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叛 刀生生地剐开肉,撕裂的痛楚让昏迷的姜七缦一下子惊醒过来。 “啊!” 刀并没有因为她痛楚的叫喊而停,反而残忍又猛烈的深入,硬生生剐了下来一大块肉。 姜七缦痛得脑子都要炸裂开,愤恨的瞪着面前曾乖巧如同一只白兔的表妹王幼微。 王幼微不紧不慢的开口,樱唇微扬,带着愉悦的笑意:“姐姐,你若再不将宝藏的位置说出来,恐怕你一条腿就要只剩下白骨了。” “何必呢,好好配合皇上,兴许我可以惦念旧情,让陛下饶你一条贱命。” 姜七缦眼底寒凉幽深,血丝布满,十日的剐肉之痛将原本的绝世美人折腾得形如枯槁。 她咬牙切齿道:“从你们这对狗男女暴露真面目开始,就别想让我再吐出关于宝藏的一丝一毫消息!” 十日前,她还是尊贵荣华的皇后,她亲自下厨做了一碟魏夜辰最喜欢的桂花奶酥,满心欢喜的前往金銮殿,躲在侧殿屏风后,想给魏夜辰一个惊喜。 因为三年前的这一天,是他们二人成亲的日子。 她轻手轻脚的躲在后头,随着门被推开,正欲出去之际,就听到了自己表妹王幼微的声音。 “陛下,你这么做就不怕被表姐知道?”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软糯极了。 魏夜辰一改往日的深情温柔,讥笑:“朕乃皇帝,怕她作甚,只等着把月氏宝藏的位置得到了。” “到那时,朕便把她赐死,让幼微你坐这后位。” 熟悉的声音,语调却极其寒凉,让姜七缦感觉犹如寒冬腊月时分,自头顶浇下一盆凉水,浑身上下彻骨冰冷。 “姜家已经满门被杀,不如留姐姐一条贱命吧,不然未免太残忍。”王幼微笑盈盈的假意道。 魏夜辰冷笑:“残忍?呵,朕与她成亲三年,明知得了宝藏必定能帮朕稳固江山,可她却始终对宝藏的事闭口不提,你让朕留下这贱人的命?幼微,朕知你心地善良,但你不该用在姜七缦这个贱人身上。” “陛下……”王幼微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姜七缦惨白了脸,一双美眸大睁,脑子里只有那一句“姜家满门被杀”! 端着托盘的手死死的抠着名贵的木料,姜七缦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雪白的贝齿将殷红的唇瓣咬出了血也不自知。 心中一阵剧痛,姜七缦忽然站立不稳,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桂花奶酥洒了一地,声响惊动了那对狗男女,魏夜辰皱眉冷喝:“大胆!谁敢惊扰朕?” 姜七缦缓缓从屏风后出来,瞪大眼,紧紧的攥着拳头,这一刻,指甲划破掌心的疼痛让她变得无比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质问:“我姜家哪一点对不起你?是我姜家不计代价的扶持,才让你如愿得到这江山!” 她的话刚出口,魏夜辰忽地扬手,狠狠的将她掌掴在地,这一巴掌牟足了劲,让姜七缦蓦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贱人!朕的江山是靠自己步步为营,靠朕的谋略才学,与你,与你姜家有何干系!”魏夜辰怒极,他此生最恨有人说他是靠姜家上位。 王幼微忽地笑了起来:“姐姐,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看得起姜家啊,你以为你有什么谋略可以来辅佐陛下?当初这就是一场局,自始至终都是我与陛下把你和你们姜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罢了。” “说到底,你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呀。”王幼微捂着嘴娇笑,眼中满是嘲讽。 姜七缦红着眼,背脊发寒,浑身颤栗。 “三年前你在花宴上被人迷了春药受辱,一夜之间名声尽毁,从一开始就是我与陛下的安排呀。” 王幼微的话让魏夜辰心里舒坦很多,扬唇轻蔑而笑,抬脚重重的踢向姜七缦。 “没错,从头到尾朕都是利用你和姜家,你们权势再大又如何,你谋略算计再精明又如何,不过是朕的一把弓,一把箭。” 他声音拔高,放肆猖狂的大笑。 姜七缦猛地一下扑了过去,狠狠的掐住魏夜辰的脖颈。 可是就差一点,差一点就报仇了。 地牢之中,姜七缦左腿鲜血沥沥,白骨森森裸露。 每过一日,王幼微就让人剐下一块肉,直到她死,亦或者说出宝藏位置。 王幼微噙着笑,依旧是那张无辜纯良的脸,在这阴冷恐怖的地牢中格格不入。 “这么多年来,表姐你总是压我一头,我不过一月几次才能吃燕窝,你日日吃雪燕,我用绸锦,你用流云锦。我不过就是个礼部郎中的女儿,而你却是丞相之女。” 姜七缦虚弱道:“王幼微,就算如此,我也待你不薄!” 王幼微眯了眯眼,幽幽道:“我娘说,当初本该是她嫁过去的,是你娘横刀夺爱,抢走了一切。” “所以丞相嫡女本应该是我的。” 姜七缦冷笑:“你和魏夜辰还真是般配,总痴心妄想别人的东西。” “那又如何,我不照样抢回来了,活到最后就是赢家。”王幼微得意的扬眉笑道。 突然外头进来的一个狱卒,在王幼微耳边说了几句,王幼微看向姜七缦的眸光更加戏谑了。 “你不肯说是吧,好,你不让我如意,我便要让你更加生不如死。”她笑意极甚,外面传来孩子的啼哭声。 姜七缦猛地抬起头,那是她的孩子! 烧红的烙铁冒着热气,姜七缦尖叫出声:“不要——!” 话音未落,烙铁已是直直地烫上孩子的脸颊。 撕心裂肺的啼哭响彻地牢,王幼微笑得疯狂,她一只脚踩着孩子的肚子,手狠狠地将烙铁往下挤压。 孩子啼哭声折磨着姜七缦的神经,她痛苦绝望的嘶吼:“我说!” 王幼微拿起烙铁,得意至极:“现在想说了?我不想听了呢。” 下一秒,她将烙铁对准孩子的胸口再度狠狠烫了下去。 空气中竟已隐隐飘起肉香,孩子的哭声逐渐微弱。 姜七缦已经麻木。 直到那烧红的烙铁烫上她的眼睛,她的心口...... 她的意识逐渐消失,胸口的恨意却愈发猛烈。 若有来生—— 她要他们死无全尸! 第二章 重生 周身的炙热唤回了姜七缦的意识,她迷迷糊糊醒来,身上居然没有感受到那皮肉割裂的痛楚。 只有一股说不清的火在身体无名处躁动着,她口干舌燥,抬眸间就看到一座神像,正慈祥的看着她。 姜七缦的身子却犹如雷击一般,一个激灵。 圣女神像普天之下只有一处府邸能够供奉,便是长公主府! 那年她中了迷香,被人发现受辱所在之处,便就是这个圣女祈福堂。 圣洁之地发生此等丑闻,一夕之间她与长公主的关系也彻底决裂,而她也从京中第一贵女跌落神坛。 在她最狼狈之际,魏夜辰却突然上门提亲,说是暗恋许久,实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姜七缦心中滔天恨意涌起,脑子也越发清醒,看着完整的四肢,还有周遭一切。 自己似乎真的回到了被迷香的那一天,并且提前苏醒了过来。 门外脚步声响起,她忍着身体的燥热轻手轻脚的到了一旁,从过侧边的窗户看到,果然有个小厮拿着钥匙朝着这里走来了。 姜七缦美眸之中凝起寒霜,悄然拿起一旁的香炉,只等着门一开,她便狠狠的砸了下去。 她手下不曾留情,几乎只一下,就让那小厮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随后将香炉灰撒在地上,用古文字写下了一个“夜”。 姜七缦又将小厮拉起,做出跪拜模样,最后取下他身上的钥匙,反锁了门。 她忍着身体的情毒,将手中的钥匙扔进了池塘之中,转而抄小道打算从后门离开,她现下必须前往神医故友那里找到解药。 只是,她尚且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若是一旦毒彻底发作,那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何人在那?”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熟悉又陌生,但因为男人天生磁性的嗓音,让姜七缦体内的情毒越发躁动。 她便也不敢回头,小跑着想要逃离。 慌不择路被脚下的一根柴木绊倒,整个人失重一般摔了下去。 一声闷响,她迷迷糊糊的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面若冠玉,丰神俊朗,只是眼睛被黑绸带蒙住,这应当就是秦王魏则鄞。 自幼神童盖世,却在十岁那年意外中毒被瞎了眼,自此以后,逐渐平庸下来,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 若她不吭声,是不是他也不会知晓她是谁。 情欲间寻到了出口,让她找到理由能够将压抑的火倾吐而出。 尤其是那孔武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姜七缦不能自控的,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飞快焦急的在那薄唇上轻啄了几口。 似是觉得不够,又舔了舔唇。 她浑然不知那黑绸带下的凤眸深处涌起一抹异样。 魏则鄞将她一把捞起,快步从后门走出,他的马车就停在此处,忙不迭跳上马车将她放置其中。 此时的姜七缦犹如一条蛇,整个人黏缠在魏则鄞身上,用那娇艳欲滴的唇不停的亲吻着他。 魏则鄞呼吸也乱而急促起来,沉下眸子,给姜七缦点了穴位,不得动弹的姜七缦眸光似怨含情,更撩人心弦。 “你且再忍一会,我带你去找解药。”魏则鄞声音温和磁性,似是隐忍着什么。 另一边的长公主府内,王幼微急急的领着一干贵女:“我表姐不可能会被贼人拐走的,这不可能,我们快些找到她,就能够真相大白了。” 她眉眼紧张,却嘴上不断提醒着众人可能发生的事, 姜七缦乃是天之骄女,京中第一贵女,说没人嫉妒自是不可能的,都幸灾乐祸的等看好戏。 毕竟按照王幼微和另一个贵女所说,看到姜七缦被一个陌生男人喊走,实数奇怪,如今又确确实实找不到她了。 看来,此事八九不离十。 “只剩下圣女祈福堂没有找了。”王幼微领着众人朝着最终目的地前往,来到门口,看着上了锁的门却有些诧异。 贵女们面色都不太好,几个道:“锁着也不可能进去,应当在别处了吧。” 王幼微咬咬牙道:“我去求长公主,无论如何我都要救表姐出来!” 说罢硬着头皮去找长公主了,有魏夜辰暗中帮助,自是将长公主请过来开了门。 只是如此,长公主也颇为不悦:“七缦历来稳重,怎可能与陌生男人出去,我看你们就是瞎了眼。” “不过也罢,开了门给你们看,让你们死心,免得说我欺负你们这些小辈。” 锁刚解开,王幼微就急急的冲进去推门,一边还故作担忧的说:“表姐,我来救你了。” 这一推,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毕竟那小厮头破血流,又呈现一个跪拜姿势,在这祈福堂之中,场面尤为阴森恐怖。 王幼微吓得跌在地上,大多数没看到的都幸灾乐祸起来,认为王幼微一定是看到了姜七缦和男人在祈福堂苟且,所以才惊骇如此。 长公主也急了,快步上前,把门敞开,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香灰撒了一地,小厮头破血流,只剩下一口气息,可是谁也不敢上前救人。 “这是圣女显灵了吗?”一个贵女小声紧张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心惊起来,毕竟香灰的字似乎是古字,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不认识。 但是长公主认识,她怔怔的看着,这分明就是一个夜字。 而皇室之中含夜字的也只有魏夜辰一人,是在暗喻什么吗? 彼时姜七缦也已经苏醒过来,神医身边的小徒弟奶声奶气的端着一碗药汤过来。 “姐姐,师傅说喝了就能够恢复好了。” 姜七缦浅笑了一下,端过来一饮而尽。 药苦涩难忍,却也让她无法欢喜,这真实的感觉,显然自己就是实打实的重生了。 那一切都可以重来,她既身处在神医这里,那意味着她就没有按照那对狗男女的计划,步入深渊。 姜家便有的救,她也有生路。 一颗蜜饯带着酸甜香气被递到了她面前,姜七缦一怔,侧目看过去,是秦王魏则鄞。 第三章 秦王 脑中记忆也若有若无的浮现自己毒发之时的场景,似乎自己强吻了这个男人,耳根子又热又红。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蜜饯,似乎她不接他便不收回。 “谢谢。”她飞快的接过蜜饯,心中思忖,这位秦王倒还真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德行正直。 在那般情况下,不曾轻薄她,更是没有见死不救,出手救了她的清白。 光凭这一点,足以让她对魏则鄞心生钦佩,感激不已。 蜜饯入口,酸甜可口。 她用完蜜饯,郑重道:“王爷的大恩,臣女往后定然相报。” 魏则鄞浅浅的笑了一下,声音犹如山间清泉一般悦耳温润:“你想拿什么报?” 这话让姜七缦一噎,若是金银珠宝,他一个王爷也是不缺的。 “且先欠着,往后王爷哪里需要,自可以找我兑换。”姜七缦眨眨眼回道。 魏则鄞淡笑着点了点头,整个人似乎一直都是如此,让人莫名舒服,这本该温润如玉的天之骄子,可惜瞎了眼。 回想前世,魏夜辰对魏则鄞似乎也是嫉恨极了,或许是嫉妒年少之时被他压了一头。 后来也是布下了局,魏则鄞虽警觉的逃脱了,但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今生她不会助纣为虐,或许他的结局也会好一些。 “还要回长公主府吗?”魏则鄞问。 姜七缦想了想,反问道:“我出来有多久了?” “半个时辰。” 那连同自己被下毒,恐怕已经一个多时辰消失在长公主府了。 姜七缦眸光一动,浅笑着道:“我想自己回长公主府了。” 魏则鄞也没有强留,姜七缦穿好鞋子,整理好衣服发髻,这才又一次迈出她京中第一贵女的风华气派。 她提着京中最难买的满蓉月糕回了长公主府,入内就看到贵女们都神色惨白,原本该继续进行下去的诗会,寂静一片。 “七缦,你去了哪里?”长公主紧张道。 姜七缦提了提手中的食盒:“特意给你买了满蓉月糕,这是怎么了,大家脸色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长公主心头一暖,感觉姜七缦的出现给了她不少安慰,转而便说起了事情经过。 提到为何会去祈福堂的时候,姜七缦柔美的脸冷了几分:“幼微,便是你非要前去祈福堂?” 王幼微不可置信,姜七缦会好端端的在这里,而且她更震惊祈福堂里的那一幕。 是姜七缦做的吗? 如果是,那地上的古字又是什么,她知道姜七缦只会隶书和簪花小楷,这种东西若是会了,定然京城众人都要称赞的。 彼时她还不知上头是夜字,否则她更不相信了。 王幼微拿出自己一向清纯可怜的扮相,急红了眼道:“表姐,我看到和你差不多身形的人被人带走,我还以为是你,一着急便…” “你一开始就看到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如此关心,为何当时不上去拦着?”姜七缦冷然反问。 王幼微继续可怜兮兮的道:“我不确定,而且我害怕……” “你那时候不确定,后来就如此笃定了?在长公主府中,你都敢冒着长公主打骂你的危险让她开门,你竟还怕贼人?” “退一步讲,不过是吼一句抓贼的事,至于闹到这般地步吗?” 姜七缦掷地有声,毫不留情,却句句在理的质问。 有几个明事理的贵女听出其中猫腻,都冷眼鄙夷的望着王幼微,王幼微索性波光潋滟,一副泫然若泣的可怜模样。 “我只是担心表姐,是我太笨了……” 几个本就嫉妒眼红姜七缦的贵女当即帮着道:“关心则乱,姜七缦你别仗着自家权势大,就好心当驴肝肺,这样欺负你表妹。” “表姐不是故意的,你们别说我表姐了。”王幼微拦着道。 姜七缦眸光一剐,冷然道:“关心则乱?她一通离谱的作为,险些坏了我的名声,若是有心人传出去,我好心买个糕点都浑然不知自己居然被人带走?” 长公主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沉声呵斥:“目无规矩,到底是小家子出来的,先是非要进我祈福堂,冲撞圣女神像,又胡言乱语,不知祸从口出,意图毁坏你表姐名声!” “你以为在这装可怜,就可以揭过了不成?” “往后的花宴你都不必来了!” 王幼微被长公主“礼貌”的提前送出了公主府,丢尽颜面。 长公主也是杀鸡儆猴,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发生,更是多多少少是把祈福堂的气撒在王幼微身上的。 花宴不欢而散,长公主留了姜七缦说起了祈福堂的事,关于那个字是“夜”,也特意和姜七缦提了一嘴。 姜七缦之所以回来,不光为了反将王幼微一军,还要完成对祈福堂做的最后一步。 “圣女崇神圣,纯真,洁净。”姜七缦蹙眉,认真道,“那位小厮无端被反锁跪在其中,又有古字留下,会不会暗指有不洁之人。” “皇室之中只有五皇子含夜字。”长公主摇了摇头,“可他今日根本没有来,又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 姜七缦抿唇,眸光一沉:“要不去查一查这个小厮,或许我有个大胆的假设,他人没来却不知做了什么吩咐。” 长公主捏紧了茶杯,让人去把那小厮带过来,不一会儿,下人就传来了话:“长公主,那人死了。” 和前世一样,前世的小厮二话不说也直接撞墙自尽了,想来或许为了一笔横财给他家中吧,如今确是被人杀了。 “此事越发蹊跷了,圣女顶多小惩,自不会伤人”姜七缦蹙眉认真道,“看来公主真得好好查查,以免触怒圣女神威。” 长公主心惶惶的,安排人秘密查探了一番。 魏夜辰彼时并不知道古字的事,杀了那个小厮也为了避免后患,但事情并没有做干净。 长公主因为姜七缦的话对魏夜辰心里有所提防,直接从魏夜辰那里稍加调查,就查出了一些猫腻来。 只是证据不确凿,但长公主对魏夜辰已经有了不悦,未来的夺储之争,魏夜辰也少了几分胜算。 第四章 警告 回了相府,丞相姜衍便将她唤了过去,问起了王幼微的事情。 “她不过是关心则乱,你又何苦当众斥责她,让长公主也跟着把她赶出去。”姜衍叹气道,“她回去哭了好一场,你过几日帮着去长公主那说些好话,否则她是要被其他小姐排斥的。” 姜衍的话让姜七缦心头涌起了怒气,回忆前世,王幼微可待她姜家残忍至极,让姜家满门悉数被杀,还言笑晏晏。 “爹爹,她不过是表亲,做错了事没必要我去给她擦屁股。”姜七缦忍着气,好言相劝,“她自有她爹爹疼爱,你作甚插手,管的比她爹还认真。” “你这说的什么话!”姜衍面色有些不自然。 姜七缦观察出了一丝端倪,回忆起前世王幼微的话,眯了眯眼,试探道:“我这几日偶然听到一些闲话,说以前本该是姨母嫁给爹的,结果最后爹娶了娘亲。” “胡闹!哪个畜生在外头乱嚼舌根。”姜衍异常暴怒,青筋崩起,面色不善。 这般模样,反而更像是恼羞成怒。 难道她爹爹待王幼微母亲真的有不一般的情感。 姜七缦神色淡淡,幽幽道:“如果我说是王幼微说的呢?你还会继续劝我去给她求情吗?” “怎么可能!”姜衍狐疑的摇了摇头。 姜七缦苦笑,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王幼微不是在这一世告诉她的。 “且不管这些话是不是真的,爹爹你听到有人搬弄是非也会生气,何况女儿呢?她在花宴言之凿凿说我被男人带走了,若是传出去你女儿的名声该如何?” 姜衍一时心疼:“这……” 姜七缦幽幽继续道:“若我这次给她求情,那只会让更多人觉得给姜家姑娘泼脏水,那是没什么大事,她都会原谅的,到时候多少心思不轨之人会对女儿不利啊!” 姜七缦眸光深了深,意味深长的落下最后一句:“爹爹,三人成虎的道理不用我教,我想您心里是很清楚的。” “所以莫要再提王幼微了。” 这话淡若清风,却莫名让姜衍心头一震。 似乎这一句话不单单只是说花宴的事,还有其他更深的意思。 姜七缦回到屋中,燃着熟悉的花香块,展开绢帛,提笔还是思量未来的计划。 朝中只有一个五位皇子,太子早逝,二皇子魏柳一心吃喝玩乐,难堪大任。三皇子魏长安平庸无才,被皇上不喜。 四皇子便是之前那位秦王魏则鄞,若是没有瞎,绝对是最佳的储君。 他的谋略才学甚至到而后的几年内,仍旧有大臣拥戴,可见其帝王之相。 可惜眼瞎这一点太过致命,若是可以将眼睛治好,或许都不需要她出手,魏则鄞就可以取代魏夜辰。 而其他的,只剩下一个九皇子,年纪尚小,不过也才八岁光景。 不过他亦是一个小神童,才学谋略已初见茅庐,当年皇帝原本是想重点培养起这个九皇子,可惜突然染上恶疾,而后就被魏夜辰钻了空子,再加上姜家的强势干预,最终把帝位给了魏夜辰。 而那个孩子也被远送边疆,路途因为气候难忍,重病而亡。 如今想来,恐怕不是孩子生病,而是魏夜辰下了杀手。 姜七缦根据前世一路算计,从中抽丝剥茧,分析了小半个月,心中也有了大致计划。 “姑娘,听说少爷马上就要娶亲了呢!”丫鬟红杏端来果盘,嘴上笑吟吟的提了一句。 这话让姜七缦手中的笔一抖,眉头紧蹙起,几乎瞬间反问了一句:“是宋家的那位姑娘吗?” “姑娘当真厉害,本以为您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居然已经知晓了。”红杏惊讶不已。 姜七缦眼底的惊愕更甚,宋家是魏夜辰母妃的娘家,自是魏夜辰的派系。 前世也是在她嫁给魏夜辰后,才有将宋兰芝嫁给她哥,亲上加亲的这么一桩事。 可这亲事确是一段孽缘,那宋兰芝起初只是娇纵些,倒也可以忍受。 可是到后来她哥哥因为江南剿匪脚跛了,脸也伤了留下疤痕,她便心底瞧不起,屡次欺辱,更是在外散播谣言,让姜博英丢尽颜面。 最后她忍无可忍,出面帮着兄长和离了这桩孽缘。 这一世没有她做媒,反倒让两人提前有了交集? “你同我说个大概,哥哥与宋兰芝怎么有交集的?”姜七缦仔细询问。 红杏回忆着听来的八卦,娓娓道来。 大抵是诗会上,宋家公子带了女扮男装的宋兰芝出来。诗会上对对子的时候,宋兰芝总能够接上,不过姜博英到底略胜一筹,宋兰芝还是输了。 惩罚的时候,姜博英一不小心把宋兰芝的头发弄散了,更是一不小心摸到了她。 于是人尽皆知,宋兰芝更是扬言要姜博英负责。 郎才女貌,大家都说这是一场妙不可言的缘分。 “这大家都在说,这是阴差阳错的一场好姻缘。”红杏忙不迭还总结一句。 姜七缦心下狠狠的呸了一口:“好他个大头鬼,不过是设局罢了!” 说罢便起身去找姜博英了,前去的路上回忆着姜博英后来姻缘,因为宋兰芝故意败坏他名声,一时间竟也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 唯独那位富商之女,沈浅浅。 虽是商贾人家出身,却也有着一身不俗的书香气质,温婉贤淑,是一等一的好娘子。 婚后当真将姜博英视为珍宝,连同姜七缦也对这个嫂子青睐有加,前世的盛儿便是交托给了沈家人。 姜博英一身戎装打扮,看到妹妹前来,忙迎接,还不等开口,姜七缦就直截了当道。 “你今日别去狩猎了,陪我逛街。”她跺脚道。 “好妹妹,今个儿这是怎么了?这般耍性子倒是少见,往日你可是把我往外推,让我去多交际的。”姜博英惊讶道。 姜七缦坚持道:“我有事要与你说,这般交际以后有的是机会。” 姜博英历来宠妹,自是应允,便让人回了狩猎的事。 兄妹二人上街,姜七缦先带着姜博英去买了沈浅浅最喜欢的栗子糕,等出炉的功夫,姜七缦郑重其事道:“我不允许你娶宋兰芝。” 第五章 修罗场 “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你莫要听别人胡说。”姜博英自是有点害羞。 姜七缦摇头,她知道自家哥哥的脾气,若是对方软磨硬泡,定然能够将他拿下。 “她脾气差,秉性更是不行,你知道的一山容不得二虎,断然不能和这样的女孩成亲。”姜七缦认真道。 姜博英无奈道:“那你觉得我该娶什么样的?温柔的?” 姜七缦刚想点头,咬了咬唇又道:“娶你喜欢的!” 这话让姜博英一怔,转而打趣道:“我看你这丫头是思春了。” 正逢栗子糕好了,姜七缦也不急着吃,让姜博英拿着便直奔沈家商铺去了,沈家商铺有一间是沈浅浅单独管缮的,卖的砚台。 恰好,自家哥哥就喜欢这些东西。 姜七缦拍拍自己沉甸甸的荷包道:“随便选,妹妹买单。” 二人入内,正逢有人上楼,只一掠而过的身影,便让姜七缦觉得很是熟悉。 姜七缦环顾四周,总算找到了沈浅浅,直接让她过来给姜博英推荐,等着两人聊的差不多了,她便直接撂下一句:“逛的累了,我上楼歇息,你与她好生逛逛。” 摆明了要让他多看一会,她也不做电灯泡,自顾自上楼去了。 刚一上楼,便被一个孔武有力的胳膊拉了过去,旋转间看清了男人的脸,正是那秦王魏则鄞。 魏则鄞将她抵在墙上,周围一下子缭绕着他身上的松香气息,淡雅却让人怦然心动。 他黑绸缎遮着眼睛,却依旧让姜七缦感觉有一股目光盯在她脸上,给她极大的压力。 他清朗磁性的声音,一贯的撩人:“不知先前姜姑娘答应我的事,是否算数?” “自是算的。”一向只有她气势压人的,今个儿却想是个小鸡仔一样缩着不敢动弹。 “本王正好有一要紧事…”魏则鄞突然偏了偏头,姜七缦也跟着把视线转了过去,没曾想从屏风后来走来一人,正是魏夜辰。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让姜七缦原本还如同少女的感觉彻底冰凉僵硬,一种压抑身体深处许久的恨意突然有些失控了。 魏则鄞宽厚温暖的大手突然按住了她因为隐忍而颤栗的手,温暖覆盖包裹,无形中给了她很大的力量。 “四哥,你这是?”魏夜辰脸色不善,尴尬的问道。 姜七缦先一步开口道:“显而易见,臣女与秦王两相欢喜,趁着今日出来,择一块定誓约的砚台。” 魏则鄞手一顿,反而被姜七缦反握住了。 几乎是瞬间的反应,她觉得或许靠自己帮助秦王登基,是一件冒险又很有前途的事情。 魏夜辰眸光幽深,似是不信:“据我了解,姜姑娘一向和秦王没有什么来往。” “本王与姜姑娘一见钟情。”魏则鄞脸不红,心不跳道,“倒是五弟你,怎好端端调查别人,这若是被父皇知晓,难免苛责你僭越规矩。” 魏夜辰恼了,这二人的状况完全就是破坏了他所有机会,脱口而出道:“你一个瞎子怎么一见钟情。” 姜七缦护着道:“自是心契合,即便是双眼无物,也是心灵相通的。” 魏则鄞轻笑了一下,反而让一本正经的姜七缦脸颊红了一片。 “如此一来,反倒是我打扰了你们?”魏夜辰阴阳怪气的讥讽,冷冷道,“不过我当真佩服皇兄,得亏慕音日日牵挂着你,你扭头就能够得到京城第一贵女的青睐,当真厉害的很啊!” 这一出挑拨离间,若是寻常姑娘定然恼了。 偏生姜七缦最是了解魏夜辰,她没有甩开魏则鄞的手,而是略带娇嗔的道:“没想到秦王如此受欢迎。” 魏则鄞摇了摇头:“若是本王眼睛没有瞎,那眼底也只有你一个人。如今瞎了,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这话配上魏则鄞独特的嗓音,一时间让姜七缦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在演戏。 不过她也隐约知道一开始魏则鄞求他帮忙的事。 或许就是为了挡慕音那朵烂桃花,前世慕音还是嫁过去的,但传言魏则鄞一次都没碰过她。 “至于慕音,自始至终都是五弟你乱点鸳鸯谱不是吗?”魏则鄞幽幽道。 果然! 姜七缦扬唇一笑:“五殿下兴趣广阔,竟还有给人做媒的爱好,我兄长前几日和宋姑娘的事也是托您的福吧。” 话幽幽落下,魏夜辰却是瞳孔一缩。 她怎么会知道! 魏夜辰心中震动,看着姜七嫚的眼神便带着几分灼灼的审视,气势已然冰冷下来。 姜七嫚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同时心里升起些许不屑的意味。 一个大男人,气息如此明显,这是怕旁人看不出来? 亏得她前世竟认为魏夜辰有勇有谋,遇事不动声色,是个人才呢。 如今回想起来,姜七嫚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 顶着姜七嫚的目光,魏夜辰似有所思。 他蹙眉,刚欲说话,却见魏则鄞不动声色的转身挡在姜七嫚面前。 他眼上覆着黑绸缎,皮肤冷白,在窗外照耀进来的阳光照耀下夺目又气场扉然。 姜七嫚睨着他的侧颜,一瞬间心口似乎被羽绒拂过,酥酥麻麻的。 魏则鄞自是不知姜七嫚心中此时想法,修长双臂自然垂下,广袖边角因为摆动跟姜七嫚的衣角轻碰,姜七嫚垂眸,心口似乎又被轻撞了一下。 再抬眸时,姜七嫚便听到了魏则鄞略显不愉的声线,他是对魏夜辰说的, “五弟为何如此盯着姜姑娘?” 魏夜辰眨眼,还未答话,魏则鄞又道,“姑娘家面皮薄,五弟刚刚唐突了,属实该跟姜姑娘道歉才对。” 姜七嫚嗯了一声,侧眸看向魏则鄞。 被薄纱覆着眼睛,她自是看不见他眼神的。 不过她这个角度恰好将他微抿的薄唇收入眼底,刀削般的下颌也是微微紧绷,彰显了其主人此刻略含责怪又淡淡不悦的心情。 魏则鄞这是在替她出头? 意识到这点,姜七嫚不知怎的勾了下唇,她随即抬眸看向魏夜辰,眸中含着讥诮。 她也不言语,静等着魏夜辰是何反应。 第六章怨责 魏夜辰脸皮厚,被魏则鄞怨责,竟是脸都不红一分,“四哥误会了,我并无其它意思。” 魏夜辰原本以为他都这么说了,魏则鄞自当略过此事,谁知魏则鄞竟是勾唇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 “是么?可是我刚刚明明感应到五弟目光不妥呢,四哥觉得,五弟应该给姜姑娘道个谦,否则有损皇家风仪。” 魏夜辰便有些恼了,不过随即转念一想,他便也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冲姜七嫚微抬了下下巴, “四哥说的是,姜姑娘,刚刚是本皇子失礼了,请姜姑娘莫怪。” 听起来虽是道歉,态度却充满了显而易见的高高在上,与及看着她的眼神也带上了隐晦的警告。 姜七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下巴,也不言语说原谅与否。 她与魏夜辰因着着上辈子的恩怨,这一世她跟他的最终结局也只能是仇人,所以谈原谅? 做梦! 魏则鄞有眼疾,看不见魏夜辰此时脸上的表情,听他给姜七嫚道了歉,否管真心与否,他也只能点点头,末了还夸了魏夜辰一句, “五弟能知错就改,不错。” 魏夜辰不咸不淡的扫了魏则鄞一眼,也不接话,道,“四哥你有事要忙,我便先出去了。” 魏则鄞嗯了一声。 魏夜辰又回头看了姜七嫚一眼,迈步往外走。 门关上的同时,魏则鄞不动声色的退开些,转身面向姜七嫚,唇角微微挑起, “刚刚多谢姑娘配合。” 姜七嫚看着他的脸,眼神定格在他的黑绸缎上,略感好奇,“秦王这眼睛……” 她隐了剩下的话,因为魏则鄞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她便见魏则鄞缓缓地摇头道,“我这眼睛看不见,是自幼留下的病疾了。” 姜七嫚哦了一声,心里暗道可惜。 她随即笑了笑,“秦王不用客气,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啦!” 更何况 ,他刚刚为了她,还那样跟魏夜辰杠上,也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气。 魏则鄞也勾了勾唇,片刻后,他似是有些感慨,“姑娘在我认识的一众姑娘当中,有些特别。” 至于怎么特别,他却没有多说。 姜七嫚也不问,她侧头听了楼下动静片刻,魏则鄞便道,“姑娘请自便,我们后续再见。” 姜七嫚看了他一眼,这是确定以后两人会再有交集的意思? “那我便先走了。” 姜七嫚说完,转身迈步往外走。 魏则鄞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姜七嫚下楼,在大堂里搜寻姜博英。 这么片刻时间,姜博英跟那沈浅浅竟是不在大堂里? “请问刚刚跟我一起来的客人呢?” 姜七嫚拉住一店员询问,店员看了她一眼,哈腰对她笑道,“他跟我们小姐一同去取砚台了,小姐请稍等片刻。” 姜七嫚嗯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 期间她看了楼上一眼,在心里思索魏则鄞和魏夜辰今天怎会一齐来这里? 若说是来买砚台,这不现实。 宫里什么好物都有,砚台自然也不少的。 既不是为了买物,那就是另有目的了。 姜七嫚垂眸,也没多想,这些事与她无关。 不多时姜博英跟沈浅浅一前一后的从后堂出来,姜博英怀里更是小心翼翼的抱着一方砚台冲她笑了。 “妹妹。” “选好了吗?” 姜七嫚也不多问,姜博英点了点头,看看砚台,又回头看看沈浅浅,笑容多了一分,“店家姑娘很好,给我推荐的这砚台哥哥很喜欢。” 姜七嫚点头,“喜欢便买了吧。” 她今日的目的只是想让姜博英跟沈浅浅初识,为以后做打算,砚台是其次。 姜博英点点头,回头跟在沈浅浅身后去付款。 姜七嫚将荷袋递过去,被姜博英推回来,“不用,哥哥有银子。” 姜七嫚也没有多说,由着他去。 横竖都是一家人。 付了款,那沈浅浅又亲自把砚台小心的包好,一举一动间毫无不耐,笑容得体有度,间或还跟姜博英姜七嫚说上几句。 姜博英也应着。 两人气场便颇为和谐。 旁边的姜七嫚暗暗点头,对沈浅浅更是满意。 砚台包好,沈浅浅送两人离开。 临走之际,姜七嫚还回头看了二楼一眼。 静悄悄的,也不知魏则鄞走了没有。 路上,姜七嫚问姜博英,“哥哥看那姑娘感觉如何?” 姜博英正看着砚台,似乎极为喜欢,闻言看向姜七嫚,神情略显茫然。 姜博英以为姜七嫚是问沈浅浅对待客人的态度,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沈姑娘待客有礼,甚是不错。” 姜七嫚有些失笑,“我问的不是这个。” 姜博英便又茫然了,“妹妹你直说罢,哥哥猜不到!” “难道哥哥不觉得那沈姑娘很适合娶进家门,当贤妻良母吗?” 姜博英醒悟过来了。 他竟然还很认真的想了片刻,然后点头附和姜七嫚的观点,“妹妹说的有理。” 姜七嫚也不跟他绕了,直接对他道,“那哥哥便去追求那沈姑娘吧,把她娶进家门,好好待她。” 这是姜七嫚的真心话。 谁知姜博英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妹妹,你知道的,我跟那宋姑娘……” 姜七嫚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哥哥,我也跟你说过,那宋兰芝秉性差,你不能娶她。” 姜博英脸带犹豫,“可我毕竟……” 姜七嫚的脸色便看着有些黑了。 她坐直了一些,定定地看着姜博英,“哥哥,你跟宋兰芝之间的恩怨也是人为的。” “嗯?妹妹何出此言?” 姜博英诧异的看着她。 姜七嫚却不知怎么解释,要是说的多了,又恐会引来姜博英的怀疑。 最后,她故作耍起了性子,“反正哥哥相信妹妹便是,那宋兰芝她配不上你,你的良配是那沈家姑娘。” 姜博英沉默。 姜七嫚也不把他逼得太紧,之后就淡淡的把话题略过。 想起前世王幼微说的事,她有意试探姜博英,看他知不知道一些情况。 “哥哥,你知道父亲跟王幼微母亲是如何相识的吗?” 第七章 良配 姜博英奇怪的看着她,“不知,父亲跟娘亲从未跟我说过这事。” 王幼微虽然是姜家的表亲,但是王幼微的母亲却基本不怎么来姜府,兄妹俩跟她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对此也是不了解的。 “妹妹怎的突然问起这事?” 姜博英感觉今日的姜七嫚有些古怪,姜七嫚却没有多说,岔开话题, “没事,就是随意问问。” “或者妹妹可以去问问父亲?” 姜七嫚摇头。 从上次试探的结果来看,姜衍似乎在对王幼微母亲一事上真的有什么。 但他不肯说,她再问也无用。 回到姜府,红杏好奇的问姜七嫚跟姜博英去来了何处? 姜七嫚没有多说,想了想,她对红杏道,“你多留意一下大少爷跟那宋兰芝,日后要是那宋兰芝来纠缠少爷,你便告诉我。” 红杏点了点头,“好的小姐。” 另一边,姜七嫚跟姜博英离开后,一道略显富态的人影便敲响了魏则鄞所在的房门。 “谁。” 里边传来魏则鄞威严的声音。 人影恭敬回道,“秦王,是我。” 里边的魏则鄞嗯了一声,“进来罢。” 人影关好门,迈步进去。 矮几旁,魏则鄞身姿挺拔的坐着,龙章风姿,尽显威严。 在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杯香茖,薄烟袅袅,旁边站着魏则鄞的属下,气氛肃静。 人影在魏则鄞面前站定,“让秦王久等了。” “无碍,坐。” 魏则鄞喝了一口香茖,下巴微抬。 人影点头,小心的在对面坐下。 “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魏则鄞面庞平静,眼神隐于黑绸缎下,气场却不减半分。 人影先是摇头,神情略显歉意,“异常倒是没有,就是秦王交待属下查的事情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魏则鄞也不生气,神情如故,“急不来,慢慢查罢。” 反正也等了这么多年了,急也无用。 人影点点头,又再跟他汇报了一些事项。 魏则鄞安静的听着。 人影说完,见魏则鄞不说话,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神情有些犹豫。 魏则鄞抬眸,语音淡淡,“什么事,说。” 人影也就说了。 他说的便是前段时间长公主府神女像显灵的事,略过其它不谈,他的重点放在了那个古字上。 “属下觉得这事情有些古怪,倒更像是人为。” “当时有谁在场?” 人影一一说了姜七嫚和王幼微等好几个名字。 “秦王是怀疑……” 魏则鄞却不回答他的问题,“那个古字是何字?” “夜。” 魏则鄞突然勾唇笑了,“魏夜辰。” 人影一惊,“秦王,那我们要对此再深入调查吗?” “不用。” 魏则鄞摇头,“自然有人会去做。” 人影反应过来,于是不再继续说。 “今日魏夜辰来这里做甚?” 人影想了想,“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又走了。” 魏则鄞没说话,片刻后摆手,“行了,退下罢。” 不多时,店铺后门处停下一辆低调的马车,身材挺拔的魏则鄞坐上了马车,很快离开。 五皇子府,魏夜辰书房 魏夜辰回来后便进了书房,也不传召,属下也不敢多问,安静的在门口守着。 魏夜辰有些气闷。 被魏则鄞压着给姜七嫚道歉本就不爽了,最主要的是,姜七嫚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计划的? 宋兰芝跟姜博英在诗会上发生纠缠的事确实不是意外,而是他刻意所为。 那宋兰芝的父亲是他这一派,而姜衍在朝中的势力也是他想要拉拢的对象。 为了跟姜家搭上线,魏夜辰便指使宋父,让他想办法让宋兰芝嫁入姜家,这样一来,也就等于他在姜家安插了一颗有力的棋子,日后姜家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 这对他而言是最为有利的事。 结果现在看来,姜七嫚那个女人却是知道了这事。 她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是他这边的人走漏了风声? “来人!” 魏夜辰唤了手下进来,“你去把宋易安叫来。” “是。” 手下不敢怠慢,赶紧去把宋易安叫来。 宋易安身材矮小,留着一撇八字胡,一双吊角眼,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 “五皇子,您匆匆喊我来是所谓何事?” 魏夜辰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宋易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宋易安茫然的看着他,“五皇子这是何意?还请明示。” “哼,我让你女儿宋兰芝接近那姜博英,结果倒好,不仅事情没办成,反而还差点坏了大事!” 魏夜辰的指控让宋易安吓了一跳,“五皇子,宋某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该如何做,宋某自当全力配合。” “那姜七嫚知道宋兰芝是故意接近姜博英了,我怕她会从中阻拦我们的好事。” 宋易安闻言很诧异,“她是如何知晓的?” 魏夜辰眼一摆,“你问我,我问谁?” 宋易安一缩脖子,不敢承受魏夜辰的眼神审视,当下就十分聪明的道,“五皇子放心,我这就回去问问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定是他露马脚了。” 魏夜辰盯着他,“那后续你当如何?” 宋易安三角眼一转,胸有成竹的样子,“宋某早就有应对方法了,五皇子您且等着看就好了。” 外边的人可都知道了那姜博英“非礼”了他女儿宋兰芝的事,这事情往大了说,事关一个姑娘家名节,若是他以此事去追责姜博英,想那姜衍也不敢有微词。 魏夜辰见他这副姿态,心里的气倒散了一些。 其实宋易安本人是上不了台面,但他主意多,有时魏夜辰还真就需要这一点。 “行了,知道怎么做就好,回去罢。” 宋易安见他终于不再生气了,心里松了口气,不敢多留,一溜烟走了。 且不说宋易安回去要怎么做,到了傍晚时分,姜七嫚见姜衍还未回来,便问管家,“父亲呢?” 管家对她行了一礼,“小姐,丞相他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则不知道。” “他有说回来用膳吗?” 管家又摇了摇头,“丞相没说。” 姜七嫚嗯了一声,“行罢,时辰还早,再等等。” 第八章 诡计 彼时,在京某家知名酒楼里,穿着便服的姜衍推开一间厢房门走了进去。 早就等在此处的王幼微闻声赶紧站起来乖巧的迎上姜衍,“姨父,您来了。” “等很久了?” 姜衍看了她一眼,王幼微笑着摇摇头,“未曾,幼微也是刚到。” 姜衍点点头,“坐吧。” 两人分两边坐下,小厮敲门进来询问是否要上膳食,王幼微刚要点头说好,姜衍却阻止了。 “不用上膳食了,你下去吧!” 小厮看了王幼微一眼,点头退了出去。 王幼微小心的看了姜衍一眼,微微抿了抿唇,然后站了起来深深对姜衍弯下腰,“姨父,幼微是来跟您道歉的,对不起,之前在花宴的事 ,是幼微想得不周,关心则乱,过于莽撞了。 这才惹了表姐不高兴,也让长公主误会了。这几曰,幼微时时寻思着想跟表姐亲自道歉,但又怕表姐不想看见我,也就耽搁到现在。” 姜衍看了她几眼,抬了抬手,“起来吧,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说了。” “你当时也是关心则乱,一个女孩子在那种情况下哪能想得这么周到?说到底,你也只是关心你表姐罢啦!” 王幼微在姜衍看不见的角度得意地勾了下唇,果然,她今天的以退为进,于姜衍而言,是十分有用的。 再抬头时,王幼微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含满了愧疚,“虽是如此,终究是幼微差点损了表姐的名声,若是不能求得表姐的原谅,幼微……” 说到这,王幼微可怜兮兮的垂下脑袋,佯装用手里的帕子去拭眼睛,似乎因为心里万分愧疚,竟是落泪了。 姜衍皱了皱眉,“莫哭,此事我也已经跟你表姐说过了,她说事情就此揭过,你且放宽心。” 王幼微眼睛亮亮的抬头看着姜衍,“姨夫,您说的是真的吗?表姐她真原谅我了?” 姜衍心里有些不自在,脸上却不动声色,“你表姐也不是小气之人,当时气过了也就算了。” 姜衍却是不知,王幼微于姜七缦而言,是重活一世比魏夜辰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想要得到她的原谅,这辈子都不可能! 王幼微闻言便开心的笑了。 小手轻轻的抚着胸口,一副长舒了口气的模样,“如此甚好。” 王幼微长得跟她娘亲甚像,此时的这番姿态看在姜衍眼中竟是有些恍惚,一时之间也未开口说话。 王幼微察觉到姜衍的眼神,眼中一闪而过幽光,表情略含得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姨夫,真的谢谢您,您放心,幼微往后不会再如此莽撞了,一定仔细考虑周全,断不会再叫表姐为难了。” “等表姐气消了,回头有机会,我会亲自求她原谅的。” 她腥腥作态,姜衍便也没有看出来,反而还觉得王幼微属实体贴人心,品性难得。 当下就点了点头,站起来说要回去了。 王幼微一直送他到马车旁边,又小心地扶着他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王幼微脸上得意的表情几乎要隐藏不住。 姜七嫚那晚逃过了一劫又怎样? 只能算她运气好。 这事情也不算全然毫无所获,至少现在让姜衍觉得是她受了委屈,还反过来安慰她。 姜七嫚,你且等着吧,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慢慢玩! 回到丞相府,管家迎了上来,“老爷,您用膳了吗?” “未曾。” “少爷跟小姐呢?” 管家答道,“少爷跟小姐都在等您回来用膳呢。” 姜衍嗯了一声,迈步往膳厅走。 姜七嫚和姜博英闻声都站了起来,“父亲。” “用膳吧。” 姜衍在主位上坐下,温声说了一句。 “父亲这么晚出去有事?”姜博英问了他一句。 姜衍拿筷子的手一顿,看了姜七嫚一眼,随即收回视线,“一些公事,已经处理好了。” “哦。”姜博英便不再问了。 姜七嫚吃着碗里的饭菜,感应到姜衍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动。 姜衍这么晚出去,似乎跟她有关? 他是去见了谁? 姜七嫚何等聪明,一瞬间就想到了王幼微身上。 她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垂眸没有说话。 用完晚膳,姜衍看了姜博英一眼,“你等一下来我书房,我有事与你说。” “好的父亲。” 姜博英恭敬的点点头,回自己房间整理了一下,就敲响了姜衍的书房问。 “进来。” 姜博英应了一声,推门进去。 门关上,姜七嫚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么席地而坐。 今日天晴星朗,姜七嫚的心情却不甚美好,她心里清楚,估计是白日里见着了魏夜辰的原因。 不过,想到秦王魏则鄞为了她怨责魏夜辰一事,心里的郁结就散了一分。 因此,此刻的她倒也有心情昂头欣赏起漫天夜星来。 书房里,姜博英迈步走向书桌边,冲姜衍行礼,“父亲叫孩儿来是有何事?” 姜衍端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姜博英,沉吟片刻道,“为父听了那宋家姑娘的事了。” 姜博英的脸色便有些红。 此事之前也只是在坊间传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姜衍,结果父亲自己倒先知道了。 “父亲,这当中有些误会。” 姜博英想起姜七嫚告知他的事,犹豫片刻,决定先试试自己父亲的态度。 姜衍嗯了一声,却是没领悟过来姜博英的意思。 “虽说是那宋家姑娘骗你在先,不过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 姜博英不回话,只是看着姜衍,等他后话。 姜衍也在看着他,“你真的碰到那宋家姑娘了?” 姜博英踌躇片刻,点点头,“是。” 先不说姜七嫚对他的提醒,那日里的他,确实是碰到了那宋兰芝。 姜博英天性骄傲,做过的事不会赖。 得了回复,姜衍便道,“那你心中是何想法?” 姜博英顿了顿,姜七嫚对他的叮嘱再次涌上心头。 虽然他不清楚自家妹妹是如何知道那宋兰芝是设计好想骗他的事,但莫名的,姜博英相信姜七嫚不会骗他。 第九章 始乱 心中思虑片刻,姜博英便道,“父亲,我并不准备与那宋兰芝成亲。” 话落,却见刚刚还端坐着的姜衍一拍桌子,叱道,“胡闹!” 姜博英抬眸看着自己父亲,想开口解释,姜衍却不给他机会。 他瞪着姜博英,“你乃堂堂丞相之子,行走在外,顶着的可是你父亲的脸。现今你做了这种事,却一口咬断不想负责?” “你这样,与始乱终弃有何分别?一个姑娘家名节何等重要,现在坊间已经传遍了你跟宋家姑娘的事,众口铄金你不懂?” 姜博英有些急,“不是的父亲——” 姜衍直接打断他,“你要是有办法堵上坊间之人悠悠众口,不坏了我们丞相府的名声,你不想娶也罢。” “我——”姜博英嘴巴半张,一时之间说不出句囫囵话。 堵? 他要如何堵? 那日诗会,他与宋兰芝“纠缠”那一幕,现场人数众多,俱都是亲眼所见。 这倒也是其次,关键是当时宋兰芝的兄长就此事跟他讨要说法,要他负责之时,他虽没有一口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她兄长不高兴,不放他走。 最后还是姜博英提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得先回去跟父亲说,宋家兄长才松口的。 “堵不上是吗?既如此,除了娶进门,还有其它办法吗?” 姜衍睨了他一眼,“那宋兰芝其父宋易安与我是官僚,宋家姑娘我虽然没见过,倒是这宋易安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次你若是你不能让宋家满意,你信不信那宋易安明日便在皇上面前告你一个始乱终弃之罪名?” 姜衍此话可将姜博英吓了一跳,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居然要闹到御前的地步? 而书房外,原本悠闲自在的姜七嫚脸上的恬静渐渐消失不见。 她缓缓坐直,微微侧着脑袋思索了一会,缓缓勾唇笑了。 书房里,姜博英犹豫了片刻,终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父亲,妹妹说,这事情是那宋家兄妹故意设计孩儿的!” “而且妹妹说,那宋兰芝秉性不好,与我并不是良配,她不愿我迎娶宋兰芝进门!” 姜衍一愣,关注点却是放在了前一点上,“什么?这事情是宋家兄妹故意设计你的?” 姜博英点头,“是的。” 姜衍凝眉,“你有何证据?” 姜博英一顿,“是妹妹说的。” 姜七嫚说的,他信! 姜衍的表情充满了怀疑,“你妹妹那天并没有去诗会,她是如何得知的?” 姜博英回答不出来。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人从外边敲响,姜七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父亲,哥哥。” 姜博英看了姜衍一眼,见他点头,走过去给姜七嫚开了门。 姜七嫚的眼神先是看向姜博英,对他笑了笑,这才走向姜衍。 姜衍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七嫚,你刚刚一直在外边?” 姜七嫚颌首,“是的,父亲,我知道您是要跟哥哥说沈家姑娘的事。” 姜衍皱了皱眉也没多追责,又问姜七嫚,“你是如何得知那宋家兄妹是故意设计你兄长的事?” 姜七嫚垂眸,避重就轻,“父亲,我如何得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轻易着了别人的道。” 姜七嫚前世会落得如此田地,跟那宋兰芝的父亲宋易安也脱不了干系。 前世,因为那宋易安诡计多端,很得魏夜辰的赏识,魏夜辰对他也算重用,经常召唤他进宫。 姜七嫚却总是不喜那宋易安,觉得他那双三角眼看人的时候格外不舒服,曾经好几次在魏夜辰面前提醒他小心。 结果每次魏夜辰都不以为然。 姜七嫚被王幼微虐杀那天,她濒临死亡之际,便看见那宋易安看着她时得意的眉眼,他还跟王幼微交谈了什么。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她早已回天乏力,根本没听到他们交谈了什么。 姜衍神情一顿,深深地睨了她一眼,还真就不再追问了。 “那你说说,她为何要设计你哥?” 姜七嫚便笑了,“父亲,准确说来,他设计的不是哥哥,而是您。” 姜七嫚这话让姜博英眼眶微微瞪大,看看她,又看看姜衍,随即很快明白过来。 姜衍大半辈子都倾轧在朝堂之上,姜七嫚都已经把话说这么明白了,他转念一想,自然很快就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姜衍的脸色微微沉了。 这是有人想在暗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眼线安插在他们丞相府,而且还直接盯上了未来丞相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上。 姜衍就姜博英一个儿子,以后姜衍的家业迟早都会传到他身上。 撇开姜博英本身才能不说,凭着姜衍在朝时留下的影响力,姜博英至少可以享一世无忧。 可现今他姜衍还没死,还是堂堂一朝丞相,唯一有可能的是,对方是想拉拢他! 不管宋家是受谁指使,此种行为就已经犯了姜衍的忌讳,这让姜衍此时心情很是不愉。 姜七嫚瞧见姜衍如此脸色,便知道姜衍被她说中了,当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进来前她是仔细考量过要如何说服姜衍的,现在看来她成功了。 可,姜衍还是有些犹豫。 “若是不娶,那宋易安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宋易安虽然官品远低于姜衍,但他小聪明多,到时可不好对付。 姜博英自是也有些犹豫的。 姜七嫚却是微微一笑。 “父亲,既是那宋家兄妹故意设计的兄长,那自然就会留下马脚,我们顺着去查就行啦!” “在此之前,哥哥便当没有那回事,也不要再见那宋兰芝,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到时宋家会故意在外破坏哥哥名声。” 姜七嫚歪着头,一脸纯真,眼神中却含着狡黠,“可是哥哥也未曾说不娶不是?等宋家人自己先坐不住了,马脚越露越多,到那时,我们不仅可以还哥哥一个清白,或许还能知道背后主使到底是谁呢。” 其实姜七嫚心里非常清楚背后主使就是魏夜辰,可此时她不能说,也还不是时候说。 姜衍被她说动了,终于不再提出异议。 第十章 噩梦 姜博英则是欣赏的看着姜七嫚,“妹妹实属聪明,哥哥佩服!” 姜七嫚笑笑,“哥哥谬赞了。” “行了,此事既然你们有了主意,那暗中调查的事做尽快进行。” 姜衍是个极其看中名声的人,不过他同时也疼爱兄妹俩,听闻姜七嫚的解释,自是不会独断的强制姜博英一定要娶那宋兰芝。 “是,父亲。”姜博英很快应了一声,见姜衍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和姜七嫚一起告退。 姜衍其实还有些话要对姜七嫚说的,姜七嫚却不予他这个机会,直接跟姜博英一起服身离去。 姜衍看着姜七嫚的背影,眼神微微闪烁,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姜衍暗暗察觉到,现今的姜七嫚与之前似乎有了些许的不同。 至于不同在哪里,姜衍却又说不出来。 想起在酒楼时王幼微与他说的事,姜衍就叹了口气。 姜七嫚和姜博英一起出了书房,并肩往住处走。 夜色很静,有不知名的虫鸣响起,鼻尖花香阵阵,微风习习,心情竟是不错。 姜博英回头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妹妹,刚刚父亲似是有话要与你说。” 姜七嫚神色不变,“我知道,是我不想与他说。” 姜博英脚步顿住,讶然看她,“为何?” 姜七嫚撇撇嘴,“因为我知道父亲要说的是何事。” 姜博英沉思一会儿,“妹妹说的是之前你跟幼微表妹参加长公主花宴的事?” 姜七嫚嗯了一声。 她看向夜色,笑容意味不明,“父亲此前说,我不应该揪着她不放。” 姜博英认真看着她。 他竟觉得此事姜七嫚的笑容有些嘲讽,含着他看不懂的意味。 不过他明白姜衍的用意,“父亲许是想着幼微毕竟是我们表亲,事儿过了就过了。” 姜七嫚侧头看着他,“是,常理来说,事情过了便过了。可是哥哥,有些事你不知道,那王幼微——” 说到此处,姜七嫚眼前就突兀的闪现前世她惨死在王幼微手上的模样,还有她那尚在强褓中的幼儿,那被王幼微举着滚烫的洛铁烫的血肉模糊的尖锐啼哭,如惊雷般炸响在姜七嫚脑中。 这一刻,姜七嫚的脸色陡然发白。 她深呼吸,手中的丝帕却瞬间绞紧。 姜博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瞬间担心起来,“妹妹,你是否哪里不适?” 此刻的她摇摇欲坠的似要站不稳,眼神也有些恍惚。 姜博英伸手扶了她一下。 姜七嫚摆摆手,“无碍。” 说是无碍,姜七嫚却是花了好一会时间才平复了一些心绪,继续道, “哥哥,你可有想过,如若那晚妹妹的罪名落实,现今的我,恐怕已经成了随意就能跟陌生男子苟且的污秽之女了。” 姜博英凝眉, 姜七嫚顿了顿,又道,“若说她是无心,我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可偏偏,她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 姜博英瞪大眼,愕然地看着她,“幼微表妹为何要如此做?损了你的闺名,与她有何好处?” 姜七嫚刚刚有些难受的心,因为姜博英这话而温暖了几分。 不管如何,听见她这话,姜博英没有质疑她是在撒谎,而是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这种感觉真好。 “谁知道呢?” 姜七嫚知道,但她不会说。 王幼微是受魏夜辰指使的。 目的就是彻底毁了她,把她拉下神坛,让她从人人艳羡的京都贵女成为残花败柳。 到那时,魏夜辰便会顶着深情的皮囊来丞相府与她求亲,说与她一见钟情。 魏夜辰知道,只要娶了她, 就等于拉拢到了丞相府,还得了那滔天的宝藏。 只有娶了她,后续一切才有可能。 姜博英已经暗骂起来,“属实没想到王幼微会是这样的女子,幸亏她的奸计未达成,不然妹妹可如何是好?” 姜七嫚笑笑,“所以我断不会原谅她的。” 不仅不会原谅,在以后,她还会举起她手中的复仇之刃,将前世伤害过她,伤害过她家人的那些绘子手,通通都付出应得的代价! “妹妹放心,哥哥先前是不知情,现在知道了肯定就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那王幼微既是如此可恶之人,妹妹以后可要仔细防着点,能不见就不见。” 姜博英不放心的叮嘱着,“至于父亲那边,他许是被表面迷惑了,这事情哥哥会在暗中调查,等真相水落石出,回头我会禀明父亲的!” 姜七嫚心头暖意融融,重重的点头。 “哥哥也要记得妹妹的话,不要在与那宋兰芝见面,倒是那沈家姑娘,你断不可错过!” 姜博英见她表情郑重,当下点了点头,“妹妹放心,哥哥记着了。” “夜深露重,妹妹早些回去歇息罢。” 兄妹俩话别完毕,各种分开。 红杏不知姜七嫚去了何处,见她这么晚没回来,刚要出去找,姜七嫚便推门进来了。 红杏瞧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由有些担心,“小姐,你脸色有些不好,要叫大夫来给您看看吗?” 姜七嫚摇头,“不用,我就是有些疲惫。” “那我赶紧打水给小姐洗漱。” 红杏说完就出去了。 姜七嫚坐在桌边,怔怔地看着摇曳的火苗,有些出神。 等红杏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姜七嫚也没发觉,依旧坐着不动。 红杏担心更甚,小心地把水盆放下,“小姐,你刚刚在想什么?” 表情这么悲伤? 姜七嫚飘飞的思绪被拉回,苦涩的笑笑,“无事。” 洗漱完毕,姜七嫚合衣躺下,闭上眼睛。 红杏瞧见她睡熟了,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姜七嫚做起了噩梦。 梦里,是王幼微举着尖刀狰狞的脸,还有她手里举着一点一向她逼进的滚烫烙铁—— “不要!” 床上,姜七嫚脸色苍白的从床上坐起。 她直着眼睛在床四处乱抓,心绪还留在可怕的梦境里。 她想要救回她的孩子,那个被王幼微生生用洛铁烫的血肉模糊的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啊! 姜七嫚喘息着,眼神迷乱无焦距。 一直到红杏着急的冲进来,抓着她乱挥着手,低声的安抚了她许久,姜七嫚这才冷静了一些。 第十一章 耐不住了 红杏刚刚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她心疼的看着姜七嫚,“小姐,是梦魇,不是真的,您别怕。” 姜七嫚无助的捂住脸,有晶莹的泪珠从指缝滑落,她缓缓地摇头,喃喃自语,“不,那不是梦魇。” 那是她的前世。 真实存在过的前世。 红杏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能陪着她,跟她说很多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终于,不久后姜七嫚再次睡了过去。 红杏小心的给她掖好被角,落地无声的离开。 …… 三天后 ,宋府。 宋易安这两天脸色有些不好。 那日他在大街上碰巧遇见了姜衍,就跟他说了姜博英和宋兰芝的事。 姜衍说会回去找姜博英问清楚,还让他放宽心。 本以为次日姜衍便会安排媒婆上门,商讨姜博英和宋兰芝结亲的事,结果都过去两日了,别说媒婆,就连姜博英人都未曾瞧见。 宋易安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起之前魏夜辰的话,他坐不住了,“来人,把少爷请来!” 下人离开,很快又回来禀报,“老爷,少爷不在府中。” 宋易安眼一摆,“这么晚了不在府里,他去何处了?” 下人支支吾吾,不敢说。 宋易安生气的一拍桌子,“说!” 下人哆哆嗦嗦的赶紧招了,“少爷去翠苑楼了。” 翠苑楼是寻花问柳之地,他们少爷隔三差五就瞒着老爷去,且彻夜未归。 宋易安吹胡子瞪眼,“那就去把二小姐叫来!” 不多时,下人便把宋兰芝请来了。 宋兰芝的相貌随了她娘。 她娘年轻时就是翠苑楼的花魁,后来被宋易安赎了身,娶了她做姨娘,很得宋易安宠爱。 后来生下宋兰芝,宋易安的原配病逝,宋易安便把宋兰芝的娘抬为了平妻,地位等同于原配。 有她娘的基因基础,宋兰芝自是不会差。 她长相妩媚,身材很好,一举一动间很有魅力。 只不过透过她那双眼睛,便能发现她看人时是带着不屑的,高高在上的模样。 “父亲。” 宋兰芝站定在宋易安面前,“父亲这么晚找兰芝是有何事?” 宋易安对宋兰芝很宠爱,示意她坐下。 “兰芝,爹且问你,那日你跟你大哥在诗会设计姜博英的计划,可有不小心泄露出去?” 宋兰芝想也不想的摇头,“自是未曾。” 那日她们提前买通了诗会负责人,知道了诗会题目,为的就是环环相扣的引姜博英那蠢材上钩。 果然,计划很顺利,她们成功了。 要的效果都已达到,姜博英这会儿已经跟她绑在一起了。 宋兰芝在心里想着,那边的宋易安却直接道,“可是那姜七嫚却知道了。” 宋兰芝愕然,“姜七嫚?姜博英的妹妹?她当时并不在诗会,怎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宋易安又哪里知道。 “爹估计那姜七嫚要从中搞鬼。” 宋兰芝皱眉,“那如何是好?” 她不能如愿嫁给姜博英,就完成不了魏夜辰的命令,五皇子不会放过她们宋家的。 “这事情还在你身上。” 宋易安看着宋兰芝,“这样,明日里你约姜博英出来,看看他态度,该如何做,你知道的吧?” 宋兰芝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屑。 “父亲,女儿不喜欢那姜博英。” 不是不喜,是看不上。 当今朝中,宋兰芝唯一看得上的便是那秦王魏则鄞。 可惜,他是个瞎子。 注定成就不了帝王大业,当不了那第一人,不然她定会说服宋易安站队秦王。 “兰芝,爹知道那姜博英也配不上你,不过没办法,姜衍此步旗至关重要,五皇子很是看重。” “不过也得亏姜衍就一个儿子,你嫁过去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所以,倒也不会辱没了你。” 宋易安这番话,若是姜七嫚听了,定然会送他一记白眼儿。 见过不要脸的,未曾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知道啦。” 宋兰芝仍旧没什么兴致,脸上却装乖巧模样,“爹且放心,明日我不会让爹失望的。” 宋易安很满意,“我相信兰芝。” “对了,明日也叫上你大哥一起去,兄妹俩好有个照应。” 说起她大哥,宋兰芝眼中一闪而过鄙视,“好的,那父亲没什么事的话,兰芝便退下了。” 看着宋兰芝离开,宋易安心情好了许多。 明日就先等着吧。 倘若那姜博英再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清早,姜七嫚起床。 因着昨晚的噩梦,她有些没睡好,脸上带着些许苍白。 吃了早膳,红杏脚步加快走进房来,“小姐。” 姜七嫚看她着急,便问她有何事? 红杏小心的关上门,“小姐,早上奴婢看见宋府的下人来找了少爷。” “哦?他们来找少爷是所谓何事?” 姜七嫚心里知道,估计是那宋易安等不了了,要主动出击了。 红杏摇摇头,“我只瞧见那人跟少爷说了几句话,至于说了何事,奴婢不敢靠太近,所以没有听清楚。” 姜七嫚坐在那里思索,刚要叫红杏去问问姜博英。 结果门外却有人叫道,“小姐,大少爷说有事要与你说。” 姜七嫚嗯了一声,“请大少爷稍等,我马上就出来。” 她换了衣服,整理了一下妆容,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姜博英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哥哥找妹妹何事?” 姜博英也不卖关子,直接与她说了,“早上宋府的下人来传话,说他们大公子有事要与我说,约我去见面。” 姜七嫚眨眨眼,“大公子?宋谢民?” 姜博英点点头,“正是。” 姜七嫚笑了,“恐怕只是借着他的名头罢啦,真正想见你的人是那宋兰芝。” 姜博英心中也自然是这么想的。 “妹妹,你看哥哥是去,还是不去?” 姜七嫚想也不想的点头,“去,为何不去?” “可你不是交代我要避着她些吗?” “傻哥哥,我们都晾她们三天了,她们也肯定坐不住了,要不然又怎会主动约你出去?” 姜博英眼前一亮,“妹妹的意思是说趁着这个机会揪出他们的马脚?” 姜七嫚点头,“正是。” “哥哥,我随你一起去罢?” 姜博英不擅长阴谋诡计,她要是不跟着去,怕又会着了那宋家人的道。 “自是可以。” 姜博英来找她也正是为这事。 第十二章 月牙湖 “那哥哥稍等妹妹片刻,我去准备一下。”姜七嫚道。 姜博英点头,“不急,妹妹慢慢来。哥哥先去准备马车,再与父亲说此事,稍候你直接在府外等我。” 姜七嫚嗯了一声,看着姜博英离开,随即回房准备。 知道宋谢民要约姜博英见面,姜衍有些不放心,“多带些人去。” 姜博英却是拒绝了,“父亲莫担心,孩儿心中有数,妹妹也与我一起同去呢。” “七嫚也去?” 姜博英点头,“是的。” 姜衍思索片刻,“行了,去吧,仔细点儿,多顾着点你妹妹。” 姜博英颌首,“孩儿知道。” 话落,姜博英转身离开。 管家迎上来,“少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小姐呢?” “我已经差人去请小姐了。” 姜博英闻声点头,自己先出了门。 不多时,姜七嫚跟红杏一起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脸上扑了些脂粉,打了些腮红,遮住了因昨晚没睡好的苍白。 装饰简雅,在天光照耀下看起来也美如画中之人。 姜博英看了她几眼,“妹妹戴张薄纱罢。” 姜博英之前早有耳闻,那宋谢民也是个风流浪荡子,经常在翠苑楼流连忘返。 自家妹妹如此天姿绝色,可得多注意了。 姜七嫚笑笑,“哥哥放心,妹妹早就准备好啦!” 她从广袖中掏出一张薄纱带上,遮住了自己清丽的脸庞,只留一双妙目顾盼生辉。 即是如此,气质也是过人的。 “我们走罢。” 姜博英点点头,红杏小心的扶着姜七嫚先上了马车坐下,姜博英身后跟上。 马车宽敞,坐三人也绰绰有余。 很快,马车咕噜噜的转动起来,朝着约定好的目的地奔去。 …… 四皇子府,庭院处 龙章凤姿的身影正在舞剑,刚劲有力,游刃有余。 晨间微风扫过,身后大片墨竹唰唰作响,似乎皆在为男子的表现喝彩。 不知何时,一劲装属下站在旁边。 属下未曾出声打扰,而是等主子一套剑法舞完站定,这才走过去。 魏则鄞把剑交给属下,这才道,“何事?” “主子,宋谢民约姜博英姜公子前去月牙湖,姜姑娘也一同前往。” “月牙湖?”魏则鄞沉吟片刻,“这是耐不住要主动出击了?” 属下道,“主子,要破坏掉他们的计划吗?” “你说那姜姑娘也一同前去了?” 魏则鄞想起那天姜七嫚揭穿宋兰芝是故意设计姜博英的事,从当时魏夜辰的反应来看,断定此事是真的。 “是的,属下来禀报的时候,看见姜公子的买车正在前往月牙湖。” 魏则鄞呵呵笑了,“有趣。” 属下不知他这有趣是何意思,默然不动。 不多时,魏则鄞便转身往房间走。 “备水,本王要沐浴。” 属下立刻照办。 不多时,魏则鄞沐浴完毕,吩咐属下备马车。 “主子是前往月牙湖吗?” 魏则鄞悠闲地嗯了一声,“月牙湖景色怡人,是个好去处。” 属下了然,很快吩咐下去,让其他兄弟先赶往月牙湖就位。 其他兄弟们快速离开,魏则鄞坐上了马车,由一开始秉报的那个属下亲自驾车赶往月牙湖。 …… 马车在一处门楼前停下,有人迎上来,对先撩开车帘的姜博英笑道,“姜公子,您来了。” “你们家少爷呢?”姜博英看了他一眼,这位就是早上来与他说宋谢民约他见面的下人,是宋谢民的的贴身小厮。 “姜公子,我们家少爷已经到了,正在里边等您呢,请。” 姜博英却坐着不动,“看来你们家少爷挺忙的,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去打扰了。” 按身份说,姜博英身为丞相之子,又在朝中有要职在身,那宋易安的官阶本就低于姜衍,就算是他见到姜博英,也需得恭敬一番。 而现在,既是宋谢民他主动相邀,却是派一个小厮来迎接? 天下间哪有这番礼数? 车内,姜七嫚和红杏皆坐着不动。 车外,那个小厮瞬间醒悟,姜博英这是说以他的身份,不配来迎接他,得他们家大少爷来。 这个小厮心中恼怒,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想起今天他们少爷的计划,他便也忍了下来,哈腰对姜博英赔礼,“姜公子请留步,小人立刻去请我们大少爷出来迎接。” 小厮说完就跑了。 不多时,一个长的还算清秀的男子带着刚刚离开的小厮从里边出来。 两人径直走到马车边,男子笑眯眯的对姜博英抱拳道,“姜公子恕罪,是我这小厮无礼了,他见我刚刚忙于稍后的游湖事宜,便托大的出来迎接您 ,实在是抱歉。” 此人便是宋谢民,也是那宋兰芝的哥哥,那日陪宋兰芝一起去诗会的兄长。 车内的姜七嫚因着前世宋兰芝嫁于姜博英,是知道这位人物的。 风流浪荡子,笑面虎,纨垮子弟,便是她对这个宋谢民的评价。 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与他父亲宋易安一样,小聪明一套接着一套。 与这种人打交道最是要小心。 姜博英瞧见宋谢民如此,也未执意说再要走,便笑了笑,“无碍,我也不是小气之人。” 宋谢民身后的小厮抬头看了姜博英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很好的掩饰住了眼中的恼怒。 姜博英自是没有错过他这一眼,不过他也不气。 一个下人罢了,他自是不会与他计较。 宋谢民这时候格外沉的住气,脸上依旧带笑,伸手请姜博英下马车。 姜博英下了马车后,又对车内的姜七嫚道,“妹妹,月牙湖景色优美,你也下来看看?” 听到姜七嫚也一同来了,宋谢民眼中难掩惊讶。 他跟身后小厮对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竟是缓缓笑了。 “原来姜姑娘也一同前来了,真是在下失礼,刚刚竟怠慢这么久。” “姜姑娘,姜公子说的不错,月牙湖景色优美,很适合游赏呢。” “若姜姑娘无事,不妨与我们一起同游月牙湖?” 喔? 原来今天他们是想游月牙湖? 游湖自是要坐花船,到那时—— 第十三章 结交 不知想到了什么,车内的姜七嫚缓缓勾唇笑了。 “哥哥说的对,月牙湖景色优美,十分适合游赏,妹妹今日恰巧无事,那便打扰了。” 姜七嫚说罢,红杏伸手撩起一边车帘,姜七嫚带着薄纱却清丽依旧的容颜展现在宋谢民面前。 看着姜七嫚,宋谢民眼中亮光一闪,竟是有些看呆了。 姜七嫚京都第一贵女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真正见过她本人的并不多。 姜七嫚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平日里无事,要么练琴棋书画,要么就绣女红,除了偶尔参与长公主府的花宴,其余时间不常露面。 今日一看,竟是如此绝色。 这厢宋谢民看的目不转睛,对面的姜博英则眉头立时一皱,有意无意的直接站姜七嫚面前,警告的眼神也随即扫向宋谢民,“宋公子。” 宋谢民立即收回眼神,不敢再造次,“哦哦,姜公子,姜姑娘,请。” 他伸手把两人往里引,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看向姜七嫚那边。 姜七嫚咦了一声,“不是说要去游湖吗?” 宋谢民点点头,“是要去游湖,不过花船还未准备好,我们可以先去里边稍等便可。” 姜七嫚没在说什么,落姜博英半步,一起跟在宋谢民身后来进了湖边的一处酒楼。 一路进去 ,酒楼内假山流水,环境倒也雅致。 最后宋谢民又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人还未到,便听到了上边喧哗的人声,可想人还不少。 兄妹俩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各自错开。 上完楼梯,二楼的场景便映入眼帘。 面积宽广,摆设奢华。 大厅处此时已经坐了不少的人,男女皆有,大都衣裳华丽。 听到响声,里边众人齐齐看过来。 姜七嫚眼神在人群中一一而过,随即就发现有两个女子也是那天参与过长公主府的花宴,只是姜七嫚不知她们叫何名字。 除此之外 ,剩下的人估摸着都是当朝官员的子嗣,皆是一些官二代跟千金小姐。 众人看到宋谢民引着两人上来,便知道她们的身份了,便齐齐站了起来,冲姜博英和姜七嫚行礼。 “姜公子,姜小姐。” 姜博英也看了他们一眼,未说什么,点了点头,“各位好。” 本以为节今日只是他与宋家兄妹的见面,未曾想是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今日肯定会有事发生了。 姜博英不动声色,姜七嫚更是心里明亮着。 两人一起在宋谢民的指引下坐好,又让人小心招待着。 其余众人落座完毕,眼神或多或少的总在姜七嫚身上打转。 贵女们则是眼含妒忌,那些公子们则是带着热烈。 姜七嫚贵为丞相掌上明珠,又有得她者得天下的传闻在身,想娶她的人太多了,妒忌她的人也不少。 也不知道今日为何会一起来? 难不成是她听闻了自家哥哥与宋家姑娘的事,所以想着早些跟未来嫂嫂打好关系? 察觉到那些人看着自家妹妹不怀好意的眼神,姜博英心底有些不悦。 姜七嫚则是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竟是丝毫未被影响。 姜博英瞧着都有些佩服自家妹妹了。 转头去看宋谢民,却发现他的视线又是一直流连在自家妹妹那边,姜博英不悦的神色又多了一分。 他率先道,“宋公子,你说与我有事要说,现在人也到了,说罢。” 宋谢民收回视线,对姜博英赔笑道,“姜公子,其实宋某今日只是想邀请姜公子一同游月牙湖罢了。实不相瞒,宋某很是佩服江公子的为人,早就有心想要结交了,还请姜公子给个机会。” “是吗?只是游湖这么简单?” 姜博英笑着看了宋谢民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这宋谢民好生会演戏。 想结交他? 不过是想要设计他罢了。 “当然,只是这么简单。” 宋谢民刻意挺直身板,表情真挚地看着姜博英,以退为进,“不知姜公子可否赏这个脸?” 姜博英没有接话,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过,没有看见宋兰芝。 难道她今日不来? 姜博英很快就否定这个念头。 不可能。 今日这场鸿门宴,宋兰芝才是主角,现今大厅里的这些人,皆是陪衬。 “你妹妹宋姑娘今日怎么不来?” 宋谢民似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当下就笑着道,“会的,家妹听闻姜公子会来,大早便起来了,说要好好准备,估计稍等片刻我妹妹便会到。” 其他之前不说话的人闻言彼此笑着插进话来,“先前姜公子跟宋小姐有了些许奇妙的缘分,今日看来似乎有好事将近呢?” “呵呵,姜公子跟宋姑娘也是男才女配,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正是,姜公子年轻有为,宋姑娘也是品性有嘉,两人真是天作之合。日后成就好姻缘,定会幸福美满。” 一时之间,大厅里全是恭维声。 只是说的这些话极其有目的性,姜博英和宋兰芝两人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些人就直接跳到好事将近的地步了。 姜七嫚薄纱下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姜博英也知刚刚那些话不能随便说,刚要出口解释,姜七嫚便先道, “诸位。” 她嗓音不高,却盖过了在场所有人。 那些人纷纷停住话头将目光投入过来,等着姜七嫚下文。 姜七嫚背脊挺直,看了刚刚说话的那几人一眼,要笑不笑,“诸位可莫再继续往下说了,先不说我哥跟宋姑娘还未曾进行过三媒六聘,就是走全了礼数,在真正未拜堂成亲之前,也还是要避讳的。” “这——” 姜七嫚的话让那些人尴尬的对视一眼,皆是无言。 姜七嫚继续道,“至于我哥哥刚刚询问宋姑娘,也不过是对友人的关心罢了,毕竟那日诗会,宋姑娘的表现着实精彩,我哥哥对宋姑娘也很是欣赏。” 说到这,她故意一顿,“不过——” 不过什么? 众人都齐齐看着她,坐旁边的宋谢民眼睛微微眯起,眼里含着狡诈。 这姜七嫚到底想说什么? 第十四章 开胃菜 宋谢民隐隐察觉今日姜七嫚来者不善了。 听父亲说,姜七嫚不知为何既然知道了他们那日故意设计姜博英的事,担心她会从中搞破坏,故才会有了今日这局。 一来是试探姜博英的口风,二来也做了两手打算。 若是姜博英到时想甩手不认,他们也有的是法子。 他倒要看看姜七嫚这个女流之辈能说出什么花来? 顶着在场众人的目光,以及宋谢民隐隐不善的眼神,姜七嫚却依旧从容淡定的很, “不过,后来兄长得知宋姑娘是女儿身时,他便打消了以诗结兄的念头,心中只是钦佩宋姑娘的文采。” “家兄还说,以宋姑娘的才能,日后也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他便也觉得不能因着自己的私心做出任何有可能损伤宋姑娘名节的事,否则日后可会被宋侍郎怨责了。” “如今想想,我哥哥的思虑是对的呢,”她看向姜博英,对他微微一笑,“哥哥,我说的对吗?” 姜博英毫不犹豫的点头,“妹妹说的极是。” 在座众人齐齐无言,眼神不约而同的看向脸色已经隐隐带着黑的宋谢民。 姜家兄妹这番话他们可没办法接。 听姜七嫚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彻底撇开要姜博英和宋兰芝,让两人变得没有关系呀。 先前宋谢民还说宋兰芝要精心打扮过后才来见姜博英呢,这会儿顺着姜七嫚的话,倒变成了才识渊博,人人趋之若鹜的宋兰芝倒贴上姜博英了? 宋谢民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恼怒,不过脸上却尽量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对姜博英道,“姜公子谬赞了,家妹那日也是极其钦佩姜公子的文采,恰好您与家妹又发生了奇妙的缘分,看来老天爷也是早有安排呀——” 得,这一番话又把姜博英和宋兰芝给扯到一起去了。 姜七嫚眼神轻飘飘的扫向宋谢民,看来这家伙可不好对付。 姜博英唔呵笑着,“是挺有缘分的,差点我就跟宋姑娘结为兄弟了。” 诸人:“……” 宋谢民也答不上来了。 他总不和当面质问姜博英,把始乱终弃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哪怕他的本意就是这样。 正踌躇间,楼下又有人上来了。 没多久,两个身穿娇丽襦裙的身影跟在小厮身后一前一后的上来。 打头那位正是面容抚媚的宋兰芝,跟在她身边的竟然是王幼微。 看见她,姜七嫚和姜博英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这个人怎会跟着一起来的? 姜博英想起姜七嫚之前与他说,王幼微在长公主府花宴故意设计她的事,看着王幼微的眼神就带上了审视。 这么一来,到完全把打头的宋兰芝给忽略了。 这幕景象看在宋家兄妹的眼中,两人都同时皱起了眉头。 宋兰芝心中恼怒,暗骂姜博英,明明那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惊艳,今日却直接将她给无视了? 宋谢民投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站起来安排两人坐下。 恰好把宋兰芝安排在了姜博英旁边,把王幼微安排在了姜七嫚身边。 兄妹两人都不自在。 特别是姜七嫚,心中有股冲动,直接拿把刀子把王幼微给杀了。 偏偏王幼微还恬不知耻的凑上来,故意十分欣喜的看着她跟姜博英,“表哥,表姐,好久未见了,没想到你们也在。” 姜七嫚沉着脸不说话,姜博英把话题接了过去,“是,没想到你也来了。” 王幼微十分开心的点头,“宋小姐说今日来游月牙湖,我很喜欢这里,于是便跟着来了。” 姜博英哼了一声,“知道你来,我们便不来了。” 王幼微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表情疑惑的看着他,“表哥,您刚刚说什么?” 姜博英撇开头,“没什么。” 这一撇开,视线就对上了坐在身边的宋兰芝。 姜博英看到宋兰芝对他笑了,还眨了眨眼睛,妩媚的脸,狭长的丹凤眼,还有娇艳的红唇,无声的对他呵气如兰的道, “姜公子,这些日子没见,姜公子风采依旧呢。” 宋兰芝心里恼着刚刚姜博英对她视而不见,这会儿故意用魅惑的眼神看着他,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姜博英咳了一声,对她笑了笑,耳根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姑且不论那日宋兰芝是不是故意设计他的,单就她这副容貌,实在是极具诱惑力。 姜博英作为正常男子,有反应也实属正常。 宋谢民将这一幕看入远中,刚刚不爽的心情又得意了一些。 哼,看姜博英这副模样,早就倾倒在他妹妹的石榴裙下了。 刚刚故意当着众人说的那番话,只不过是在故作姿态罢了。 姜七嫚并不理王幼微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强忍着厌恶,看向姜博英,“哥哥,不是说要去游月牙湖吗?呆在这里也甚是无聊,我们去游月牙湖吧?” 前胃菜倒尽了胃口,更何况现在看到王幼微也在这里,姜七嫚便觉得分秒的都不想跟她呆在一起。 所以还是赶紧把正餐上完,她也好早揪出宋家兄妹的马脚,之后各回各家,各找爹妈。 姜博英还未说话,宋谢民便笑了,“对对对,呆在这里也甚是无聊,刚好花船已经准备好,诸位,我们不如一同游月牙湖?” 他看向那些年清公子跟小姐们,假模假样的询问。 那些人自是不约而同的点头,“自然愿意。” 说着众人一一站了起来,跟在人群后边出了酒楼,来到湖边。 在那里,已经停好了一艘两层高的巨大花船。 船边上架好了甲板,两边都站着有人,小心地扶着这些公子小姐们上去。 姜七嫚和姜博英落在了后边,姜七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月牙湖的环境。 顾名思义,月牙湖形似弯月,湖边垂柳依依,天光甚好,微风正熏,风景非常不错。 月牙湖两边的水并不深,深的是在中间处,她们这艘花船面积不小,到时必然会停在中央处。 同行这么多人,为了热闹气氛和为做计划铺垫,宋谢民必然安排好有节目的。 看来今日最大的意外很有可能就是——落水? 第十五章 演戏 姜七嫚正思索间,突然有一个小厮快步走向宋谢民对他道,“公子,五皇子恰好在那边。” 宋谢民讶然,“哦?五皇子也在?那甚好,我去请他一同游月牙湖。” 话落,宋谢民便回头对姜博英和姜七嫚道,“姜公子,姜小姐,五皇子也恰好在那边,宋某想邀五皇子一同游湖,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姜博英眯眼看了他一会,淡淡点头,“自然甚好。” 姜七嫚没说话,面纱下的唇角嘲讽的勾起。 五皇子,魏夜辰,王幼微的老情人,恰好也在这? 那可真是恰好! 宋谢民见姜博英点头,便转身离开去请五皇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宋谢民这才跟在魏夜辰身后走向这边。 魏夜辰穿着便服,长相颇为不凡,一举一动间自有皇家的风仪。 姑且不论前世他与王幼微对她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此人皮囊不错是属实。 然而,再是如此,只要一想到前世的种种,姜七嫚便在心里自嘲,前世的自己终究是有眼无珠,错付真心了。 两人在姜博英和姜七嫚面前站定,姜博英冲他行礼,“五皇子。” 姜七嫚只是微微福了下身,眼神微垂,明显不走心,“五皇子。” 魏夜辰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点了点头,率先走向花船甲板,“走罢。” 姜博英跟上,姜七嫚落后半步,由红杏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上了花船。 宋谢民看着兄妹俩的身影,眼神快速掠过一抹幽光,笑的有些诡异。 甲板上,先前上来的人都站起来冲魏夜辰行礼,人群中的王幼微自打魏夜辰出现,一双眼睛便焦在了他身上,看的姜七嫚心底冷笑。 魏夜辰在主位坐下,众人才依次落坐。 不多时,花船微微晃动几下,渐渐的开始朝湖中而去。 宋谢民坐在魏夜辰左边,正长袖善舞的活泛气氛,一边不动声色的拍魏夜辰马屁,一边有意无意的给妹妹宋兰芝创造与姜博英接触的机会。 宋兰芝也十分配合,一双勾魂摄魄的单凤眼时不时便瞥向姜博英,欲说还羞的模样。 不知道的人恐以为两人早已经情侬我侬,爱的难舍难分了。 做为当事人的姜博英则不动声色,始终安然坐着,跟块木头似的。 时辰久了,宋兰芝心里又恼了。 这姜博英到底何意思? 她这般大美人对他主动青睐,他竟一再给她甩脸? 姜七嫚将一切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中暗笑,乐得看好戏。 这前三日以来,虽说她们表面安静,实则暗中早就把当日诗会的事情调查清楚了。 就如现在,她哥哥不仅确定了那日宋谢民买通诗会负责人的事,还得知了另一件宋谢民接下来要针对他的连环计。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们想要解决宋兰芝这个麻烦,就必须先“中计”。 所以 ,她们今天来了。 既然来了,那么针对她哥哥的计划就一定会执行,她们安心等着就行。 姜七嫚正想着,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魏夜辰喝了杯酒,他把酒杯放下,随即悠悠看向姜博英这边, “前几日偶然听说博英与宋姑娘要结亲了,我还想着到时候来喝喜酒的呢。可今日看起来,倒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很好,魏夜辰总算开口了。 不枉他跟宋谢民演戏演了这么久,这是不耐烦了。 姜七嫚脸色不动声色,耳朵却竖了起来。 来之前她已经跟她哥哥设想过今日大概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其中一条就是包括魏夜辰会突然出现。 然后再以五皇子的身份,硬生生把姜博英和宋兰芝给扯在一起,到那时,如果姜博英当而拒绝,并且揭穿宋兰芝故意设计他的事,那么到时候不仅会当场跟宋家兄妹闹翻,还会直接得罪魏夜辰。 另外一条就是魏夜辰会以退为进,故意用激将法激将姜博英 ,讥讽他始乱终弃。 到那时,姜博英为了自己的名誉,以及丞相府的名誉,必然只能忍气认下自己跟宋兰芝的事。 现下看来,魏夜辰采取的是第二条? 姜博英心中赞叹姜七嫚设想周到,现下五皇子果然发话了。 他也不慌,对魏夜辰抱拳拱手笑道,“五皇子,当日我不知宋姑娘是女扮男装,心里只觉得宋兄文采甚好,想要结交。” “正与宋兄说话间,突觉鼻尖掠过一阵幽香,脑子便混沌了。过几日清醒后,便听闻那日我犯了些糊涂事,给宋姑娘和街坊邻居们都造成了一些误会。” “姜某今日来,也是想跟宋姑娘讲清楚此事呢,”他看向宋兰芝,表情真挚,“宋姑娘,您说是吗?” 其余在场众人一听到姜博英这话,脑子转得快的,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不过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惊奇的视线在姜博英和宋兰芝身上来回打转,眼中有着思索。 早在宋家兄妹俩听到姜博英说闻到一阵异香的时候,宋谢民便心头一跳,有些心慌起来。 这姜博英怎会连这件事都知道? 那日—— 他脸上微微变色,一边的魏夜辰似有所感,回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宋谢民便立即安静下来。 魏夜辰转头,皮笑肉不笑的对姜博英道,“是吗?原来是这样。” “那看来确实是要说清楚的,姑娘家名节这么重要,姜公子可别马虎啊!” “不敢,在下自当慎重对待。”姜博英点点头,又回头笑着对宋兰芝道,“宋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之前姜博英和魏夜辰说话那会儿,宋兰芝一直未曾插嘴,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姜博英,表情失落,活想被抛弃了的怨妇。 这会儿听到姜博英对她说话,宋兰芝便柔弱的抬起头轻轻颌首,“自是可以。” 姜七嫚皱了皱眉。 眼神着现场众人脸上扫过,这会儿,他们看着姜博英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带着不屑。 少部分的却是藏着笑意,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看起来,今天在坐的众人也不全部都是站队魏夜辰这边的。 至少,他们是不愿意看见宋家跟姜家成功结亲的? 第十六章 落水 见宋兰芝答应,姜博英便率先站了起来,“宋姑娘,请。” 宋兰芝回头看了宋谢民一眼,然后迈步跟在姜博英身后离开。 两人一走,宋谢民又开始活泛气氛,想着招让众人不无聊。 甲板中央,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姑娘正在翩翩起舞,一边跳,一边含羞带怯的看着魏夜辰。 然而,魏夜辰的眼神却根本没看她,反而是毫不遮掩地看着姜七嫚,嘴角似笑非笑,表情看起来竟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跳舞的姑娘一舞完毕,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魏夜辰,回座位的时候,眼神看向姜七嫚这边,饱含妒忌。 王幼微自是也将这一幕纳入眼中,她素来会装,哪怕此时心中已经怒火翻涌,脸上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柔弱依旧,甚至还更加小心翼翼的给姜七嫚端茶倒水,十分殷勤。 姜七嫚对她爱理不理,王幼微也不生气,反而更加讨好了。 这副景向看在其他人眼中,看向姜七嫚的眼神便有些古怪了。 有人甚至还在嘀咕, “这姜小姐该不会还在为长公主府花宴的事怨怪王幼微吧?事儿都过去这么许久了,她怎还抓着不放?” “不知,想来也是因为此点罢。看那王幼微如此讨好,她却执意不领情,终究是表亲,这般斤斤计较?” “哎,我瞧着这王姑娘也不差,端庄柔美,性格也不错,倒是比姜家小姐差不了多少。” 站在姜七嫚身后的红杏听着那些人坻毁自家小姐,心情万分不爽,忍不住小小回头瞪了说话的那几人一眼。 这些以貌取人的公子小姐看起来也不像好人,哼! 姜七嫚把红杏的嘀咕听入耳中,不禁有些想笑。 刚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她自然也是听到了,不过,那又怎样? 重活两世,她本就与王幼微有血海深仇,想要她给她好脸,白日做梦! 就算王幼微想抓住众人的同情心理,逼迫她原谅她,否则就让别人对她的谴责越发深重。 以为这样她就会如了她的愿? 天真! 姜七嫚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魏夜辰不走心的福了福身,道,“五皇子,七嫚有些晕水,想去走走。” 话落,她也不等魏夜辰回话,带着红杏施施然离开。 姜七嫚一走,王幼微也站了起来。 魏夜辰看了她一眼,又执起酒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幼微走后,宋谢民跟魏夜辰耳语了一番,然后趁着无人注意,站起来也离开了。 “小姐,我们要去看看大少爷吗?” 红杏记挂着姜博英,此时也来不及记较刚刚那些人对姜七嫚的无礼了。 姜七嫚点点头,“自是要看的。” 这花船上下分两层,底船还有独立房间,面积挺大,但终归有限。 姜博英和宋兰芝要说话也还在这条船上,她们离开就是为去找姜博英,以免那宋兰芝再搞什么阴谋诡计。 然而她话音刚落,王幼微的身影却是直接拦在她面前。 “表姐。” 王幼微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非常真挚的模样,“表姐,幼微有些话想跟你说,请表姐给幼微一个机会,好吗?” 姜七嫚冷眼看着她,“不给,让开。” 王幼微未曾想到姜七嫚会如此直接,她怔怔地看着她,一瞬间眼眶竟然红了,“表姐,幼微没有恶意,幼微只是想给表姐道个歉而已。” 姜七嫚冷笑,“道歉是吗?我不接受!” 说着,她就要带着红杏越过她离开。 王幼微张开双臂站在那里不动,她低着头,眼泪扑漱漱的落下,活像她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一方, “表姐,真的对不起,那日是幼微关心则乱,一时之间乱了分寸。幼微绝对无心想要损害表姐什么,你是我表姐,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不管如何,幼微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现在不敢乞求表姐的原谅,只希望表姐再给幼微一个机会,拜托你。” 她眼巴巴的看着姜七嫚,双手放在身前紧紧地绞着,就差给姜七嫚跪下了。 姜七嫚眉尖已经带上了浓浓的不耐。 她再一次冷声道,“让开!” “表姐——”颤颤巍巍的语气,双腿都已经呈半跪姿势了。 就连红杏瞧着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姐,我们走。” 现在还是大少爷那边的事要紧,这位表小姐也真是醉了。 姜七嫚嗯了一声,不再看王幼微一眼。 两人刚要从王幼微身边穿过,却见王幼微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手舞足蹈想要去抓姜七嫚的胳膊。 姜七嫚条件反射的挥开手,然后主仆两人就看见王幼微下一刻脸色发白,毫无征兆的扑通一声自己跳进了水里。 姜七嫚:“……” 王幼微啊王幼微,看来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这计谋真是一套接着一套。 看来魏夜辰身边的人都是同一类人,也印证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啊,救命!” “表姐快救救我!” “我不会水!” 水中,王幼微一个劲的在那里挣扎,扑腾,嘴上说着不会水,实际上却过了那么久都没沉下去。 “小姐,要不要救她上来?” 红杏看出头去看了水里的王幼微一眼,有些担心,侧头问姜七嫚。 姜七嫚瞅了王幼微一眼,几乎想给她的演技鼓掌喝彩了。 这朵白莲花,演的一手好戏。 她不会水? 她不仅会,而且水性还不错。 故意掉下去,也只是想陷害她罢了。 “不用理,让她在水里泡着吧,我们去找哥哥。” 既然人家这么喜欢泡湖里,那就别打扰了她的兴致! 姜七嫚面不改色的带着红杏继续往前走,去找姜博英更重要。 与此同时,听到王幼微呼叫声的两个女孩子人影快速跑了过来,看见王幼微落了水,两女赶忙大声呼救。 不一会儿,前头甲板上的那些人便赶来了。 有人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水里,手忙脚乱的把王幼微捞了起来。 王幼微像是被吓惨了,脸色发白的扑在甲板上剧烈的咳嗽。 魏夜辰沉声问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被拱了 一开始闻声赶来的那两个女子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我们到的时候,便看见是姜小姐把王小姐推进湖里!” “王小姐还在水里大声跟姜小姐还有她身边的丫鬟求救,结果她们却视而不见,直接就走了。” 两人话音刚落,现场众人面面相觑。 王幼微还在那里一直不断的咳嗽,魏夜辰皱着眉头问她的时候,她却一副着急无比的模样解释道,“不是的,咳咳……是幼微……幼微自己不小心……” “咳咳……,此事跟表姐无关……”。 然而,她这副姿态看在众人的眼中,却像是故意给姜七嫚掩盖事实真相,摆足了一副善良表妹跟恶毒表姐的表相。 “行了,来人,去把姜小姐请来,本皇子倒要问清楚怎么回事。” “另外,速速去叫个大夫来给王小姐看看,这月牙湖水下这么深,藏着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要好好给王小姐检查一番。” 自然有人第一时间下去照办了。 与此同时,底舱的某个房间里。 随着水波偶尔起伏的船舱底,在这样的环境下躺在船舱里的床上倒也舒服。 姜七嫚和红杏到的时候,便听见其中一间从里边隐约传来一声声暧昧的声音。 身边的红杏脸红了,但也更加担心起来,“小姐,大少爷他——” 该不会中计了吧? 从这里边传出来的声音来看 ,其中一方就是宋兰芝。 至于男声,则因为刻意压着,听着不是很真切。 姜七嫚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耳认真听了片刻,随即放下心来。 不是姜博英。 “走。” 主仆两人刚要转身就走,身后姜博英的身影冒了出来。 看见她,姜博英眼中亮光一闪,对她打了个出去说的手势。 三人退了出去,也没回第一层甲板上,而是绕到了第二层。 刚上去,姜七嫚却发现身长玉立的魏则鄞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听到脚步声,脸上附着黑绸缎的男子缓缓转头看向她这边,雕塑般的脸,高挺的鼻梁,气质绝佳。 看见他,姜七嫚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高兴。 先不及询问姜博英事情经过,就先笑着朝魏则鄞弯腰行了一礼,薄纱下的嘴角也微微勾起,“秦王,您怎么也来了?” 魏则鄞看着她的方向,笑容温润,“月牙湖景色优美,风光霁人 ,本王说只是来游湖的,姜姑娘信吗?” 姜七嫚毫不犹豫的点头,“信。” 顿了顿,她又道,“秦王没必要骗我,是吗?” 魏则鄞笑而不语。 姜七嫚这才看向姜博英。 “哥哥,事情解决了?” 姜博英笑着点点头,“有秦王帮助,解决得很顺利。” 姜七嫚松了口气,“那房间里的是谁?” 姜博英看了魏则鄞一眼,有些恶劣的笑了 ,“是孙显沃。” 姜博英和宋兰芝离开后,姜博英本想找个人少的地方与宋兰芝说清楚。 偏生宋兰芝心中有鬼,有意无意把姜博英引到了底舱,说顶上太阳太晒,她人有些不舒服。 姜博英知道她有计划,便也没有揭穿,跟着她到了底舱。 底舱的人都被宋兰芝支开了,两人正说着话,宋兰芝就对他挥了一下手中的丝巾。 不多时,姜博英便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再看面前的宋兰芝,她正对着自己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 姜博英刚转身要走,一个人影便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把一个小瓶子凑到自己鼻子底下,让自己闻里边散发出来的味道。 姜博英眨眼间身体便恢复如常。 再回神时,那个宋兰芝就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孙显沃红着脸急哄哄的拉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没多久,姜七嫚就带着红杏来了。 姜七嫚愣了一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那孙显沃可要好生感谢秦王。” 姜七嫚知道那个孙显沃,他与宋兰芝的父亲宋易安家里是表亲,孙显沃是宋兰芝的表哥,对宋兰芝垂涎已久。 早在没有传出姜博英和宋兰芝的事情之前,孙显沃就死缠烂打过家里去跟宋易安提亲想娶宋兰芝。 宋兰芝心高气傲,又嫌弃孙显沃长的磕碜,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瞧上,自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今日也不知道宋谢民哪根筋搭错了,竟是带了他一起来。 现下可好,宋兰芝被孙显沃拱了,没她哥哥什么事了。 事情完美解决,姜七嫚心情甚好。 魏则鄞闻言便笑了,“成人之美乃是美德,应该的。” 姜七嫚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魏则鄞看着她,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带着宠溺。 姜博英心里也是对他很是感激,“多谢秦王出手相助。” “不必客气。” 魏则鄞说完,侧耳细听了一会,皱了皱眉,“姜姑娘,你的麻烦来了。” 姜七嫚了然,“秦王说的是王幼微的事?” 魏则鄞点点头,“姜姑娘有办法应付?” 姜七嫚想了想,摇头,“没有。” 今日本就是针对她们的鸿门宴,那王幼微自己落水也是早有计划的事,后续必然会出现有言之凿凿的现场目击证人指责她的罪行。 再加上有魏夜辰在场,定然会配合王幼微,二话不说先把罪名安她头上。 到那时,她就是有理说不清。 不过无甚关系,只要解决了宋兰芝这边,其它就不是大事了。 魏则鄞不放心,“那看来本王还不能离开。” 姜七嫚笑笑,“多谢秦王好意,不过秦王还是不要现身的好。您放心,七嫚跟哥哥能应付的。” 姜博英也点点头,“是的,秦王,您还是别出面了。” 已经帮他解决了宋兰芝这事,他已经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恰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尖叫。 是那宋兰芝的声音。 语气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 姜七嫚和姜博英互相对视一眼,恭送秦王悄无声息的离开后,兄妹俩连同红杏一起下了底舱。 此时底舱已经围拢了不少的人正在窃窃私语,表情古怪戏谑。 看见姜七嫚兄妹俩从外边进来,众人的目光就精彩起来—— 第十八章 颠倒黑白 “发生了何事?”兄妹俩俱是一脸茫然,十足的疑惑。 人群中有谁传出了“咦”的声响,看向兄妹俩的目光透着惊诧。 其中一间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个衣杉凌乱的身影猛的冲出来。 “姜博英我杀了你!” 那人怒吼着,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姜博英。 人群惊呼,哗啦一下散开。 姜博英面色微沉,在那人冲过来之前身影快速避开,还把姜七嫚护在了身后。 “宋姑娘这是为何要杀了在下?” 他看着宋兰芝,眼神警惕,面色不愉。 姜七嫚在心里给自家哥哥的演技喝彩,美目看向那宋兰芝,立时眸光微闪。 此时的宋兰芝双颊微红,头发散乱,衣杉不整,露出来的脖颈处,暧昧的痕迹若隐若现,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此前发生过何事。 “我为何要杀你?姜博英,你卑鄙无耻,竟敢用这种卑鄙手段陷害于我!” 宋兰芝怒瞪姜博英,手里抓着一支发簪,直直对准了他,“如今我名节被你毁了,姜博英,我不杀你杀谁?” “发生了何事?”姜博英还未说话,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然后从中间分开一条路,魏夜辰和宋谢民珊珊来迟。 两人的视线在宋兰芝身上扫过,魏夜辰还未说话,宋谢民便脸色一变,他大步走向宋兰芝,“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宋兰芝崩溃大叫,“那姜博英陷害于我,哥哥,妹妹的名节被毁了!” 姜博英和姜七嫚同时脸色微变。 姜博英看着宋兰芝,语气低沉,“宋姑娘请慎言!姜某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刚刚大家也看见了,我跟妹妹也是刚进来。” 人不在现场,她被人这样与他有甚关系? 就算是有,起初也是宋兰芝自己想先用腌臜手段陷害他才对! “宋姑娘先平复情绪,好好与大家说说发生了何事。不要怕,若是你真受了委屈,本皇子会给你主持公道。” 魏夜辰心里已然明白他们今日的计划失败了,虽然不高兴,但想着若是能利用此事拉姜博英下水,倒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因此他率先问宋兰芝,还暗喻她,他会给她撑腰。 姜博英看了魏夜辰一眼,皱了皱眉,姜七嫚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他先听听那宋兰芝如何说。 宋兰芝跌倒在地,抚脸痛哭, “先前姜博英说有话我说,我们一起上了二层,姜博英却说他晒了太阳头晕,便引着我来了底舱。” “我虽然心里不愿,但还是相信了他的为人,便也未曾多想。” “下来后,他还找借口遣走了其他人,说要跟我说体已话。” “正说着呢,我突然闻到从他身上传来一股幽香,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再后来恢复意识,我便发现那孙显沃,他……,他……” 宋兰芝说不下去了,放声大哭起来。 美人受辱垂泪,四周围同行的人同情不已,看向姜博英的眼神便充满了谴责和不屑。 有人暗骂,“未曾想堂堂丞相之子也会行,如此下作手段,当真是活久见。” “正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种人与衣冠禽兽有何区别?呸!” “姜公子,你就算是不想迎娶我妹妹,大可与我父亲解释清楚,为何要如此下作手段毁她名节?” 宋谢民脸色憋得通红,怒瞪着姜博英,看其模样,似乎下一刻便会拔剑相向。 旁边的魏夜辰也看向他,身上流露出威压,“博英,说罢。” 姜博英看着宋兰芝冷笑,这宋兰芝可真会颠倒黑白,演的一手好戏。 他平静的道,“宋姑娘的诉说恐怕与事实相反吧?是你说头晕来底舱的,是你把他人遣走的。” “正说着话,我突然从你身上闻到一股似兰非兰的香气。很快,我便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我怕再呆下去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糊涂事,于是不顾你的挽留执意离开,至于后来你身上发生了何事,姜某根本不清楚。” “胡说八道!我妹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不许你信口雌黄污蔑她!” 宋谢民怒叫着冲向姜博英,姜博英护着姜七嫚和红杏再次避开,他意有所指, “宋公子如此恼怒做甚?我说的只是实话而已。” 魏夜辰看向宋谢民,“住手!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叫人来问问便知!” 他看向人群,“当时都有谁在底舱,站出来!还有孙显沃,也给本皇子出来!” 人群中站出来四个之前在花船底舱的船员,还有同样衣杉凌乱长的一脸磕碜的孙显沃。 他呼吸粗重,眼眸发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兰芝,笑的异常满足。 魏夜辰首先看向那四人,“说说当时的情况!不准有任何的隐瞒,不然本皇子拿你们是问!” 其中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低着头异口同声的道,“姜公子和宋姑娘进来后,是姜公子遣走我们的。” 魏夜辰眼神凌利的扫了眼姜博英,又去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俩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两人,又看着姜博英。 地上的宋兰芝也停止了抽咽,悲悲切切的看着那两人。 宋谢民的眼神则是不慌不忙,似乎早已经知晓答案。 那两人挺直了背脊,看了地上的宋兰芝一眼,“姜公子和宋姑娘下来后,宋姑娘遣我们出去,临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宋姑娘凑姜公子有些近,姜公子则是刻意保持着距离,再之后发生了何事,我们便不知道了。” “你们撒谎胡说八道!” 宋谢民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恼羞成怒冲到两人面前,一脚踹向两人的心窝口。 两人啊的一声大叫,被踹倒在地,惊恐的看着他,“宋公子,我们没有撒谎!五皇子说不能撒谎的!” “咦?” 姜七嫚看向那被踹翻的两人,她原本以为这四人肯定都被宋谢民收买了,必然会异口同声给姜博英泼脏水呢。 谁知道却来了这么一出反转? 就连姜博英也颇为意外,回头看了她一眼。 宋谢民脸红脖子粗的指着两人大骂,“还说你们没有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第十九章 烈情 他又砰砰砰连踢了两人几脚,姜七嫚发现那两人看起来躲的狼狈,但任宋谢民踢的气喘吁吁,却根本没踢中他们。 这两人是有武功的? “宋谢民!给本皇子住手!” 魏夜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宋谢民这才不甘的停了下来。 “你们说的可是实话?”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那两个被宋谢民踹的船员,眼神里含着浓浓的警告。 那两人忙不迭点头,“真话!在五皇子面前,我们不敢撒谎。” 言下之意就是先前那两人是撒谎了。 宋兰芝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悲愤地看着他俩,“你们骗人,事实的真相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是姜博英他陷害于我!” 魏夜辰不看她,眼神落在了孙显沃身上,“孙显沃,当时发生了何事,速速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他。 孙显沃有些惧怕魏夜辰,不过一双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宋兰芝,一边说,还一边对宋兰芝挤眉弄眼。 “兰芝表妹,没想到你早已经对我芳心暗许了,刚刚你拽着表哥进房时的力气好大喔,你看把表哥的手都拽红啦!” “不过没关系的兰芝表妹,表哥不怪你,谁让我俩情投意合呢?回头我就叫我爹娘来提亲,表妹别着急,我们很快就能长相厮守啦!” 众人:“……” 姜七嫚和姜博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紧急捂住嘴。 “闭嘴,孙显沃你别白日做梦,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宋兰芝彻底疯了,她从地上弹了起来冲向孙显沃,随后结结实实的巴掌声就接连不断地响起, “你个丑八怪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算什么东西?给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是你毁了本小姐,还想来求亲?门儿都没有!” “孙显沃,回头我就让我父亲杀了你!” “妹妹,你冷静点,别冲动!” 宋谢民冲过来抓她,宋兰芝用脚去踹孙显沃,孙显沃被打懵了,似是被激起了倔性子,他嗷嗷叫着冲过来要抱住宋兰芝, “表妹你怎说这样的话?我与你现在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除了嫁与我,还能嫁与谁?” “你放心,表哥不会嫌弃你的,成亲后,你好好给表哥生孩子传宗接代,我爹娘跟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砰!” 宋谢民忍无可忍,直接一拳头砸晕了孙显沃。 宋兰芝扑通一声跪在了魏夜辰面前,“五皇子,姜博英他害我,求您一定要给我做主,把这无耻之徒绳之以法!” 姜博英站前一步,“宋姑娘,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后面发生的事与我无关,人也是你遣走的。” “你说我用媚香害你,那你可有证据?” 宋兰芝回头瞪着他,“证据肯定早就被你毁了,姜博英,你要陷害我,必然早有预谋的!” “但我相信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我现在就请五皇子彻查此事,他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再把你这个无耻之徒绳之以法!” 姜博英挑眉,身后的姜七嫚却突然淡声道,“不,证据还留着呢。” 众人咦了一声,目光惊诧的看着姜七嫚,就连姜博英都看着她。 宋兰芝凝眉看着她,只有宋谢民突然哈的一声指着姜博英怪笑,“姜公子,肯定是你妹妹都看不过去你如此畜牲行径了!” 姜七嫚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这人脑子有坑。 她不接话,只是眼神落在宋兰芝身上带着的一眼香包上,目光意有所指, “宋小姐,你确定要我帮忙找出证据吗?” 被她这么一看,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宋兰芝身上的那个香包。 这下轮到宋兰芝和宋谢民脸色变了。 宋兰芝抬眸看向姜七嫚,眼中掠过惊慌。 魏夜辰本想阻止,那厢姜七嫚便率先说了出来,“我倒是机缘巧合听闻过一些野史,传闻十几年前,翠苑楼有一个花魁十分擅长调香。” “那姑娘调香的手段可是一绝,调出来的香品种繁多,且各有妙用。其中最负盛名的一种香就是刚刚我哥哥说的似兰非兰的一种名叫烈情的媚香。” 似是说到媚香两字让姜七嫚有些羞赧,她假意低咳几声,这才继续道,“那烈情与一般成品香不同,需要好几种成品药材同时放于一处,才能散发出热情的功效。” “而现下这些能组成烈情的药材,它们在——” 姜七嫚刻意放缓了声调,眼神逐一在在场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魏夜辰身上,似笑非笑,“五皇子,您觉得有必要将在场众人都逐一搜身看看呢?” 魏夜辰沉沉的看着她,他自是看出了姜七嫚眼中的不怀好意,那胸有成竹的表情真是该死的刺眼。 他还没说话,那边的宋兰芝却突然冲向了船壁,“让我死了罢!” 她要寻死,宋谢民自是不让,赶紧窜过去拉她。 宋兰芝哭的十分激动,紧接着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宋谢民叫让把她扶起来叫大夫,临走前怨恨的看了姜博英和姜七嫚一眼, “姜公子,我妹妹这样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始乱终弃,等回头我必然禀明父亲,让父亲跟皇上讨个公道!” 宋谢民狠话撩完就想走,姜七嫚却沉着脸直接挡在他面前。 “宋公子,当日诗会你妹妹之所以会跟我哥哥发生纠缠,也得亏了你兄妹俩的有心,事已至此,你还需要我们再把话放在台面上,让大家下不了台?” 姜博英也沉着脸站了出来,“我妹妹所言正是,宋公子,原本我以为此事我不追究便也就此过去了,可你们也莫把我姜某想的太纯良——” 给你脸了不要,非得丢地上送上来被踩,真当他姜博英没脾气? 宋谢民脸色难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恨恨的拂袖而去。 已经换好衣服,脸色苍白若纸的王幼微被人挽着进来,看见昏迷的宋兰芝,她担心不已,“咳咳,兰芝这是怎么了?咳咳,兰芝——” 姜七嫚在心里翻白眼,这白莲花出现的可真巧,算的可真准! 第二十章 终有一贪 “让开!”宋谢民十分不耐烦的直接推开王幼微,跟在宋兰芝身后出去。 “刚刚是发生了何事?” 王幼微捂着胸口,茫然的看着诸人。 人群缄默,谁也不肯说。 “五皇子——”王幼微又巴巴的看着魏夜辰。 结果魏夜辰根本不看她,袖袍一甩,径直离开。 不多时,脚下花船加快速度回岸。 姜七嫚和姜博英站在甲板上沉默不语,心情却是十分好。 此行完美解决了魏夜辰埋在她们丞相府的这条眼线,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以后彻底得罪宋易安了。 恐怕宋兰芝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再生事端。 到了岸边,诸人一一离开。 红杏笑嘻嘻的去叫马车。 不远处,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站在王幼微身边,三人皆是目光各异。 王幼微眼神失落,似是没有求得姜七嫚的原谅,心情十分不好。 旁边的两人则是目光愤怒的看着姜七嫚,“幼微,她好端端的推你入水本就不对,现下却跟当做无事人似的,她的脸皮怎这么厚?” 另一个是个急性子,还不等王幼微答话,就三步并作两步的拦住姜七嫚和姜博英。 她看着姜七嫚,表情不屑,“姜姑娘,在船上的时候,你好端端的推幼微入水,现在却跟没事人似的,这就是你京都第一贵女的礼仪风范吗?” “李姑娘,表姐不是故意的,你别说了。” 王幼微加快速度过来,她阻止了替她说话的那姑娘,转头对姜七嫚笑笑, “表哥,表姐,当时是表妹没有站好,不小心落水了。” “李姑娘只是关心我,不是有意冒犯表姐的,请表姐莫怪李姑娘。” 那李姑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王幼微,“幼微,我们看得清楚,当时分明是她推你下去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就像花宴那日,你明明只是担心她,结果她却倒打一耙指责你,分明是她不知好歹!” 另一个跟过来的姑娘虽然没有开口帮腔,但看着姜七嫚的眼神也透着不屑。 姜七嫚在心里冷笑,姜博英沉着脸看向那两女,“两位姑娘,那日花宴之事两位也在现场,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当时长公主已有评断。” “两位再把此事翻来覆去的说,是怀疑长公主眼神不佳,评判有误?” 两女未曾想姜博英说话如此犀利,一时之间脸带慌乱,眼神游移, “自然不是,我等绝无诋毁长公主的意思,姜公子莫要误会。” 姜博英哼道,“莫要误会那你们便不要说!” 两女一咽,顿时无言。 王幼微看着已经要哭出来了。 她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姜博英,“表哥,不是的——” 姜博英就当没听见,继续对那两女道,“先不说花宴之事,今日幼微表妹落水,她本人也说了是她没站稳导致,与我妹妹有甚关系?” “幼微表妹自小便善水,而且水性颇好,自救于她而言是小事一桩,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溺水问题。 我妹妹当时晕水,本身就自顾不暇,哪里还敢下去帮倒忙?” 姜博英这番长长的一段话说出来,让那两个姑娘脸色涨红,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再看王幼微,整张脸色白中带绿,呆呆的看着姜博英,完全傻住了。 姜博英这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表情含着浮夸的关切,“表妹,既然你在船上容易站不稳,那日后就少去水边。” “还是要注意着的,可别想着自己水性好就疏忽大意,自身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王幼微嘴巴动了动,“知道”两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 喉咙里堵了一口血,不上不下,咽的她脸色更加发绿。 姜七嫚看着唱作俱佳,口若悬和的自家哥哥,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未曾想到一向不擅长言语的哥哥这会儿战斗力如此彪悍,生生把王幼微气得差点翻白眼背过气去。 姜博英也不等王幼微回话,便回头对姜七嫚笑笑,“好了妹妹,你晕水不舒服,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得叫大夫给你看看。” 说完他吩咐车夫驾车离开,徒留王幼微三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两个姑娘脸色尴尬,心里担心姜博英回头就跑去长公主面前嚼舌根,不禁有些后悔刚刚替王幼微出头的举动,随意敷衍了几句,然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王幼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身体都在细微发抖。 那是被气的。 她也未曾想过,此前一直未对她说过任何一句重话的姜博英今日一反常态,炮火轰的她始料未及。 关键是被轰了火却一点都不敢发,毕竟人家最后还关心着叮嘱她要远离危险! “姜七嫚!都是因为你!” 王幼微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眼中翻滚着恨意,配合着现下扭曲的脸,显得格外森冷。 有人大步走到她面前,“王小姐,请。” 王幼微深呼吸,跟在那人身后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魏夜辰端坐着。 看见她来,魏夜辰扫了她一眼,“幼微,你让我失望了。” 王幼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他,“五皇子,对不起,是幼微失策了。” 魏夜辰脸色不好,眉间含着阴郁,“现下那姜七嫚对你有了戒心,无法再接近她下手,你说要怎么办?” 王幼微垂眸,一副任凭差遣的模样,“幼微一切听从五皇子的安排。” 魏夜辰看着她,眼神幽光闪过,片刻后,他道,“你找个机会住进姜府去,至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王幼微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五皇子放心,幼微已有对策了。” “行了,你走罢。” “幼微告退。” 王幼微下了马车,目视着马车缓缓离开,王幼微等了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她身边。 有人下来小心的扶她上去,然后马车很快走远。 姜七嫚这边,红杏小心的看了姜七嫚一眼,很是不解,“小姐,那表小姐为何要陷害您啊?您可是她表姐啊!” 姜七嫚表情淡淡,“为名,为利,为权,终有一贪。” 红杏不屑撇嘴。 第二十一章 宠溺 “为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陷害与小姐您,老爷若是知道了,心里指定不好受。” 红杏对那王幼微表小姐先前印象还不错的,现下瞧着,这心里总不得劲。 “老爷——”姜七嫚垂眸,意味不明的笑了。 旁边的姜博英回想起之前姜七嫚问他王幼微母亲的事,先前还有些疑惑,现下看王幼微跟七嫚之间的氛围,恐怕七嫚之前的猜测另有原因。 看来有机会要试探一番父亲了。 车厢里陷入安静,三人心中各有想法。 马车转过一道街口时,有人拦在了马车面前,与车夫说了几句话。 姜博英撩开车帘询问何事。 车夫恭敬的对他道,“少爷,小姐,秦王有请。” “秦王?”姜博英和姜七嫚互看一眼,后者看向那位前来传话的人。 是秦王的那个手下,先前她见过 姜七嫚点了点头,“请小哥在前边带路。” 这意思是去了。 那属下是沉默寡言的,闻言也未答话,只沉默地在前边引路。 想起之前在花船底舱指出宋兰芝撒谎的那两船员,姜七嫚便忍不住笑了笑。 恐怕那两位船员也是秦王的人,稍后见了得感谢人家。 不知为何,姜七嫚对魏则鄞感觉不错,想到要去见他,心情竟很轻松。 姜博英也道,“对了,稍后得问问秦王那两位船员的事。” 兄妹俩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马车没走多久,然后停下。 姜博英跳下马车,红杏小心的扶姜七嫚下来。 放眼一看,竟又是到了望月湖边旁边的那座望月楼。 “姜公子,姜姑娘,请。” 秦王的那位手下虚手一引,兄妹俩颌首,跟在他身后迈步进了望月楼。 还是上了二楼,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属下叩响房门,“主子,秦公子跟秦姑娘来了。” 里边传来魏则鄞低沉的声音,“进来。” 房门推开,属下站定在门边,面向兄妹俩,“姜公子,姜姑娘,请。” “多谢。” 兄妹两进屋,红杏守在外边,房门被属下关上。 姜七嫚看见魏则鄞端坐在一张矮几旁,面前放着一杯香茗,还有一盘精致的糕点。 是满蓉月糕,长公主与她皆喜欢的的糕点。 “秦王。” 姜博英对魏则鄞很是尊敬,在他面前站定,抱拳行礼。 “秦王。”姜七嫚就随意了一些,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对他笑了笑。 想起脸上还带着薄纱 ,姜七嫚便将薄纱摘下,露出自己绝丽的容颜。 魏则鄞覆着黑绸缎的双目很快在她脸上扫过,随即便转开视线。 “不必多礼,坐吧!” 兄妹俩一左一右坐下,魏则鄞召人进来奉茶,一言一行端的是尊贵淡然,就连说话看着都赏心悦目。 “斗智斗勇一上午了,饿了吧?” 魏则鄞这话是对姜七嫚说的,言语温和,含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宠溺。 姜博英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未曾言语。 姜七嫚毫不客气的点头,“先前还未曾感觉,现下被秦王这么一说,倒真感觉有些饿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推着那盘满蓉月糕向她那边移了移,唇角随即勾起“刚出炉的,吃吧。” 姜七嫚眉眼弯弯,“那七嫚便不客气了。” 青葱玉指粘起一块满蓉月糕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唇齿香甜,入口即化,当得起其珍贵之价值。 “很好吃。”姜七嫚感叹,看向对面的自家兄长,“哥哥,你也尝尝,在秦王面前不用多拘礼。” “咳咳——”姜博英对她眨眼睛。 感觉妹妹甚是大胆,秦王是当朝四皇子,身份珍贵,他们身为大臣之后,自当恭敬相待,怎能随意而为? 魏则鄞轻笑一声,侧头看着姜七嫚的方向,话却是对姜博英说的,“姜姑娘说的不错,在我面前不必多拘礼。” 姜博英只能笑笑附合,“秦王随和。” 谁知魏则鄞却是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我只在你们面前随和。” 或者说,只在姜七嫚面前随和。 姜七嫚突然咳嗽一声,似是被呛着了。 就在刚刚魏则鄞说那话的时候,她竟然感觉魏则鄞那被黑绸缎覆盖住的眼睛下,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带着灼灼的意味。 真是见了鬼,他一个有眼疾的人怎么可能用灼灼的眼神看着她? “别急,这些都是你的。” 魏则鄞轻笑,端着她面前的香茗给她吹凉了些,又放回她面前,“先喝口水润润喉。” 姜七嫚脸红耳热的端起茶就喝。 要命,竟然在他面前丢脸了。 回想起初次见他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中了药,意识不轻,还能当没这回事。 今日可不是了,不仅有些羞赧,就连喝茶的动作都下意识的放缓了一些。 姜博英将两人的互动纳入眼中,心头微微触动,看着姜七嫚的眼神深了些。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询问的时机,便也忍着没有问出来。 “对了,之前那两位船员是秦王的人吧?” 魏则鄞收回看着姜七嫚的视线,淡笑着点头,“是。” 姜七嫚放下茶盏,跟姜博英一起站起来对魏则鄞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秦王出手相助。” 先是帮姜博英解了那媚香的毒,还在关键时刻帮姜博英证明了清白,这份人情可大了。 魏则鄞摇头,“他们只是说了实话罢了。” 这可是那魏夜辰自己要求的,不说实话可要被是问。 “不管如何,秦王今日帮了在下大忙,这份恩情博英日后谨记在心,秦王若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魏则鄞便笑了,“我一个闲散瞎子王爷,每日的日常除了游山玩水就是虚度光阴,用不上姜公子做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姜博英仍然执意,“不管何事,只要秦王说了,博英定当义不容辞。” 魏则鄞点点头,“行了,坐下罢,你妹妹还饿着呢,你别打扰她吃糕点。” 姜七嫚俏脸一红。 魏则鄞这话说的…… 她低咳一声,侧头看着自家兄长,“哥哥,快到午饭时辰了,这望月楼的饭菜京都可是享有盛名,为了感谢秦王,我们请秦王吃顿午膳吧?” 第二十二章 亲自掌勺 姜博英点头答应,随即又看向秦王,“秦王,您看——” 魏则鄞竟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可以。” 姜博英很高兴,“我这就去吩咐后厨备菜。” 姜七嫚却道,“我去吧。” “妹妹?” 姜博英诧异的看着她,姜七嫚也不解释,回头对魏则鄞福了下身,随即拉开门走了出去。 姜博英重新坐下。 魏夜辰看着房门的方向,似是饶有兴味,“舍妹会下厨?” 姜博英点点头,“是的,七嫚厨艺甚好,不过她平常不怎么下厨,今日看来心情颇佳。” 魏则鄞勾唇,“那看来本王今日有口福了。” 姜博英谦虚,“秦王身份尊贵,珍馐尝遍,介时博英还担心秦王会失望。” 魏则鄞带笑摇头,“再是珍馐也比不过有心之食,我相信舍妹的厨艺。” 姜博英一咽,终是忍不住好奇看了他一眼。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位秦王以自己的妹妹相处之间气氛颇为融洽,两人似乎早就相识了。 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多问。 现下一看,到更确定了两人之前早就相识的猜测。 只是,自家妹妹与秦王是何时相识的? 再说姜七嫚那边,出了房门后,她便带着红杏来到了后厨,找到了后厨长,与他说自己想借他厨房一用。 后厨长看了她一眼,随机爽快答应。 “姑娘如有需要,可以叫我一起帮忙。” 姜七嫚笑着拒绝,“不用了,有我贴身丫鬟帮着一起就行。” 她是准备自己亲自下厨宴请秦王,就三个人,菜色不用多,很快便能做好的。 后厨长点点头,“如此,姑娘请自便。” 看着姜七嫚和红杏两人进了厨房,后厨长颇为感慨,“没想到丞相府家的千金小姐竟然也会下厨,还真是意外。” 他却是不知,姜七嫚不仅会下厨,而且厨艺很不错。 前世,魏夜辰便是十分享受她的厨艺,未登基为王之前,姜七嫚日日为他洗手做羹汤,魏夜辰吃得十分满足。 后来,魏夜辰坐上皇位,与她一起吃饭的时间便屈指可数。 时间久了,姜七嫚便鲜少下厨了。 重生后,姜七嫚一直未曾再进过厨房,只因为她一进厨房就能想起前世魏夜辰和王幼微对自己的百般伤害。 现到为了魏则鄞,姜七嫚却愿意破例。 前世未曾与魏则鄞有过深交,姜七嫚并不知晓他的确切口味,不过魏则鄞为人淡雅,口味也应如其人,她做些清爽可口的菜色便可。 进去厨房粗略一看,菜色配料一应俱全,蔬菜肉料且都是上等的,不愧是望月楼。 有红杏帮忙,姜七嫚的速度很快。 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三菜一汤就已全部出煲。 都是很平常的菜色,甚至都算不上精致,但味道出奇的好,香味传出老远,就连守在门外的后厨长都闻着食欲大动。 “这丞相府小姐厨艺竟然如此好,意外,太意外了。” 像平常人家的大臣子女,特别是未出闺阁里的千金小姐,在未出嫁之前,大多都是每天攻读琴棋书画绣女红,哪里还会下厨做饭? 这姜小姐倒是个例外。 姜七嫚将最后一样菜小心的装进盘里,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便笑着对红杏道,“可以了,端出去吧!” 红杏笑嘻嘻的夸奖姜七嫚;“小姐的厨艺越来越好了,秦王肯定会喜欢的。” 姜七嫚笑笑,“自是希望他会喜欢。” 红杏找来托盘,把做好的菜放好,两人小心地端了出去。 “多谢厨师长,厨房完璧归赵。” 姜七嫚对后厨长点头笑笑,后厨长眼神还忍不住追随着红杏的身影感慨,“实在没想到姜小姐厨艺如此好,唉,你做出来的食物,连我闻着都食指大动。” 被人夸奖,总让人心情好,不过姜七嫚也没有多说,礼貌应对几句之后便回了房间。 红杏已经把菜色摆好,端着托盘又退了出去。 姜七嫚在位置上坐下,姜博英深深的吸了口空气中食物的香气,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妹妹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好。” 姜七嫚小傲娇的一抬下巴,侧头看了魏则鄞一眼,拿过一副碗筷,小心的给他装了点鲜蘑菇汤,“秦王,尝尝七嫚的手艺如何。” 魏则鄞毫不犹豫的点头,“不用尝也知道很好。” 他接过姜七嫚递过来的碗,举止优雅的喝了几口汤,表情很满意,一口气把汤喝光,也不说话,又举筷去吃其他三样菜。 速度依旧看着不紧不慢,盘里的菜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姜七嫚:“……” 姜博英:“咳咳,看来妹妹的厨艺更上一层楼了。” 连秦王都吃得津津有味,他要是再不动筷,都要没了。 “确实很好吃。” 魏则鄞轻笑,“日后也不知道谁有那福气娶姜姑娘为妻,婚后也定然会迅速长胖吧。” 姜七嫚噗嗤一笑,“秦王夸张了。” 魏则鄞抬眸向她这边看来,“本王从不说虚话。” 姜七嫚愣了愣,慎重点头,“那七嫚多谢秦王谬赞。” 最后三菜一汤一样都没浪费,魏则鄞和姜博英都吃得格外满足。 店员进来把碗碟撤下,又奉上茶水果品。 魏则鄞喝了一口茶放下,对姜博英道,“今日花船上那么一出,日后你可就真正得罪那宋侍郎了。” 他这是在提醒姜博英。 姜博英点了点头,“多谢秦王提醒,您放心,在下心中有数。” 魏则鄞担心的却不是他,而是姜七嫚,“你兄长终归有武艺傍身,情况要好很多,你不同,你一个姑娘家,防不胜防。” 姜七嫚心中感动,不过也并未十分担心,“我父亲好歹是当朝丞相,那宋侍郎家的儿女本就对我哥哥先有异心,明里上已经落了下乘,宋易安要不是蠢到家,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魏则鄞知道她说的有理,但还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管如何,还是小心好些。” 姜七嫚点点头,“知道了,七嫚平常都呆在府里,是安全无疑的。” 魏则鄞却是摇头,“不,错了——” 第二十三章 刺杀 姜七嫚和姜博英同时抬头看向他,目露不解。 在自家府里,难道还能发生什么意外不成? 魏则鄞垂眸,“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地方,只要他人有心,也必然能找到有机可乘的时候。” 姜七嫚和姜博英同时肃然,姜七嫚也郑重了几分,“多谢秦王提醒,七嫚记住了。” 接下来,三人又聊了几句其他,姜博英变提出告辞回去了。 上午在花船上发生的事,这会儿恐怕早已经传到他父亲耳中了,他们还是早些回去跟他父亲讲明白的好。 兄妹俩同时站起来提出告别,魏则鄞也不多做挽留,只提醒他们后续多加小心。 两人走出了房门,在属下的指引下下楼。 刚开动马车不久,姜博英却突然脸色突变。 “七嫚小心!” 他大叫,同时把姜七嫚的脑袋往下摁。 红杏还未察觉到发生了何事,几支尖锐的利箭却呼啸着射向了马车内里。 每一支都杀气腾腾,誓要把坐在马车里的人射成刺猬。 姜七嫚眉头皱起,紧紧的摁着红杏蹲在马车底部,脸色止不住发白。 刚刚秦王还提醒来着,没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竟然在光天化日大街上就公然伤人! 混乱间,外边响起了兵器交接声,噼里啪啦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这下倒没有利箭再射进来了,幸亏刚刚姜博英提示的早,姜七嫚和红杏都没有受伤。 倒是姜博英的手臂被利箭擦过,现在正不断的涌出猩红的鲜血。 姜七嫚还来不及担心,姜博英匆匆朝她丢出一句,“妹妹,你与红杏在车里待着别出来。” 说完他便撩开车帘跳了下去。 外边的响声还在继续,马车一动不动,那车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红杏吓的脸色发白,瑟瑟发抖,却仍不忘紧张姜七嫚,“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姜七嫚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我没事,你别怕。” “红杏不怕,红杏就是担心小姐和少爷。” 红杏不知道这些来杀她们的人是谁,但也隐隐察觉跟今天上午花船上发生的事有关。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只是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等一下一定要保护好姜七嫚。 姜七嫚小心的撩开窗帘看出去。 外边有好几个穿着一身黑,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正握着利器跟姜博英还有先前秦王的那位手下在搏斗。 看见这一幕姜七嫚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名属下之所以会在这里,必然是魏则鄞授意来保护她们的。 从重生回来到现在,不算上她哥哥花船上的事,这个男人已经救过她两次了。 自己欠他的人情委实有点大。 那手下的武功很高,姜博英同样也武艺不差,虽然对方黑衣人人数不少,且十分不要命的打法,但到底还是很快被姜博英和秦王的手下控制住了局面。 无论那些黑衣人如何左冲右突,想要冲过来对马车里的姜七漫不利,都冲不开姜博英和那名属下的防护,倒是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一个接着丧命。 红杏壮着胆子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看到那些倒在地上伤口处咕噜噜冒血的黑衣人,她脸色一白 ,猛地捂住嘴。 再去看姜七嫚,却发现她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倒没有多少惊慌的神色。 红杏不仅对自家小姐钦佩万分。 很快,来杀她们的黑衣人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两个见大势已去,互相对视一眼,虚晃几招之后沙腿就跑。 “咻!” 那名手下把手里的剑朝着一人后背心呼的一声丢出,随即就看见那把剑直直的把对方捅了个对穿,尸体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剩下最后一个他却没有杀掉,就这么看着那人逃窜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姜博英收起剑向马车这边走了过来,“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姜七嫚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受伤,但是哥哥受伤了。” 姜博英不在意,“这点小伤不足挂齿,你没事就好。” 姜七嫚和红杏下了马车,看见驾车的车夫被一只利箭射中,靠在车檐上早已经死了。 姜七嫚和红杏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不远处,魏则鄞的声音缓缓地走了过来。 姜七嫚和姜博英同时对他行礼,“多谢秦王出手相助。” 虽然已猜测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公然出手,还真是藐视王法,胆大包天! “姜姑娘你没事吧?” 魏则鄞看着姜七嫚站着的方向,语气含着担心。 姜七嫚摇了摇头,“我没受伤,我哥哥的手臂受伤了。” 魏则鄞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属下过去查看那些死了的黑衣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那名属下扯掉那些人脸上带着的黑罩,是很普通的长相,站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的模样。 他又在那些人身上摸索了几番,俱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又去看那些人手里抓着的武器,也是什么标识都没有,就像是刻意而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属下回来给魏则鄞禀报,“主子,什么都没发现,但据属下刚刚跟他们交手的手段来看,这些人行动有素,配合默契,而且个个视死如归,是个专业的杀手组织。” “专业的杀手组织?” 姜博英和姜七嫚脸色凝重了几分。 心中虽然也怀疑此事跟宋家人有关,但在无证无据之前,有猜测也不成立,不能拿那宋家人怎么样。 魏则鄞似乎不意外,也没有多说,只是对姜博英道,“报官吧,交给官府去处理。” 姜博英心中也正是这想法,不过身边没有其他人,魏则鄞便吩咐他那名手下去照办。 姜七嫚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从外边看,好几支箭分别以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角度直直的插入车身,把车身扎成了一个刺猬。 也得亏了这车身质量不错,不然她们还真可能会被串成糖葫芦。 “这马车没办法坐了。” 第二十四章 感慨 魏则鄞说,“我送姜姑娘回去吧,至于博英,你需得去一趟官府说明情况。” 姜博英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如此就多谢秦王了。” 魏则鄞笑笑,“就当是回了姜姑娘今日亲自给本王下厨的好意。” 姜七嫚落落大方的笑了,“那还真是庆幸,我这一顿饭,赚了。” 三人商讨完毕,姜博英随着秦王的那个手下一同等官府的人来,魏则鄞另外招来了两辆马车,他自己先上去了打头的那一辆,红杏这扶着姜七嫚坐上了后边的那一辆。 马车缓缓启动,向着丞相府而去。 姜七嫚心里想着刚刚那些人来刺杀的事,沉默着没有说话,红杏平复了心绪之后,小心地看了一眼姜七嫚。 姜七嫚察觉到她的视线,侧头对她笑笑,“红杏,怎么了?” 红杏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道,“小姐,我感觉秦王人好好啊!” 姜七嫚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秦王确实人很好。” 她与他初识那会儿,她中了药,在那种危机时刻,魏则鄞却能君子坐怀不乱,也没有丢下她不管,还带着她去找了神医。 像一般男人,在那种情况下,早就—— 在这之后,姜七嫚自己心里也很庆幸,幸亏当日遇见的是他,如果是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她前边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红杏嗯嗯的点头,不知怎么的,突然笑了笑,“我也感觉他对姑娘也好好呢。” 虽然当时红杏没有在房间里伺候着,但其他时候秦王对她们小姐说话态度也甚是温和,几乎都跟她们少爷一样了。 姜七嫚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眼前不知为何就突然冒出了慕音的脸。 她沉默着没有回话,红杏立即便停住不再往下说,“对不起,小姐,是红杏多嘴了,您放心,红杏不会乱说的。” 姜七嫚回过神来对她笑笑,“傻丫头。” 有秦王的护送,接下来的路程都十分太平,两辆马车很快就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得到消息提早等在门口的姜衍见马车停下,赶忙迎上前来,对魏则鄞的马车行了一礼,恭声道,“秦王。” 魏则鄞撩开马车车帘,对姜衍温声道,“姜丞相。” 姜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感激,“姜衍多谢秦王求出手相助犬儿跟小女,姜衍感激不尽。” 魏则鄞让他不用客气,“姜丞相乃我朝之栋梁,博英跟姜姑娘是姜丞相的爱子跟爱女,本王出手相助是理所应当,姜丞相莫要再客气。” 后边的马车上,红杏撩开帘子扶着姜七嫚下来,姜衍走了过去,眼神担心的在姜七嫚身上扫视一圈,关切地问姜七嫚有没有事? “爹爹放心,女儿很好,倒是哥哥受了伤,回了府应先叫大夫来给哥哥看看。” “放心,爹爹已经准备好了,七嫚不用担心。” 姜七嫚点了点头,父女俩到魏则鄞马车前,姜衍想请他进去坐坐,魏则鄞拒绝了。 “现下不是好时机,以后有机会再跟姜丞相好好言谈。” 姜衍也没有多强求,再次感谢他一番。 魏则鄞的眼神则是看向姜七嫚,明明他有眼疾在身,却每次似乎都能准确的捕捉到对话之人所占的位置,姜七嫚也是十分佩服。 魏则鄞似是心有感慨,“姜丞相教女有方,今日姜姑娘的一举一动属实让本王都佩服。” 姜衍不知所意,这时候也不是多问的时机,便谦虚了几句。 魏则鄞也不在意,眼神始终看着姜七嫚站着的方向,“姜姑娘在面对危险来临时的镇定心态实属难得,本王早就说过,姜姑娘与一般闺阁小姐有很大的不同,今日一看,属实是对的。” 姜七嫚笑笑,当着姜衍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回了一句,“大抵是七嫚脑神经比别人粗了很多吧。” 魏则鄞闻言愉悦的呵呵笑了起来。 “行了,回去吧,本王这就打道回府了。” 父女俩应着,目视着魏则鄞的马车渐行渐远,姜衍长呼了口气,“万分庆幸今日有秦王相助,不然你们兄妹俩会发生何事,简直不敢想。” 姜七嫚见姜衍的关切不是作假,心头涌上暖意,温声道,“父亲,如今今日发生这事,先不说幕后主使是谁,在天子脚下,他们都敢公然行凶,由此可见其胆大妄为的程度。” “这当中,我们不去追究他们到底是为了我们今日上午的事而来,还是为了爹爹您而来的,反正事情已发生,我们须得谨慎对待。” “爹爹我们回去吧,女儿先与你好好说说上午在花船上发生的事,等哥哥从官府回来,再看看具体情况如何。” 姜衍点了点头,“七嫚说的对,走,我们先回去好好商讨一下。” 再说姜博英那边。 等了没多久,官府的人就带着人来了。 瞧见刺杀对象进来是丞相府家的公子,带队负责人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的地方,赶紧指挥着人手先去检查那几个毙命的杀手。 当然,他们也什么都未曾发现,又或者是对方根本没留线索。 “来人,先把这几个人抬回官府,在禀明大人好好调查!” 跟来的官差立即行动起来,抬人的抬人,收拾现场的收拾现场。 队长恭敬地走到姜博英面前对他抱拳行礼,眼角瞥见站在他旁边的那位沉默寡言的秦王手下,队长心里又更加小心翼翼了几分。 他自然认识这位,这可是跟在秦王手下的贴身护卫,很得秦王信任,现下他也站在这里,那就说明此事或许还有秦王参与。 秦王身份可非同一般,他们更要谨慎对待了。 念及此,队长小声的对姜博英道,“姜公子,还麻烦两位与我们回官府一趟,配合一下调查。” 姜博英点了点头,“好。” 不多时,一行人马回了官府,京兆府尹慕束河先是与姜博英交谈了几句,便开始了办案程序。 有仵作给那几个毙命的黑衣人检查,慕束河询问案发前后经过,以及当事人都做了什么。 姜博英说了在月牙湖花船上发生的事,当事还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在, 稍微一问便知道真假。 第二十五章 这辈子都毁了 至于他们兄妹两跟秦王一起用膳的事,姜博英便隐了去。 而秦王的属下之所以会出现在现场,也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巧合罢了。 慕束河听完了经过便沉思起来。 姜博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说。 事实上,就连他都在怀疑是宋府的人在暗中搞鬼,不过没有证据之前,就算有怀疑也不能说。 慕束河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深谙其中之道的,在事情结果未调查清楚之前,他自然不会多嘴说一句。 很快,仵作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几人都是在打斗之中受了致命伤毙命,身上也无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不能确定这几人的具体身份信息。 慕束河让画师画了几人的画像张贴出去,看看有谁能提供实用信息,后续再顺着线索调查。 该走的程序走完,慕束河便对姜博英道,“姜公子可以先回去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调查清楚真相,给您一个交待的。” 姜博英颌首,“有劳了。” 走出官府,姜博英跟魏则鄞的属下告别,随即各自分开,姜博英回姜府,属下回去跟魏则鄞报告此事。 …… 与此同时,宋府 宋兰芝如丧考批的被送回了宋府,一路哭哭啼啼,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得知出事了的宋易安脸色阴沉的站在门边等着,看见宋兰芝,宋易安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冲动想一巴掌呼过去。 他失望地看着宋兰芝,嘴角都在哆嗦,“兰芝,你不是说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的吗?” 可现在呢? 不仅五皇子交代下来的事没有办好,还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给搭进去了! “爹,女儿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宋兰芝本就心里难受至及了,一回来,没有得到安慰不说,宋易安反而还劈头盖脸的给她一顿训。 宋兰芝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谢民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吭,今日他们本来是好好计划过的,却不知为何最后发展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姜博英没有上钩,他想搞到手的姜七嫚也没有搞到,宋兰芝的清白之身还毁在了自己人身上,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回头宋易安还指不定怎么教训他一顿,宋谢民越想越心里发咻,因此尽量的缩小存在感。 宋易安哪里会允许他躲,直接噔噔的过去,一巴掌啪的一声就乎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你作为兄长,没有安排好一切也就罢了,还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你还有脸回来?” 宋兰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旁边她娘心疼无比的搂着她,低声安抚她,“兰芝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宋兰芝心里发恨,“哭坏了身子?我现在的身子已经脏了,还在不在乎坏?” 她娘表情一咽,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厉色,转头去看宋易安,“好了老爷,孩子们也不想看见这种事发生,先回去说吧,别被人瞧见笑话。” 宋兰芝一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便受不了,心情十分激动,“娘,你也嫌弃女儿是笑话了是吗?” 她娘赶紧安抚她,“不是的兰芝,娘没有其他意思。” 宋易安额头突突的跳,压抑着心头的怒气,气呼呼地一挥袖子,“回去再说!” 一行众人回到了厅内,宋易安又一巴掌呼在了宋谢民脸上,“混帐,给我跪下!” 宋谢民心里委屈至极,本来之前还有些愧疚的,现下是全无愧疚之心了。 抬头看了一眼伏在她娘身上哭哭啼啼的宋兰芝,宋谢民飞快地在心里琢磨着等一下要怎么样推卸责任。 宋易安被宋兰芝哭的心烦,当着宋兰芝娘的面,又不好冷脸,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宋兰芝, “兰芝,别哭了,事已至此,再哭也无甚作用。” 宋兰芝红着眼眶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恨意,“爹,女儿心里难受!我的一辈子都毁了,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她是死也不会嫁那孙显沃的,看那副磕碜的脸,她都会倒味口三天,更别说嫁给他了。 都是宋易安,都怪他! 还有五皇子魏夜辰。 如果不是魏夜辰想出这种把她安插在丞相府的鬼主意,她又怎么会有今天? 是他跟宋易安毁了她一辈子! 宋兰芝的娘心里也是怨气十足,因此瞧着宋易安的脸色也透着冷。 她也不管宋易安要说什么了,直接扶着宋兰芝就回了她的房间好深安抚着。 她根本不敢与宋兰芝说起那声孙显沃的事,就怕她一下想不开寻了短见。 前厅,宋易安眼睁睁的看着宋兰芝母女俩离开,心头窝火至极,因此看着宋谢民就更加碍眼了。 宋谢民心惊肉跳的看着宋易安仿佛还要再把他暴打一顿的模样,吞了吞口水,赶紧自己先招了, “爹,今天的事真的不怪我,前期的计划都很顺利的,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那姜博英的妹妹姜七嫚也会跟着一同前去。” “那女人牙尖嘴利,又歪理一大堆,我们所有人都说不过她。” “后来五皇子来了,局面才渐渐被控制住,姜博英主动相邀妹妹去别处说话,本来这个时机如果把握得好,我们的计划是一定能成功的。” “可不知为何,那姜博英明明中了药的,后面却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是妹妹与孙显沃发生了那事——” 宋易安眉头一跳,直觉哪里不对劲,“不可能,烈情媚香药效十分猛烈,别说是姜博英这种正当年的年轻男子,就是一个白发老翁,也抵抗不住那种药效!他怎么会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 宋谢民脑袋紧紧的垂下,“爹,孩儿也想不透,难道是那姜博英有烈情的解药不成?” “不可能!烈情是兰芝她娘自己调制的,别人根本没有解药。” 宋易安却是不知,别人没有,不代表魏则鄞没有。 有神医朋友相助,区区一个媚香解药,又有何难?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谢民百思不得其解,“当时船上的都是我们的人,我都安排好了的啊!” 第二十六章 受何人指使的 宋易安几乎要气极反笑,“什么叫都是你安排好的人?那两个反水的船员呢 ?他们也是你安排好要反水的人吗?” 宋谢民的表情立即就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 是的,他忘记那两个船员了。 当时情况混乱,他来不及多想,本来应该把那两个人控制住的! 想到这,宋谢民从地上跳了起来,“爹,赶紧叫人去把那两个船员绑来,本少爷要扒了他们的皮!” 宋易安一脚踢在了他的身上,把他踢的登登后退,“就你这猪脑子现下才想到这事,等你去抓人,人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宋谢民被他踢的要吐血,捂着发痛的地方呐呐着不敢说什么,“他们明明收了我的钱的,为何突然要反水?以后别让我发现他们,到那时一定要让他们后悔莫及!” “为何要反水?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透?你这脑子是日日在翠苑楼被美色掏空了吗?” 宋易安食指指着他破口大骂,“他们肯定是另有主子,你送上门去被他们玩弄,除了你自己蠢,还能怪得了谁?” 宋谢民啊了一声,懊恼万分,“原来是这样!可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谁还敢跟我们宋府作对?” 宋易安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 是谁? 当今朝廷之上,他与五皇子交好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 ,外边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某些时刻,等同于他背后的主子是五皇子魏夜辰。 偏偏那两个船员背后的主子非但不忌惮魏夜辰,还敢给他们阴奉阳违! 之所以敢这么做,无外乎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背后的主子地位比魏夜辰还要尊贵! 从这点入手,当今朝堂当中符合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无外乎就这么三位。 二皇子魏柳,三皇子魏长安,四皇子魏则鄞。 其中二皇子魏柳一心吃喝玩乐,无心与朝堂争斗,三皇子魏长安平庸无才,一心只想守着三皇子的身份过一辈子,平日里是能不得罪别人就尽量缩着不动。 撇开这两位,剩下的就只有四皇子魏则鄞了。 可四皇子自小患有眼疾,已经闲散了十几年,根本不插手朝堂政事与大臣站队之争,今日也未曾出现在月牙湖,所以也不可能是他。 到最后说来说去,就连宋易安自己都蒙了。 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脸色不断变换,心理最担心的竟不是刚刚受辱的爱女宋兰芝,而是害怕被魏夜辰责怪他办事不利! 宋谢民瞧见他阴沉的脸色,心里更是发慌,恨不得下一刻就躲进翠苑楼等风波过了之后再出来。 至于宋兰芝,他才不关心她死活呢,又不是他亲妹妹。 宋谢民是宋易安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宋兰芝她娘只不过是后来才抬上来的平妻而已,与他可没有半分感情。 未恐再当了宋易安的出气筒,宋谢民歪心思一动,丢出一句,“爹,我亲自去抓那两个反水的人回来好好审问一番!” 他撒腿就想溜,宋易安却不准备这么容易放过他。 宋易安心里很清楚,比起抓那两个船员,从孙显沃身上着手可能会更快。 “你去把孙显沃带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宋谢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只要不朝他发火,说什么他都照办。 “好的,爹,我这就去把他押来!” 都是这个混账东西毁了他们今天的计划!看他爹等一下不打死他! 宋谢民一溜烟的就跑了。 刚到府门口,却见到有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告诉他,“少爷,不好了,属下刚刚得到消息,那姜博英和姜七嫚受到了一伙神秘杀手的袭击,那姜博英还受了伤!” 宋谢民闻言立即眉开眼笑,“什么不好了?好得很!可惜,竟然没把那两个家伙杀死,着实太可惜了!” 都是他们兄妹俩害他今日受的这些窝囊气,宋谢民现在只想拍掌大笑! 前来禀报的那个手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不是的少爷,在这个时候,他们被袭击,于我们宋府而言可不是好事!” 宋谢民愣了一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当下也顾不上去叫那孙显沃了,着急忙慌的就跑回去跟宋易安说了这事。 宋易安听了也是脸色变色,“怎么回事?他们是在哪里被袭击的?” 那属下说的不错,上午姜博英和姜七嫚才刚刚跟他们撕破脸,转头两人就被袭击了,姜博英那小子还受了伤。 这事情要是说出去,外边那些不知底细的人,绝对会以为是他们宋府的人在背后下黑手! 虽然他们也有这样的想法,但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现下好了,幕后主使绝对会把脏水泼在他们身上,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想背这罪名也必须得背了! 手下也是刚打听到的消息,急匆匆赶来,被宋易安这么一问,到也说的有理有据, “就在少爷他们从月牙湖回来之后不久被袭击的,当时有不少人在,对方先是用箭射马车里的姜氏兄妹,车夫当场毙命,后来好几个黑衣人一同围攻姜博英。” “对了,秦王的其中一名手下刚好路过出手相助,否则姜氏兄妹凶多吉少。” 宋易安在心里叹息一声,“可惜。” 要是两人一起死了也就罢了,偏偏没死! “从歹徒身上搜出什么了吗?” 宋易安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宋谢民狐疑的看着他,“爹,那些人真不是您派去的吗?” 宋易安重重的一拍桌子,“我还没来得及!” 这意思就是不是他派去的? 宋谢民哦了一声,悻悻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对于宋易安的问题,那名手下倒是不清楚,“事情发生之后姜家公子很快就报了官,后来尸体被抬回官府,我恰好路过,看见此事,打听清楚便赶紧回来禀报老爷了。” 宋易安眼神闪烁片刻后命令那名手下,“你赶紧速速去调查清楚,一定要小心些,别让那个慕束河发现。” “知道了老爷。” 手下很快领命而去,宋易安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去找魏夜辰商讨此事。 第二十七章 求亲 刚走到门口,他便听到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喧哗声。 宋易安脸色一变,也不出去了,脚步一转,又回了客厅。 他拉着脸对宋谢民道,“去外边看看发生了何事。” 宋谢民有些不乐意,这会儿他聪明起来,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孙家来人给宋兰芝提亲来了。 孙显沃那小子心心念念了宋兰芝这么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这会儿肯定第一时间上门来了。 “爹,你让下人去吧!我这出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呀!” 他爹肯定是不肯把宋兰芝嫁给孙家的,这得罪人的事让他去干,他才不傻。 宋易安眼睛一瞪,“你这蠢蛋,什么不知道说什么?就说我们都不在,没空招呼他们!” “那爹您刚刚不是说要叫孙显沃来吗?” “我那是有话要问他,还不想见他爹娘!” 宋易安说着说着又生气起来,看样子又要去踹宋谢民。 宋谢民灵活的避开,苦着脸点头说知道了。 宋易安想了想,在后边提醒他,“你把他爹娘打发了,然后找机会把那小子带来!” 宋谢民哦了一声,低头悻悻的出去了。 大门处,管家头大如斗的看着面前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 打头的正是孙显沃的父母,孙显沃却不在其中。 孙父红光满面,笑成了一朵花,对管家说道,“管家,亲家翁跟亲家母在吗?我们来求亲了,你让我们进去吧!” “哈哈哈,今日太高兴了,两家孩子美事成真,还须得早早给他们办了婚礼的好。” 孙母在旁边小声的点了点头,“对的,对的,虽然说两家孩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该有的礼数我们一样不落。” “这不,一得到好消息,我们俩第一时间就来了,哈哈哈——” 管家一点都不高兴,脸上还透着黑。 要不是看在两家是表亲的份上,他都要叫人把他们赶出去了。 管家想也不想的道,“孙老爷,孙夫人,不好意思,我们家老爷夫人现在都不在府里。” “今日不方便见客,要不两位带着大伙先回去吧?” 孙父孙母连忙摇头,“唉,这怎么行?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两家孩子的婚事啊!” “亲家翁去了哪里?不过没关系,我们进里边等一等就好啦!” 管家不答话,也不放他们进去,身后的大门紧紧的关着。 说来说去,孙父孙母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眼珠子一转,腔调也拔高了不少, “哎,我说管家,你怎么拦着不让我们进去啊?我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你这样是不行的!” “就是就是,你们家小姐现在都是我们儿媳妇了,你不能对我们这么没礼貌!” 管家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眉头还一跳一跳的。 看见那些不断围上来凑热闹的人群都在那里议论纷纷,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透着古怪,管家忍不住跺脚,转身对身边的人嘀咕道,“快去请示老爷要如何处理。” 那人赶紧进去了,一转身便看见宋谢民事不关己的站在大门后,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少爷,那些人守在门外不肯走,怎么办呀?” 宋谢民满脸嫌弃的大手一挥,“直接赶出去!” “这恐怕不太好啊少爷!” 外边这么多人在看着,而且两家终究是表亲,这么做可就落了人口实了。 可宋谢民现在哪里管什么落不落人口实,他只知道反正他爹现在是绝对不想见到孙家人的。 “不用管,直接赶出去!这也是我爹的意思!” 下人唉了一声,跺跺脚又出去了。 他在管家耳边耳语了一番,管家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已经充满不耐,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了。 他对孙父孙母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孙老爷,孙夫人,对不住了,我们老爷夫人今日真不在府中,关于两位口中所说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也无权质疑。” “还请两位回去吧,后续孙老爷跟孙夫人再来拜会我们家老爷,慢走,不送。” 管家说完,不去看孙父孙母难看的脸色,直接带着人挤进了大门里,又把红木大门砰的一声直接关上了。 孙父孙母兴高采烈的来,又被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这会人都有些懵了。 围观人群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孙老爷孙夫人,看来这宋老爷是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们儿子呀!你看,这大门都不让你们进去!” 这看热闹不嫌事大,加冷嘲热讽的语气瞬间激怒了孙母,她当即就拉长了脸瞪着说话那人 , “胡说八道!宋家小姐嫁与我儿的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你们不可在这里嚼舌根,否则我可是很小气的!” 那人哈哈大笑,继续阴阳怪气,“看孙夫人说的这话,什么叫板上钉钉?先前孙家每次来求亲,不都是被拒绝了吗?怎的这一次又变成板上钉钉了?” 孙母脾气暴躁,经不起激,闻言立即就要说话,随即却被旁边的孙父给阻止了。 “夫人,别说了,咱还是先回去,过两天再来跟易安再说说这事。” 按表亲辈份算,宋易安需得称呼孙父为表哥,两家渊源还颇深,因此孙父称宋侍郎为易安。 孙母的话被打断,有些不乐意,不过到底是忍下了没有多说。 临走的时候,孙母回头看了大门紧闭的宋府一眼,眼神变幻了一下,声音不轻不重的丢出一句,“反正宋家姑娘与我儿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你们等着瞧好了!” 她这话恰好就让现场围观的那些人听见,她也不管那些人会怎么想,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人群先是意味深长的窃窃私语几句,然后就嘻嘻哈哈的各自散开。 至于他们走后会传出什么话,就不得而知了。 大门处,听见喧闹声终于渐行渐远,管家跟宋谢民都呼了口浊气。 宋谢民招手让一个懂武功的人过来,“去把孙显沃那小子押来!” 管家去跟宋易安禀明此事,却突然听见宋兰芝阁楼的方向传出来一声大叫。 第二十八章 寻死 管家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跑向了那边。 宋谢民摸着下巴想了下,突然嘿嘿的笑了,也慢条斯理的背着手走向宋兰芝的阁楼处。 人还未到,便听到了宋兰芝她娘的哭声,“兰芝,你怎么这么糊涂做这种傻事,你要是死了,可叫爹娘如何是好?” “兰芝,你快醒醒,快看看娘,傻孩子,是爹娘害了你,毁了你一辈子啊!” 宋谢民走进阁楼的时候,隐约听见一阵响亮的巴掌声,然后便是宋兰芝她娘骂他爹的声音,“宋易安!我的女儿都是被你们毁掉的!现在好了,兰芝她想不开要寻死,如果我女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宋谢民心里突然感觉有些爽。 刚刚他被他爹踹了两脚,打了两巴掌的地方这会儿也感觉没这么疼了。 他走过去一看,便看见房间的横梁上吊着一条白绫,而宋兰芝已经被扶了下来,被她娘紧紧的搂在怀里,闭着眼睛生死不知,白皙的脖子上一条鲜红的勒痕,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刺目。 这宋兰芝还当真寻死了? 宋谢民有些意外,脚步加快跑进去叫了声妹妹,“爹,这是怎么回事?妹妹这是怎么了?” 宋易安捂着火辣辣的巴掌恨恨的瞪着他,不敢拿裴含秋怎么样,就朝他发火, “你眼瞎不成?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给你妹妹瞧瞧?” 宋谢民被他的目光看的心跳加快,哦哦了两声,撒腿就跑。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请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过后,昏迷着的宋兰芝悠悠的睁开眼睛。 还没说话,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娘,你让女儿死了算了——” 裴含秋又是好言好语的一顿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着靠她飞黄腾达呢,哪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宋易安脸色阴沉的站在床边,宋兰芝哭了好一会,突然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她看着宋易安,眼神里充满了透骨的恨意,“爹,女儿如今这样都是拜那姜博英所赐,这辈子,女儿都与他,还有那姜七嫚不死不休!” 宋易安看着这样子的宋兰芝,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寻死觅活的作甚?那孙显沃你不想嫁便不嫁,无人能勉强得了你。” 宋兰芝垂眸,没有接话,被子被她揪得死紧,眼中涌上杀气。 宋易安安抚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手下已经把孙显沃带来了,还是打了一顿才扛来的。 宋易安面无表情的关上门,一步一步走向被打成了猪头的孙显沃…… …… 姜博英人还没有回到姜府,便听到了孙家带着一大批人去宋家敲锣打鼓求亲的事。 最后孙家人被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宋兰芝从头到尾都瞧不上那孙显沃,宋易安更不与孙家结亲,巧的是,那孙父孙母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货色,两家到最后极有可能闹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宋孙两家闹翻,孙家会如何想他不知道,宋兰芝却绝对恨死了他,看来以后少不了徒生事端了。 姜七嫚和姜衍都在等他,大夫也在旁边坐着。 见他回来,大夫赶紧给他处理伤口。 只是被箭擦过,处理过后倒上金创药,再包扎好伤口。 大夫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开。 姜博英把孙家人去宋家提亲被拒之门外的事说了,姜衍道,“这孙家人反应倒是快。” 姜七嫚略一沉思,“我怎么觉得这背后似乎另有推手?” 姜博英看向她,“妹妹的意思是?” 难道这推手是秦王魏则鄞? 以他的聪明谋略,在发生了他们兄妹俩被神秘人袭击的事过后,也必然会推测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就是宋易安。 虽然那些被杀的黑衣人身上没有什么能代表他们身份的信息,但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现在没发现,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只要那慕束河有心去查,必然能顺藤摸瓜查到些什么。 而幕后推手要做的事,就是拖廷住宋易安想方设法抹杀掉证据的速度,让他自顾不暇,自己先忙翻天。 姜衍眼神落在兄妹俩身上,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皱了皱眉,他却没有多问,“不管如何,这种局面对我们也是有利,我倒是希望那孙家人隔三差五的就去闹一番。” 自从他听了那宋兰芝想要对姜博英用媚香想陷害他的事后,他就相信了姜七嫚所说,姜博英跟宋兰芝在诗会发生纠缠的事也是宋家人故意而为了。 会用下作手段动心思的闺阁小姐,他们姜府可没那福气供奉她这尊大佛,所以还是敬谢不敏。 对于姜衍的话,兄妹俩虽没有说话,眼神也表示除了同意的意思。 “行了,博英你也受了伤,这几天就别随意外出了,好好修养。”姜衍站起来要走,没多久又回头看向她们, “对了,今日你们兄妹两可呈了秦王的大情,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人家。” 姜博英和姜七嫚同时点头称是,“请父亲放心,我们明白的。” 姜衍没有回房,而是叫来了管家,“给我备马车。” 管家没有多问,很快把马车备好。 姜衍穿着便服,被人扶上了马车,马车很快离开了姜府。 他一走,姜七嫚的身影紧跟着出来,旁边还站着姜博英。 姜博英看着姜衍马车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姜七嫚,有些迟疑,“妹妹,我们真要这么做?” 姜七嫚笑笑,“哥哥不好奇?” 姜博英面色微怔,片刻后叹了口气,“哥哥更关心那王幼微为何几次三番陷害于你。” 姜七嫚低头绞了绞手绢,漫不经心的道,“那就跟上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姜博英点点头,“行,哥哥去,妹妹在家等哥哥消息便好。” “嗯。” 看着姜博英骑上马远远跟着姜衍的马车离开,姜七嫚无言的站了片刻,转身回了房间。 没多久,姜七嫚支开了红杏,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马车。 “走罢。” 车夫无声点头,驾着马车哒哒走远。 第二十九章 突然的表白 四皇子府,沉默寡言的手下推门进来。 秦王魏则鄞正坐在书桌前,不知道正在思索着什么。 属下无声走过去,“主子,姜姑娘来了。” 魏则鄞嗯了一声,“她怎么来了?” “姜姑娘说有事想请求主子帮忙。” 魏则鄞沉思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点了点头,“先好生招待着,我稍后就来。” 属下应声而去。 书房里,魏则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天一。”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与刚刚沉默寡言的那个手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对魏则鄞单膝跪地道,“请问主子有何吩咐?” 魏则鄞把一块玉佩丢给他,“把这东西放在官府里的那几个死尸身上,该怎么做,你知道?” 天一接过玉佩,有些迟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主子,您——” 魏则鄞抬手,“不用多说,去吧——” 天一垂眸,不发一言的握紧了玉佩推门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四皇子府。 “来人,给本王更衣。” 魏则鄞招人进来,姜七嫚该在前厅里等急了。 姜七嫚端坐在椅子上,面色恬静,安然自若的喝着手里的香茗,一边闲适地打量着四周围的摆设。 这是她第一次来四皇子府。 摆设装修虽然算不上多精致,但也看着舒服。 墙壁上挂满了字画,幅幅皆是精品,奇怪的是没有盖印,不知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 姜七嫚起了兴趣,站起来一幅一幅地看过去。 越看越喜欢,姜七嫚忍不住侧头问旁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属下,“请问这些字画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为何都没有落印?” 地一硬邦邦的回了一句,“主人不想落。” 姜七嫚嗯了一声,笑容挂上嘴角,“有意思。” 主人? 是指这些字画的创作者吧? 回头问问魏则鄞,看看是哪个低调的大能人。 地一瞅了她一眼,知道她误会了,也没有多解释。 不多时,魏则鄞挺拔的身影走进了客厅。 姜七嫚转头看向他,“秦王,我们又见面了。” “说明我与姜姑娘挺有缘的。” 魏则鄞笑笑,姜七嫚呵呵笑了一句,也不接话,安然在他旁边坐下。 地一给魏则鄞奉上香茗,魏则鄞摒退了左右,温声问姜七嫚,“姜姑娘来是所为何事?” 姜七嫚点头,“确实有事,不过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 “可姜姑娘竟然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对姜姑娘还挺重要的,既然重要,那就去做。” “要是姜姑娘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 姜七嫚便笑了,“我能问秦王一个有些唐突的问题吗?” 魏则鄞毫不犹豫的点头,“自是可以。” “秦王为何几次三番的帮我与兄长?” 最初那次,他把中了药的她送到神医友人处解毒,今日上午,他亲至月牙湖帮他兄长推波助澜,下午,他又替她们挡了一波劫杀。 每一次都是真心所为,且每一次都不求回报。 姜七嫚在前世便很清楚,魏则鄞这人不可能会多管闲事,他的一举一动必然有他的深意。 而现在的她有些好奇,魏则鄞到底为何几次三番相助她们? 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姜七嫚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修长手指小活动的抖动了一下,然后他便笑道, “姜姑娘是忘了吗?那日在观砚斋,你说过与我两相欢喜的,我帮姑娘,不是很正常?” 姜七嫚差点不顾仪态咳嗽起来。 这魏则鄞—— 他—— “咳咳,秦王,那日也只是一时情急说的借口罢了。”她面颊羞红,虽知他看不见,但也不敢看他,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本以为魏则鄞笑笑过后就会把话题略过,谁知道他又道,“可是本王当真了,这可如何是好?” 姜七嫚这一刻几乎想落荒而逃。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她表明心迹吗? 来的太突然了,猝不及防让她不知所措。 他肯定是在开玩笑的,姜七嫚如此想着。 旁边的地一很认真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很好,自家主子这是红鸾心动了。 这话题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了,姜七嫚就算前世经历过情爱,也不代表她现在可以毫无负担的跟他聊这种会让人遐想的话题。 她掩饰般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说话时,神情已经恢复了许多。 “其实我今日来确实有件事想要请秦王帮忙。” 魏则鄞的神情也由之前的慵懒转化成了认真,“嗯,姜姑娘请说。” “今日来劫杀我与兄长的那伙人,并不是宋家人指使的。” 魏则鄞哦了一声,“看来姜姑娘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对象?” 姜七嫚缓缓摇头,“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肯定?”魏则鄞有些意外。 姜七嫚点了点头,“是。” 顿了顿,她又道,“他们是杀盟的人,这是一个很厉害的民间杀手组织。这一次来劫杀我与兄长的那些人,与王家人脱不了干系。” 魏则鄞很认真的听她讲,一直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杀盟,跟王家两个字眼的时候,魏则鄞的表情变幻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沉吟道,“杀盟,王家,不知姜姑娘指的具体是哪个王家?” 在这京都之内,姓王的人家很多,而据魏则鄞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跟姜七嫚还有姜博英有关联的王家 ,其中一个就是王幼微的父亲王钟鸣。 姜七嫚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秦王这么聪明,就不用七嫚说这么明显了吧?” 魏则鄞见她这么说,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原来买动杀盟前去劫杀他们兄妹的人还真是王钟鸣。 只是,这么秘密的事,姜七嫚一个还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姜七嫚似乎知道他的心中想法,也不开口解释,而是神色郑重的看着他,声音也放低了, “秦王,我今日来就是跟此事有关。” 魏则鄞颌首,“姜姑娘可直接说。” 姜七嫚闻言,知道他这是决定出手帮自己了,也不废话,把一块玉佩轻轻放在他面前。 第三十章 赠画 魏则鄞看向那块玉佩,通体粉红,雕功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玉佩的边缘处,刻着一个微字,这是私人专属玉佩,代表着其主人的身份。 微? 王幼微? 魏则鄞脑海里冒出在花船上故意陷害姜七嫚,自己掉下水的那个女子面容。 那边的姜七嫚缓缓说道,“秦王,我想麻烦您帮我把这玉佩放到那些死尸身上,剩下的静观其变就好。” 魏则鄞沉默,并不去拿那枚玉佩。 “姜姑娘,那日在长公主府,给你下药的人也是她吗?” 姜七嫚点了点头,“是。” 魏则鄞便笑了,“你这表妹看起来好生柔弱,未曾想心机却这么深。” 姜七嫚沉默,她从他眼中看到了嫌恶。 眼神落在桌上那枚玉佩上,她不置可否的笑笑,“七嫚心机也深。” 如此,他是不是也会讨厌她? 魏则鄞抬眸向她看来,他摇头,“姜姑娘与她不一样。”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情,姜七嫚今日此举,定然是那王幼微几是三番对她下杀手,惹怒了她。 魏则鄞非但不会嫌恶,反而还颇为赞赏。 他瞧不起那种被人家欺负到头上还一声不吭的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人活一世,做甚要活的这么憋屈? 姜七嫚仍是在笑,“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魏则鄞便打住不在往下说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在姜七嫚身上感觉到了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的隐晦恨意,和一往无前的姿态。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仿佛在眼前姜七嫚的表皮底下,压抑着一个疯狂想要报复的灵魂,而那报复的对象就是她的亲表妹王幼微! 姜七嫚见他久久不语,不知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心有余虑,心底一叹,“秦王不必勉强,我知秦王一向不参与他人之争,七嫚今日此举不亚于把秦王卷入纷争之中,是七嫚唐突了。” 话虽如此说,姜七嫚心的却是有些可惜的。 她伸手想要把玉佩拿回来,魏则鄞也不阻止。 姜七嫚想站起来告辞,那边的魏则鄞突然道,“姜姑娘且慢。” 姜七嫚又坐回椅子上,“秦王?” 魏则鄞似是有些犹豫,片刻后才道,“姜姑娘能否告诉本王,你是如何知道杀盟的?” 姜七嫚顿了一下。 她垂眸,缓缓摇了摇头,“抱歉,秦王,我没办法跟您解释。” 她之所以知道杀盟,还是亏了前世的记忆。 杀盟是一个很厉害的民间杀手组织,姜七嫚之所以知道,还是亏了魏夜辰那个渣男。 前世,他之所以能够一举铲除朝中异已势力,这杀盟的功劳可不小。 若不是前世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被猪油蒙了心,也早该知道,能与这样的杀手组织关系密切的人,本身又是什么好货色? 可惜,到最后她后悔莫及也没用了。 魏则鄞勾唇一笑,“那就不解释了。” 姜七嫚抬头看他,见他在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放心,姜姑娘拜托的事情很快就有见效了,我们拭目以待。” 魏则鄞说完,姜七嫚表情起初有些发愣,后来醒悟过来,眼眶微微瞪大,心情有些激动的向前一步,“秦王,您的意思是——” 地一在旁边幽幽地说了一句,“主子的意思是结果会如您所料的,姜姑娘等好消息就成。” “真的?” 姜七嫚是有些怀疑的,刚刚看魏则鄞不接那玉佩,他以为是他不愿意插手这事。 却未曾想到,在她没来之前,魏则鄞已经先一步筹划了? “真的。”魏则鄞温声点头。 得了肯定,姜七嫚很高兴。 她郑重的对魏则鄞福了一礼,“多谢秦王。” 魏则鄞有些失笑,“你这句话本王今天听了很多遍了。” 姜七嫚从善如流的回道,“对,口头上的感谢太廉价,秦王也不差金银珠宝,那七嫚还是像哥哥一样说一句,日后若秦王有任何用得上七嫚的地方,请尽管说。” 魏则鄞点头,“现在未曾想好,日后再来兑现姑娘的承诺。” “可以,随时都可以。” 姜七嫚心情大好,又与他说了一会话,便提出告辞回去。 临走之前,姜七嫚回头指着墙上那些未落印的字画有些好奇的问魏则鄞,“秦王,敢问这些字画是出自哪个大师之手?为何都未落印?” 魏则鄞的回答跟地一的一模一样,“主人不想落。” 他问姜七嫚,“姜姑娘喜欢吗?” 姜七嫚毫不犹豫的点头,“喜欢,很喜欢。” “地一,把那幅梅花傲雪图取下来给姜姑娘。”魏则鄞吩咐地一。 姜七嫚讶然,“送给我吗?” 魏则鄞笑着点头,“你喜欢便送给你。” 地一很快把那幅梅花傲雪图从墙上取了下来图,递给姜七嫚。 姜七嫚慎重的接过,眼中是实实在在的惊喜。 不得不说,魏则鄞此举实在太符合她的所好。 刚刚看了这么久,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幅梅花傲雪图。 “谢谢,七嫚很喜欢。” “听闻姜姑娘隶书和簪花小楷写的甚好,若有兴致,姜姑娘倒可以在这幅画上提些字。” 姜七嫚开心的点点头,“七嫚心中也正有此意呢。” “那秦王,七嫚这就回去了。” 魏则鄞也没有多留,吩咐地一暗中护送姜七嫚回丞相府。 姜七嫚走后没多久,天一回来了。 “主子,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玉佩安排妥当了。” “嗯,下去吧,后续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适当的给那慕束河透露一点线索,做的小心些。” “知道了主子。” 天一点头,很快领命离开。 再说姜博英那边。 他一路小心地跟着姜衍来到了一处酒楼前。 他看到姜衍下了马车,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就被店家恭敬地迎了进去。 姜博英等他进去了之后才牵着马进去了,他做了一些伪装,因此,店家并没有发现他是丞相府家的公子,只是把他的马牵了过去,问他打尖还是住店。 姜博英说是打尖,店家便领着他进了酒楼。 姜博英点了些菜,店小二离开。 姜博英四下看了看,然后起身上了楼。 第三十一章 蓝米柔 这家酒楼范围挺大的,一共三层,每层都不下十个房间。 他刚刚看到姜衍上了三楼,不过具体进的哪一间房间却不知道,他需要去找找。 此时还未到饭点,酒楼里人却不少,人群不断穿梭着,喧哗声时不时的传来。 姜博英脚步放缓,一边走一边侧耳倾听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他是习武之人,听力比常人要灵敏许多,因此也听到颇为清楚。 三楼的房间里,有些从里边传来某些暧昧的声音,有些是丝竹声不断,还有人大声交谈的声音。 姜博英耐心的一间一间找。 终于,他在其中一间房门前停下。 四下看了看,身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漂亮的姑娘从里边出来。 看见他,姑娘笑容满面的招呼他进去。 姜博英也就真的进去了。 门关上,姑娘刚要贴上来,姜博英递给她一定银子,“出去。” 那姑娘愣了一下,起初有些不乐意,看见银子又眼光发亮,收了银子后爽快的出去了,还贴心的给他带上门。 姜博英打量了一眼房间,然后走到了窗户边,侧耳认真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刚刚听到姜衍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知道是谁,但确定不是王幼微。 他爹竟然掩人耳目的出来会见其她女人,姜博英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回想起自己娘亲在世的时候,与他爹也是恩爱有加,十分和睦。 就连他娘病重那段时日,姜衍除了白天忙于政务,晚上也是与他娘同吃同睡,话都不曾说重过一句。 之后他娘病逝,他爹也是洁身自好,身边从未出现过其她的女子。 现下与他爹见面的是谁? 会是他们未来的姨娘吗? 姜博英站了一会儿,发现隔壁的交谈声势刻意压低着的,他站在窗户边竟然听不清楚。 他有些着急,探出头去想看看能不能想其他办法,结果发现窗户外就是大街上,他的一举一动很快就会引来别人注意力,只好放弃。 又等了一会儿,隔壁传来开门声。 姜博英站在门后,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过去。 姜衍从里边走了出来,对着房间门口说了句什么,然后便下了楼,离开了。 姜博英站在那里不动。 他倒要看看与他爹在房间里交谈的女子是谁? 过了有一刻钟,隔壁才再次传来开门声。 等到房间里出来的人路过他门前的时候,姜博英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这一下,他便愣了。 有些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是蓝米柔,他的姨娘,王幼微的娘亲。 他想起了之前姜七嫚问他的那个问题,说知不知道王幼微的娘亲之前是否与他爹有什么瓜葛? 那时候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现在看来,难不成是他妹妹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他爹跟他姨娘刚刚在房间里说了什么? 有什么话是不能去丞相府当面说的? 非得约在这酒楼外边? 而且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两家是表亲,但避嫌是必然的,不是吗? 姜博英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等到蓝米柔下了楼,不会发现他了,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姜衍是早就走了的,蓝米柔也坐上一辆马车离开了。 姜博英骑上马,赶回了丞相府。 发现姜衍还没有回来,姜博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遂转道去了姜七嫚所在的阁楼。 姜七嫚也刚刚才从四皇子府回来,红杏在书桌前帮她研墨,桌上,放着一幅梅花傲雪图,姜七嫚正提笔沉思。 听到敲门声,姜七嫚收回思绪,红杏过来开门。 “大少爷您回来了?” 姜博英嗯了一声,迈步走向桌边,“妹妹在做什么?” 姜七嫚放下笔,“提字。” 姜博英看向那幅画,“是谁送你的画?” “秦王。” “秦王?”姜博英有些讶异,姜七嫚转移了话题,她看向红杏,“红杏,你先出去。” “好的小姐。” 红杏带上门,房间里姜七嫚和姜博英四目相对,姜七嫚问姜博英,“哥哥此行可有收获?” 姜博英点了点头,“有的。” “我跟着爹去了一间酒楼,爹在那里见了一个女子,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爹先行离开,我在隔壁房间里等着那位女子出来。” 姜七嫚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 “等了有一刻钟,隔壁房才走出来一个女子,妹妹,你猜那是谁?” 姜七嫚笑笑,“蓝米柔,王幼微她娘。” 姜博英忍不住感慨,“妹妹一猜就中,确实就是蓝姨娘。” “可听到他们交谈些什么吗?” 姜博英表情有些可惜,“没有 ,我怕他们发现,不敢有太大动作,后来也是等了他们两人走了之后,我才出来的。” 说完,姜博英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妹妹,你说他们会交谈些什么?” 姜七嫚摇头,“我不知道。” 前世若不是王幼微在她临死之前说出了一开始本应是她娘嫁给她爹的事,她根本没把蓝米柔跟她爹扯在一起。 因为在她的仅有记忆当中,她爹跟蓝米柔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见了,两人也是恪守本分,没有一丝风声传出来。 可结合今天她哥哥的所见所闻来看,或许她爹跟蓝米柔之间还真的有什么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 姜博英有些苦笑,“连妹妹都不知道,现在想想,有些替娘不值。” 没想到他爹是这样的人。 “娘已经不在了,对已经去世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值不值得的,说到底,那些都与她无关了。” 姜七嫚在心底一叹,想到前世的自己,她又忍不住自嘲。 她想,至少她娘至死都不知道她爹背叛了她,到死,姜衍在她心里都是一个好丈夫,真心爱人的形象。 而她呢? 重活一世,虽然大难不死,但也因着前世的苦痛愤恨,步步为营。 一个幸福的死,一个痛苦的死了又带着前世的悲惨记忆活过来。 后者才更痛苦。 “妹妹你没事吧?” 姜博英看着姜七嫚脸上的萧索,担心的上前一步。 他总有感觉,妹妹好像比以往变了很多。 第三十二章 争吵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姜七嫚赶紧将自己从苦痛的思绪里拉回来,她不想让姜博英多担心,便摇头说没事。 “哥哥受了伤,早些回去歇息吧,这两日别再练武了,养伤要紧。” “好,哥哥知道了。” 姜博英点点头,目光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幅画,然后便转身出了她的房间。 房间里恢复安静,姜七嫚怔怔的站在那里许久,这才重新提笔。 与此同时,王府大门口 马车在门口停一下,婢女小心地扶着蓝米柔下车。 蓝米柔雍容华贵的理了理衣裙,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婢女 ,“小姐呢?” “小姐服了药,刚刚睡下了。”婢女赶紧恭敬的回道。 “扶我去看看。” “好的夫人。” 婢女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扶着蓝米柔来到了王幼微的闺房。 还未走进去,便听见了里边传来王幼微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听起来痛苦极了。 蓝米柔脸色一变,甩开婢女的手,大踏步走到门间推门进去。 “你们都是死人吗?听不到小姐现正难受着?” 她恶狠狠的瞪着手在床边的两个婢女,一人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两个婢女啊的一声痛乎,赶紧跪下来求饶命。 蓝米柔脸带煞气,剐了她们一眼,“滚出去!” 两个婢女手脚并用的离开,小心地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蓝米柔还有床上躺着的王幼微母女俩。 “幼微,我的乖女儿,你怎么样了?” 蓝米柔心疼的在旁边坐下,执着王幼微的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王幼微前一刻还咳的撕心裂肺,下一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蓝米柔端了杯水给她喝下,王幼微靠坐在床上,迫不及待的问蓝米柔,“娘,姨夫他答应我去他家住了吗?” 蓝米柔想也不想的点点头,“自然是答应了。” 有她开口,姜衍怎么会不答应? 不就是让幼微去他那府里住两天吗? 幼微被她女儿害得落了水,现在又感染了风寒,姜衍府里刚好有一个天然温泉池,大夫说要是幼微能够在那温泉室里泡一泡,风寒很快就能好的。 蓝米柔听完大夫说的,立马就派人去找了姜衍,约他在酒楼见面,说了这事。 姜衍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王幼微很开心,“谢谢娘,这样女儿就能找机会好好的跟表姐她们道歉了。” 蓝米柔闻言撇撇嘴,“幼微,你也真是的,那兄妹俩这么欺负你,你居然还想着给他们道歉?” 王幼微又咳嗽几声,脸色越发苍白,似乎真病的厉害,“不是的娘,一开始是幼微错了。” 蓝米柔听着有些不耐,“行了行了,你这小妮子,自小做事就有你自己的主张,娘也不多加干预,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开心就行了。” 王幼微见她不再多问,心里松了口气。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敲响,随即就想起了管家的声音,“夫人,小姐,老爷来看小姐了。” 蓝米柔跟王幼微互相对视一眼,蓝米柔眼中的不耐又多了一分,“进来吧。” 房门推开,管家站在门后不进来,等王钟鸣进去后小心地关上门。 “我听说幼微感染了风寒?” 王钟鸣人近中年,长的也不算差,只是跟姜衍的周正相比,他多了几分阴柔,给人一种心思深沉的感觉。 平常时候也还算疼爱王幼微,听到她感染了风寒,第一时间便赶来探望。 王幼微自然又是先剧烈咳嗽一番,这才挣扎着想要起来。 “你还是好好躺着吧。”蓝米柔没好气的又把她摁了回去。 王钟鸣也在旁边点点头,“是啊幼微,不用多礼,你躺着就好。” 王幼微白着脸抬头冲他笑笑,“谢谢爹爹关心,女儿很好。” 王钟鸣皱了皱眉,“你都这样了,还说好?叫大夫来给你瞧了没?” 蓝米柔不轻不重的撇了他一眼,“大夫已经来过了,只不过他说幼微这一次的伤寒来势汹汹,要是不赶紧治好,恐怕会伤了根本,叫幼微要多泡温泉水,慢慢把身体调理回去。” “泡温泉池?” 王钟鸣想了一会儿,“好,爹这就去安排。” 蓝米柔阻止他,“不用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幼微会去她姨夫那里住几天,他那里有一个天然温泉池,最适合疗养身体。” 王幼微点了点头,“是的,爹爹,姨夫家的温泉池很是不错,一定能很快调理好幼微的身体的。” 谁知道王钟鸣却脸色一变,然后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要,温泉池也不是只有他家有,做什么要去打扰人家?” 蓝米柔跟王幼微的眼神瞬间看着他,前者眼眸眯起,眼里已经有着不悦,后者神情愕然,似是没想到他会拒绝。 母女两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蓝米柔哼道,“我们本来是表亲,幼微与那俩孩子也颇为有缘,她想去见见他们,多跟他们相处,又怎么不行了?” “还有,丞相府这么大,姜衍也很是疼爱幼微,让幼微去那里住两天,怎么就不行了?” “是啊爹爹,您放心,幼微一定不会多麻烦姨夫的,等调理好了身体,幼微马上就回来。” 王幼微低着头,脸色苍白,语气里含着乞求,“其实幼微最想的是跟表哥表姐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幼微不想让两家有了隔阂。” 王钟鸣冷笑,“你解释不清楚的,如果解释的清楚,今日那姜七嫚就不会把你推入水中置之不理了。” 蓝米柔和王幼微还想再劝,可无论母女俩怎么说,王钟鸣就是不答应王幼微住进丞相府。 最后蓝米柔彻底不耐起来,“王钟鸣,你倒是给出一个具体原因,为什么死活不让幼微去?” “大夫说了,幼微在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了体,只有活的温泉池水才最有功效,你倒是在京都之内再找出一个活的温泉之水来呀!” “哦,除了姜府有,还有皇上的寝宫里有,难不成你还能借得到皇上的温泉池不成?” 第三十三章 杀盟统领 蓝米柔嘲讽的语气让王钟鸣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沉了,不过他还是隐忍着怒气道,“不用再说了,反正我不同意。” 他看向王幼微,“幼微,你先好好休息,爹这就给你去找温泉池。” 王钟鸣说完就出去了,留下王幼微和蓝米柔面面相觑。 蓝米柔心情不爽,王幼微则皱着眉头不知道在那里想什么。 “幼微,没事的,不用管你爹,明天娘就派马车送你去你姨夫家。” 王幼微抬头向她看过来,言语中带着试探,“娘,爹她是不是对姨夫有什么误会?” 蓝米柔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娘怎么知道?” 她想了想,一脸不在意,“应该没有吧,他们都甚少见面。” 王幼微却在心里琢磨起来。 看她爹刚刚这么抵触他去姜衍府里的事,肯定是另有原因的。 会是什么原因呢? 莫非,她爹是知道了她娘和姜衍…… 蓝米柔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是伤心王钟鸣不顾她的身体,于是又放低了声音安抚她,“哎呀,别想了,娘都说了,别管你爹,这事娘做主了就行!” “娘明天就安排马车送你去你姨夫家,你就在那里好好养着,等把身体养好了再回来,知道吗?” 王幼微假装犹豫,“可是娘,我怕爹他不高兴,回头影响你们夫妻俩的感情,这不好。” 蓝米柔毫不在意的撇撇嘴,“影响什么影响?这日子他爱过就过,不过就和离,我可没求着他不放。” 王幼微着急的往门外看了一眼,见王钟鸣已经走远了,这才有些担心的对蓝米柔道, “娘,这样的话你以后别再说了,被爹听见了不好。” 蓝米柔才不管这些呢,她站了起来,“行了行了,你身体不舒服,别操心这些,娘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就等着吧。” 说完,蓝米柔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蓝米柔一走,房门突然被敲响。 王幼微站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是魏夜辰。 王幼微眼睛一亮,“五皇子,您来了?” 她侧身让魏夜辰进来,门关上,王幼微正欲说话,魏夜辰却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脸上。 王幼微被打的一个踉跄,惊鄂地看着他,“五皇子?” 魏夜辰为何要打她? 魏夜辰脸色阴沉的盯着王幼微,质问道,“是你指使杀盟的人去刺杀姜七嫚和姜博英的?” 王幼微表情一愣,毫不犹豫地摇头辩驳,“幼微没有!” 魏夜辰冷笑,“没有?就在我们从月牙湖走后没多久,姜博英和姜七嫚就遭遇到了杀盟的人刺杀。” “后来官府的人来处理此事,那慕束河在死尸身上搜到了你的玉佩,你敢说这事不是你指使的?” 王幼微整个人愣住了,“我的玉佩?不!五皇子你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做的!” 魏夜辰却根本不信她。 姜七嫚说的没错,杀盟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民间杀手组织,而且魏夜辰还是他们的统领者。 在魏夜辰之下,又还有两个左膀右臂,其中一个就是这王幼微。 在杀盟里,这两个左膀右臂享有不小的权利,比如利用自己的令牌指派杀盟的人出使一些行动。 这些行动可以是别的雇主给杀盟下的订单,也可以是魏夜辰自己发出来的指令。 可偏偏,刺杀姜博英和姜七嫚的指令不是他发的,也不是王幼微发的,结果这在行动人的身上找到了王幼微的令牌! 王幼微也查觉到事情麻烦了,她赶紧拿出了杀盟的专属令牌给魏夜辰看,“五皇子,真的不是我,您看,我的令牌都还在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算她要指派杀盟的人去刺杀姜七嫚,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的玉佩交给对方,这肯定是有人要陷害她! 魏夜辰看到她拿出令牌,在看她的神情,知道她没有撒谎,脸色却更难看了。 “蠢货,那些人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玉佩?” 王幼微绞尽脑汁的想,“我不知道,可能我的玉佩被人偷了……” “被谁偷了?” 王幼微想了很久仍是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 魏夜辰脸色更加阴沉,“王幼微,说你蠢,还真是蠢,连自己的贴身玉佩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 “现在倒好,对方彻底把战火引到你身上,关键是还引出了杀盟,要是杀盟败露,你万死难究其责!” 王幼微直接跌倒在地,“不,不会的,我没有派人刺杀他们。 ” 虽然她是很想要姜七嫚死,但也不是现在,魏夜辰更不想让她们死,所以她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 魏夜辰气急反笑,“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杀盟会败露! 他在这个组织上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网罗了这么多的高手,如果这一次败露,引来了老皇帝的清剿,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王幼微闻言脸色发白,忐忑的抬头看着他,“五皇子,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口咬死说不知道,说玉佩就被人偷了,说是有人要陷害你!” “那组织上怎么办?” 魏夜辰自己也很烦躁,“剩下的你不要管,只要你嘴巴不漏一丝风,他们就没事。” “你要是敢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王幼微,你知道后果!” 他阴森地盯着她,王幼微几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冷汗一直流。 “五皇子放心,幼微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魏夜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王幼微颤颤巍巍的叫住他,“那五皇子,幼微还需要住进丞相府吗?” “你说呢?” 魏夜辰回头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王幼微打了个颤,惊恐的低下头,“幼微明白了,五皇子慢走。” 魏夜辰摔门而去。 王幼微怔怔的坐在那里许久,这才站起来走回床上。 “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玉佩?” 左思右想也想不到,王幼微的脸色难看无比。 她直觉将怀疑对象放在了姜七嫚身上,可如果真的是她,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与杀盟有关联的? 第三十四章 是栽赃陷害 官府里,慕束河背着手在那里走来走去,神色纠结。 他的手里拿着那块从死尸身上搜出来刻着微字的玉佩,翻来覆去的看。 有玉佩再手,很容易就确定了这玉佩的主人就是王钟鸣的女儿王幼微。 可是这王幼微一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千金小姐,又与丞相府家的公子小姐是亲表兄妹关系,她为什么要派杀手去刺杀他们? 这说不通啊! 而且,据丞相公子所说,这些杀手训练有素,明显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团体。 那王小姐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物的存在的? 他现在手里握着这个唯一的线索,是直接下令将王幼微押来官府审讯,还是再仔细调查清楚再说? 可已经查无可查了,除了这个玉佩,那些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又都死透了,问无可问。 可他也知道,那王幼微跟皇子魏夜辰关系非浅,他这么贸贸然然的上去抓人,回头可是直接得罪了五皇子。 “哎呦,脑壳疼!”慕束河重重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爹爹,有什么烦心事吗?”一袭鹅黄儒裙娇美无比的慕音走了过来。 看见她,慕束河笑了笑,“阿音怎么来了?” “想爹爹了。”慕音乖巧的答到。 不等慕束河答话,慕音又问,“看爹爹愁眉不展,是不是又遇到疑难杂案了?” 慕束河嗯了一声,也没避讳她,把玉佩的事情说了。 慕音静静的听完,也不言语。 慕束河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聪慧有余,便问她,“如果是阿音,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慕音笑笑,“爹爹是怀疑那王家小姐吗?” 慕束河沉吟道,“怀疑是有,但这个怀疑也有些站不住脚,你也知道,王姜两家是表亲,那王幼微为何要杀她表姐表兄?” 慕音点头,“女儿的想法跟爹爹是一样的,既然爹爹有怀疑,那就去请王家小姐来问问吧。” “不过爹爹也说了,这事情还未真正敲定,那王家小姐跟五皇子关系非浅,所以我们的人在去请她的时候须得注意分寸。” 慕束河点了点头,“爹也正是这么想的。” 慕束河说完便叫人进来,吩咐他去王府请王幼微。 等人走了后,慕音问慕束河,“爹爹,这事情你打算何时跟姜公子说?” 姜博英和姜七嫚是受害人,享有知情权,现在案件有了新进展,按理说应当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才是。 可慕束河心有余虑,若是现在就说了,等同于要当场审问王幼微了。 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这么做,那不亚于打了五皇子魏夜辰的脸。 慕束河可不想这样得罪人。 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先不告诉,等爹爹问过那王家小姐再说。” 慕音嗯了一声,眼神落在他手里的那块玉佩上,有意无意的道,“其实女儿也认为此事应该跟那王家小姐无关,这玉佩更像是某人故意而为,想要栽赃陷害。” 慕束河也看着那枚玉佩,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也认同慕音的说话。 慕音瞧见他这副神色,嘴角勾了勾,乖巧的道,“不过爹爹办案自有主张,阿音不应多嘴,爹爹莫怪阿音才是。” 慕束河浑不在意的笑笑,“哎,爹爹怎么会责怪阿音,你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罢了。” 慕音嘴角的笑容放大了一些,“那阿音便不打扰爹爹办案了,晚上我与娘亲准备有了爹爹爱吃的菜,爹爹可要早些回家。” 慕束河笑容满面的点点头,“知道了,阿音回去吧,爹爹会早些回家的。” 慕音满意的转身离开。 出了大门,慕音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魏夜辰等的已经不耐烦,见她上来,迫不及待地便询问道,“怎么样?” 慕音道,“五皇子放心,该说的慕音已经跟爹爹说了,就算慕音不说,我爹他心里也有主张,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魏夜辰却还是不太满意。 “你想个办法把那几个死尸处理掉。” 连尸体都别留下来,不然他心里不安生,总担心杀盟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不仅筹谋这么久的势力会土崩瓦解,也会连累到他,这才是最致命的! “慕音觉得五皇子有些操之过急了。”慕音不赞同他这么做。 魏夜辰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是,她是不知道那些杀手都与他有关,但她也不蠢,先不说现在什么都还没查出来,他们要是就这样急轰轰的自己先乱了马脚,不就是落了下乘? 人家简单的一招打草惊蛇,他自己就先坐不住了,动越多,乱越多。 为今之计就是什么也不做,反正那些死尸身上什么能确定的具体信息也没有,就一块玉佩而已,顶多就舍去了王幼微一个棋子罢了,伤不了他的根本。 但人家要怎么做不关她的事,她也点到即止,随即就不再说了。 反正也与她无关。 “那慕音便先行告退了。” 被他训斥了,慕音也不恼,很快下了车离开。 另一边,当官府的人来到王家请王幼微去问话的时候,却被蓝米柔死活拦住了不让进。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抓我女儿做甚?我女儿一个闺阁千金小姐,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诬陷我女儿,更不允许你们带走她!要问话可以,叫那慕束河自己来!” “我女儿现在身感风寒,连下床都困难,现在被你们抓走,不就是要逼死她吗?”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简直恶劣至极,丝毫不能服众!” 蓝米柔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很快就吸引了街坊邻居的注意力,一些人很快团团围了上来看热闹。 官府的人也是无奈,他们本来起初还想低调的请王幼微去问问话,结果人家娘亲一点都不领情,嗓子嚎的几条街都能听见。 “王夫人,我们也是奉了府尹的命令前来的 ,虽说没有拿着官方的逮捕令,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请王夫人谅解。” 第三十五章 被捕 蓝米柔不屑一顾,“谅解什么谅解?你们都要不顾我女儿的生死把她抓走了,我这个做娘亲的还能无动于衷不成?” 她哼哼冷笑,“反正我不管,你们拿不出证据,不能带走我女儿!除非慕束河他亲自来!” 官差看着蓝米柔这样,也是颇为无奈。 但他们今天是一定要带王幼微回去问话的,所以他们也不走,依旧试图想要说服蓝米柔。 王钟鸣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家门口闹哄哄的这一幕,赶紧走过去问是怎么回事。 官差说了经过,王钟鸣心头一跳,“什么?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官差解释,“不管真相如何,王小姐都必须要跟我们去一趟官府,我们府尹大人一定会将事情调查清楚的。” 王钟鸣也跟蓝米柔一样,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官差的脸色已经隐隐不好看了。 他们这是要拒捕? “王老爷,王夫人……” 他刚要说什么,王府的门却缓缓打开 ,人群让开,一脸苍白病弱的王幼微被丫鬟扶着走了出来。 “爹,娘,你们别说了,女儿随他们去官府。” 王幼微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巴咳嗽,难受的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 蓝米柔和王钟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不行,幼微,这事情分明就是栽赃陷害,幕后主使想要害死你,你不能就这么跟他们走了!” 王幼微叹了口气,“没事的,爹,娘,我相信府尹大人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她看向那名官差,冲他柔弱的笑了笑,“麻烦官差大哥了,刚刚我爹娘也是关心我,多有得罪,还请官差大哥见谅。 见她这么有礼貌,官差也不好拉着脸,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王小姐请吧!” 为了低调点,他们还专门叫了辆马车过来。 王幼微上马车之前顿了顿,问那个官差,“对了,官差大哥,案件有了新进展,府尹大人应该通知了我表哥表姐吧?” 那官差不清楚这事,只说让她先跟他们回去再说。 王幼微笑笑,回头看了蓝米柔和王钟鸣一眼,被丫鬟小心的扶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离开,蓝米柔眼神微动,立即对王钟鸣道,“快备马车,我们一起去丞相府!” 王钟鸣十分抗拒,“去那里做甚?我们女儿没做过的事,难不成那慕束河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蓝米柔就差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了,“王钟鸣!你是人头猪脑吗?你也说了,我们女儿是被人栽赃陷害,目的就是挑拨离间我们两家的关系!” “现在幼微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听那官差的意思是这事情竟然没跟姜府的人说!我们现在就去找姜衍,叫他出面给幼微做证,快!” 王钟鸣一听到姜衍的名字,眼神掠过一抹阴郁,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蓝米柔见他站着不动,翻了个白眼,回头吩咐管家,“去备马车,快!” 管家看了王钟鸣一眼,见他没有阻止,赶紧去准备马车了。 不多时,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姜府门口。 蓝米柔下车让守门的人去通报姜衍,说有急事要与他说。 很快,姜衍和姜七嫚还有姜博英一起出来。 看到他俩,姜衍和姜博英有些意外,姜七嫚则是似乎早有预料。 两人还没跟蓝米柔和王钟鸣行礼呢,蓝米柔就先迫不及待的说了,“姐夫,你们快与我们去官府,幼微被带走了。” 姜衍莫名的看着她,“发生了何事?幼微为何突然被带走?” 姜博英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姜七嫚。 姜七嫚没看他,她的眼神落在了王钟鸣身上。 从一出现,她就发现王钟鸣的眼神一直在盯着她爹。 表情虽然不好看,但那眼神…… 怎么说呢? 似乎就像在看一个情敌? 还是一个非常厌恶的情敌? 呵呵,这可有意思了。 看来是她爹与这蓝姨娘当中真有什么,而且王钟鸣还是知道的,但他却没办法改变的事。 他们三人之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 蓝米柔很着急,等不及跟他解释,只一个劲的催他们快走,“还能有什么事?之前博英跟七嫚不是被人劫杀吗?后来官府的人从那些人身上找到了幼微的贴身玉佩,怀疑是幼微做的,就把她抓走了!” “幼微现在还感染着风寒呢,就这么被抓走,她的命都指不定会丢在官府!” 姜博英和姜衍闻言俱都是脸色变幻,姜衍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幼微她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想要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 蓝米柔恨恨的跺脚,“可不是吗?可恶的是那慕束河还真的信了这种拙劣的伎俩,就这么把幼微给押走了!” 姜衍自己倒先着急起来,“我们赶紧去官府,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车很快备好,姜衍上了车才回头看向姜博英和姜七嫚,“你们两人快上来呀!没听见你们姨娘说你们表妹现在染着风寒,情况很危急吗?” 姜七嫚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太关心的姨夫。 人家亲爹站在那里都没这么着急,他在这里急哄哄的,莫名的看着有点讽刺。 再去看王钟鸣,果然见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不过却憋着什么话都没说,撇开头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脸色。 “爹,我去就行了,妹妹留在家里吧。” 姜博英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也感觉怪怪的,自己爹这反应太大了,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王幼微才是她亲女儿。 姜衍却想也不想的道,“不行,七嫚也是当事人之一,我们一起去。” 眼神一转,姜衍看见姜七嫚微沉的脸色,心头突的有些心虚,又生硬的道,“这件事必须尽快搞清楚,不然我不放心你们的安全问题。” 姜博英到底没再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姜七嫚,“妹妹?” 蓝米柔也紧紧的盯着她,生硬的挤出一副笑脸来,“七嫚呀,现在这时候我们两家人更是要团结,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利用一些子虚乌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坏了我们两家的关系,你说是吧?” 第三十六章 舌灿莲花 听到蓝米柔的话,无论是姜博英,还是姜七嫚,都同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好一个为两家关系着想的好姨娘,可是从他们下车到这一刻,无论是蓝米柔,还是王钟鸣,两人谁也没有问过他们俩在上次的劫杀中有没有受伤? 他们只想着他们女儿王幼微,想着不能让她受任何一点委屈,三个人都急哄哄的跑去想证明她的清白,力求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两相对比,天壤之别,实属讽刺。 最先说话的是姜博英,他心疼的看着姜七嫚,“妹妹,你昨日你受了惊吓,今天就别去了,哥哥去就可以。” 说完,他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姜衍。 长这么大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神情看他爹。 姜衍接触到他的眼神,心虚更甚,也不吭声,撇开头当没听见。 姜七嫚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跟哥哥一起去。” 说完,红杏扶着她上了姜博英那辆马车,姜衍自己乘一辆,蓝米柔和王钟鸣共乘一辆,三辆马车先后出发。 姜博英和姜七嫚的马车落在最后,红杏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心疼的看了一眼姜七嫚,“小姐——” 这老爷也真是的,为了表小姐如此大动干戈,自己亲儿亲女昨天也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少爷还受了伤呢,老爷这样,实在是连她看了都觉得有些心里难受。 “妹妹,别多想,你放心,哥哥会调查清楚的。”姜博英安抚她。 姜七嫚看起来倒释然的多,“不会,就是有些膈应。” 回想起王钟鸣的态度,这心里的膈应又多了一分。 昨天姜博英说替他娘感到不值,现在想想,连她都这么觉得了。 姜博英垂眸,掩去眼里的冷意。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官府门口。 有人请他们进去,作为嫌犯家属,蓝米柔和王钟鸣本不应该入内的,还是姜衍开了口,官差这才放人。 因为不是正规的升堂程序,只是私底下谈话,所以没有老百姓旁观。 只见慕束河身着官服坐在居中位上,堂下站着一脸病弱模样的王幼微。 蓝米柔和王钟鸣一来,慕束河还未说话,蓝米柔就大呼小叫的奔至王幼微面前上下打量她,“幼微,我的乖女儿,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姜博英和姜七嫚翻了个白眼,无语凝噎。 “幼微莫怕,爹娘来了。”王钟鸣也对王幼微道。 姜衍虽没有开口说话,眼神也同样在王幼微身上扫视一圈,松了口气的样子。 姜博英和姜七嫚不吭声,姜七嫚看向慕束河,行了一礼,“慕府尹,听闻案件调查有新进展了?” 正在安抚王幼微的蓝米柔和王钟鸣同时看过来,蓝米柔拉着脸要说话,被王钟鸣碰了一下,又噎了回去。 蓝米柔直勾勾的看向姜衍,想要他开口帮腔。 “来人,先给丞相和诸位入座。” 慕束河招手让人端上椅子,众人落坐,唯有王幼微还站在堂中央。 姜衍沉默,眼神也看向那慕束河,等着他下文。 慕束河点点头,“是的,确实有新进展了。” 他把玉佩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所以这也是我今天请王小姐来的原因。” 蓝米柔冷着脸一拍桌子,“简直是荒唐,你们一开始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好端端的又冒出来一个我女儿的贴身玉佩?”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伎俩,慕府尹这么容易就上当了,以为真是我女儿?” 王钟鸣也在旁边帮腔,“对呀,慕府尹,我女儿跟七嫚还有博英本就是亲表兄妹 ,自小就感情十分好,断断是不可能做下这事的,慕府尹这事情还得尽量调查清楚再下定论。” 慕束河不说话,他看着王幼微,一幅公事公办的语气,“王小姐,撇开是不是栽赃陷害不说,你承认这块玉佩是你的贴身之物吗?” 王幼微赢弱的点点头,“是。” 慕束河紧接着又问道,“那王小姐此前可与姜七嫚小姐和姜博英公子有过私怨?” 蓝米柔的脸色陡然拉的更长。 王幼微原本低着头,闻言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姜七嫚,很是惭愧的道,“私怨说不上,就是半月前与表姐有过一次误会,当时是在长公主的花宴上,京都很多贵女在场,具体细节臣女就不多说了。” “事后臣女两次想给表姐真挚道歉,应是臣女诚意还不够,表姐她——” 姜七嫚:“……” 这小白莲,说话挺有水准的。 瞧这话说的,三言两语就把她描述成了恶毒巫婆。 她都两次给她道歉了,她非但不接受,还怀恨在心,现在更是借着这件事栽赃陷害她咯? 果然,王幼微这话一落下,蓝米柔和王钟鸣慕束河都同时向他看过来,这当中也包括了姜衍。 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那眼神…… 姜博英剑眉皱起,启唇要说什么,被姜七嫚阻止了。 姜博英只好稍安勿躁,看向慕束河。 慕束河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后又道,“听王小姐这意思是有人想要利用你的玉佩栽赃陷害你?” 王幼微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的府尹大人,但幼微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表姐做的,幕后主使只是想要挑拨离间我们两家的关系,麻烦府尹大人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揪出幕后主使,幼微与爹娘,还有姨夫,表兄,表姐,都感激不尽。” 好一个舌灿莲花。 姜七嫚都想鼓掌了。 慕束河没接话,看向当事人,“姜公子,姜姑娘,依两位看——” 姜七嫚道,“麻烦慕府尹把证物给我们看看。” 慕束河把玉佩让人递给了她。 姜博英也凑过来。 姜七嫚看着那枚玉佩,这个玉佩应该就是魏则鄞让人放在死尸身上的,跟她当时拿出来的差不多,玉佩上边也刻着一个微字。 姜七嫚食指摩挲着玉佩,淡淡的道,“这玉佩可是贴身之物,这种能代表身份的东西突然不见了,表妹怎会这么巧什么都没发现呢?” 王幼微一咽,似是有些震惊的抬头看她,“表姐,抱歉,是幼微大意了。” 第三十七章 心存他意 姜七嫚不看她,她也不想恶心自己去看,“表妹呀,你说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你,可是我有些奇怪呢,那些人为什么偏偏就陷害你呢?” “他怎么就不陷害别人呢?,还是说,那个人其实一早就知道幼微表妹对我心存他意,正好借机挑拨离间呢?” 王幼微眼眶瞪大,惊慌的摇头,“没有,表姐,幼微怎敢对你心存他意?我们是亲表兄妹啊!” 姜衍也皱了皱眉,“是啊七嫚,幼微不会这么做的。” 蓝米柔起初还一脸生气地瞪了姜七嫚一眼,闻言又哼了一声,挑衅的很。 姜博英沉声道,“按照幼微表妹所说,这玉佩是有人栽赃陷害,可是我们当日审问那些杀手的时候,他临死之际终于招了,说是你给杀盟下的单!” 蓝米柔柳眉倒竖,恶狠狠的瞪过来,“不可能!” 王钟鸣沉着脸一拍桌子,“胡说八道!” 王幼微眼瞳一缩,身体僵了一瞬,很快的摇头辩驳,“不是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杀盟!这就是栽赃陷害!” 慕束河沉吟不语,心里暗忖,“杀盟?又是杀盟!” 姜衍也是脸色凝重,惊疑的看着姜博英。 姜七嫚起初也是惊讶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他怎么也会知道杀盟? 难不成是秦王魏则鄞暗中也找过他,还跟他说了这事? 姜博英谁也不看,只盯着王幼微,“幼微表妹,如果说玉佩是别人栽赃陷害,那那些杀手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与你无怨无仇吧,用不着诬陷你吧?” 王幼微脸色发白,嗫嚅着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知道。 蓝米柔心疼坏了,赶紧走过去抱紧她,眼刀子一个劲的甩向姜博英,“博英,你也真是的,来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的,一家人要团团结结,不能中了别人的道。” “现下好了,别人偷了一块玉佩,说了一句栽赃陷害的话,你们就信了。幼微她做什么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是,幼微此前是与七嫚有些误会,但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一家人,犯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现在倒好,被人钻了这么大空子,让别人笑话我们一家窝里斗,”说着,她又看向姜衍,表情很不满,“姐夫,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很清楚幼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轻易被表象迷惑的,是吧?”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的看向姜衍,慕束河自从问了两个问题之后就一直未曾说话,完全一副旁观者的态度。 姜七嫚在心里骂他老狐狸。 这慕束河会这般举动,她完全知道原因。 不就是知道王幼微与五皇子魏夜辰关系非浅,又看见她爹一副不想深究的模样,于是他两边都不想得罪,只想做个老好人,当和事佬。 现在蓝米柔都把话摆在台面上来说了,这是逼着姜衍必须要表态,而且必须要不追究,否则就跟她爹没完。 在这一刻,姜七嫚已然知道了她爹的答案。 看来今日那王幼微是屁事都没有了。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姜博英,两人都不甘心。 姜博英抢先一步道,“慕府尹,您才是此案受理人,这案子疑点众多,慕府尹还是再谨慎调查清楚的好。” 姜七嫚也点了点头,“是的,慕府尹,刚刚幼微表妹既然说是有人想要对她栽赃陷害,这样,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揪出真凶,还是得多麻烦慕府尹了。”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现在又多了几个可查的点,第一,盘查幼微表妹身边的人,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她玉佩,两人肯定是很亲密,很熟悉的,顺着这条线去查就可以了。” “第二,我兄长刚刚已经说了,那些杀手都是来自于杀盟的人,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杀手组织,平常必然无恶不作。” “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大街之上,就敢大胆行凶朝廷重臣子女,可见他们是如何的藐视王法,视朝廷法制与无物。” “这等恶徒组织,不管是对民间百姓,还是对朝廷吾皇安危,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慕府尹若能借机顺藤摸瓜把杀盟一网打尽,那可是一个极大的建树,对百姓更是功德无量啊!” 王幼微:“……” 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真想扑过去撕烂这姜七嫚的嘴。 她算是明白了,这姜七嫚的目的其实是在引出杀盟上。 这个贱人到底是如何知道杀盟存在的? 不行,她一定不能看着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了,如果慕束河一旦开口继续深入调查这事,杀盟迟早会败露在她手上。 到那时,五皇子魏夜辰会杀了她的! 只是,在这当口,她要是一个说不好,就会起了反效果,不仅会引来更多怀疑,还会让姜衍也怀疑她。 姜衍这条线绝对不能现在毁了,只要他还站在她这一边,就算那姜七嫚和姜博英对她有所怀疑又怎么样?她照样可以在丞相府进进出出! 王幼微努力的开始想办法,那厢,姜七嫚说完,蓝米柔和王钟鸣刀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敢贸然开口,毕竟他们要是敢说什么,就会被认为是心虚。 但若是慕束河真照姜七嫚说的做了,那他们女儿就等于被扣上屎盆子了,到那时谁知道慕束河到底要调查多久。 一个月? 一年? 若是一直调查不出来,那他们女儿就一直是嫌疑犯! 姜博英心里不禁对自家妹妹佩服不已,姜衍则眉头皱着,嘴角挪动着,似是在犹豫。 姜七嫚一一将众人的视线纳入眼中,最后眼神定格在了低头不语的王幼微身上。 轻飘飘的语气,却仿佛每一个字都炸响在王幼微的耳边,“幼微表妹,你说,对吗?” 被点名的王幼微压下心中的愤恨,再抬头时,神情变得同样愤慨,一幅同仇敌忾的模样,“表姐说的对。” 此时此刻,她除了说这句话,说什么都不合适,再多说一句都会被认为是在心虚! 姜七嫚满意点头,又看向慕束河,“慕府尹,如此,那就拜托您了。” 第三十八章 我都介意 查,继续查! 顺着王幼微的这块玉佩查,顺着王府的所有人身上开始查。 把王府上下搞得不得安生,慕束河一日不结案,王幼微就一日是嫌疑犯! 换而言之,杀盟一日不被清剿,那么这事不会完! 王幼微隐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把掌心掐烂了,心里疯狂的怒意翻涌,激的她都要当场晕过去了。 然后,她真的就这么晕了过去。 就这当口,晕是最好的选择。 王幼微的身体还没落到地上,她爹的身体兔子一般的跳起来奔过去扶住了她,“幼微!” 王钟鸣脸上变色,蓝米柔也奔了过去把她接过去。 王夫人瞧着可真是伤心欲绝,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幼微,我可怜的女儿,本就感染了这么严重的风寒,还被这么一吓,这都丢了半条命了!” “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死了算了!” “那些个狠心的乌龟王八羔子,我女儿与他们无冤无仇,做什么要诬陷我女儿?” 她呜呜的哭着,回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慕束河,“慕府尹,你可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还我女儿一个清白!要不然我就去告御状,让皇上来主持公道!” 哟呵! 姜七嫚差点笑了出来。 当下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是啊慕府尹,您可一定要跟皇上禀明此事,速速派人清剿那杀盟,为了保障帝都百姓的安危,和还我表妹一个清白,这事情自是刻不容缓啊!” 哈哈哈,若是那渣男魏夜辰听到蓝米柔这话,怕是恨不得当场掐死她吧? 姜博英面上不显,心里也忍俊不禁,差点破功笑了出来。 唯独王钟鸣眼中阴霾尽显,却不吭声。 姜七嫚还嫌力度不够,又拉上了她爹,“爹,你说女儿说的对不对?” 姜衍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错,这事情慕府尹需得尽快调查清楚,还幼微一个清白。” 假装昏迷的王幼微:“……” 她想死。 慕束河终于看戏看够了,大手一挥,十分义不容辞,“姜丞相放心,下官自当尽快调查清楚,那杀盟如此藐视王法,胆大妄为,实乃对朝廷的一大威胁,相信皇上也会重视此事。” “我会尽快搜查清楚的,到时候就能证明王小姐的清白了。” 蓝米柔哼了一声,又去看姜衍,“姐夫,现在话也问完了,幼微昏迷着,情况紧急,我们赶紧回去吧?” 姜衍看向慕束河,慕束河老狐狸似的打太极,“这事情往小的说是贵府两家的家事,只要两位当事人同意保外候审,下官是没意见的”。 其余三人视线线又齐刷刷的看向姜七嫚和姜博英,姜博英撇开头听见,最后还是姜七嫚答应保外候审。 蓝米柔和王钟鸣松了口气,小心的把王幼微抱上了马车,又叫姜衍前去说了几句话。 王钟鸣全程不吭声,姜衍时不时的点头。 姜博英和姜七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都有预感跟王幼微有关。 果然,在这之后没多久,姜衍就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刚刚你姨娘姨夫说,幼微此前掉进月牙湖感染了重度风寒,大夫说,需要长时间浸泡活的温泉池水,才能尽快的将她体内的寒气祛除出去。” 姜博英神色淡淡,连表妹两个字都省了,“爹的意思是这几天她会住在我们府中?” 姜衍点了点头,“是的。” 他又看向姜七嫚,“七嫚,你不会介意的吧?你那小阁楼环境雅致,对疗养身体很有益处——” 姜衍话还没说完,姜七嫚就面无表情的打断他,“不好意思,爹爹,我介意。” 姜衍神色一顿,“七嫚,爹没让你跟幼微共住一间……” 姜七嫚一字一句的道,“不管是在同一间,还是在同一个小阁楼,或者是在同一个府,我、都、介、意!” “七嫚!”姜衍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有些失望地看着她,“她毕竟是你表妹。” 姜七嫚表情平静的补了一句,“她现在也是要杀我和哥哥的嫌疑犯。” 似是觉得还没出气,姜七嫚直直的跟姜衍对视,“爹爹,来的时候您说过,要是这事情一日不解决,您就一日不放心我跟兄长的安全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在真相还没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他就这么把嫌疑犯放在家里? 这是不放心他们的安全问题吗? 姜衍被她呛了又呛,脸皮上有些挂不住,许久后才一挥袖子,“不管如何,爹爹是相信你幼微表妹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她现在身体有恙,作为姨夫,我不能坐视不理!你那小阁楼,你爱住便住着,我姜府也不是只有你那里才有房间!” 说完,他直接甩袖子离开。 姜七嫚和姜博英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姜博英担心的看着她,“妹妹。” 姜七嫚抿了抿唇,率先迈步走向马车,“哥哥,我们走!” 姜博英二话不说的跟上,看都不回头看一眼后边的四人。 姜衍看着马车迅速驶远,脸色又难看一分,胸膛微微起伏着。 旁边的蓝米柔眼含怒意,身边的王钟鸣则是阴沉的看了一眼姜七嫚和姜博英马车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 蓝米柔催促道,“姐夫,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幼微的身体拖不得啊!” 姜衍嗯了一声,沉默的上了马车,打头往丞相府走。 不多时,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 姜衍唤人来扶着王幼微引着蓝米柔去了温泉池,自己则去安排王幼微接下来的住处。 兴许是想到了姜七嫚对她的抵触,姜衍也不敢把她们俩安排的太近,反而是离姜博英所在的那个院子近了些。 一切安排妥当,蓝米柔又使唤王幼微的贴身丫鬟回王府去收拾了王幼微的贴身衣物送来。 虽说是只住几天,这来来回回拿的东西可比得上搬家了,还吵吵闹闹的不停喧哗,就连隔的老远的姜七嫚小阁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七嫚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红杏在门外守着,听着那喧哗声,红杏忍不住唾了口唾沫。 “欺人太甚!” 第三十九章 惺惺作态 次日清早,姜博英刚起。 想去看看妹妹姜七嫚,门刚打开,便看见王幼微和她的贴身丫鬟正站在外边。 看见她,姜博英面色有些不好,王幼微却是扬起了甜美的笑容唤道,“表哥,你起来啦?” 昨晚,蓝米柔扶着她去温泉池水泡了没多久就醒来了。 再之后,蓝米柔和王钟鸣又啰里吧嗦跟她说了一大堆,这才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了她的贴身丫鬟照顾她。 两人相住的院子彼此相隔,姜博英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到底没说什么。 从昨天姜衍的态度来看,他几乎确定他爹与他姨娘蓝米柔之间必然有瓜葛,而他姨夫王钟鸣可能知晓一些内情,所以才会对他爹看起来不冷不热的态度。 说不冷不热都是好的了,更像是在看非常碍眼又干不掉的情敌。 只要一想到这个,姜博英脑海里总能闪过他娘的脸,于是心里就梗着一根刺,上不来,下不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大清早的就瞧见她这张脸,姜博英心情更是郁燥,沉声答道,“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这么早起来做甚?” 王幼微也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笑得依然甜美,“许是昨日的温泉起了大功效,幼微今日身体好了一些,心中惊喜,想告知表兄这个好消息呢。” 姜博英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一遍,“是吗?既然效果这么显著,说不定多泡一次就完全痊愈了呢,到时候就能尽快辅助慕府尹调查清楚刺杀案了,你赶紧去泡着吧!” 早泡完早滚蛋,别在他面前晃,晃的心烦。 面前这人心机太重,竟然敢把心思打到她妹妹身上了,姜博英又怎还能对她好脸? 姜博英赶人的情绪展现的这么明显,饶是王幼微素来能装,这会儿也是满脸尴尬,同时也还很委屈的低下头,弱弱的叫了一声,“表哥——” 姜博英英挺的眉头一皱,本能的感到嫌恶,撇开头装没听见。 王幼微的贴身丫鬟面露不满,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又看看姜博英,对王幼微道,“小姐,表老爷应该醒了。” 王幼微嗯了一声,对姜博英福身行了一礼,“表哥,表妹去给姨夫请安了。” 姜博英看着两女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冷,洗漱穿戴好了便去找姜七嫚。 姜七嫚也才刚醒,红杏正在伺候她穿戴。 姜七嫚昨夜也是未曾睡好,一入梦便是前世那个被王幼微生生烫死的婴儿血肉在她面前不断的浮现,一整晚噩梦连连。 这会儿虽然坐在那里不动,脸色却极差,眼睑下透着清灰,唇色也苍白。 红杏在心底叹气,只当她是为了昨天老爷对她的态度伤心,别说小姐了,连她昨夜里都睡不安稳,总感觉王幼微住进府里来会生出很多事端。 挽好头发,她拿出胭脂水粉,“小姐,你脸色很差,要不再睡一会儿? ” 姜七嫚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有事想要与兄长说。” “少爷正在门外候着呢。” 姜七嫚闻言就想站起来,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色,又坐了回去,“罢了,给我打些胭脂水粉吧。” 就这样出去,姜博英瞧见了更担心。 红杏心灵手巧,很快就给她收拾好了妆容。 房门打开,姜博英的身影背着门站在院子里欣赏着亭亭花植, 闻声回头看过来,姜博英走前几步迎向她,“妹妹昨夜里没睡好?” 终究是自家疼爱的妹妹,哪怕姜七嫚现在脸上打着脂粉,这神色也掩盖不了疲惫之意。 姜七嫚笑笑,“兄长与我一样。” 姜博英微叹,“那王幼微好生能装,今日早晨天未亮就站在我们院子门口惺惺作态,这会儿又说是给父亲请安了。” “这表小姐——”红杏小心的叱了一口,神色不屑。 姜七嫚但笑不语,只是神色又深了深。 “妹妹,你不想瞧见她便不去用早膳了,让红杏端到你房间来。她说温泉池水对她效果甚佳,估摸着没两日便可痊愈回她王府去了。” 这话落下,红杏松了口气,姜七嫚则是瞬间摇头,“哥哥你想的太简单了。” 姜博英瞬间表情一咽,“她难道还能在府里长住不成?” “只要父亲应允,她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准确说来,如果是蓝米柔开了口,她父亲便会应允。 姜博英深呼吸,眼神闪烁。 姜七嫚不置可否的笑笑,“走吧,去用早膳。” 她们家一日三餐一直都是父女三人一同吃的,除非偶尔情况下在个人房内用餐,这是姜衍要求的,说是一家人就要有一家样。 只是今日多了一个王幼微,注定不会是一个像往常一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兄妹俩到客厅的时候,那王幼微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旁边站着她的贴身丫鬟,再往后一些站着两个他们府里的佣人。 看到姜七嫚和姜博英,佣人齐齐弯腰行礼,“少爷,小姐。” 姜衍还未到,王幼微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笑盈盈的给两人福身,“表哥,表姐。” 两人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姜七嫚一言不发的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就跟没听见似的。 姜博英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脸色平淡的坐下。 桌面上已经摆放好了常备的早餐。 在膳食这方面上,除了姜衍稍微挑剔一些,兄妹俩都很随和,早上喝些白粥配小菜就行。 王幼微落了个冷脸,表情很是失落,微垂着脑袋默然。 眼角去看另两位佣人,却见她们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姜七嫚瞧见王幼微的动作,心里发笑。 这小白莲该不会以为故意摆出这副姿态,被府里的佣人瞧见了,就会以为她这个做表姐的是多么不待见她这个亲表妹,然后在背后诟病自己跟兄长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说明这小白莲脑子有坑,白眼儿她都懒得给她递一个。 不过,王幼微这番姿态还是有效果的,就比如她的贴身丫鬟。 瞧瞧,这会儿她瞧着她跟姜博英的眼神,啧啧,多怨呐—— 第四十章 脏东西 估计这妹子回头就会以各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在她爹面前挑刺了吧? 然而,就算这样,那又如何? 姜七嫚冲看过来的姜博英相视一笑,各自不语。 不多时,姜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姜七嫚和姜博英坐着不动,王幼微有笑容满面地站起头来甜甜的喊着姨夫。 姜衍看了一眼姜七嫚,见她脸色寡淡,微微抿了抿唇,冲王幼微摆了摆手,“幼微坐下吧。” 他在首位上坐下,除了姜博英叫了一声“父亲”,姜七嫚始终沉默。 姜衍嗯了一声,“都用早膳吧。” 姜七嫚安静的喝着碗里的粥,谁也不看。 跟沉默的兄妹俩对比,王幼微就显的尤其活泼,时不时说两句话讨姜衍的欢心,两个人的气氛看起来竟然其乐融融,兄妹两道显得格外多余了。 姜衍虽然在笑,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姜七嫚身上 。 见她已经喝完粥,红杏递上娟帕擦拭,站起来要离开了,姜衍叫住她,“七嫚。” 姜七嫚转身看过来,眉色平淡,“父亲有何事?” 姜衍其实也没什么事,刚刚条件反射,这下却不知找何话题来说了。 顿了一会儿,他这才生硬得道,“你昨夜没睡好?” 姜博英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两人。 王幼微也盈盈看过来,一脸担心的模样。 姜七嫚都要呕吐了。 她点了点头,把一缕碎发拂到身后,语气冷淡,“是啊,没睡好,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我娘亲在坟茔里哭。” 姜衍脸色一变,直直的盯着她,“你娘亲——” 姜七嫚仿佛没瞧见他的神色变化,目光幽幽的看向客厅外,点了点头,“是的,我娘亲,不知为何,昨夜梦里的她格外的忧伤,问她为何哭,她说家里进了脏东西,晦气冲撞了她,让她魂魄不安——” 姜衍腾得一下站起来,“进了脏东西?你娘可有其他什么指示?快告诉爹,我立刻去请法师来驱妖避邪!” 王幼微的脸色悄然变得难看,之前视若无睹的那两个佣人有意无意般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那眼神—— 姜博英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也是紧紧的看着她,眉头皱着,唇也抿着。 王幼微的存在便变得尴尬万分,刚刚刻意营造出来的其乐融融被姜七嫚一席话彻底搅乱,现下倒变成了她是最多余的那个人。 对于姜衍的问题,姜七嫚也不知道有没听见,眼神仍旧悠悠的看着客厅外,她叹了口气,似梦魇一般,“是啊,那脏东西到底是何物呢?我也挺想知道的。” 说完她便走了。 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尴尬的低着头坐在那里的王幼微, “表妹?” 王幼微抬头向她看来,“表姐?” 姜七嫚似乎是真心想要请教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激的王幼微脸色跟便秘了一样。 “表妹可能知道我娘所指的脏东西是何物吗?” 王幼微粉唇半张,吱吱唔唔着回答不出来。 姜七嫚又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她一走,姜衍似乎忘记了要坐下,刚刚看着还有些红润的脸色,这会儿透着白,神色不断变幻,眉头紧紧皱着,手里的勺子还举着不放,模样颇为滑稽。 姜博英瞧见他这样,心里的怨气散去了一些,不过却是什么都没说,放下勺子也站了起来,“爹,孩儿也吃饱了。” 也不等姜衍回神,姜博英同样看也不看王幼微,径直离开。 姜衍仿佛如梦初醒般,神情怔怔放下勺子,“幼微,你慢慢吃,吃饱了便吩咐下人给你准备泡温泉事宜。” “赶紧把身体养好,然后早些回去,配合府尹调查清楚玉佩的事,这样你爹娘才能安心,我们大家也能安心。” “姨夫?”王幼微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他,眼含泪花,似乎受了极大委屈。 姜衍也看着她,“怎么?” 他说的不对吗? 她身上可还担着一个嫌疑犯的罪名呢,她就不想赶紧洗刷冤屈? 别回头这事在整个京都传开,她的名声也跟着臭了,他这是为她好! 王幼微点了点头,“没什么,姨夫说的对,幼微知道了。” 姜衍嗯了一声,然后不发一言的径直离开。 他一走,原本候在客厅里的两个佣人也找理由离开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王幼微跟她的贴身丫鬟。 “哗!” 王幼微脸色狰狞了一瞬,挥袖直接把姜七嫚用过的碗甩到了地上。 碗却未落到地上,而是被她身后的丫鬟给接住了。 丫鬟四下看了看,把碗放回原位,不由分说地扶着王幼微回了客房。 “你太冲动了!” 丫鬟面色不愉地看着她,看那副模样,对王幼微根本不像是丫鬟对小姐的模样。 “这里好歹是姜府,四周围到处都是佣人,你这么沉不住气,会坏大事的!” 王幼微哼了一声,神情充满不甘,“我就是瞧不得那姜七嫚在我面前嚣张!” 什么东西? 她只不过来了一天,她就在大清早说起她那死鬼娘亲,还明嘲暗讽的说府里进了脏东西。 听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骂她是那个脏东西吗? “你瞧不得也得瞧,以后再敢如此莽撞,我不会对你客气!”丫鬟阴冷的盯着她,话里话外都是警告。 王幼微的怒气被她这么一瞪,立即就灭了大半,不是消了,而是被吓没了。 这个丫鬟可是魏夜辰安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人,是有武功在身的,要是想对她不利,简直不要太轻而易举。 迫于无奈,王幼微只好不甘的点头说知道了。 丫鬟冷笑,“你最好把我的话记在心里,现下已经成功住进姜府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在这府里多住一些时间,等候主子的命令行事,听到没有?” 王幼微低着头,“知道了。” “哼。” 丫鬟推开门出去,房间里,王幼微表情不断变幻,思索着对策。 姜七嫚的小阁楼里,姜七嫚刚到,姜博英后脚就跟来了。 “妹妹,你没事吧?” 在他身后,姜衍竟然也来了。 “七嫚。” 第四十一章 跟踪 瞧见他,姜七嫚却没什么好脸。 姜博英只好停住话头,听姜衍要说什么。 姜衍脚步有些急,似乎是急匆匆赶来的,“七嫚,你刚刚在客厅里说的可是真的?” “爹以为女儿会拿娘亲开玩笑?”姜七嫚幽幽地看着他,唇角略有嘲讽。 姜衍怔了怔,“那就真的是你娘的魂魄不安?” “爹说呢?”姜七嫚的语气仍然不甚好。 姜衍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叹了口气,“算算日子,你娘的忌辰也快到了,往常却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 姜七嫚和姜博英沉吟不语。 姜衍背着手走了两圈,然后一拍掌,下定追心道,“不行,我这就去请法师来给你娘亲诵经念福。” 说完,他也不等兄妹俩说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走了。 红杏面色古怪,心情复杂。 原本以为夫人已经去世这么久了,老爷就算对主人念有旧情,也只是缅怀罢了。 可照现在老爷的反应来看,老爷还是非常在意夫人的,听到小姐说做梦梦见了夫人在哭,老爷的反应如此激烈,还说要立刻去请道士回来给夫人诵经念福。 可既然对夫人如此情深,又为何对少爷和小姐这样?瞧的他跟那位表小姐才是父女一样,当真是古怪。 “妹妹。” 姜博英本来还想跟她说对策的事,瞧见她精神不佳,便想自己悄悄去找秦王算了。 姜七嫚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对他笑了笑,“兄长先行出门,回头妹妹稍后就来。” “妹妹知道哥哥要去哪里?” 姜七嫚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的。” 她本来也准备今天去找秦王商量对策,昨天在官府,已经明确把“杀盟”这条暗线撒出去了,当时慕束河虽然口口声声答应会尽快彻查此事,但两人谁也不敢确定,慕束河到底会不会把此事上奏给皇上知道。 如果皇上不知此事,那么凭着慕束河一个人带人小打小闹,是不可能对杀盟造成什么太大威胁的。 只有把此事彻底闹大,才能搅乱幕后主使的阵脚,在顺藤摸瓜一步一步追踪下去。 姜博英不知道杀盟的统领就是魏夜辰那渣男,她却是知道的,之前看秦王的反应,说不定他也知道。 姜七嫚心中的计划便是联合秦王先引出杀盟,在钓出魏夜辰! “行,那妹妹慢慢来,对了,只是要尽量避着那王幼微。” 姜博英有些不放心,“我会暗中安排侍位卫保护妹妹的安全,彼时妹妹可以坐着马车在城里多转几圈。” 姜七嫚知道他是担心,点了点头说知晓了。 姜博英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不多时就骑着马出了丞相府。 走的时候恰好撞见了王幼微的那个丫鬟,丫鬟冲他福身行了一礼,喊了一句表少爷。 姜博英置若恍闻,径直驾马离开。 丫鬟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回头去找王幼微。 “姜博英驾着马车走了。” “派人去跟着他。” 丫鬟一脸不屑,“还用你教?我早就命令下去了。” 王幼微嗯了一声,对着铜镜梳着自己的头发。 丫鬟看着她不动,有些不满,“你倒是动起来呀!” 王幼微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她,“动什么?” “多去打听跟姜七嫚有关的事,主子说了,你需得跟她打好关系,要得到她全然的信任!” “姜七嫚那边暂时行不通的话!就从这府里的佣人下手,多打探一些有用的消息,日后用得上!” 王幼微收回视线,“如此着急,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心存他意?” 她没瞧见早上那两个人对她的态度了吗? 丫鬟被她咽的脸色难看了一下,倒也没再说什么,跺着脚又出去了。 大街上,姜博英没走多久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追踪他。 他神色微冷,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被谁指使的。 除了王幼微,不做他想。 “哼。” 姜博英面上不动声色,驾马走过闹市,渐渐地到了一处人烟较少的郊外。 他停下马,把马栓在路边,身影几个闪烁间,竟然不知去处。 实际上他是躲在了暗处遥遥的看着自己的马。 不多时,有一个面向普通的人左右张望了一下,走向他的马,嘴里奇怪的嘀咕的说着什么。 姜博英不动声色间靠了过去。 等那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博英已经轻而易举的制住了他。 “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姜博英狠狠的把他摁在地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姜博英长得身材伟岸,模样英挺,又身居要职,气质过人,现下发怒质问,那个人心中惧怕,惊恐的看着他,却嘴硬的不肯招供。 “说不说?”姜博英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说就一辈子别说了!” 他这话可不是在吓唬他,对心怀不轨之人,他从来不会有半分客气。 “姜公子饶命!” 那人其实已经怂了半边胆,被他这么一吓,哪里还招架得住,当下就哆哆嗦嗦的招了, “是采莲,她命令我跟踪你,也没想对你下手,就想知道你去了哪里?” “还想骗我!果真是活腻了!” 姜博英呵呵冷笑,手上的力度越发加大。 那人遭不住,嗷嗷的大叫,“没有,我没有骗姜公子,真的是采莲!真的是她呀!” “采莲是我表妹的贴身丫鬟,他一个小丫鬟哪里有胆子这么做?你是想对她栽赃陷害,挑拨离间我跟表妹的关系?” 姜博英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八分,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从他嘴里撬出更多的东西罢了。 那人却当真了,一个劲的摇头,“不不不,采莲可不简单,她不是真的丫鬟,她是个高手呢!” “胡说八道,一个贴身丫鬟怎么是个高手?”姜博英似乎很甚恼怒他慌话连篇,做势就要杀了他。 那人胯下一热,竟然直接吓尿了。 “就是高手!我瞧见她打死过一个成年男子,身手可厉害了,我没有撒谎!不信你去试探她!” 这人脑子看起来有些缺根弦,轻易一套,自己却是巴巴上赶着说了。 姜博英眼睛一瞪,“闭嘴。” 然后他扬手一劈! 第四十二章 女扮男装 “别杀我!” 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喊,姜博英就一掌劈在了他的后脖子上。 白眼一翻,那人彻底失去知觉。 “来人!”姜博英丢开他站起来。 “公子有何吩咐?”有一个劲装大汉突然出现在身边。 “把他押下去,李代桃僵,可明白?”姜博英伸手指了指地上那人。 劲装大汉很快点头,“明白!” “去吧。” 姜博英颌首,劲装大汉扛麻袋一般把地上那人扛在肩膀上,几个窜身就消失在原地。 姜博英看了看天色,重新牵起自己的马往秦王府赶去。 回到闹市街头,中途恰巧经过沈浅浅所管辖的那间观砚斋。 想起沈浅浅,姜博英条件反射的往店里看了一眼。 店里人流穿梭,除了店家小二就是顾客,没有那姑娘的身影。 姜博英有些失望,继续驾马往前走。 走到一个偏僻转角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还有一个男人猥琐的声音。 “沈姑娘长这么漂亮,本公子真是一见钟情——” 这男人声音也有些熟悉,似乎前两日才刚听过。 姜博英皱眉,“沈姑娘?” “该不会是沈浅浅吧?” 犹豫了一下,姜博英下了马,让马在原地等着,自己则迈步走向了那个偏僻的拐角口。 声音越来越清楚了。 “宋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强抢民女?”女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微,又故作镇定。 男人嘿嘿怪笑,舔不知耻,“别说的这么难听,分明是两厢情愿!” “呸!” 姜博英眉头更加皱起,脚步加快。 他是习武之人,能控制自己的气息,因此,里边的两人都没察觉到他正在迅速靠近。 终于,他走到了拐角墙边。 小心的探出头去一看,姜博英脸色骤然冰冷。 “住手!” 他一声低喝,里边的几人同时闻声转头看来—— …… 低调的马车咕噜噜的转动着,姜七嫚和红杏沉吟不语。 “小福,去张记布店。”姜七嫚撩开车帘对车夫吩咐道。 “好的小姐。”小福点点头,加快速度赶往张记布店。 不多时,马车在布店门口停下。 红杏扶着她下了马车,两人并肩进了布店。 姜七嫚和红杏在布店里怡然自得地挑起布匹来。 最后,店家又拿跟她推荐成品衣。 姜七嫚似乎很喜欢,拿着成品进了试衣间。 又过了一会儿,红杏手里提着买好的成品衣,扶着姜七嫚上了买车。 买车启动,继续在热闹的街头店面门口停停顿顿。 再把大半个京都都转了一圈之后,谁也没有发现最后姜七嫚的马车到底去了哪里。 有人在街道一边垂足暗骂,“上当了!” 说完,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张记布店。 他凶神恶煞的问着店老板,“老板,刚刚来买衣服的那俩姑娘去哪里了?” 店老板一脸愕然,“走了呀,买了衣服就走了,坐马车走的呀!” 那人不信,又威慑了一番,店老板却始终一口咬定,“就是坐马车走的!我亲眼瞧见的!” 那人恨恨的甩开他出去。 看着大街上热热闹闹的人流,这下要去哪里找姜七嫚? …… 与此同时,姜七嫚一席月牙白男装,手里执着一把纸扇,风度翩翩的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付了车钱,马车离开。 姜七嫚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迈步走向秦王府大门口。 “公子,请问你找谁?” 守门的侍卫拦住她,眼中含着警惕跟打量。 是个没见过面的公子,虽然风度翩翩,但就是与寻常长男子矮了许多。 “小哥好,我找秦王。”姜七嫚抱拳对着侍位笑笑。 侍卫有些疑惑,“你认识我们王爷?” 姜七嫚点点头,“认识。” 侍卫又问,“是我们王爷召见你来的?” 姜七嫚摇头,“不是,是我有事要求见王爷。” “我们王爷不轻易见客,公子请回。” 侍卫的态度说不上恶劣,只能说是奉命行事。 “秦王现在不在府中吗?”姜七嫚有些失望。 侍卫看着她的眼神警惕起来,“无可奉告,公子请离开!” 姜七嫚看了大门一眼,心里奇怪。 她哥哥比她早出门,又是骑马,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段早就应该到了才对。 他要是到了,秦王也肯定知道她会来,必然就会吩咐这侍卫。 怎的现在这侍卫却毫不犹豫地把她拦在门外? 难不成是她哥哥还没到? 姜七嫚心中思忖着,也没有过多纠缠,转身欲要离开之际,身后的大门恰好缓缓打开。 沉默寡言的地一从里边出来。 姜七嫚闻声回头看过来,心下一喜,迈步又走回来。 她唤对方,“地一?” 地一看向她这边,眼神起初有些疑惑,后来很快醒悟,开口唤她,“姜公子。” 这孩子真是小机灵鬼。 姜七嫚笑了。 “秦王在府里吗?我有事想求见他,麻烦你帮我问问他可好?” 地一点点头,“行,姜公子随我来。” “多谢了。”姜七嫚对他笑笑,迈步进去。 门口的两个侍卫看着姜七嫚的身影离开,彼此对视一眼。 起初还以为这小个子公子并不是真的认识他们家王爷,未曾想就连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地一都对她很是熟谂的样子? 幸好刚刚没有得罪他。 “地一,请问我兄长他没来找秦王吗?”姜七嫚一边走,一边问地一。 “未曾。”地一摇头。 姜七嫚皱眉。 那就奇了,难道她哥哥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地一道,“我刚刚正要去丞相府。” 姜七嫚笑笑,“是秦王让你来找我的?” “是。” 姜七嫚心里一叹。 这秦王,倒真是格外让人高兴。 正走着,姜七嫚突然然听到一阵十分悠扬的琴音。 弹的是《高山流水》,琴音空灵,让人听之如入仙境。 姜七嫚咦了一声。 这是魏则鄞在弹琴? 他有眼疾,也能弹琴? 而且还弹的这么好。 心里好奇,姜七嫚脚步加快,迫不及待的想要探探究竟。 很快,地一带着她穿过了前院,来到后院,往一处湖边的八角凉亭走去。 第四十三章 绕梁 那凉亭四边垂着薄纱,远远的只瞧见里边有一个人影端坐着,悠扬的琴声正是从里边传出来的,想来人影应该就是秦王魏则鄞了。 地一引着姜七嫚在凉亭边停下,恰好一曲《高山流水》演奏完成,魏则鄞收回手,微微侧目, “地一,可是姜姑娘来了?” “是。”地一应道。 “秦王。”姜七嫚站在旁边,看着凉亭里边。 魏则鄞端坐不动,“姜姑娘,进来罢。” 姜七嫚嗯了一声,撩开纱漫走了进去。 魏则鄞穿着一身黑金色蟒袍,身影挺直,气质如兰,微偏着头看向她的方向。 姜七嫚心里暗道,果然有眼疾的人感知都格外敏锐,明明他看不见,却每次都能准确的捕捉到她在哪个方位。 “姜姑娘今日让本王眼前一亮。” 姜七嫚在他对面坐下,闻言忍不住莞尔,“是嘛?那王爷说说我今日与往常有何不同?” “姜姑娘是女扮男装。” “咦?秦王眼疾好了?” 魏则鄞笑着摇头,“未曾,本王是猜的。” 姜七嫚惊叹,“王爷着实厉害。”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能凭着她走路时衣摆的甩动分辨出她今日所穿的衣装大概是什么布料,在猜测她的行头,得知她是女扮男装,让她不得不佩服。 魏则鄞面色如故,“眼瞎的人闲的无聊,瞎寻思罢了。” 姜七嫚没接话,眼神落在他面前的那把琴上,忍不住发出惊叹,“绕梁?它在你这?” 魏则鄞似是有些意外,“姜姑娘知道此琴?” 姜七嫚激动点头,“知道,怎会不知道?” 这把琴前世可是为她所有,她兴趣爱好不多,除了练习书法,大概就是弹琴了。 这把绕梁是魏夜辰登基之后不久,在她生辰那天送与她的。 她十分喜欢,一有空闲就弹琴给魏夜辰听。 甚至可以说,这把琴比魏夜辰陪她的时间还要多。 因此姜七嫚对这把琴感情很深,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她重生回来后还想过要花功夫去找一找这把绕梁,没想到它却是在魏则鄞这里。 姜七嫚定定的看着那把饶梁,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琴弦。 再次听到这熟悉至及的琴音,姜七嫚一时之间竟然热了眼眶。 魏则鄞覆着黑绸带的双眸看着她的方向,眉峰微微蹙起。 “姜姑娘不仅知道这琴,看起来好像还颇有感情?” 姜七嫚不由自主的点头,“是,我很喜欢它。” 虽然看着它,就能联想到魏夜辰那个渣男,但这不影响她喜爱这把琴。 魏则鄞提议,“那姜姑娘可否给本王弹一首?” 姜七嫚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头,“当然!”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双手平放在琴弦上方。 过了片刻,姜七嫚睁开眼睛。 这一刻,姜七嫚撇开了所有的负面情绪,眼里只有这把绕梁。 她谈的也是《高山流水》,与魏则鄞弹出来的意境稍有不同的是,她的琴音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缠绻与流连。 似乎极度不舍这人间仙境,还未走,便频频不舍。 一曲终毕,魏则鄞啪啪鼓掌。 “好曲。” 姜七嫚笑容满面的收回手,“好琴!”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把琴,眼睛都舍不得离开一下。 魏则鄞喝了口茶,似是还沉浸在琴音之中,两人一时之间都未言语,气氛却丝毫不见尴尬,反而很是融洽,自然。 最后,还是姜七嫚率先收回思绪开口道,“秦王,七嫚今日来,是想请秦王赐教一二的。” 魏则鄞似乎也不意外,“嗯,姜姑娘可以先说说你的想法。” 姜七嫚顿了一下,神色非常认真,“秦王,如果我想借机一举拔除那杀盟,那我后续应该怎么做?” “你们全都下去。”魏则鄞吩咐守在周边的佣人,包括地一。 众人领命而退,地一则站在凉亭不远处背对着凉亭站着。 晨风习习,魏则鄞沉吟不语。 姜七嫚也不催促,静静的看着他。 “姜姑娘。”魏则鄞唤她。 姜七嫚嗯了一声。 魏则鄞轻笑,“你知道吗?我对你很好奇。” 姜七嫚点头,“正常,如果换作是他人,肯定以为我心怀恶意,早就下令将我赶走了。” “那你怎知我就不会?” 姜七嫚毫不犹豫的摇头,“秦王不会,秦王,是好人。” “呵呵。” 魏则鄞笑声愉悦,“不,本王从来都不是好人,我不做对自己没有利益的事,换句话说,我是无利不起早。” 嘴上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与世无争的恬淡。 截然相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不会有一丝违和感,好似他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 姜七嫚不赞同,“可是秦王几次三番的救了我与兄长。” 每次都是不求回报,他还赠她画。 魏则鄞唔了一声,“大概,是我对姜姑娘有所企图吧?” 姜七嫚心头露跳一拍,红霞渐渐涌上,“秦王怕不是在逗七嫚?秦王身份尊贵,什么都不缺,七嫚只不过是一个臣女罢了。” 魏则鄞眉稍一挑,“本王要是说,贪图你是月氏族人之后呢?” 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姜七嫚是月氏族人之后,手握天下宝藏,是京都每个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对象。 传言,娶了她,就等于拥有了那天下至宝,拥有了天下至宝,身份一夜之间平步清云,享受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荣誉。 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抵挡的住这种诱惑? 姜七嫚闻言再度毫不犹豫的摇头,“不,秦王压根不图这个。” “姜姑娘怎知道?” “直觉呀!反正我就是相信秦王。” 魏则鄞还执着了,“我要是非得说是呢?” 姜七嫚很认真的撑着下巴想了想,“秦王好像忽略了一个重点,似乎从此至终,我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是了,撇开在月牙湖那次不说,就连在长公主府那一次,都是她先扑上他的。 而他,在那种情况下,他却根本没碰她的身子,哪怕她知道她是月氏族人之后,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天下至宝。 第四十四章 煽动 魏则鄞愣了一下。 姜七嫚突然有些愉悦,“所以呀秦王,我说你不图这些,那你就是不图。” 魏则鄞勾唇一笑,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图你的人。” 姜七嫚:“……” “咳咳咳!” 心跳彻底失常,脸彻底红透了。 就连身体都一下子变得滚烫,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荒而逃。 简直要命! 这看起来淡雅如菊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定力才让他说出了这种话? 图她的人? 算上上次,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跟她表明心迹了吧? 算吗? 姜七嫚低头嘀咕着,“没想到秦王是个爱开玩笑的性格。” “本王不开玩笑。”魏则鄞很认真的道。 “刚刚本王就说过,本王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若是什么都不图,姜姑娘到要怀疑我饭吃的太多了。” 这话姜七嫚没办法接,毕竟他每次多管闲事都是为了她。 魏则鄞也不在意她接不接,话题一下子绕回之前她问他的那个问题上, “姜姑娘为何想要彻底捣毁杀盟?” 她一个闺阁家的千金小姐,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没多少机会接触这种杀手组织才对。 然而,现在看她这态度,似乎与那杀盟有不共戴天之仇? “像这样庞大而充满威胁的杀手组织本就不应该存在!”姜七嫚神色微冷,低头看着桌面上的那把饶梁,脑海里又冒出了魏夜辰那张渣男的脸。 她忽地挑上琴弦,琴音凌厉似刀。 “就像秦王刚刚说的,外边的人无不贪图我是月氏族人之后,他们明里暗里打的什么心思,我心里一一清二楚。” “但偏偏秦王是个例外,你虽然几次三番帮我,但我知道你根本不图那些虚的。” “秦王是绝顶的聪明人,你虽有眼疾,但你才识过人,有治国之大才,当今皇帝陛下还未立太子继承人,五位皇子当中,当属你最适合储君之位。” “但秦王不争不抢,只闲淡雅静,一心远离朝堂之争,但秦王可想过,就算你不争不抢,你的存在仍然是最大的威胁。” “若他日,这储君之位上坐上了对秦王有杀心的人,你秦王第一个就是要被除掉的对象。” 魏则鄞语气淡淡,“我一个瞎子,有什么好忌惮的?” 姜七嫚缓缓摇头,“瞎子也可以有很多双眼睛,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又或者是,你自己亲自培养出另外一双眼睛来。” 魏则鄞似是起了兴趣,“培养出另外一双眼睛来?” 姜七嫚颌首,“是。” “培养谁?姜姑娘愿意当我的眼睛吗?” 姜七嫚顿了一下,点头又摇头。 “有些时候可以,有些时候不行。” 她是女人,自古女人不干预朝政。 说可以,是除了这事之外的其他事。 “至于培养谁,七嫚相信秦王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魏则鄞伸手敲了敲桌面,“父皇除我之外还有四个皇子,依姜姑娘看,哪位皇子更适合?” 姜七嫚启唇,“你。” 魏则鄞无言,沉默片刻,他摇头,“不,本王有眼疾,除了我,五弟更适合。” “呛!” 一声尖锐的琴音再次骤起,姜七嫚眉眼冰冷愤恨,就连呼吸都出粗重了一些。 魏则鄞手指一顿,看着她的方向不语。 “除了他!” 姜七嫚这三个字所得可谓是咬牙切齿,就连眼睛都红了一分。 魏则鄞查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心里有属实有些诧异。 这姜姑娘与魏夜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何她会如此在意魏夜辰? “姜姑娘说的该不会是我九弟吧?” 姜七嫚挑眉,“若我说是,秦王心里是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就是好奇,好奇姜姑娘的一切。” 魏则鄞嗓音低沉,听起来竟然有种别样勾人的意味。 “可是姜姑娘,你说了这么多,我却依然提不起兴趣怎么办?” 姜七嫚:“……” 她都把权衡利弊说与他听了,就差抖出他前世最后被魏夜辰陷害的悲惨结局也交待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姜七嫚有些无力,也有些茫然。 不然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知道魏则鄞的想法,这人虽然是皇上最受宠爱的儿子,但归根到底,他是瞎子,就算再有才干,又能如何? 自古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瞎子当皇当的,他之所以安安稳稳的待到现在还没有被魏夜辰下手,也得亏了这个眼疾。 如果姜七嫚没有前世的记忆,或许她今天还不至于这么焦急,甚至可以说是莽撞的在魏则鄞面前说这些称得上是在扇动策反的话。 因为她很清楚的记得,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皇上就会考虑立储君之位的事了。 到那时,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亦或是他,还有那个开未成年的九皇子,都会被魏夜辰一一找借口除掉。 而在这一年里面,魏夜辰一边会在暗中不断的笼络朝廷上的诸多势力,明里则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与她故意接近,然后与她成亲,等同于得到了那天下至宝。 只不过在长公主府那日,自己破了他的计划,魏夜辰没能把自己名声搞臭,迎娶她的计划胎死腹中。 后续才会把王幼微安排进姜府住着,意图随时再找机会对她下手。 就算不为了魏则鄞,姜七嫚也要为了她爹,还有她的兄长,以及丞相府上上下下近百人的性命安全着想。 她十分清楚,魏夜辰之所以能够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那杀盟的存在可是功不可没。 只要把杀盟彻底剿灭了,就等同意斩断了魏夜辰一条胳膊,让他元气大伤,就算要蹦跶也是好久之后了。 而她就可以趁着这些时间好好筹谋,慢慢的来说服魏则鄞。 可偏偏,魏则鄞却说他不感兴趣! 可是,这天下除了他能跟魏夜辰对抗,别无他选了。 姜七嫚愁,又愁又茫然,怔怔的看着桌面上的绕梁,一个劲的在心里思索着要用怎么样的办法来说服他。 魏则鄞也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那把琴,修长如玉的手指一寸寸的在琴面上抚过,似笑非笑, “如果姜姑娘可以在这场巨大的博弈之中下一点彩头,说不定本王就有兴趣了呢?” 第四十五章 心动 “彩头?秦王指的是什么彩头?” 姜七嫚心里一喜,高兴的看着他。 他不缺钱,不要权,更不要势,除了这些,他还要什么? 魏则鄞一直定定的“看着”她,唇角勾着,似乎心情颇为不错,语气也轻松,“姜姑娘不妨猜猜看?” 姜七嫚猜不到。 “钱,权,势,秦王都有了,七嫚猜不到,或者是物?” 魏则鄞摇头,“不是。” 姜七嫚沉吟片刻,坦然的摇头,“秦王,七嫚猜不到。” 魏则鄞颌首,“如果杀盟成功被拔除了,姜姑娘需得答应本王一件事。” “是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本王会找姜姑娘兑现的。” “可以,我答应秦王。”姜七嫚答应得十分爽快。 魏则鄞有些惊讶,“姜姑娘就不担心本王到时候会强人所难?” “秦王不会。”姜七嫚非常笃定的语气。 “秦王提出的要求必然是七嫚能做到的,这点我还是挺自信的。” “姜姑娘,你好像挺了解本王,有时候本王甚至在想,我们或许已经认识了许久许久。”魏则鄞的声音很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莫名,“就好像,我们是恋人一般 。” 姜七嫚微叹,“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 当然,不算上前世的话。 前世,她也没怎么跟他相处过,魏夜辰没有登基那会,平常见了,姜七嫚换他一声四哥,或者是秦王。 魏夜辰登基之后,魏则鄞莫名被伏,下落不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呵呵,是啊,总共才不到一个月。” 他就救了她三回。 得了魏则鄞的准话,姜七嫚心里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之前脸上的愁容也没了。 “秦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拔除杀盟,把他们全盘清剿干净。” “不过,秦王,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这样,后续如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请一定要说。” 魏则鄞点头,“当然,毕竟我们现在可是盟友。” “那我这就回去了。”姜七嫚提出告辞。 “你不是很喜欢这把琴吗?再弹几首?”魏则鄞收回抚着琴弦的手。 姜七嫚摇了摇头,“不了,来的时候,我是与哥哥相约好一起来的,结果他也不知道被什么事耽搁了,到现在都没到,七嫚有些担心,想回去看看。” “既然这样,那本王也不留你。日后想这把琴了,可以常来。” 姜七嫚笑笑,“秦王这提意真让人心动,你放心,七嫚日后一定常来。” “地一,送姜姑娘回去。”魏则鄞唤地一进来。 “秦王,告辞。” 姜七嫚跟在地一身后离开。 魏则鄞又唤,“天一。” “主子。” 天一和地一是双胞胎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脾气也差不多,都是沉默寡言的主。 魏则鄞道,“吩咐下去吧,照之前的命令行事。” “主子,您真决定这么做了吗?”天一眼中有着慎重。 魏则鄞微微偏头向他看过来,“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天一就是很高兴!” 天一是真的高兴。 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了,他们王爷终于决定不再忍耐了! “去吧。” “是!” 天一很快启身离开。 天一一走,府里的管家大步走了过来,“王爷,皇上召您入宫。” “叫我入宫做什么?”魏则鄞眉色冷淡,波澜不惊,神色之中甚至可以看得出来几缕冰冷厌恶。 “老奴不知。”管家只是负责传话的,他一个下人,哪里有权利过问? “行了,备马车吧。” 魏则鄞站了起来,走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 这个时候地一也回来了。 “主子,姜姑娘说不用我送,让我回来。” “无碍,走吧。” 魏则鄞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皇宫而去。 再说姜七嫚这边,因为担心姜博英,她一路吩咐马车加快回到了丞相府。 当然,她是从后门进去的。 红杏早就回来了,正在等她。 “小姐,事情顺利吧?” “还好,少爷呢?回来没有?”姜七嫚问。 红杏愕然,“少爷不是与你一起去的吗?难道没有?” 姜七嫚摇头,“没有,我没看到他来。” “啊,那少爷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红杏担心起来。 “小姐,要不要派人出去找一找?” 姜七嫚正要点头,院门口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阴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是王幼微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彩莲的声音。 两人停住话头,红杏好奇的回头看过去,姜七嫚则是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有些嫌恶。 “小姐,婢女去看一看,您先换身衣服。” 她现在可是穿着男装呢,别等一下回头被采莲看见了,又跑到王幼微面前胡说八道。 “嗯。”姜七嫚答应着,红杏推开门走了出去。 姜七嫚很快换好了衣服,在这期间,外边的声音一直都在想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终归也是因为王幼微而搞出来的,要不然采莲不会出现在这。 姜七嫚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换完衣服之后也不出去,悠哉悠哉的在房间里喝茶。 房门被推开,红杏去而复返。 她走到姜七嫚身边,“小姐,是表小姐出事了。” 姜七嫚唇角一勾,她就知道肯定又是王幼微作出什么幺蛾子了,看来,这小白莲是担心姜衍会因为自己今天早上说的话而把她赶出去,所以想些什么法子要留得更久一些了。 “哦,她怎么了?” 姜七嫚慢条斯理的问着,半点都没有起身出去的样子。 红杏也仿佛知道自家小姐心里的想法,所以脸上一点也不着急,眼神中还充满着淡淡的不屑, “据她的贴身丫鬟说,表小姐在泡温泉池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腿折了。” “哦,这么严重啊,都折了呀,那骨头有没有断?” 姜七嫚呵呵笑着,看吧,一个人,对别人狠,不算本事,要是连自己都下得去手,那才是真的狠。 而王幼微,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为了她的目地,狠起来连自己的腿都能摔折! 第四十六章 赖着 不过到底是真的折了,还是假的,以姜七嫚对她的了解,大概率是后者居多。 毕竟她最擅长演戏了,虽然,她与兄长都知道她在演戏,但是姜衍不知道啊! 王幼微只需要骗过她爹就行了。 姜七嫚他说话声音不算小,就连守在外边的采莲都听见了,彩莲在那里跺脚,心里暗骂,这姜七嫚心肠也太歹毒了。 王幼微好歹是她表妹,听到她出事,她非但一点都不关心,还说出这种话! 红杏也大概猜到了是王幼微自己搞的鬼,所以她也一点都不着急,“不知道呢,不过看采莲的表情挺着急的,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去,怎么不去?我的好表妹受伤了,做表姐的,自然是要好好关心一下的。” 姜七嫚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不动,红杏非常机灵的出去对采莲说,“你先回去吧,我们小姐等一下就会去看表小姐的。” 彩莲站着不动,“可是姜小姐,我们小姐现在疼痛难忍,可否请姜小姐先请大夫来给她看看?” 红杏这回都不用请示姜七嫚了,假装惊讶的看着她,“那自然要啊,要请大夫就赶紧去请啊,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彩莲一愣,装作十分惭愧的样子低下头,“可是红杏姐姐,采莲没有钱请大夫。” 红杏:“……” 她别叫我姐姐好吗?看起来她起码比她年长了几岁, 叫她姐姐听得慎得慌。 她不喜欢这个采莲,总感觉她的眼神很恐怖,被她盯着,就像被一条狼给盯着。 现在这条狼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更慎得慌。 “不可能吧?你没有的话,你们家小姐有啊!好歹她也是王府的千金小姐呢?” 红杏当然不信她这句话,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叫姜七嫚掏钱花银子给她们家主子请大夫。 想得美! “这 ——” 采莲故作为难着不说话,王幼微当然是有钱的,但她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姜七嫚掏钱给她叫代夫啊! “不会吧?连表小姐都没钱啊!她日子这么难过的吗?不至于吧?” 红杏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倒要好好气气这个人。 “行了红杏,既然幼微表妹的日子过得这么拮据,做表姐的当然要伸出一下援手了。你吩咐人去请大夫来,我们去看看表妹。” 姜七嫚不紧不慢的从房间里出来,温声对红杏道。 “好的小姐,小姐您真是心地善良。”红杏说完笑着叫人去请大夫了。 彩莲看到她从房间里出来,眼神中掠过讶异。 她原本以为姜七嫚跟姜博英一样出去了,结果现在却没有? “表小姐,我们小姐情况不太好,麻烦您去看看我们小姐吧!” 采莲不动声色的对姜七嫚福身行了一礼。 姜七嫚神色冷淡的嗯了一声,“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采莲不敢违抗,转身快速走了。 她一走,姜七嫚就吩咐红杏,“叫小福去外边找找少爷。” “小姐放心吧,我早就叫小福去找了。”红杏冲她眨眨眼睛。 “老爷呢?老爷难道没在府里?” 王幼微要搞事情了,彩莲第一个要找的应该是她爹才对,现在难不成她爹没在府里? 红杏摇了摇头,“我问过管家了,老爷出去还没回来。” “行罢,去瞧瞧去。” 姜七嫚大头走在前边,来到了王幼微所在的那个院子。 这个院子环境也不错,面积虽然比姜七嫚所在的那个院子小了很多,但胜在清净。 隔壁就是姜博英的院子所在,作为丞相府的长公子,住的院子自然不会差。 就照姜衍的这个安排,就能看出他对王幼微有多重视。 姜七嫚到的时候,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里边好几个人的声音。 有姜衍的,有王幼微的,还有采莲的,另外一个应该是大夫的。 姜七嫚看了眼红杏,红杏撇了撇嘴。 刚刚还说给她们找大夫呢,没想到她们老爷的速度这么快,想想心里真有些不爽呢。 姜七嫚走到门边,一眼就看见了姜衍正站在床边不远处看着王幼微,眉头微皱。 “父亲。”姜七嫚淡淡的叫了一声。 姜衍回头看过来,“七嫚,你来了,幼微的腿不小心弄伤了。” 姜七嫚看见王幼微正坐在床上,脚垂下来,旁边站着采莲,身前半蹲着的是大夫,正小心地给王幼微检查她的腿。 看到她来,王幼微抬头冲她嫣然一笑,“表姐。” 姜七嫚:“……” 这小白莲,明明心里恨死了她,这笑容却仿佛看见魏夜辰一般的灿烂,这么能装,也真是难为她了。 “表妹怎这么不小心?” 姜七嫚走过去,视线看向她的腿。 看起来有些红,但是没肿,王幼微皮肤白,那红的程度就看着很是严重。 “是丫鬟没把地上的水擦干净,我们小姐才会不小心跌倒的。” 彩莲在旁边嘀咕着,姜衍眉头一皱,“今天是哪个丫鬟在温泉池房当值?” 怎的?这是要惩罚丫鬟了? 姜七嫚眉头一挑,瞧见采莲眼中掠过得意,王幼微则是赶紧出声道,“姨夫,不是的,是幼微自己不小心,与他人无关。姨夫别生气,幼微没事的。” “这不行,本来就是丫鬟失职,必须得惩罚。”姜衍很是正直的样子。 姜七嫚十分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爹,表妹都说是她自己不小心了,就温泉池那种地方,本身就水汽大,地面上潮湿一些很正常。” 言下之意就是他小题大做了。 姜衍回头看了她一眼,王幼微为了竖善良人设,自然也是附和着姜七嫚的话。 姜衍总算是没再说什么了。 大夫这个时候也开口道,“王小姐的脚情况并不严重,用药水泡一下,好好修养便行了,如果有活的温泉池水,多泡几次活络经脉更好。” 得,来回都离不开那个温泉池,归根结底就是要在这里赖着不走,姜七嫚在心里冷笑。 “那就麻烦大夫了。”王幼微感谢大夫。 大夫给她开了药,采莲送他出去。 回来后姜衍叮嘱她要照顾好王幼微,十分上心的模样。 姜七嫚懒得看戏,带着红杏转身出去。 第四十七章 强抢 姜衍怕王幼微不高兴,安抚她,让她不要多想。 王幼微以为自己气到姜七嫚了,心里暗爽着,脸上却不动神色。 “不会,幼微知道表姐姐心里对我有怨,是我碍眼了才是。” “别这样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能这么生分。”姜衍打断她,“你好好休息,放心在这里住着,等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回去。” 王幼微很高兴,“谢谢姨夫。” 姜衍走了,彩莲走过去关门。 王幼微收起了脸上的柔弱问她,“怎么样?姜七嫚是不是跟姜博英一起出去了?” “没有,我去的时候,她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没有出去?不可能!”王幼微直觉不信。 “我们派去跟踪姜博英的人回来报告说姜博英是去找他朋友狩猎了,并没有去找谁。”采莲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她们的人不可能骗她的,也没那个胆子敢骗她。 “去狩猎?”王幼微眼神里满是怀疑。 在她的预想之中,姜博英和姜七嫚都是不可能知道杀盟存在的,除非就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那个人是谁呢? 她们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唯有派人跟踪他们,看他们去见了谁,才能够顺着查下去。 然而现在却告诉她,他们两人谁也没见? “不是有别人告诉他们的,难道是组织里出了叛徒?”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彩莲没说话,王幼微却觉得很有可能。 “看来要跟五皇子好好说一说了。” …… 与此同时,观砚斋,沈浅浅感激的看着姜博英,“姜公子,今天真是多谢您出手相助,要不然浅浅就危险了。” 没错,之前在那个拐角口被人恶意调戏的姑娘就是沈浅浅。 早上的时候她出去买栗子糕,回来的时候听见拐角口似乎有一声微弱的猫叫。 沈浅浅自幼就十分喜欢养小动物,听见这猫叫声,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进去看了看。 在一处杂物底下,她果然发现里边有两三只小猫咪,似乎刚出生不久,猫妈妈似乎被哪个恶徒给打死了,尸体就在旁边。 小猫咪饿了,喵喵的在猫妈妈的身体上爬来爬去,叫个不停,十分可怜。 沈浅浅想把他抱回店里,好生养着,刚把三只小猫咪装进纸框,想处理一下猫妈妈的尸体,转身却看见三四个成年男子不怀好意地向她围了过来。 打头的那个正是宋谢民,宋易安的儿子,宋兰芝的哥哥,同时也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名声很不好。 宋谢民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说的话很不客气,不仅在言语上对她不敬,还想要对她动手动脚。 沈浅浅是外柔内刚的性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跟他几番交锋,想要吓退他。 宋谢民色欲熏心,哪肯轻易放手,指挥着他带来的那几个属下就要对她用强。 沈浅浅护着怀里的小猫大叫,姜博英恰好在这个时候赶到。 姜博英最是厌恶这种当街强抢民女的行为,换作是别人,他都会仗义相助,更何况对方是沈浅浅了。 对于他的强出头表现,宋谢民心里十分不满,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他妹妹的事还没完呢,宋兰芝这会儿都在家里琢磨着怎么搞死他了,他还敢来坏他好事。 姜博英见他说不通,直接就上手了。 他武艺高强,对那几个手下自然不在话下。 最后受伤也只是因为宋谢民太过狡猾,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型弓弩,朝他射了一箭。 姜博英躲开了要害,却仍被那弓弩射中。 这激发了他的血性,越战越勇的他让宋谢民心里发慌,当下一溜烟的就跑了。 跑的时候还回头肆无忌惮的看了一眼沈浅浅,“等着,本少爷要的女人迟早会搞到手!” 姜博英一下子怒气横生,随手抓过一块木板,砰的一声砸在了宋谢民的后脑勺上。 宋谢民嗷的一声大叫,捂着流血的脑袋带着人抱头鼠窜。 沈浅浅带着姜博英回到了店里,叫人请来了大夫,帮忙拔出了弩箭,感激的冲他道谢。 姜博英不在意的挥挥手,“沈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出手的。” 那宋谢民根本不是什么好鸟,落在他手上的姑娘没有一个好下场。 不是被玩腻了此乱终弃,就是被他纳为了不知几房的小妾,有些甚至连小妾都称不上,顶多只能算个通房丫鬟。 “不是谁都像姜公子这样勇敢的。”沈浅浅笑笑。 她在生意场上历练了这么久,每天见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很清楚有些人根本不愿意插手这样的事。 今天若不是姜博英恰好出现,说不定她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沈姑娘没事就好,那宋谢民十分记仇,沈姑娘以后要小心,外出的时候尽量有人陪同要保险一些。” 姜博英对沈浅浅感觉很好,这姑娘笑容恬淡,为人处事落落大方,跟她相处十分舒服。 沈浅浅答应着,姜博英想起还要去秦王府跟妹妹姜七嫚汇合,就提出了告辞。 沈浅浅有些不放心他的伤,“姜公子,你受了伤,不方便骑马,想去哪里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安排马车送你去。” “不用了,这点小伤不碍事。” 他去找秦王的事尽量不宜声张,怕的就是给秦王引来麻烦。 虽然秦王有眼疾,算起来是对争夺皇位最没威胁的皇子,朝野上下那些大臣也不笼络他,都是战队在其他三位皇子名下。 但凡事就怕意外,姜博英顾虑的就是王幼微和魏夜辰。 刚刚虽然他把跟踪他的人给处理了,但谁知道暗中还有没有更厉害的跟踪高手在盯着他? 小心点总是没错。 沈浅浅见他有事,也不多强留,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送他出了店门。 姜博英刚刚骑上马没多久,一直在大街上寻找他的小福恰好看到他,高兴地奔了过来,“少爷,小福都找你好久了。” “谁让你来找我的?”姜博英奇怪的看着他。 “是小姐,她让我转告少爷,叫您回去呢。” 第四十八章 唆使 姜博英回到家里的时候,管家正在门外候着,似乎在等人。 看到姜博英,管家迎上来。 “少爷您回来了。” “你等在这里做什么?” “老爷吩咐说葛大师很快就要到了,让我在这里等着呢。” 姜博英奇怪,“葛大师是谁?” “是来给夫人念经诵福的。” “爹真的去请法师来了?” “是的少爷,老爷对夫人的是一向很上心。”管家笑笑。 姜博英嗯了一声,想到王幼微,还有蓝米柔,心里又有些不得劲。 正要进去,一辆马车却在门口停下。 姜博英还以为是管家口中所说的葛大师到了,便有些好奇地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 车夫撩开车帘,蓝米柔被丫鬟扶着出来了。 看见是她,姜博英脸上的好奇敛去,想当没看见,转身就走,却已经太迟了。 蓝米柔已经看见他了,姜博英只好停下来,“姨娘,您来了。” 蓝米柔不咸不淡的撇了他一眼,“我来看你表妹,听说她的脚扭伤了。” “脚扭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姜博英刚刚回来,小福也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就今天早上,听说是你们府里的丫鬟没有把温泉池房里的水擦干净,导致她摔倒了。” 蓝米柔的语气里能听得出来十分明显的怨责,姜博英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姨娘这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府里的人把她女儿怎么样了呢。 “是吗?我也是刚从外边回来,还不知道这件事。”姜博英不想多说,“那姨你先去看表妹吧,博英有事先走一步。” 蓝米柔立即脸现不满,“诶,我说伯英,你就不去看看你表妹吗?她的脚都扭伤了,听大夫说还挺严重的。 你这做表哥的,关心体贴妹妹不应该是本分吗?有什么事比自己家人还着急?” “我妹妹只有七嫚一个,再多也没了。” 姜博英在心里嘀咕,脸上却不动声色,“姨娘,博英还有重要事务要做,回头我会去看表妹的。” 扭到脚而已,他在心里想着,该不会又是故意装出来的戏码吧? 担心他爹会把她赶出去? 说完,他也不再看蓝米柔,直接转身就走。 蓝米柔看着他的背影,气的不轻。 旁边的管家看着他一眼,小心的撇了撇嘴。 这姨夫人怕不是有些搞笑? 她该不会忘了,表小姐现在头上还担着一个蓄意杀人的嫌疑犯名头吧?而且要杀的对象就是自家少爷跟小姐呢。 这事情一日不调查清楚,连他都觉得膈应,更别说是少爷小姐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我去见表小姐?”蓝米柔非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管家冲她笑笑,招来旁边的一个婢女,“带姨夫人去表小姐的院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蓝米柔狐疑地看着他,心里不爽,以她的身份,他竟敢怠慢她? “回姨夫人,小的在等葛大师。” “葛大师?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位法师,是我们老爷请来给夫人诵经念福的。” 蓝米柔唔了一声,“怎么好端端的请法师来了?” 对于姜七嫚的娘亲,蓝米柔心里非但没有半分尊敬,反而还十分不屑。 想当初,若不是她,本来是应该她嫁给姜衍的。 姜衍贵为一朝宰相,身份尊崇,长的也不差,足够配得上她。 若不是后来发生那件意外,哪里还有王钟鸣什么事? 王钟鸣虽然也在朝中有着一官半职,但根本不能和姜衍比,蓝米柔心里嫌弃死他了。 可没办法,木已成舟,且后来已经生下了王幼微,她就算是心里再不甘,也不能怎么样了。 管家垂眸不语,旁边的婢女适时得插进话来,“姨夫人,请吧。” 没有得到答案的蓝米柔心里的不悦更加浓郁了一分,对着一个下人又不好多说什么,最后沉着脸由婢女扶着往王幼微所在的那个院子而去。 走没多久,蓝米柔远远的看见姜衍正站在一棵花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米柔想也不想的径直走过去,“姐夫,听说幼微的脚扭伤了,我来看看她。” 在明面上的时候,蓝米柔一般都称呼姜衍为姐夫,而在两人私底下的时候,蓝米柔都是直呼其名。 姜衍也不生气,她叫什么就随她。 “幼微的腿伤不严重,修养几天就好了。”往常姜衍对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笑,态度也温和,今日里看着却是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米柔注意到了,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对了,我刚刚看到管家在外边说是等一个什么葛大师来,姐夫,怎么好端端的要请法师啊?” 姜衍闻言叹了口气,“我想给你姐姐诵经念福,七嫚说梦见你姐姐在哭泣,魂魄不安,我这心里不踏实,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魂魄不安?该不会是她女儿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在蓝米柔心里,王幼微之所以这样都是被姜七嫚给迫害的。 要不是她斤斤计较,幼微不可能跑去月牙湖给她道歉,然后又被她推下水,感染了风寒。 再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跟刺杀案扯上关系,现在还背着一个买凶杀论嫌疑犯的名头呢。 现在她那个死鬼娘亲这样,肯定就是对她的所作所为唾弃,想要吓一下她罢了。 蓝米柔说这话的音调很低,姜衍有些没听清楚,问她在说什么? 蓝米柔摆了摆手,一脸很担心的模样,“姐夫说的没错,我姐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说过什么魂魄不安的事。” “或许真的是最近家里是非太多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被人成功挑拨离间,心头愤怒,只好用梦境来警示七嫚呢。” 姜衍没有反驳,他也觉得是最近家里是非太多了。 自从七嫚去参加完长公主府的花宴之后,家里的事就莫名其妙的一大堆,不是今天七嫚差点名声被毁,后天就是王幼微落了水,回头兄妹俩还被凶残的杀手组织追杀。 “不行,不能去找七嫚,要找也是来找我,我才是她丈夫。” 姜衍的话让蓝米柔刚刚还暗含得意的表情立即就沉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 皇上 “姐夫——”她看着姜衍,心里充满了妒忌。 又是这样! 这么久了,那个女人都死了这么久了,每次一碰上她的事,姜衍对她的关注就会转移到那女人身上。 她永远都比不了那个女人在姜衍心中的位置! “哦,米柔先去看幼微吧,葛大师应该快到了,我去看看。” 姜衍好似没有看到她难看的脸色,说完之后就走了。 蓝米柔把袖子里的丝帕绞紧,一张娇媚的脸上十分难看。 旁边的婢女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蓝米柔深呼吸,抬脚往王幼微的小院子走去。 不远处,姜七嫚和姜博英彼肩站着, 将蓝米柔脸上不甘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红杏站在姜七嫚的身边,心里也觉得古怪,却没有多说。 姜博英脸色也不甚好,抿着唇没有说话。 刚刚蓝米柔挑拨离间的话,几乎让他当场冲出去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他爹是什么反应。 “那女人绝对不能在府里多呆。” 姜博英话中所指的那个女人自然就王幼微,他现在对这一家人已经升起了浓浓的警惕之心,特别是王幼微,已经有些厌烦了。 “我今天出去被人跟踪了,我审问那个人,他说是受了彩莲的指使,她会武功,而且还是一个高手。” “啊——”红杏瞪大了眼睛,“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呀?老爷把这样的人放在府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他不知道,被迷惑了。”姜博英的口气有些不好。 姜七嫚却似乎不奇怪的样子,“我们今天出去也被人跟踪了。” 以她对王幼微的了解,她很确定她想方设法住进丞相府的目的,那就是魏夜辰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随时随地准备把他们的行踪透露给魏夜辰知道。 所以她一开始就吩咐小福去张记布店,在女扮男装从后门离开,红杏伪装成她的样子上了马车,金蝉脱壳引开了对方。 姜博英问她,“她背后的人是谁?” “魏夜辰。” 姜七嫚嫣然一笑,收回视线,“走吧,不用看了。” 日子还长着呢,她们慢慢玩。 秦王已经答应她的条件了,她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 …… 与此同时,载着魏则鄞的马车缓缓在宫门口停下。 “秦王。” 太监恭敬都在那里候着,地一小心地扶着他下的马车,坐上了软轿,一行众人赶往皇帝的御书房。 因为魏则鄞有眼疾,手上也无实权,皇上便允他不用日日跟着上朝,只有事的时候再召他进宫。 距离上一次进宫已经已经快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找他什么事。 不多时,软轿在宫门口停下,太监进去禀报,地一又扶着他下来,安静的在那里等着。 当今皇上人近中年,治国有方,政务事事亲为,很是受朝臣爱戴。 然而他既是明君,也是父亲。 虽然当得了好皇帝,在当父亲这方面上却不怎么样。 皇上旗下共有五子,太子病逝,剩下二皇子,三皇子,他,还有五皇子魏夜辰,与及年龄尚小的九皇子。 对于这五个儿子,皇上生性凉薄,父子间的感情其实形同虚设,唯独对魏则鄞,或许是对他母妃的关系,皇上对他比对其他四个皇子要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 他母妃在的时候,宠冠六宫,皇上爱屋及乌,对他也格外偏爱。 那个时候大皇子还在,有人甚至在背后说以皇上对他的偏爱程度,或许储君之位会落到他头上也说不定。 后来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又后来,太子病逝,他母妃离奇身亡,他的眼睛离奇失眠,落下眼疾,时间一久,皇上一开始对他的那份偏爱便渐渐消失不见。 魏则鄞本来一开始活泼开朗的性格,因为他母妃的离开,又加上患有眼疾,性格发生转变,变得孤僻寡言,也不会刻意去讨好谁,哪怕是他的父皇。 常年累月下来,皇上对他就比对其他几个儿子一样了。 在他成年之后,自立府邸,父子俩见面的机会更加少,亲情更加淡薄,必要的场合也只是表面客套罢了。 太监进去之后没多久出来,恭身对他行了一礼,“秦王,皇上请您进去。” “走吧。”魏则鄞当先而进。 “父皇。”魏则鄞站定在御桌前,冲端坐在上边的皇上行了一礼。 瑞安帝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看着他。 近半个月未见,这个儿子也如往常那样,丰神俊朗,恬淡如菊。 看着他眼睛上覆盖着的黑绸缎,皇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惋惜是最多的。 这个四子,是他在这几个儿子当中最满意的一个。 当年他的母妃也是自己这辈子唯独真心爱过的女人,本来以为两人可以恩爱到白头,后来他母妃突然撒手人寰,留他一个人痛苦不已。 他当时难受极了,每次看着这个儿子,他就能想起他的娘亲。 一开始是对他颇有偏爱,后来随着时间长了,伤痛被抚平,他的重心开始放在培养这个四子身上。 因为他知道这四子聪明伶俐,像极了当年的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他甚至动摇过心思想,把他立为储君。 可是后来,他的眼睛瞎了,整个人的性格也大变,沉默寡言,十分孤僻。 他一开始也曾想过努力改变,可是他自己不争气,变得十分散漫,甚至对朝廷之事变得十分抵触。 他给他找了太傅,教他攻读,他却根本不愿意去听课,视太傅于无物。 一来二去的,他对他的期望便淡了,再加上他是一个瞎子,根本不可能立他为储君。 于是他也就不怎么管他了,只不过在每夜里看见他母妃画象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来。 “半月未召你入宫,最近过的如何?” 威严的声音从前边传来,皇上的眼神落坐在他身上,在看见他腰上挂着的一枚玉佩之时,眼神或多或少的变了。 这是她的玉佩,上边还刻着她的名字呢。 这枚玉佩也是他封她为妃之时,送她的第一件东西。 第五十章 好棋 后来,她临危之际,亲手把这个玉佩给了魏则鄞,这也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多谢父皇挂念,儿臣过得还好。”魏则鄞脸上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似乎跟他对话的人并不是他的父皇,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瑞安帝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发闷,他这语气,比面对陌生人还不如。 他问一句,魏则鄞就回答一句,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你今年双十了是吧?” 瑞安帝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魏则鄞比他高,瑞安帝需要微抬着下巴看他,两人面容有六分像,气质却不同。 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瑞安帝身为第一人,常年久居高位,气势威严十足。 现下就这样站在他面前,虽然没有说什么,换做其他人,也会感觉到十足的威压。 但魏则鄞不同,他根本不怕他。 身体仍然挺得笔直,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颌首,“是。” 双十了,他母妃是在他八岁那年被害的,一晃十二年过去,当年那个惊慌无助被人设计毒瞎了眼睛的四皇子,今日已经成为了秦王。 然而,他这秦王却是瞎子王爷,没有赫赫的威名,有的只是瞎子王爷的称号,还有就是“绝不可能是储君人选,只能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废物四皇子。 相比较于他,五皇子魏夜辰的名声就显赫多了,人前魏夜辰能文能武,十分有才识,很有政治天赋,也会笼络人心,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可若非他有眼疾,哪里还有这个魏夜辰的事? “双十了,你府里却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也未曾立妃,”瑞安帝沉吟着,“则鄞,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魏则鄞:“……” 没有通常丫头,也没有立妃,就是有隐疾吗? 就不能单纯的只是不要? “父皇放心,儿臣除了这双眼睛……” 言下之意就是,其他身体零件一概没毛病。 瑞安帝似是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还未等他说话,魏则鄞便道,“父皇今日召儿臣进宫,可是有何事?” 瑞安帝点了点头,“确实有事。” “父皇请说。” “你觉得你五弟如何?”瑞安帝睨着他,语气轻松,一幅就是在跟他唠嗑的样子。 魏则鄞:“挺好的。” 是挺好的,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他这个五弟可是苦心筹谋,上到长公主府,下到王幼微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他都周旋的游刃有余,步步算计。 撇开其他不说,这手段玩的那叫一个厉害。 瑞安帝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又或者是假装没听见,不点头,也不摇头,一下子就岔开了话题, “老五之前还跟朕说他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呢,看来这小子长大了,想立妃了。” 魏则鄞眉头一挑,心里总算明白瑞安帝今日叫他进来是所谓何事了。 “是吗?不知五弟心悦哪家姑娘?” 他不动声色间问瑞安帝,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这魏夜辰,一计不成,要生第二计了。 而这第二计,重点就在姜七嫚身上。 他倒要看一看魏夜辰要做什么? 他该不会已经说服了瑞安帝给他和姜七嫚指婚吧?如果真是那样,那情况可就不好了。 “这姑娘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长公主都对她十分喜爱呢。” 魏则鄞心里已经确定他指的是姜七嫚了,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压抑的很。 他这好五弟打的可是一盘好棋,那日在店里, 姜七嫚明明跟他说的清楚自己与她现在的关系。 魏夜辰不聋不哑,那就是故意装傻,抢先一步来瑞安帝这里要他赐婚,到时候让他进退为难? “是吗?父皇,儿子也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呢。” “哦?你说的是真的?”瑞安帝眼睛一亮,似乎起了很大的兴趣,“是哪家姑娘?家世品性如何?” “你身为秦王,娶妃可不能随便。” “父皇放心,儿臣知道的。”魏则鄞颌首,却不说他值得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瑞安帝自己追问出来,“快告诉父皇,那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是慕束河家的慕音?” 瑞安帝虽然没有过问这些儿子的感情生活,但坐到了他那个位置,他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都会有人说到他耳边。 这慕音之前和魏则鄞之间的关系他也有所耳闻,听老五魏夜辰说,这慕音对老四可是爱慕有嘉,两人的关系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魏则鄞想也不想的摇头,“不是。” “不是她?那是谁?”瑞安帝有些意外,又一连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朝廷大臣家的千金小姐。 在他看来,刚刚他念到名字的这些女子,若是嫁给他这个儿子,倒也不是不行。 谁知道,魏则鄞却通通都说不是。 “得,你别跟父皇卖关子了,赶紧的说。”瑞安帝不耐烦了。 “父皇先告诉儿臣,五弟心悦的那个姑娘是谁?” 瑞安帝没有瞒他,直接就说了,“是姜丞相家的千金,姜七嫚。” 魏则鄞隐在袖子中的手握紧了。 果然,他这五弟打了一手好棋。 “父皇给他们指婚了吗?” 瑞安帝看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也是丞相家的千金吧?” “父皇请先回答我,您给她们指婚了吗?” 瑞安帝坐回了椅子上,“未曾,这事情哪会这么草率。” 那姜七嫚可是本朝姜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姜衍忠心耿耿辅佐他大半辈子了,在这件事情上,他肯定是要先问过姜衍的意见的。 魏则鄞心里松了口气。 就在刚刚,他竟然在忐忑。 忐忑瑞安帝二话不说的就给姜七嫚和魏夜辰指婚了,那样的话,自己就处于不利境地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是对魏夜辰的怒气。 他这么做,不仅是直接打他的脸,更是打了又放在地上碾。 那日在观砚斋,两人虽然是临时做戏,但魏夜辰今日突然来这一招,可当真是太不要脸了。 心理发怒,魏则鄞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笑了笑,“看来儿臣要加快速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