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
她叫林震羽，是巨蟹座，月亮落在狮子座。
爱好星座、阅读、写作、小动物，喜欢的歌手是徐怀钰，一切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没有惊艳全场的才华，却有出尘脱俗的外貌，身边的男生女生都称她“女神”。
今年是她二十岁，大二，本地本科的会计专业。在她看来自己的学历平平无奇，因为她并不是那么喜欢这一份专业，选择它只是因为父母称会计专业好，有前途就作为志愿，在校的成绩只能算马马虎虎。
她习惯了走读，不喜欢住宿，于是每天都会乘巴士回家、上学。
她爸爸林翔的公司就位于学校和家的中间，早上能开车把她送到公司附近的巴士站，她在那里下车，再乘巴士去学校。下午放学，她需要转乘两趟巴士，时常共一小时，回到位于市中心的家。
她家位于二线城市A市的繁华地带，从小学起便入住了这个曾经环境优美、全市一流的小区，现如今却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住宅区归入二三线。而且最初停车场规划得不完善，建少了车位，随着开车的住户越来越多，现今的道路两旁已遍地是停满的车。
今天周五，下午四点上完课，五点钟回到了家。
“呼...累死我了。”她一下倒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精神的五官，晶莹白皙的脸庞，卷翘线长的睫毛，因为之前一小时呆在炎热拥挤更颠簸的巴士上，显得疲惫且憔悴，鲜红的嘴唇也变得干燥。
其实她晕车。
小时候体弱多病，一家人的第一次外食，只她过后呕吐又恶心。父母不得已赶忙带她坐的士去医院，她的鼻子很敏感，一上车就嗅到了浓烈的机油味，那时候的的士似乎都有一种很重的味道。一路上都强烈不适，母亲让她把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快到医院却因为晕车再次吐在的车上。
餐桌上有林翔做的菜，两素一荤，她喜欢的番茄炒蛋、广东菜心和红烧排骨。
今天的晚饭只有她一个人吃，很长的时间里其实都是这样。父亲在她读大学后就换了搞工程项目的工作，几乎每天都很晚回家。母亲干了很多年的星级酒店管理，前两年酒店关门，现在去一家本地餐饮店上班，每天晚上八点钟才会下班回家。
多久没有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吃饭了呢..，高中毕业后，一眨眼自己仿佛成了一个人，和父母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场景似乎成为了很遥远的回忆，几年而已，生活的巨变令她心里有些难过。虽然平日只她一个在家，林翔却每天会用心烧好晚饭再送她上学，吃着和往日一样的饭，心里还是有点慰藉。
吃完晚饭，补充了体力的她闭上眼睛，塞上耳机，静静地躺在床上听她喜欢的来自自然界的音乐，雨声、雷电声，回荡在人的头脑，思绪跟着流动起来。
突然间，iphone响了，收到一条wechat的讯息。
来自周佳顺，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划开屏幕，看到他的消息，心里一紧。
“雨，最近好吗？”
只有他称自己雨，林震羽简化成林雨，区别就是雨似乎下得更久了点。
他是她有点喜欢的人，然而他们并没有机会真正地靠近对方。
她回复他：“挺好的。”
对话一如既往的平凡。
“什么时候出来见一下吧，王者归来啦。”男孩开朗的回复，文字后面加了一个笑脸(^_^)。
“好的。”她心里有了一丝期待。
第二章 高三的他
和周佳顺相识，是高三那年。
她转学到了周佳顺的学校。因为学习跟不上原本的一中，林翔想办法把她转入了离家更近，且更接地气的三中。
在新的学校，她没有朋友，也始终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敞开心胸。上完课就喜欢趴睡在桌子上，那个时候的她还很胖。
一米七，有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脸上圆圆的，不过原本学校的朋友们不少都说她好看。
转到三中前同学们看了她的照片就口耳相传美女要来，本人出现之后，大家有点失望，因为真人比想象中的要胖不少。
周佳顺当时是班级、以及全校的万人迷，这点是后来进入大学的同班同学，也是原三中学生卢杰告诉自己的，学校里每次举办的大小型活动，老师都会让周佳顺主持演讲，女生们总是簇拥着他，大家都喜欢他。这些和周一个班时的自己并没有注意感受到，同窗一年，自己也就参加了一次运动会。
而且那一次因嫌弃操场上阳光太大，偷溜到小卖部阴凉处喝可乐了。。可以说对他是一无所知。
和周佳顺的正面交锋，也是唯一一次的互动，她要从教师后门出去，而周佳顺正好从后门进来，结果两个人撞了个正着。
他身高一米八五，很高大，是少数的能够让个高的自己体验到自身娇小的男生。
林震羽在新学校习惯了低着头，因为不喜欢被人注意。就这样低着头，碰上了周佳顺，两个人同时为让对方后退一步，又都前进了一步，一同往左，双双又一起往右走，默契得妙不可言。
已经记不清名字的同班后排男同学起了哄，耳后传来带着笑意的调侃声音：“他们俩怎么回事啊？”
林震羽的体温一下从脚趾升到了颅顶，赶紧从门的缝隙中跑出去了。
回想起来，她其实有抬头看他一眼，虽然没有仔细观察，但他的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气息。撞到一起的时候表情似乎并没有厌恶，有点小小的惊讶，也不急于避开她。
她和周佳顺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见过，整个班里为数不多加了微信好友的却有周佳顺。
直到毕业，她都是一百三十斤，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胖胖的她。
然而每次林震羽发朋友圈，周佳顺都会给她点赞。
时隔两年，她已经减肥成功，瘦到了一百斤。
这次他们约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下午三点半，她经过了精致的打扮，洗过的长发精心吹过显得很柔顺、散发着水果的香味，瘦了以后拥有了一张巴掌脸，才发现以前脸大都是肉撑起来的，白皙的皮肤则始终如初，配上淡淡不夸张的妆容，她已经称得上是赏心悦目、一眼难忘了。
男生先到了店里，进入到咖啡店，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座位上的他。
周佳顺在高三毕业后就当了兵，是海军，他没什么变化，至少没变黑。
他已经帮自己点好了饮料，很放松地在座位上看着她。
她尽力不想表现出内心的紧张，尽管对这个人还是大脑一片空白，看清楚他的脸庞是第一次，之前都是通过朋友圈的几张照片才知道他的具体形象。过去从来不敢直视他。他体型适中，不瘦也不胖，长相说不上很帅，但是很顺眼，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有一种年轻又成熟的气质，发型像木村拓哉，今天穿了一件运动风的黑色棒球外套。
直到这一天，她才想起，他们还有一次，在放学时相遇，双方的父母接放学，他的父母开了辆气派的黑色大型SUV来接他。
那时视线有对上，但很快被她掐断了。她很怕四目相对。
但今天是逃不过了...
他温柔地笑了起来：“好美啊。”
同样的一句话，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她会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到他这里，却化成了一种释放的情绪，让吊着的心松了下来。
提起微笑地看着他，暂时还想不到回什么好，把视线转向了桌上的咖啡，他的声音抢了过来：“给你点的，怕太苦，焦糖玛奇朵。你应该喜欢喝甜的吧？”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左手食指勾住咖啡杯的手柄，右手拖起杯底，慢慢地小啜了起来。
对面的他将相扣的双手和手肘磕在了桌子上，上半身靠近过来，问道：“你为什么取名叫林震羽呀？难道出生的时候正好是雷阵雨？”
这个问题没有被少问过，“我的名字是震翅飞翔的意思，展开羽毛，和我爸比较像。”
他点了点头表理解；“原来这样。”思考片刻接着说，“以前一直看到你爸爸的，你爸爸蛮帅的喔。”
“别人都说我爸很像张学友。”
他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是有些像的。”
两个人的气氛变得更自然了，交流得很顺利。
三中时的英语课代表陈霄梦是老师交代照顾自己的人，因为不想当拖油瓶，介入她和她的朋友之间的互动，林震羽当时并没有经常找她，而是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读书。
想找点话题：“你和陈霄梦关系怎么样？”周佳顺皱起了眉头，“我和她？”
林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点头道：“是呀。”
“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啊，都没有好友的。”出乎意料的答案。
记忆中陈霄梦人缘很不错，为人谦和有礼，成绩优秀，本以为他们会关系不错。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啊？”她还是好奇他们的关系。
周佳顺无奈地笑：“不怎么样啊，很丑啊。”
脑袋里懵了，丑？？其实自己想问的是对方人给他的印象啊....
而且在自己的印象里，陈霄梦很苗条，称不上多漂亮但是干净清秀的，气质很文静，很女孩。
“好吧...”不太想也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话题，想到刚见面时他对自己的评价，禁不住有点胡思乱想起来....
聊了一会他在部队的生活，自己在大学的日常之后，两个人也准备各自回家，今天只是约一起喝个咖啡。
天色已晚，上出租车前，他说：“到家告诉我，拜拜。”
林震羽心里有点开心，朝他挥手告别。
第三章 狮子般的童年
回忆小时候，脑海里满满都是和父亲林翔出门，父女俩一起玩耍的欢乐景象，和母亲陆心爱的回忆则很少。
那个年代，电视或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都是《世上只有妈妈好》，但当别人问起她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她总能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爸爸！”
读幼儿园时的林震羽如果在家看动画片《猫捉老鼠》，只要父亲的一句：“囡囡，出去玩！”会让小小的她一下子从床上蹦跳起来，径直奔向父亲。父女二人大手拉着小手去游乐园。
比起电视更有吸引力的是外面，还有陪着自己玩的好爸爸。
她很喜欢看火车从隧道经过的景象，于是林翔经常抱着她，走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快车隧道。每当火车跑过去，搂紧父亲脖子的小手会也跟着高兴地挥舞起来。
她还很喜欢坐滑滑梯，顺着冰凉的石梯从高处飞滑下来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瞬能对上不远处林翔投来的关注且温暖的目光。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爸宝，在刚记事的时候，自己不爱吃饭，父亲会左手抱着她，右手拿着饭碗，带她出门走一圈，走一段才能喂她吃一饭。她感冒流鼻涕，自己醒不出来，父亲甚至用嘴巴帮她把鼻涕吸出来过。
或许是从小都是跟着父亲，性格和父亲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后来出现的暴脾气，还有大大咧咧像男孩子的性格，不知道还有没有天生的原因。
尽管也有性格女孩子的一面，譬如见到陌生人她就会害羞紧张地不敢开口说话，父亲带她出去应酬吃饭，也常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伸手夹菜而凑到林翔的耳边小声告诉他“爸爸我要吃那个菜”，她总觉得自己和一般的女生性格不太一样。
关于母亲的印象就很稀少了，陆心爱是个很漂亮又有气质的妈妈，高挑的身材、乌黑的秀发、古典美的五官，像极了古代的贵妃、但是工作忙碌，很少陪伴她的童年。即使是从酒店下班或放假也经常是独自约上牌友出去玩，几乎没有单独和自己出去玩过，并且不会做饭，也不管她的学习。
记得小时有一次出游，林震羽不听话，母亲就带着父亲声称要扔下自己，冷冷地丢下话：“我们不要你了！”林翔是个尊重妻子的丈夫，母女间有矛盾不会偏袒女儿，但也不会因为妻子对女儿太严厉。那次，父亲只是不吭声地跟着妈妈走在前面，默默走着时而往后看，用目光找着女儿。林震羽一开始故作坚强地站在原地，一副走好了的样子，然而真快看不见父母对身影时又紧张了起来，保持距离跟在后面。这是她对陆心爱最深刻的童年印象——高傲、冷漠，没有身为母亲的爱心，仿佛是自己在这个家的天敌。
林震羽有一个同龄大她几个月的表姐，是爸爸亲姐姐的女儿，叫楚莹莹，一直住在爷爷的家里。楚莹莹的父亲是二婚，和婶婶结了婚。楚莹莹小的时候，她爸爸在市中心开了家气派的大酒店，雇了几十个员工，整个林家都去参加了他爸爸盛大的开业仪式，近百人的亲友齐聚一堂。在楚父的酒店吃一桌配二十几道菜品丰盛的一餐，从冷菜到甜品，应有尽有，那天就像是过年一般。菜品印象最深的就属一道蚂蚁上树，林震羽从小最怕的就是虫子，连蚊子都不敢拍死在手掌心上。她会幻想蚊子的器官在手上爆裂开来，并在脑海里加以放大，头皮不禁觉得发麻。看到这道菜，心里也是强烈的抗拒，难以忍受在口中嚼碎其他完整的生命，那是那天她唯一没有动口的一道菜。父亲在一旁煽动说：“很有营养的！囡囡试试看嘛。”她仍然不为所动。
吃完饭，她就和楚莹莹一起出去到处地玩起来。年少时，她们总一起分享彼此的心情，共同体验了生命中许多的第一次，一起买DVD、一起拿着零花钱去爷爷家后面的小商铺花园里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拿着五毛钱买骑三轮车叫卖的豆腐花、夏天一起吃着盐水棒冰，躺在爷爷奶奶家的地板上吹着电风扇，穿同样款式的花朵裙子在草丛里找西瓜虫，还一起追了很多的那个时代的电视剧。在林震羽心里，楚莹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虽说是姐姐，但是她们的关系是平等的。
当时很火的台湾女歌手孙燕姿有一首歌，叫作“完美的一天”，歌词里这样写道：我要一座大房子，一个房间住着朋友和他的爱人。
她也希望像歌中一样，长大以后还和楚莹莹生活在一起。和自己最好的姐妹和玩伴住在一起，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呀！
后来她们家因为楚父不务正事，心思逐渐不在经营饭店上，具体原因不详，楚家酒店关门大吉。楚莹莹的生活质量跟着一落千丈，从知名的贵族小学转学到了爷爷家附近的三流小学。她的父亲始终没有给她们母女一个家，楚莹莹就和母亲一直住在爷爷家四层楼高的老房子里，也是林翔小时候和兄弟姐妹们居住的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房屋已日渐破败，楚莹莹还没有自己的书房，甚至没有一张书桌。如果要学习可以用的地方只有一楼吃饭的餐桌，桌子旁堆满了不知多少年的其他人囤房的杂物，环境相当恶劣和压抑。
林震羽则跟着父母住在自己的家里，读了小学之后搬到了后来也是现如今居住的小区，入住时是当时A市鼎鼎有名的豪华小区。
小区有优美的园林设计、紫红色磨砂有质感的砖墙、富有诗意的人造湖泊、五彩斑斓的灯光喷泉，还有一幢艺术楼，设施覆盖了健身房、乒乓球室、瑜伽室、武道馆、辅导班等。最主要的是，每幢楼有15层高，都配备了电梯。在刚住进去九几年的时候，可以说非常稀少了。
林震羽一共有过两个家，第一个家是父亲会抱着自己去附近看火车隧道的小家，那时她还没有自己的房间，和父母生活在一个房间，一张小床安放在父母的旁边。
晚上父母让自己早早睡觉，他们小声开着电视看节目，自己还会偷偷地眯着眼睛看电视。
在原本的家，她就邀请过楚莹莹来家中住过，那一天陆心爱带着她们两个孩子出去逛街。结果还没出门多久，就接到了邻居的电话，说自家淹水替她们报警了。回到家里，客厅卧室里的地毯已是一片潮湿了，不知道是谁粗心大意的没有拧紧水龙头。
看到这个情形，楚莹莹想回自己的家，也是爷爷奶奶家，让她妈妈来接了。
后来搬入新家，面积足足有一百四十平，新家的设计现代不失古典，墙壁上布置了优美风景画，客厅摆放着很大屏幕的SONY电视机、真皮的沙发、水晶茶几、还有YAMAHA的环绕声音箱。从这时起，林震羽就拥有了自己的独立书桌及房间，红木制成的书桌在床的旁边，并配了一张可以旋转也可以调解高度的真皮沙发座椅。
她家落座在最后一排，背靠着一条安静的河，过河不远处是一座小学，工作日的早晨能听到那里传来“全国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声音，学校举办的各种活动声音也有时听见，这些还是在大学后才感受到的。
她的房间正对着河流，到了晚上，一眼望去，是天空和黑压压的一片。大部分时间周遭是很安静的。开了窗户门，就会有阵阵清风涌进来，吹拂在她的身上。她打从心里喜欢这个新家，后来也请了许多同学来家中做客。
小学的同学曹淑琪与她曾是前后座的关系，跟她住得又相当近。后来去到对方家中，环境和自己最初的小家相差无几。小时候的林震羽，想到自己家是很有自豪感的。有过一番的比较，她更加喜欢这个新家了。
这时候，林翔让她就读的，是A市最有名的小学之一。不论是家庭环境还是学习环境，都是相当幸福。
林翔空闲的时候，总会带着女儿去父母的家里去探望，也会给林震羽一些零花钱，让她和楚莹莹去后面的商业街小花园玩，她们可以买零食吃。
但到夏天，爷爷家就有些让人感到酷热难耐了。这是因为只有四楼爷爷奶奶的房间里、以及三楼的堂哥一家的房间才装空调。住在二楼，是林翔小时候住的房间的楚莹莹母女是没有空调可吹的。
林翔总共有四个亲生兄弟姐妹，大哥一家和他们的儿子，林震羽的堂哥林志也是和楚莹莹一起住在这个家里的。
林震羽天性害羞，只敢对亲近的人才释放自己真实的一面，对三楼的堂哥也只有在碰到时打个招呼，没有过多少交流。所以林志的具体年龄她并不清楚，只知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堂哥已经读高中了，应该大她十岁左右。他长得很帅，虽然是简单的板寸头，不需要过多装扮，就颇有酷哥气质。
夏天的空气很闷，仿佛在人的胸口上压住了一块石头。林震羽很不习惯这种环境，在家吹空调，在路上父亲会开私家车，也有空调。见到楚莹莹后，有些担忧，出于关心便邀她去自己那避暑。楚莹莹一向和自己交好，也表示同意。
后来几乎每一年，都会请她来避暑。两个人一起看书一起学习，和在爷爷奶奶家一样，总是玩得不亦乐乎。
俩人很少有矛盾，偶尔有，也会因为林震羽和林翔一样，都是家里的老幺，长辈们总会让楚莹莹让着妹妹，先退一步。林震羽也愿意低头示好，善于道歉，经常一句“对不起啦”、“莹莹我来啦”，双方就很快和解了。
每年夏天，楚莹莹都会在林震羽家住上一个礼拜，再回自己和妈妈住的爷爷家。
初次临近分别的时候，林震羽变得分外不舍，想要留下她，还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楚莹莹看到她伤心难过，不置可否地低着头，抿着嘴唇表情忐忑，几分钟的沉默之后，才几乎有些冰冷地说：“我想我妈妈了。”这是林震羽没有想到的回答。
林翔看到女儿哭，将楚莹莹叫了过去，具体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后来楚莹莹回自己的家了。
这种不舍的情感仿佛只是往大海里扔下一块石头，经过一番搅动过后，一切恢复到了平静，所有的声音很快又消失不见。
童年的一切事物似乎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林震羽那时为自己拥有的生活感到自豪，就像是动物中万兽之王的狮子一样，活力四射且自信。但她没有可能想到，童年也会是最光辉，也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命运的轮盘不知不觉地开始了转动，每个人都是这样，来到这个世界上，控制不了自己会漂流到什么样的位置。
第四章 带刺的玫瑰
自打上次见面之后，和周佳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聊天的次数只增不减。
每天都会有来自周佳顺的晚安。
高三毕业后，他选择当兵加入了海军部队，这次是请假回来，处理他家里的一些事，过了一周，就要走。
他想再见到她，心里变得有些急促地突然发消息给她：“我有个朋友来看我，小雨你要不要一起来吃个饭？”
她喜欢被他唤作小雨，因为一米七的身高，曾一度被男生嘲笑当作是魁梧的女巨人，内心的小女孩和柔软面在他这里得到了支持认可。他也知道自己原来的样子，但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
奇怪的是，对这个有些好感的他，林震羽虽然心里喜欢，却没有那种澎湃的冲动，所以相处的过程中，时不时难免有点态度敷衍。
正值例假，每逢这种时候她就会身感剧烈的疼痛、浑身发冷和无力，俗称经痛。好巧不巧，他来邀约自己。
“你朋友来找你，我去干什么呀？”
“把你介绍给他们啊。”
林震羽心里充满了疑惑，对这种行为感到不解。
“为什么要把我介绍给他们？”下腹部传来隐隐约约的阵痛，好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都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现在身体不适，你们吃吧。”
“我朋友难得过来的，我可以来接你，不能出来吗？”那头似乎还不放弃。
“我看情况吧，感觉好点的话会告诉你的。”有一点无奈。
说完这句话，林震羽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掖紧被子缩成了一团，借以缓解身体的寒冷，将刚刚的邀请抛掷脑后了。
过了二十分钟，手机再次震动，是他：“你来不来？”
林震羽有点生气，生硬地回道：“你们管你们就好了，我不能来了。”
周佳顺没有再发表意见，上次的见面也就成了他们这一年唯一的见面。过几天，他就要回到部队，走之前两个人没有再见过面。
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一些尴尬，虽然有时周佳顺还是会问自己的情况，心里却总觉得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潜意识里，认定他是个计较的男孩子。
其实对于他，知之甚少，只不过从别人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的描述，有过一些日常的对话而已。他对于自己是亲近又陌生的。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这和她的父亲林翔有关。林翔是公认的好爸爸，爸爸的朋友们见到震羽，也都会告诉她：“你爸爸人真的很好，对你很好的，我们很佩服他的，我们做不到的。”“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孝敬你爸爸！”听到这些话，林震羽很有感触，眼角也止不住湿润，她心里很清楚父亲对自己好。
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父亲是一个好爸爸，但这不是全部的事实。在林翔重视家庭的形象之下，还有着对女儿性情极其暴戾的魔鬼一面。
小学的时候，父亲的大姐一家也是自己的大姑姑，带着二十几岁的表姐、楚莹莹和表姐的女儿、即自己的外甥女来新家做客。外甥女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盒父亲买的德芙黑巧克力，嚷嚷想要吃白巧克力味道，林翔此时想起冰箱里还有一盒妈妈的姐姐陆阿姨送给震羽的德芙白巧克力，就吩咐女儿下去，说：“你去拿给人家吃。”
林震羽心里产生了一万个不情愿，这是阿姨给自己的心意，阿姨条件并不好，还经常会买昂贵贵的零食给自己，这些都是要好好珍藏起来的，这也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
她不服地告诉林翔：“你给她钱，让她去门口买，这是阿姨给我的。”
林翔听到，一下子怒火上来，平日里和蔼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眼睛变得怒目圆睁，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爆发，声音阴沉地再问一遍：“你给不给她？”
林震羽根本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更不能理解父亲的这一下变脸，也跟着生起气来。咬牙切齿、不屈不挠地说：“你要给她吃就给她钱让她买，我的我不想给她。”
父亲听完猛地揪着林震羽的衣领子，将她拖进了卧室，一把将推到真皮椅子上，神情陌生。俯视她一边骂道：“叫你不听话，叫你不给她！”一边动手打她，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每一下都是用尽全力。
脸颊很快肿了起来，感到火辣辣的疼，理性的意识也渐渐模糊，这一顿掌掴让她感到对生活的茫然。余光中瞥见楚莹莹和外甥女探在门缝那里看着自己被打却始终没有发声。
呵呵，看好戏吗......眼前的父亲，曾经自己心目中最爱的父亲，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从这一刻起成了自己的阴影。那伟岸的形象尽毁，一个蛮不讲理、践踏自己尊严的烂人。
这件事，直到成人，林震羽都认为自己没做错。是这件事让她认为看清楚了父亲的真面目，变得有些痛恨林翔。
打了快十下，大姑姑冲进来了，进来拉住父亲，赶忙阻拦道“好了好了，不要打了，女孩子不好打的。”而林翔却还意犹未尽，瞪着双目不肯停下摆动愤怒的双手，趁此空隙，林震羽一下字窜跑了出去，朝屋里怒吼道：“你不配做我爸爸！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然后狠狠地甩上了门跑出去。
表姐很快跟了出来，在后面安慰地拉住自己：“你跟我回家，到我那里住，不用管你爸爸，傻丫头。”父亲倒没有出门来追自己，林震羽心里又痛又愤怒，当下绝不想低头回家和那个恶人生活在一起，又没有别的住处可去。心里一方面埋怨表姐一家，一方面也只能跟着表姐去她家住几天。然后在这几天里，她回忆起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幼儿园的时候，父亲因为工作忙碌，安排住幼儿园对面的一对老夫妻放了学接自己，每个月出200块钱，让他们照顾林震羽直到下班，她可以在别人家里先玩一会。老夫妻俩除了接自己之外，还会接另一个家庭的小男孩。
在一次放学后，他们带着小男孩到林震羽的的幼儿园，男孩儿在游乐区绊倒了林震羽，摔得她两只鼻子鲜血直流，人中也擦伤了，因此差点破相，赶紧带着她去了校医室做了简单处理。
那天是母亲陆心爱接的自己，林震羽正坐在老夫妻家的后庭仰着头望着旁边挂着的鸟笼，保持着校医嘱咐的尽量仰头的动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口传来陆心爱有点奇怪的声音“咦...今天我女儿倒蛮乖的嘛。”走近一看，原来林震羽受伤了，妈妈没说什么就接她回家了。晚上父亲回到家，一看到林震羽的脸，就立刻拨通电话将老夫妻俩大骂了一番：“你们是怎么带的孩子，你们算是哪门子带小孩？能够给我摔成这样！以后用不着你们了！再也不许你们见她了！！我们找别人带！...你们不用解释，以后我们和你们没关系！”用力把电话一挂，转向自己说：“以后看见他们别理！”之后，她放学换了另一对老人来接。有时父亲自己来接，如果看到原本那对老人家朝他们挥手，父亲一定会拉着她视而不见，一脸不屑地不让自己跟他们打招呼。
第二件事，也是发生在幼儿园的时候。那一天是圣诞节，父亲和几个朋友都带着小孩去了肯德基。其他朋友的小孩中，有几个比自己稍大的姐姐，用餐中间，音乐声响起，小女孩们伴随着圣诞的音乐，落落大方地齐齐站到了餐厅的中央，勾肩搭背很是可爱地跟着节拍跳起舞来，大人们都赞许她们，为她们鼓掌。林翔也希望女儿上去表演，奈何林震羽这种害羞的性格始终不敢上，叫了好几次也不肯迈开步，鼓不起勇气。结果得到父亲的一顿狠批，让她痛哭流涕，那一天过得一点都不像节日，后来是父亲朋友中的一位阿姨安慰她不要哭，跟父亲说“女孩子不上台就不上台，没事儿”，但在回家的路上父亲还一直生自己的气。
在表姐家住了些日子之后，不到一周，林翔就站在门口嚷嚷要开门见到林震羽，知道他在门口林震羽死活不让开门。林翔就改口看一眼不带她回家，她没好气地开了道门缝。一看到女儿脸上就堆满了笑，无赖般地挤进门里，笑着说“好了好了回去吧”使劲把她拉回家了。
往后的日子里，林翔如果发脾气，把林震羽吓得够呛，第二天都会堆起满脸笑容地呼唤她，若无其事地希望她不生隔夜气。不论林震羽有没有做错，还都要为这种愤怒买单，不会有正式的道歉，或一句认真的对不起。
后来，陆心爱还告诉了林震羽一件事，林翔有一次因为女儿在幼儿园受伤，闹到了学校，把老园长和女老师们通通骂了一遍，差点将房顶盖掀起来。老园长而且是爸爸朋友的母亲，妈妈因为担心父亲的行为，会使林震羽在学校不受的老师待见，特意打电话过去赔礼道歉。老园长还惊魂未定，责怪道：“你们家的这位弟子啊，让我魂飞魄散了！老师们都吓得躲起来了...”电话里流露着无奈和愤怒。这件事林震羽不仅毫不知情，连什么时候受的伤都忘了。
没道理的愤怒，既可以用来保护她，也可以用来伤害她。暴力就像一把利刃，一次次穿破了她的心脏。成为林翔的家人在有些人眼里是非常幸运的，只是和这样的父亲相处，也让她变得内心敏感、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愤怒如火山熔岩般熊熊地冒出来时，她只期望早早地逃离现场。受的惊吓在意识底层持续地运作着，持续地影响着她和其他人的关系。
周佳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有些话即便不说，也能感受得到。
他温柔主动地开了口：“我没有在生你的气喔...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没有顾忌你的身体情况。”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林震羽的心也松弛了下来，小心地回复：“是我不好，态度不好。”
“不...不是你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会，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其实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你，所以很想让他们见一下你。”
林震羽不解，问说：“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我？”
对方安静了一阵，回复过来：“以后你会懂。”
是自己的错觉吗？是喜欢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林震羽还不能理解、不敢断定他话中的意思。
过了几周，在她生日当天，收到了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上面夹着一张浅色信笺纸。
写着“送给我的女孩，小雨。”后面画了一个笑脸。
这个时候的周佳顺正在陌生地域展开全天侯高难度、复杂环境下的军事训练。
原来这份礼物是他早就订好的，而在这次的训练中，不知道会有多少天都不能上线和她联系。
她带刺的心开始觉得，周佳顺是喜欢自己的。
第五章 二十岁生日
这一年，林震羽请了她最好的闺蜜江胡熙、和其他的高中同学，原一中的乔凯笛、麦迈、以及初中同学向天依、聂晶晶一行人到当地的百年老店“金凤堂”过二十岁的生日。
每个人的套餐有河豚鱼、鲍鱼、甲鱼、桃胶燕窝等，价格按人头算，价格人均五百，菜品精致且不失性价比，六个人一个豪华包厢，这家店是父亲林翔的一位老朋友开的。原本还要请她的表姐林婕，只是这次的宴请是由父亲出钱请客的，一提到表姐的名字，林翔就表现地十分不开心，独行其是地裁定：“不请她。”林震羽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一千元，因此没有多余的钱请林婕，有心无力，和父亲是没有讨论空间的，对原本主动和姐姐提的生日聚餐也只好变得不声不吭，寄望于林婕会忘了这件事。
她和江胡熙的见面频率是每一两个礼拜一次，等于几乎是空闲的周末就会相约。其他的同学都几乎很久没有见过，但在她心里，都是平日不联络但也不会忘记的，多年的朋友。
和江胡熙，第一次见面是高一。在一次打乱班级的化学考试中，俩人的座位分配到了一起。江带着眼镜，长相会让人有种好学生的感觉。高一的林震羽因为心思全放在了一个男生身上，没有好好读书，成绩变得很烂。遇到考试总是习惯性地临时抱佛脚，祈求老天爷给过。那一次她心想，看这位同学的长相一定成绩很好，讲道理总比自己的强，于是努力地想要偷瞄到身旁的答案，奈何被江胡熙的手臂挡住了视线，结果成绩自然还是惨不忍睹。
后来，高二文理分班，她和江胡熙分到一个班。一开始虽然各有各的圈子，后来却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越走越近，两个人的关系日益变得亲密起来。
据江胡熙回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次考试她也没底，也想抄隔壁林震羽的答案。原来两个人都在偷瞄对方的试卷，林震羽知道差点昏过去，这叫人哭笑不得。
乔凯笛，人称CADY，高一同班同学，发型长相身高连气质都酷似贝克汉姆的男生，性格比较开放。林震羽喜欢称他爸爸，高一时几乎和所有座位在她附近的男生都能玩到一起，有的男生被她唤作儿子、还有的被叫作妈妈。
麦迈，一个长相蛮帅气，有点像张国荣，笑起来会很可爱但气质有些忧郁、性格特立独行的男生，是有点特别的存在。他和林震羽是上的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个高中、以及同一所大学，直到大学他们才第一次进入了同一个班。
林震羽依稀记得，小学时站在校门口的麦迈。放学后，看上去有些忧郁望着人群，不太活泼地样子等着父母来接。
他和江胡熙虽然从没有待过同一个班级，但也成为了朋友，甚至比跟自己关系更亲密一些。麦迈是她们共同的妇女之友。
初中同班同学，向天依，长相出众所以成了校园风云人物，成绩很不好。聂晶晶，一个傻白甜，成绩平平，和向天依、林震羽曾是三人帮。
高中以前的林震羽，对她们两个来说还是优等生，不过这一切后来都因为谈的一场初恋而改变。
临近生日，江胡熙曾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林震羽因不想增添负担，答道：“不用买，一起吃顿饭就好~”对闺蜜，她十分温柔和乖巧。
“好。”
下午五点钟，林震羽最先到达包厢，向天依、聂晶晶是第二批到的。
她发微信给江胡熙：“我们到啦。”
那边回复：“快到了，等一等。”
“好的，不急。”
“我尽快。”
过了十分钟左右，江胡熙和麦迈终于一齐赶到了，进来时俩人手里还都提着礼物袋子，分别一大一小，递给了自己。
林震羽有些吃惊，不太确信地问：“给我的？”
江胡熙有点腼腆地说：“嗯。”
“不是说好不用买礼物的吗？”
闺蜜抿着嘴唇安静地在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眼神温柔然后又带着笑意地望着自己，伸手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两个人都买了科颜氏的一些护肤品，应该是江胡熙带着麦迈一起给自己选的。
看了一下，麦迈的小袋子里有一只唇膏和一瓶金盏花柔肤水，江胡熙的大袋子里有一只洗面奶、一瓶乳液和一只护手霜，还有一张精美的生日卡片。
打开贺卡：“羽，生日快乐。希望你往后的每一天都岁月静好。熙。”
心里被感动到了，一脸感激地望向她和麦迈说：“谢谢~”
即使是父亲林翔也从没有如此用心地送过自己生日礼物，从这次的礼物中接收到了深切有温度的祝福。
不久，乔凯迪也到了，他和麦迈是高二分班后的同班同学。一进包厢，就活泼地和麦迈击了个掌。
林震羽给他们互相做了简单的介绍，随着菜一道道上来，大家开始品尝和聊天。
林震羽对乔凯迪说：“你最后一个到哦。”
乔笑眯眯地吃下一口鲍鱼：“我刚刚下高铁，一下车就赶过来的。”
“你去哪拉？”
“广州，我又不是本地人。”
向天依很自然地一起聊起来：“我也不是。”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们后面熟悉了起来，并加了彼此好友。
由于中午收到了鲜花，见到闺蜜，林震羽等不及地想和她聊聊周佳顺的事情，将她拉近自己身边：“我跟你说…我高三转学后的同班男生好像喜欢我。”
“三中的？哪个啊？”
“给你看哦”打开周佳顺的朋友圈，给看了一张他的照片。
“嗯…挺帅的。”江胡熙的表情一直是波澜不惊的。
“而且他还是学校里的红人，三中的大小活动都是他去主持的，女生们都围着他。”林震羽做了进一步的描述。
江胡熙屏吸了一口气，含笑提醒道：“小心点。”
麦迈这时候忍不住要加入聊天群：“你谈恋爱了？”
“没有啊。”和周佳顺只算是暧昧关系吧。
麦迈阴阳怪气地笑：“哎～”
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他抬起头，目光单纯：“别跟个万国豪一样。”
林震羽浑身像是被浇了一壶的凉水，这个名字让她瞬间陷入僵硬。
江胡熙即刻不爽地瞪了麦迈一眼，同时发出“啧”的一声警告，眉毛拧成了八字。像是大人责怪小孩，提醒麦迈刚刚不该说扫兴的话题。
麦迈似乎也觉得刚刚的话不妥，视线转向食物，乖乖地吃东西。
他不知道，刚刚说的是林震羽心里一辈子的疤。
万国豪，林震羽高一时隔壁班的男生。林和他班里的女生交好，一个类似班里大姐大的人物，因觉得林震羽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想给她介绍朋友，拉着她到自己班的男生身后，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前面的男生也因此回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是粉红的，善意地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那个时候的林震羽，很胖。小学搬入新家后，因为爱吃零食，和不爱运动，逐渐发福，渐渐到了一百三十斤。虽然有一米七的身高，但是丝毫没有起到显瘦的作用，反而显得又高又胖。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欠佳，一点没有想要改掉生活习惯。
交好的邻班大姐大也是重量级选手，差不多的身高，有近二百斤的体重（目测），当然没有人知道她的实际体重，因为每当别人问起来，得到的答案都是保密。
因为这一次的招呼，林震羽沦陷了。
初中时还不把男生当男生的她，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
之后的日子，她开始鼓起勇气给万国豪写信，不知道写了多少封，她会在课间休息时把信交给他教室门口的女生，说：“请帮我转递给万国豪。”
对方也会时不时地回信过来。
她对他的喜欢，从眼神里都跑了出来，很快就人尽皆知。
第六章 爱情初体验
遇到万国豪，大概是对林震羽改变最大的事。最首先就是反映在学习上，她变得开始无心读书，每天翻开书本想到的都只是他。一到下课，就开始期待他经过。她在高一二班，而他在高一三班。
二班在三班右边，靠近楼梯口，如果想上卫生间需要经过三班，于是每次都会因为不好意思到其他楼层上厕所，不惜跑得远一点。
时当二班还没下课，三班集体移动去上体育课，需要下楼梯，就会经过二班。这种时候林震羽一定会害羞地将书本挡住脸，或者直接干脆趴在桌子上装睡。
至于为什么喜欢他，事到如今也很难说清楚。
自从那次打招呼，她就陷入了对他的情感中。事后仔细观察他，高高的，气宇轩昂，有一米八出头，体格健壮，也可以说微胖。论长相属于狮眉虎目的那种，做事很专注的样子。整体仪表堂堂，称得上一表人才。
然而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这点她心里非常清楚，因为喜欢上的时候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呢。
讲逻辑，或许是因为当时他的脸庞粉扑扑的，或许又是因为他嘴角的笑意，她从小就很不喜欢神情严肃的人，或许正是这一点打动了他。那个笑，恰到好处。
但如果问真的喜欢他哪里，后来变得即便是他不笑，她也喜欢。他的脸色是正常的白色，她也喜欢。他有时穿着连帽外套，帽子反过来了，偶尔有点笨的举动，也会吸引她。她真的是毫无理由地喜欢着他。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男生身上的魅力，万国豪成了心中完美的代名词。
连二班的班草，看到林震羽也一脸嫌弃，似乎觉得自己闪亮的存在被人忽视了。班草是个很时尚的朝鲜族人，比女生还爱美，有穿鞋不穿袜子的习惯，为了耍酷下雨天也宣称坚决不撑伞。
不得不说，二班是出了名的帅哥多，在林震羽身边的就不少，乔凯笛也是当时其中一个。但在她眼里，全世界只有万国豪可爱，她眼里只有他，谁也无法跟他比。
而万国豪，每当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她，也是想多看她一下的样子。可每一次，林震羽都会想尽办法躲开他的眼神沟通，仿佛她不需要被关注，不过其他行为又不是这样。
她总是会写纸条给他，虽然通过朋友有了他的QQ号，但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所以这只能是周末回家后的联系方式。
学校里，她几乎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高一的学生每周有一节可以选修的兴趣课，她传了纸条给他：你选什么课。后面是一节体育课，当她回到教室的座位上，桌面上已经贴了他的回条：航模。
他们一起上了航模课，还有两个他们班的同学，一个叫宇文姝童的女生，和一个叫陈瑞的男生，其他的则是些完全不认识的人。
在此期间，她和复姓女生要好了起来，人家还是万国豪的同桌，应该可以在自己和万国豪的关系中起到莫大的帮助。
在距离如此靠近的航模课，他们之间却没有过多的交流。她总是坐在万国豪斜后方，左边是复姓女生。
在制作模型的过程中，有时他会回过头查看一下两个女生做得怎么样了，并给予一些指导，帮助她们完成模型。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头至尾都没有和她正面沟通。
偶尔，当他转过身来，看着宇文姝童和自己组装模具时，会忽然感受到他火辣辣的视线。她和他对上目光时，他又会若无其事地看向别的地方，或转过身去，做自己的模型。
周五回家，她会主动找他聊天，而他依然是一副心知肚明但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和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内容通常是，在干什么，吃了什么、早安、晚安、还有班主任的坏话。
他们不急于了解对方的全部，于是所有的对话都从简单开始。
她进入他的QQ空间，有一天，他在上面的一位好友通过空间的最近访客名单也进入她的空间。她加了她，知道对方是他的初中同学，还是他的初恋，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叫祝芙。
对于他已有过一段恋情，她心里生出了形容不了的醋意。祝芙已从他那里对自己有所了解，知道喜欢他的事，甚至不以为然地告诉她：“我们俩只是闹着玩在一起的，没多喜欢。”
对他心目中的她，渴望被证明的心情，一日一日地强烈起来。在没有被承认前，灵魂底层的自我怀疑所产生的压力，让她始终很难轻松去看待这份关系。但她始终都没有勇气直接去询问他，是否喜欢自己的心意。
可她想要一个答案。
有一天，她想到，可以问祝芙。
随着聊天变得更熟悉，祝芙也对她变得愈发坦率，判断她是一个十分单纯地喜欢着万国豪的人。
但这一天，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的结果。她问林震羽：“你想听真话吗？”
林震羽的心快掐到嗓子眼，期待地答道：“想。”
祝芙发过来一个无奈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打字过来。
“他说你长得只有点人样，很胖。”
只有点人的模样？自己？
她不敢相信他会用这么难听的词形容自己，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说丑过，幼儿园的时候是园花，爸爸的朋友们都曾表示希望她长大以后做他们的媳妇，虽然那是在她还小的时候，那时她很苗条。
脱下二百多度近视的镜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红齿白，五官灵气逼人，就是胖了些，这是事实。
自信心还是第一次严实受到了打击，却已离摧毁只剩一步之遥。
最喜欢的人这么看待她。这么说，他眼中的自己一直该多么地可笑。
或许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单相思的肥婆，也难怪他一直没有明确立场了，这就是他的立场。
那为什么又要一直和嫌弃的自己互动呢？难道他还是喜欢的？或只是不喜欢太胖的女生？
脑海中的思绪就像是狂风暴雪席卷一般，将她吞没。她订下了一个目标：减肥。
或许自信的衰败，能让人有了新的生命萌发。她发誓，要用一切方法让他后悔。
焦虑刚刚还抓着她，紧跟着失望、批评粉墨登场，好戏就这么马不停蹄地上演着。
第七章 减肥
十五岁的林震羽，生平第一次重新审视了自己。她知道了自己有很大的问题，是肥胖。虽然五官还是不错的，但因近视平日里总戴着一副黑色镜框，牌子是凯迪拉克的，凭着觉得镜框上的标志好看，忽略了这镜框并不适合她。戴上与不戴颜值的差别还是巨大的，镜框和脸比起来小了一圈，会显得她的脸又圆又大。真有点儿恐龙。
因为童年的经验，遇到的人多会表示对她的喜爱，过去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的。
即便是父亲对天天喝可乐、吃薯片、小核桃等零食的她劝导“有点胖了”，她也不会在乎，回复“我这是可爱。”
但被心上人说了，她一下变了，变得不能忍受这幅臃肿的躯体。
以前的她，甚至以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为傲，因为体重和身高，她的力气也比一般人大。对待身边的男同学，但凡是不听话的惹自己生气时，就会用拳头胖揍别人，她曾经爱着自己的一切。
不过，这个肥胖的躯体，一下和原本深爱它的灵魂主人产生情感危机，成了想被抛弃远离的对象。
林震羽开始关注了网上流传的减肥方式，甚至她在QQ上看到了有人卖减肥药，六十几一盒，就满怀期待地买了两盒，每天两粒，不能在例假期间吃。尽管减肥药的盒子上没有任何商标，有点可疑，但是对她来说，卖家轻轻几句话，透露出对产品的信心，就构成了强大的吸引，让人想要赶快尝试。吃药期间，每天都会莫名地感到心慌，变得很容易出汗，还会腹泻，几乎脱水。可她每天只关心体重称上的数字，并不在乎自己的不舒服。除了体重外，什么都是小事。
从祝芙那知道万万的想法时，正好放了暑假，在这期间她吃完了这整两瓶的药，就快开学了，又可以见到他了。
体重从原本的65KG变到了59KG，看上去真的瘦了不少，她心里暗自高兴起来，药是有效的，似乎之前感到的痛苦与震撼已经不算什么事了。、
开学前，她还拖初中同学向天依买了人生第一次的化妆品，一只bb霜。向天依在初中的时候就靠着明眸皓齿的长相成为了风云人物，在学校经常化着妆，也是老师眼中的问题人物。而林震羽当时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兼潜力股，屡屡不听老师的劝告和她玩在一起。
向天依早恋，林震羽陪她，向天依失恋，林震羽安慰她，向天依有不会做的题目，林震羽拿作业给她抄。
后来到了初三，因为一些原因向天依退学了。尽管分开，但晚上她们经常还会煲电话粥。
在林震羽的心里，那是个自己需要保护的女生，也是要好的闺蜜，和聂晶晶三个人是最好的朋友。
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就想到找向天依代购了，对方也是爽快答应。
没几天，对方就骑着自行车到自己家的社区门口，带来了一只声称自留款的BB霜，会让皮肤变得超白。
满怀高兴地接下，按照被告知的商品价格付了她一百二十，对于朋友为自己跑一趟的事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因对方热情帮助自己而有些心疼。
不舍地挥别后，正当自己回头走向家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盒子上写的：全国统一零售价59元。
晴天又一个霹雳，这是被坑了吗？她马上拨通了向天依的电话，说明此事。对方说对此事豪不知情，会去询问老板娘。后续说法是店铺关门，还是先把钱退给自己，这里面还有很多可以推敲的说辞。
向天依的不实诚，其实早有迹象。在初二时，一天上学她的眼睛变大了，林震羽问起，最初她说自己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变大了，后来再问又含糊回答是滴了眼镜店买的一种眼药水，林震羽觉得好看也去了眼镜店，也想买到这种药水。去的那家正好是一个聋哑人开的，想买什么或咨询全要写在纸条上，她写：能让眼睛、瞳孔变大的药水，对方点点头，卖给她了让眼睛放大的眼药水。
回到家，她滴到眼睛里，再照镜子，结果，并没有放大！她不解，向天依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以为是种很难买到的神奇药水，因为怕麻烦就没再放在心上，这瓶眼药水，过了几年才知道是隐形眼镜清洗液，当时被闲置了。后来上了高中，渐渐地，美瞳这个词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普及，她才渐渐反应过来当时自己被误导了。不过一开始她觉得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每个人都理应有一些私心，所以也和向天依感情依旧。
但又经历这次的事件，林震羽心里产生了变化，开始觉得向天依有心机，也开始在心里和她保持距离，并和初中比较傻白甜的聂晶晶，有了更为频繁的联系。
这一些插曲，和即将迎来的开学比，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因为有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尽管自己还没有被认可，还被打击，但似乎他已承包了自己在世界上所有的欢喜和思念，以及存在的意义。
第八章 天降初恋（一）
开学那一天，林震羽穿了一件粉红半身裙，搭配了一件黑色的小脚裤，和一双当时流行的黑色匡威板鞋，她还没有勇气光露腿。开学前，她剪了斜刘海，不仅包住了她的额头，还挡住了不少脸上的肉肉，所以现在整个人摘下眼镜，化了妆，带了美瞳，看起来确实有让原本认识她的人都吃了一惊的效果。她变漂亮了不少，连三班的大姐大都在早会的操场上看到她失了魂，不可置信地来回晃动万国豪的手，林震羽的耳朵在此时就像装了雷达一样，能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喂...万国豪....你快看...你看她啊...”
心跳伴随着感受到来自身后炽热的视线而加速，他在往这里看。越是往这种时候，林震羽就想把自己藏起来，从小就像个地洞里的松鼠一样，一直在找洞钻。
早会上校长到底讲了什么内容，完全不知道，只听见了“晨会结束，请各个班级有秩序地回到教室”。
又到了人流涌动的时候，她既期待又担心和他在楼梯上相遇，于是故意慢慢地移动，看到他一行人走在前面才放心了，敢回教室。
又是注意力完全不被讲台上吐沫横飞、全情投入得跟指挥家一样的班主任吸引的一天。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穿过老师身后那堵黑板墙的三班，那座位在正中间的男生身上。
林震羽的视线就像是要穿透这面墙，幻想着用目光变成镭射把墙击碎...
唉....如果她前面坐的不是朝鲜人班草，而是万国豪该多好。往左边看，是聚精会神地认真听课的物理课代表，也是她认的“儿子”杨洋；右前方是喜欢把大长腿叉得很开，一边抖腿一边转着笔的乔凯笛；身后是学霸数学课代表易閠胜、左前方班长梁良、右后方是认的“妈妈”黄康达，左后方是被全班人挤兑讨厌的娘娘腔阮秀男。
如果把左后方的换成万国豪，那多好......突然对左后方的阮秀男感到烦躁起来，于是撕下了一张练习簿的草稿纸，用力捏成一团，用余光去观察左后方用心学习的。
想扔他一下，但是现在这个位置自己的动作一览无余，更可能会惨遭报复，还是算了。。。
今天最期待的事就是下午，学校有一座电影院，有时会组织电影，如果有文艺活动也会在那里举办。今天下午就有一场电影，播放主题和历史相关，一个年级都在一个空间里。三班理应按照班级顺序坐在二班后面，有点让她期待。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半天，到了下午，全班一起去电影院。
路上杨洋很幼稚地和自己比赛看对方谁先笑就输的游戏，结果一阵狂输。班草韩泰元走前面，时不时回头喊自己走快点，他就喜欢欺负自己胖。后面的梁良看变化的自己歪歪地笑，仿佛在看惊奇动物一样。还有阮秀男，阴阳怪气地走着。梁良在那里带着戏耍地意思骂阮秀男傻子，阮男完全不在意，更风姿卓越地学贵妃一样阔步走着。一群人欢脱的很。
到了电影院，发现三班先到。又要从他们眼前经过了。怎么就那么别扭，治不好了。
杨洋直直地看向三班的方向，说：“他在看这里诶。”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林震羽一下又紧张起来，如果身上有跟刺猬一样的刺，肯定一下子变成仙人球。
坐下来后，她感觉有安全感很多。有些前排的女生会时不时会转过头来往这边看，因为班草坐在自己的旁边。观察他，因为近视看电影时的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道缝，皮肤虽然有些黑，但五官整体是好看的，发型是个锅盖头，看上去每天都有洗头，显得发质看着很好，很清爽服帖。他还穿着LEE的牛仔外套，里面是白色的T恤，卷边水洗牛仔裤，VANS的黑白格子运动板鞋，确实挺眉清目秀的。
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视线点往后跑了，扫到万国豪，他也维持住原来的姿势往这里看了一眼，心情有一点雀跃。
这是自从开学后，看到减肥后的自己，双方第一次视线接触。
后来的林震羽，因为对电影的内容实在提不起兴趣，忍不住困意睡着了。后来等电影结束，是杨洋叫醒了自己，三班已经走了，自己班里人也一大部分离开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了。
回去好好洗个澡，还有晚自习。嗯，晚饭就不吃了。
第九章 天降初恋（二）
每个女生宿舍都有六个床位，林震羽的宿舍只住了五个人，她和其他的人有很明显的差距，比如身高，其他人都只有一米六，个子小小的，大家站在一起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当然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虽然生活在一起也会聊天分享，但也不是发展到什么都能够说的亲密关系，另外其他人常两两出入，硬要加入任何一对也有牵强的感受，她就渐渐成了独来独往。
她的异性缘却非常好，和同一楼层其他班的女生宿舍也有关系特别要好的，比如万国豪在的三班，大姐大的宿舍、宇文姝童宿舍，以及四班的美女宿舍。
学校不允许学生用吹风机类的大功率电器，洗完头就只能用毛巾擦干，等待自然风干。洗完澡之后，林震羽小心地将分叉的中发疏通，然后将梳子放进书包，带着去了教室。
宿舍和教学楼有十分钟左右的走路距离，中间有小卖部，篮球场、食堂、书店、电影院等。
下午五点下的课，晚自修在七点，现在不过六点一刻钟。
林振羽一个人走着，路上也有些星星落落得同学跟她一样，早早地走向教室。
手臂突然被一个跑着经过身边的人打了一下，是杨洋，他笑嘻嘻着回头看一看自己的反映。林震羽对他这种行为已见怪不怪，用鄙视的眼神瞧着杨洋，眼睛眯了起来，心里恨恨地分析道，如果自己是个柔弱又娇小的女孩子就不会轮着这种事了。男生都不把她这种又高又胖的女生当女生。
“欠揍哦？”朝他眉毛一挑，顺便活动一下指关节。
杨洋挑衅地朝自己勾了勾手指，“来啊。”
林震羽加速度跑向他，杨洋也立马撒起脚丫子跑向教室逃，两个人追逐了好一段路。
快到教学楼下，林震羽有点跑累了，就放缓脚步喘口气，变成走的节奏。杨洋也累了，用一样的速度前进着和后方的她保持一定距离，得意地说：“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你不要太嚣张。”林震羽又紧跟上去。
两人的这种互动在不知情的路人眼里还以为是打情骂俏，如果被老师看见肯定会被骂。但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打打闹闹，并不会和彼此较真，这其实是一种关系好的表现。
突然杨洋伸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后方：“三班的在你后面~”
林震羽不以为然地笑，以为这是骗自己的把戏。想跑路，戏也演得太烂了，她才不会被骗呢。
“我才不会相信你呢。”她的眼睛锁住前方杨洋，并快步上去抓住了他，为了报复狠狠拍打了他的脑袋几下，还不肯就罢拉扯着他的衣服袖子。杨洋被揍得护着头，脸变得通红，不生气也不还手，还笑，“真的在后面。”
难道...这回是真的？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天哪...万国豪真的在后面！而且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刚刚打人的一幕肯定都看到了，怎么能被看到这样的一面，丢死人了！
林震羽宛如惊弓之鸟地，扔下杨洋闪电般地跑上教学楼，进入教室藏在后门。他刚刚是上这个楼梯的，势必会经过自己的教室，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接受他的视线。
听着脚步声临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经过，总之先这么躲一会吧。
杨洋则悠闲地踏进了教室，看到贴着门鬼鬼祟祟的她，问：“你干嘛啊？”
林震羽瞪了他一眼：“要你管？还不是因为你。”
“他已经走了。”杨洋没事人得坐到座位上，满不在乎地打开带来的脉动喝了一口。
林震羽这才松懈，走向杨洋旁边的位置。站在他身边，为了出气，又揪着他的肩膀来回晃，没用力但是人被晃得头晕，杨洋“啊阿阿”得叫着。恰逢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万国豪、陈瑞、一个经常与他们一起的男生途径教室外面的走廊，一边聊天并透过窗户目睹到了这一幕，她的二度暴行。陈瑞和另一个男生在议论这里：“你看......好暴力哇”讽笑的声音传进了耳里，让林震羽魔怔了。她机械般地将头转向杨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是、说、走、了、吗？！！”杨洋心虚了，双手合十地道歉：“我错了！！！”
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泄气地趴在课桌上。杨洋看着自己浑身无力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地地抓抓头，开始沉默地看书。
不知道他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减了一假期的肥，精心维持的形象，都好像白费了。
这世上估计没有哪个女生比自己更暴力、恐怖的了，不仅在他心中长相不行，连性格都不行。他还可能喜欢自己吗？唉.......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晚自习，和往常一样。杨洋因自己不开心，把写好的作业借给自己抄，还因此晚交了作业。
第十章 天降初恋（三）
从上次被看到和杨洋打闹以后，林震羽就变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万国豪，原本会在课间通过其他同学跟他传纸条的她，最近不知道写什么好。
每次一拿起笔想写些什么，就出现一种无力的局促。
一直努力地在他面前经营一个女孩子的形象，但是自己的野蛮、冲动和鲁莽刚刚才一览无遗。
“唉......”连睡觉时她还在唉声叹气。突然间，一束刺眼的灯光从宿舍的窗户射了进来，直直照向她的被子和脸，是查房的老师。这么晚了发现她还在床上心事重重，用指关节敲了几下窗户，示意她保持安静。
裹紧被子转向墙壁.......可是怎么会睁开眼、闭上眼睛，全是他的身影？林震羽想睡却睡不着。
过了二十分钟，查房老师一般会去休息的时间。同样没睡着的舍友们开始轻声地聊起天来，她下铺的舍长小声说道：“刚刚吓死我了...林震羽...你睡着了吗....”
“没有.......”林震羽小心地将音量减到最轻。
“轻一点.......”舍长有些紧张地回答。
尽管已经努力小声了，但声音还是比一般女生响。林震羽经常会在全班都趁老师离开沸沸扬扬地聊天时，因为讲话被突然在教室后门出现的班主任叫出去，理由是老师听到她的声音最响，和她交流的杨洋没有挨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和向天依一样的问题学生........
“明天我们宿舍会不会被扣分啊........”舍长担忧地提出疑惑。
“.........”林震羽心虚地说，“应该不会吧。”
学生宿舍有评分制度，从卫生情况到宿舍物件的摆放，和晚上的查房，都会影响到分数，表现好的会发优秀宿舍奖，表现差的不仅会被班主任批评，还要负责起教学楼和宿舍走廊的卫生，可谓赏罚分明。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她去食堂买早点，买了一份烧卖、糍饭团和一杯豆浆。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慢慢地嚼着早餐。早上吃饱，中午吃好，晚上少吃。现在是她最喜欢的早餐时间。
她一边吃一边看着食堂入口，正想着会不会看到万国豪，看到阮秀男径直走过来。这个奇葩，衣服不懂好好穿，肩膀部分常捋到后面，露出里面的双肩。
她抬头看着他，一脸嫌弃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阮秀男看到她，鼻孔微微放大地“哼”了一声，摊着手很无畏地买了个包子扬长而去了。
阮秀男经常在班里被男生欺负，男生们都看不起他，女生们也几乎全都讨厌他。似乎没被欺负只有刚入校时军训的那几天了，他个子高高，也有一米八几左右，脸上有痘痘留下的凹凸不平的坑，说话像女声，音调较高且容易发抖，不具备一般男声的沉稳。那时他在大家眼中只是一个勤奋向上的学生，但是因为和男生格格不入，被男生排斥的他就在课间时，像碰瓷似的跑到女生面前，一个个轮流问：“嗨~你讨厌我吗？”甚至屁股坐到别人的桌子上，引起女生们的强烈不适。
如果你告诉他：“不讨厌啊。”他就会用手给脸扇风，什么很热一样地松了口气，抬着眉毛，告诉你：“喔~谢谢。”然后甩着手快活地离开。很快，女生们也拒绝和他靠近，他成了全班级的笑柄。
一开始的自己对他还不错，就是对他说“不讨厌啊”的那一个。。。随着时间过去，阮秀男看到任何人几乎都是一副用鼻孔看人的生气表情，实在受不了他的白眼的自己不能再像从前，看到他的反应和别人再无差别。
二班的帅哥们很出名，阮男也很出名。喔，还有自己。
喜欢上万国豪以后，她就因为看到万国豪就跑开，找个地方躲起来，和丝毫不管别人看她的眼光等异常举动，在自己的楼层中，慢慢地有名了起来。
自己在的楼层，有一班到四班。
走向教室，等待她的又是未知的一天。
早上八点，班主任走进了教室，脸色凝重地看着学生，凌厉的眼神扫过自己，掏出一张纸低头看着上面的内容念：“这一周，女生中的宿舍201、男生宿舍211、213、214卫生情况都是良好，评为优秀宿舍。男生宿舍212，被子没有叠，扣1分，男生的215，晚上还在聊天，扣3分。”沉默片刻，“还有女生宿舍的203，讲话，扣3分。”215，杨洋的宿舍，其他有黄康达、易閠胜，还有班草。而女生203，正是自己的宿舍。
舍长悄悄地瞄了眼自己，咬着嘴唇，神情有一丝丝紧张。
“昨天晚上，谁讲话的？站起来。”班主任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们。
林震羽率先站了起来，然后是杨洋、黄康达站起来。这一家人，齐齐整整，就差乔凯迪了。看着他们三人，班主任的眼神已经代替了无声的语言告诉他们：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宣告：“你们三个，这一周打扫教学楼和宿舍的走廊，每天我会来检查。”
杨洋张着嘴巴表示惊讶，问：“一栋楼啊？”
“这一层。”语气像懒得多给一个字。
班主任是教化学的，之后就开始了正式上课。
下课后，杨洋问自己：“我们真的要打扫啊？”干妈黄康达先开口：“你神经病啊。”
林震羽此时用手托着下巴，正在默默地思考：如果打扫这一楼层，那不就要暴露在万国豪面前了吗？自己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拖地，被他看到自己还能拖得好吗？有哪个女生会被老师骂还要惩罚去拖地的？作为女生好丢脸。。。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一切！.......
一双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打断了思绪，她不满地看向杨洋：“干嘛啊？”
“你去！”杨洋发呆似的盯着地面，语气干脆。
“去什么啊？”林震羽感到一头雾水。
“去拖地...”杨洋说完最后一个字想笑，一记掌掴已经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滚！”林震羽朝他怒吼道。
经过了半天的学习，到了中午，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去食堂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了。
从教室出来，和人潮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阳光灿烂得刺眼，暖暖地洒在头顶上。食堂前方正是宽阔的操场，有许多男生正在打篮球。
“这些人都不吃饭的么...”林震羽不解地嘟哝着。
视线突然间定格，不对，那是万国豪！他穿着黄色背心，正站在篮框下。还有陈瑞、以及上次一起目睹到自己报复杨洋的男生。他们把球传给了他。篮球在他手里一上一下地拍着。他思考片刻就作出判断，轻松向上抛出一个三分球，篮球完美地入框。
天哪...他好帅啊，林震羽在心里窃喜。也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自己，似乎想往这边打招呼。
林震羽深吸一口气，低头加快了步伐走向食堂，避免跟他有眼神接触。
进了食堂，还在因为刚刚的眼神互动而心跳不已，赶紧吃点东西压压惊。吃饭的时候她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万国豪还在不在楼下，为了避免自己又不知所措，还是晚点再出去吧...
食堂的学生差不多都走了，人变得少了起来，离开的人也是稀稀落落。
林震羽这时才起身，走向食堂外面。
半响的阳光让人感到火辣辣的，灿烂得有些睁不开眼。她张大眼睛，视线变得更清楚了一些，熟悉的身影还在。
他看到自己出来了，似乎在等着自己，将篮球传给了陈瑞，让他们先打，站在那里冲自己勾了勾手指头。林震羽惊愣地指着自己，我？
他点了点头，喊：“过来一点。”
林震羽一脸的茫然，还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就下意识地向他靠近了一点。他说一点，她就真的只走了一步。
万国豪也没有想到，林震羽会这么得乖乖听话。不甘心地又说：“再过来点。”林震羽又挪过去一步。
就这样，他每说一次，林震羽才动一步。她心生疑惑，到底要我走到哪里？都快到他面前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有五步的距离，他似乎懒得再用说的，勾手示意她快点到他跟前。
林震羽到他的面前，已经紧张地只敢盯着脚尖，脸发得通红，她丝毫没有想到他的下一个动作还能让她体温升高突破到极限。他低下头凑近，亲了一下她的嘴唇，冰冰凉凉的。
在三班男生的面前！！！他亲了她！！！而陈瑞、和那个男生、以及其他人都看呆了。
林震羽低着的头，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瞳孔逐渐放大，惊慌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灵魂脱壳一般，看也没看万国豪的表情，就飞奔回了宿舍。
他亲了自己？！这是真的吗？没在做梦吧？这是事实，他刚刚真的在全班面前吻了自己！！
天哪！林震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复杂的感情似汪洋大海般地顷刻涌了出来，喜悦的、悲伤的、挣扎、疑惑和不解。她丝毫不顾别人看她的眼光，不停念叨着事实“他亲我了他刚刚亲我了”冲回了女生宿舍。
第十一章 明天见
回到了女生宿舍，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在躺着午休，林震羽冲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坐在那儿发呆。她感到很震惊，还无法彻底相信刚发生的事，跟着了魔地反复不停念叨着“他竟然亲我了”，语气听着像是高兴又像是生气，一脸的不可思议。
舍长因见到她如此反常的样子，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另一个舍友也感到不理解，轻轻地问舍长：“她（林震羽）在说什么啊？”
这一下，仿佛把她拉回了现实世界，她转过头去，看向舍友：“他刚刚亲我了。”
“嗯？”舍长皱着眉头，神情不解。
“万国豪。”她肯定地说出这个名字。
舍长歪起头思考，有些不相信地问：“那个三班的啊？”
“嗯。”她猛地点点头。
寝室里是一片诡异的安静，舍长还是不理解地问：“他亲你了？”
“真的，他亲了我，我的初吻没了！”
“不会吧，在学校诶...他这么大胆？”
“就刚刚，在食堂门口，他本来在打篮球，把我叫了过去，然后在全班男生面前亲了我。”
舍友们这下听完有点吃惊，发出小声的惊呼：“哇...好刺激啊...”
此时此刻，林震羽方才接受了刚刚发生的事实。她，竟然和她最喜欢的男生接吻了！就在刚刚，她失去了人生唯一一次的初吻。她感到自己需要点时间，清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内心有一种放下块石头般的释重感。
他...之前不是说自己丑吗？为什么又会亲自己呢？是接受自己了吗？
她认为，这应该就是初恋的开始，以她从来没想过的方式。心里好像有股暖流涌了进来，感到了一阵阵活力。
过了午休，回到教室，她的桌子上贴了一张便笺纸：“晚上放学后一起走。”来自万国豪的字迹。
她开始小鹿乱撞，赶忙趁没人看到把纸条藏入记事本里，每次和他传的纸条都会小心收藏起来。
已经许久没有传纸条了，确切地说，是感觉很久，实际上只有一周而已。过去，两人会在上午和下午各传一次纸条，她在上午写，他在下午回，写的都是些简单的内容。他们将这种状态维持了半个学期，然后开学，紧接着因为杨洋中断了。
关系又一下子有了突破，都不像是真的。但是摸着发烫的脸颊，感受到来自手心的温度。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天，后来上的课都变得更有意义。
盼望中，迎来了晚上的下课。学生们纷纷地涌回宿舍，走廊和楼梯里都挤满了人，排队等着出教学楼。她刻意坐在座位上，为等待人少一点，上学期有些男生和女生因为明目张胆地一起回了宿舍，被点名批评。有些是被老师看见，也有同学举报的。
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同学负责关灯，随着人流的离去，教学楼的灯光也一点点地熄灭，走廊里时明时暗，走廊里的人稀少了起来，她也准备起身撤离。
教室后方开着的门出现了身影，万国豪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林震羽忍不住微笑，小跑出去到他的跟前。万国豪就以他高大的身材迈着轻快的步子，在前面带头，朝楼梯顺着往下走，林震羽跟在他后面，在有些黑的楼梯里一前一后走着。
从教学楼出来后，他们走在通往宿舍的道路边上。
他瞧了眼她，继续走着路，说：“你好像瘦了。”
林震羽乖乖地答：“有一点。”
天空是深蓝色的黑，树影摇动，还有树叶因风而起的沙沙声。每隔一段距离伫立在夜里的路灯，星星般温柔地闪烁着，散着温暖的光芒，空气中有一丝丝的炎热。
她还不敢望向他的脸庞，为了可以好好地看着他的身影，走得稍慢一些，在他后边。万国豪突然回过头：“你干嘛走那么慢？”“哦。”她傻傻地回应，和他互视了一眼，然后又闪躲他的眼神。
她开始走在他右手边，因为男生调整了走路的速度，他们用一样的步伐，陪伴走着。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躲着我？”他问。从声音中听出他心情放松。
“我害羞。”不做思考，她作出回答。
“呣.......那下午你什么感觉啊？”他微微低着头地再问。
“.......”屏了口气，林震羽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自觉中又和他离远了一点点。
“啊呀不要躲。”他突然着急了，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过去一些，捏着她的外套袖子。
隔着衣服也感受到来自他手掌的温度，早知道就不穿外套了，而且此时此刻她感觉很热，对此后悔万分。
走到宿舍楼，女生和男生的宿舍入口互相对着，他松开了她的衣袖：“我回去了。”
“嗯，拜拜。”她轻柔地说，心里有些不舍得他。
“嗯，明天见。”他嘴角扬起了一个快乐的微笑，转身走进了男生宿舍区，冲自己挥了挥手，走向楼宇的深处。
原来所有的道别中，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句明天见。
第十二章 二三事（一）
初吻被夺走后的第二天。
杨洋在一旁观察到今天的林震羽，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你怎么好像变了？”
林震羽作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眼睛眨巴地望向他：“没有啊~”
杨洋不太信她的说辞，她说没事就是有事，凑在梁良耳边，说道：“你看她最近是不是像个傻子一样？”
梁良会心咧嘴一笑：“本来就很傻啊。”
林震羽被这两个人气得脑袋冒烟，但如果每一次都发火，可能早就要被累死了。
课间，万国豪的三班一齐经过她班级的门口，她的目光透过窗户找到了他，但他并没有望过来。心里感到有些空荡荡的，于是她拿出记事本，撕下一页纸，开始写给他。
在上面写道：“你喜欢喝什么饮料？”然后趁他不在教室的时候，将纸条压在他课桌书本的下面。看向他的课桌和书本，仿佛能感受到那上面他残留的温度，对他的所有东西都有一种依恋。
这次很快，他在下一个课间传来了纸条，写的竟是“你猜”。然后中午，她只留了洗澡的水钱，用每日限额100元的校园卡买了小卖部里几乎全部的饮料，在午间送到了他的班级。结果他在下午第一个课间就回信：“里面没有我喜欢喝的。”饮料都分给了他班里的同学，虽然他也留了一瓶。这让她倍感挫折，心想着第二天再去买剩下的吧。三班大姐大忽然神秘地朝她走了过来，悄悄对她说：“他让我告诉你，他喜欢喝七喜。”
她激动地捏紧了大姐大的手，说道：“谢谢！”大姐大望着她，一脸孩子没救了的表情，摇着头摸摸她。心想真不知道当初该不该带她见万国豪，也不懂得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万国豪确实是个有魅力的男孩子，成绩也比较优秀，个子高高的，微胖，可以说壮实。个性沉稳中带着一种幼稚，多数时候还是很像个小孩子。五官又不是帅到和郑伊健一样，林震羽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帅哥那么多，其实在自己眼里，他还是算普通的。大姐大暗自在心里说道。
这是林震羽特地为喜欢的人做的第一件事，能让对方开心，她就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幸福。与此同时，她还是忽略了学习，因为心思全部都扑在感情上，成绩跟着一落千丈。
杨洋看着她，故意用讽刺的语气委婉地劝道：“好好读书吧。”
林震羽虽然知道是好心，但还是唱反调地发出“哼”的一声。
青春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但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喜欢一个人的步伐。
一到下课，教师就会变得吵闹起来，学生们的声音似乎可以淹没一切。这种时间，杨洋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一节课都没说话了，快憋死了，下课还不赶紧聊一聊天。
坐在前面的班草车泰元自恋地摆弄着褐得发黄的头发，班长梁良看到有些羡慕地问：“你这个头发是不是染的啊？”班草晃了下头，甩动那锅盖般的发型，答：“本来就这样，可能我吹多了就这个颜色。”
车泰元的气质颇有点韩流明星的范儿，虽然单看脸还好，皮肤偏黄黑，但给人的感觉很整洁，而且脸上从来都不会油腻，穿的衣服看上去总是一尘不染，衣品非常优秀。身高在一米七六左右，不算高但是比例好，腿也好看。眼神总是清澈，很难看到他疲惫或驼背的样子，因此形象属于俊挺。
阮秀男在这时摊着手，贵妃醉酒式地将半个身子躺靠在课桌上，故作亲密地插进话题：“你这个发型好帅....”声音销魂，“我也想做，你在哪里做的？”后半句突然加了语速，感到他的嘴唇在抖动。
杨洋忍不住发笑，梁良、车泰元也都低头笑了起来，全憋在肚子里了。
阮男继续呼唤道：“哎，车泰元...车泰元～车泰元，车泰元？你听到我问你没有…”激得车泰元没耐心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干嘛！”
阮男似乎看不见他充满杀气的眼神，仍然询问：“你的头发在哪里做的？”眼睛里没有畏惧，还写着好奇，他的声音里缺乏一种平稳的阳性力量。
“不告诉你！”车泰元冲他吼完就不再理他。
林震羽夹在中间很想笑，而且觉得车泰元的名字听着很像“车太远”。阮男不屑地白她了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轻哼一声，看向别的地方。
高一二班，阮秀男，企图融入身边的圈子，0成功N败。
第十三章 二三事（二）
这天的晚自习，班主任站在讲台边，用那双带着镜框的眼睛四处视察着晚自习的情况，过了一会，走到教室门口，左右地望了望教室外面，若有所思。
回到教室里，他用比平时高一点的音量问：“杨洋、黄康达、林震羽，你们三个有没有打扫教室外面？”
杨洋停下了手中的笔，看向老师，心虚地回答：“没有。”黄康达的声音也从后面飘过来：“没有...”班主任就只望向剩下没回答的林震羽。她也答：“没打扫...”
班主任尹建，学校的荣誉——最优秀且出名的化学教师，教学质量高，学生对他的评价也很高。名门科班出生，在老师中也是高材生，气质斯文，师生中口碑甚好。平日里他总戴着一副眼镜，给人感觉有些神秘，总带着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我说过我要检查的。”他的语气比平时生硬一些，目光有一些寒冷。“你们三个，先别写了，去打扫。”他又用平常的语气说，“如果这周打扫不好，下周就继续，过会儿我来检查。”
杨洋乖乖地站起来走向门外，黄康达也跟着起来，林震羽最后一个起了身和他们一起去。
仨人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拿工具，长长的走廊只有他们，其他的学生全在教室里学习，整个楼层都维持着一种安静的气氛。
路过三班教室，林震羽在心里祈祷，万国豪千万不要看向教室外面。
他们即将为楼层进行“除旧换新”的大扫除工作，杨洋和林震羽拿着拖把准备拖地。因为扫地比较轻松，黄康达负责打扫一层楼的垃圾。
林震羽对杨洋说：“我扫一到二班，你扫三班到四班。”
杨洋冲她一笑，说：“你扫三班四班。”
她瞪着他，这小子是怎么得，喜欢和自己作对？“我不。”
杨洋扔下一句：“那我也不。”自顾自地认真拖起二班门外的地来。
她走向杨洋的方向，到他身旁一块拖起来，试着用身体撞了他一下，说：“你去。”
杨洋身高一米七三左右，身材有些单薄，被撞得上半身一晃。揉搓着有点痛的手臂，好气又有点好笑地问：“你怎么力气这么大啊？...”
他继续在原地干活，没多久，调侃起来：“我已经在拖了，你嘛拖我拖过的地方。”林震羽故意和他往一块地方拖，并想办法要把他挤开。
两个人正在挤来挤去的时候，班主任尹建闪现了，看到他了们还在嬉笑打闹的样子。俩人立即噤声下来认真拖地，尹建神情不乐，指着林震羽，说：“你，去拖前面。”前面是三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心里凉凉，没办法只好拖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三班门口，默不吭声地拖起地来，心中暗暗地决定，回教室教训杨洋。
班主任走近过来，看着她，指点：“边上也要拖，这边的瓷砖你们待会也都擦一下。”
“啊？！”林震羽的嘴巴张成了O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啊什么。”尹建手插在裤袋里，一副怪她大惊小怪的表情，神色又沉稳下来，“好好拖，书不好好读...连卫生也不想干。”语气中带着些埋怨。
安静到鸦雀无声的晚自习中，三班的全班学生都听见了窗外他们的对话。
现在的她无地自容到想要从世界上消失，脸不禁有些红起来。万国豪原本还专注地算着高数，瞥了眼窗外弯腰的身影，注视停顿了一会，有一些忍俊不禁。
花了足足二十分钟，他们把活干完了，纷纷回到了教室座位上。
刚坐下来，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学生们开始唧唧喳喳地说起话来，也有的离开座位四处晃荡，在走廊外面互相追逐，教学楼又恢复了热闹。
三班大姐大似乎一脸不情愿地到了她班级门口，站在那里。一看就知道是来找她的。林震羽反应很迅速，从座位上立刻起身轻快地跑过去。
大姐大手里拿了个袋子，递给了她，说：“我儿子给你的。”
她欣喜地接过袋子，回到座位上，打开看里面有一颗苹果，还有他写的一张纸条。
“红扑扑的苹果，一看到就想起你。”
她脸上突然有了幸福的光晕，心里暖洋洋的，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她决定带回宿舍好好地放起来，她还舍不得吃掉。
下课后，虽然她是一个人走回宿舍的，他没有和上一次找她回去，但是有了这颗散着甜美香气的苹果，她并不觉得孤单。她将这颗苹果，放在枕头边，陪她睡觉。
十四章 二三事（三）
平常的校园生活中，也会发生一些并不太平的事。
一天，班草和乔凯迪意外地捡到了一张阮秀男的证件照片，林震羽跟着他们，一起趁中午的时候干了件坏事。三人跑到公告栏处，将他的照片贴了上去，回来的一路都爆笑不已。
回到教室后，一看到阮男就努力憋着笑，引得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这三人。这件事虽然没什么后续，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头的伏笔。
全班对阮秀男的排斥日益明显，一天下午放学，阮秀男回到寝室，听到同一个寝室的班长梁良正在和其他室友们讨论怎么谋杀他。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但也确实过分了些，阮男十分夸张地从宿舍楼跑到了教学楼，一路上都在惊呼：“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林震羽洗完了澡，正早早地在教室里呆着等晚自习，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惊叫声。
阮秀男挥舞着双手冲进来，教室里只有两三个同学，他就像没看到其他人一样双眼发直地颤抖，一边念：“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回到座位上翻了翻课本休憩片刻，又站起来跑了出去，林震羽听到他那又近传远的呼声“救命啊......”，嘴角有点抽搐。
到了晚上，第一堂自习课梁良和阮秀男一直没有出现。同学们这才纷纷议论开来，原来梁良在宿舍商量整蛊同学，大家都只觉得好笑。课间，杨洋回班里通风报信，梁良的妈妈和阮秀男的妈妈被叫来了学校，四个人还有尹建在一楼的会议室里。
男生们哪忍得了好奇心，许多都一窝蜂地涌到了一楼，杨洋也叫上了林震羽，一个个躲在后门偷偷透过窗户看里面发生的事。下课只有十五分钟，上课铃声忽然响起，这一群人才跑回教室。
林震羽和杨洋、班草、乔凯迪及其他人纷纷跑回教室经过二班时，已经是上课铃响的几分钟后，三楼的走廊非常安静，为了不被随时会来检查的年级老师扣班级分，学生们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此他们几个很是显眼，万国豪眼里，看到的她总是和班级的男生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第二节晚自习，两个人终于回了班级，尹建跟在他们后面进来。他语气平静地对全班进行说明：“今天下午，宿舍里发生了一件事，两位同学发生了一些矛盾。你们两个都在班里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梁良先上了台，手里拿了一张纸，看上去不仅想笑而去一点都不严肃地讲起来：“呣...我错了”下面发出不知是谁的笑声，“以后我不会和一些无知的同学一般见识。”语毕，他就下了台回都座位，很简短的说明和“道歉”。尹建只用冷冷的眼光看着这些，然后叫了声“阮秀男”。
阮秀男迫不及待地上了台，拿着纸张，有点激动地念：“今天我回到宿舍，听到梁良同学在商量一些关于我的事，我感到非常震惊和害怕，所以我告诉了老师...同学之间本该和谐友爱、互相帮助......”听的同学们因为他的长篇大论感到不耐烦，都在抓耳挠腮，“这种事非常地不应该发在班级里…”讲到这时候他更像一个犯了错的人，态度真诚地继续言道：“总之，以后我会做好自己的本分，安心学习不受别人的影响的！！！”他望了眼尹建，被示意回座位，下来时的表情是写作无所谓和懒得理任何人的。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二班完全没有放过阮秀男。
晚间，是学生们最容易作乱的时候。有讨厌他的男生，会在他课桌里放浸过水的膨化食品干燥剂，引起轻微的爆炸，不至于造成人的伤害但是着实把阮秀男吓了好几跳。一次，他吓得推开了书桌，看他实在狼狈，林震羽帮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还被男生骂：“你干嘛帮他啊？”阮秀男说了一句“谢谢”，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对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也一样傲慢，让林震羽觉得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还有一次男生看他不爽，和他在教室里互踹，是个一表人才且长相可爱，在学生中有人气的男生。阮秀男并不逃避，别人踢他，他就会一脚脚踢回去。在这种时候，二班教室外的走廊里就会聚集起来许多路过和因为好奇纷纷驻足的同学，二班男生们也都一半站在走廊观战看他们冲突的景象，给足空间让他们大战。那男生用拖把的木棒打了他的脑袋，木棒断了，阮秀男一开始还没反应，顿地又坐回到座位上，痛苦地说道：“啊...我好痛啊...”一只手抚着额头，用眼睛不断瞥旁边的同学：“有没有人帮我叫救护车？”但没有人靠近他，人们都保持和他的安全距离。后来，是尹建带他去的医务室和医院，检查都说没事，都不用包扎，只是一点肿。询问打人的男生说阮秀男也踢了他，声称自己是正当防卫，尹建因为不希望事情闹大，看阮秀男，就放他们回教室了。
高一二班的教室里，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平静。不过如果成绩优异的同学犯了错，会得到更多的包容。阮秀男虽然看着用功，但是成绩一一直平平，甚至有时成绩很烂，这时候同学们都会嘲笑他。
而班草、梁良他们这些看阮秀男不爽的同学，还有那个互踹的男生，成绩都属于名列前茅的，或许是集体的一股力量。生活从来没有眷顾过阮男。
赤裸裸的学校暴力，充分展现了人性，善与恶，其实都在每个人的心中。
十五章 二三事（四）
高一下半学期，三班的一些女生和二班男生走得越来越近，就是和上次用拖把打了阮秀男的叫陆星漾的男生。林震羽时不时窜到大姐大和宇文姝童的宿舍里，和她们聊万国豪的事。
正在二三班的界限逐渐模糊之时，陆星漾组织了一场下午的篮球赛。
三班比赛的主力里，就有万国豪、陈瑞、还有和他们一起行动，打听到名字叫黄毅诚的男生。二班的主力是帅气班草、乔凯笛、陆星漾、和前者同样高高，具有先天优势的易閠胜。听说是对方班级发来的挑战。
这一天艳阳当空，万国豪和陆星漾碰碰拳头，一副不骄不傲地样子做好热身。
哨声响起——
两个班的男生正在比赛较量，而林震羽就躲在对着篮球场的附近体育楼远远地偷看，她只敢探出半个脑袋，身子藏在进出口的门后。
大姐大和宇文姝童等人经过了这扇门，体育楼有前后门，穿过它就可以到小卖部，忽然看到一个大活人藏在门后，抚着胸口发出一声惊呼：“你吓死我了！”看她不吱声，“你在干嘛呢？看什么啊？”当她们站在和林震羽同样的角度看就明白了，在看万国豪。
“天哪...你疯了...”大姐大不能理解地看着她，嘴巴因不可思议不肯闭上，下巴和脖子交界处的肉更明显了。
在篮球场上，他拿着球交叉运球动作灵活，切入陆星漾对他的防守，箭步绕开其他拦截的人，开场没多久就灌篮得分了。
“哇——”林震羽高兴地鼓起掌来，虽然掌声很轻，他没可能听到。大姐大由于看不下去她的花痴样，懒得再管就离开了。
第二局，班草也不示弱，展现了不凡的球艺，全场控球，并成功进了一球。在后面一局，还用假动作迷惑到了对方选手，但有点可惜，空传给易閠胜的过程中被万国豪抢断，两个队伍的对决气氛热烈紧张。
比赛是愈演愈烈，看的人情绪逐渐高涨，他在正中央，聚集全场眼光。
看了许久，等到她稍感疲惫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回到教学楼休息会，却还是在出门的瞬间，被他看到了。似乎还因为她，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全神投入到比赛中。
每次他看她一眼，都有一种莫名喜悦在她的心中绽放。
虽然没有那么靠近对方，但能感到对方的存在，或许在当时足以成为莫大的幸福。
她和他的太多事理性思维无法解释，那么就用非理性的思维去理解，才可能感受到其中名为青春的光芒。
九月，气温逐渐爬升，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半透明的树叶上，日历上的秋分，却更像夏天。
她休息时间开始研究星座，他的星座是天蝎，生日在下个月。而她是巨蟹座，星座书上说天蝎和巨蟹座绝配，虽然性格的描述还是蛮像他们二人的...
看到这儿她不仅又害羞起来，更是想象和期待着二人未来毕业后的感情发展、甚至是久到了婚姻生活。。。
杨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幻想，一双手挥来挥去，打断她的思考：“哎...醒醒...”
她很不爽地瞪他，嗓子粗粗地凶道：“你干嘛打断我思考？”
“你刚刚笑得很YD诶~”
“......”她想了一会，还是不要跟自家人一般见识。
万万的生日那天是在学校，于是她计划了一番，在他生日当他，买两个蛋糕。一个是给他和班里男生，另一个给大姐大和他班里的女同学们，还有自己精心制作的生日礼物和卡片，以表心意。
两个人在那段时间中还是保持着若有似无的互动。
不知不觉，日子临近，到了那天的晚自习，她把自己准备好的都在下课时送了过去，身后传来他的同学羡慕的声音，似乎人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她为能送上给他的祝福而感到满足。
十月，霜降，气温会在某一天突然降下来。
她听到了一个消息，据说三班万国豪，和他班里的一个女生，交往了。
第十六章 真相
在听到万国豪有其他交往对象的时候，她是愣住的，许久才有了反映。她根本不相信这会是事实，质询了很多遍是不是搞错了？
告诉她的人是杨洋，一开始他还是神秘兮兮的表情，说起这件事时就像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娱乐八卦一样。
看到此刻她一脸震惊，心情滑落到了谷底的样子，他神色变得尴尬，挠了挠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是听人说的。哎...你去问别人吧。”
她听到心里什么碎了的声音。
放学后，她急促地冲进了大姐大的宿舍，感觉胸闷地快喘不上气，声音颤抖用一种绝望的语气地问她们：“你们告诉我，他和谁在一起了？”
大姐大并没有和她对视，紧闭着嘴视线低垂地整理自己的东西。整个寝室有一种安静，像是集体约好了，都刻意地跳过这个激动地心脏快要跳出来的人提的问题。
她们没有人肯告诉她。她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变得越来越激动，很快愤怒起来，同一个问题问的音量越来越强。大姐大终于开口：“不是我们宿舍啊，隔壁宿舍。”宇文姝童的宿舍。
过去就有所耳闻，万国豪对隔壁宿舍一个叫潘恩的女生有好感，两个人有些暧昧，但没有在一起，而且关系就像她和杨洋一样，互相认彼此做兄妹了。之前因为宇文姝童和潘恩有过一些交流，印象是短发，有点像男孩，笑的时候会露出虎牙，长得有一点漂亮，比较单纯可爱的类型。
肯定是这个潘恩！她冲到了隔壁宿舍，潘恩她们正好在。
“潘恩，是不是你和万国豪交往了？”她气势汹汹地逼视着潘恩。
女生一脸尴尬，眼神想躲避她，由于没地方躲只得摇着手告诉她：“不是我。”
“那是谁？”林震羽依旧不屈不挠。
“这个我不知道了。”她神色紧张。
这个时候一个不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我啊！”——宇文姝童，说出来仿佛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舍友。
她无法相信，这结果比万国豪和潘恩在一起了，更无法相信。
之前她和宇文因为航模课成为了朋友，而且她把对万国豪的想法，心中的困惑，全都告诉了宇文。宇文给过她不少鼓励，帮助她想通了一些问题，简直称得上这段感情关系的心灵导师。甚至有的时候，会让她帮自己传送东西给万国豪，原本是和他之间沟通的桥梁。
而且，宇文姝童留着短短的头发，长相中性，找不到任何可爱的特点，着装也是比较酷的。很多人都会不把她误认为男生，林震羽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万国豪怎么可能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呢？！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宇文透着一脸看错人的失望和悲伤，没有说什么地离开了。
她心慌胸闷又艰难地回到自己的寝室，眼泪已经纵横。坐在床上，正对着之前没锁就出去开着的柜子，那里静静躺着一本她和他一直以来传纸条的记事本。
她径直走了过去，翻看过去他写给她的，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里面有不少他们互相关心的，像日记的一页页记录。
他曾说：“有你在，我很开心。”、“我想你了。”...
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带着这个本子去了他的教室。到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有来，但也有三两他的同学在班级里。
她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愤恨地将记事本撕成了碎片，然后全扔在了他的课桌上，想用这种方式宣告和他的决裂。
走出他的教室，这一瞬间却觉得心脏好疼，疼得自己需要用双手按住心上，好像有一个不断流血的伤口。无法控制的悲伤，如海啸般侵袭，她失望、难过、想不通。
再走几步就可以离开，她却迈不开步子了。
脑海中放起了胶片电影，浮现的是一幕幕两个人从相遇到今天的画面。
在这一天之前，她一直对他报着美好的期待，所有的日子都曾是快乐。
她失了勇气，又不舍得那些回忆，开始担心他真的把那些成了垃圾的碎片扔掉，转身又回到他的座位上，将课桌上那些纸片全部收走。
她捧着这些碎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一个晚上都哭得久久不能自己。
后来杨洋看到她，易閠胜也好，其他在她周遭的任何人看到她伏在桌子上哭地痛彻心扉，都不敢打扰她悲伤的气氛。
她隐约听到，有人来找杨洋时，他小声地示意别人安静，说“...她在哭”
后来他给了自己一包纸巾，还倒了杯热水，真的是患难见真情。
有了朋友的安慰，她感觉自己好一点了，虽然还是很难受，但是她决定结束对这个人长久以来的明恋。
我不再喜欢你了。
第十六章 朋友
自从知道万国豪的恋情之后，她就没有再主动地出现他的面前，更没有传任何的简讯。没有疑问，不求解释。
林震羽开始屏蔽和万国豪相关的一切事物，连三班的女生都不再接触。如果说从前的她是因为害羞不安才不敢见他，那么现在的她完全只是为了和他分成两个世界。她不准备更不屑做一个第三者，爱情不是生日蛋糕，不能多人分食。
忽然之间，他们成了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的事情，她选择三不，不听、不看、不想。
课间休息，他也再看不见那个因为自己脸色绯红的女孩，也突然地失去了维持二百多天的她的问候，甚至在路过她的班级时，想看一眼，她也永远都是用叠起的书本挡住了自己的脸庞。
全校聚集的周一早会，她从始至终没有看过来一眼。恍然他才发觉，已经不会再有一个身影躲在他的附近，默默地关心他了。
他想和她再说些话，但在学校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一天，他看到了她在自己前面正专心地走往教学楼，无意间回头发现了他不知何时跟在自己身后，惊慌害怕地就像躲瘟疫跑向教学楼，把他抛在身后了。
她竟然连看到他也不愿意，那眼神里没有以前的光，也没有了爱他的暖意。
他越想越不对劲，心里很不舒服，更无法适应这样的改变。
周末回到家，他发讯息给她：“我、不、允、许、你、消、失。”
林震羽当时正很像活尸地大字型躺在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地，放空灵魂。手机突然地震动，那个年代用的是NOKIA音乐手机。
是许久没收到的，来自他的QQ讯息。
打开简讯，看到他无理的要求，她选择性地不回，因为也不知道怎么回，情绪不过像是濒死之人的心电图跳了一下而已，整个人有气无力。
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在调整自己的心态。为了早日走出被爱情和友情双重背叛的阴影，她已经付出了全部努力。
过了一会，手机又震动起来，他说：“你给我出现。”
她犹豫了一会，回信：“我知道你有新的感情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我已经没有必要在努力了。”
是的，她一直都在努力，一直以来她都在绕着他转，当成了太阳。
“为什么？”他感到不理解。
“你不是有宇文姝童了吗？”他难道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交往的事情吗。
“那又怎样，”他和她不在一个逻辑，“我们就不能再联系了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了？”
“......”她一头雾水，难道他同时喜欢两个女生吗？
“我也喜欢你。”他说。
看到这几个字，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明明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答案。
“我也是。”但没有多想，她就有点急促地告诉他。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直接完整地对他说过，我喜欢你这一句话。她以为，他一直都明白。
“我知道。”后面加了一个微笑。
她看到这里，笑了。
两个人好像冰释前嫌了一般。
回到学校，她走向洗手间清洗杯子，路过了三班，这是这段时间来，她再没有刻意避免三班的第一天。
她再次经过的时候，看到他正站在窗户边，仿佛在等自己一样。
他用低沉的声音叫住自己：“你在干嘛？”
她脸一红，习惯性地抿着嘴：“洗杯子。”说完就跑开了。
晚上回到宿舍，大姐大跑来说：“今天你经过，他的视线一直在你身上！一直看着你！”
她笑了笑，神色很快又黯淡下来。
虽然他说喜欢自己，但她不能忽略一个事实，她并不是赢家，他们之间有宇文姝童。
林震羽和万国豪，只不过是互相喜欢的普通朋友。
第十七章 三角（一）
万国豪和她互表心意之后，他们恢复了往日的联系。
两个人每天都会写给彼此一些日程或有关心情的内容，就像在交往一样。而宇文姝童，不仅是万国豪的女朋友，还是他的同桌，对他和林震羽之间的关系始终没有表态。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觉得对自己感到愧疚，或是抱歉，所以默默忍受着。
人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林震羽还没有足够的成熟度，去分析思考这里面的周全。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她比对方现在的女朋友要更早地喜欢上。
第一次为一个人，付出全部情感，她毫无保留，义无反顾。
他约了自己在晚自习下课时去教学楼顶楼的天台。顶楼的教室到了晚上并没有学生，据说只是白天租给一个技校上课用的。晚上，夜幕重重，空荡且黑暗的顶楼成了一些情侣幽会的地点，但并不是那么吸引人流，因为这层楼还是偶尔会有老师出其不意地来查情侣。
天台在顶楼的一块空地上，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等她了。
十一月，秋风阵阵，头顶一片铅蓝，广阔天空星辰闪烁。
“好美啊...”她舒展了笑颜，他应声转过身，自然地张开双臂，用温暖的身体搂住了她。
她定在原地，第一次和他拥抱，他整个人都好温暖。
他发梢的气息很干净，有刚刚洗净但不带林令人晕眩的香气衣服味道，就像草原旷野上的清风一样。他和她的脸颊第一次这么贴近，感觉到他的心跳也有点紧张。
“我好想你。”他将脸闷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她的双手也忍不住抱住了他，从没想过，这样一个狮眉虎目，有浓密的眉毛，外表英武无比的，她这么喜欢的男孩，也会有靠她这么近，有这么感性的一天。
如果说人生中所有的事物都是父母给的，这是第一次她独立拥有了自己的，一种爱和复杂的情感。
从小到大，得到什么都没有比这份爱更震撼心灵，外在的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两个人，两颗心，贴在一起就是永恒。
这一刻美好地就像玫瑰盛开最鲜艳的日子，青春，初恋，就像在脑海中定格画面成了永不凋谢的永生花。
“宇文知道吗？”她不禁担心起来，这种时候，或许不该这么说破坏气氛。
“你干嘛提她！现在我们在一起。”他有点无语，捏了捏她腰上的肉肉。
“对不起。”她声音低下去，透露歉意。
“我给你听一首歌。”他掏出手机，插入耳机，自己戴了一头，帮她戴了另一头。
这首歌是张芸京的《让我照顾你》，似乎是在进一步表明他的心意。
她抬起绯红的脸看他，他跟背后的巨大夜幕融为一体，像黑夜里的一片光影。他平日理性和深不见底的样子消失不见，两个人距离如此相近，他现在就像个乖乖听话的孩子，眼神真挚地望着她，似乎等她说些什么。
她舒展了甜美的笑容：“这首歌很好听。”
他也对她笑，笑容里带着天真：“是啊，这个学期我要比赛十佳歌手。”
“唱这首吗？”她问。
“嗯。”他微微点头。
“我会给你加油的。”她勾起手臂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万挠了挠她的头发，说：“傻不傻。”
时间不早要回教室了，为了不被别人关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万国豪在前面，林震羽在后面。
晚自习时，林震羽的心情大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给人的感觉都变温柔了。
杨洋机灵得像个占卜师：“你们和好啦？”
林震羽点点头。
哎...这孩子怎么又迷上了。杨洋在心中无奈地感慨着，撅起嘴用一种嫌弃的表情看她。
知道万国豪带手机去学校后，林震羽也把手机带去了学校，跟家里提的理由是同学不少都带，自己有事也方便联系家里。
晚上寝室熄灯后，他们开始传简讯。
开开心心地聊着，她一下忧伤起来：“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的。”
他传来简讯：“我们不用分开。”
她：“你和宇文姝童呢？”
“她愿意接受我和你在一起，你可以接受我和她在一起吗？”
........他的意思是？三角恋？？？
“三个人？我们都不分开吗？”她想要再确认一遍。
“对。”他简短而肯定。
思考了一阵，她终于说出：“好。”
对他的情感，对宇文姝童的情感，像两条归回大海的小溪，她以为，爱情友情都可以不伤害，而且时间会给出他答案，他到底更喜欢谁。
少年的岁月，宇宙中一股偏执的强大力量，将三人牵联一线。
第十八章 三角（二）
她和万国豪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是在他和宇文姝童的关系之上。三个人都能接受这种关系，就像两个女生为一个男生进行友好公平的比赛。
林震羽和宇文的关系和缓起来，有时路过宇文宿舍，问关心她，在做什么，对方也都会回答，空气中的气氛就像什么事都发生过一样。大姐大看到这她们一幕，感到怪怪的，问林震羽：“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希望从她口中扒出些消息满足好奇的大脑。
林震羽神神秘秘地告诉她：“我们在一起了。”
“我儿子不是和宇文？”大姐大瞪大眼睛拉长了脖子，思维陷入混沌。
“我们都和他交往。”林震羽说话的神色平常。
“嗯？！！！！”大姐大的双目几乎夺眶而出...“天哪，你们这个复杂的关系，厚...”作为旁人已无力吐槽。
傍晚，万国豪和林震羽已经不只是发简讯，更会打上几个小时的电话，每天发生什么都会跟她说。会在电话中给她唱歌，说她是独家听众，有些歌只给她唱。他们经常聊到睡着也不允许她先挂电话。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鼾声，竟也会感到幸福不已。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情，好像特别珍贵。
一个中午，林震羽在食堂吃午餐，被大姐大和宇文碰到了，她们也就着林震羽坐下。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姐大开始调侃：“大老婆和小妾都在了。”这句话让林震羽觉得口中的食物难以下咽，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久久吞不下去。
她从小到大，都不是这样的角色。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家族里，又是最优秀和最受照顾的老幺，读过全市最优秀的小学，有幸福的童年，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她是一颗明亮的星星。
为什么星星的光芒这么黯淡呢？为什么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呢？
从一开始，就掉入了温柔的无边深渊，至此，万劫不复。
受过的委屈在脑海中走马灯，从未有过的屈辱，又一次降临到她的身上。第一次她忍了，是祝芙告诉她的。第二次，是大姐大说的，她沉默了。
她没有吃完，率先离开了食堂。回到宿舍在床上坐着，用冷水洗洗脸孔，冷静情绪。她要敌得过这考验。
但命运给她的轨迹设定好像发生了什么错误，这并不是唯一一次的BUG。
学校的一些集体活动，她经常能看到，万国豪和宇文姝童因为在一个班级，共同出入的样子。即便两个人没什么互动，她也有一种情绪翻动起来。有时候，看到他们互动，嫉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心像被针刺了一下又一下。
当她坐在操场上发呆的时候，一个人坐到她身旁，转向身边，是万国豪的同学，那个叫黄毅诚的，他有点像英国人，高挺的鼻梁，头发三七分，比较厚和浓密，刘海有些长，长到会被老师抓去剪头发的那种，但挺英俊的，和万国豪不一样的类型。
他开口一笑，打招呼：“嗨。”她勉强一笑。
男生对她说：“我经常看到你在万国豪身边，注意你很久了。”
.......三班有几个会不注意她？她心想，课自己早就不在乎别人眼光了。
“我先走了...”男生结束了简短的对话，对她温柔地挥手告别。
没过多久，黄毅诚通过万国豪的QQ空间留言板进入了林震羽的空间，并加了她好友。
林震羽没怎么考虑，就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好友这种东西，总是越多越好，本着广结善缘的精神嘛。不知何时，黄毅诚也和自己聊了起来，言语中透露着暗暗的不平。原来从那次小卖部买了所有的饮料给万国豪开始，再到后面给他们买生日蛋糕，其余的她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了。
他突然一句：“你是个好女孩，如果是我一定好好珍惜你。可惜你喜欢的不是我啦~”听着让人真是分不清这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林震羽不知不觉和他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有一天，万国豪说，意思是宇文不愿意接受三个人的关系了。林震羽问他，想要做什么选择。他说不知道。
林震羽是很喜欢他，太喜欢他了，所以一次次地让他践踏自尊心，也一次次地原谅不计较，更是将自己拥有的都尽可能和他分享。他也为她做了一些事，不可否认的是，她付出的太多了。
她以为自己会通过考验，但她也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这份近一年的感情，可能要结束了。
高估了自己，三角关系的门，该时候走出去了。
第十九章 守护天使
那一年，在发出分手通知之后，林震羽过了几天才收到一条冰冷的回信，他说对不起。历时一年的初恋，在即将迈入让万物走向衰败和冻结的冬日之前，在她生命中竖起了一座高大且不可撼动的墓碑，标志着一份爱的死亡。
那段时间学校组织去了世博秋游，有人告诉她万国豪在回来的巴士上被同学们点歌，他唱了一首很悲伤《童话》，那是曾经他和林震羽约定只为她而唱的，唱了到曲末默默地流眼泪。进入学期的尾声也是文理分科的时候，她选择了文科，又听说万国豪和宇文姝童都选择了理科，从此他们与她进入平行世界。她也认识了江胡熙，拥有了人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也是至今的闺蜜。
江胡熙皮肤很白，长相文静，经常穿一件蓝色的ELAND外套，相处久了就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的蓝色。她话不多，个性偏向稳重，在林震羽身边总是聆听的那一个，成绩在中下游。
分班之后，一开始原本林震羽和她并不亲近，有另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是遇人不淑，尽管林震羽对那个女生百般关心、万般呵护，那个女生非常幽默，在她眼中很可爱。很快的女生分班前的两位高一好友并不希望被林震羽或其他人介入，一定要其做三选二或一，她选择了两个人。回到学校，突然间被告知要绝交了，那一瞬间她被惹怒了，去找就在隔壁的那两个逼迫女生作出选择的人，质问道凭什么逼对方放弃交朋友的权力。其中一个女生的男朋友想要出来阻拦，被和他们分到一个班的乔凯笛哄回去了，林震羽听到他说“女生的事男生不要管”，因此林震羽后来一直很感谢他，他是在她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时候，出来站在她那一边的人。而那个做决定的女生左右为难，出来护住了那两个女生，但也什么都没说。
而江胡熙，很快地代替了之前那个不得已和她绝交的朋友，在她身边平平淡淡地相处着。两个人有很多的共同点，都因身体原因免修了体育课，别的同学去锻炼身体她们就两个人待在教室里，或是一起去学校的书店、小卖部逛逛。在考试默写之前，都会抓她一起背单词。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安慰她，让她不要冲动。在中午的时候，会一起去偷偷拿学校禁止的外卖。
后来，她们都选择了走读，因为可以在晚上多出一些时间复习，都租了学校对面的学区房。
江胡熙的妈妈每天都会准时来接她，开着一辆银色奔驰，带着墨镜，个性爽朗。学校离市区有几十公里的距离，江妈妈是全职主妇，平时就在学区房呆着照顾女儿不回家。而林翔则需要晚上到学校接林震羽去学区房，陪她挑灯夜读，早上再开车回到市里上班，有时晚自习结束后林爸晚来了，就会先跟着江胡熙到她租的房子里休息一会。江胡熙的外公外婆也都在，她的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个厨师，烧菜特别好吃，从小到大以为爸爸就是最高水平的林震羽第一次吃到别人家的饭，确实十分美味对江外婆的手艺赞不绝口。
就这样，一点一滴的，她们建立起了友情。
重点并不仅在于这些，还在于，在一次校外社会实践活动的篝火晚会中，林震羽看到之前那个女生上台和她高一的朋友们踊跃上台玩互动游戏，接着万国豪上台表演唱歌，一直以来压抑的情感终于决堤，她在台下无比难过地痛哭起来，江胡熙在她背后抱住了她，静静地告诉她：“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然后任她在自己怀里哭泣。
再后来，林震羽转了学，当天办得很突然，第二天要走。江胡熙本以为是玩笑话，结果到了晚上林震羽带着她去找其他朋友告别，刚出去她就转向了墙，捂着脸流泪，她不适应没有林震羽在她身边笑和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将近一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离不开林震羽了。这些都是林震羽没有想到的，从来见过没有一个人，为她哭过。
做了告别仪式回到班里后，看到中间隔着几个人坐前一排的江胡熙趴在课桌上以为她在偷懒睡觉，林震羽歪了歪头，视线移到了她的腿上，看到一滴、两滴、三滴的泪珠掉落在她淡蓝色的牛仔裤上，湿掉了一片。她愣住了，那一刻她是没有心情的，没有之前喜欢万国豪的大喜大悲，没有和林翔之间的那种惊心动魄。
江胡熙给她的感情，温柔得就像是一个祝她好梦的晚安。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该珍惜的。也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心，永远都不再为让她难过的人脆弱地哭，也绝不能让这个为她哭的人再哭。
之后的江胡熙，在她转学去了三中后，一段时间都不想读书，她的妈妈为此着急地找了班主任开导她。林震羽通过QQ和她保持着联系，两个人隔着远远的距离为对方互相加油打气。
在周末江胡熙的妈妈给她报了昂贵的课外辅导班，就在市中心和林震羽家不远的一幢大楼里，她让林震羽去找她，并且把一中的复习资料全部给她分享。
即便是在读书压力最大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放弃照顾林震羽，就算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好，但她在最后的时期里，也努力地带着林震羽拼搏了。对于林震羽来说，她能在这种时候依然想着自己，这就是所谓的同患难，可贵的已经不只是一点半点。
时光带走了你许多，也教会了你许多。有时候你被大雨浇得什么都不是，有时你又被照顾得无微不至，这种人就是生命里的天使吧。
第一章 空手道
高中毕业后的这两年，林震羽尝试了各种节食运动的方式减肥从120斤变成了如今的100斤，从衣服要穿XL到现在的S码上衣M码下身，肩膀较窄的她连从储物室里翻出小时候150的童装上衣也穿得下，只是短了以些穿成了背心。陆心爱的评价她和高中时就简直是两人，甚至有了一些对她的反常举动，比如看到女儿的俏丽身影会忍不住地摸摸她的肩背拍拍她的屁股，用让人不习惯的娇嗔语气问：“你这么好看像谁？”这个问题实在自取其辱，因为林震羽一定会毫不犹豫作出回答：“像爸爸。”答案是无情地一盆冷水，但是陆心爱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次又一次。
当林震羽用单纯的眼神问“妈妈，你愿意结识高中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陆心爱没等她把话说完就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现在的你！高中的你谁要认识啊！”
......林震羽脑门上三条黑线，心中思量着，有这么夸张吗？就算以前肥了些，江胡熙也一直说她好看啊...况且，不也凭本事谈了次恋爱吗...
哼...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她美丽高傲的母亲一边切着羊角瓜一边意犹未尽地瞄着她，眉飞色舞地形容了一番她以前的形象——林翔带她去陆心爱工作了二十年的星级酒店，同事H忍不住问跟着来的林震羽是不是林翔公司的会计，因为提起过她父亲公司里有一个很胖的会计，当时实在很难把嗓子口那句那是我女儿爽快地说出来，一脸得意地就像是在炫耀家门的光荣。
昨日…仿佛已不认识自己了...回忆变得模糊起来，她对过去感到陌生。
现在的她细胳膊细腿，大腿根部还留下了一些曾经肥胖的痕迹，那些微微在皮肤表现凹下去的肥胖纹，现在走起路来，江胡熙的妈妈说她看着漾抖抖的，方言的意思就是轻飘飘，骨头没分量。
她默默地回到卧室，关上门，走到正对着玻璃窗户的红木书桌前坐下来，坐在自己黑色的旋转真皮椅子上。拿出镜子仔细端详了自己的脸庞，这几年除了五官因为瘦下去变得立体、眼角长出了一颗泪痣外，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脸部变化太明显的地方，尽管所有人都说她变化很大。
回忆从前，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谈恋爱，但转念一想她又无法理解恋爱为什么一定要拥有完美的皮囊。而且拥有了更好的皮囊之后，内心已经回不到从前，年岁增长，已经很难对任何一个男生产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的那种纯粹感情了。用文艺青年的话说，那一年，她喜欢上他，不是因为有房有车，只是因为阳光很好，他刚好穿了一件她喜欢的白色衬衫。
上周，放学后，她被校门口分穿着布朗熊卡通服分发传单的人鼓动报了极真空手道的训练班，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又能防身，因为现在的她柔弱得连去大型超市购物拎上几分钟承重物的袋子，手臂上都会出现一道紫红色的血印，以前的她任人怎么推不动如山，现在冲在她后面赶着去上课的一米六女同学也能一把将她推开，这几年无论脂肪还是肌肉都掉了不少。
上课时间在周日傍晚7点到9点，她来到位于家附近的青少年活动中心的A区，这里到处都是一幢幢文娱活动及体能训练的教育机构，大门入口处的附近还设置了现代轻奢风格的水吧。她的教教室在三楼，二楼是跆拳道，上周跟着布朗熊被带到这里初次参观时，看到练过肩摔如同翻筋斗云的部长们她就能想象背部生长出比拔罐更斑驳的淤青块，于是她把一沓沓粉红色钞票双手递给了三楼看上去比较不激烈的空手道的前台。
今天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其他学员进入道场了，这里根据年龄分成了少年部、青年部和成人部，另外设有一个全年龄公共使用的约两百平米的活动休息室，她报的是青年部。
里面每个人都是穿着雪白的道服光着脚丫，有席地而坐在弯腰拉筋的，有戴着拳套在捶打沙包的，有两两相对练习攻守踢挡的，学员中大部分是男生看有三十多人，女生目前只见到了三个。她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黑色的奔驰4S店买来的的高尔夫运动包，里面装了训练用的道服，准备到道场的更衣室再穿上，更衣室的旁边是运动后可以洗完澡再离开的淋浴室。
“OSU—”一声口号从教练员的喉咙里发出，当她穿好道服从女更衣室里出来时，道场的正前方一位身后跟着几个助理教练看上去体格精壮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他的背后是一整面墙的镜子，可以让每个人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动作和样子。
学员们陆续聚集到道场的正中央，还剩几个男生在后方的器械处继续运动和休息，只用目光没有孺慕之情地迎接教练员的到来。
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了人群中，目光扫到了上周在校门口和她一样被布朗熊拉来报名的同校男生，他沉默少语的站在她的右侧人群中，一起填报名表的时候瞥到了名字是瞿少辉。
“大家好，欢迎你们来到极真空手道，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姓王，大家可以叫我教练就行了。”教练眼神亲和中带着锐利，“今天呢第一堂课，我们待会儿要各位新生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学习一些空手道的礼仪，做一些基本的热身运动，第一次比较简单。”学员们明显感到教练的眼神穿过同学们射向了道场的后方，道场里一片安静只身后发出了一点声息。
“你们几个，集合了。”王教练盯着他们说道。
学员们纷纷转过头向后面投去好奇的视线，其中一个看着混血的高个男生特别显眼，目测身高一米九，因为脸长神似动物界的鹳，身旁是比他矮一个头，很像不良少年嘴里嚼着口香糖头发用发胶向后梳露着光滑额头、嘴角带着嬉笑的金发男生，还有一个眼神淡漠而深邃，剑眉星眸、清新俊逸，头发黑像夜一样的男生。
他们三个中，金毛男生是听到叫唤后速度最快地跳跑着站到道场中央的，人群自动为他让了地方。混血男生接着到了中央，最后一个是黑发少年。
“你们三个，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教练看着他们顿了下，“道场里不允许含着口香糖。”
金发男生微诧地抬高眉毛，旋即很配合地蹦向了教室门口往垃圾桶里吐了口香糖进，跑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叫金站戈，大家可以叫我战哥，我擅长巴西柔术、跆拳道、自由搏击，来这里希望能进一步地挑战自己的，有事找我的，周六下午我在二楼，周一到周三在C区的搏击俱乐部。”
训练机器吗...这么多项目。林震羽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长得像鹳的男生操着标准的中文口音说：“我叫史丹利，是中美混血的中国人。”空气中沉寂了一刻，黑发少年于是开了口：“夏筱光。”
第二章 空手道新生（二）
三个男生介绍完之后，其他学员纷纷作了自我介绍，林震羽只记住了三个女生的名字——在她左边看起来有点帅气的中发女生凌韦宜，还有两个女生，微胖的卷发女生郑美环、和个子小小、给人柔弱印象的温瑶。
王教练介绍了一些空手道的文化后，先是教大家正确的道服穿法，左襟要放在右襟之上，穿错的同学有不少，林震羽也穿反了，她转过身走到后面对着墙壁解开了道服，正准备重新合上衣襟的时候，脑后传来了教练的呼声：“男生在前面换就可以了！”头往左一甩，那个叫金站戈的金发男生正站在自己旁边换着道服，两个人只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而且他还是脱光了再重新穿...
“啊！！！”林震羽合上衣服发出了一声惊叫。男生被她吓到，往旁边退了几步，也抚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他咽了口口水，看着她神色慌张地解释道：“我没有偷看你喔！”跟见了鬼似的跑到道场前方去了。
别的同学在笑......穿好道服的林震羽满脸通红地回到了教室前排。
真的是有够神经大条的！！这个叫什么战歌的。她在心里不断骂道。
教练带着大家做着热身运动时，旁边的女生凌韦宜凑近了问：“你没事吧...”
林震羽这才从刚刚的经历中回过神来，说：“没事。。”帅气女生温柔地对她笑：“他也没恶意的啦....”看了眼金发男生，“我们一起来的。”
原来他们是朋友啊......真没想到，不良少年也会有这么帅气又温柔的女生朋友！
林震羽点点头表示接受了帅女孩的安慰。
“今后两个人一组进行训练，你们现在找一下自己的搭档。”王教练声音洪亮。
当林震羽满怀期待地看向帅气女生时，却发现她已经和金发男生站在了一起，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有一种随时要开展某种战斗的氛围。她再转向另外两个女生，那两人已经互相脸红着挽着手臂凑彼此耳边说悄悄话了...
再看看其他人，都是男生。正当她感到忐忑的时候，同校的瞿少辉走了过来，对她说：“我们一组吧。”看着自己这位戴着眼镜的同学，风度翩翩地邀请了自己，她原本有些凄惨的心情得到了一丝安慰。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和女生一组，但她还是点了头，接受了他的提议。
瞿少辉看上去文质彬彬，可能是道服比较宽松的原因显得身材有些单薄。后来，当她看见一个落单的男生被分配和一位强壮的助教做对手搭档时，瞬间心态好了，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不太威猛的搭档感到欣慰。
他们开始围着道场慢跑热身，进行了一些协调性练习，高抬腿、前踢腿、单腿跳、侧滑步、交叉步等等....训练了一小时，也没有中间休息，学员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报告，我口渴了想喝水。”是一个男生说的。
教练拍了拍手掌，说：“大家休息十分钟。”
“呼......累死我了！”那个男生没控制音量地说着这句话，学员们几乎都听到了。
林震羽也累得够呛，一直以来她也就做过一些低强度的运动，像散步慢跑之类，而且都最多半小时。高中的时候她和江胡熙都是体育免修生，因为小时候得过隐匿性肾炎，医生告诉她不可以过分劳累或剧烈地运动，林翔每天都给她早起熬很苦的中药喝，更买了名贵的冬虫夏草磨成药粉为了她增强体质，初中治愈了以后也一直是体育免修，要去医院开证明给学校，那时都只有在考试的时候跑一回而已。
她出了道场，来到隔壁的活动休息室，找个沙发坐了一会正在那儿发呆的时候，一个飞行物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到了她的手里，是一瓶佳得乐。
抬头一看，是金发不良少年。
他露出牙齿，冲自己灿烂一笑，说：“给你喝，之前的事不好意思。”
林震羽嘴角有些抽搐，对他的热情感到唐突，勉强地应答：“呵呵...没事...”
金站戈眉头一紧，似乎她讲错了什么，接着道：“我最不喜欢别人说呵呵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其他的方向。
这家伙一句话，让林震羽觉得自己好像得罪了他。
休息时间快到点了，林震羽喝了点饮料，起身走向旁边的道场。
回到训练场后，全体进行了一个持续小时的基础训练，还是刚刚那些动作，有许多需要把握调整的细节要点，像是出拳要用中间的关节、出贯手时手背要微微弯曲等，看似简单的东西实则学问深奥，感觉让人学到了不少东西、受益匪浅。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回去了可以练习好姿势，下节课我们继续。”教练发出短而有力的一声“OSU”后，学员们都松懈了下来，只有金战戈还生气勃勃地站在那里，有力地作出回应“OSU！”
林震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虚，两小时的训练下来汗已经湿透了全身，看来要洗个澡再回家了，她走向了更衣室。
男更衣室和女更衣室的门互相对着，当她快走到女更衣室的门口时，一个刚洗好澡，头发几乎吹干还剩发尾有些潮湿、气味清新且有宸宁之貌的男生从对门匆匆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天蓝色的紧身运动衫，肌肉线条很明显，刘海挡住了他的眉毛和两边的脸庞，留下了清澈而黑暗的眼睛。
他看了迎面走来的她一眼，然后擦身而过。
那一刻，有种似曾相识的气息，像草原狂野的一阵清风吹过她的脸颊。
她突然想起了万国豪。
第三章 空手道新生（三）
当他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一个甜甜的女声呼唤他：“莫圣辉。”
远处有一个头发长长，一看就知道常年运动，体型跟维密超模一样精瘦有着完美曲线的漂亮女生站在楼梯口等着他。
两人的身影一同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不知怎地，林震羽怔住了，心情有些变得凌乱起来。
瞿少辉从道场里出来，看到她怔怔地定在那里，走过去，在她眼前缓缓地挥了挥手，声音温柔地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林震羽像是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有些虚弱地回答：“..哈哈...太热了...”指了指女更衣室的门口，“我要去洗澡了。”
瞿少辉脸红了一下，轻声地应：“嗯。”他也走进了男更衣室。
林震羽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感觉自己宛如新生，终于不用忍受汗津津的味道了。出来的瞬间觉得空气十分清新舒爽，虽然是夏天，但洗完澡的凉爽和待在空调下的舒服是不一样的，更有一种放松的感受。
她出了A区的大楼，到了青少年活动中心外面，看到不远处的一家汉堡房还开着。正好肚子有点饿，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了，买点薯条之类的零嘴吃，也不会胖太多吧。
这家汉堡房，门匾上印着“正常汉堡研究室”七个彩色的大字，门口挂着星星的装饰，还放了一座和KFC老爷爷同样大小和姿势的马里奥模型。或许连味道都是盗版的...她不多作思考，就推开门踏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响亮声音：“来来来...明天还要继续呢！死教官，明天我要干掉他们一群人！！！”
是不良少年！开门的瞬间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林震羽，他的身边还坐着凌韦宜，和几个体格高大的男生，正像敬酒一样举着可乐杯。
“哟，这不是我同学嘛！”金站戈伸出脑袋，朝这里挥手示意林震羽过去。
我的天....在哪都能碰到这个不良少年...林震羽用一只手死死地挡住脸庞，表情写着惨了，站在原地纠结。
“嘎——”身后又推开门进来了两个人，夏筱光和另一个同学。
夏筱光的个子并不高，一米六五左右，活脱脱一个帅气正太。身高原因，林震羽俯视着他，他的眼睛折射出一点星星般的光芒，语气却冷冷地说：“你挡道了。”
林震羽不得已步履艰难地迈开步子移动，向金战戈缓缓走去。
要不是因为怕得罪他，自己肯定装不认识他！不过还有帅气的女生在，自己就和女生坐一起吧。
“嗨...”林震羽假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着凌韦宜的身旁坐了下来。
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向他们走来，将菜单递给了她，并介绍道：“我们这里的特色菜有‘老板不在家汉堡’，今天周日晚上可以买一送一的。”帮她翻开菜单到下一页，“还有地狱男爵汉堡，都是我家的明星菜品喔！老客人们都很喜欢的。”她看到了一个红色有两个触角的面包夹着三层肉和快要泼出来的芝士的巨无霸汉堡，脸上不禁出现三根黑线。
“有没有小清新一点的菜，我不饿...不想吃太多...”林震羽看着菜单说。
“那你就点一个这儿的芝士薯条！我点过，还不错。”金站戈大声说道。
她合上了菜单，说：“那就芝士薯条吧。”
服务员姐姐接过菜单抱在怀里，微笑着说：“好的。还需要什么饮品吗？”
“有没有无糖的，像是苏打水？”她有点担心地问道。
“好的，有的。”服务员应道，回到了吧台，拿起电话告知后厨下了单。
坐在他们身边，才发现金站戈平时说话的嗓音巨响，几乎震耳欲聋。他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点些好喝的？你要喝无糖的，这里有免费送的柠檬水。”说着举起了一瓶桌子上的凉水。
林震羽不在乎地回答：“因为我要减肥。这么晚还喝含糖饮料，我会胖死的。”
金站戈眼睛睁圆了看着她，上下仔细打量着，弄得她好不自在：“你这么瘦！”
“轻一点。。。”林震羽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他这人，说什么简直是可以全场共同分享...他的朋友们真的能和他聊天吗？还有隐私可言吗？而且耳朵要不好使了吧。。。
金站戈发出的声音吸引得夏筱光他们都往这里看了。
他闭上嘴巴，眨巴眼睛，一副我怎么了的天真表情。
很快菜都上来了，凌韦宜说：“你一个人回家啊？”
“嗯，我家就在附近，十分钟。”说罢，林震羽豪饮了一杯苏打水，咕噜咕噜大半杯都下去了。
这一举让旁边坐一起的人们都看呆了。
“哇，你好能喝啊！”金站戈发出真心的感叹。
林震羽一向很能喝，一杯奶茶，别人才喝了十分之二，她两分钟就能吸光，有时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渴死的，或者是一条鱼。
金战戈看她喝得这么过瘾，将他点的一杯饮料推了过来：“这杯，你喝。”
林震羽看着他，一脸地不理解：“干嘛？”
“看你不够啊，我点的，黑暗伯爵红茶，无糖的。”他得意地介绍着，拿起眼前的可乐杯用吸管吸了几口。
林震羽默默地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
没想到...他人还蛮好的嘛。
吃完点的餐，坐了一共半小时后，她提前地和他们告别准备回家。期间，她和凌韦宜、金站戈互相加了微信，还有几个男生都是金站戈的搏击部好友，只打了简略的招呼。
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夜微微温热的风，一阵阵地吹到身上，扬起了衣袖边。看着点点路灯，她在脑海中回映起，那个叫莫圣辉的男生...
第四章 空手道新生（四）
回到了家，父母的房间的灯还亮着，从门缝里透出了白色的微光。
她把道服放进了洗衣机旁边的储物篮子，准备第二天再清洗。回到了自己房里，在床上躺了下来。
打开了手机，收到三条微信。
一条是金站戈的：“到家了没？”
一条是凌家宜的一个跳舞的欢快表情。
还有一条，是周佳顺的。她的瞳孔放大，心头一紧，赶紧点开了对话框。
他说：“封闭式训练中，手机不能用。小雨，我很想念你。”消息发出的时间是九点半，差不多快和那些人告别回家的时候，现在已是十点。
她发讯息过去：“辛苦了。”加上一个拥抱的表情。那头迟迟地没有动静。
哎呀(￣▽￣“)...错过了联系时间，感觉他就像个神秘的卧底……
正当她无奈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来自周佳顺，一个简单的拥抱表情。
她想和他在说些什么，但又担心打扰到他，知道他并不方便，手机可能不时常在身边，因此也没有再发给他，他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一一回复完空手道的两个朋友之后，林震羽听着喜欢的自然音，伴随着海潮的音乐声，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周一，大清早就要去学校。
到了学校，几乎是踩着上课的铃声，她赶忙到了教室里坐下。听着台上审计学的老师点名，心想着还好今天没有逃课，这一堂课来的值。
百无赖聊地上完一堂课，第二堂课要到下午四五点才上。
这种课程对走读的学生简直是惨无人道的安排，她无奈地跟着班长和学委去了她们的宿舍，并在其他人都在宿舍躺着的时候坐在那儿点起了外卖，今天想吃韩式炸鸡。
大约过了半小时，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眼看着外卖的骑手离自己只有五分钟的距离，起身走了出去到女生宿舍门口等待外卖的到来。
在她茫然四顾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嗨！”转头一看，竟是黄毅诚。
她的心脏像被重捶了一下，然而面前这个人一脸诧异带着欣喜地看着自己。
“我以为你出国了，没想到我们同一个学校啊！”
“呃...嗯...”林震羽并不想和他有太多交流，看到这个人会想到高中。
一个戴着头盔穿着美团外卖四个字的男人走了过来：“雷阵雨？你的外卖。”那是她给自己的称号。
她赶忙迎了过去接过外卖，心想幸好没有把名字写成她的淘宝名“365天都在减肥的圣斗士”。
“我的外卖到了，先走了。”她低头就走，黄毅诚在身后传来问话：“哎，你在几班啊？”她当没听见匆匆地走了。
她和黄毅诚只有QQ好友，qq或人人上都是高中的同学，但自从上了大学后，她就只用微信了。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联系，她在曾经的那些人眼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即使是QQ上，她也没有万国豪的好友，因为早被她删除了。她的手机号一直没换，刚刚分手的一年，他还会在她生日那天发来“生日快乐”，有一年是通过祝芙给自己留的言，祝芙委婉地说：“你觉得会是我留这种讯息给你吗？”告诉了她，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在那之后，持续了两年，进入大学后就没有再收到他的消息。她的生活也因此变得简单了许多，轻松了许多。
就让一切永远地成为过去吧，我只想好好地过好生活。她这么想着。
当她望向女生宿舍窗外的天空时，发现是一片阴霾的灰蓝。
天，怎么又要下雨了。
下午上完课回家路上，翻看朋友圈，金站戈发了一段不明所以的话：我真的太暴躁了，在我生气的时候不要和我讲话不然会被我扫射成马蜂窝。保持抗拒。。。
凌家宜在他的状态下评论：死亡排课，吐了。
再过了一刷重刷，金站戈回复她的留言：老班真是莎士比亚没有士。
到了晚上，他又发状态：餐厅扫码下单，没有手机的我不配下单吗！！！
>>>>总结一天，他可以从早发状态到晚，简直是朋友圈里的段子手，简直是快乐的源泉。
林震羽的心轻快起来，愈发地期待起周日的空手道课，和新朋友们的训练。
第五章 空手道新生（五）
大二的这个学期，林震羽周五下午是没有课的。
空手道同窗的凌韦宜知道后就主动向她发起邀请，让她到本部的校区参访，顺便也是聚一聚。林震羽之前去过本部，因为高一同学杨洋在那读书。
当初高考后，林震羽也是计划要去本部校区的，但是选择是上那里的一所不看成绩出国读书的北美学院，以她的成绩能够在分部的学校上会计专业，再三思忖后，全家做出了决定还是上后者。本部是一本，分部叫城南学院，是私立的二本院校，最近学生们有所耳闻，城南的分部校长正在准备办手续脱离和本部的关系，意图让分部成为一所彻底独立的A市第二所大学。
下午，乘地铁花了一小时直达到了本部大学。不论是本部还是分部离市中心都很远，但是A市还没有建好能通向分部的地铁，这是她最为羡慕在本部上学的了。
子时艳阳高照，太阳照在皮肤上有明显的热辣感。走路几分钟的距离，很快，她看到了凌韦宜在校门口的保安室等待她的身影，此时正在阴影处张望着寻觅她。
视线相撞之后，凌韦宜热情地挥了两下手中的书本，并迎了上来。
“我好怕你迷路！还好，你找到了！”凌韦宜上来挽住了林震羽的手臂。
“我用导航啊，而且我来过一次，你等多久了？”她摊开手中正在导航的手机，确实个路痴，但是有手机就是万能的。
“但我还是会担心，肯定要来门口接你的。”凌韦宜漾着宠溺的笑涡，用一种家长般的口气说道。
两个女生携着手走进校门，道路的两边正绽放着成片的娇嫩欲滴的黄刺玫瑰和紫色八仙花，似乎在欢迎她的到来，点缀了原本有些气氛肃穆的校园，显得夏日悠长，生命无限美好。
游目四瞩，光洁平整且宽大的泊油路面，分布罗列气派的图书馆，还有崭新恢弘的教学楼、宿舍。学校因为很大显得宽敞，学生分散地走在路上，分部校区就显得拥挤多了。这里优势多到让她很是羡慕，暗自后悔没有选择北美学院，不然她的校园生活会更美好。
“你们学校真好啊，这么大。比我们学校新多了。”林震羽感叹着。
“会吗？我觉得学校太大了，走到宿舍或教室都有点累，还是挨紧点好。”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韦宜T T。。。
在校园路边的长椅上，有对情侣坐在一起，男的打着电话在说明什么，女的双手抱胸翘着腿，静静地思考听男生和电话的那头对话。大学和高中最大的区别就是，拥有了更多的自由，特别是恋爱自由，更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我们去哪儿？”林震羽问。
“我们去咖啡厅，金战戈等下要来的。”
“他在哪儿？”林震羽感到有些好奇。
“篮球场呢。”韦宜不假思索地答。
“我们可以先去找他，再一起去呀。”她提议。
“也对喔。”于是两个人改变了路线。
初次见面时对金战戈印象极差的她，不知道何时对这个“不良少年”变得很坦然了。
几番周转后，她们到了篮球场，隔着铁栅栏能远远地望到一颗人群中很扎眼的金色的脑袋。此时他正比赛激烈，露出雪白的上臂，呼吸微微急促，肺叶也收敛起来，拼命地朝拿球人手中的篮球冲突过去，那架势就像要扑到别人一样，缕缕金色头发，四散飞起。今天他没有把头发往后像个不良梳起，就是很普通的放下了刘海，看上去竟然有点...俊逸？
当他看到林震羽她们之后，放下了手里的球，对他的队友们说“哎不打了，我先溜了。”迎面小跑了过来，一股热流就像吹风机一样地烘到了两个女生身上。
“走吧。”他充满元气地说。
三人节奏欢脱地走在菁菁校园之中，风光入眼，一切都像是天长地久，蔚蓝的天，飘流的云，和他们一样，耿耿不灭。
金战戈好奇地看向震羽，问：“你们学校是不是很好玩啊？”
林震羽立刻摇头：“无聊地要哭了...”
韦宜笑着说：“我们学校也很无聊的。那怎么办？”
林震羽坦白地说道：“有你们在，怎么会无聊呀？”声调可爱地升到一个高key.
身旁的两个人似乎都被她逗笑了，韦宜说：“你好可爱啊。”金战戈点点头表示强烈同意。
林震羽不禁红了脸，这种感觉让她越来越喜欢朋友们。
走在半路上，金战戈突然掏出手机，看着手机边走着说：“待会儿夏筱光也来。”
林震羽有点吃惊：“你们加微信了？”
凌韦宜回答：“那天你走之后，他就去找正太聊天了，我们一直聊到十一点汉堡店打样。”
很难想象正太会开口和他们交流的样子....林震羽始终无法在脑海中勾勒描绘出夏筱光亲和且没有距离感地融入他们的画面....
第六章 空手道新生（六）
“筱光！！坐这里！！！”
Kani咖啡厅里，金战戈朝玻璃窗外的黑发少年吼道，还站起来举起左手向外面示意。
黑发少年像温室里的花朵，许久不见阳光的样子，被烈日晒得眉头紧皱，眼睛有点痛苦地眯着，他抬起头，看到了咖啡厅里的大个子，推开玻璃门走进来。
夏筱光走向他们的座位，坐在金站戈的旁边，被一把搂住。
“弟弟来了，弟弟真乖！”金战戈把正太拼命搂在怀里，这一幕看得林震羽很眼馋，因为正太是在是太可爱了。
夏筱光的皮肤很白，皮肤没有瑕疵，头发是纯正的黑，即使在太阳照射下也不会变成暖色，和他那黑漆漆又清澈透明的眼睛一样，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干净。今天他穿一件印了米老鼠的白色宽松T恤，两个外置口袋的黑色休闲中短裤，灰黑拼色的长筒袜，和一双彩色鞋带的老爹鞋。
我太有眼福了........！！！林震羽心中此刻的OS。
他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是天使下凡。
相比他，抱着他的金站戈，肤色更靠近金色的麦色皮肤，结实强壮的手臂，像稻穗一样随风飘荡的直头发，放下来就是山下智久在《求婚大作战》里的发型，穿着NBA湖人队的黄色运动球衣，黑色运动球裤，黄紫拼色的棉料护腕。
“咦...”夏筱光有点抗拒得将一只手掌推在金色的脑袋上，但是毫不起作用。
已经可以想象那天晚上，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你能不能放开我？金战戈....呃。。。够了。”夏筱光没想到会陷入胶着战，久久地挣脱不出运动男的怀抱。
“叫战哥！叫哥哥才放开。”金战戈似乎很享受的威胁他。
“靠！...”夏筱光被逼出了这句话。
“嗯？！弟弟不乖，哥哥要惩罚你！！嘿嘿嘿！！”金战戈坏笑着挠他的腰，让人不禁替正太担忧会不会用力过猛挠破了他的皮肤。
“哥！”夏筱光痛苦地吐出一个字。
金战戈停下了挠痒痒攻击，一把搂住夏筱光的脖子：“嗯！这才对嘛！”那画面就像是一个喝醉酒的大爷强行拉住娇羞的少女般，正太的双手还紧紧地抓着他有力的臂膀，恨不能松开一些。
韦宜有些看不过欺负正太，说：“你这样对人家正太，小心别人下次不跟你出来！”
金战戈一条眉毛，一副骄横跋扈的表情：“哦？”转过头盯着在他怀里的弟弟，“弟弟，你会吗？”
夏筱光面对着这张不断放大和无比临近的脸，瞪着双眼惊恐地说：“不...”
金战戈自信地以为答案一定是“不会”，头一转放过了正太：“我就知道是不会吗！会的话...我就去你宿舍把你东西吃光，把你从床上拖起来，然后在每天的清晨拉着你跑10公里。”
此刻的金战戈又像个不良少年了。
夏筱光咽了口口水，庆幸没有把“不要”说出口，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个运动狂人肌肉男肯定不是说说玩玩的...
凌韦宜无奈地看着他：“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语气里有不满，她好像不喜欢这样。
金战戈更不满，一抬头，说：“就准你们女生抱来抱去，切！不公平。”
夏筱光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公平...”声音微弱地跟蚊子一样。
金战戈突然又放开了正太，认真地说：“我们明天晚上去玩密室吧，有一家我特别想玩的。”
夏筱光刚恢复自由身就嚷嚷：“我不去！”
金战戈似乎没听见他的声音，直直地看着女生们：“少数服从多数，你们去不去？”
凌韦宜：“去就去，谁怕谁啊？”
他把视线移到了林震羽身上，虽然很想救正太，但很可惜，林震羽也是猎奇冒险爱好者。
“去。”林震羽肯定地回答。
金毛男孩做了一个很大幅度的胜利姿势，黑发正太则像受到了打击地用手撑着额头，一言不发....
明天，周六。
约定时间晚上7点，布拉格广场。
第七章 奇怪的茶餐厅
周六晚上5点，林震羽和凌韦宜提前两小时到了布拉格广场，准备一起吃个晚饭，过后在附近等金战戈他们晚上来玩密室逃脱。
一家名为“莫记”的港式茶餐厅。
装修复古的TVB风格，主色调是做旧的绿，干净的白色格子墙面，红皮面的沙发，老式的三叶电风扇，圆形的玻璃桌，墙壁上贴满了香港电影的海报，并写着大大的黑字“和为贵”和“兄弟”。面积五十平米的小店，服务员只有一个皱纹纵横的阿婆，现在的客人只有她们两个。
金战戈一定很喜欢这样的店，和他的气场很合吧，她想道。
“吃什么？”阿婆简洁明了地问。
林震羽还在缓缓地翻着菜单，凌韦宜已经决定好：“烧腊一份，一杯鸳鸯奶茶，一份干炒牛河。”
林震羽也抬头：“一份冰火菠萝油、咖喱鱼蛋、鲜虾云吞面。”
阿婆抽走了菜单，向柜台走去。
韦宜熟练点菜的样子，看是来过的样子：“你来过这里？”
“对啊，这家还蛮有性价比的，之前和金战戈来过。”韦宜的一只手撑着下巴，答道。
林震羽忍不住坏笑起来：“你们俩去过好多地方...该不会...”
韦宜一下子挺直了身，正襟地说：“你别误会哦，我们只是家人一样的关系。我喜欢的可不是他那种类型。”
“喔~”林震羽些许扫兴地点头。
过了二十分钟，阿婆向桌子走了过来：“来了，你们点的东西。”说完像用轻功一样将两个端菜的橘红色托盘轻轻一推到滑了她俩面前。
林震羽看了眼转身离开的阿婆，小声地问：“这家店怎么感觉怪怪的...名字还叫磨叽？”
“这家店好像是很久的老字号了，其实...”凌韦宜用手挡住脸的部分继续说，“我也觉得这家店怪怪的。”
林震羽抖了下眉毛，想要听下去。
“每一次我们来，都没什么人的。就好像没人赶进来吃饭一样。”凌韦宜滴溜着大眼睛说完，才把手伸向桌上的餐具。
“可能是老板买下的房子吧，不怕交房租，赚多赚少没差啦。”林震羽这么自以为地作出解释，两个人就开始正式地吃了。
每道菜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光是一道冰火菠萝油，冰冰凉凉的夹心合着热乎乎的酥皮，入口香醇不腻这辈子吃过最优秀的菠萝油了！
林震羽沉醉于这道美味得让人愿意为之长胖十斤的烘培时，望着墙壁的“兄弟”二字，心中冒出了疑惑，为什么这家店不挂“生意兴隆”呢...
近处传来人群的喧闹声，和此起彼落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不少人。
一群跟金战戈第一天梳的大背头装扮一样的社会人士站在了店门口，向阿婆招了招手：“九婆，我们来了！”
林震羽正要往嘴里送云吞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她一脸呆住的表情，这时候阿婆突然容光焕发地热情地摆着手迎接这群人，一副等到人的表情说：“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呀，快进来，我赶紧让七叔做些新菜品你们尝尝！”
领头的不良青年把视线投向了林震羽，注意到了餐厅里还有其他人：“有客人在啊。”语气里带着见怪的。
林震羽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情势不妙，脑门上开始有点冒汗。
阿婆替她说道：“对啊，没想到啊，今天有两位小姐会进来！”说得就好像这家店不该有客人走进来一样。
头头收回视线，径直走进去，并在店里最里面也最大的桌子坐了下来，其他的青年也跟着他进去纷纷地坐下。
“唉，少爷怎么都不来店里......”阿婆叹着气。
领头的青年似是在安慰阿婆：“森少最近都忙着训练啦，等他一忙完一定会来的”他喝了口汤，接着响亮地说：“哇！今天的汤好靓！太好喝了...我一定跟森少说快点来喝！”
阿婆这才满意地笑了。
“我们...该不会是进入了一家家族餐厅吧...”凌韦宜用最低的音量偷偷地说。
“.......”林震羽觉得应该把该不会去掉。
她只想赶快把饭吃完然后离开，于是加快了用餐速度，于是凌韦宜看到她飞快地将云吞一个又一个跟下饺子丝不停地塞进嘴里咀嚼，不知道的路人看到会以为是大胃王的限时比赛。
当林震羽把点的菜都吃进肚子里后，放下手中的大碗，看着凌韦宜不动菜，只是看着她。于是她问：“你怎么不吃了？”
“吃不下了。”韦宜一脸我OK了的表情。
Oh no!韦宜，你的面前还有大半杯鸳鸯奶茶、半份干炒牛河和几块烧腊呢！这样浪费是会遭（阿婆和不良少年们的）天谴的！
“那我们打包吧。”林震羽语毕，走向柜台，对阿婆说：“买单，再给我一个打包盒。”
阿婆头也不抬：“两百九十八。”
付完帐后，她就回到座位上把剩下的食物装进了盒子和袋子，拉着凌韦宜飞快地离开了。
跑了一段路之后，她们才停了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地。
林震羽现在终于想通，墙壁上为什么写得是“兄弟”儿子了，那里根本就是一个狼窝！她和凌韦宜互相看着狼狈的对方，都受到了一些惊吓。
“你挑的地方太厉害了...”
“真的没想到，我靠，竟然是堆黑涩会。”凌韦宜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不是和金战戈去了好几次？”
“.......”
第八章 密室逃脱（一）
布拉格广场，晚上6点50分。
林震羽和凌韦宜出入“莫记”茶餐厅之后，二人直接到约定的地点——“N号”密室公馆的门口等待游戏的开始。
临近开场，远远地瞧见金战戈搭着夏筱光的肩膀走过来。今天的正太穿着卡通涂鸦嘻哈风的黑POLO和黑色中裤，胸前挂了一条“Y”型钛钢素链，萌酷范儿十足。而金战戈穿了件明黄色的虎头短袖上衣、黑色篮球长裤，又梳了个大背头，看到这一幕，她想起刚刚的际遇打了个寒颤。
“你们到得好早啊，我们都掐点到的。”金战戈抬起手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说道。
“我们五点就来了，还一起吃了晚饭。”凌韦宜心照不宣和她互视一眼。
金战戈走在前头，掏出手机：“去哪里吃的啊？”他走到柜台，对年轻的男柜员说，“我在大众点评上付了钱的，四个人的‘荒村惊游’。”
“就那家莫记，”凌韦宜望着正在检验订单的金战戈，也掏出手机，问：“多少钱？”
林震羽也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我转你支付宝吧。”
夏筱光第一次开口：“我也是。”
金战戈皱起眉头，摇着手，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我来。”展开一只手臂将他们轻轻拦在了后面。
林震羽：“那下次我请你们。”
夏筱光：“那以后就轮流出钱。”
金战戈和店员确认完，转过身看着他们，视线停留在了林震羽的身上，说：“好。”
男店员掏出一只传呼机：“你们进到里面之后，如果需要帮助就对着讲话。”
看没人伸手拿，林震羽就接了过去，旋即男店员拿着一只一样的传呼机领着他们一行人走到一扇铁门前。
店员按下门口的按钮，铁门打开了，里面是一片漆黑，在门口就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氛，和从黑暗深处透出来的丝丝寒气。
“你们可以进去了。”
金战戈神情坦然地大步迈进黑暗，接着依次进入的人是凌韦宜、夏筱光、林震羽。
“好黑啊......”林震羽忍不住发出感叹，打破了安静的环境。
凌韦宜：“什么都看不到，要走到哪儿啊？”
林震羽拿起对讲机：“我们要怎么做？”
对讲机那头传来刚刚那个男性店员的声音：“你们还要向前走，待会儿房间会亮。”
一行人前进了30秒的时候，在他们前方倏地亮起一束微弱的蓝绿色灯光，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才发现前面是一个破旧村落的入口，光线是从挂在村头门口的灯发出的，环境依然昏暗。
四周的环境似乎非常开阔，就像到了一个真实的村落。村口设了一块陈旧积灰的石牌坊，青铜灯下有一面镜子孤零零地掉落在地上，似乎呼唤着人快快去拾起它。往里看，是三间暗着的村屋，最靠近他们的一间门口升起一缕袅袅的蓝烟。
走到了村落门口，四个人挨在一起，准确地说是金战戈和凌韦宜站在第一排，夏筱光在他们身后，而林震羽两只手分别抓着前面金战戈和旁边夏筱光的衣领。
凌韦宜捡起了地上镜子，上面刻着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个字，还有八卦的图象，这是一面八卦镜。
他们走近了第一间屋子，里面的灯光忽然亮了，从糊纸窗户中印出里面的两个人影，佝偻的身形，是一对老人。果然，从里面传来了沧桑沙哑的声音：“有客人来了？”
林震羽咽下口水，藏在金战戈身后，有些紧张地看向夏筱光，发现正太此时眼神带光，扑闪着纤长的睫毛看着房屋。
他就不怕的吗？！难道就我一个人害怕...她的心里已经是万分的紧张。
屋里的脚步近了，“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位面容慈祥带着笑意的老婆婆正在那儿看着他们，身后还有一位老伯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腰弯得就像被积雪蹂躏得不堪重负的树枝一样。
这好像是个沉浸式的密室，但这两位NPC画的妆简直就跟真的老人一样！她在心里惊呼。在这种环境中，对他们笑也显得有些诡异。
“老婆婆，我们是旅客，你们能给一些指引吗？”金战戈开口应答。
老婆婆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观察了他一会，摊开手心指向屋内：“进来吧。”
四个人纷纷走了进去，当林震羽经过婆婆的身边时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背后就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
这间屋子在外面时看起来不大，进来之后发觉原来别有洞天，里面的布局曲折多变，他们先到的是玄关，进正厅的通道往左，有一扇很大的屏风挡着。老伯伯瞄了眼他们就领着往里走。
身后刮耳的一声“嘎吱”，门被关上了。
第九章 密室逃脱（二）
林震羽不敢看向身后，低头跟着金战戈往前走，通过玄关进入正厅的路十分昏暗，中途看见一个挂在墙壁上的神龛，里面放着一位佛祖的塑像。
老伯伯领着他们进入了房屋里头，里面很明亮，是正厅但只有十多坪，一张经历多年而变色发黑的木质正方形桌子，有一个茶壶和一盘大白馒头，靠近墙壁还有一只柜子，墙壁上出现了璧癌，和各种用以遮掩的贴纸。左右两边各有一扇开着的门，虽然都没开灯，朦胧中分辨看来应该是厨房和卧室。
老伯伯开口说：“坐吧。”
四人各占方形桌子的一边，看老婆婆缓慢地走进来，对着他们笑眯眯地说：“孩子们，饿了吧，我先做点吃的给你们。”带着老伯伯进了厨房。
“咔、咔、咔”正厅里回荡着厨房传来的菜刀砍东西的声音。
妈妈呀...这是第一次玩有NPC的密室，以前都是普通解密的，现在怎么好像在经历鬼片中的情结一样！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心思解题了。
而金战戈站了起来环顾四壁，向厨房里的二人询问：“阿婆，你们不用辛苦，我们只想得到一些关于这个村子的线索。”
里面的菜刀声停了下来，婆婆似乎回过了头，笑着说：“好啊。”
她走进了正厅，打开了柜子的抽屉，拿出一张照片展示给他们：“年轻人们，请帮我们找这个人吧。”上面有一个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面容凶狠。
接着她慢慢说着：“我们这个村子，在十几年前，来了一个异乡男人。原本我和我的老伴儿，还有我的女儿，一家三口都幸福地生活在这个屋子里。”老婆婆突然哭了两声，又眯着笑了起来：“可是有一天，我们的女儿不见了，我和我的老伴到了芦苇荡里，发现了女儿的尸体。我们怀疑是那个异乡男人干的，于是找到了他，呵呵......后来，我们俩也被他杀了。”
说罢，房屋里灯黑了，房子像地震一样摇动起来，老婆婆的身影在黑暗中闪现，她幽怨地望着四人说：“你们一定要帮我们将犯人抓住，他就在这个村子里，不然...”老婆婆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屋里陷入一片的黑暗，“你们将永远走不出这个村子。”
霎时间，灯又亮了。
林震羽因为害怕变得一脸惨白、四肢无力僵硬，缩紧了脚趾，一步不敢动地呆在座位上。金战戈则四处地查看，说：“那两人不见了。”
“妈呀！！”林震羽和凌韦宜都喊了起来，两个女生抱住了彼此。
“这什么鬼游戏啊！”凌韦宜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冲金战戈怪责地问。
夏筱光却拿起了桌上的大白馒头，端详了一眼，咬了下去：“啊。。假的！”
你还有心思吃馒头！！林震羽恨恨地看向正太。
“有啥好怕的，”金战戈站在黑黑的通道口，观察着墙壁上的贴纸，面不改色地说：“要玩就要玩刺激一点的，人啊，就要多锻炼。”在她看来，黑暗才是最可怕的，她是绝对不敢背对黑暗的，当然面朝也不敢。
他转身看向屁股动也不动的林震羽：“你们快找线索吧！我估计这间房子不会那么容易走出去的。”
她们不情愿地起了身，正太也起身走向卧室寻找线索，金战戈去了厨房查看。
墙壁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撕下来的，她打开柜子，里面也是空无一物，夏筱光在里屋叫了起来：“找到线索了！”他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把锁，说明道：“在床铺下面的的抽屉里发现的”。
走廊里也传来了金战戈响亮的声音：“你们几个来！我也找到线索了！”
林震羽紧握凌韦宜的一只手，对视着不敢移动。夏筱光见林震羽一副怕兮兮的样子，牵起她的另一只手，温柔地说：“不怕，我带你走。”
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正太竟然这么勇敢！！呜呜呜......相比之下，林震羽你真是太没出息了！她内心激动道。
金战戈站在昏暗通道里的神龛前，当另三个人走到他身边时，他从佛像下面抽出了一把钥匙。
“你拿到一把钥匙，我发现一把锁诶。”
“喔？来试试。”
钥匙完美地插进了锁，将它打开了。
“这两样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呢？”凌韦宜问。
金战戈向外走去，留下声音：“走吧，出去才知道。”
到了门口一看，果然，他们被锁起来了，但是夏筱光找到的那把锁能插进去，门开了。
金战戈：“这是一把万能锁。”
第十章 密室逃脱（三）
外面一片黑暗，弥散着层层的寒气，另两间房子中的一间也升起了袅袅的蓝烟，他们一行人走到第二间的门口，里面的灯也亮了，这次没有人来开门，门柄被写着“长命百岁”的复古铜锁栓住了。
夏筱光将取得的钥匙插入铜锁中，轻轻一转，锁开了。
金战戈和他推开了门，屋内一片凌乱，像是被强盗乱翻过，有一张显眼的桌子整齐地放着笔墨纸砚。
他们来到桌前，上面铺着一张有字的黄麻纸，内容如下：以桃花、杨柳于门，安抚亡灵，祛除不详；作艾人，悬于门户，以禳毒气；雄黄酒涂其额，免灾祸为福祥。门户贴神荼、郁垒与虎，悬索以御凶。桃印，以止恶鬼。
金战戈将纸拿起握在手中：“看来我们得找到这些东西。”
四人于是分边在屋内搜寻物品，没过多久，夏筱光便在米缸当中找到一瓶雄黄酒，而凌韦宜在阴角处找到了艾草，金战戈则在一本书籍中发现了神荼、郁垒与虎的画，林震羽在架子床的塌下翻出了干桃花和杨柳。
还剩一样东西没找到，四人决定再全部上下找一遍。
“找遍了，没有桃印。”凌韦宜有些丧气地说。
“没关系，肯定在第三个房子里，我们出去吧。”金战戈颇有信心地说。
他们来到第三间屋子的门口，这里周围同样地升着蓝烟，看来之前的任务已经达成。周遭环境是一片黑，完全不可知到底有些什么，冷气或许也更足了，让人愈发得感到冷。在金战戈他们用万能钥匙打开门锁的时候，林震羽不安地注视着黑暗，深怕出现什么东西。
第三间屋子开门，屋内的一切都很平常，地面光洁如洗，就像每天会有什么人来打扫一样。他们继续开始搜查，经历一番曲折后终于也在一个狭窄逼仄的柜脚旁寻觅到了桃印。
“终于找到了！”凌韦宜激动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应该按照那张纸上说的做吧。”夏筱光此刻眼神发亮。
即便身处如此恐怖的环境，正太也是在线养眼！！这时候如果再看见一张恐龙的队友脸，恐怕昏过去的心都有！林震羽竟然为这一幕花痴犯晕起来。
金战戈再次打开那张黄麻纸，低头轻声读着字，其他人围到他身边，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女鬼的身影，把两个女生吓了一跳。她呜咽地哭着，用夜猫悲鸣般凄厉的声音控诉：“呜呜呜......我死得好惨啊...那个大夫...想要帮我...但也被那个可恨的男人杀死了...”
“我们答应过你的父母，帮你捉拿真凶。”金战戈看着她哭泣的样子于心不忍，用义愤填膺的语气回应，投入得就像真的一样。
女鬼见他这般认真，愣了一下，继续掩面哭泣：“好...”她又换了种的语气，“可是......他是个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厉鬼...很快要回来了...你们要赶快按照那张纸上去做，压魂打魄，否则...”
“你们也会和我一样惨...”女鬼回到了黑暗之中。
“我靠！赶快！”金战戈立刻行动起来，“每个人把自己拿到的东西用起来！”
他用口水将神荼郁垒与虎的画狠狠地按到了门上，林震羽配合凌韦宜手脚利索地将艾草束成了草人。
夏筱光打开雄黄酒，朝他们三人喊：“你们快过来，大家都涂在额头上。”四个人都过去涂抹了一些。
外面倏然一阵凶猛的狂风刮进来，还响起了诡异阴森的音乐，仿佛百鬼即将夜行。
林震羽不知是哪来的勇气，首当其冲地把门死死地用背顶住，其他三个看傻眼，她对他们说：“你们快来帮帮我，恶鬼要来了！”
金战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让他来好啦！我不信能打得过我。”说着还拉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做了一个“L”型的猛男姿势。
你这个白痴！肌大无脑的运动男！林震羽在心里咆哮着，急忙转向另两人求助：“韦宜，筱光，快来帮我顶住门！”这二人一起上前配合她。
门上响起了重重地冲撞声，外面不知道人还是厉鬼的想要破门而入，力量非常具有冲击性，让一起顶着的三人都被冲晃地重心不稳。
金战戈大无畏地站在房屋中间，林震羽愤恨地骂道：“你要长那么多肌肉干嘛？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啦！”这话他听着不乐意了，但还是朝她走了过来。
林震羽欣喜地以为他要来帮自己，他朝门外喊：“你来啊！”然后用力地把她和另两人往旁边一播，准确来说是丢到了身后。当她再回头看金战戈的时候，他右手持桃印对着门外那个面如虺蛇的男人，男人发出了啊啊啊的惨叫，随即倒在了地上。
金战戈在他身旁蹲下来，用手指头戳了戳NPC的身体，但对方纹丝不动，抬起头望着队友们：“我们好像通关了。”
“柳叶！”林震羽想起自己的桃花和柳叶还没有使用，“以桃花、杨柳于门，安抚亡灵，我们应该把这些东西放到第一间房子那儿！”
金战戈点点头，站起身来，带着他们回到第一间屋子。
林震羽将柳叶和桃花挂在门把之上，后退几步，双手合十。
黑暗的屋内忽然亮了起来，又印出那两个老人的身影，但这次多了一人，是那个少女的身影。三个黑黑的身影站在一起，一个个说道：“谢谢...”
屋内又恢复到一片死寂和黑暗。
她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忧伤的情感，眼角不仅湿润起来。
对讲机里传来：“你们通关了，可以出来了。”
第十一章 密室逃脱（四）
“原来八卦镜根本没用嘛！”凌韦宜出来的时候对着“N号”密室公馆的男店员说。
“O(∩_∩)O你们可以把它挂在门上，这样鬼会和你们保持距离的。”
凌韦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差啦。”
金战戈双手放到脑后：“一点不吓人。”
林震羽还有些惊魂未定，呵了口长气，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金战戈盯着她。
林震羽没好气地瞧着他：“看什么？”
金战戈噗嗤笑了起来：“你好好笑哦，好像生气了？”
林震羽懒得瞧他，他经过她身边：“干嘛？别生气。”他们出了“N号”公馆。
夜朗星稀，夜晚九点的布拉格广场，只剩下几家还营业的夜宵店亮着灯，仔细一看“莫记”也还开着......
金战戈转身面朝着三人说：“好啦，我们都回家休息吧，明天还要一起训练呢。”林震羽此刻脑子里蹦出的词语就是请假请假请假，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指着她的鼻子：“你不要落跑奥！”“......”
金战戈：“我开车来的，送你们回去。”
夏筱光：“我家司机来接我。”
金战戈：“那我送他们回去。”
凌韦宜：“我也开车来的。”
金战戈看向林震羽：“那我送你回去吗？”
林震羽今天打车来的，她点点头。想到这么晚一个人坐出租车还是不安全，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是个美女。
四人在广场入口分手挥别后，金战戈走向路边停车的地方，林震羽在他后面跟着走。
一辆纯黑色的雷克萨斯敞篷跑车，低调而高贵，车灯发出明亮的灯光。
他看着她：“上车。”她乖乖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住哪儿？”“尚洞园。”金战戈做出OK的手势，猛踩一脚油门，只见一道光影，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布拉格广场的街头。
附近景物模糊成了一片虚影，风让她的头发飞扬四起，“噗。。。”她吐出飞到嘴里的头发，眼睛被头发丝打得皱在一起，“开慢点儿。”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呆呆说道：“哦。”车速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周遭的景物又清晰可见了，慢得让人有是电瓶车都能够超越它的错觉。
她的脸转向他，挤着眉头，神情像在看外星人，告诉看着前面，一只手撑着脸单另一只握着方向盘的他：“可以快一点...”虽然她只是个做霸王车的乘客，没有资格提要求，但她还是忍不住提出一点小小的意见。
他面无表情地瞄着她，看了一会，倏地扬起嘴角，轻轻笑起来：“你这个人好机车啊！”车速一下又加快，这次她的头发没有漫天飞舞，而是微微地随风飘动。
林震羽看着她，他又说：“你好傻啊。”
林震羽瞪着他，他忍着笑开车。
我长得很像喜剧演员吗？怎么看到我就想笑呢？她不禁想起来高中同学杨洋。
“你们今天去莫记了？好吃吗？”金战戈认真地看着前面开车边问。
“...那家店以后别去了。”
“为什么啊？我觉得很好吃啊。”
“是很好吃啦，但是今天我们去，吃饭中间进来一群黑涩会，跟你一样！输着大背头！”林震羽激动地提高了音量。
金战戈嗔怪地瞧着她：“我头发怎么了？很帅啊！”
林震羽把脸转向路边去，不想直视他。
他嚷嚷起来：“我头发怎么了？这可是时代总监帮我设计的发型诶！”时代是A城当地名气响当当的一家理发店。
她甩头看向他，打量一番，说：“我觉得你头发放下来更好看。”现在这样像个不良少年的后半句没说出来。
金战戈脸一下就红了，捂着嘴说：“是吗...这样说我有点高兴。”
林震羽没再搭理他，欣赏今夜的风和那些路过的景，很快到了她家。
她轻盈地跳下车，挥挥手：“拜拜，明天见！”
金战戈在车里也朝她挥挥手，看着她走进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启动车子离开。
第三十二章 道场练习（一）
周日，傍晚6点35，青少年活动中心。
A区三楼，活动休息室。
本来这天的中午12点，林震羽还在家享受懒觉，电话却叮铃叮铃响个不停，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后，电话里传来一个精神饱满的男中音：“林阵雨！你今天早点到啊！”是金战戈。
“啊...？”她的声音就像绵羊。
“你不会还在睡觉吧！”那头传来不可思议的语气，“不会吧！现在都半晌了，快起吧！你这只猪，提前半小时到啊！”
神游太虚的她瞬间被一个字喊清醒了，这家伙刚刚叫她什么，猪？！
“啊？”这一声有力量多了。
“我不管啊，你别迟到。”金战戈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她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和鸡窝头在床上坐了起来，静止半分钟后，又躺了下去。
“他知道我昨天晚上多晚才睡着吗？！带我们玩那么渗人的密室！”她咬着插在零度可乐中的吸管，愤愤不平地对坐在对面沙发的凌韦宜倾诉。
此刻的她敢在休息室明目张胆地说着坏话，完全是因为被说的人比她晚到了三分钟，现在还在男更衣室里换道服。
休息室里此时有一些少年部的跑来跑玩耍着的小孩，有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也有面熟的青年部同学。
金战戈今天没有梳大背头，梳成了飘逸的中分，当他换好道服在休息室门口招呼她们过去时，林震羽站了起来，才发现刚刚不知道何时长得像鹳的混血儿坐在靠她背后的位置，面对着另一个也是同部的男生。
她有一点吓到，刚刚说的那些，都被那个叫史丹利的都听到了吗？嗯，为什么鹳用拳头挡着嘴巴还偷瞄了她一眼，怪怪地笑着呢？
凌韦宜好奇的声音穿进她的耳朵：“你在看什么啊？”
“那人坐我们后面，刚刚说的不会都被听到了吧...”她心虚地说。
“你声音那么响，都听到了吧。”凌韦宜的话像箭一样射中她的脑袋。
林震羽深吸一口气，挂起微笑，走向门口面春风满面的金战戈。
林震羽，你为什么不能直率一点！为什么会人格分裂呢？你这样就是小人！她心里的魔鬼林震羽在左耳对她咆哮。
天使林震羽又在她的右耳说：可是人家是女生，不管面对什么情况，女生应该要微笑！什么人格分裂，这分明是礼貌！
金战戈见到她刻意地提着嘴角，眉心紧皱：“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林震羽走过去故意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后腰，那腰跟石头一样硬，他一脸不解地看她，对刚刚那下毫无感觉。
三个人来到道场，教练还没到，学生们只来了三分之一，他们算早的。
“你的同伴还没到，我来做你的对手吧。”金战戈说。
凌韦宜坐到了地上，看着他们：“你们练吧，我要休息一下。”
“来啊。”她接受这个提议。
金战戈从器材柜拿来拳套和手靶，把拳套扔给她，支起了手靶：“你打，我防。”
林震羽扬起头点了一下，她左膝向前弯曲，右足向后，将重心姿势摆好后，握紧了拳头，凝视着前方然后向他的胸口冲击，只见金战戈迅速用护具挡住胸口，他勾起嘴角：“没感觉。”
她的眼里瞬间燃烧起火焰，双拳握紧，利用腰部扭转的力量冲出右拳，这一次是有弧度的从下向上勾拳，他又用护具稳稳地护住了可能挨打的脸，护具后面传来声音：“哇，你竟然要打我脸！”
她埋怨道：“又打不到...”
他咧嘴一笑：“那肯定。”
她不服输，重新摆好开始的动作，这一次直视着他的脖子，聚足全身的气力，出拳击向他的锁骨，金战戈轻轻地用护具冲弹回了她的拳头，就像拍掉了一个蚊子轻松。
“你用了多少力气？能不能认真一点？”他眼神挑衅。
林震羽把差点跳出来的全身两个字咽进肚子里，她紧咬牙关，洋装捉弄的神情回应他：“我只是在热身。”
金战戈怀疑地看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升调的“哦”。
她再次将拳冲向他的胸腔，他双手交叉十字于胸前格挡，她左右交换冲拳，每一击都几乎用了她全身的力量，像是在发泄所有的怒气。
“很好！”他一边回弹着她的攻击说。
得到了肯定，她更加集中了，收回力量，开始试探地出拳，他灵活地挡住她想攻击的部位。
不知何时，青年部的门口聚集起了一些观众，看着道场内那个扎着马尾、五官灵气的少女聚精会神地和一个英姿勃发的金发少年练习攻防。
史丹利拿着乐事薯片，往嘴里塞进一片，对身边一同围观的男生说：“崔哈灵，就刚刚那个女生，打起来了。”
他身边的男生属于传统的帅哥，美而不娇，帅而不腻，长相温和，五官立体，酷似当代小生李易峰。
“他们那是关系好吧。”叫崔哈灵的人说道。
第三十三章 道场训练（二）
林震羽和金战戈训练到一半的时候，教练进入了道场，对着学员们呼出一声“OSU！”，在场的学生们也纷纷行礼说OSU，他们俩也停下手里的训练，向教练敬礼鞠躬。
时针已指向6点50分，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从外面涌进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
史丹利和崔哈灵也走进道场，混血儿在人前对教练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喊出：“OSU！”在他身旁的男生温和有礼地行了礼，两人一齐站到道场的正中央。
上课前最后的一分钟内夏筱光进了道场，他悠悠地走到金战戈他们跟前，直到林震羽用手指着教练，他仿佛才看到面色如铁的教练，于是又悻悻地退回去，说：“OSU!”他慢半拍的反映引起了下面的一阵哄笑。
开始上课点名：“温瑶。”“到！”“郑美环。”“到！”“林震羽。”“到！”“史丹利。”“到！”......
点到瞿少辉的时候，没有应答。
教练觑视着人群，再次地询问：“瞿少辉呢？人没来？”看着下面一片沉寂，低下头在名单上写下一笔，“旷课啊，下次来罚体能训练。”
“什么体能训练啊？”一个骨瘦如柴的男生好奇地问。
“你旷一次就知道了。”王教练抬着眉毛说。
“呵呵呵...我不太想知道诶…”男生摸着头憨笑。
搭档不在，那我今天岂不是要和上次落单的人训练？她向上次由助理教练陪练的男生望去。
训练前先要开始热身，转足、膝盖环绕、左右转腰、活动指关节、绕颈部，还要做十五分钟增强身体柔韧度的练习、呈一字型坐在地上触碰单边的趾尖、伸展大腿等各个部位的肌肉群......
一番活动后，开始了正式训练。
“我们来温习一下上次的动作。”
前后直拳、摆拳、勾拳、三个方向的回旋踢、踢高过头的步前踢......
教练下来巡视一圈，经过金战戈旁边时难得地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嗯”，在夏筱光身旁时训斥道“再用点力”，到林震羽身边停住了，他把拳头放空中示意她应该踢到的高度“不够高，再踢！”于是林震羽集中腹部发力，向空中猛力一踢，才得到肯定的“不错”。
“好，下面找各自的搭档，练习动作。”
林震羽看向那个男生，男生已和助理教练一起去拿护具，于是她到王教练跟前，小心翼翼地说：“教练，我搭档今天没来。”
王教练喊出后面的一位助理教练：“焦皇，你陪她练。”
“OSU—”一位个子偏高、骨架偏大，剃着圆寸的助教站了出来，他五官较成熟、线条硬朗，白色的道服中隐隐若现背后的纹身。
他和林震羽一起去拿护具，两个人找了块空地，和其他的学员一样面对面站着。焦皇拿着手靶林震羽戴拳套。
“练习刚刚的动作，第一个，出正拳击向对方的心口。”
林震羽立好步姿，吸进气息，吐出气息，向助教迅速冲拳，“梆—”的一声沉沉地落在护具上。
“继续打，1，2，3...”王教练的声音传过来。
林震羽在心里说：呼...要打到什么时候啊？从刚刚开始，击打了不下十下。由于开课前和金战戈的训练，她已经被消耗了六成的体力。
终于到了二十下的时候，声音停了。
“现在互换位置，拿护具的同学和拳套的互换，防守的同学练习进攻。”
她还没反应过来，助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下了手靶，并且把她手里的全套扯了下来，扔给她手靶子。她战战兢兢地带上手靶子，协商道：“你轻点儿啊。。。”对方头一歪，露出了并不情愿的脸色。
结果，一拳又一拳，重重地落在她的手靶上，她被冲得节节后退。
要吐血了...这个助教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林震羽虽然带着护具，但那股力量穿透了手靶直直地冲向了她的重心，每一下都感觉要灵魂出窍了。
助教就像没有感情的动物一样，意犹未尽地吹吹拳头，然后一下不落地打到结束，整个过程丝毫没有调整力气的想法。
二十下结束的时候，林震羽已经感到手骨酸胀发热，脱下拳套伸展了放松一下手指，实在是太爽了，之前都快没知觉了。
训练才开了个头，后面还有不同方位的出拳、踢腿，和仰卧起坐。
每个人被要求要做45个仰卧起坐，林震羽这种平日里只能做五个的人，情势所迫也不得已地做了三十二个，因为她做得太慢了，到时间换人了。
对面的焦皇以闪电般的速度完成了四十五个，比其他组都要快了许多，很快她听见人群中金战戈的一声“我做完了”。
时间将近7点，课程临近尾声。
在她期待着下课的时候，教练拍拍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下周大家不要迟到，回去再多练习几遍，下课！”学生们纷纷放好护具后欢快地跑出教室。
她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上次在更衣室门口遇见的，叫“莫圣辉”的男生。
第三十四章 蓝色的日子
莫圣辉穿着雪白的道服，他的腰带是黑色的，上面有三条杠，少年部的小成员们对他尊敬地说：“莫教练，再见！”他温柔地摸摸他们的头，目送学生们离开。
学生都走掉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冷峻，抬头时视线撞上了她，两人四目相对，但很快他就面无表情地朝更衣室走去。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朝更衣室的方向走，直到看到他走进去为止。
她呆呆地在站在两间更衣室的门口，不时地向男更衣室里望去，平日打扫的阿姨倏然从女更衣室里出来，走过去时用一种怪异目光看她，她羞赧得低下了头。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阿羽，你怎么站在这里？”
是金战戈，还有夏筱光，他们都换了便服。
她的脸迅速红了：“你们不洗澡就走了？”
“喔，我和筱光还要去打篮球，我们还要继续呢~”金战戈露出牙齿，身旁的正太很明显一脸的不情愿。
他们真的成了很好的朋友啊...
“嗯，那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去洗澡。”她说了谎。
“拜拜~”金战戈绑着可怜的夏筱光生龙活虎地离开了，一高一矮的身影遂消失在楼梯口。
等了好几分钟，莫圣辉都没有从更衣室里出来，应该是去洗澡了。见此状她迅速地冲进女更衣室脱下道服并洗了澡，以比平常快三倍的速度擦干头发吹了一番，有些乱糟糟地换上干净的蓝色连衣裙，就从更衣室里出来，踟蹰地站在门口等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莫圣辉过了一会儿从对面走出来，他的头发因为刚洗过温柔地遮住脸颊的两边和一些眼眉，一双狭长的双目依然不带温度，但却拥有一线清澈的光芒，身上是那股清新如同鲜草的气息。
他身着水蓝牛仔上衣，胸口纹有一朵纯白的山茶花，里面一件白色圆领T，下面灰和墨绿色拼接的梭织束脚长裤，露出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袜搭配蓝色的跑鞋，手里提着一只运动包。
两人四目相撞，他们穿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不知情的路人可能以为是情侣装。
他因为在意她的目光，虽然面不改色地走着，但也定睛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自然地移开，他走向活动休息室的门口，朝里面的人问：“焦皇，二楼的有没有把东西还回来？”
里面传来今天陪她训练的人的浑厚声音：“还了，你要走了？”
“嗯，走啦。”他的声音有了一些温度。
他勾动了她的心，她望着他，他走向楼梯，她快步跟了上去。
男生走在前面，轻快又有力，女生在后面，更小心翼翼，走路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两人相距有十米的距离，但他都能察觉到。
他走在前面出了A区大楼，接着出了活动中心，身影一瞬消失在转角处。
她沿着他的轨迹小跑了过去，转进他消失的路口，却没想到他正靠在墙上，似乎是等她，盯着她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那眼神穿透了她的灵魂，
“呃...”她被问得猝不及防，久久地出不了声。
见她不说话，他不知为什么笑了，“那我走了。”声音轻轻滑过耳际，是对她说的。
望着他渐渐远去变得影影绰绰的身影，她的时间仿佛再次定格了，久久地站在原地不动，泄露一种久违的感性。
第三十五章 秘密（一）
这个如同集成电路的城市的夜晚里，灯火通明，她独自一人行走在人群里，朝着家的方向。
钥匙插入门锁，旋转一下，开门后迎接她的依然是空无一人的黑暗和安静，它们就像是她熟悉而亲密的朋友。父亲林翔不是在公司忙碌就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而母亲陆心爱下了班一定是去打牌了。
躺到灰色沙发上，划开手机屏幕，点入微信。
来自堂姐林婕7点50分发出的短信：“我一朋友有条小狗没时间养，你想不想养？”
上次联系还是两个月前，二十岁的生日会，因为父亲林翔的反对，她没有请林婕去，事后堂姐主动来问她：“你为什么不请我？”她说了实话，得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你爸爸凭什么不请我？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爷爷的房子拆迁后的钱，我们家的还有没给我们的，还欠了我们十万！你知道吗？他都用在股票上了！”电话里满是林婕愤怒的声音。
她听得懵了，眼前像是放电影胶片地开始播映，去年爷爷因病离世，老房子拆迁可以分两百万和一套安居房，林家的长辈们聚在一起经协商决定，儿子们分钱，三个儿子平均每人六十多万，由林翔、林婕和林志的父亲继承，还有一套房子写女儿们的名字，中风的奶奶也主要由女儿们照顾，老人的生活起居交给住在一起的楚莹莹的妈妈。
每次她和陆心爱问起林翔拆迁款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林翔都说爷爷走了后身份证却找不见了，钱的事儿比较难办。
父亲虽然一直在操办项目工程，但这些年大项目都只是跟进的状态，没有创造盈收，而小项目去掉成本、像一些请客吃饭的钱之后又没赚多少，他们的家这些年如同一潭死水毫无变化。她周遭的小学同学曹淑琪、高中同学江胡熙、麦迈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几乎都搬到新房子里了，只有她家的时间像静止了一样。原本还期望从企业里出来多赚些钱的父亲，渐渐地走向了窘迫的境地。
因此，这时候能拥有一笔拆迁款，可以让这个徒呼负负的家庭喘一口气，解决一些燃眉之急。譬如车的问题，林翔的第一部汽车因为老旧已经报废了，现在每天开的是公司的车，虽然是奔驰，但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一直伪装者，用演技骗了她们。她情绪激动地询问林婕：“他一直在玩股票吗？那他到底投了多少钱？”林婕没有想到林震羽会这么反映，于是慌乱地陈述：“他自己的三十几万…加上我们的钱，好像也和大姑姑（林翔的亲姐姐）借了些吧，你别去和你爸爸啊...”
林震羽怎么可能不说，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到奶奶家吃年夜饭，大姑姑在没有人的时候神神秘秘地拉着自己说：“以后叫你爸爸别玩股票了...”当时她的回答是：“应该没有在碰这些了。“她真的觉得父亲没有再玩。
林翔在女儿读初中的时候开始接触了股票，没有人知道他投了多少钱。林震羽因为好奇问过几次，父亲的答案是“没多少”、“一两万”，不过后来有一天，父亲应酬完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她又问了他，父亲又说“二三十万吧”。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母亲说了，陆心爱听到脸色一沉，跟父亲谈话，又告诉她林翔声称不会再玩了，让她不用担心。
不过林翔手机里的股票软件金太阳从没删过，他说“我只是看看”。
原来，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相信的人，也会骗你。
林震羽绝望了，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呢？
第三十六章 秘密（二）
当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颤抖地质问：“老爸，你是不是骗了我？拆迁款根本不是因为爷爷的身份证不见了，而是你都用在股票里了。”其实这时就算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她也已经在心中认定一切都是事实了。林翔接电话的声音由明朗转变为低沉，沉默一会才开口：“回来再和你说这件事，”犹豫了下又问，“谁和你说的？”她咬着牙回答：“回家把事情说清楚，不用问我是谁说的。”然后果断地挂了电话。
她泪流满面地走回家，这一路真的很漫长。林婕和她说的时候自己正在小区里散步，晚上轻度运动是一种习惯，因为一旦坐着就会觉得可能会变胖，她想要变得更好。陆心爱还在家里，回家和她说罢。
进了家门，告诉了母亲父亲一直以来的骗局，父亲回到家，父母二人关上了房门在里面谈话，她就偷偷地凑在门边，听见母亲说：“你简直就是吃屎的。”父亲的声音很无奈：“我也是没有办法...不会再弄了...”
她在这时打开门，直视父亲的眼睛，问：“你作为一个父亲，竟然欺骗你的家人，你是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父亲神色尴尬，那眼神中有着愧疚又似乎有着被人揭发却不好发作的愤怒。
她回想起以前自己肥胖的时候，同学们都穿上了Nike鞋，而且经常换着穿，她却只拥有过一双耐克鞋，还是母亲买的，平日里都是匡威鞋，还是父亲带着自己到奥特莱斯买的折扣款。她的衣服只是路边摊随便买的50元一件，比较贵的衣服要属奥特莱斯买的羽绒服两百块钱一件，她的同学们则穿着款式和材质都更好的衣服，她胖的时候不好买衣服，但是父亲也不愿意买给她。
童年是幸福的，父亲带着她玩，她也很早地在小学时住进了一个漂亮的新家，但是那之后，除了饱饱的胃，她的生活里没有其它。进入初中之后，父亲玩股票，进入高中之后，她成绩下滑。之后她努力减肥，变得相貌出众了，这一路来，都并不那么幸福了。
在她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一个去日本的夏令营，学生一人8000元，她的很多同学都缴费参加了，她的父亲看到价格后说“等你大学了让你去”，后来到了大学也没有去。
高考过后，她同学的亲戚那里有一些学校点招的名额，她看见了也想要点招去一所北京的大学，但这要不少钱，二十万，母亲说“可是我们家没这么多钱”，父亲也让她放弃了，她没有执著，填选了学费一万元的本地大学。她不是贪心的人，自然知道赚钱辛苦，在高中的时候因为初恋学习成绩不佳，林翔曾考虑过让她读一所出国的学校，只需要出去两年，一年学费三万，因为那个学校的含金量不高，更主要因为学费她对父母说不去，虽然可以拥有出国的生活，但是她言之凿凿地说回国找工作会难，这里面却没有提到性价比不高，她不想浪费钱。
一边是父亲平日里的抠，一边是父亲对股票的大方，她恍然地惊觉，父亲对自己的爱远远不及对自己的私欲、对赌博的爱好。
新闻上有报道过父母出国务工为了让孩子读好的大学，身边也有同学的父母养着鸡鸭咬着牙将孩子送进了国外。他的父亲却一直沉迷于股票，变得无心工作，只想发大钱，更是让她们蒙在鼓中，暗自操作着一切。
她接着说：“一直以来，我的愿望，你从来没有肯帮我实现的，我承认，学习上你对我很慷慨，会给我买很多的辅导书，但是除此之外，生活中你又能够为我、为妈妈付出多少呢？”说着指向了母亲，陆心爱是个独立的女人，高中文凭后就一直在一家酒店工作，经济独立，即便要通过父亲买些什么也会把钱还给父亲，她空闲时候总自己安排时间，打打牌和朋友出去玩。
“我也想让你们过好日子...”林翔辩解道。
“那你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了吗？你看看妈妈，风吹日晒，雷打不动的上班，每天回到家里就累得要睡觉了，她的生活快乐吗？她就只有打打牌了。别人的妈妈，江胡熙的妈妈全职主妇，还有我们小区里那个经常见到的阿姨，她也是三十岁就银行辞职了。其他人不用说了，你为什么和楚莹莹的父亲一样，不务正业了呢？！”她讲到后头的声音几乎是有些用吼的。
林翔低垂着视线，说：“对不起...唉...”叹了口长气。
林震羽不屈不饶地叫：“人家的父亲是榜样，江胡熙的爸爸都是把钱交给妈妈理财的，而且据说从不赌博，人家里那么有钱也不赌！你呢，一直骗我们，你可是一个父亲，你怎么可以这么龌龊，这么地不为我们考虑？你有送过我们谁超过一万元的礼物吗？你除了做饭，还能干什么？拿到钱了为什么不给妈妈买辆车，或给我准备一量，别的孩子父母都有房有车，知道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准备嫁妆，就连你看不起的向天依，人妈妈也给买了辆车，而我什么都没有。我不能期待妈妈，她一个女人只用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但我连一个负责的父亲也没有，你没有自己的车、坐着别人的车以为是自己的了吗？你也没有存款，你有什么我们一概不知！我们家都是各过各的，仿佛大家各自心怀鬼胎。劝了你那么多次，不要玩股票，你哪一次能听，我告诉你，你这种男人，就算真有钱了也会败光一切，因为你永远不能放下赌！”
父母都只是沉默又无力地静静听着她的诉说，时不时抬头看着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全是眼泪的女儿。
林翔沉重地叹了一气，劝她说：“以后我肯定不玩了。”
她似乎平静了一些，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们：“别人的父亲是榜样，为什么我有你这样的父亲？我不为你考虑吗，我知道你养我辛苦，上大学后我都尽可能不让你接送我，自己晕车还是自己上下学，我的生活费一千块，听说班里农村的孩子也是一千块，你对我就这么大方。你不玩了，那你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妈妈，让我们看看，你有没有乱用。”
林翔并不想接话，看表情就知道他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林震羽累了，她一直以来对于父亲的信任，也崩塌成一片碎桓。
“我以前那么胖，受男生的欺负，恋爱不顺利，连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爱我的爸爸也这么对我。”说着泪水再次充满了她通红的双眼。
她一脸失望地走出父母的房门，将自己关在闺房中。
那一晚，她哭了整整一夜，眼睑就像大海的一个出口，泪水地不断地溢了出来，湿了枕头和被褥。
第三十七章 家庭的新成员
林婕和林震羽的家只有2公里的距离，收到消息后，她回复：“那我先去看看。”，然后步行到了堂姐家的楼下。
按下楼道口的门铃，输入林婕的家门号，电话拨通后绿色铁皮门开了，踏上灰色水泥地的楼梯。到了，门是开着一道缝的，推开后迎接她的先是堂姐家的萨摩耶，热情地摇着尾巴冲她“旺旺”叫了两声，她轻手关上了门。
林婕这时从卧室里出来：“来了啊，看看小狗。”招手让她进房间，只见地上有一只蓝色的笼子，里面站着有一只咖啡色幼犬，是贵宾，它正两只前爪锁着栅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仿佛在说想从笼子里出来。
那一秒，她的心被融化了，不禁将它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小贵宾乖乖地趴在她的腿上一动不动，没一会眯起眼睛像是安心地睡着了。林婕说：“你喜欢就给你养了，我朋友花了三千多买回去，但是她一直要出去玩，没时间照顾，只关在阳台上偶尔看一眼太可怜了，她想要给狗狗找个好主人就给我了，我么想到你了。”
她点点头，抚摸着在怀中酣睡的小狗毛绒绒的脸庞，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一定要做一个好主人保护它。
第三十八章 家庭新成员（二）
林震羽给小狗取了名字“心心”、去堂姐家取了狗笼、用攒的生活费买了幼犬粮——皇家奶糕。心心听见狗粮从袋子挖出来的沙沙声就会兴冲冲地搭在她腿上，林震羽一将食盆端到地上，它都会把脸埋在碗里吃得一干二净。饭后她会关它进在阳台的笼子，训练它：“心心在里面上好厕所再出来哦。”等它解手后立刻放它进屋，并用夸张得语气表扬：“真乖！”心心没几天就学会了在固定的地方上厕所。
父母也表现出对心心的喜爱，陆心爱买了一个狗窝，如果心心一天睡在女儿房间里，第二天就要它睡在她和林翔的旁边。
当林震羽发了一张心心的照片在朋友圈，引起了巨浪式的一波关注。
金战戈点赞和评论：“超可爱。”
凌韦宜点赞和评论：“带出来玩。”
江胡熙点赞。
......
她回复凌韦宜：“还小，抵抗力弱不能出门，等它长大点再带出来。”
第39章 搭档（一）
金战戈发来一张图片，是一只金毛寻回犬的照片。
林震羽回他：“长得和你好像。”
金战戈：“.......”
过了五分钟，他说———
“是我的狗。”
林震羽不禁被逗笑了：“修正一下，你和它发色一样。”
十几分钟后，林震羽正在喝水，金战戈才回消息。
打开Message，林震羽呛到，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差点从脸上弹出来，他说的怎么会是那两个他最不喜欢的字“呵呵”......
我又惹他不高兴了？这个肌肉男也真的是情绪化！哼，不理他了！
她恨恨地划掉微信的后台，开始享受一个人清闲的读书时光......
今天是周六，明天又要空手道了，也就是会见到肌肉男和其他同学的日子，不知道瞿少辉上周为什么会缺席，看完一章就早点休息吧。
她扑到两米宽柔软的大床上，今天是妈妈给她换的新床单，有一种舒肤佳香皂的味道，这是难得让她心情愉悦的香味，每次闻浓烈熏人的香水味或是刺鼻的味道她都要快晕厥。
此刻小贵宾乖乖地蜷在买来放在床边的狗窝里，眼神朦胧单纯地看着她。
据说狗狗的鼻子很灵敏，她看到床头一瓶两年前买来的一些香水，即便那些味道是她能接受的，但狗狗可能会很难受吧。她把香水全部归进了床底下的柜子里。
“心心，晚安~”延着墙壁摸到房间灯的开关键，按下。
房间黑了，一个让人想要沉睡的夜晚。
第二天周日，林震羽白天带小贵宾出门溜达了一圈，回到家给它梳理毛发，喂好狗粮，便带上运动包去上课。
青少年活动中心A区，空手道部，6点40分。
换好道服，从更衣室里出来，到休息活动室先坐一会吧。
瞿少辉穿着雪白的道服坐在靠落地窗边的地方，正在安静地看着书。
周遭都是翻来翻去、打打闹闹的部员，这个画面如果不是出现在空手道部，应该不会这么违和。她的脸上掉下了黑线。
她朝他走了过去，挥了挥手：“嗨。”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瞿少辉看上去好像瘦了一点，他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上周没来。”
他也没有说明理由，林震羽也不准备深究。她靠着沙发，视线朝着半空中的方向发起了呆。
气氛保持着沉默。。。。。。
“林震羽！”一个响亮的男中音打破了安静，她下意识地转向声音的方向，是金战戈。
他今天也是梳着嚣张不良的大背头，发色和发型都像《狮子王》里的辛巴，乌黑的浓眉、冷厉的眼神，杀气十足....嗯...可他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第四十章 搭档（二）
当他们做完热身，正在做个人训练摆拳的时候，瞿少辉完成了两百个蹲跳，回到了人群的列队中。
教练的声音比一开始对他柔和了许多：“做完两百个了？”
瞿少辉答：“做完了。”
林震羽这时候只能用余光瞥一样他，似乎他看上去波澜不惊。
完成个人基础动作训练后，道场里开始了搭档间配合的练习。她走向瞿少辉，看见他也朝自己走来。他们一起去器材处拿了护具。
“对着你的搭档直拳，每人二十下。”
林震羽先作攻势，冲拳向瞿少辉手中的手靶子，她的训练做完了，换瞿少辉出拳，她感觉到中间段他的力量有些弱，但后面又努力地补足劲儿冲上来了。
上半身的动作练习完了，下面的训练是围绕下半身了。
上中下回旋踢，分别踢向较低、腰部、头部以上的三种高度。
林震羽先发，她不断地踢向瞿少辉拿着的手耙，逐渐地开始感到疲劳，累得气喘吁吁，胸口也跟着呼吸起伏不定。
换林震羽防守拿手靶，瞿少辉做回旋踢。他踢的动作从开始就有些速度不足，腿的力道比他刚刚出拳的力道小多了，最低高度的二十次勉强做完。中段和上段的回旋踢，看得出来他已经尽力，但腿控制不了地发抖，只能像慢动作地踢出去。看来体能训练确实让他饱受摧残。
回旋踢总算是结束了，她也替他松了口气。
“休息十分钟。”教练开口。
瞿少辉站在那儿，迈不开步子，汗水从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来。林震羽在他身边仿佛能感受到那种疼痛，伸手去扶他。
“没事我不用扶。”他还死撑着，明明踢腿的时候都那么无力了。
“我扶你，我们去活动休息室。”她坚定地说。
他犹豫着，他真的喜欢犹豫。
他缓缓地开了口：“好，我是有些走不动了。”
林震羽就像扶着一位行动不便地老人一样，搀扶着他。瞿少辉像老弱病残一样地左半个身子靠在她的后背上，一只手搭在她的脖后面，另一只抓着她的右手。
走了一些，金战戈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怎么了？我来扶吧！”他像是突然跳出来的。
瞿少辉皱着眉抬头看他，金战戈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看两人没反应，他直接拉过瞿少辉的右手，将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脖子后面，不由分说地背起了瞿少辉。
“你干嘛？我不要你背我。”瞿少辉此时就像一个淑女动弹不得地躺在他的背上。
除了她和凌韦宜之外的两个女生脸色绯红，特别是叫郑美环的卷发微胖女生发出了花痴的声音：“霸道总裁背上我！哇...好暧昧好唯美的画面啊...人家好想用相机记录下来！T T可是手机在更衣室里...金战戈好帅喔！”她看向小小的温瑶，温瑶也娇羞地点点头。
金战戈用风驰电掣的速度背他出了道场，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她也跟了出去，到了隔壁的活动休息室，看到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上。她走过去，问：“你们喝点什么饮料？我去买。”
瞿少辉推了推眼镜，说道：“不用了，我不想喝。”
金战戈的表情有些别扭：“红色尖叫，或者可乐。”眼睛看向窗外的夜幕。
林震羽转身就去了自动贩卖机，扫码支付后咕隆咕隆滚出来了一瓶七喜、红色尖叫和一瓶水。
回到他们的位置上，她扔给瞿少辉一瓶水，金战戈是尖叫，她是七喜。
瞿少辉有些诧异，说道：“谢谢。”
金战戈就像喝饮料瓶有仇似的拼命地挤着尖叫，抬头一顿咕噜咕噜地豪饮，等他放下瓶子，里面的饮料已经被吸干净了。他看着窗户外面并不说话，有些怪怪的。
林震羽慢慢地喝着饮料，这时凌韦宜和夏筱光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夏筱光也找了个沙发位坐下，凌韦宜看到金战戈遥望窗户闷闷不乐的样子，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你干嘛吗？看外面，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她还将身体贴到了玻璃上，向窗外眺望。
她转过头来，坐到他旁边，推他一下：“无聊。”
金战戈才有一些反应，看着她，又看一眼林震羽，再拉着坐在位置上的夏筱光，“我们去买瓶饮料。”
看着两人走去的身影，凌韦宜向瞿少辉大方地问道：“你腿还好吧？”
瞿少辉轻应了她一声。
“两百个蹲弹跳，我太佩服你了！”凌韦宜安慰他。
过了三分钟，林震羽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好像要上课了”金战戈一下子跳了出来：“来吧，同学我扶你。”
瞿少辉面露难色：“呃...我可以自己走的，其实我没事。”
金战戈姨母笑地看着他：“没事儿，背你我太轻松了，来，上来吧。”说着便背对着他半蹲，等他骑上去。瞿少辉坐着不动，说：“我真不要人背我...”话音未落，金战戈双手一拉将他引向背上，当他靠近自己的背时站直身体，完全背了起来，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同学，你别抗拒了啊，不然我朋友会担心的。”
这个朋友，好像说的是林震羽。。。
瞿少辉不悦地配合了他，金战戈大步流星带他回了教室，中间还劝他：“同学你回家把，你这样下面的课怎么上啊？”
瞿少辉阴沉地说：“我能上。”
金战戈嗤笑地说：“哈，我要被你感动了！”
后面的课，练的是基础训练，复习了一遍之前的动作，没有双人的组合练习。
一个小时过去了。王教练拍拍手掌：“大家回去还是要勤练动作，这些动作这学期的每节课我们都会练习一遍。很多人动作都还不标准的，打直拳的时候整个上半身都要把自己送出去的，记住了，正确的是身体不转，肩膀送出力量。今天上到这里，下课！”
瞿少辉似是为了避免麻烦任何人，挤在人群前面从道场后门走出去了。
她走向前面准备去淋个浴，洗一个温暖的热水澡再回去。
第四十一章 生命中的树
她洗完澡换好干净的衣服出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少年部的教室门口，探着半个脑袋朝里面偷看，莫圣辉竟然在。他正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聊天，宠溺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帅！”三十多岁的女人声音在耳畔响起，小男孩立刻回了头，是男孩的妈妈。
莫圣辉的目光转向了门口，看到了男孩母亲和鬼鬼祟祟的她，虽然她迅速地收回视线蹲到了地上，但是为时已晚。她躲藏在门旁，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时候，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近处的门口响起：“今天小帅表现很好，他应该会顺利拿到绿带的。”
女人按着小男孩的头欣慰地说道：“小帅，教练夸你了，快谢谢教练。”
小男孩乖巧地低头鞠躬，奶声奶气地讲：“谢谢教练~小帅会继续努力~”
“好了，去吧。”他和母子挥手道别。
二人离开后，他的目光才像一道凌迟的寒光射向墙边的她：“你还要躲多久？”
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移动，真是太傻笨了，反应太慢了！
她只能缓缓地站起身，面朝着他，第一次距离得这么近，紧张地抿紧了嘴唇。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胸口别着一朵山茶花，上次见到他的穿着后在学校商区的饰品店里发现了很像的，她便买下别在了衣服上。
他俯视着她，眼里似乎拥有另一个世界，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他心里的就是林间和清风，和今天才发现他那发灰的黑色发梢一样，蕴着生机盎然，仿佛有白色云雾缭绕着他，他站在那儿，像一棵树。
“你应该是青年部的学生，找我有事吗？”他问。
她脸红着摇头，结巴地说道：“我...我喜欢你。”
怎么会不顾后果地说出口了呢？她的思维顿时一片混沌汹涌，低垂视线只敢看着他的胸口。
“傻女孩，我们还不认识。”他的话里含着一声叹息。
“嗯......”她红着脸转向楼梯，准备离开。
“你等一下。”身后的他叫住了她，气息就像是新绿的梧桐树。
她没有回头，他说：“我去洗个澡，待会儿来找你。”
她转身面对他，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嗯！”两人便分头离开，他去向更衣室，她进入休息室。
9点下的课时，现在9点20分，休息室里仍然有不少的人，大多是训练完还穿着道服的，她看见了一个两三个一起上课但叫不出名字的部员，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虽然心情复杂，不知道他待会儿来见自己会说些什么，但或许是因为训练后太疲累，她渐渐地意识恍惚，不知何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好像是他来找她了。他的脸庞很模糊，身影是白色的。“你睡着了啊？”他好奇地问道，她渐渐清醒过来，身影变得清晰以后，她悠悠地点头，揉捻眼睛。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他长得很白，穿了一件纯白的圆领T恤，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钛钢链，下半身是宽阔休闲的水绿色棉料长裤，气质干净得堪比白皙如刀的纸，怎么会有着这么完美得不真实的男孩子。
他看着她，想了一下轻声说：“你刚刚说喜欢我，嗯...我觉得我们还不是很了解对方，还是先从朋友做起吧。”
有失落，但也合乎情理。她心里压上了一颗不那么沉重的石头，她点点头。
他笑了出来：“好像都是我在开口讲话...”
她一下感到了自己的被动，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我叫林震羽，是青年部的，和焦皇一起组合过...”
“啊...皇哥啊，他很厉害的，那你课上得值，他能教很多东西呢。”他提起焦皇眼里是不掩饰地欣赏，微笑着看她，“那你要好好跟他学哦。”
“嗯，我是搭档没来，所以和他一起训练了一次。”她说明，是想让他更了解自己。
“好吧~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他问。
“嗯...现在吧。”她真实的想法是还想陪他一会儿，但是每次都来不及思考，就做出反映。
“好，我也走了~”他起身看向她，“我们一起走吧。”
她心中雀跃地放起了灿烂的烟花，欣喜地回答他：“好的~”
两个人肩并着肩走，下楼梯，走出明亮的大楼，户外是黑漆漆的一片，到了活动中心竖着牌匾的大门口，他问：“你怎么回家？”她指了一个方向：“走回去，我家就十分钟，尚洞园那里。”
他按了手中的车钥匙，路边的一辆银色奔驰车灯在黑暗中闪烁：“这么近，送你回家。”她点点头。
坐上了他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他说：“不然这么晚你一个人我会有点担心噢。”嗓音让人感到清凉又温馨。
“谢谢，那我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她说完就想抽自己，怎么能表达得这么老气俗套。
他开车看着前方的路，藏着笑意说：“我不是就在你隔壁吗？”
他是想说有事就去少年部找他，不要烦他吗？她无奈地嘟起嘴，看向窗外。
“Mowsen，加上007。”传来他的声音，“你搜不到我的，我设置了权限，你把二维码给我，我来加你吧。”
她笑颜逐开地拿起手机，点到名片的界面后双手递给他。
他接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iphone8 plus，操作后递回她：“加好了。”随后开了蓝牙，车内播放起欧美流行音乐。
她的微信，多了一个好友添加请求，名字是“莫森”，不禁感到好奇地问：“你不是叫莫圣辉吗？”
他瞧她一眼：“对啊，我名字是莫圣辉，字森。”
她忍笑：“你是古人吗？”
他也笑了：“我给你也取一个，林震羽，字雨，下雨的雨。”
“谢谢你取得这么有意境~”
“还好还好...”
没想到他这么没有距离感，她想要探索一些：“很多人都喜欢你吗？”
他抿起嘴唇，最初像是不想告诉她，但很快松了口：“太多了，像你这样的就好多，突然间就说喜欢。”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我是属于我的。”
“......”她心中暗暗说，自恋男。
但他眼里带着清澈阳光的笑意看她，她感到这自恋像是他的保护色，以冀守护神圣的心灵殿堂，他是那么地一尘不染，黑暗中他的脸庞是唯一的清辉。
很快到了她家的门口，她注视着他：“拜拜，下次见。”推开凉凉的车门，车外是显得闷热的空气，关上车门。他摇下了车窗，和她招手，声音就像叶子愉悦地被风吹地碰在一起：“拜拜~”
她向他招着手，看车开向路的尽头，直到消失在红绿灯路口，她脚步轻快地走回家。
莫森，竟然默契地觉得他有种森林精灵的气质，难道我们的相遇是老天爷的安排？
正在窃喜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了一个社会的声音：“森少最近在训练，等他忙完了我一定叫他来！”
莫记茶餐厅，莫圣辉...莫森？
第四十二章 迷宫（一）
距上次和莫圣辉见面过了五天，今天是一如平常的周五，林震羽坐在80多人一起上课的多功能教室里上着微观经济学，年近四十的女教师站在巨大的投影仪屏幕前演说着市场经济的运作机制，天花板上白炽灯所散发的光就像失去太阳而变得单调迷茫的天空一样，被其笼罩的学生多数也像缺少阳光照射的植物一个个都垂着头，对女教师的讲说不太在意地看着书本。
九月最后一个周五，这星期的双休因为下周四开始的国庆假期被学校取消加课，连续九日的上课后才可迎来一周的假日。教室外的氛围截然不同，因为今天是个艳阳当空的好天气，窗户外传来紧靠教学楼生长的桂花树丛盛开来的清远芬芳，淡雅中蕴含一笔浓郁，有提神清脑的作用。
她坐在近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景色，不时吹进来一阵夏末的微风，把她带回了空手道、布拉格广场和这一个月认识的人的回忆之中。
金战戈仍然每天发着不是运动就是吐槽的动态，他一直都是活力十足的样子，生活也比别人多姿多彩丰富的多。凌韦宜会发与女性好友及家族的合照，她是个率性又喜好分明的女生，不论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看照片她还有一个长得极像但是气质不同的姐姐。和夏筱光还没有加微信，瞿少辉也是，在学校也很少遇到，对这两个人都还不了解。
莫记茶餐厅应该是莫圣辉家的，因为她见到他与上次在莫记遇到的大背头少年的合照，别人口中的森少正是他。他发的状态不是健身、空手道、就是和朋友们聚会、喝酒的合照，还有偶尔弹钢琴的视频。
林震羽从前学过钢琴，初三的她喜欢上吉他的音色，父亲林翔年轻时也弹过吉他认为可以教她，便一行去琴行想物色一把，但却被置于店堂正中央新进的一台Boldwin电子钢琴吸引住了，零售价格只要五千元，虽然比吉他贵多了，但比起购买名贵的钢琴轻松不少，而且这架崭新发亮的钢琴能转换出包括吉他在内十几种乐器的音色，让人有一下买回家十几种乐器的错觉，父亲问她是不是真的想学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就买下了。后来证明即便学会钢琴转再换成其它的音色，和真正学那些乐器的感觉——特别是触感和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进入高中后的她因为学业繁重，无心顾及便渐渐地荒废了钢琴的后续课程，但进入高中前的暑假一番苦功后也学会了如何弹，只是缺乏令人赞叹的琴技和一纸证书罢了。
莫圣辉弹的都是周杰伦的曲子，他在视频里只露出手和钢琴，画面中仿佛蒙着一层灰中带紫阴柔又梦幻的滤色调。
他们加了之后并没有聊天，她还单方面地思念着他。
和高中闺蜜江胡熙自从认识这些人后就没见过面，但二人所经历的日夜奋斗、寒灯挑读的日子、那些青春懵懂的年华，都奠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基础，这份友情即便是很久不变也不会被改变。江胡熙性格好静，比起热闹的人群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即便是和除了林震羽之外的两个发小也是一两个月见面一次。现在她还在外地读大学，每月回来一次通常都会和林震羽见面。听她说和一个新疆的男孩子谈恋爱了。
正思绪连篇的时候，响彻教室的下课铃声响起来，上午的课结束就可以回家了。想到连续九日都要上学校的课，下午是难得的自由时间，便想着回家带着小贵宾去市中心的观光区溜达。
坐巴士到家之后，她给贵宾犬心心穿上牵引绳，走路离家十分钟的距离就到了游客和当地人都爱到访的“彩虹街”，这里由一长条琳琅满目的商铺，入口处有一座拱桥，下去后又是另一片景区和商铺，称之为“日落街”。彩虹街对面是高高矗立的五星豪华酒店凯宾斯基，旁边是一块模仿上海中西合璧的复古风格商业中心，这里附近到处都是中西餐饮、独立别致的静吧、历史悠远气息的茶室、人头攒动热闹的酒吧...她通常只去彩虹街和日落街，因为多的是没什么消费负担的小商铺，比对面更接地气，当然宰游客的商店也不在少数。
走进人潮涌动的彩虹街，不时碰到同样溜着宠物的，她便停下摸摸小狗们戏耍一会儿。彩虹街最初的时候是老房区，拆迁重建后开发成为城市的亮点，目前已建设完成三街，每段约一公里，四街仍在建设。走到一街和二街的交界处，拐角是一个广场，不知何时建了一座巨大的树篱迷宫，竖幅宣传海报上显示活动日期截止到国庆最后一天，到时或许就要拆解。
既然难得遇上，就尝试一下吧，她想。
在门口便捷快速地扫码支付后，添加了客服微信号，工作人员说明如果走不出来就联系他们，会有人来解救，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牵着宠物走进这座绿色迷宫。
树篱很高，就算她有一米七，跳起来也完全看不到任何的风景，眼前只剩单调的水泥路、两旁的植物和抬头狭窄的天空，时不时会听见隔着树篱传来的经过的人们结伴而行的笑声和说话声，也有独自进入抓狂着想出去的女生在呐喊。
刚开始的十分钟她还比较顺利，基本都在前进，不过路变得越来越绕，很快有了鬼打墙的感受。
“这段路好像刚刚走过了啊！”她研究着自己来去的路，地上的心心也一脸疑惑地看她。
她还是继续往前摸索，到处是一片令人不安的静谧，好像离入口处很远了。眼前出现的一直都是重复的景象，好像渐渐地分不清有没有走过脚下的路了。
进来二十分钟后，她突然失去了方向感，原本就是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这下遇到了困境。虽然已经分不清原本要走的方向，但是如果能走到边缘总能沿着出去的，她这么想。
随着时间点点的流逝，走在一样寂然不动的景色中，她的耐心和信心正在被一点点地消磨，心中开始焦虑，明明是想走到边缘的，但似乎怎么也到达不了，为什么好像一直在最初的地方绕圈子，活动进入了死滞。
迷宫把人滞留在一个森林中，这里看不到城市和屋檐，人要独自面对世界，能对话的只有树、天和地，身前身后既然都是一样的风景，那么前进和后退都仿佛失去了意义，无法分清正在走向未来还是过去。你所有的念头仿佛都被丢进了黑洞，而眼前的空间又是无限的，空气都变得幽闷沉重起来，让人不禁疑惧自己的视觉和思维。
空虚的感觉逐渐像空气吸进肺里，填满她的身体，如果继续探索下去，那么就是等待一个无解的结果。
她拿起iphone，心想：还是别勉强了，联系工作人员吧。
面前传来笑如银铃的女声愈来愈近，接着一个熟悉的男中高音响起：“林震羽？！”
她抬起头，眼前竟然是金战戈，还有夏筱光、温瑶、郑美环、和一个从没有见过的男生。
第四十三章 迷宫（二）
金战戈惊讶地张着嘴，眼睛里亮晶晶的，他看着怔在原地的林震羽，先走了过去。
“阿羽......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玩啊？”他笑中透着无奈。
“呃......下午没课。”她想起来金战戈、凌韦宜也是周五下午没有课的，看到他身边没有韦宜，他们俩不都是一直行动的吗？
“韦宜呢？”她疑惑地询问。
金战戈翻了一个白眼：“她去约会了，重色轻友啊！”今天也是大背头，油光锃亮的发胶将金色的发丝往后梳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像个纨绔子弟。实话实说，虽然不像夏筱光那样白得可以反光，但是他淡金色的皮肤也是健康又漂亮的。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韦宜和别人约会，她谈恋爱了？！对朋友交往对象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的林震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本以为韦宜会喜欢金战戈，没想到竟然另有其人。
“她和谁约会了？”真是让她按耐不住好奇心。
“和隔壁班的一个正太！”他用带有一丝嘲笑的口气，“长得很可爱的那种，但蛮高的。”站在186cm身高的他身后只有165的夏筱光，因为被戳中痛处，用冰冷的眼神射向了金战戈的后脑勺。这个无药可救、说话不经脑子的运动男！
“好吧......我都在这儿呆了半天了，走不出去了。”她向他发出SOS的眼神，可怜巴巴地嘟着嘴巴。
“跟我们走啊！”他神色慌乱起来，旋即握住她的肩膀，拉进自己身边的队伍。
“嗯嗯~”她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一脸心满意足地笑。
差点就要叫工作人员就她出去了，游戏可以继续了。他的出现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让人无比地放心~
郑美环不太高兴的样子瞅着她，但也无可奈何，对着他问：“下面怎么走啊？”
金战戈指出一个方向：“往那走。”他悠然自得地走在人群的最前头，带着一行人走。
走了十分钟，林震羽有些怀疑地问道：“金战戈，你确定我们能走出去？”
“当然。”他几乎是立刻回答，“我方向感很强的好吗，不可能搞混，你就放心跟着我吧。”然后用凉凉地眼神瞥了一眼她。
==ll好吧，就相信他吧....希望不要重复之前的经历...可是，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盲目地自信？但是看其他人都在放松地交谈，信任地跟着他行动，只能听他的了！
“啊—！不要舔我！”郑美环杀猪般地尖叫起来！因为心心闻了一下她的脚踝。
“它不咬人的，没事别怕...它还小呢。”林震羽尴尬地拉紧手中的牵引绳。
金战戈歪过头看郑美环：“你把狗给吓一跳咯！”
“呜呜呜我真的很怕狗！”微胖的郑美环躲在了纤弱的温瑶身后走着。
“怕什么，这么可爱！我家还养金毛呢！”他完全不能理解女生的心情，大剌剌地向前走着。
“你也养啊？”郑美环有些吃惊地张开了嘴巴，“你们为什么会喜欢养狗啊，我被狗咬过。”
地上巴掌大的玩具贵宾心心颠步走着，同时抬起小脑袋，用水汪汪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人。
“挺可爱的啊，不用怕。”温瑶被郑美环用力抓着肩膀，为了安慰她放松下来，也可以放开她安慰着说。
“这么小啦，不会怎么伤害你的。”那个从未见过的高个子男生也说。
“......”郑美环移步到队伍的最后面，和高个男生并排，温瑶和夏筱光走在中间，在他们前面是贵宾犬和林震羽、以及领头的金战戈。
集市的声音渐渐靠近他们，看来已经要到出口了，这下终于可以回归原来的世界了，万岁！林震羽心里如释重负，一边暗暗地对金战戈灵敏的方向感佩服起来。没想到啊，这个运动男很可靠嘛！
金战戈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路痴。。。一路上都在怀疑我......”他轻蔑地一瞥。
“哪有啊...”林震羽假装自己刚刚一直很信任的样子。
“唉~虚伪~”他用悠长地声音感叹着，无奈摇起头来。
==#这家伙，吓得我一个趔趄，都说了信他了，还想怎么样？
为了不弄僵关系，她不得不力证对他的信任：“你一直都很可靠啊...我当然相信你！不然让你送我回家。”
金战戈虽然没有停下步伐，似乎怔住了一下，轻快地发出满意得一声“嗯~”
safe!幸亏这么说了，不然又要得罪他！林震羽稳住刚刚晃动的身子，挺起胸来。
看到了出口，两三个穿着白蓝色服装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见有人通关，立刻挥起手中胜利的旗帜，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往每个人手里都送了一把。
“下面去哪里啊？”郑美环望着金战戈，什么都愿意听他的。
金战戈晃动一下脖子，作伸懒腰的动作耸动僵硬的肩背：“去静吧，我想喝点酒~”
“那我先回家了。”林震羽看着渐黑的天色说，夕阳马上要下山了。
运动男皱着眉毛，低着嗓子：“一起去。”听语气并不是在询问她，而是替她决定。
“好吧~--”拒绝朋友这种事她擅长不来。
六个人一行来到了一家名为“繁”的静吧，进到室内就扑面而来啤酒混合的清香，墙壁上全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啤酒瓶，欧式水晶灯折射出璀璨晶莹的光，还有投影仪正播放着国外的电影。
“一杯白马威士忌。”金战戈不看酒水单就点好了。
郑美环点了一杯“激情海岸”鸡尾酒，夏筱光一杯野格，温瑶一杯Mojito，高个男生一支科罗娜。
到了她这里就选择困难了，她实在没有喝酒的经验，以前只和林翔一起参加大人的聚餐喝过一点红酒。
“一杯苏打水吧...”面对服务生期待的眼光，她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哎？别啊，点支白葡萄酒吧，一起喝。”金战戈拉住了服务生下了单，迎着她的目光说：“我这边办卡了，请你喝。”
这里最便宜的香槟一支也要三百不到，林震羽可是很少欠别人人情的。
“那下次我请你。”她这样才心安理得一些。
“好~”他淡淡地答应，心里想着这女孩子真要强。
酒水很快端了上来，金战戈握着威士忌酒杯介绍道：“这个杯子是捷克斯洛伐克制造的，酒，我最喜欢的，小时候看电视上的广告，就跟它名字一样有一匹白马奔跑着。”说到这他主动和林震羽手中的白葡萄酒碰了下杯，杯子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愉悦的声音，他杯中清澈晶莹的冰块在淡金色的威士忌海洋中浮沉。
她拿起酒杯，饮了一口，白葡萄酒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漾在口中冰凉且甜甜的，酒精的味道沉在清甜的味道之下，使舌底和喉咙暖和了起来。如果是睡前喝上一杯，一定能做个甜甜的梦。
“好喝吧？”金战戈拿起白葡萄酒瓶倒向空的水晶高脚杯，开始品尝。
“嗯，没想到，挺好喝的。”
“这个酒你们女生喜欢，我的话还好。”他说。
郑美环举着喝光了的鸡尾酒杯：“我也要！”金战戈把瓶身递给她，她不客气地倒满了一大杯，像喝可乐一样大口地喝。
“你会不会喝醉啊？”温瑶有些担心地问她。
“怎么可能啊，我在家经常睡前一杯红酒！”郑美环说的时候脸已经泛红了。
金战戈关注地看向她，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已经醉了？”
郑美环语速不太正常地说：“你会不会看人啊...”她还打了个嗝，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喝太快容易醉的。”高个男生在她身边说。
金战戈对高个男生挑了下眉毛：“待会儿你送她回去。”高个男生比了个OK的姿势。
“我不！我要金战戈送我回去！”郑美环抗议起来，欲哭无泪的丧气样。
金战戈嘴角微微抽搐起来，尴尬地笑着，看向那个男生再次轻声地重复：“你送她回去啊...”然后继续喝他的酒。
后来郑美环在吧台昏睡了过去，高个男生把她扶出门，温瑶和夏筱光一起回去了，就剩下金战戈和林震羽了。
他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走吧。”
跟着他走到了停车场，上了车，那辆纯黑色的低调跑车，顶棚收了起来，敞篷开的时候风呼呼地扬起她的发丝，车速不快，风轻柔地抚摸她的脸庞。
到了家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拜拜。”金战戈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她的脸红起了起来，心脏扑通地乱跳，推开了车门快步往家走。
是喝醉了吗？不然怎么会觉得刚刚的笑容很迷人？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身后的他直到看她姗姗离开的身影消失在社区门口，才踩油门驶向路的前方。
第四十四章 烟味（一）
自从和金战戈认识后，她就欠了他两次人情——密室逃脱和周五的酒。她不是一个绝对被动的女生，于是在周六的下午传简讯给他：
“国庆的时候出来玩吗？去晴天马戏团，我来买票喔~”
晴天马戏团是于今年新兴成立在城市西郊地区的组织团体，自从闺蜜江胡熙去外地上大学，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前去参观演出，虽然闺蜜每一两个月会回来和她约会，她们也习惯在书店、餐厅或电影院见面，两个人对平淡如水的慢生活节奏情有独钟。
但是像金战戈这样好动的人，得约他去有意思的地方才行，如果只是简单吃个饭让他意犹未尽，恐怕他又会想出什么点子来，与其这样不如她事先用心安排。
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信：“去，凌韦宜和她男朋友也要去。”
虽然有点打乱她的计划，但是也能缓解两人独处的尴尬，四个人去也不赖。
周日，上完一天的课后，从学校身心疲惫地回到家的她本想找个理由向空手道的教练请假，但是想到要步瞿少辉的后尘体能训练，咬咬牙还是拖着昏昏欲睡的身子来到了道场。
青少年活动中心，A区。
一踏上三楼的阶梯，就能听到从休息室里传来金战戈那响亮的嗓音：“行啊，你小子，为我们男生争光了呀！”走近一看，金战戈搂着鹳少年身边的酷似李易峰的美少年，像在打闹，神情兴奋地在讨论着什么，围在他身边着的还有夏筱光、凌韦宜、郑美环、温瑶、又多出一个大鼻子的胖男生。
他可真是个自来熟啊......说是发电机也可以。像他这样热情大方、坦率直接的性格，任谁都会很喜欢，可能有些人会招架不住，更多的人会觉得跟他玩得很开心和放松。
今天的他，依然是那油光光的背头，如果保持清爽的头发会更受人喜爱，但强大的人格魅力还是像磁铁一样吸引到一众粉丝。
他的世界里，应该很少会有孤单的时刻吧......
他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林震羽，笑了起来：“阿羽来了。”其他人也抬起头将视线齐刷刷地投向她，这样炽热的注视让她有些紧张。
“嗯，我先去换道服。”找了一个借口转身离开，以便于她可以低调地生活。
走向女更衣室的途中，余光发现了站在少年部门口等小朋友们进场的莫圣辉，那张英俊清秀的脸庞，刘海下似雾的温柔目光恰好迎上了她，她不敢再多看，因为他的眼睛就像个黑洞，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掉进去，直达地下。
换好衣服出来后，她准备走到休息室和金战戈会合，莫圣辉依然站在少年部门口，身边多了和他在交谈的铁人助教焦皇。
“林震羽，你过来。”莫圣辉叫住了她。
她的身体里忽然有些炎热，没有多想地走到他们面前。这两个男生像巨大的障壁般伫立在她面前，莫圣辉的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五，焦皇的身高目测两米不到。
“二楼你去过吗？”他问。
她摇摇头：“没去过。”
“呣...二楼跆拳道的人把我们的器材借走了，待会儿要找人和焦皇一起去拿，你能不能去啊？”
原来找她是有事要帮忙。
她掩饰住内心的失落，故作开朗地提着微笑：“好啊。”
“那待会儿我们过来叫你，我也会和你一起去的。”
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一朵漂浮过去的白云，他说话的气息就像竹林一般清新干净，一瞬间吃货的她想到了端午节粽叶的清香。
“嗯。”他的话让她又恢复了活力。
她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转身走向休息室。
金战戈在内的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他靠着崔哈灵，仔细看他、美少年和鹳少年、大鼻子男生、夏筱光都在拿着swtich打游戏。
似乎五个男生在联机打一个游戏，走到他们面前，他才抬起头示意：“我们打游戏呢，待会儿说啊。”他的视线仍死死盯着游戏机的屏幕。
“你们慢慢玩，我休息会，今天超累。”
这些人中沙发的空位只有金战戈身旁的一隅空间，有点狭小，她于是坐在了背对他们这一桌的隔壁位置上。
“哎！”金战戈边玩着游戏喊她，“你过来！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
她乖乖地起身，到他们这桌，面对着他。
他抬了一眼，始终低头盯着游戏机：“你干嘛愣在这里啊？”
“没有位置啊。”
他抽出一只手拍拍旁边：“这里。”对他另一边的崔哈灵、史丹利说：“过去一点，让地方。”两人都往里面挪了一点位置，他腾出一些空间给她。
她乖乖地挤在他身边坐下，由于疲惫，微微侧过身，背对他们闭目养神起来。
突然一个热热的背部靠在她的背上，回头看是金战戈靠着她。
“你干嘛？”
“借我靠靠，我也累。”金战戈举着游戏机，没有看到对面座位上凌韦宜和温瑶相互间会心暧昧的眼神，还有郑美环对她杀来的敌意。
她只好低着头，没事人地假装睡觉。
有轻轻的脚步停在了身边，气流有一些冷，一个轻柔的男低音唤她：“林震羽，走吧。”是莫圣辉。
她睁开了双眼，回应他：“嗯。”
正要起身，脑后传来金战戈不太愉悦的质疑声：“去干嘛呀？”
莫圣辉语气平淡地替她回答：“跟我去拿器材。”
“行，去吧。”他态度不耐地算是理解。
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林震羽还是起了身，跟在莫圣辉身后。他以一种平稳的状态走出了休息室，走路的速度很普通，她可以轻松地跟他并着肩走。
第四十四章 烟味（二）
到了楼梯口，莫圣辉径直走下台阶。
“焦皇呢？还没看到他啊。”
“他有事。”他只简单作答。
来到二楼，一声声有力的训练口号和道服扬起发出的簌簌声从不远处的室内传来。离七点开课还差会时间，林震羽跟着莫圣辉来到其中一个道场门口，里面有约莫二十多人，接近全员到场。
他喊了一声：“殷世绅。”一个痞帅类型的、体格稳健的板寸头男生突然歪转过头来。莫圣辉对他勾了勾手指头，板寸男一勾嘴角，笑着推开人群走了过来。
林震羽对那人的第一印象觉得他像个斯文的流氓。那个人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烟草的香味，不同于中年男人身上的香烟味，那是种既清凉又像水果味的香甜，她很好奇他抽什么牌子的香烟。
“莫大少爷，找我什么事儿呀？”那人笑盈盈的，嘴角弯弯地笑着。
莫圣辉比他高两三公分，用不带感情的目光俯视着这个叫殷世绅的男生。
“护具。”
“哎呀，不好意思了，我们还要用一节课。”
“不行，还过来。”莫圣辉斩钉截铁地说。
殷世绅的目光这会儿游离向了旁边的林震羽，痞笑着说：“换女朋友了啊？”
林震羽一下子尴尬到极点，偷偷地瞄了眼莫圣辉，他也看了眼紧张的她，视线直直对回殷世绅。
“殷世绅，你很喜欢转移话题。我告诉你，我们这节课必须要用护具。”
她默想，看来殷世绅是见过莫圣辉的女朋友了，那现在他还是不是单身呢......女朋友会不会指的就是上次看到在楼梯口等他一起回去的女生...
殷世绅叹一声气，合拢了胸前的衣襟说：“这样吧，还一半，我们的护具说换新的，但新的还没到就被那个白痴庙灵龙给扔了！”
“不行，全部。”莫圣辉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从背后冒出来一个高高的、朋克造型的男生长驱直入进到道场，那人大踏了几步才回头望着门口的三人，明知故问地说：“谁在说我坏话？”
殷世绅提起大大的微笑，他脸上就像带着张微笑的面具，林震羽第一次见到这种笑。
“没人说你坏话。”殷世绅看着朋克男生说。
朋克男也不和他计较，转身去找其他的学员了。
殷世绅抬起眼睛注视莫圣辉，林震羽看他的角度仿佛能看到敌意的白眼。
“这就没办法了呢，我们的护具还有大半个月才能收到，供应商发货那么慢。唉，我真的还不了......要不咱们一起训练，轮流使用？”
“......”莫圣辉动了动睫毛，他低下目光，视线投向一旁，思索好一阵子。
殷世绅的那张脸凑近了莫圣辉，询问：“怎么样啊？”
莫圣辉倏地一抬头，殷世绅凑近的头又退了回去。
他说：“行，那等你们护具都到了吧。”
“谢谢，莫大少爷。”殷世绅继续客套地外交，接着看向林震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被他这么突兀地一问，林震羽眼神闪躲着回答：“林震羽。”
“雷阵雨？”他皱起了眉毛。
“不是，我姓林，叫震羽。”她解释说。
“哦，小雨，挺好听的。”说完他又笑了起来，眼睛也笑眯眯得。
他肯定是把我的名字弄错了，她心想。
莫圣辉的声音冷冷地插了进来：“待会儿带上护具到我们三楼教室。”然后推着林震羽离开，“走吧。”
“嗯。”她小声地应，跟他一起走出了殷世绅的视线，也离开了那股弥漫的香烟味。
那个人身上，也有一种被雾缭绕的感觉。
楼道上。
“一起训练是怎么回事啊？”她问莫圣辉。
“就一起啊。”莫圣辉似乎很不喜欢解释。
她也没有继续问，自己心里想道，他们上课的道场很大，同时容纳七八十个学生都不是问题，平时同一个时间段只有二三十人一起上课，多个几十人也没什么。
但是不知道刚刚说的是和哪个部一起上，有少年部、青年部、成人部。
她带着疑惑回到了三楼，莫圣辉淡淡地说：“那你去吧，我要回去给我的学员热身了。”
她只“噢”了声，干脆地转身走掉了。
回到休息室时，墙壁上的时针指向6点50分，离上课还剩十分钟。
金战戈他们仍坐在刚刚的位置，走近一看，大鼻子男生和夏筱光不见了人影，崔哈灵、史丹利、凌家宜、温瑶、郑美环都还在。
“回来啦？拿好器材了？”金战戈一下坐直了上半身。
“嗯。”她在他身边坐下来，觉得这几个字让心里暖暖的，问他：“还有两个人呢？”
“他们出去逛逛了。”
“喔。”
“以后你要和跆拳道的人拿器材跟我说，我陪你去。”金战戈摆出一副保镖的架势。
她望着他，不像和莫圣辉那样，会觉得说不了话。
“器材没有拿到，所以跆拳道的人待会儿要来和空手道一起上课，不知道会和哪个部一起。”她叉着双手，无奈地耸肩。
“没拿到？”金战戈拧起了半边脸，“我靠，他们疯了吧。我去要。”说完立刻就起身要出去。
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干嘛去？”
“我要去和他们要器材啊，”他看向望着自己的她，一脸不悦还带着不解地说，“没有器材我们怎么上课啊？那些小子，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她担心他打架，一面拽他坐下，一面替对方解释：“他们好像要大半个月后才有护具，所以现在不能还给我们。”
他愤愤不平地用手拍着桌子：“那关我们什么事啊？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我要去找他们。”说着说着又拍案而起。她赶紧拉着他坐下，死死地不松开他的手，生怕他冲动。
“别去，就是一起上课嘛，没什么的。”
他瞟着她，笃定地说：“啧...肯定是你太好欺负了，还有那个男的，还教练呢，没用。”
她被呛住了，脸逐渐感到热起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钳住了他的双手，当然只要他想挣脱随时都能解开束缚，那样她无异是多此一举。从手心不断传来他皮肤热热的温度，但她在意识到后并没有立刻松开。
和她对视了一会，金战戈终于败下阵来：“不去了。”
她松了口气，这才敢松开一直钳着他的双手。刚刚的亲密举动被对面三个女生有目共睹，另外两个男生也都塞着耳机打游戏，虽然看到了但并不在意。
金战戈拍了拍崔哈灵、推了推里面的史丹利，大声地说：“到上课时间了，快别玩了！”迅疾伸手摘掉史丹利的一只耳机，而崔哈灵已经自觉地摘下两边的耳机。
史丹利抓着swifch，仰天长啸：“Oh my！我还想玩儿。”
“上课了，中国人，为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奋斗吧。”金战戈说着浮夸的话调侃。
“我想在游戏里奋斗。”史丹利无可奈何的笑着。
“无语，那你以后在游戏里娶媳妇吧。”
“那不行，说说而已，媳妇得是真的。”史丹利慢悠悠地站起来。
一行人来到青年部的道场，里面大部分人都到齐了，她看到了瞿少辉单薄高瘦的背影，但夏筱光和大鼻子男生还没有回来。
过了几分钟王教练到了，助教焦皇凑在他耳边和他说了什么，听完后他拍拍粗厚的手掌，神情凝重地宣布：“大家安静一点，我们要开始上课了。我说件事儿啊，二楼的跆拳道把我们所有的器材借走了，所以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我们要和他们一起上课，错开来用护具。少年部也是这样啊。”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这节课吗？”那个很爱好奇的男生又提问了，上次瞿少辉缺席也是他一枝独秀。
“呃......这个不确定啊，应该还有两三节课吧。”
“呵呵。”男生感到意外，傻傻地干笑两声。
此时门外从楼梯口热闹起来，传来人头攒动的声音，此起彼落的脚步声亦愈来愈近。
领头是刚刚那个朋克少年、殷世绅，和一个身段玲珑的女孩子，他们和后面二十多人的跆拳道成员每人手上都戴着护具。
朋克少年向王教练谦恭地打招呼道：“王教练好，我们教练让我们先来热身，他待会儿到。”
王教练点头，吩咐道：“你们到道场后面练，待会儿先用护具，我们需要的时候跟我们交换。”
庙灵龙和殷世绅有礼貌地用空手道的口号回应：“OSU！”然后他们径直往道场后面走去，中央的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林震羽站在他们队伍走过的边上，殷世贤经过她身边时痞笑了一下，她瞬间感到冷飕飕的，鼻子里不断钻进来他身上的烟草味，那种幽远的香味绕着她的脸庞，再一丝丝慢慢地游向肺里。
王教练难得地露出笑容：“这几个人啊，以前也是我们空手道的学生。”
一枝独秀男生又发言了：“那他们怎么是跆拳道的啊？”
王教练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叛徒。很有天赋，但是学到一半，就去学别的了。你们可不要学他们啊，好好地，跟着我，只要努力你们可以都练到黑带。”
“王教练！我爱你。”背后传来朋克少年响亮的表白，林震羽忍不住回头看向后方的他们。跆拳道馆的女学员和男学员数量两两开，其中有五六个男生个头较高，庙灵龙和殷世贤就是最高和显眼的两个。他们班只有一个比他更高的精瘦强壮的男生。他在开怀大笑地和别人交谈。
王教练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对后面讲：“好了，安静些，不要影响我们正常上课。”视线再回到空手道学员的身上，“我们严肃点啊，今天不是让你们嘻嘻哈哈的，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第四十六章 烟味（三）
王教练准备开始上课，跆拳道的青年部成员们也到道场后方整理他们的队列，这时夏筱光和大鼻子男生一齐进来了，他们发现自己刚好迟到，于是一脸毕恭毕敬地小跑到教练的面前型行礼呼出口号，王教练冲他俩点点头，两人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归列队，来得晚只有后排的站位。
跆拳道部的教练和两位助教也来了，对方和王教练打完照面后去看他们的学员，两个部都开始正式上课了。
最先开始是热身运动，做足部脚踝的拉伸和环绕、髋关节的打开，用膝盖向外画圆、正反各一回、接着是腰部活动、向左右两侧转身激活全身的肌肉，以及手部的运动，放松指关节，最后是颈部的准备，左右侧压脖颈，并做旋转的动作，避免颈肌受伤。
“今天我们要练习格挡，结合之前的动作，这次不仅是要防守，同时要学习格挡的时候进攻。”
王教练和焦皇开始亲身演示，两人面对面稳定站姿后，他出拳对准焦皇的面部，焦皇则迅速地反映作出抬起上臂的格挡动作，拳头放在额头上方约十公分的位置，以前臂中段地护住了被攻击部位，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从身后出拳冲向教练的胸口。
“注意要像你们的助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定不可以犹豫。”
王教练再次演示，焦皇重复之前的动作，再次挡住教练的攻击，并且做出反攻的出拳动作。
“我们的攻击可以有很多变化，这招是反手拳，让你反守为攻，化被动为主动，遇到敌人的时候一味的防守是不会赢的，所以重要的不只是防守，更在于进攻。这个动作我们需要练你的反应能力和速度。”
教练让学员们开始练习反手拳，少年和少女们的手臂纷纷摆动起来，二十个动作为一组，每人要求练习三组。
第一轮练习结束。
“大家看好啊。”教练面对焦皇，“如果对方攻击过来，我们一只手要格挡住，另一只手除了刚刚的冲拳还可以怎么做？”
“应该还有下段的丹田部位，还有上段的，打脸咯。”金战戈突然发表出见解。
王教练面露欣赏之色：“没错，我们可以反击攻打对手的头部，还有个问题，除了直接冲拳，我们的动作可以怎么变？”
“用手背打。”崔哈灵开口作答。
“很聪明嘛，猜对了。”教练十分满意，边演示动作，“我们用手背攻打对方的太阳穴，这个位置一般被打都会懵掉的。”
教练转过来面对学员：“你们现在跟各自的搭档练习一下，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
队列发生了变化，林震羽和瞿少辉站到一齐、然后面对面行礼。
“OSU—！”
俩人开始练习组合练习。
瞿少辉首发，他作势要出拳攻击林震羽的喉部，她则以右前臂屏挡并顺势将他的拳挥至一旁，接着用左手手背打向他的太阳穴，在快打到的地方停下来。
轮到她先发，由瞿少辉练习格挡并反手攻打她的中段和颜面部，他的拳头总是离她的太阳穴差一些距离，似乎是生怕打到她。
教练不知何时默默地走到了他们身旁，拍拍瞿少辉的肩膀：“你的动作不标准，要打到手背能贴着她的太阳穴，距离得太远了。”然后用手指向她的眼角延长线。
“OSU—”瞿少辉回应教练。他重新摆站姿，等她出拳。
她攻向他，这次他迅速挡住攻势，同时反手挥向至她的眉角，停下攻击的瞬间几乎是用手背贴着她的太阳穴，可以感到从她薄薄的皮肤传来温温的触感。
“这次标准了，继续练。”教练点头，走向其他组。
瞿少辉松了口气，摸了下额头，说：“刚刚差点打到你。”
“不会啊，你刚刚控制得很好。”她给他打气。
他笑：“谢谢。”
“实战式准备。”从后方传来跆拳道会馆的上课声音。
她不由地看向道场后方的那些人，他们在进行旋转身体的空中上段踢，一个个左脚蹬地起跳同时旋转身体、用右腿划出一道属于空气的伤口，有些学员摔倒和落地中心不稳的，部分能完成连贯的动作。
那个领头的女生踢得最漂亮落下又如羽毛般轻盈，庙灵龙则踢得力度较猛，落地像绿巨人激起空气的一圈波纹，同属其中突出的殷世绅几乎用无声地方式落地，他站稳后起身注意到了看向自身的她，眼神跟冰铸造的利刃一样，他训练的表情异常认真。
什么眼神......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啊！你要死啊！”突然听见凌韦宜一声惨叫，她一秒回神，回头看见韦宜正捂着太阳穴，挤着眉毛很痛的样子。
“不小心...抱歉抱歉...”金战戈合起手掌。
韦宜痛得说不出话，教练和焦皇赶紧下来看她有没有事，让她先停止练习去旁边休息一下。金战戈扶着她到了边上的空地坐下。
“大家注意啊，手上的动作要控制好，不要打伤你的同伴。”王教练严厉地提醒说。
林震羽又恢复站姿，专注于练习，重复地挥向瞿少辉的太阳穴，一组完成后和瞿少辉交换，两个人又完成了两组的动作。
教练鼓起手掌：“好，大家完成得都不错，休息一会，十分钟后集合。”带着焦皇走了出去。
她跑到凌韦宜面前，问：“没事吧，要不要买瓶冰的东西敷一下？”
“不用啦，我刚刚好痛，但现在好多了。”韦宜看上去有点委屈。
“我去买！”在旁边的金战戈刷地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温瑶带着郑美环走过来，关切地问：“刚听到你叫吓了一跳耶，怎么打到的？”
韦宜无奈一笑：“就砰地一下砸我脸上了，他力气很大，练拳击的哎......虽然也有控制，但是我还是很痛那一下。”
温瑶和郑美环似乎在脑海里想象被打的画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鼻子男生过来，问：“你没问题吧？”旁边是夏筱光。
“没事啦~我OK了，你们都来关心我。”凌韦宜笑了起来。
“他刚刚也打到我。”夏筱光指着大鼻子男生，他们两人是一起练习的。
大鼻子男生：“去去去......”夏筱光报复地轻轻踢了下大鼻子的小腿。
后面跆拳道馆的教练也让他们的学员休息，有些学员经过并走出道场，庙灵龙、那个体态轻盈的女孩子和他们最高的男生一起出去买水了。
“冰来了！！！”金战戈正好从外面冲进来，他们三个让到一旁，几人差点撞上。
金战戈把一瓶结冰的依云矿泉水轻松地转开，又觉得不对把水瓶盖合上，将冰凉的瓶身捂在凌韦宜的太阳穴上。
“哇—嘶......好冰！”韦宜连忙后退。
“不行，你得冰敷！你看你都肿了。”金战戈看着凌韦宜眼角旁边微微红肿的一块蹙紧了眉头，一脸地自责，“女生脸上很重要的，别动！”他左手抓住凌韦宜的肩膀，右手帮她捂着冰敷。
韦宜的固执不见了，她乖乖保持不动。
“你这人啊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没等抬头，一股清凉的烟味就钻进呼吸细胞里，殷世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旁边。
金战戈一脸不爽地瞪他：“你滚一边。”
附近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空气中有了丝丝的火药味。
“好好说话嘛，不要这样。”殷世绅仍保持着风度的微笑说道，“以后我们都要一起训练，何必搞那么尴尬。”
“尴尬又怎样？我又不是胆小鬼。”金站戈不屑地哼哼。
这句话似乎打中了殷世绅的死穴，他脸上的笑容暂时僵硬住了，耸了下肩走开了。
凌韦宜好奇地看这两人：“你认识他啊？你们怎么了啊？”
“嗯，我不也是跆拳道部的吗，周六的时候就去二楼训练。”金站戈懒懒地回答。
“那你们怎么了啊？”
“......你别问那么多啦，反正我们关系不好，离他远点，小心伤到你。”
韦宜噗嗤笑了：“你说这话好没有说服力，你别伤我就行了。”
他翻了个大白眼：“我伤你干嘛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恶意的伤害和善意的失败有时候危害一样大啦！”凌韦宜不依不饶。
“好好好......女生得罪不起。”金战戈面露难色，凌韦宜这才停止讨伐。
休息时间将近，学员们纷纷回到道场，王教练也回来了，第二段练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