死的?” “没错。” 林新一点了点头: “他脖子上的扼痕不太明显,说明当时石川扼颈的力量和时间都相对有限。” “当然这一点还不能完全说明问题,重要的是...” “看,内田的右手小臂外侧。” 他将死者的右臂抬起,让大家都能看到内田右手小臂上的伤痕: “从手肘到手腕,整条小臂的尺骨外侧,都有连续、大片的青紫色瘀伤。” “这种连贯的、大面积的、长条形的伤痕十分少见。” “大家觉得它会是如何形成的?” “额...”众人一阵犹豫,最终却是毛利兰先有了反应。 这位名侦探身旁的漂亮跟班,在感受死者痛苦的时候,总能表现得比名侦探更为敏锐: “小臂尺骨外侧,格斗时经常会用这个地方朝外格挡。” “但格挡造成的伤痕不可能是这样连续大片的形状,这种形状更像是跟某个坚硬平面挤压出来的,所以我猜...” “内田生前可能被凶手推倒在地面上了。” “而他用小臂撑住了地面,努力想要爬起,所以尺骨外侧才会有这种伤势。” 毛利兰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如果只是单纯从地上爬起,根本就用不到多大的力量,也不至于让人受伤。” “所以,我觉得,那时候...” “很可能有人踩住了内田的背,压制着不让他爬起来。” “内田一次次地想要爬起,但凶手却一次次地把他踩了回去...就是因为他一直在痛苦地挣扎,手臂外侧的瘀伤才会如此明显吧。” 说到这里,如同感同身受一般,小兰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没错。” 林新一用赞赏的目光看向毛利兰。 这姑娘可比小松巡查好带多了,很有天赋: “凶手曾经长时间把内田压倒在地,小臂外侧的瘀伤可以证明。” “但是联想到内田是死于窒息,那么,凶手踩住的恐怕不是内田的背,而应该是...” “更致命的脖子。” 说着,林新一将尸体轻轻翻过来,露出死者的后颈。 死者的头发不短,后颈也都被头发遮住了,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是,就在林新一伸出手撩开死者的头发之后...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了一阵惊呼: “这、这是鞋印?!” 是的,在内田的后颈处,还留有一个无比清晰的鞋印。 这鞋印是用死者的血肉烙印出来的。 而内田的整个后颈也都因此出现大面积的表皮脱落和皮下出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后颈处的踏痕明显要比前颈处的扼痕要重。” “而小臂外侧的瘀伤,更能证明死者曾经被长时间压制在地上。” “所以即使不做解剖,我也能推断,死者是死于后颈受压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林新一平静地讲出了自己的结论。 然后,他死死望向石川,目光变得锐利: “人的气管在前颈,而不是在后颈。” “从前面扼住脖子,才能更快地致人死亡。” “而如果从后面踩住脖子,石川,你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杀死一个人吗?” 石川脸色苍白,沉默不语。 “你应该知道的。” 林新一语气冰冷地说道: “因为你踩住了他的脖子,足足数分钟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漫长,足够让你认清自身行为的后果,让你知道自己是在杀人。” “但你始终都没有松开脚,没有!” “因为你已经下了杀心。” “可能是因为愤怒和冲动,也可能是因为杀人带来的愉悦,最终...” “你杀了他——在故意之下!” 第29章 温柔的孩子 林新一的话一锤定音,揭露了石川的罪行。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之前还有人在把这当成是一场好戏,当成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推理表演... 但此时此刻,在听到林新一如此详实地还原出案发过程之后,大家都终于感同身受地读懂了死者的痛苦,看到了凶手的残暴。 “我...我...” 石川额上渗着层层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他却再无任何办法为自己开脱。 因为林新一用证据把真相一点不差地还原出来了: 他的确杀死了内田,故意的。 当时,在内田下意识挣扎反抗,抓伤石川的手臂,让他感到疼痛的时候... 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无形的开关,他的兽性被彻底唤醒了。 石川就这样将内田推倒在地,用脚狠狠地踏住了内田的后颈,用堪称疯狂的凌虐来发泄心中的躁热。 而就在这个残忍凌虐的过程中,他突然发现,自己感受到了愉悦。 那种将同类踩在脚下,看着弱者一点一点痛苦死去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一阵舒爽。 是啊,仔细想来...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为了钱而霸凌同学的—— 虽然一直不愿承认,但事实上,他就是因为喜欢享受那种凌虐弱者的快感,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对同学施加暴力。 而在这时,在霸凌升级到凌虐、甚至是杀人的过火时刻,石川终于认清了自己。 没错,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控制不住地,石川入迷了。 他决定就这样杀了内田。 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冲动,只是单纯地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石川当时并没有因为内田的死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慌。 他不仅没有慌乱,甚至还极为冷静地,在短时间内想出了一个帮自己脱罪的诡计。 “没错...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林新一的分析之后,一旁沉默已久的青木畏畏缩缩地看了石川一眼,然后才鼓起勇气供述道: “那时石川踩着内田的脖子踩了很久。” “后来我们两个觉得情况不妙,想劝他收手,但石川却用眼神把我们瞪了回来。” “再然后...一切都来不及了。” “石川威胁我们帮他伪装现场,我们一向听他的话...虽然害怕,但还是乖乖照着做了。” 青木的供述给了石川最后一击。 这个一直嚣张狂妄的死硬分子,终于在此刻彻底低下脑袋,沉默了。 林新一,警方,群众,所有人都在等他认罪。 而就在石川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反而多出了一抹狰狞的笑: “是啊,人是我杀的,故意的。” “我知道那样做会杀了他,但我还是做了...哈哈哈哈!” 在彻底的自暴自弃之下,石川这样狂妄而肆意地道出了自己的罪行。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意,反而全是猖狂和快意。 “人!渣!” 毛利兰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怒喝。 她已经忍这混蛋忍了很久了。 结果拳头一直没打出去,石川展现出的恶行还一步一步升级。 从霸凌到杀人,从杀人到虐杀,死者生前遭受的痛苦令人震惊。 “冷静、冷静!” 工藤新一冒着生命危险挡在了青梅竹马身前。 他知道,要是让现在这种状态的小兰冲出去了... 到时候石川坐灵车,小兰坐警车,两个人的人生一起完蛋。 “林新一先生?” “你帮忙劝劝啊...” 工藤按捺不住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新一。 林新一没有说话。 但他这次并不是在袖手旁观,而是像又发现了什么线索一样,在专注而投入地盯着尸体。 “嗯?” 看到这里,工藤新一顿时忘了自己刚刚是要做什么的: “林新一先生,你难道又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幸运的是,这个疑问同样吸引了毛利兰的注意。 她不由停下自己向法律边缘冲刺的脚步,转头看向林新一,眼中的愤怒变成了疑惑和好奇。 “算不上什么问题。” “这个线索对案情没有影响,只是...” 想了一想,林新一最终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发现: “你们注意到了吗?” “死者只有右手小臂外侧有瘀伤,左手小臂上只有抵抗伤和约束伤。” “这说明死者在被石川踏倒在地的时候,只用了一只手来撑地反抗。” “这很奇怪不是吗?” 林新一模仿着死者的动作,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却无所事事地闲置了起来: “想要挣脱压制,肯定是两只手同时支撑地面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但为什么死者在这种生死关头不用两只手,而是只用一只手去撑地挣扎呢?” “当时,死者空出来的左手在做什么?” “是在尝试着用左手抵抗石川吧?” 毛利兰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在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死者的死角之后... 她尝试着假想自己跟将死的内田一样趴在地上,然后将左手反过来伸到脖子后面,努力地去攻击那条压在自己脖子上的“腿”。 “不行...看来我猜错了。” “这种姿势下,手臂十成的力量发挥不出三成,是根本不可能起到抵抗效果的。” 毛利兰微微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问道: “那内田,他死前到底在用这一只手做什么呢?” “是、是在拿手机。” 给出答案的不是林新一,而是青木。 这个认罪态度良好的帮凶,直接剧透了答案: “内田在被石川踩住的时候,一直在试着用左手够他的手机。” “只不过...手机被石川踢开了,他最后也没拿到。” “内田拿手机做什么?” 毛利兰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可能...可能是想用手机报警吧。” 青木这样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林新一眉头一挑:“可能?” 青木有些畏惧地看了林新一一眼,酝酿片刻才说道: “内田在之前被石川殴打的时候,就已经痛得说不了话了。” “再之后...内田偷偷去摸手机,我们都觉得他是想报警。” “那恐怕不太可能。” “在霸凌过程中当面报警,想想就不可能成功。” “不仅不可能成功,还反而会激起霸凌者的报复。” “内田他应该不会做这种自找苦吃的事情。” 林新一深深吸了口气,说话带着叹息: “我想,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努力摸索手机...” “应该是有什么讯息存在手机里,想要拿出来给你们看吧!” “什、什么?” 青木微微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想不通内田的手机里能有什么重要讯息必须拿出来给他们看,难道在那种情况下,这讯息还能救他一命吗? 最终,一片迷茫之下,青木老老实实地道出了内田手机的线索: “内田的手机被我们放回到他的上衣口袋了。” “不知道...他被从高处扔下的时候,有没有摔坏。” “明白了...”毫不犹豫地,林新一俯下身子,在内田尸体的衣服口袋里轻轻摸索起来。 里面果然有一台手机,而且很幸运地没有摔坏。 摁一下键盘,屏幕还有反应。 “让我们看看内田到底留了怎样的讯息吧...” 这其实已经和案件本身完全无关,更不在法医的工作范畴。 但林新一觉得,他有必要让死者最后的讯息重现人间。 于是,林新一轻轻摁亮手机,仔细查看了一番内田生前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 然后...他顿时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 毛利兰有些关心地问道。 林新一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手机递到了一旁青木的手上: “青木,你把这两条短信念出来。” “让我念?” 青木不解,内田最后的讯息,为什么要让他这个作恶的帮凶来传达呢。 “我觉得你有必要念。” 林新一这样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青木老老实实地接过手机,目光轻轻扫过短信上的内容。 “这...”就像是触电一般,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念!”林新一冷冷地催促着。 “我...第一条...第一条是校长发给内田的:” 青木哆嗦着念出了内田手机里的讯息: “校长在短信里问...” “内田同学,你递交的谅解同意书我已经收到了。” “在这里,我要代表学校郑重地问你一句,你真的是自愿谅解石川他们吗?” 念完第一条,青木的声音已然在剧烈颤抖: “第、第二条,内田回复校长:” “校长先生,我是自愿的。” “虽然他们对我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但我还是决定选择原谅。” “毕竟...如果让他们被学校开除的话,以后的人生一定会很艰难吧?” “书上说‘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我想,如果能尝试着原谅,或许像他们这样恶劣的人也有希望变好。”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请校长先生也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这样可以挽救三个人的一生。” “以上,发信者,内田翔。” 念完这些,青木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他控制不住地抱头痛哭,眼泪如倾泻而下的雨水,浸着化解不开的愧疚和悲伤。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青木的哭泣声在悠悠回荡。 “呼...” 林新一长长地舒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内田的尸体: “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只可惜...世界没有温柔待你。” 第30章 正义的飞踢 内田留下的最后讯息,让这凝重的气氛发酵到了极点。 几乎所有人都能想象到,内田被石川踩在脚下,他一次次挣扎爬起,却又一次次被石川踏回地面。 但他还是努力地想要伸手去拿那台手机,他想告诉霸凌者: “我原谅了你。” 他明明已经谅解了石川,甚至还天真地相信这样的霸凌者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但石川却还是杀了内田,以一个极其残忍的方式。 想到这里,在场众人似乎都跟在绝望中挣扎死去的内田一样,痛苦得无法呼吸了。 “竟然对这么善良的孩子下毒手...” “这个石川简直是恶魔!” 恶行激起了民愤,人群里响起一阵饱含仇恨的喊叫: “就应该判他死刑才对!” “是啊,绝对不能再让这种垃圾回归社会了!” “杀人犯去死!” “人渣!” “呐呐...他怎么还好意思活着啊?” “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让人恶心!” “........” 谩骂声此起彼伏。 空气里像是有无形的火焰熊熊燃起。 而因为心态崩溃而僵硬沉默的石川也终于有了反应: 听到那些难听至极的辱骂,他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也要被彻底毁掉了。 这个毁不是指牢狱之灾,而是来自整个社会的孤立和霸凌: 是的,虽然霸凌被公认为是恶行,但曰本社会却有对霸凌者展开集体霸凌的特殊风气。 尤其是像石川这样手段恶劣、激起民愤、社会影响恶劣的杀人犯... 只要媒体把他一曝光,热度一炒起来,马上就会有义愤填膺的群众自发跑到他家门口扔石头、搞涂鸦、寄恐吓信、塞动物尸体。 杀人犯的父母妻儿,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人鄙夷、孤立、甚至是暴力欺凌。 毕竟,作为杀人犯的家属,就算被根本不认识的“正义使者”莫名揍上一顿,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扛下来,只当是在替家人“赎罪”而已。 “不....不可以...” 石川倒是不怎么关心家人会因为自己遭遇什么。 他害怕的是,自己激起民愤恶名远扬之后,以后在监狱里和社会上都会受到“特殊待遇”。 一下子从霸凌者变成被霸凌者,石川无法接受这样可怕的现实。 “石川,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时候,警员们拿着手铐围上来了。 案情已然水落石出,石川更是当众认罪,也差不多可以带他回去喝茶了。 但石川却在这时彻底精神崩溃了: “不,我不要进去!” “我不想进监狱啊!” 冷着脸的警员们察完全没有理会石川的疯狂: 他们曰本警方的作用已经被弱化到只负责抓人收尾了,怎么可能在这个环节上还放水呢? “不要过来!” “你们不要过来啊!!” 石川的表情变得极为疯狂。 就好像,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彻底断了。 这一刻,如同被逼入绝路的恶犬一般,他掉过头开始“跳墙”。 “哦?” 看到突然掉头逃跑的石川,林新一眼前一亮。 他正好挡在石川疯狂逃窜的道路上,成了石川逃亡路上的第一个障碍。 于是,毫不犹豫地... 林新一侧过身子,把路让了出来。 他就是期待石川逃跑,逃得越起劲越好。 反正他身后还有一道警方的封锁线,封锁线外还站着乌泱泱的围观群众。 石川要是就这样疯疯癫癫地跑过去了... 他要不是被警员强行拦下,多加两个拒捕和袭警的罪名。 要不是被人潮挡住,然后被群情激奋的群众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从林新一的角度来说,他更期待后者变成现实,而且程度越严重越好。 所以,就这样... 林新一让开了路,石川迅速从他身边掠过,眼红着向前逃跑。 而林新一顺势转过身。 这一转身,他就看到了... “宫野!” 林新一脸色一变: 他要保护的那位宫野大小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 自己把路给石川让开了,挡在石川前面的障碍可就是宫野志保了。 “宫野,快让开!” 林新一下意识出声提醒。 但宫野志保却像是愣了神一样,仍旧挡在已然精神失控的石川前面。 没办法,林新一只能选择放弃引诱石川作死,主动出手制止。 “给我回来吧!” 林新一纵身往前一跃,展现出的动作远远比石川更加迅捷。 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林新一从背后一手擒住了石川的衣领。 左手擒住衣领向后一拽,同时右掌印上对方后腰向前一拍,石川马上就失去了身体重心,开始控制不住地向后倾倒。 但林新一并没有就这样简单地让石川倒在地上。 他错身上前,一手伸出,接住石川向后倒来的脖颈。 肌肉收缩,手腕一颤,一股巧劲就从掌心传到石川的脖颈之上。 石川脖子一歪,整个脑袋不受控制地向着侧面的墙壁猛然撞去。 砰! 大脑和墙壁发生了亲切的接触,血液从皮肤破损处缓缓渗出。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流畅,简洁,还带着股纯粹的暴力美学。 但林新一其实是刻意留了手了。 一方面他期待着石川能再站起来作更大的死,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出手过重,给自己惹上一身腥臊。 不然就刚刚那一下,用全力的话,这家伙就算侥幸不死,下半辈子也是植物人了。 而现在,在林新一的刻意留手之下,石川只是受了轻伤。 他捂住自己受伤的头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满是疯狂和狠辣: “可、可恶!” “我要离开...都不要拦着我啊!” 说着,石川竟然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弹簧刀。 他摁下机关,弹出刀刃,做出一副疯疯癫癫,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模样。 “这...” 林新一并没有因为对方越来越作死的行为感到轻松,反而还隐隐生出忧虑: 靠,这小王八蛋... 突然大叫,逃跑,还张牙舞爪地玩刀... 他不会是想故意装疯,把自己往精神病那里靠吧? 林新一有些拿捏不准。 而石川还在胡乱着挥舞刀刃,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 “够了!” 就在警员们紧张展开应对的时候,一个看似娇弱的身影骤然冲上前方。 那是毛利兰小姐。 她已经忍得足够久了。 这一刻,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在她心中彻底爆发。 她毫不畏惧地迎着石川的刀刃冲刺上前,身形快得像是道一掠而过的闪电。 刀刃在这“幻影”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毛利兰飞起一脚,纤细的大腿在半空中踢出一道劲风 众人甚至都没看清这姑娘的裙摆是怎么在这劲风中起舞又回落的,石川便胸膛正中一脚,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定睛一看: 石川已经半个身子嵌在了墙里,连带着那道墙都跟着凹陷了半边。 他和这堵墙壁的关系更加亲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被这么踢一下...恐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这个...” 目暮警部表情尴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毛利兰却是毫不畏惧地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说道: “他刚刚用刀了,而且精神还不正常。” “如果我不及时采取正当防卫的话,说不定会被杀掉呢。” “额...” 目暮警部的表情依旧微妙: 虽说拿着刀的疯子的确危险...但他似乎还没有让你“防卫”的资格啊。 “我还是未成年人。” “实在不行,妈妈也会帮我打官司的。” 毛利兰这样条理清晰地说道。 很显然,她这次出手是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就算吃上官司,这人她也打定了。 “咳咳...” 目暮警部轻咳两声,板着脸说道: “额,没错...” “刚刚小兰差点被持刀歹徒伤到性命,所以有防卫行为也很正常。” “关于这一点,大家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看到了...” “歹徒竟然对这么娇弱的女孩亮刀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群众警员齐齐点头,携手共筑警民团结。 现场气氛一片和谐,除了石川还被嵌在墙里,到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第31章 武学奇才 在大家都在关注小兰的时候,林新一在关注石川。 准确地说,林新一在关注石川胸前的伤势,还有他身后那堵凹陷的墙。 “这...这种伤势...” “说是汽车撞的我都信啊!” “怎么会这样...这真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 这一刻,林新一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要知道,他对人类的身体构造可太了解了。 而力量,说到底就是肌肉收缩时所表现的张力或收缩力。 对人类来说,肯定肌肉越多、体重越重、肌肉横截面积越大,力量越强。 前世林新一虽然武技娴熟、极擅格斗,但在这单纯的力量强度上,他也只敢说自己在相同重量级的选手面前算是数一数二。 这次穿越到了一个身材和自己差不多、但力量却更加强悍的“安全总监”身上,林新一还隐隐有些讶异: 原来自己上辈子还没锻炼到头,人类的身体还能锤炼得更强一步。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震惊得太早了。 看看这位毛利兰小姐... 她长得白白瘦瘦、细枝嫩叶的,怎么看都是个草量级的格斗爱好者。 可现在这个草量级选手,却偏偏打出了相扑大力士都无法拥有的力量。 人类竟然能徒手造成这种堪比交通事故的创伤,我之前读的书难道是假的吗? 林新一表情专注,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那个...林新一先生?” 林新一的良久沉思引起了工藤新一的注意。 因为以往林新一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每次都能发现什么他注意不到的线索。 所以,工藤新一马上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听到这话,毛利兰也好奇地投来了目光。 “有...” 林新一在震撼中久久不能释怀,一句不太礼貌的质问脱口而出: “工藤,你女朋友真的是人吗?” “......” 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同时红了脸庞。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她可不是我女朋友!” “我可不是他女朋友!” “......”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 “哼!”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很默契地同时将脑袋偏到了另一边。 “......” 林新一一阵无语: 都这样卿卿我我形影不离了,原来还不是男女朋友? 一个个地矜持什么,我这个刚认识半天的人都看出来你们在秀恩爱好吗? 等等...不对... 好像被带偏了... 重点在这里吗??! 给我解释解释你这种不科学的怪力啊! 林新一心中充斥着问号和叹号。 他那一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住了毛利兰小姐的小腿: “皮肤光滑,曲线流畅,无腓肠肌、比目鱼肌凸出。” “这怎么看都像是女明星的腿...” “她凭什么能踢出那么强的劲道啊?太不科学了!” 看着那双彻底打破了他认知的纤纤细腿,林新一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而气氛也在他的沉思中变得有点诡异。 毛利兰小姐被盯得脸颊发烫,欲言又止,表情略显不适。 工藤新一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咪,看向林新一的眼神中顿时多了浓浓的警惕。 而一向“不问世事”的宫野大小姐竟是也主动把脸凑了过来。 她语气平静地,带着几丝恶作剧似的诱导意味,在观察入神的林新一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毛利小姐的腿...很想摸吧?” “当然了。” 林新一下意识地接上了话: “感受肌肉密度的最直接办法还是指压接触。” “不过,要是能解剖看看就更好了。如果能直接观察到肌束结构,再提取肌纤维放在显微镜下研究,或许能发现什么。” 毛利兰:“......” 工藤新一:“......” 宫野志保:“......” 她现在觉得林新一比自己更像邪恶科学家了。 “咳咳...” 林新一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勉强从世界观的崩塌之下平复过来,然后试探着问道: “毛利兰小姐,你是天生力量就这么大吗?” “不是啊...”毛利兰总算知道林新一刚刚在看什么了:“这都是我训练出来的结果。” “空手道能练出这种水平?” 林新一表示不敢相信: 他前世对各种搏击术都有所涉猎,空手道也不例外。 世界上就没有哪种功夫能把人练成超人的,如果有人说可以,那他一定是骗子。 这些骗子里甚至包括林新一的祖宗。 因为祖宗留下的家传秘籍里把自家功夫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练到高深处能身形如燕飞檐走壁,能收皮缩骨换面易形,能力搏狮虎拔山举鼎... 总而言之,只要练好这门功夫,和米国队长打个五五开应该不成问题。 可林新一从小就开始练这门功夫: 除了打架厉害点,以上效果全都没有。 等后来学了法医,了解过人体科学,他就更加不信这些不科学的东西了。 可现在,林新一却真碰上了一个不科学的女超人。 “空手道当然能练出这样的水平了。” 毛利兰还以为林新一在质疑空手道的实战能力,马上就有些认真地说道: “只要常年坚持练习,力量肯定会明显超过普通人。” “而像我这种水平的空手道练习者虽然不能算得上多,但也绝对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对了,林新一先生。”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兰又热情地笑了起来: “刚刚也看到你出手了...” “你一定是对格斗很有研究吧?” “明天正好是我参加东京都空手道大赛的日子,到时候全东京都的年轻高手都会到场。” “林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看看的。” 说着,小兰还有些谦虚地补充着: “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一定会在东京都空手道大赛上拿到怎样的名次呢。” “这...这样啊。” 林新一不说话了: 像你这样的超人原来还是能扎堆出现的啊! 而这还只是“东京都”范围内的“空手道”比赛... 那要是把全世界这么多格斗流派的高手加起来,稍稍一算,这个地球上岂不是到处都是能一脚踢碎墙壁的小超人? 林新一前世也算是登峰造极的格斗高手了,可现在,一个练习空手道的女高中生就能展现出远远在他之上的力量。 果然,这个世界是哪里有些不对... 在这一刻,林新一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了现实: 他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过去的曰本,但现在看来,这里似乎根本不是他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 原来的那个地球是讲科学的,牛顿爵士不会三天两头被气死。 而现在这个地球,却明显是个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低武世界。 他一下子就从“都市生活”频道,跳到了“都市异能”频道。 “有‘超人’存在的异世界么...” 林新一突然对这个画风突变的世界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跟所有少年一样,他其实也是曾经幻想过那种高来高去的武侠生活的。 而且,说起来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他的确是个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 林新一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 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他五岁锻体,六岁学拳,七岁通读家传武学。 八岁,他过年时在长辈面前表演武术,同族长辈赞叹: “若早生三四百年,可为一代开山宗师。” 该长辈担心这样的武学奇才会被浮躁的花花世界耽误,便鼓励他静心习武、克己节欲,并以此为由少给了100块的压岁钱。 原来的压岁钱,总共就只有100。 九岁,林新一参加空手道兴趣班。 学习一个月后,教练退还三倍学费,哭着送他离开: “以后别来了,砸场子也没有这么砸的。” 得知此事后,林父多次带林新一参加各类格斗培训班,乐此不疲。 当年提起林氏父子之名,全市道馆教练无不色变。 十岁,林新一以一敌二,与两条脱绳失控的藏獒切磋武艺。 最终,他以400元狂犬疫苗费用、腿部缝线七针为代价,将那两头獒犬打得低头做狗。 十一岁,林新一废寝忘食苦练各家搏击技巧,武功更进一步。 母亲见他如此投入忘我,不由感叹: “还把时间花在这呢?” “过两年就要小升初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考几分?” 十二岁,认真学习。 十三岁,认真学习,却意外与校外混混发生冲突。 林新一以一敌十,击伤6人,吓跑3人,吓尿1人。 同年,本地公安机关成功破获一起社会影响恶劣的聚众斗殴案,并根据刑法,对年仅十三岁的涉案者林某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 ...... 林新一的武林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而他也真正地明白,在现实世界里,当侠客是行不通的。 侠以武犯禁,想要行侠,得学真正仗义的本事才行。 所以,林新一选择成为警察。 但母亲害怕他这种搏击高手当警察后会被派去承担什么危险的任务,所以坚决反对。 最终,一番妥协之后,林新一选择成为法医。 法医也是刑警,只不过做的是技术工作,很安全。 不过,在繁重学习工作的同时,林新一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功夫。 锻炼一直在持续着,身手也没有变弱。 甚至,因为学了法医知识,熟记《人体损伤鉴定标准》... 他已经突破到了能把人打得痛不欲生,但同行却只能鉴定出轻微伤的可怕境界。 高手仍旧是高手,只不过,再也没有少年时对武术的痴迷了。 而现在,林新一又找回了那种作为习武之人的热情。 “既然一个女高中生能通过练习空手道变得如此强大...” “那我只要在这个世界勤加锻炼,也一定能突破人类的极限。” 林新一不免有些心潮澎湃。 与此同时,他还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而且,如果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科学的话...” “那我家那些不科学的祖传秘籍,是不是也会有用了呢?” 第32章 警视厅的邀请 “毛利兰小姐,谢谢你的建议。” “明天我一定会去看比赛的。” 也不考虑自己明天还要上班,林新一一口答应了毛利兰的邀请。 毕竟当超人可比赚钱带劲多了,要是能练成真功夫,一个月89万円的工资似乎也不算什...额...唔...好像还是很多。 但话都说出去了,这时也不好反悔。 想想自己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全总监”,只要之前的那位大领导不再来巡视的话,偶然翘半天班应该也不算什么。 而观看顶级高手的格斗比赛,的确能让人获益良多。 所以,暗中观察一下宫野志保的表情,看到这位“大小姐”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林新一干脆就决定翘班去看比赛了。 就这样,他和工藤、毛利兰交换了一下手机号码,又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赶到现场的医务人员把石川小心翼翼地从墙里抠了出来,把他送上救护车带走了。 警员们也根据青木的供述,开始去寻找第三个犯罪嫌疑人的下落。 这个案子基本是已经结束了。 “林老弟!” 处理完现场的事务,目暮警部马上一脸热情地迎了过来。 这个胖胖的警官说话很讨人喜欢: “这次可真是谢谢你啊!” “要不是林老弟正好在场,我们估计就让凶手稀里糊涂地骗过去了。” “额...”一旁的工藤新一有点小小地不习惯,因为以前目暮警官这话都是对他说的。 但现在他变成了背景板,说话的是林新一: “没什么。” “只是随便帮个忙而已。” 他先是谦虚地客套了一下,紧接着又趁机略显为难地对目暮警部说道: “目暮警部,我现在还有事要忙。”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做笔录的事情延后?” 宫野志保已经为了他在这耽误了小二十分钟了,林新一很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肯定没时间再去做什么笔录,得尽快送她去见她的姐姐。 而目暮警部也很给面子: “没问题。” “反正林老弟在这个案子里的身份只是目击者。” “笔录的话,让同为目击者的工藤老弟帮着做一下就行了。” 工藤新一:“......” 这时候倒是想到我了? 目暮警官你太真实了。 不知怎的,工藤大侦探竟然有了一种一代新人换旧人的凄凉感觉。 而事实还真是如此,目暮警官的确有“以新换旧”的意思。 只听他这样语气和善地对林新一说道: “林老弟,其实我们在早上那起案子之后也简单查过你的履历。” “原来你是在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归国的医学生...怪不得会那么专业!” 说这话时,目暮警官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尊敬的意思。 “额...原来我是哥大毕业的医学生啊...” 林新一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然后...他的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了: 我一个堂堂的哥大毕业生...为什么要当保安啊?! 虽说现实里北大毕业的也有卖猪肉的,清华毕业也有当保安的... 但原主学的可是医学——林新一作为业内人士,当然知道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专业有多么厉害。 尤其他所学的法医...哥大的法医学专业始终位于行业顶尖地位,这是世界公认的事实。 而原主在这么厉害的学校学了这么热门的专业,回国的工作选项竟然是...保安队长? 当保安队长就算了,最后竟然还混得生无可恋跑去自杀? 一手王炸的牌,你是怎么打成这样的?! 情况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刚刚认识到这世界真相的林新一,又对“自己”过去的经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但他毕竟只来了半天光景,收集到的信息太少,即使苦思冥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而在林新一因此陷入沉思的时候,目暮警官却是趁热打铁地说道: “林老弟,你的学历和能力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所以,我们警视厅刑事部的长官们也都简单地讨论过...” “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其实是可以来我们刑事部工作的。” 曰本警方的脸都被那些名侦探们给打肿了,现在急需招募可以扭转自身名声的生力军。 而林新一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和只要出场就会抢尽风头的名侦探不一样,法医破案的方式更注重团队合作科学技术、和程序分工,能让警视厅的兄弟们也跟着露个脸。 所以无论是目暮警部,还是刑事部的高官,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林新一很感兴趣。 事实上,经历了早上那起自杀碎尸案,又调查到林新一的名校背景之后,警视厅就已经在想着要尝试与林新一接洽了。 而现在,还没来得及主动上门去找,林新一就又因缘巧合地出现在了警方面前。 所以,目暮警部便顺水推舟地提出邀请: “只要你同意,随时都能来上班。” “我们警视厅上上下下都表示欢迎。” “哦?”林新一有些好奇:“进警视厅这么容易?不需要什么考核吗?” 只听目暮警官早有准备地说道: “不要紧。” “你可以先以法医顾问的身份兼职参加工作。” “只要做出成绩,我们完全可以用特招的方式将你转正。” “对了...法医顾问,就是警视厅从社会上聘请来的有能力的医生学者,兼职协助我们警方完成验尸工作。” 这下林新一听懂了: 法医顾问,应该就是那种兼职的外聘专家。 国内也有这种从大学聘请来的外聘专家,他们个个都是学术泰斗、业界大牛,不是林新一这样的后辈可以比的。 而这些外聘专家来兼职做的工作也很少是一线验尸,更多的是对在职法医进行指导、培训,举办学术讲座和疑难案例讨论。 但这“外聘专家”在曰本的意义就有些不同。 因为曰本警方内部有编制的正式法医人数太少,只靠自身的法医力量,往往连最基本的验尸工作都很难完成。 所以他们只能把自己处理不完的验尸工作外包出去,委托合作的大学法医研究室和私立法医研究所来完成解剖和验尸。 以林新一的水平,在国内当外聘专家显然是不够格的。 但是在曰本当个法医顾问,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以这个世界目前警视厅展现出的能力... 林新一觉得自己直接自称“专家”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额...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愿。” 虽然自觉有资格当这个专家,但他还是暂且婉拒了目暮警部的邀请。 毕竟,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过轻松平静的生活了,怎么能再回去天天摸尸体呢? 林新一是这么想的。 而目暮警部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婉拒就简单放弃: “不要紧,林老弟。” “你可以再多考虑考虑,我们警视厅的待遇可是很好的。” “而且你完全可以兼职当这个法医顾问,在空闲时间参加工作。” “对了...只要你肯来...” “我们完全可以给你等同警部补的待遇,并让你兼职担任验尸三系的系长。” “验尸三系?系长?” 林新一不知道这所谓的系长到底是多大的官。 他现在也不知道警部补到底是怎样的级别。 总之,看目暮警部这天天亲自跑现场的辛苦模样,警部好像不怎么厉害。 而警部补听着比警部还弱一点...似乎级别不是很高? 但目暮警部给出的答复却十分让人意外: “警视厅下辖刑事部,负责对全东京刑法犯的搜查。” “而刑事部下辖鉴识课,鉴识课下辖验尸一系、二系、三系,共同负责案件的验尸工作。” “这样啊...” 林新一在心中迅速做着转换: 鉴识课应该就相当于市局的技术大队,一个验尸系的系长应该就相当于技术大队法医室的主任,应该是副科级的干部。 考虑到东京这座城市的特殊地位,说不定这官位比他类比的更有分量。 “不过...上来就给官做?” “而且直接让我这个兼职的去当领导?” 天上是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的,林新一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于是,他马上表情古怪地问道: “目暮警部,你跟我老实说...” “这验尸三系到底有几个人?” 目暮警部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妙: “这个吧...” “验尸三系其实还是有不少人的!” “你认识的小松巡查,就是其中之一呢。” 林新一:“......” 你不提小松巡查还好,你这么一提... 我可不就知道这验尸三系是什么水平了? “那么,这验尸三系就有几名正式法医呢?” “兼职挂名的不算。” 林新一特别强调道。 “兼职的不算啊...”目暮警官的语气更纠结了:“那...那就只有...” “3个?”林新一按照心中的最低标准给出了疑问。 在国内,县级以上公安机关的刑警队里都设有专门的法医技术室,法医数量一般不少于3个——少于3个的话,是没资格独立出鉴定书的。 东京都好歹是世界顶级城市,一个验尸系的配置不可能连县级刑警队都比不上吧? 林新一是什么想的。 但他忘了,这里并不是现实。 所以,在林新一震惊的目光中,目暮警官瞬间击穿了他的期望: “不算兼职挂名的法医顾问的话...” “验尸三系...就没有法医了。” 林新一:“......” 东京警视厅(倔强青铜Ⅲ)向你发起组队邀请: 【排位· 1 V ?????】 接受× 暂时挂起× 拒绝√ 组队勿扰:开。 第33章 宫野大小姐想让我告白 林新一当然是不可能接受这种工作的。 就自己一个兼职的法医顾问,连个懂专业知识的助手都没有,还要他撑起一个验尸系来? 这明摆着是要让他加班加到累死。 说什么让他当验尸三系的系长...其实就是随便丢出了一个根本没人接手的部门,指望着他这个有志之士来这燃烧青春呢。 这工作压力,恐怕比他前世经历的还要恶劣百倍。 “哈哈,目暮警部,我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这事以后再聊。” 林新一一脸笑容地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就直接溜了。 等候已久的宫野志保也随之离开。 “林老弟!再考虑考虑啊,待遇可以再谈的!”目暮警官锲而不舍地在身后喊着。 “一定一定。” 林新一笑容满面,远去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顺便和工藤、毛利兰做了简单告别,他与宫野志保就这样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路,悄然离开了案发现场。 “抱歉,这次耽误了不少时间。” 林新一一边往前走,一边略带歉意地说道。 “嗯...没关系。” 宫野大小姐摇了摇头,很罕见地没有给他冷脸。 她不仅没有对林新一冷眼相待,反而还在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细细打量着他。 这目光里带着三分震惊,三分好奇,还有四分别样的兴趣。 而宫野志保也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看男人看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反倒是林新一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怎么了...宫野?” 宫野志保沉吟片刻,却是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死?” “那种事情,明明和你没关系吧。” 这是一个好问题。 林新一认真地想了一想,最后答道: “可能我内心深处一直都有这样的本能吧。” “只要看到死亡,就会控制不住地想去为死者找出真相。” 这说起来算是一种情怀,而且还是会被很多聪明人嘲笑的那种。 但是...法医这种工作,没点情怀还真做不下去。 毕竟,法医和医生比起来,除了医患关系比较稳定,不用担心医闹以外,在待遇、前景和工作环境上处处不如医生。 而他们的学习成本,付出的精力却几乎相同。 要是聪明人多了,笨蛋少了,谁还去当法医呢? 没有法医的话,怎么打击犯罪,怎么维持安宁,怎么威慑那些潜在的凶手,让普通人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用担心自己随时被人杀死? 这个社会的正常运转,靠的就是这些有情怀的“笨蛋们”。 所以,林新一始终相信,自己的情怀一点都不可笑。 “哈哈哈哈...” 宫野志保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林新一:“.......” 他都不知道,这位阴沉沉的冰山大小姐竟然还会笑。 有这么好笑么... 我说的明明是正能量台词,不是搞笑段子啊! “咳咳...” 宫野志保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失态。 “抱歉,突然想到了很好笑的事。” 宫野志保轻轻捂住嘴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笑意。 但不管怎样努力,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始终挂在她的嘴边: 虽然林新一的台词一点也不可笑。 但这么正能量的台词,从我们这种人嘴里讲出来,还真就有一种黑色的幽默感。 “喂喂...别笑了...” 林新一憋出了一脸黑线。 连这种平时说话嘴角都懒得撅的冷脸少女都要笑他,真的让人莫名不爽呢。 “对了,说起这个。” 林新一突然想到了反击的地方: “刚刚石川向你冲过去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是在单纯地发呆?还是说...” “你本能地想要帮忙拦住那个罪犯?” 一阵沉默。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宫野大小姐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或许是这样吧。” 她从和林新一的对视中移开目光,让人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 “或许...即使是我,也会下意识地想要成为那种活在阳光下的,和黑暗抗争的烂好人吧。” “.......”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空气也变得安静。 短暂的沉默后,宫野志保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新一一眼: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林新一坦然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或许是你以前对我的了解不多。” 宫野志保被轻轻地噎了一下: 的确,她以前对林新一的了解几乎是零。 过去的林新一是个封闭自我的人,即使是组织里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宫野志保,也基本对他的内心毫不了解。 当然,话说回来,宫野志保本来就没兴趣去了解这个组织派来监视自己的工具人。 他们两个今天讲的话,可能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而在今天,见到林新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后,宫野志保才渐渐发现,这个家伙似乎不是那么讨厌。 不仅不讨厌,反而还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奇妙感觉: 身处黑暗,却心存光明—— 原来,在这一点上,林新一其实和她很像。 而他之前表现出的自我封闭,或许也和自己的冷漠性格一样,是在这黑暗和光明的冲突中,感到纠结、痛苦的产物吧? 想到这里,宫野志保看向林新一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的眼神里不再有那种淡淡的敌意,只是显得平静。 但是...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宫野志保突然发现,在自己观察林新一的同时,林新一也一直在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目光深深注视着她。 那种眼神很难让人读懂。 但从林新一那轻轻嚅嗫着的嘴角上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一定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要吐露,但却又犹豫着不敢讲出。 等等... 宫野大小姐突然感到气氛有点不对: 林新一这家伙...不会是看到她态度有所缓和,就觉得有机可乘,又想对她表白吧? 喂喂...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的悲剧有些相似,所以对你脸色好了一点...可没有想跟你抱团取暖的意思啊! 毫无恋爱经验的宫野志保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男人真是麻烦... 就像培养皿里的细菌一样,稍微给点营养就要想着繁殖。 “你...” 宫野大小姐很快冷下脸来: “有什么话想说的,就直说吧。” 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如果不喜欢,就绝不会给人纠缠不清的机会。 所以,宫野志保这次准备让林新一把话都说透了,然后再明明白白、认认真真地拒绝他。 来吧...不要扭扭捏捏的... 想告白就说吧! 抱着这样彪悍的想法,宫野志保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林新一。 林新一被看得很不自在:“我...” “我?”宫野大小姐眉头一挑。 “就想问问...” “问什么?”宫野大小姐屏住呼吸,随时准备输出。 “额...我就问问...” 林新一小心地组织着词汇: “那咖啡你不买了吗?” 宫野志保:“......” 没勇气说出来么? 这家伙竟然会表现得这么畏畏缩缩,一点都不像刚刚验尸的时候,那样坚决自信。 算了...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在大脑前额叶判断自己喜欢一个人后,神经元会不断发送信号到肾上腺,产生能维持兴奋状态的去甲肾上腺素。 边缘系统分泌会分泌多巴胺让人对这种感觉上瘾,同时抑制掌控情绪的杏仁核产生正确决策,让陷入恋爱的人失去平时的理智和冷静。 宫野志保是学生物的,她懂这个。 看看林新一这紧张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恐怕是已经彻底被激素给控制了...想拒绝得很费上一番功夫。 “唉...” 宫野大小姐无奈一叹,还顺便翻了一个好看的小白眼: “咖啡我不喝了。” “不过,你真的是想问我咖啡的事吗?” “如果有其他问题,最好现在说出来...否则,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她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额...算了。”林新一一番纠结,放弃了。 “算了么...那就好。” 宫野大小姐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但不知怎么,心情却又莫名有些失落。 而林新一的表情也很快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像没发生过。 但这只是表面。 他的内心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始终憋在他的心里,就像一颗永不落地的石头: 蠢女人... 我明明都暗示得那么清楚了... 你要是不喝咖啡的话,那就把1000日元还给我啊!! (╯°Д°)╯︵┻━┻ 第34章 想象力 片刻之后。 林新一跟在宫野志保后面,来到了一家看起来档次不错的西餐厅。 餐厅里,一个事先订好的靠窗座位上,宫野志保的姐姐已经等候多时。 宫野志保的姐姐同样是个美人,但风格和冰山般的妹妹不同,显得更温婉、热情、开朗且平易近人。 见到姗姗来迟的妹妹,姐姐马上就略显担忧地迎上去,给了妹妹一个紧紧的拥抱。 一阵关心和问候,即使是宫野志保惯用的冰块表情,也会不知不觉地融化在姐姐温暖的怀抱里。 当然,在想到林新一这家伙就在旁边之后... 宫野志保还是马上就从怀抱里抬起脑袋,努力地偏过头去,不让林新一看到她脸上那“影响人设”的温暖笑容。 而与此同时,林新一也和宫野志保的姐姐打了个照面。 见到他这个如同背景板一般的“保镖”,这位温柔的宫野姐姐也会露出一个让人舒服的微笑,不失礼貌地向着他点头致意。 通过姐妹俩的对话,林新一大概知道这位宫野姐姐的名字是叫“明美”,宫野明美。 但他对这位宫野明美小姐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因为宫野姐妹要单独谈话,而他作为随行的保镖,自然也不会和这对姐妹坐在一桌。 “你们聊,我去旁边坐。” 林新一很自觉地隔开几张桌子的距离,为宫野姐妹留足了私人空间。 他就这么独自坐下,而另一边,宫野志保也开始照常和姐姐聊起天来。 林新一听不太清她们的对话。 但是,他的目光却还不自觉地停留在宫野姐妹,尤其是宫野明美的身上。 “好像有点不对...” “这位宫野明美小姐,是银行职员?” 宫野明美身上穿着的那套衣服,虽然名牌已经取下来了,但很明显能看出是银行职员的制服。 她恐怕是刚一下班,没时间换衣服,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见妹妹了。 而这就和林新一之前的猜测产生了矛盾: 之前,通过有限的线索,他根据自己的“保镖”身份,推测宫野志保是背景深厚的千金大小姐。 但现在看来...如果宫野志保是千金大小姐的话,那她的姐姐怎么会穿这种银行基层员工的制服呢? “难道是富家小姐下基层镀金?” 林新一刚生出猜测,却又觉得不对: “不...她的包好像也只是平民货色,不像是有钱人的物件。” 他将目光遥遥地放在了宫野明美随身携带的皮包上。 是的,作为一个没时间谈恋爱的钢铁直男,他在女性时装、高端鞋包等领域却有一定程度的造诣。 这主要是因为... 有时候遇到难以确认身份的无名女尸,法医往往要通过现场遗留的死者衣物、鞋包来推测死者的穿着习惯、经济能力和消费水平,帮助警方进一步缩小排查范围。 如果死者穿有小众品牌的衣物、或是限量款的鞋包,那就更加方便警方的身份调查。 而现在,根据自己的经验,林新一大致分析出这位宫野明美小姐的经济能力似乎只是平民水准。 “怎么会这样...” “宫野的姐姐怎么可能是财力有限的普通银行职工呢?” “莫非他们家的育儿方针是富女穷养,让她们体验平民生活?” “不...不对...” 林新一猛然反应过来。 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自己的想象力之前一直被现实世界的常识给局限住了。 “这里可是一个有超凡力量的异世界啊!” “很多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在这里都会有可能发生,这种地方根本就不能讲科学、常识、还有逻辑。” “在超自然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能的...” “我应该放飞自我,大胆想象才对!” 在这一刻,林新一蓦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武装的安保、高冷的领导、防护严密的实验室、年轻到过分的女科学家、自己保护宫野志保的任务、还有已经浮出水面的超自然力量... 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线索都在脑中汇聚。 林新一不由展开了大胆的想象—— 【猜测一】: 这里或许是一个存在武者、魔法和超能力的世界。 林新一就职的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一家普通的生物公司,实际上却是地下黑道为了找到突破人类极限的办法,悄悄设下的非法实验基地。 宫野志保,说不定就是经过人体改造,拥有超凡智力和顶级武学天赋的天才女科学家。 原来的林新一只是组织派来监视这个女科学家的普通打手,天赋拙劣,功力浅薄,地位低下,平日里受尽组织同僚白眼。 但现在的他,却是带着地球高深武学穿越而来的穿越者主角。 后面的剧情自不用多说: 林新一凭借祖传秘籍境界飞升,然后和宫野志保相识相知并肩作战,一路打怪升级向上逆袭,击败了公司背后的地下黑道。 但万万没想到,该黑道组织只是某个科技集团的小弟,黑道组织的总长在那科技集团眼中只是一只蝼蚁。 继续打怪,升级,击败了该科技集团。 但万万没想到,该科技集团只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小弟,科技集团的boss在那隐世门派面前不如一只苍蝇。 打怪,升级... 但万万没想到,该隐世门派只是某个外星势力的小弟,隐世门派的掌门在那外星势力眼里... ....... “额...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这个版本的设定太天朝了。” “既然是在异界的曰本,说不定会和天朝的套路不太一样。” 反正线索不够,全靠猜。 而林新一的想象力一发散起来就收拾不住了: 【猜测二】: 他就职的生物公司就是普通的保密级别较高的生物公司。 宫野志保是财阀千金兼天才科学少女,人设是三无、冰山、高冷。 宫野明美则是喜欢平民生活的富家女,人设是开朗、温柔、热情。 而林新一,只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毫无斗志的曰本宅男,虽然身怀绝技,但却一直在私人保镖的工作上混吃等死。 再之后的故事...自然是在种种巧合之下,他和宫野姐妹之间各种福利、倒贴、杀必死、修罗场。 期间还会出现找上门的表妹、天降的美少女、重逢的青梅竹马、热情的黄毛基友等各种基本要素。 哦...差点忘了还有超自然力量。 没事,直接在以上的设定里加上武道和魔法,一点也不影响剧情。 “额...” “这个好像想得也太美了。” 林新一很清醒地停止了想象,继续思考: “而且这个版本没把生物公司的设定凸显出来。” “说起生物公司,武装保护的实验室...应该还是米国的故事比较常见。” 【猜测三】: 林新一就职的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一家普通的生物公司,实际上却是某跨国集团设下的病毒研究基地。 宫野志保是知道病毒真相的天才科学家,是病毒的研发主力。 而林新一则是负责监视保护他的战斗小队队长。 后来的剧情想想就知道...病毒意外泄露,城市里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 宫野志保给自己和林新一注射了仅剩的两支抗病毒血清,一边在大灾变中艰难求生,一边和作为幕后黑手的跨国集团做斗争。 在斗争的过程中,他们结识了胸大无脑的金发美女,忠实可靠的黑人士兵,长相猥琐的亚裔电脑专家,一对感情忠贞的男同性恋情侣... 一行人组成小队,共同推翻了跨国集团的邪恶阴谋,最后发现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藏在幕后的米国政府和米国大统领。 在历经艰难险阻击败作为最终大boss的米国大统领后,在战场的废墟上,林新一向作为女主的宫野志保表白。 就在两人在音乐声中准备热吻的时候... 旁边突然杀出一个变性人,用高尔夫球杆将林新一活活打死。 原来林新一杀死了他变成丧尸的父亲,他是来上门寻仇的。 故事的最后,宫野志保感叹“丧尸的命也是命”,大度地原谅了杀死林新一的凶手。 “......” “......”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林新一在一番放飞想象后无奈捂脸: “什么地下组织、财阀千金、跨国集团、人体实验、变异病毒、天才科学少女、被监禁的女研究员...” “这么扯淡的东西不会真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吧?” 在思维回归正常人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刚刚的他有点像神经病。 “还是不要往那么夸张的地方想...” “我一开始的猜测也未必就是错的。” “说不定宫野明美小姐就是单纯地喜欢体验生活,所以才去当银行职员的呢?” “而我...也只是普通的私人保镖而已。” 林新一这样安慰着自己。 一心想过平静生活的他,可一点都不想先前的那些想象变成现实。 而他正这么安静地思考着... 餐厅的服务员突然微笑着过来了:“先生,麻烦买一下单。” “买单?”林新一微微一愣。 “是的。”服务员解释道:“我们餐厅是点单后同步付费的。” “这...”林新一微微皱起眉头:“可我都没开始点单,怎么就要我付费了呢?” “不是付您的钱。” 服务员遥遥指向远处坐着的宫野姐妹: “是那两位女士的单。” “她们说了,这餐饭由您结账。” 林新一:“.......” 让我付钱? 又用我的钱?! 林新一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的确是出问题了: 宫野姐妹绝对不是什么富家千金... 这就是两个蹭吃蹭喝的穷鬼! 第35章 糟糕的发现 靠窗的座位上,宫野姐妹的会面逐渐接近尾声。 而这时的宫野志保也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天才少女不见了,呈现在姐姐宫野明美面前的,是一个为姐姐牵肠挂肚、时刻放不下心的唠叨妹妹。 “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很顺利。” 宫野明美微笑着劝慰着志保。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但这样的心情不应该跟志保说,说了也只是徒劳地让人担心,解决不了问题。 “还是别为我操心了,志保。” “倒是你自己,我才担心你呢...”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宫野明美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不要再这么努力地做什么药了。” “快点交个男朋友才要紧啊。” “这样的话,姐姐我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男朋友么...” 宫野志保微微一愣,脑子里蓦地迸出一个名字来。 这个名字自然是林新一。 谁让这家伙刚刚才支支吾吾地向她表过白...虽然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但还是令人印象深刻。 而以她那窄到连草履虫都活动不开纤毛的人际圈子来看,提到男朋友,除了林新一,似乎还真就没有其他的潜在人选。 “还是算了吧!” 宫野志保迅速地将那个下意识跳出来的名字从脑海祛除: “组织里认识的男人...都不靠谱。” “或许是这样吧...” 聊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有些晚了,宫野明美一边轻声感叹,一边收拾着东西起身离开。 但在就此离别之前,她还是停下脚步,认真地对妹妹说道: “不过,志保,说真的...” “如果真能在这种冷冰冰的组织里遇上真正关心你的人的话,可一定不要轻易错过哦。”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对我们来说,都太珍贵了。” 宫野明美嘴角带着温暖的笑,用过来人的口吻这样说道。 说着,她缓缓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被人关心的感觉么...” 宫野志保微微有些触动: 的确,从小失去父母,又在这黑暗残酷的组织里艰难成长起来... 除了姐姐,从来就不会有人真切地关心她。 “宫野,我们也回去吧。” 林新一的出现打断了她的沉思。 “嗯..”宫野志保压抑住心中的感触,站起身来。 身子一动,一股倦意袭上脑海,她按捺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又多了几滴疲倦的泪水。 “有些累了..”宫野志保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疲劳过度,便转头对林新一说道:“我们打车回去吧?不想走路。” “不行。”林新一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走回去,就当饭后散步了。” “嗯?”宫野志保微微一愣: 这个男人竟然会拒绝她? 就算是在以前,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上,过去的林新一也从来都是会尽量满足的。 现在这家伙都向自己表明好感了,怎么反而不听话了? 不会是表白被拒...肆意报复吧? 宫野志保有些不能理解。 “算了...”反正本来就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她索性不去猜测这个男人的想法:“走回去就走回去吧。” “不过,先等我一下。” “我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些咖啡。” 实在有些疲累,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摄入一些咖啡因。 说着,宫野志保便从口袋里摸出那已经被她捂热乎的两枚500日元的硬币,准备转身出门去便利店。 但万万没想到,这时候... 林新一竟然伸出手来,一把从她手上把钱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宫野志保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林新一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掏出那已经薄了大半的钱包,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枚硬币存了进去。 直到这1000日元落袋为安,他才抬起头,冷着脸说道: “咖啡对身体不好。” “我不会让你喝的。” 宫野志保:“......” 这点小事都要管?组织的经费连两瓶咖啡都供不起了吗? 还说什么咖啡对身体不好... 一本正经地说这种关心的话,装得像是我姐姐一样! 咦... 宫野志保蓦然一愣: 坚持要饭后散步,不让喝咖啡... 这家伙...原来是在关心她吗? 她突然发现,在自己的生活里,除了姐姐,竟然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这样在意她。 “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么...” 沉默中,宫野志保想起了姐姐刚刚说过的话。 她看了看林新一毫无表情的脸。 这张跟之前相比并无变化的脸,似乎又比之前顺眼了一点点。 ....................... “麻烦大了!” 林新一表面很平静,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之前宫野姐妹蹭吃蹭喝的行为已经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出错,但那时他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所以,他刚才特意摆出一副冷脸,试探着用很不客气的口吻去跟宫野志保说话。 结果...他都直接动手把钱从宫野志保手上抢回来了,她竟然还一点没有脾气。 不仅没发脾气,在被他厉声拒绝两次之后,这位“冰山大小姐”竟然连冷脸都不敢怎么摆了。 连带着,就连看过来的目光都变得稍稍柔和了一些。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宫野志保绝对不会是什么大小姐,而林新一也不会是她的私人保镖。 毕竟,这世界上哪有雇主老老实实看保镖脸色的?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又会是什么人?” 林新一骤然发现,问题可能有些大了。 如果宫野志保不是想象中的富家千金,甚至还要反过来受他这个“保镖”的约束...再联想到那些穿得跟黑手党一样的武装安保,说话冷峻阴森的神秘上司,防卫严密的生物实验室... 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就和他放飞自我时的想象一样: 宫野志保是个被犯罪组织监禁的女研究员,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私人保镖,而是看押这位天才少女的黑道打手。 “不会真有这种扯淡的事情吧...” 林新一心中徘徊不定。 这种事他以前肯定不信,但是在亲眼确认这个世界并不普通之后...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而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可能。 要是那实验室里再真有什么变异病毒、人造人之类的玩意,那可就更让人绝望了。 “不...现在还不能完全下结论。” “不能仅靠推测就把自己当成犯罪分子,还得再多找找证据。” “说不定,说不定...这只是我想多了。” 他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心里也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就这样,抱着一肚子纠结,林新一和宫野志保散着步,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公司。 一进公司大门,身着黑衣的武装安保们便很自然地迎了上来。 领头的还是林新一白天认识的那个小弟,山田。 一见到林新一回来,他马上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大哥,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要是再晚一点,我们就得按规矩通知琴酒老大了。” “.....” 林新一心中的不妙感觉更强烈了: 听山田这意思...宫野志保的出行还是有时间限制的。 就像是外出放风的犯人一样。 “那个...” 林新一稍稍地酝酿了一下。 然后,抱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紧张心情,他试探着对山田说道: “这次回来晚,其实是因为...” “我们在警察那里耽误了一会。” “什么?!” 以山田为首,黑衣人们个个脸色微变。 其中有几个反应快的,甚至都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枪: “那些条子怎么会找上大哥的?” “我们没有暴露吧?!” 林新一:“......” 好吧...完犊子了。 第36章 琴酒的任务 第二天,早上,林新一的办公室。 公司看起来和昨天他初见时没有区别,但他知道,一切都和昨天不一样了。 在昨天,林新一还能轻轻松松地坐在办公室里玩扫雷。 而今天,林新一只能心情沉重地坐在办公室里玩扫雷。 是的... 林新一现在还是在安安稳稳地坐办公室。 即使他已经知道这家公司的真面目,也知道自己其实在为犯罪组织干活。 没办法...这里是个存在超自然力量、无法用常识来判断的世界,谁知道一个犯罪组织的能量会有多大。 反正,从这个组织直接把实验室开在首都市中心的嚣张态度上看,它应该是挺难对付的。 “直接逃跑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的我做事必须谨慎一些。” 林新一一边漫不经心地挪动着鼠标,一边在心底想着应对的办法: 首先,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他现在要尽量融入原主的身份,一边混吃混...额,一边卧底伪装,一边想办法了解这个组织的基本情况。 等大致摸清楚了状况,再考虑逃跑、或者向警方举报的可行办法。 其次,还是得想办法攒钱。 没钱寸步难行,就算是为了以后可能实行的跑路计划,他也得多攒点钱。 更何况,他现在都已经穷到要早上提前出发,跑来犯罪组织开的公司食堂蹭免费早餐的地步了。 然后,还得积极修炼武术。 在超自然的世界里,武力自然是最大的安全保障。 林新一昨晚回去就尝试着修炼那些曾经被他当成祖宗吹牛语录的家传武功,结果发现...在这不科学的世界里,那些不科学的玩意竟然还真的有用。 只是练了一个晚上,他的身体就明显地变得更强了一点。 如果坚持下去,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成为和毛利兰一样强大的武道高手。 “下午的空手道比赛还是有必要去。” “这是一个和高手交流的机会,能让我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的武力水平。” 在办公室里摸鱼许久的林新一,又仔细计划起了下午翘班看比赛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这个据点里地位最高的小boss。 山田等黑衣打手都是他的听话小弟,只要那个神秘的上司不来查岗,自己翘半天班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那么,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我绝对不能再和警察扯上关系。” 林新一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昨天的两个案子,让他这个犯罪分子成了警方眼中的好朋友。 警视厅甚至当天就向他发出邀请,请他去验尸系当领导。 这要是让这个犯罪组织知道他这样和警视厅勾勾搭搭...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 “低调,一定要保持低调。” “协助警方的事不能再做了,以后就算碰到案子也不能上去帮忙。” 林新一这样认真地想着。 而就在这时,他这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林新一迅速把扫雷界面关掉,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请进。” 门一打开,进来的是他的黑衣小弟山田。 “到午饭时间了?”林新一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不、不...”山田的表情略显古怪:“大哥,是今天的报纸买回来了。” 额,原来是送报纸的。 送报纸你为什么要露出这种想要告诉领导裤裆拉链开了却又吞吞吐吐不敢直说的别扭表情啊! 林新一有些不解地从山田那里接过报纸,然后,眼睛不经意地往报纸上一扫... 报纸头条的标题让他瞬间表情凝固: 《林新一:曰本警方的新救主》 副标题也印得特别刺目: 《侦探和医者的对决,名侦探工藤的大挫败!》 再往下,林新一的照片竟然都被明晃晃地刊登在报纸上了。 看那场景,像是昨天在处理内田案时,被围观群众用相机偷偷拍的。 再仔细一看文章内容: 这篇报道里详细地记述了林新一昨天参与的两个案子。 细节上大致和实际过程相符,但笔者却用极其高超的叙事手法,将林新一和工藤新一描写成了一对针锋相对的对手。 而且,最终惨痛落败的还原先声名赫赫的大侦探工藤。 尤其是在第二起霸凌杀人案里... 石川当众喊出的那句“名侦探工藤新一都确认内田是自杀”,更是成了这篇报道的重点。 工藤“稀里糊涂地被凶手骗过”,而林新一却干净利落地揪出杀人恶魔,两者这么一对比...简直是高下立判。 “踩一捧一...” “这是要搞大新闻啊!” 林新一看得一阵头疼: 他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只破了两个案子就上了新闻头条。 原来是工藤新一这小子自带热搜。 自己一不小心压了他一头,媒体马上就像是闻到鲜血的鲨鱼,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了。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 “据警视厅内部人员透露,刑事部已经正式向协助警方侦破两起案件的林新一先生发出邀请。” “刑事部方面计划以至少等同警部补的待遇,邀请林先生担任鉴识课验尸三系系长。” “双方的接洽仍在进行,笔者将对此事持续保持关注。” “......” 看到这里,林新一的嘴角已然在微微抽搐: 你这么一报道,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我和警视厅有一腿了吗? “这...” 林新一脸色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他的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那个名为“GIN”的神秘领导: “喂...老大,有什么吩咐吗?” 林新一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他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语气越慌越容易让人怀疑。 电话那头的琴酒没有和林新一闲聊的意思,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报纸上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林新一语气平稳地解释起来: “但昨天我只是意外撞上了那两个案子,本身没有任何要和警方合作的意思。” “至于警视厅向我发来的邀请,也被我当场拒绝掉了。” “老大,请相信我,我和那些警察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 琴酒语气冰冷地说道: “如果我觉得你和警察有牵扯的话,现在跟你说话的,就会是我的枪口了。” “放心吧,我打电话给你可不是要兴师问罪。” “恰恰相反,我是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他微微一顿,声音变得有些阴森。 就好像隔着电话,都能让人“看”到这个男人嘴角缓缓露出的冷笑。 “什么任务?”林新一小心翼翼地问道。 “很简单。” 琴酒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任务内容: “接受警视厅的邀请。” “去当警察吧,林。” .............................. 许久之前,某辆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356A。 “大哥,大哥!” 伏特加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报纸,兴冲冲地回到车上: “快看——林新一那小子和警察混在一起了!他八成是要背叛组织啊!” “......” 琴酒抬起头,给了伏特加一个不太满意的目光: “有人要背叛组织...你很高兴?” “额...早发现早铲除,也算是好事。”伏特加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从他手中接过报纸,开始细细阅读。 报纸上记载的正是林新一昨天的光辉事迹。 为了突显他和工藤新一的对比和冲突,制造更大的噱头,文章在无形摸黑工藤的同时,也在刻意地给林新一营造更加伟光正的形象。 通篇读下来,林新一简直就是警察之友,正义伙伴,善良市民的守护神。 “看吧,大哥...” 觉着琴酒读得差不多了,伏特加马上趁热打铁地说道: “我们是不是得把这小子干掉?” 琴酒:“......” 他已经看出来了,伏特加估计是和林新一有仇。 “够了。” 琴酒冷冷地把报纸甩在一边: “你觉得他要是真和警察混在一起,警察会把这种事情说给记者听吗?” “哪个卧底,是能在新闻头条上看见的?” “可、可是...他的确是帮警察破了案啊!” 伏特加有些含糊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作为坏人,你怎么能干正能量的事呢? 会干这种正能量的事,还怎么安安分分地当坏人啊! “是啊...” “他的确帮警察破了案。” 琴酒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伏特加的话。 但很显然,他的理解和伏特加截然不同: “看来,组织给这小子交的学费没有白花。” “他的确是学到了有用的东西,能力要远远比一般的后备成员要强大。” 伏特加:“......” 我是在说那小子的坏话啊...大哥你怎么还夸起来了? “既然如此...” 不知想到了什么,琴酒的目光愈发专注而深邃: “那可不能让他把这份能力,这个机会给浪费了。” 组织培养林新一花了大功夫,但林新一却始终没展现出相应的能力。 他一直碌碌无为地在“保安队长”的位置上混日子,可惜了他根正苗黑的身份,还有组织对他的信任。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林新一用事实证明他的书不是白读的。 不过短短一天,他就凭借自己从未有机会展露的医学能力,成功地赢取了警视厅的尊重和信任。 这是一个机会,往警视厅安插一枚钉子的绝好机会。 只要他能扛起警视厅荒废已久的验尸部门,那他就能以验尸官的身份,插手警视厅几乎所有的刑事案件。 到时候,林新一一定能为组织起到极为重大的作用。 而另一方面... 琴酒不禁回想起自己这些年和老鼠们斗智斗勇的经历: 终于...组织终于又有机会往敌人那里安插卧底,而不是被各路神仙像插香一样,扎着堆往组织里面塞人了。 他的工作也终于不是抓老鼠,而是往别人家扔老鼠了。 想着想着,琴酒甚至都有点感动。 第37章 卧底教学 在听到“去当警察”这句话的时候,林新一的心情百味杂陈: 我都穿越到异世界,沦落成犯罪分子了... 怎么还要我回去加班啊?! 而且,抛开对加班的怨念不谈,林新一本来就一点不想挪窝: 当这个混吃等死的保安队长多好! 低调,安全,轻松,高薪,食堂还有不要钱的高级料理。 等工资攒的差不多了,组织情况也摸清楚了,他这种不起眼的小头目完全可以低调地卷款逃离。 可要是被派到警视厅那里当了卧底,成了警方和组织的重点关注对象,那他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林新一是真心不想接受这个任务。 但是... “你有别的想法?” 林新一只是迟疑着沉默了两秒,琴酒的质问声就传过来了。 他的声音顿时又冷了几度。 如果是在之前,林新一只会觉得自己的这个领导说话很会拿腔作调。 但现在,在意识到对方其实是深不可测的犯罪组织干部之后,这冰冷、阴厉、又暗含杀意的声音....就显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我愿意接受任务。” 林新一马上选择了从心。 他还语气平静地,用问题掩饰着自己刚刚的犹豫: “只是,老大,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是直接接受警视厅的邀请,以法医顾问的身份兼职混入内部?” “还是想办法从警视厅那里得到正式身份,成为全职的在编警察?”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因为这决定了林新一以后的工作量: 前者意味着林新一在警视厅的身份会比较自由,作为外聘的法医顾问,他基本可以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如果是后者,他会直接变成警视厅系统里的一颗螺丝钉...而按警视厅法医力量的短缺状况,他肯定会加班加到累死。 林新一有些担心,既然是安插卧底的话,那组织应该会想更期待让他用正式警察的身份混进警视厅。 但是,出乎意料地,领导并没有在这里让他为难: “当然是先从兼职的途径混进去。” “正好这次是警视厅主动发起的邀请,你顺水推舟地兼职做这个法医顾问,就更不会让人怀疑。” 琴酒的话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他在手把手地指导林新一,该如何当好一个卧底: “而且,你一开始不要对警方的事务太过关心。” “案子偶然可以参与,但不要随叫随到,表现得过于积极。” “欲速则不达,你得在工作中渐渐展现能力,等警方主动邀请你参与更重要的案子,吸纳你插手更关键的部门,你再因势利导地向上爬。” “我明白了!” 林新一一点就通,甚至还举一反三: “就是先以‘外人’的身份协助警方破案,让警视厅慢慢对我产生依赖。” “等他们主动请我担任正式职务的时候,我再假作犹豫,经过‘再三思考’,最后半推半就地答应。” “没错。” 琴酒很满意地继续说道。 “要敌人主动把你请进去,而不是你自己拼命地挤进去。” “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敌人真正的信任。”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要点...” 琴酒的教学非常细致,专业。 而他教得也非常投入,毕竟,这是他难得培训一次卧底。 不过,教着教着... 突然一阵悲从心来: 该死...我怎么会对当卧底的事这么熟练呢? 当然是因为家里老鼠的数量实在太多,以至于他在抓老鼠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把老鼠的习性都记熟了。 琴酒的脸仍然是冷的,声音也是。 他的苦从来就只有自己知道。 唉...心累。 ......................................... 中午,米花駅,电车站入口。 夏日正盛,阳光洒落在钢筋水泥和柏油马路做成的烧烤炉上,将那些穿梭在街道上的小蚂蚁们烘得浑身发烫。 为了躲避那烈日,前来搭乘东都环线的市民们在赶到电车站后都迅速进入站内,只为能尽快享受到那空调冷气。 苍蝇蚊子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火热,它们嗡嗡直叫地萦绕在电车站前,骚扰着来往的每一个行人。 但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却仍旧站在那热气蒸腾、蚊蝇飞舞的电车站入口。 因为这个地方比较醒目,而他们在等人。 “新一,小兰!” 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留着茶色短发,看着就元气满满的女高中生,就这样一边挥手打着招呼,一边从密集的人流中慢慢挤了过来。 那正是他们在等的两位朋友之一,毛利兰的闺蜜,铃木园子小姐。 “园子,在这里!” 小兰向铃木园子挥手致意。 “呼...准时赶上了。” 铃木园子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今天可是小兰拿东京空手道大赛冠军的重要日子,可不能因为我耽误啊。” “别这样说了...能不能拿到冠军还不一定呢。”小兰始终保持着武者的谦逊。 “哈哈...小兰这么厉害,拿个冠军肯定没问题的!” 园子半是认真地笑了一笑,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转过头去,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到了工藤新一身上: “哟,平成的福尔摩斯先生~” “你这次可是又大大地出了一次名呢!哈哈哈~” 她不带恶意地开起了玩笑。 “哈...哈...”工藤新一却是有点笑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园子说的“出名”...其实指的就是今天那篇已经火遍东京都的新闻报道:《侦探和医者的对决,名侦探工藤的大挫败!》 在这个世界里,最能吸引群众眼球、招来大量人气的往往不是明星,而是智慧超群、风头尽出的名侦探。 工藤新一原先就是被广大媒体所喜爱,被无数新闻报道一步步推上神座的顶级流量小生。 但媒体乐于造神,更乐于毁神。 只要能制造新闻爆点,增加报纸销量,他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头把自己夸过的人再狠狠喷上一遍。 于是,很倒霉地,工藤新一昨天的“小失误”被那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聚光灯无限放大了。 “但那根本就不是失误啊!” “新一昨天都已经看破凶手的手法了。” “只是慢了林先生一步,没机会说出来而已。” 尽管知道园子是开玩笑,但小兰还是按捺不住地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解释道: “都是因为石川那个混蛋乱说话!” “什么叫‘工藤新一都确认是自杀’...那是新一骗他的话呀!” “好啦好啦...” 看着小兰那气鼓鼓的模样,园子笑得更开心了: “不愧是未来的工藤夫人,现在就想着为自己的男朋友说话了。” “你、你说什么啊?!”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脸颊同时红了: “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嘿嘿...” 铃木园子坏笑着表示,两位这种言不由衷的秀恩爱戏码,她都从小看到大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 “话说回来,我这次好像找到新的恋爱目标了~” “我感觉,这次说不定真会是我的真命天子呢!” “唔...”工藤和毛利兰的表情同时变得古怪:“你又看上谁了?” 见到帅哥就想去追,这算是铃木大小姐的传统艺能。 这倒不是她滥情,而是她性格比较豪放。 普通女生会在这种恋爱大事上扭捏纠结,但铃木园子却大大方方地,只要自己能看对眼就会主动去追去撩。 只不过,以工藤和小兰的了解... 园子的行动力很强,但眼光却奇差。 把她看上的帅哥们的名字记下来,基本可以编一本《东京渣男图鉴》了。 “这次又是哪位?” 毛利兰非常担心自己闺蜜的安全。 虽然园子之前也都没怎么吃亏,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万一哪个渣男真的手段高超地把园子骗到了手,那... 铃木家主回家,发现17岁女儿被PUA渣男羞辱,一声令下,十万财阀保镖纷纷杀到! 少女被逼分手,各国首富立刻派继承人飞来求婚,花心男友懵了! 女孩一个电话,门外来了8000人齐喊“拜见小姐”,无情渣男当场吓傻! 咳咳... 总之,后果会很严重的。 但铃木园子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小兰的担忧。 她对自己这次的眼光非常自信: “哈哈哈...其实那个男人你们都认识哦!” 说着,园子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 然后,她指着报纸头条上那张显眼的现场照片,眼神亮得像是追星的迷妹: “看,我这次看中的帅哥...” “就是这位林新一先生了!” 第38章 林新一的女粉丝 “你喜欢的是...林新一?” 工藤新一倒是很想吐槽,但报纸上的那张照片却让他郁闷得有点自闭: 因为,那张拍自现场的照片把他也给拍到了。 而当时他正因为石川的胡乱叫喊而无奈扶额,被照片这么一定格下来,看着就像是自己发现“推理出错”后而羞愧捂脸。 真是摄影鬼才啊... 看到照片上意气风发的林新一,“羞于见人”的自己,大侦探工藤更郁闷了。 他沉默如金,吐槽的工作自然就交给了毛利兰: “喂喂...园子。” “你应该都没见过林新一先生吧?” “这没关系。” 铃木园子指着照片上林新一的帅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看着就像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家伙。” “不要只用脸来分辨值不值得交往啊...”小兰无奈地补上了一句。 “不光是脸哦...” 铃木园子轻轻拿着那份报纸,像是追星少女在小心呵护着偶像的海报: “报纸上记述的内容我都认真读过了:” “用真心感受死者的痛苦,用科学将死者的声音传达人世,用真相让死者得以安息...这样的男人,怎么样都不会是坏人吧?” 很显然,铃木大小姐是被新闻报道里,用踩一捧一的写作手法描绘出来的那个“完美版”林新一给吸引住了。 不过,即使该文章对林新一的形象有相当程度的美化,亲历现场的毛利兰也不得不承认: “的确...林新一先生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呢。” “那就是了!” 园子知道,小兰觉得好的男人绝对不会差: “你喜欢'新一',我也喜欢'新一'。” “你喜欢的新一是侦探,我喜欢的那个新一是比侦探还厉害的医者!” “这应该是我们姐妹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说、说什么呢...” “我才不喜欢什么新一啊!” 果然,一如既往地,毛利兰自顾自地脸红起来,完全无视了对话的重点。 “别在意这种事了...” “小兰,既然你们昨天和林新一先生见过两次,那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快告诉我,我今天看完比赛就去约他出来吃饭!” 铃木园子两眼放光地说道。 无可匹敌的行动力再次被她展现了出来: “快点,小兰,告诉我林新一先生的电话吧!” “我以后的终身幸福,说不定就要从你手上开始了哦~” “额...”小兰的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园子有些不解。 “你不用问他的电话了。” 小兰玩味地笑了一笑,将目光越过园子看向后方: “因为,他现在就在你背后呢。” “唉?”铃木园子蓦地转过头去:“林、林新一先生?!” 是的,活的林新一就站在这里。 因为他本来就是和工藤、小兰约好要在这里汇合,然后一起乘电车赶往空手道大赛会场。 只不过,没想到,林新一人才刚到,就发现... 竟然有人在背后馋他身子。 “这个世界对‘侦探’的追捧也太夸张了吧...” “两个简单的案子就把我的名声给炒了起来,而且短短半天功夫,连想要倒追我的女粉丝都有了?” 林新一不禁有些震惊,同时,他又有些感动: 要知道,现实里的法医在婚恋市场上可是很吃亏的。 他以前被安排去相亲的时候,一说职业,女孩子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再一问工资水平,女方的笑容就变得更加勉强。 再说到工作强度,一年能有几天着家...对方就突然公司有事,匆忙结账走了。 这还得亏是林新一有颜值撑着,不然的话,那姑娘恐怕都坚持到这里。 可到了这个世界,把最基础的法医工作和“侦探文化”挂上钩之后,林新一竟然享受到了和流量明星一样的社会待遇。 “你好,我就是林新一。” “我这次也是来看毛利兰小姐的空手道比赛的。” 尽管他不可能接受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孩的好感,但林新一还是略显感动地,向自己的女粉丝表达了善意。 “哇,真的是你...” 铃木园子脸色微红,似乎是在为自己刚刚的言论被正主听到而感到羞涩。 但这羞涩仅仅只维持了片刻,因为主动出击本就是她的风格: “原来小兰说的那位要一起来的朋友就是林先生啊!” “你好,我叫铃木园子。” 园子大大方方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新一先生,你有女朋友吗?” 这么直接? 林新一微微一愣,他还真没见过这种路数。 想了一想,他还是诚实答道:“没有。” “那就好!” 铃木园子开心地笑了一笑,姿态更加主动: “既然如此,之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 “那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说着,她很自然地凑上前来,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额....抱歉。” 林新一拒绝得很是果断: 现在就算是仙女邀他共进晚餐他都不会同意的。 原因很简单,没钱,吃不起餐厅。 而且,说实话,他有些应付不来这么主动的姑娘。 于是抢在铃木园子再次发动进攻之前,林新一主动转移了话题: “这次等我应该耽误了不少时间。” “毛利兰小姐还得提前赶到会场准备,我们还是直接乘电车出发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他们很快就裹在密集的人流里,慢慢挤进电车站,买好票通过门闸,下到了位于地下的电车站台。 站台上人很多,而下一班电车还没到站。 林新一等人只好在这人山人海的站台上找到一块相对较空的位置,等待着下一趟电车的到来。 “那个...大家麻烦等我一下。” 铃木园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我先去卫生间化一下妆。” “唉?”毛利兰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家闺蜜:“你平时不是都不怎么化妆的吗?怎么突然...” “这个...” 铃木大小姐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本来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新一先生嘛!” “要主动发起进攻的话,当然要把自己最完美的状态呈现出来啊。” “大家麻烦等下我哦~我会尽快回来的。” 说着,她还特地冲着林新一也笑了笑。 再然后,甚至不待林新一反应,铃木园子就提着她那精致的小挎包,一溜烟地往远处设立在站台边缘的卫生间跑去了。 “唔...” 望着铃木大小姐远去的背影,林新一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这位铃木小姐,一直都这么...热情吗?” “是啊...”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吐槽起来: “园子对帅哥的热情,是比侦探对犯人的执着还要可怕的感情啊!” “只不过,侦探总能抓到犯人,园子却每次都追不到帅哥。” “而且,让人担心的是,她总会挑中一些徒有外表的坏家伙..这很麻烦啊。” “额....每次?” 林新一的表情变得古怪: 合着我只是这位铃木小姐追寻过的众多目标之一啊... “不要这样说园子啦!” 毛利兰有些不满地冲工藤撅了噘嘴: “就像总会有案件发生在你身边一样...” “总是有花心的帅哥出现在园子面前,这也不是她的错啊!” 说着,她还特地在林新一面前为闺蜜解释: “林先生你不要误会,园子可是很专情的女孩子。” “只不过,她每次喜欢上的对象...都有些不太靠谱。” “但如果是林先生的话,相信结局会很不错的。” 言语之间,毛利兰已经在暗暗地为林新一和铃木园子撮合了。 因为她发现,林新一人帅、单身、能力强、学历高、知识丰富、性格善良、还有正经工作—— 截至目前,他已经是自家闺蜜找到的最靠谱的目标了。 但林新一现在却没在注意谈恋爱的事情。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毛利兰的一句话: “总会有案件发生在工藤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 “额...这个...”工藤新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是命运的召唤吧。” “自从我当上侦探之后,我身边就经常会有案件发生。” “少的时候几天碰到一起,多的时候一天碰到几起。” “真有这种事情?” 林新一对这种玄学的事情有些不太相信。 尽管他昨天就已经亲历了一天两起命案的充实日子,但他仍然下意识地觉得,那只是单纯的意外和巧合。 “不会吧?真有走到哪哪死人的事情?” “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林新一有点好奇而怀疑地问道。 而就在此时,话音刚落... 远处的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饱含惊恐的尖叫—— 那是铃木园子的声音: “救命...杀、杀....杀人了!!” 第39章 封锁现场 不久前。 铃木园子能感觉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尽管这位大小姐每次都是这么想的,而且结果每次都不太美妙,但很显然,这一次次的挫败并未让她失去对真爱的幻想。 就这样,抱着对美好恋情的期待,铃木园子步履轻盈地走到地下站台边缘。 站台边的墙上开着一扇顶部挂着“洗手间”标志的宽门,进入宽门后是一条横着的过道,过道左右两端连接着的才是男卫生间和女卫生间。 而在铃木园子一到这里,就看到那扇洞开的宽门前明晃晃地竖立着一面告示牌: “卫生间设备待修,请勿使用。” 很明显,这间卫生间现在歇业了。 正因为如此,外面的站台纷纷扰扰吵吵闹闹,里面的卫生间却还是空无一人,显得异常安静。 但铃木园子想了一想,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反正她只是来用洗手间的镜子化妆的。 就算里面的卫生设备有所损坏,也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这次遇到的帅哥可是连小兰都张口称赞的好男人,我一定要化好一个漂亮决胜妆,一举把他拿下!” “等他陷入本小姐的魅力不可自拔,主动向我告白,哦吼吼吼....” 铃木园子一点没有大小姐的矜持,反而笑得像是在精心策划着捉羊大计的灰太狼。 她就这样一边想着等等要用上的撩汉招数,一边走进宽门,踏上那短短的过道,向着过道右侧的女洗手间走去。 女洗手间的门紧闭着,里面很安静。 铃木园子推开门,顺势往里走了两步,然后... “血?!” 她一进来就看到,洗手台前的地面上铺开了一地的鲜血。 而在那血泊之中,一位打扮入时的女性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她胸前的衣物被鲜血染得透红,眼睛大大地圆瞪着,失去色彩的瞳孔里还凝固着生前感受到的痛苦。 铃木园子本能地想要发出尖叫。 但就在这一瞬间,从她根本没注意到的门后墙角,一个“黑影”骤然闪了出来。 园子听到了身后骤然响起的脚步声,但却已经有些晚了。 来不及回头,也无法躲避,就连尖叫声都没喊出... 那黑影迅速自身后劈出一记手刀,重重地劈中了铃木园子的后颈。 铃木园子吃痛地捂住脖子,脑袋一昏,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 而那黑影看到园子似乎是被自己一击击晕,便对她不再理会。 他火急火燎地转过身去,推开女卫生间的门,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嘶...好痛。” 园子在疼痛中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并没有被刚刚那一记手刀劈昏,只是害怕对方狗急跳墙做出杀人灭口的恶行,所以急中生智,故意装着晕倒了过去。 现在,听到那家伙匆匆远去的脚步声,她才敢试探着把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但园子这时睁眼就有些晚了。 行凶者已经跑出了卫生间,她只能依稀地看到一个从门边一闪而没的影子。 “可恶...” “是杀人凶手吗?” 铃木园子捂着自己的脖子,踉跄着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身后那具瘫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脸上不由浮现出本能的恐惧。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鼓起勇气,转过头,看向了凶手刚刚消失的方向。 “那凶手才没跑多久...” “而外面的站台有那么多人,小兰也在那里。” “我现在喊人的话,说不定能把凶手堵下来。” 想到这里,也不顾凶手明显还没跑远,铃木园子便扯开嗓子大声呼喊道: “救命...杀、杀人了!!” 洗手间和站台也就隔着一堵墙和一条过道。 铃木园子的尖叫声很快就嘹亮地传了出去,在这地下的电车站台上回荡起来。 “杀人了?!” 候车乘客们面面相觑,嘈杂的站台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停下交谈,将目光投向那传出尖叫声的卫生间。 而在大家的视线之中,铃木园子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步履匆匆地走了出来: “洗手间里面有具尸体!” “而且,那个凶手刚刚才从这里跑出去!” “什么?” 候车乘客们被如此震撼的消息骇得不轻: “卫生间里面有人死了?” “而且凶手才刚刚跑出来?那、那岂不是说...” “那个家伙现在还在这里?” 有些脑子灵活的候车乘客已经领会到了铃木园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们顿时狐疑地看向身边站着的陌生人,似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刚刚杀完人的残暴凶手。 而工藤新一的反应要比那些候车乘客更快。 他的目光从周边一一扫过,这地下站台的空间结构很快便大致地在脑海浮现: “能从这地下站台出去的只有一条员工通道,一部手扶电梯,还有和手扶电梯修建在一起的台阶楼梯。” “下一趟电车还没到,员工通道上了锁,那现在能离开站台的就只剩这电梯和楼梯了。”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迅速对身边的毛利兰和林新一说道: “小兰,林新一先生,我们赶快去把楼梯口堵住。” “只要及时把那里堵住,应该能把没来得及离开的凶手封锁在这站台上!” “明白!” 毛利兰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额...”林新一这个成年人倒是还没人家小姑娘反应快。 毕竟....突然有命案发生在自己面前,毛利兰竟然连震惊都不震惊一下。 工藤一发话,她就直接帮着动手封锁现场了。 一个女高中生表现得比警视厅的警察还要干练。 该怎么说呢...无他,唯手熟尔? 此时此刻,林新一终于开始相信刚刚听到的玄学设定了。 他不动声色地离身为“天煞孤星”的工藤站得远了一点,然后跟在小兰身后,迅速堵在了那唯一可以离开站台、通往上层的楼梯口前面。 “等等,现在不能离开。” 林新一站出来,拦在了几个正准备上楼梯离开的乘客前面。 “为什么啊?”那几个乘客顿时有了意见:“凭什么不让我们离开?” “这里出了命案,现在必须把现场封锁起来。” 林新一尽量用平和地语气说道。 “关我屁事!” 已经有冲动的乘客不满地瞪过来了: “我又不是凶手,更没有杀人。” “你拦我做什么?” “是啊!”几个打算离开的乘客纷纷附和道:“死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米花町哪天不死上个个把人了?” “请大家尽量理解。” “毕竟,谁都不知道现在凶手有没有混在你们中间。” 林新一的语气仍然是那么平静温和。 但很可惜,他的克制并没有换来乘客们的理解。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义务配合调查,只是为自己的行程受到耽误而感到不爽: “喂喂...大家都是在赶时间的好吗?” “要是被堵在这里,再等警察过来调查,谁知道要耽误多少功夫!” “万一查不出来的话,我们难道就要一直被关着吗?” “想想吧,凭什么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死人,浪费那么多人的生命啊?” 乘客们叫叫嚷嚷地喊得更起劲了: “快点让开,我们要上楼梯!” “对,快让开!” “你们又不是什么警察,多管闲事做什么!” 林新一紧紧皱起眉头。 他想了一想,也不再多费口舌,而是直接回过头去对小兰说道: “毛利兰小姐,表演一下昨天的那一招吧。” “哪一招?”小兰微微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理解了林新一的用意。 于是,她沉心静气、站稳重心、积蓄力量,一拳向侧面的墙壁轰去。 砰! 一声擂鼓般的闷响。 那坚硬的墙壁上顿时凹陷了一寸不止,蛛网型的裂纹自凹坑出迅速蔓延出去。 直到毛利兰缓缓将拳头收回腰侧,那些碎石瓦砾才终于稀里哗啦地从墙上掉落下来。 “......” 那些非要急着离开的乘客都闭上了嘴巴。 沉默之中,现场群众的思想觉悟迅速提高,配合调查的态度也积极多了。 第40章 验伤 毛利兰和林新一把现场封锁得十分及时。 刚刚在站台上的候车乘客们一个都没跑掉,全都留在了这里。 而工藤新一再出面将自己的身份一亮,听闻名侦探就在这里准备着现场表演推理,乘客们的情绪也都暂时平缓了下来—— 相比之下,初出茅庐的林新一虽然有了点名气,但还是远远没有工藤的人气旺、威望大、说话管用。 再然后,电车站的安保和工作人员迅速赶到。 他们在工藤的指挥下打电话报警,然后顺势接管了现场。 就这样,这些安保人员配合着将把站台上的乘客们聚拢看好,不让他们中间有人有机会偷偷离开。 理论上讲,凶手现在很大概率就被困在这些乘客中间。 嫌疑人的范围已经被缩小到一个较为有限的程度。 但是... “人还是太多了。” “这站台上可是足足有100多个乘客啊!” 工藤新一将目光从那一百多号乘客脸上一一扫过,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而他刚刚也问过这些在场的乘客了: 在凶手悄悄从卫生间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们基本都在聊天、发呆、看报纸,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那卫生间附近的情况。 也就是说,凶手已经成功地避开了现场的目击,无声无息地混进了这100多号候车乘客之间。 “想只靠观察就把凶手从他们中间揪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看来还是得先去案发现场调查——只有从现场找到凶手遗留的有用线索,才能更准确地从人群中锁定到他。” 工藤新一很快就确认了调查方向。 然后,面对突如其来的挑战,一种别样的兴奋又从他的心底涌了起来。 “林新一先生。” 工藤转过头,看向林新一的目光中带着股特殊的斗志: “虽然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但这一起案件,或许又是一次对决的机会。” 林新一:“.......” 怎么感觉他昨天才刚听过类似的话。 而且,这才隔了一天不到...“对决”还真就又来了。 真是邪门啊...过了今天,以后还是尽量躲着这位工藤侦探走吧。 林新一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含糊其辞地答应了: “嗯,先去现场看看。” 发生在面前的案子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更何况,林新一马上就要被派去警视厅当卧底了。 按照那个GIN老大布置的卧底计划,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多破案子、抬高声望、打造广受尊敬的伟光正人设。 是的,虽然说出来有些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林新一要是不积极打击犯罪的话,可是会让某位犯罪分子很不高兴的。 于是,林新一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工藤所谓的挑战。 “好!” 工藤嘴角浮现出了斗志昂扬的笑: “林新一先生,那我们现在就去现场调查吧。”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迈开步伐,不管不顾地往那杀人现场去了。 但林新一却没有就此跟上。 他下意识地走了几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那个,铃木小姐?” 林新一走到了铃木园子身边。 她现在正眼泪汪汪地抱着闺蜜毛利兰的胳膊,一脸后怕地,讲述着自己刚刚在洗手间里被凶手偷袭的经历。 但是,一听到林新一的声音... 铃木大小姐就蓦地停下哭诉,把眼角渗出的泪滴一抹,颇为期待地问道: “林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想看看你的伤。”林新一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刚刚出来的时候捂着脖子,是不是被凶手伤到颈部了?” “是、是啊。” “那家伙从背后狠狠地给了我一记手刀,到现在都很痛呢。” 铃木园子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后颈,不由地有些好奇: “不过,你要看我的伤...是要通过这个查案吗?” “不...这和案子无关。” 林新一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颈部受伤可是很危险的。” “我也勉强算个医生,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怎样。” “如果严重的话,最好还是赶快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唉?” 铃木园子和毛利兰都微微一愣: 她们都没想到林新一现在竟然不急着去查案,反而过来帮忙验伤。 “林新一先生,你现在不去现场吗?” “工藤可都抢先一步去调查了啊!” 铃木园子这样不解地问道。 “我又没兴趣参加什么推理比赛。” “既然现场和尸体都好好地保存在那里,那我晚去一两分钟也没关系。” “作为医者,先把受伤的人照顾好才是最紧要的。” 法医也是医,法医学生在读书时也是要去医院实习,以医生的身份给活人看病的。 而对林新一来说,晚一分钟去验尸完全没有影响。 倒是帮活人检查治疗,得越早越好。 更何况,林新一很清楚...对人来说,颈部是一个非常“娇气”的部位,如果在受伤后不及时加以检查,很可能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比如说,他在上学时就听老师讲过一个案例: 某人在颈部受伤后感到颈部持续疼痛、吞咽稍显困难,以为是可以自愈的轻伤,就没有去医院检查。 结果,两天之后,此人因为杓状软骨受损发炎,引发充血、水肿和出血,阻塞了呼吸道,送去医院也没抢救过来,最后窒息死亡。 此外,还有因为脖子受伤没去治疗,结果颈脊髓受损引发瘫痪的,寰枢椎错位导致猝死的...吓人的案例多得是呢。 “让我看看吧。” “后颈受到重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新一这样语气认真地说道。 “嗯...” 铃木园子轻轻哼声表示同意,难得地展现出了自己作为大小姐的文静一面。 然后,她转过身来,轻轻撩起头发,将后颈上的伤势展现出来。 “瘀伤程度较重,但面积不大,看着还好...” “那,铃木小姐,你现在有头昏、脑胀、呼吸困难、上肢发麻等症状吗?” 林新一有条不紊地问道。 “没有。”园子回答道。 “这样就好,至少没出现最严重的情况。” “用手摁一下上斜方肌...额,就是脖根和肩背交界的位置,看看会痛吗?” “不会痛。”园子用手指轻轻按压自己的肩背部,如实回答。 “很好,疼痛也没有放射到肩背部。” “看来只是表面瘀伤,颈椎没出问题。” 林新一这样自顾自地说着,又最后补充道: “你再试着扭一下脖子,如果只是瘀伤表面轻微疼痛,而没有脖子发硬、转动受阻的感觉,那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嗯!” 铃木园子轻轻应了一声,眼睛都在发亮: 果然,她这次看中的帅哥不仅聪明,而且还非常体贴。 一点都不像小兰喜欢的那个推理狂。 工藤那家伙一碰到案子就会忘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不管不顾地独自冲到最前。 但林新一却完全不同,他既愿意为死者发声,也愿意为生者停下脚步。 相比之下...明显是后者更好嘛! 要是自己能把这男人顺利拿下,以后就轮到小兰羡慕她了! 哇哈哈哈哈.... 铃木大小姐在内心狂笑起来。 林新一倒是不知道自己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帮忙验了次伤,身子就又被人馋了。 他现在只是在自顾自地思考着: “凶手攻击的是铃木园子的后颈,用的力气很大,目的显然是要将她击昏。” “但凶手估计是电影看多了...” “要把人击昏的话,可不是这么打的。” 电影里大致演得没错,击中脖颈的确能致人昏厥。 医学上,称这种由外力触发的晕厥为颈动脉窦性晕厥。 但是,如果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大脑供血不足引发昏迷,比起后颈,攻击离颈动脉最近的侧颈部才更加有效。 凶手明显是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选择攻击后颈。 正因如此,加上铃木园子本身身体较为健康、血压状况良好,所以才没有被凶手一击击晕。 当然这也幸好,幸好凶手一开始就没起杀心,不然后果绝不会这样美好。 呆在工藤大侦探身边可真危险啊... 林新一心中一番感叹。 然后,反正园子的伤也验完了,他便又迈开脚步,准备赶往位于洗手间的杀人现场。 “哦,对了。” 林新一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出声提醒道: “铃木小姐,瘀伤前期最好用冰敷,这样能减少发炎和肿胀。” “这里没有冰袋,可以去自动售货机买瓶冰可乐代替着用。” “嗯?” 铃木园子心中一动: 那个男人又为她停下来了! 哈哈哈哈,果然本大小姐的魅力还是起作用了吧?! 于是,她马上使尽浑身解数,用一副病弱可怜的模样释放起个人魅力: “那,林新一先生...” “我感觉脖子还是很疼,不方便多活动。” “你...你能再帮我做那个冰敷治疗吗?” “......” “不行。” “冰可乐你自己买。” 林新一果断地加以拒绝,小步快跑着溜了。 第41章 不讲套路的凶手 为铃木园子验好伤,林新一很快赶到案发现场。 而这时,工藤大侦探已经抢先赶到“赛场”一分多钟了。 以他的智谋,这点时间应该够他推理出很多东西。 但是,当林新一缓缓走进那间女卫生间,来到这杀人现场的时候... 他却发现,大侦探工藤新一正脸色僵硬地站在那尸体旁边,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情况怎么样,工藤?” 林新一隐隐觉得不妙。 要知道,昨天他在案发现场见到工藤的时候,这位名侦探的表情可一直是“我明白了”、“我又懂了”。 而现在,工藤新一的反应却是: “(╯_╰)” 工藤的目光不再显得兴奋,反而变得凝重而认真。 他似乎已经忘了这是一场他自己挑起的比试,甚至主动地放下姿态: “林新一先生,你也帮忙看看吧。” “或许,你能从这里看出什么我注意不到的东西。” 一分钟后... 铃木园子一边用买来的冰可乐轻轻敷着自己受伤的颈部,一边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她不久前才刚刚逃离的女洗手间。 她并不是什么高中生侦探,自然不会喜欢看那血淋淋的尸体和案发现场。 但现在情况不同,毕竟,林新一正在那里查案。 铃木园子就是因为一篇讲述林新一破案经历的报道而盯上他的,作为林新一的粉丝,她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偶像展现自身学识和魅力的最佳时刻。 “如果是林新一大人的话,肯定能更快看破真相的。” “哈哈哈...工藤那小子又要吃瘪了!” 铃木园子瞬间忘掉了自己和工藤新一的多年交情,站到了自己偶像的那一边。 就这样,想象着林新一展现智慧、破解谜题、追缉真凶、吊打工藤的帅气画面,她兴冲冲地赶回了案发现场。 然后,她就看见,在那女洗手间里... 工藤站在那里发呆,林新一也站在那里发呆。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在安静地思考。 “怎么了...” 铃木园子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这个案子...有问题吗?” 林新一仍在若有所思地继续观察现场,一时没有反应。 而工藤却是轻轻一叹:“这案子有点棘手。” “唉?” 铃木园子有些意外,或者说震惊。 她相信工藤有可能会慢林新一一步找到真相,但却从未怀疑工藤会破不了案。 毕竟,认识的时间久了,在她的印象里,就从来没有哪个案子是能困扰住这位名侦探的。 不管什么案子,只要工藤新一出手,罪犯就会像是被浇了盐水的贝壳一样,把自己藏在保护壳下的真面目暴露出来。 可现在,他竟然真被案子给难住了。 “难道就连你...都没办法看穿凶手的作案手法吗?” 铃木园子不由吃惊地感叹道。 “不...凶手的手法倒是很容易看懂。” “而我也的确在现场发现了很多东西。” 工藤新一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发现: “比如说,死者随身携带的挎包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她的钱包被从挎包中取出后丢在地上,里面的证件和银行卡都还在,但现金却不翼而飞。” “你的意思是...”铃木园子听懂了工藤的想法:“这可能是一起抢劫案?” “没错。”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 “如果是蓄意杀人,通常需要很长时间的策划和准备。” “作案时间、作案地点,这些都得提前小心选定。” “而我来现场调查之前就问过电车站的工作人员了:” “那警示牌是在差不多一小时前,因为卫生间的通风设备意外损坏,为了防止臭气积蓄污染站台环境,所以才临时竖立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卫生间到现在只有短短一小时的无人使用时间。” “在此之前,这里一直有乘客进进出出,根本没有被提前选为作案地点的条件。” “所以,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此案是蓄意谋杀的可能。” “这...”园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这间卫生间是设备损坏的啊——” “虽然损坏的只是通风设备,但乘客并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死者不是被早就准备将其谋杀的凶手设计引到这里的,那她为什么要进一间可能无法使用的卫生间呢?” “原因很简单。” 说着,工藤新一又指了指尸体不远处,地面上散落着的便携式化妆盒: “看到了吗?死者是一名穿着时尚、打扮精致的年轻女性,现场还有她遗留下来的,被打翻在地的化妆工具。” “这...” 铃木园子骤然反应过来: “死者其实跟之前的我一样,是进来化妆的?” 化妆只需要用到镜子,就算卫生间设备有所损坏也没影响。 所以死者才会进到这无人使用的卫生间来。 “很可能是这样。”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回答道: “总之,从目前能找到的线索来看:” “我只能推测死者是在独自进入卫生间时引起了凶手的注意,而凶手尾随死者来到这里实施抢劫,结果没有控制住局面,失手将其杀死。” “原来如此...” “所以这就只是简单的抢劫杀人案?” 铃木大小姐却又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那这个案子不是都被你看穿了吗?” “凶手的手法这么简单,你还皱着眉头做什么?” “......” 工藤新一一阵沉默,脸上写着无奈: “知道杀人手法也没用啊...” “卫生间前的一大片区域都没有监控摄像,根本不知道案发时间有谁进出。” “而这凶手大概率和死者不认识,临时起意把人一刀捅死,这让我没办法从死者的社会关系上展开调查。” “死者在生前也没能实现有效的反抗,没有在指甲里留下凶手的皮屑。” “唔...”铃木园子呆呆地思忖了一下: 的确,光知道杀人手法好像没用,还得找到能锁定凶手的物证才行。 “那凶器呢?” “凶器上总该有凶手留下的指纹吧?” 她马上就帮着工藤新一想到了一个调查方向。 但她能想到的,大侦探自然也能想到: “凶器的确被留在了案发现场。” “而且就扔在那边的厕所隔间里。” 说着,工藤新一特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厕所隔间。 铃木园子顺势望去: 从倒伏在洗手台前的尸体到那厕所隔间,大概隔着3、4米的距离。 而在这3、4米距离间的地板上,零零落落地洒着一长串猩红色的小血滴。 “死者胸腹中刀出血严重,她如果行走起来,留下的血迹绝不会如此之少。” “所以,那一长串小血滴一定是凶手留下的。” “他在洗手台前杀完人,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需要清理现场。” “所以,他就提着染血的刀刃走到了那个厕所隔间,打开隔间门,顺势把短刀也扔在了那里。” 工藤新一这样细细地解释道。 “为什么要特地把刀扔到那个隔间?”铃木园子很是不解。 “扔刀只是顺手而为。” “我推测,他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把最有可能沾染到自己皮屑的手套扔进隔间的马桶里冲走——” “是的,凶手抢劫杀人的时候是戴了手套的。” 明明是在叙述自己的发现,但工藤新一却显得非常无奈: “因为他在厕所隔间门、以及马桶冲水按钮上留下的那几个血指印...” “那几个血指印全都光滑平整,根本就没有指纹的纹路。” “只有戴着乳胶手套,才有可能留着这样的指印。” “这说明凶手多半是个抢劫惯犯,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乳胶手套。” “这样一来,他也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指纹。” “而因为有乳胶手套在,死者的鲜血也不会沾到他手上,在他身上留下血迹。” “最后,这家伙再把容易沾染自身皮屑的手套扔进马桶里冲掉,警察就更难找到能锁定他身份的物证了。” 说完这些,工藤新一愈发觉得憋闷: 因为这个案子和他以前遇到的都完全不同。 他以前解决的案子的确很多,但不知怎的,那些案子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套路: 那就是凶手喜欢自作聪明地去设计各种复杂的杀人机关、精巧的不在场证明,杀完人不仅不跑,还留在现场跟侦探斗智斗勇。 而工藤新一每次一出场,基本就能马上从死者的社会关系中锁定出3个嫌疑人来(一般是3个,偶然也有例外)。 最后,就是大侦探通过智慧破解犯人设下的杀人诡计,从那3个嫌疑人中揪出真正的犯人。 这才是工藤新一习惯的破案流程。 但这次嘛... 因为现场封锁得及时,潜在嫌疑人倒是也锁定了。 可他们加起来足足有100多号人,根本就玩不了3选1的老套路。 而凶手也大概率和死者不认识,他临时起意上来捅了一刀,收拾完现场就直接玩起了消失。 这手法简单粗暴,根本就用不着推理。 现在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高智商的侦探,而是能找出犯人痕迹的技术手段,是一双知道该怎么寻找痕迹的科学的眼睛。 唉... 工藤新一不由对凶手生出了浓浓的怨念: 这混蛋... 杀人连个诡计都不用... 你怎么能不按套路出牌! 推书:《我们野怪不想死》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 萌新作者,感兴趣的可以去支持一下~ 《我们野怪不想死》 穿越成为黑龙,世界却遍布玩家。为了存活下去,将野怪聚集在身边,建立起有史以来最难副本,努力成为不可攻略的黑龙大BOSS,成为野怪们的大救星。 第42章 血滴的意义 听到这里,即使对推理不是很擅长,园子也能理解工藤新一此刻面临的困境: 手法一眼就能看穿,但就是找不到能锁定凶手的物证。 他戴着乳胶手套行凶,现场没有留下指纹。 杀完人还把手套扔进马桶里冲掉了,想从他遗留的物品上收集皮屑都没机会。 而环顾四周,除了几个没有指纹的血指印,肉眼也发现不了什么鞋印、掌印等其他有用的痕迹。 “既然如此...” 眼见着工藤这边已经陷入了困境,铃木园子不由更加期待起自家偶像的答案: “林新一先生,这起案子你怎么看?” “嗯?”一直沉默着的林新一终于有了反应。 他刚刚一直在低头盯着尸体,还有那沾染着血迹的地板,仿佛是在讷讷发呆。 而现在,抬起头来,园子却陡然发现... 林新一的目光中全然没有一丝茫然: “工藤刚刚说的都非常准确。”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蓄意谋杀的可能。” “但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属于临时起意的抢劫杀人的可能性更大。” 林新一开场先为此案定性。 而他的话虽然用词更为谨慎,但说到底,其表达的意思其实跟工藤完全一致。 只不过工藤喜欢从现场线索出发,而他更习惯观察尸体: “经过初步检查,死者体表可见的伤痕一共只有两处:” “第一处,是后颈部位的小面积皮下出血,属于外力打击形成。” “对后颈进行这种形式的攻击,说明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想着杀人,只是想让死者失去意识。” “所以工藤说得没错,这起案件大概率是抢劫案。” 通过死者颈部的伤痕,林新一印证了工藤关于此案的推断。 然后,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铃木园子一眼: “说起来,死者的这一处伤势跟铃木小姐你脖子上的瘀伤很像。” “她应该遭受了和你一样的袭击。” “但很可惜,这位女士却并没有你的机警。” “她没被凶手一击击昏,也没有像铃木小姐你一样及时装晕,结果...” 铃木园子:“......” 她听得一阵脊背发凉。 这个死者说起来跟她的遭遇都是一样的,都是进没人的卫生间化妆,都是在这里被人偷袭后颈。 只是她反应及时,假装着晕过去了。 不然的话,她恐怕也会像这位死者一样,被凶手残忍地杀害在这卫生间里。 “幸好...幸好。” 铃木园子有些后怕地轻声嘟囔着。 而林新一则是继续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发现: “第二处伤,是位于胸部剑突部位的一道斜行创口,创口创缘整齐,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创角一钝一锐。” “这是明显的单刃锐器刺伤。” “而从死者苍白的全身皮肤和双手指甲,以及胸腹部位的出血量来看...” 林新一将目光移向那位死者完全被鲜血染红的胸腹部位: “从入刀的角度,还有凶器的长度来看....这一刀应该是割破了心包膜导致下腔腔静脉破裂,进入右胸腔刺穿肺部,最终引发失血性休克致人死亡。” 说完这些,林新一又直接总结起线索,把案件过程复盘还原了一遍: “根据已有的线索推测,凶手很可能是在站台等车时,见到为了化妆而独自进入卫生间的死者。” “因为死者穿着时尚、打扮精致,看起来像是有钱人。” “而卫生间正在维修无人出入,比较适合作案。” “所以凶手临时起意,悄悄跟在死者身后进入卫生间,准备从背后攻击后颈将死者击晕,再从她身上抢劫财物。” “但是...死者却并没有像凶手想象的那样容易击昏。” “死者不仅没有昏倒,反而还清醒着准备呼救、甚至是反抗。” “这让凶手非常紧张——因为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站台,如果闹出动静,他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为了及时控制住局面...凶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入了这位女士的胸膛。” 林新一深深地看了那位惨死在血泊中的女士一眼: “就因为这么简单可笑的原因...” “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了。” 案子见多了,总会让人感叹生命的脆弱,命运的无常。 铃木园子感受到了林新一表现出的那种物伤其类的感伤,也不由变得安静下来。 但是,在短暂的安静之后... “等等...” 铃木园子蓦地反应了过来: “这些和工藤刚刚讲的差不多吧?” 虽然讲述的方式不一样,发现的途径也不一样,但林新一现在说的内容无非就是把工藤的推理又重复了一遍。 甚至,有些地方他还没工藤说的详细。 比如说,工藤还通过血指印和小血滴确认了凶手戴着乳胶手套,知道凶手在杀完人去了那个厕所隔间,把手套给冲进了马桶。 相比之下,林新一的推理更着重于还原死者生前经历的细节,讲述死者遭受的痛苦,但是... 一番讲述下来,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 “到底该怎么锁定凶手的身份呢?” 铃木园子疑惑发问,而工藤新一也就此投来了求知的眼神。 “很简单。” 林新一回答得很是轻描淡写: “凶手沾到了死者的血,找到那个身上沾血的就行了。” “这...不太可能吧?” 工藤新一马上就提出了异议: “现场并没有遗留什么衣物,说明死者穿着他行凶时的衣服就直接逃出去了。” “如果血喷溅出来沾到身上,凶手穿着这染血的衣服怎么混进人群?” “而如果血液没有出现喷溅,只是沿着刀身流淌下来...”“那凶手手上又有手套挡着,只要稍加注意,他的身体就根本沾不到血。” “不...有手套挡着,只是会让沾上血的可能性变得很小。” “但这并不能保证就一定没有。” 林新一用类似抬杠的方式反驳了一句。 “额...” 工藤无言以对: 的确,并不能保证一定没有。 那就试着去找找,说不定真找到身上带血的了。 这思路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这更像是在撞运气,没展现出林新一应有的技术水平。 要是运气不好没撞上...那就得白白耗费排查100多个人的力气。 而那可是足足100多号满心不耐的东京市民,他们现在能留在这,已经是在给毛利兰的拳头面子了。 但小兰毕竟不会真动手,那些乘客也绝不会老老实实地一直等在那,让调查者想到一个法子就过来试着排查一次。 要是时间拖得久了,100多号市民聚众闹腾起来,就算是警视厅也得乖乖放人。 所以,还是得尽快拿出准确有效的排查方法才行。 工藤正这么想着。 但紧接着,出乎意料地,林新一马上为自己的观点补上了证据: “沾到血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而我则可以证明,凶手的身上一定沾到了死者的血。” “来看看地上的那些小血滴吧——” 说着,林新一将手指向了地面上的那一长串小血滴。 这些星星点点的血滴从死者尸体的倒伏处,一直向远处蔓延到凶手弃刀的那个厕所隔间。 很明显,就像工藤推理的那样,这是凶手在杀完人后,提刀前往厕所隔间的路途上滴落下来的血滴。 而林新一却从这些小血滴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这种血滴,在痕迹学上被称为滴落状血迹。” “所谓滴落状血迹,血液在重力作用下,滴落到物体表面形成的血迹。” “这种血迹一般呈圆形或类圆形。” “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血迹滴落的物体表面并不是光滑的。” “所以,滴落血迹的周边就会出现'毛刺'。” (大概就长这样:?) 说着,林新一示意工藤和园子走近一些,蹲下身子,近距离地观察起地板上的那些小血滴。 果然,他们都注意到,那些圆形血滴的周边,有肉眼可见的“细血针”呈现星芒状,向着四面八方突出了出去。 而这时,林新一进一步补充道: “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些血滴的毛刺是不是大都一边长、一边短?” “真的诶...虽然很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到一个血滴左右两侧的毛刺不一样长。” 铃木大小姐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感叹道: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些血滴,都是在凶手运动状态下滴落的。” 林新一仔细地解释着: “在静止状态下垂直滴落的血滴,其四周的毛刺大小长度都比较均匀。” “但当时凶手在向厕所隔间走去,他身上掉落的血滴就会带有一个水平方向的加速度。” “当这血滴掉落地面时,血液就会更多地向加速度指向的那个方向凝聚,而那个方向的毛刺也就会更长。” “也就是说...” 林新一顿了一顿,重点解释道: “毛刺长的那一边,就是凶手当时的运动方向。” “比如说,这个血滴的长毛刺指向厕所隔间,就证明了当时凶手的确提着染血的刀子,向着厕所隔间的方向走去了。” “这...”铃木园子听得有些迷迷糊糊: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呢?” “凶手杀完人去了厕所隔间丢凶器和手套,这不是工藤已经推理过的结论吗?” “不...这很有用。” 出声否定的却是工藤新一。 他仔细地盯着地面,眼神无比专注: “我知道林新一先生的意思了。” “血滴长毛刺的指向,可以显示凶手当时运动的方向。” “而这里的血滴...” 工藤新一指着地上的一个特殊的血滴: “并不是所有血滴,都是长毛刺指向那厕所隔间的。” “其中有几个血滴,其边缘长毛刺的指向...是和其他血滴完全相反的方向!” “额?”铃木园子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记住,血滴的长毛刺指向就是凶手当时的运动方向。” 看着有些晕头转向的园子小姐,林新一再次强调了这个知识点: “而这些血滴中有几个血滴的长毛刺指向相反方向,说明...” “这些血滴和其他血滴不一样,它们不是在凶手前往厕所隔间的路上掉落的。” “它们是在凶手从这个厕所隔间离开,往洗手台原路返回的返程中滴落的,所以长毛刺方向才会和其他血滴完全相反。” “也就是说...” “凶手在把凶器丢在隔间,手套扔进马桶之后...” “依旧有血从他身上掉下来!” “这时候滴落的血液根本不是沾在手套和凶器上,而是直接沾在凶手的身上。” 最后,林新一认真总结道: “所以,不难想象,当时手套并没有完全挡住死者汩汩涌出的血液。” “那些血液一定是顺势流淌到了凶手的手臂上,而我们只要找到那个手臂沾染着死者血液的人,就能确认谁是凶手。” “的确如此...” “不过...” 工藤很快就为林新一的想法找出了漏洞: “那家伙丢完凶器和手套后,应该还去洗手台清洗了手臂。” “不然要是手臂沾着显眼的血迹,他恐怕也很难混进人群。” “这没关系。” 林新一非常平静地笑了笑: “他就算是把手洗得再干净也没用。” “只要是真的沾过血,我就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第43章 另一种方法 “林新一先生,你能找出清洗过的血迹?” 铃木园子这样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知不觉地,这位跑来“追星”的大小姐也把自己代入到了调查者的身份,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案情上面。 这种参与感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因为林新一破案依靠的是知识,而不是像那些名侦探一样,依靠自身异于常人的智商。 智商是上天赐予,而知识却是普通人也能掌握的。 所以,此时此刻,即使是作为普通人的铃木园子,也会在有一种“我能明白”、“我也懂了”的参与感—— 而不是以往看到工藤新一破案时,那种“明白啥了”、“你又懂了”的隔阂和茫然。 “血液难道不会被水冲干净吗??” 就像是好学的学生,铃木园子补充着问道。 “只是表面上干净而已。” “血液在经过冲洗后仍旧会有难以察觉的微量残留,而通过科学的手段,比如说鲁米诺反应,我们就能找到。” 林新一这样解释道: 鲁米诺,又名发光氨,它被氧化时能发出蓝光。 而血液中的血红素可以催化鲁米诺与过氧化氢发生反应,显出蓝绿色的荧光。 这种检测方法极为灵敏,甚至可以检测出稀释到百万分之一的微量血液。 所以,想通过水洗的方式逃过鲁米诺的检测是基本不可能的。 真想清理痕迹,得先用双氧水等强氧化剂破坏掉人的DNA,然后用动物血液冲洗现场,进行遮盖,最后再用漂白剂冲洗一遍。 而那个犯人仓促地逃出现场,紧接着就被困在站台,他绝对没有条件如此彻底地清理痕迹。 “鲁米诺么...” 一旁的工藤新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对...的确有这种东西。” “但好像还从来没见警视厅用过啊...” 他突然想起,这个知识点自己在夏威夷也学过。 只不过,那么多案子破下来...他也好,其他侦探也罢,还有警方就更不用说了,基本就没人用过这种技术手段。 不知不觉地,这玩意都快被大家给忘掉了。 “额?没见警视厅用过?” 林新一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鲁米诺可是在30年代就已经开始用于刑侦验血了,警视厅不会到现在都没有配备吧? 不...以这个世界警视厅表现出的水平,也可能是配备了也没想着用。 不然,他们要是能把警方应有的刑事科学技术全都用上,哪还有侦探什么事啊。 “希望警视厅这次能靠谱点吧...” “至少最基本的勘察工具要备齐啊。” 林新一在心里无奈地感叹着。 然后,做好了用鲁米诺反应验血的打算,他和工藤、园子一起从案发现场出来,来到了外面的站台。 而这时候,林新一才发现... 查案的真正困难并不在于技术设备,而在于人,那一百多号被强行留下来配合调查的人。 林新一三人刚从洗手间出来,那些被看守在站台上不让离开的候车乘客们马上就看过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你们找出谁是凶手了吗?” 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目光中基本全是不耐。 “额...目前还没有。” “但我们已经找到了可以锁定凶手的办法,等警视厅的技术人员过来,我们就能排查出凶手是谁了。” 站出来说话的是工藤新一,他知名度更高,在群众面前更有威望。 但这一次,就算是大侦探的威望都不管用了: “什么?等警视厅的人过来...” “难道工藤新一根本没有找到凶手?” 众人大失所望,名侦探工藤新一的风评再度受害。 在这些乘客的想象中,有“平成的福尔摩斯”在,应该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找到凶手才对。 所以,在觉得案子很快就能侦破的情况下,他们才会耐着性子等到现在。 可现在,这位曰本警方的救世主却说自己没有找到凶手,还得再等曰本警方过来才能开始排查。 开玩笑...救世主都没找到,被救的那个就有办法了? “那群吃白饭的家伙真能找到凶手吗?” “等那些没用的警察过来,再慢吞吞地排查凶手,这又得耽误多少时间啊?” “要是再找不到的话...难道要把我们100多号人一直扣留着吗?” 候车乘客们纷纷扰扰地叫嚷起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大都市市民的生活节奏普通紧张,他们可不愿意因为一个不认识的死人耽误太多时间。 凶手能不能抓到和他们毫无关系,可要是因为此事耽误了下午的工作,被公司记了处分,那才是真正无法接受的大事。 “喂喂...” 乘客们的语气再度变得火爆起来: “就说说吧,这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完?” 工藤新一无言以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新一。 林新一站了出来,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一个下午,一个下午应该就能解决。” 鲁米诺试剂其实是鲁米诺和过氧化氢的混合物,使用前得按比例现场调配。 而鲁米诺反应发光极为微弱,光芒一般仅存在几秒,肉眼难以观测,还得架设布帘挡住光源,布置好暗室才能使用。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再对100多个人一一加以排查,一个下午还是保守估计的结果。 但这话一说出来,那些乘客们就情绪更不稳定了: “一个下午,要耽误这么久?” “喂喂...我不想等了!反正我不是凶手,让我直接走!” 已经开始有人不耐烦地闹腾起来了。 “是啊!之前有名侦探在,还以为几分钟就能解决。” “现在却要等警视厅过来,时间还变成了一个下午——一个下午真能解决吗?不会到时候还要继续扣押我们吧!” 出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现场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看他们这架势,大有要直接强行离开的意思。 “工藤先生,林先生。” 这时候,负责维持秩序的电车站工作人员脸色难看地凑了过来: “要不算了吧...这么多人实在拦不住啊。” “万一他们情绪失控闹起冲突,这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这....”工藤和林新一都很无奈。 的确,100多个人闹将起来可不是小事。 没有哪个单位愿意担这份激起群体矛盾的责任。 别说是电车站的工作人员,就算是警视厅出面,遇到这种情况都得乖乖放行。 而小兰的武力虽然威慑性强,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小姑娘不可能真的伤人。 “要不就放了吧?” “这样下去真要出事的。” 那位工作人员再次请求,他显然极想把这块烫手的山芋给尽快丢走。 就这样,乘客想着回归自由,工作人员想着规避风险,还在为死者考虑的只剩下了林新一、工藤、小兰、园子等寥寥四人。 局势眼见着就要失控了。 已经开始有人强行迈步离开,而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电车站工作人员也一点都不敢拦。 “等等!” 关键时刻,林新一站了出来。 “大家先别急着走。” “给我10分钟,10分钟以内我一定找出凶手!” “嗯?” 群情激奋的乘客们顿时安静下来: “10分钟就能解决?你不会是在骗人吧?” “相信我。”林新一无比郑重地说道:“只要你们老实配合我的调查,10分钟完全够了。” “那到时候要是还没找到呢?”人群里又有刺头问道。 “唉...“林新一轻叹口气,无奈地承诺道:“那我们就放人!” “这...” 那一百多个乘客一阵沉默,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好,那我们就在这再等10分钟。” 这站台终于变得安静下来。 而铃木园子则是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新一先生,10分钟也就够警视厅的人赶到现场,哪有时间做那个什么鲁米...鲁米诺检测啊?” “要不,实在不行...” “我可以帮你把他们拦下来的。” 铃木园子还以为林新一这是迫不得已使了缓兵之计。 所以,为了找出凶手,也为了替偶像分忧,铃木大小姐准备不再低调,主动帮忙留住这些不愿配合的家伙—— 当年杰克马能让千万网民心甘情愿地喊他爸爸,现在同样有钞能力在身的铃木大小姐自然也有的是办法,让今天在场的一百多号人乖乖听话。 无非就是多砸点钱罢了,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但林新一却拒绝了铃木园子的好意:“没事,我能解决的。” “林先生,我真的可以帮忙的。” “其实我就是铃木财...” 园子本能地认为,林新一这是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觉得她帮不上忙,所以才婉言拒绝了她。 而就在她准备亮出自己身份、把林新一眼睛亮瞎的时候,林新一却非常认真地对她说道: “不用担心,我是真有另一种寻找血迹的方法。” “这个方法虽然没有鲁米诺准确,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最合适的。” “哦?”铃木园子眼中的担忧变成了好奇和崇拜:“还有别的办法?怎么做?” “哈哈。” 林新一抬头看向天花板,意味深长地开起了玩笑: “这地下站台太阴冷了,容易藏污纳垢。” “那我们就到地面上去,让大家都见见太阳。” 第44章 八百年前的招数 林新一提出的第二种办法很简单。 他就是要现场的一百多名乘客都配合他的行动,一起离开这地下站台,回到地面,走出电车站,最后在人行道上排队站好。 这就是他对那些乘客的全部请求。 在场的乘客们都对此很不理解: 在这地下站台找不到凶手,跑到地面上往路边一站,怎么就又能找到呢? 难道这凶手是属雪糕的,太阳一晒就融化了? “真是莫名其妙...” 大家都对这个办法很不理解。 但既然都答应了林新一要尽量配合他的调查,而林新一也许下了10分钟内找不到凶手就直接放行的承诺,最终,乘客们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就这样,在电车站工作人员的组织下,这一百多号乘客排成散散乱乱的一个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地下站台,回到了地面上。 整个过程中,还有毛利兰小姐在一旁压阵。 她全程“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些乘客,防止其中有人在路途中间逃走。 于是... 有惊无险地,这一百多号人全都转移到了地面上。 林新一组织着他们走出电车站,来到外面的人行道上。 按照林新一的要求,那一百多位乘客乱哄哄地分成三排歪歪扭扭的横队,各自之间保持一段距离,平行地站在了人行道上。 看着场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这做广播体操的。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热死了...这样真的能找出凶手吗?” 站在那人行道上,被大太阳晒着,已经开始有乘客抱怨了。 的确,电车站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电车车站里有空调,环境清凉舒爽。 而在这电车站外面,太阳晒得脸疼,空气里满是灼人的热浪,耳边还有烦人的苍蝇蚊子在嗡嗡直叫。 不过是站上那么小半分钟,就已经有许多人满头大汗了。 “林先生,你到底准备怎么查啊?” 有人这样不解地问道。 “你们站着就好了。”林新一敷衍着答了一句。 与此同时,他就像是督促学生军训的教官一样,认真地在这些乘客排成的三列横队面前,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的来回巡视着。 “没有用什么技术手段,就只是来来回回看着...” “林新一先生这是要干嘛?” 铃木园子在旁边疑惑不解地嘀咕着。 “这...”工藤新一一番犹豫,也没看出来什么: 在他看来,林新一现在做的事情大概就和侦探差不多。 也就是通过对方的穿着、谈吐、眼神、动作、行走姿态、微表情变化等一切线索,加上想象力和逻辑推理,来推测这个人的身份、背景、职业和经历。 就像福尔摩斯见面第一眼就能看出华生是从阿富汗回来的军医,名侦探们都擅长这种“见面识人”的招数。 但工藤新一很清楚,“见面识人”这招不仅需要强大的脑力和敏锐的观察力,而且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灵验的。 要想管用,那得被观察者身上正好有那么多可供观察的线索。 可现在这里有足足一百多个人。 想在短短10分钟内,观察完100多名乘客,还要从里面找出刻意隐藏自己的凶手...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难道他真能做到?” “还是说...他观察的并不是乘客本身,而是另有他物?” 工藤新一隐隐猜到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林新一终于开始说话了: “你们应该都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把大家带到这电车站外面吧?” 他停下脚步,站在这些乘客面前,目光和那一双双饱含疑惑的眼睛一一对视: “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电车站外面有一样东西可以帮我找到凶手。” “而那样东西在地下站台里几乎没有。” “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发问。 “不急,说起这个...” “不妨让我先跟大家讲个小故事。” 出乎意料地,林新一没有直接揭晓答案,反而开始讲起故事: “在公元1247年,也就是华夏的南宋理宗淳祐七年,时任湖南提点刑狱官的法医学家宋慈,将自己毕生总结收集的法医学资料整理成书,写下了世界上第一本系统性的法医学专著,《洗冤录集》。” “《洗冤录集》面世,意味着系统意义上的法医学就此诞生。” “......”在场众人听得不明所以: 查案子怎么还讲起历史了? 而且一开口就直接从法医学的开端讲起... 你怎么不从天之御中主神诞生开始讲呢? 林新一无视了大家质疑的目光,只是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而且,他讲述的语气里带着崇敬。 就像工藤新一崇拜“世界推理小说之父”亚瑟·柯南·道尔一样,作为法医,林新一对世界公认的“法医学之父”宋慈也始终抱有最崇高的敬意。 而现在,他就要用自己祖师爷传授的方法来破案了: “在宋慈所著的《洗冤录集》中,记述着这样一个案例:” “一日,某村路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衣、物犹在,且遍身镰刀斫伤十余处。” “负责查案的当地检官初步确认死者是死于仇杀,便让同村村民将家中镰刀拿出,集中放到太阳之下暴晒。” “就像现在一样,当时的天气是盛夏,现场有许多苍蝇飞舞。” “但没过多久,这些萦绕在现场的苍蝇就莫名汇聚起来,从现场七、八十把镰刀中‘选’中了一把,集聚在此镰刀上飞舞不休。” “于是,检官找到这把镰刀的主人,对他说:” 林新一微微一顿,平静地背诵起了《洗冤录集》的原文: “‘众人镰刀无蝇子,今汝杀人,血腥气犹在,蝇子集聚,岂可隐耶?’” “右环视者失声叹服,而杀人者叩首服罪。” 他很快就讲完了这个古老的故事。 而众人表情微变,似乎都隐隐地想到了什么。 “这是运用法医昆虫学破案的最早案例。” “而苍蝇之所以能帮助检官找到凶手,是因为苍蝇的传感系统极其敏感——即使是经过清洗的、肉眼不可见的微量血迹,它们也能轻易嗅出。” “而营养丰富的血液正好是苍蝇最爱的食物,只要闻到血液的味道,这些小家伙就会按捺不住地在血液存在的地方集聚起来。“ 林新一缓缓地讲述着飞蝇寻凶的原理,目光逐渐变得锐利: “所以,知道我为什么要带大家出电车站吗?” “因为电车站里温度低,苍蝇少。” “而电车站外面温度高,苍蝇多。” 说着,他顿下声音,目光牢牢地锁定住人群中的某个男人: “这起案件就像《洗冤录集》里提到的这个故事一样,凶手杀了人,杀了人手上就会沾血。” “而手上染血的恶徒,蝇虫最爱与之为伍。” 话音刚落,顺着林新一的眼神,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那个男人面相温和,身上干干净净,看不到什么血迹,也没有所谓的杀气。 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和和气气的普通人。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普通人”身周... 萦绕的却全是闻臭而来的苍蝇。 “出来吧,凶手先生。” 林新一目光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 “你已经被一个八百年前的招数击败了。” 第45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 凶手终于浮出水面。 这个男人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短袖衬衫,牛仔长裤,腰间挎着一只略显陈旧但清洗干净的单肩包,看着不像是杀人犯,反而像是个路过的年轻上班族。 根本不会有人在人群中注意到如此普通的他。 但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就像是融化在水里的盐,被那正义的太阳晒得析出来了。 在场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锁定在他的身上,让他再也无处遁形。 “我....” 被林新一视为凶手的那个年轻人脸色有些僵硬。 但最终,他回应的是: “开什么玩笑啊?!” “因为几只苍蝇就说我是凶手?我前不久刚吃过冰淇淋,手上沾到了冰淇淋上掉下来的奶油糖霜,这也很正常吧?” 那年轻人这样激动不已地为自己辩解着。 “呵呵。”林新一还了他一个不屑的笑。 的确,飞蝇寻血这招其实局限性很大,非常容易受到干扰。 像生活中常见的糖霜、奶油、蜂蜜之类的东西,也完全能把苍蝇吸引过来。有苍蝇聚集也并不能说明这个人身上一定有血。 现在和古代不一样。 古代可以靠飞蝇寻血让凶手低头认罪,应该是因为... 要是不认罪,凶手估计是会被带回衙门拷问的。 什么指夹板、老虎凳之类的刑具往上一伺候,哪个人能撑住不招供? 这还不能说那位检官不地道。 毕竟,那位检官能想着用飞蝇寻血的科学手段来查案,而不是直接把跟死者有仇的几个怀疑对象带回去严刑逼供... 在封建社会,就已经算是法治精神在熠熠生辉了。 古代有“方便”的办法,但现代就更“麻烦”一些。 现代查案一切得讲证据,而苍蝇可还远远称不上是可靠的证据。 但是... 林新一也从来没想过要用苍蝇充当指向凶手的决定性证据。 飞蝇寻血只是他在迫不得已、时间有限的情况下,拿出来的从100多个人里尽快锁定嫌疑人的筛选办法而已。 按照他的想法,人群里或许会有好几个能吸引苍蝇的乘客。 但这一点没有影响,他只要这少数几个有苍蝇围着的乘客留下来,带到警视厅一个一个做鲁米诺潜血检查,就能进一步确认谁是凶手。 而现在,一百多个人里正好就只有这么一个被苍蝇喜欢上的。 都不用再等下一步的检查结果,凶手基本就是他了。 “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你沾到的是血还是糖霜,科学自会告诉我们答案。” 林新一一眼就看出这个嫌疑人恐怕根本不知道鲁米诺的存在,所以还存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 于是,他就干脆再在大家面前科普了一下什么是鲁米诺反应。 “这...能、能找到稀释血迹的试剂?” 听到这些,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但他在一番眼神波动之后,却还是沉稳清晰地回答道: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我早上才流过鼻血,当时是用手擦的。” “所以就算从我身上验出血了,也根本不能证明我杀人吧?” 这家伙越说语气越坚定,到最后竟是还摆出一副愤慨不已的表情,仿佛真是受了什么过分的冤屈似的。 “这很简单。” 说话的不是林新一,而是被大家几乎遗忘了的大侦探工藤: “既然锁定了凶手,证据就不难找了。” “凶手当时的目的是抢劫,而死者钱包里的现金也全都不翼而飞。” “死者的现金现在多半就在凶手身上,所以只要把你身上的钞票全都送去检验,看看上面有没有死者触碰时留下指纹、皮屑,就能确认凶手是不是你了!” 工藤新一一脸自信地站了出来。 100选1他没玩过,现在的1V1总该是他擅长的地方了。 但那个被视作凶手的年轻人却反而露出了一抹“我就知道”的微笑: “说的有道理!” “那就来查啊——我身上的钱就这么多,你们全都拿去查好了!” “要是找不到什么指纹皮屑的话,你们可得用土下座向我谢罪!” 说着,他直接从单肩包里拿出了几枚面额少得可怜的硬币,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这...”工藤新一笑容一僵: 这凶手明摆着是早有准备。 他多半是在被强行封锁在现场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可能会受到调查。 所以,这家伙偷偷把抢来的钱藏在了站台上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准备在调查结束后再想办法回去拿。 可能是藏在垃圾桶,也可能是售货机,总之,现在他身上一定没有留下任何从死者那里抢来的钞票。 而且,看这家伙早有准备、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恐怕在接触钞票的时候都是用衣服裹着拿的,说不定连自己的指纹都没在上面留下。 这混蛋.... 不好好动脑子想个复杂点的杀人诡计,心思全都花在清理痕迹上了。 你怎么能这么不柯学? 平成的福尔摩斯先生有些郁闷。 这的确是他从未对付过的那一类犯人,意外地让人头疼。 “不...这家伙不可能把方方面面都注意到!” “仔细观察...说不定还会有突破点。” 工藤新一铆足了劲,准备跟犯人斗智斗勇。 但是...林新一又出声了: “那个...” “这还用得着从其他地方找证据吗?” “你是不是以为,清洗稀释过的血迹没办法鉴定DNA,只有肉眼能看到的血迹才能鉴定出DNA?” “是不是觉得血迹少得肉眼都看不见,法医就没办法提取检验了?” 林新一这样表情古怪地说道。 “额?”那个年轻人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呢...” “那么微量的血迹,也、也能验出DNA吗?” “当然可以。” 林新一看着凶手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表演拙劣的小丑: “对微量检材的DNA提取、纯化本来就是法医物证学的研究重点。” “而鲁米诺反应也并不会干扰到DNA的提取。” “所以,只要对你做鲁米诺潜血测试,再从显示蓝色荧光的部位取下一定量的染血皮屑,就能很轻松地鉴定出那些血液到底是属于谁的。” 潜血检材的血痕含量极少,常规的DNA提取法受载体体积限制,无法获得PCR扩增所需的模板DNA量,的确很难得到较好的DNA分型。 但这其实一点不是问题,对微量检材的DNA纯化提取技术可以帮到大忙。 比如说磁珠法核酸纯化技术,该技术采用了纳米级磁珠微珠,这种磁珠微珠表面标记了一种官能团,能同核酸发生吸附反应。 此外还有柱纯化法,这种技术使用的核酸纯化柱采用硅胶膜作为核酸的特异性吸附材料,而对其他生物材料基本不吸附,可以保障最大程度地回收样品中的DNA\\RNA,同时去除其他杂质。 这些技术在未来成熟到可以被制成现成的纯化提取试剂盒,只要买回来,按照说明书一步步操作就行了。 当然,林新一倒是不太清楚在如今的96年,这些技术有没有投入运用。 说起来,DNA检测是在84年才开始用于刑侦,那DNA纯化技术在现在或许还是什么没有投入实战的前沿科技。 “应该找机会向宫野志保学习学习...” “她是生物学家,应该比我更懂。” 林新一只是使用技术的,不是研究技术的。 就像挖掘机驾驶员估计也不太了解挖掘机设备的发展历史,他在这方面的确不太了解。 但就算还没投入运用也没关系,大不了先把这凶手身上沾血的检材收集下来,存到10年之后再检查。 这段时间里生物科学技术发展迅猛,到21世纪初,那些针对肉眼不可见的微量血迹的检测技术一定都成熟了。 而曰本的刑事追诉期是15年,这混蛋绝对逃不过法律的惩罚。 只不过...这样会让凶手再逍遥法外很久。 迟到的正义恐怕很难算是正义。 所以,林新一干脆不管这些技术目前有没有成熟,只是摆出一副“你死定了”的面孔,语气冰冷地对那个年轻人说道: “蠢货,这样的见识还死撑?!” “你应该根本不知道吧——” “法医只要把你身上显示蓝光的染血皮屑取下放入烧杯,增加消化液进行温育,再提取后过柱抽提洗涤...就可以利用纯化柱将大体系的消化液反复过柱抽提,让消化液中有限的DNA在这个过程中浓缩到柱膜上。” “最后加入小体积纯水洗脱,就能得到高质量高浓度的DNA了。” 为了增强说服力,林新一干脆把详细的操作流程也说了一遍: “到时候,警方自然会分辨出你身上的血液到底是属于谁。” “而如果在你手上发现的血液是死者的...” “呵,你觉得自己还有狡辩的余地吗?” “我...我...” 那个年轻人的脸色异常苍白。 他的确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能够测出潜血DNA的科学技术,也不知道这种科学技术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 但是,听到林新一那样长篇大论地说着一听就很专业的话... 没有文化的他也只能信了。 想到这里,那家伙不知不觉地流出冷汗。 他一边紧张地绷紧身体,一边不自觉地向后倒退。 “你还想逃走?” 林新一眉头微皱。 毛利兰小姐攥紧拳头,激起一阵清脆的响动。 “我....” 那年轻人的眼里满是不甘。 但是回想到楼梯口那面被打碎的墙,他还是脸色铁青地停下了脚步: “我认罪。” 第46章 法外狂徒 几乎是在凶手认罪的同一时间,警视厅的人到了。 他们这一次到的正是时候,连侦探的背景板都不用当,直接负责收尾就行。 带队前来的仍旧是大家的老朋友,目暮警部。 而林新一也是今早扫雷之余上网查了一查,才知道目暮的这个“警部”其实来头不小: 警部这个职务大体上相当于国内的三级警督或二级警督,职务上相当于区县级公安局长,分局局长,或刑侦大队队长。 而林新一以前连法医室主任都没能混上,目暮这位堂堂警部,在他眼里自然是不小的官了。 这么大一位领导,一直身先士卒地亲自出现在案发现场,可谓是敬业爱岗。 而且,每次报案都一定会是他来... 就好像全东京就只有他一个负责出现场的带队警官一样... “又是你啊...” 见面时,林新一和目暮警官的表情都非常微妙。 是的,目暮警官的表情同样精彩,只是原因不同: “第三次了,难道名字叫'新一'的家伙都是冥界来的...” “哦...原来工藤老弟也在啊...” “那就没事了!” 注意到工藤新一也在,目暮警官顿时松了口气。 他的表情变得自然,胖胖的脸上又挂起了和善的笑。 那笑容却又是冲着林新一的: “林先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这次又是多亏了你,凶手才能这么快抓到啊!” “对了...” 就像是加了好友的微商,目暮警官一有机会就开始推销: “我们警视厅的工作邀请,你有再考虑考虑吗?” “其实,待遇方面可以再商量的...” 待遇方面的问题他其实没有决定权。 但是,看到今天林新一再次展现与众不同的破案能力,目暮警部相信,他有把握说服刑事部长拿出更大的筹码。 毕竟,就算把给林新一的待遇进一步提到等同警部,每年也就多付6、7百万日元的薪水而已。 要是能用这些钱去挽回曰本警方的名声,那简直是大赚特赚。 目暮警部的邀请是富有诚意的。 但林新一却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这个...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不过,你们以后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案子,倒是可以试着联系我。” “只要有时间,我会尽量帮忙。” 他拒绝了兼职当法医顾问的请求,却提出可以协助。 这其实是GIN老大给他制定的卧底计划的前期部署: 就是像专业吊凯子的绿茶女一样,一边不断地在目标面前展现自身的魅力,一边欲擒故纵地吊着目标的胃口,引诱着目标付出更大的代价来追求。 而在这个过程中,组织还会暗中动用新闻媒体的力量帮林新一造势。 只要他能再破几个案子,组织就有把握将他捧成比工藤名气还大的流量明星、人气偶像。 到时候,林新一就成了赫赫有名的诸葛卧龙,警视厅就成了求贤若渴的刘皇叔。 而诸葛卧龙被三顾茅庐请出山的时候...可是直接当了刘氏集团的二把手的。 “唉...先不提这个了。” 林新一心情复杂地说道。 他暂时忘了自己正在被胁迫当卧底的烦心事,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件案子本身:“目暮警官,犯人就交给你们了。” “记得尽快,最好现在就让他把他藏钞票的地方给供认出来——工藤说的没错,那些钞票才是最为直接的物证。” 凶手已经被唬得认罪,正好趁现在让他把藏着死者财物的地点当众供认出来,那这个案子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好。”目暮警部言听计从。 而林新一又特意嘱咐道: “一定要小心,这家伙不简单。” “死者的身上没有什么抵抗伤和约束伤,这说明凶手在杀人时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果断地把受害者一刀捅死了。” “这种犯人...很危险。” 公共场所实施抢劫,遇到妨碍就果断动手杀人,杀人后能冷静地清理现场,面对调查还能坚定地为自己辩解,就算最终暴露了,第一反应也还是逃跑。 这种人就是纯粹的法外狂徒,对任何事都没有忌惮。 “明白。”目暮警官再次听话点头。 “哦,对了...” 案子的事都嘱咐完了,林新一开始为下午那场令人期待的比赛考虑了: “我们下午还有事,这个笔录的事...” “笔录的事没关系。”目暮警部有求必应地笑着:“反正你们身份都是目击者,笔录让工藤老弟来做就行了。” 工藤新一:“......” “工藤下午也没时间的。”林新一帮工藤说了句话。 “那没关系。”目暮警部不慌不忙地说道:“工藤老弟的话...反正他走到哪哪里就有命案,让他再多攒几个案子,到时候一起做笔录就好了。” “......”这些轮到林新一沉默了: 他更加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离工藤远一点。 ........................................ 短暂的交接之后,已然认罪的凶手被带上了手铐。 他被目暮警部和其他警员押送着回到地下站台,一方面是要让凶手指认现场,一方面也是要让他把藏着死者财物的位置供认出来。 而林新一等人同样回到了地下站台。 他们要搭乘之前因为命案耽误而没能乘上的地铁,赶往空手道大赛的会场。 就这样,林新一一行人站在站台边等候电车。 而目暮警部等警察则带着那凶手,在站台的垃圾桶里寻找被凶手藏起来的抢劫所得。 很快,电车到站,只待车门打开,林新一等人就能彻底离开这个命案现场。 这起案子似乎就这么彻底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 “别动!都别动!” 凶手那歇斯底里的嘶吼声突然从背后炸响。 林新一等人下意识回过头去,然后便愕然发现: 那个凶手手里竟然多了一把警用手枪! 这家伙被毛利兰这个女高中生看着的时候动都不敢动,到了警视厅那里,几分钟功夫,竟然连枪都抢到手了。 “冷静!” “快放下枪,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目暮警部脸色难看,他没想到林新一的警示竟然这么快就化作了现实。 一旁的一个年轻警员更是面如死灰: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已经老实认罪、还被戴上手铐的犯人竟然敢抢警察的武器,结果因为离得太近又不加提防,被那凶手夺走了腰间的配枪。 丢失配枪可是大过,他的职业生涯算是完蛋了。 “哈哈哈,一错再错?” “我都已经沦落到要靠抢劫活下去了,难道还怕什么错吗?” 那个年轻的凶手张狂地笑了起来。 说着,他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手枪的保险一般都在正常握枪姿势以后,右手大拇指能触碰到的地方——不管是半吊子的爱好者,还是第一次摸枪的初学者,都能很容易找到保险。 “你们这些条子都给躲远一点!” “不然的话...我可就要开枪杀人了!” 凶手随手把枪指向旁边的候车乘客,激起一片刺耳的尖叫。 “别激动...我们躲开就是。” 目暮警官带着一众警察小心散开。 而那凶手则是恶狠狠地瞪向了站在远处的林新一等人: “你们几个也不许过来——” “尤其是那个头上长角的暴力女!” 毛利兰表情一变,原本已经下意识行动起来的身体顿时止步。 “这、这...怎么会这样。” 铃木园子更是没想到,那个袭击了自己的凶手竟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下意识挽住了小兰的胳膊,像是在想向小兰寻求保护,又像是在本能地保护小兰。 “冷静一点。”林新一出声了。 以他多年习武的经验,面对这种持枪歹徒,最好用的招数就是: “往后撤。” “撤到离开他的视线为止。”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了。” “可是...”毛利兰本能地有点想留下。 而林新一还没来得及再劝什么,那边的凶手就开始行动了。 他一边举枪威胁着在场警察,一边步履匆匆地退到站台边,那辆刚刚停下的电车前。 这时候,电车车门开启。 电车内的乘客也都看到了这持枪歹徒和警察对峙的惊险一幕。 而凶手则是举着枪,一步一步地向电车车厢里挪。 很明显,他是想借此机会逃上电车,然后到下一站再伺机逃跑。 “别过来!” “你们都不准跟我上车!” “还有,等我下车的时候,要是在站台上看到警察...呵呵,你们知道后果。” 凶手这样威胁着在场警察,然后半只脚倒退着跨进了车厢。 目暮警部额上的冷汗顿时更多了: 凶手踏上的那节车厢里,可全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一场已经侦破的抢劫杀人案,竟然演变成了让学生受难的电车劫持案...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警方无比紧张,可这时候... 毛利兰小姐的表情却反而变得轻松而古怪起来。 “怎么了?” 林新一有些不解地小声问道。 “他不应该上这趟电车的。”毛利兰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趟电车再过两站,就是空手道大赛的会场了。” “什么意思?”林新一还是没懂。 “那节车厢里的人我认识。” 远远地看着踏进车厢的凶手,还有车厢里那一帮穿着校服、提着运动包的高中生,毛利兰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他们是来参加这次空手道大赛的...” “杯户高中,空手道部。” 第47章 京极真 “空手道部?” 联想到毛利兰小姐的战斗力,林新一顿时明白了什么: 一车厢高中学生× 少林寺十八铜人√ “不过...”林新一还是有些犹豫:“那歹徒可是有枪的。” 虽然毛利兰的柯学战斗力已经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但他还是本能地相信,人类无法用肉身对抗枪械。 “没关系的。” 毛利兰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语气平静地答道: “既然车厢里的是杯户高中的参赛队伍,那他们中学的空手道部主将,曰本空手道冠军京极真前辈,现在一定会在场。” 她现在还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位京极真前辈,但却已经听过他的无数传说: “手枪的子弹速度不快,以那位杯户高中主将的能力,就算被人指着脑袋也能躲掉呢。” 说着,她还有些轻轻感叹了一下: “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一些,就算是面对手枪子弹都有些勉强。” “而那位京极真前辈,听说都已经修炼到能近距离躲开步枪子弹的境界了。” 林新一:“......” 不要用这种学霸自称考砸了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这么不科学的话啊! 要知道步枪子弹的枪口初速一般在两倍音速以上,想在近距离进行闪躲...那恐怕得在千分之一秒内反应过来,并且以接近音障的速度移动身体。 世界上真有这种人存在? 要是真有的话... 林新一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第一天碰到个接近“躲手枪”境界的毛利兰,第二天就毫无征兆地蹿出来一个号称达到“躲步枪”境界的京极真。 战斗力迅速膨胀,新人物一出场就把老角色秒成渣...这不就是他最害怕的那个猜测吗? 该死...接下来不会再毫无铺垫地冒出来什么“躲重狙”、“躲机炮”、“躲火箭弹”、“躲电磁炮”境界的隐世高手吧? 万一正是如此,等到他正式逃离组织的时候,组织里要是突然窜出来个隐世老怪,隔着八百里地把他一掌拍死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林新一都有些紧张了。 “武功得抓紧练啊...” 他一边极有忧患意识地提醒着自己,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边的车厢。 那位传说中的空手道高手到底能不能近距离躲子弹,他很想亲眼看看。 但很可惜,林新一这次并没有这个眼福。 因为歹徒根本就没机会开枪。 只见那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用枪逼退警察,匆匆忙忙退进电车车厢之后... 车厢里的十几号高中生便齐齐向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那种目光,就像是动物园里还没吃饭的老虎,聚在一起围观某位刚刚翻墙进来的游客。 再然后,那些高中生中走出来了一个小麦色皮肤、身材高大、肌肉健硕、面容坚毅的男生。 他同样穿着高中生制服,鼻梁上戴着一副学生气很重的黑框眼镜,看着很有些人畜无害的意思。 他就是京极真,连毛利兰都自愧不如的人形高达。 而这时,京极真的脚步声引起了凶徒的注意。 “谁?不许靠近我!” 凶徒蓦地转过身去,准备将枪口指向后面向他靠近的男人。 但是,他的这个180度的转体动作还没完成... 京极真身形一闪,如同扑食的猎豹一般,在疾风和幻影中迅速跃至凶徒身前。 他瞬间擒住凶徒没来得及转过来的手臂,像拧麻花一般轻轻一扭...那凶徒就骤然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旋转着翻倒在地。 下一秒,京极真欺身向前,横跨在倒地的歹徒身上,躬身向下重重轰出一拳。 这一拳激起呼啸拳风,拳势直指凶徒面门。 而就在这拳头距离凶徒仅仅一寸距离的那一刻,京极真劲力一收,拳势骤停,最终打到凶徒脸上的,就只有一阵被拳势激起的劲风。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林新一默默地感叹起来。 他也练过空手道,知道京极真此刻践行的是空手道中名为“寸止”的理念。 所谓寸止,意为“点到为止”,就是出拳后达到对方前一寸距离收手,或仅仅轻轻触碰到对方。 这是为了防止在空手道比赛中伤到对手,而被创造出来的竞技规则。 而掌握寸止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是花架子,因为他们专为参加竞技比赛而训练,为了满足寸止的规则特意将拳力放软,练出来的动作标准好看,但威力却非常一般。 但这个京极真不一样... 他刚刚那一拳无论是速度和力量都比毛利兰的“碎墙铁拳”还要强大,拳势如此刚烈迅猛,却还能恰到好处地停在敌人面门前的一寸距离。 这是修为精深、身体协调、对力量收放自如的表现。 这个京极真,很强。 “你已经败了。” 京极真将拳头悬停在凶徒面门之上,这样语气平静地说道。 凶徒一阵沉默。 刚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在意识到自己被人扑倒在地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 举起被拷住的双手,举枪反击。 砰! 京极真的拳头直接落下。 枪没响,倒是凶手的脑袋嵌进了电车地板。 幸亏他没生活在科学的世界,不然就这一下,人肯定没了。 “嘶...恐怖如斯!” 林新一倒吸一口冷气,下定决心要跟这位京极真同学搞好关系。 要是能经常跟这种高手切磋交流,肯定会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 而且,要是交情能混得深一点,如果到时候自己要对抗组织,说不定还能叫上这么一位强者参加团战。 于是,林新一看向京极真的目光马上就不一样了。 而在凶徒被京极真制服之后,现场很快从骚乱恢复到了平静。 再一次被高中生拯救了的曰本警方开始熟练地收拾残局。 受惊吓的群众得到了安抚,重伤晕死的凶徒被匆忙拖走,意外卷入此事的京极真等人也暂时下了电车,和警方讨论配合笔录的问题。 “那个,京极真先生?” 抓住一个机会,林新一主动地向京极真迎了过去。 他特意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展现出友好的态度,非常诚恳地说道: “我叫林新一,也算是半个格斗家吧。” “如果可以的话,能和你探讨交流一些关于修行的问题吗?” 林新一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诚意,发出了一个求加好友的邀请。 “这个...”京极真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笑容:“抱歉,我没时间。” 语气很委婉,但态度很果断。 他直接拒绝了林新一的好友申请。 这也不是京极真持才傲物、不近人情,而是因为,他真的忙不过来。 修行空手道本来要花大量的时间,而他现在又是搏击界的大名人、超新星。 作为赫赫有名的“蹴击贵公子”、全曰本空手道冠军,他每天都能遇上像林新一这种自顾自找上门来求切磋、求指导的格斗爱好者,加在一起可以绕东京一圈。 要是都答应的话,京极真就算会影分身都照顾不过来。 而且,就算偶然答应一两次也不行。 因为搏击圈其实也有些乌烟瘴气,那些所谓的格斗爱好者里有很多根本就不是为了交流格斗,而是一门心思来“碰瓷”的。 如果真答应切磋... 要是下手狠了,让对方输得太惨,就有人要说他没有武德、不讲情面。 要是下手轻了,故意让对方几招,又有人要说他徒有虚名、实力有限。 更有甚者,还有居心不良的家伙在切磋后对媒体吹嘘自己“和京极真五五开”、“我经常和他单挑的”,借此来蹭京极真的热度,给自家道馆增加名气。 京极真都被这些牛鬼蛇神给整怕了。 所以,现在看到这种主动上门求切磋交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拒绝。 “我还要带队员去参加比赛,之后还要去警视厅补笔录,时间都安排满了。”京极真有些不好意思地进一步表态:“所以,要是你没有其他事的话...” “唔...不能再考虑考虑吗?我是真心来交朋友的。” “抱歉。” “......” 被这样果断拒绝,林新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他从来就不擅长搞人际关系。 唉... 和活人打交道就是麻烦。 还是死人好,说不了几句话就掏心掏肺了。 第48章 武者的战意 京极真委婉地赶起人来。 林新一僵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而这时,一旁的铃木大小姐及时地看出了他的尴尬。 “我们走吧,林!” 铃木园子微笑着凑过来,帮着他化解窘境。 在经历过之前的验伤治疗,以及并肩破案之后,她对林新一表现得更热情了。 而且,很奇怪...虽然京极真也是一名帅哥,但不知是因为他皮肤偏黑不对铃木大小姐的胃口,还是因为颜值稍稍地被林新一比了下去... 在第一面见到京极真时,铃木园子并没有像她以往那样,习惯性地展现出对帅哥的花痴。 不仅没有花痴,她现在还完全站在了林新一这边: “这家伙不搭理你也没关系。” “反正我们小兰的实力也是很强的,让她陪你训练就行了!” “额...” 林新一欲言又止: 其实对现在的他来说,毛利兰就已经是足够强大的陪练了。 他也想过让毛利兰助他修行,而毛利兰小姐也欣然表示同意。 但工藤新一对此很有意见。 一想到小兰要和林新一私下做那种会发生肢体接触的激烈运动,这位始终自称“我从来就没碰过兰、我对兰没有兴趣”的大侦探,直接就把醋坛子掀翻了。 所以,在工藤那扭扭捏捏、明里暗里的反对之下,林新一只能另找陪练。 “我们还是走吧!” “小兰和工藤还在等着我们一起乘电车呢。” 铃木园子看出了林新一的犹豫,但还是继续劝说他放弃。 反正她有的是办法帮林新一找到合适的陪练对象,完全没必要让自家偶像留在这里吃别人的闭门羹。 不就是一个曰本空手道冠军吗? 铃木大小姐要是认真起来,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各国搏击冠军飞来东京开party。 所以,她直接自来熟地挽住了林新一的胳膊,拉着他往远处走去。 “那个...” 从刚刚铃木园子出现开始,京极真就一直目光呆呆地站在那里,沉默着想些什么。 而现在,眼见着就要成功把林新一赶走了,他又突然开口说话了: “那个...那个...那个....” 京极真一连憋了好几个“那个”,念成汉语足以让黑人兄弟气到报警。 不知怎的,这位蹴击贵公子竟然完全没了之前战斗时的干练。 黝黑的脸庞上还显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红晕。 他犹豫着,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这位小姐是?” 问题是朝林新一问的,但眼睛却在悄悄往铃木园子身上瞟。 “我是铃木园子,帝丹高中的学生。” “当然了,除此之外,哈哈哈哈...” 铃木大小姐毫不矜持地大笑起来: “我马上就会是林新一大人的女朋...” “咳咳。” 林新一及时阻止了铃木小姐的花痴毛病。 他不动声色地挣开铃木园子的手,答道: “铃木小姐是我的朋友,今天刚认识。” 林新一语气平静地讲清楚了自己和铃木小姐的关系。 他倒不是对铃木园子有什么偏见,毕竟,面对主动向自己表达爱慕之情的美少女,谁会没有好感。 只不过,不知怎的.... 林新一总觉得铃木小姐不像是来正经谈恋爱的,反而像是来追星的。 而这种追星式的情感却是最不靠谱的: 别看那些粉丝对明星一口一个“哥哥”、“老公”,等时间一久、热情一过,粉丝们自然忘掉已经过气的偶像,爱上下一个出现在荧屏上的帅哥。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讲清楚好。 既然暂时不准备往超越友谊的地方发展,那就得果断表明态度,让现在过于热情的对方尽量冷静冷静。 等等... 林新一突然想到了什么: 宫野志保那女人一直在他面前摆冷脸,装冰块,说话还老是阴阳怪气的... 靠! 她原来就是这么想的啊! 林新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情很是微妙。 而他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却是没有注意到... 在听到他说自己和铃木园子“今天刚认识”之后,京极真的表情顿时释然了许多。 “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失礼了。” 京极真的态度变得热情起来。 他不仅放下姿态表示歉意,还主动向林新一伸出了手: “林新一先生。” “请务必让我跟你交个朋友。” “额...”林新一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京极真为什么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但不知怎的...总觉得这黑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啊。 “咳咳...”似乎是自己也觉得变脸变得太快有些不好意思,京极真有些尴尬地给自己找起了借口: “之前是我眼拙,没有看出真正的高手。” “现在我发现林新一先生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如果能与您切磋交流,一定会对修炼空手道很有好处。” “哦?” 林新一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与众不同的地方? 难道说...被他察觉到了么? 我的“内力”。 是的,在昨天晚上回去尝试修炼家传武功之后,他一晚上就在体内练出了某种根本不科学的能量。 这股能量能明显提高他的体能,增强他的力量。 按照秘籍上的说法,这种能量应该就是他前世一辈子都没练出来的“内力”了。 而林新一还特地问过毛利兰小姐,她是不是也练出了内力。 毕竟,对于毛利兰那种和娇弱身材完全不相匹配的强大力量...内力反而是最靠谱的解释。 但小兰的回答却是没有,她纯靠身体素质就有这么强。 甚至,她还略显担忧地劝林新一少看一点《七龙珠》,现实里的武术家是练不出气的——那太不科学了。 这么看来,林新一的内力倒是独一份了。 或者说,以小兰的境界还没达到能驾驭超自然能量的地步,而林新一却凭借着家传秘籍的精妙修行法门抄了近道,提前掌握了这钟能量。 他是这么猜测的。 至于为什么他的家传武功能在异世界发挥出这种效果... 别问,问就是柯学。 “竟然这么快察觉到我身上的不同了。” “不愧是‘步枪境'的高手!” 林新一在心中暗暗地感叹道。 他现在比毛利兰还差很多,连“手枪境”都没有达到,有机会自然要向京极真这样的高手多讨教讨教。 所以,他也忘却了之前被拒绝的尴尬,笑着握住了京极真的手。 而在握手的时候,林新一发现... 京极真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那种表面和气的目光深处,隐藏着一股针锋相对、誓不服输的敌意。 就像是争夺狮王宝座的雄狮,正在斗志昂扬地向老狮王发起挑战。 就好像,林新一已经成了他必须击败的一生之敌。 “这就是武者的求战欲吧?” “他果然是感知到我身上的内力...所以才把我当成了值得一战的对手。” 心里这么想着,林新一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京极真的目光。 尽管此刻的他远远不如京极真强大,但他还是释放出了自己作为武者的气势,毫不退缩地应战了。 因为武者一定要有自己的气魄。 面对强者可以认输,但绝不能认怂。 如果不敢直面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那就永远不可能超越自我。 “京极真先生。” “我期待和你的比试。” 林新一眼里燃着斗志,握手的力道不知不觉地变得更大了一些。 “我不会输的。” 京极真同样战意满满,眼中火光闪烁。 双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两手紧紧相握。 气氛逐渐变得焦灼。 而两人握手的力度,也在双方那无形的气势碰撞之中,不知不觉地... 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嘶——” 林新一脸色骤变: “快、快松手!” “你搁这拧钢筋呢?!” ............................. ............................. PS:再提一下。 武功什么的只是背景板,这本书基本不会有什么打戏的。 写这种设定主要是为了给主角开点飞檐走壁、缩骨易容的超能力外挂...不是系统流,主角身份又是现代法医,要合理开挂只能借祖传武术的名头了。 这也没办法,在这一言不合就扫射东京塔的世界里,不开挂混不下去啊... 第49章 公平切磋 二十分钟后,东京体育馆,关东地区高等学校空手道竞技会会场。 林新一等人已然乘地铁来到了这里。 “呀,那个黑炭头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的。” “握个手怎么能把人伤成这样!” 铃木园子一边略显不悦地吐槽着京极真的“暴力”,一边不由分说地拽起林新一的手,为他涂抹药膏。 空手道比赛的会场自然是准备了充足的外伤应急药物,从冷敷冰袋到止痛喷雾剂再到清淤活血药膏一应俱全。 这些药正好可以给因为跟某人形高达握手,导致手部片状皮下出血、形成大面积瘀斑的林新一治疗。 “那个...铃木小姐,其实我自己来涂药就行...。” 林新一本能地想要继续保持距离。 但看到铃木园子为自己涂药时那一脸关心投入的样子,他不禁有些不忍拒绝。 一番欲言又止,便也就默默地接受了。 “对了,你后颈上的伤也记得涂药。”林新一好心提醒道。 “没事,我帮你涂完药,等等你再帮我涂啊。” 铃木园子大大方方地撩起了汉,让林新一应付得很是艰难。 而在他们两人旁边... 京极真:“......”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小麦色的脸庞显得更加黑了: 因为在和林新一较劲时一不小心用大了力气,结果反而给一心倒追林新一的铃木园子创造了机会,让她乘机把自己和林新一的距离稍稍拉近了一些。 一想到这里,京极真就有些郁闷。 他现在都恨不得那个被握伤手的人是自己。 而此时此刻,林新一也注意到了京极真的异样: 只见这个力气大到超乎想象的人形猛兽就默默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声不响地用一双饱含“战意”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喂...为什么用这种突然发现自己被萝卜章骗了1600万的幽怨眼神看着我啊... 刚刚吃亏的明明就是我吧? “那个...”林新一有些在意地问道:“京极真先生,你不用去准备比赛吗?” 其他的参赛选手一到会场就匆匆忙忙地去换道服、穿防具,准备着做热身运动了。 就只要京极真跟无所事事一样,一直默默地跟在他和铃木园子身边。 “额...我只是负责带队过来,不参加比赛。” 京极真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他已经是曰本空手道冠军了,当然不会参加这次地区性的空手道比赛。 这次来,京极真主要是以杯户高中空手道部主将的身份担任本校领队,给参赛的后辈们扮演一个类似教练的角色。 他的确不用参加比赛,但按理说,他现在也应该待在自家部员面前,负责给那些后辈们做赛前动员。 但是嘛...京极真同学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说,在铃木园子和林新一身边站着发呆。 “那你现在就有空喽?”林新一顿时来了兴致:“要不要来切磋切磋?” 只有和强者对练才能倒逼突破,自己闷着头练是怎么也练不出实战效果的。 很多武术大师打套路造型打得虎虎生风,一上擂台就跟从来没学过武术一样,只会打毫无章法的王八拳了——这就是因为他们只顾着练武功套路,缺少了实战对练。 所以,为了变强,林新一现在对打架的事非常热衷。 “现在?”京极真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林新一的手。 “只是瘀伤而已,不影响发挥。”林新一很自信地攥紧拳头。 “那好!” 京极真的斗志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不善言辞、性格内敛,不好意思展露心迹,正好可以通过自己最擅长的格斗,在铃木小姐面前把自身的魅力给展现出来。 “不行!”但铃木园子却坚决反对。 林新一现在明显比京极真弱,这是她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来的: “你出手没轻没重的,再把人打伤了怎么办?” “......” 京极真一阵郁闷,沉吟许久,才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我可以把力量和速度都压制到和林新一先生同一水准,来一场公平切磋。” 听到这话,林新一更加感叹: 力量和速度可不是说压制就能压制的,京极真敢这样承诺,他对身体的控制一定是强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毫无疑问是个他现在根本无法战胜的强者。 “不过....” “只比招式,不比力量?” “那输的可就未必是我了。” 林新一自信地笑了起来。 他当即气势十足地迎上了京极真的目光,京极真也斗志昂扬地回望着他。 就这样,两人离开医务室,来到给参赛选手准备热身的小道场,准备进行一场公平“友好”的切磋。 “什么?京极真前辈要和人比试?” 这个消息瞬间不胫而走,在参赛的选手中激起一阵热潮。 那个是曰本最强的京极真,传说中的人物。 跟围观京极真的现场实战切磋比起来,仿佛连下午的比赛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于是... 林新一和京极真还没到道场上站好,道场四周就已经围满了闻讯而来的年轻空手道选手。 他们都已经换好了整齐的空手道道服,很有秩序地在道场边跪坐下来围成一圈,将准备比试的林新一和京极真围在中间。 看这场面...恍惚之间,林新一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叶问一》的片场。 “要穿护具吗?” 切磋前,京极真好心问道。 “不用,我相信你的控制力。” 林新一很大胆地选择了不穿护具: 反正只要京极真能控制住力量,他就不会怎么受伤。 而要是京极真没能控制住力量,就按这家伙的体能...对手穿了护具也会跟没穿一样。 “寸止,还是全接触?” 京极真再次把选择权交到了林新一的手上。 所谓寸止,就是之前提到的“点到即止”的体育竞技规则。 而全接触,顾名思义就是实战真打,拳腿招招到肉。 普通格斗爱好者跟京极真切磋都会选择寸止的规则,毕竟...这货实在太强大了,跟他打全接触比赛让人害怕。 但林新一却还是大胆地答道:“全接触。” 他最擅长的功夫是杀人技法,不是竞技招数。 要是不打全接触,就发挥不出真正的效果。 而听到林新一选择全接触的规则,现场顿时一片惊呼:“他竟然敢跟京极真前辈打全接触?” “这家伙输定了。” 说这话的是京极真的后辈,杯户高中空手道部的天才格斗少女,和田阳奈。 她是这次杯户高中代表队的种子选手,也是和毛利兰争夺此次比赛女子组冠军的热门人选。 之前在电车站遇到歹徒时,和田阳奈同样在场。 此时此刻,弄清楚了林新一和京极真的切磋规则,她不由笑道: “就算是压制力量和速度的公平竞技,只比招式,京极真前辈也是曰本最强。” “如果是寸止规则的话,那个林新一说不定还能输得体面一点。” “可现在嘛...他一定会输得非常难看的。” “你说什么啦!这都还没打呢....”听到和田阳奈将林新一贬得一无是处,跟着赶到道场的铃木园子本能地想要帮着反驳。 但这时,旁边同样在场的毛利兰小姐却是完全没有站在自家闺蜜这边: “的确...林新一先生选错了呢。” “京极真前辈练习的是‘极真流空手道’,如果是寸止的规则还能一定程度上限制他的发挥,可要是全接触的规则...想对付他就真的难了。” 极真空手道,是脱胎于传统空手道的现代格斗流派。 传统空手道流派讲究寸止、竞技、点到即止,而极真空手道却坚持以实战为本,注重拳拳到肉的全接触比赛。 在极真空手道的赛例中,参赛者不穿任何护具,除禁止以手攻击头部和禁止攻击下阴外,其余部份均可直接攻击,手脚肘膝并用,不分体重级别。 京极真的名字都是根据“极真空手道”取的,他从小练的就是这个。 现在林新一不要求护具,也不要求寸止,完全按京极真擅长的全接触规则打,可以说是自己给自己选了困难模式。 “是这样么...” 被小兰这么一讲解,铃木园子也理解了其中的难度。 连那么强的小兰都觉得京极真不可战胜(即使是压制到同等体能),那林新一多半是悬了。 不过... 铃木大小姐才不会就这样认输呢: “林新一大人~一定要加油啊!” “我相信你能赢的!” 她大大方方地从场边站了起来,放开嗓子地为林新一喊起了加油。 尽管在场众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铃木园子也毫不在意——她本来就是这么豪放的性子。 “谢谢,我一定会尽力的。” 林新一转头回了一个笑容。 虽然他一直在刻意地和这位追星热情过头的铃木小姐保持距离,但在这种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时候,林新一当然不会拒绝那唯一一个愿意相信他的朋友。 回应完铃木园子的笑容,紧接着,他又把目光放回到场上。 放回到了京极真身上: 咦? 林新一观察着气势大变的京极真: 怎么感觉... 这家伙的战意突然变强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