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各位看官，本人此时思考书中情节，略有卡壳，尚有诸多细枝末节之疑虑需要处理。本日更新可能中断，在此深表歉意，万望莫怪。
若本日十二点前，本人理顺思路，放出更新，则本日请假取消。若无，本人会在稍后补上今日应有章节。
承蒙各位看官抬爱海涵。
感激不尽。
人二七敬上
请假
今日有要事在身，故而请假，望海涵。
看官亲启（上架公告）
是的，本书要上架了，意味着今天之后的章节，都需要付费才能观看。
这是个必然的过程，抛开作者本人不谈，网站投入的成本是实打实的金钱，这些都是需要看到实际回报的，否则网站无法正常运转，也就无法产出新的小说。
至于作者本人的情况，就不提了，相信各位看官也并不关心这个。我写书不是为了来卖惨的，各位来看我的书，也不是为了来看我卖惨的。互相尊重理解，您若抬爱，付费观看支持一下，您若不喜，退出便是。我书写的烂，卖惨卖的再好也掏不出您口袋里的钱。
说回本书。
当初写废土行者的初衷，只是因为听到了一句话。
“没有目标、没有结果也要做事情，这才叫，做事情。”
莫名的很触动。
雷森有目标，他要找到他的挚爱苏灵，再见她一面。他决定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再见到苏灵，但他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至于这个目标是真实有价值的、还是虚妄的执念，雷森是不在意的，他需要这个目标支撑着他活下去。为此他不惜弄脏双手，与这片绝望大陆的一切为敌。
往后的剧情进展会更加快速紧凑，也会出现更多的情感撞击，绝望与希望并存。
如果是想看爽文，可以退出去了。是有爽的情节，但有多少的爽、就有多少的情感震撼！至于诸位看官看后会有何感想……
欢迎来群里交流，QQ群号：1127661684。刚刚创建，人还不多，欢迎来热闹热闹。
感谢编辑胡子与芥末，两位大哥的关注与抬爱。
更要感谢各位看官的支持！我会好好写的。
以上
敬谢！
请假
今日身体不适不得已请假望海涵
出差请假
出差不得不请假望谅解
久等了
经历了几天的胃炎和重感冒，已出院。
请假条
今日重务在身不得已请假明日补上万望莫怪
请假条
今日急务在身在外奔波，请假一天
请假
电脑宕机正在拯救存稿今日请假
请假条
琐事缠身，今日请假。望海涵。
一、买酒钱
“求求你！饶了我吧！这里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了！你还想要什么？水？吃的？女人？只要你饶我一命！我都可以给你搞来！”
穿着动力装甲的壮汉瘫在地上哀求着，同时还努力挪动身体往后退。他的一只手臂，连带装甲被齐根砍断，喷涌的鲜血在地上拖出一条猩红血痕。
他原本是脚下这座城市的主人，手下有三百多号小弟；想在这方圆百里内讨生活，都得先问过他的意见，所有的物资、粮食、包括女人，都要优先由他享用和支配，俨然这一带的土皇帝。
直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
这个男人，像一个天外来客突然降临，一言不发闯入壮汉的基地，只用非常短的时间，屠尽了他那三百手下，再砍翻了已经穿上动力装甲的壮汉。
男人缓步向挣扎的壮汉靠近，脸色冷漠，手里那把缠满电子元件、闪烁着诡异蓝光的长刀，还滴落着壮汉的鲜血。
装甲的AI（人工智能）传出微弱的电子音：“装甲严重受损………对敌分析仪无法启动……右臂装甲脱离……能源核心受损……推进器动力剩余0.2%……建议着装者……尽快逃离危险区域。”
逃？我特么还能怎么逃？壮汉愈发绝望，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的动力装甲，虽然是用垃圾堆里找出的零件，东拼西凑组装起来的土制产品，但之前靠着这个，已经能横扫周边所有势力，入主脚下这座城市。
可是，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人，仅凭一把古怪的刀，不仅杀光了他三百手下，还轻易切开了土制子弹都没打穿的装甲。想来想去，壮汉实在没明白是从哪招惹来的这尊瘟神。
“求求你了！放我一条狗命吧！我的人都被你杀光了，你还想要什么？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男人脚步稍顿，随即再次向前，缓慢而决绝：“你们不该在这里…不该把这里搞成现在这样……太乱了……没有以前的痕迹……”
闪烁蓝色光芒的长刀再次举起，男人目中放出凶光：“这里……以前是我和她的家，如果她经过了认不出来，就不会回来了……”
壮汉看着男人举起的长刀，惊怒无比：“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得罪了这个男人，才会遭此大祸，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他甚至根本没听懂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求饶？肯定没用的，跟疯子求饶简直是对牛弹琴。壮汉咬了咬牙，横下心准备殊死一搏。
“去尼玛的！死去吧！”
壮汉一声怒骂，动力装甲感应到着装者的情绪波动，背部和腿部的发射器喷射出微弱的火光。0.2%的动力，却也足够让沉重的装甲从地上弹起来，壮汉举起仅剩的一只手，手臂装甲的一处隐藏开关激活，一枚火箭弹疾射而出。
男人并没有后退，挥刀上前，刀刃散发出诡异的蓝色光芒，远比推进器的火光更加耀眼。
“喝啊！！”
……
三个月后，灵都北郊三十英里，一片荒漠中。
一个隆起的沙丘，忽然从内而外爆开，惊醒的雷森从沙丘中坐起，这突然的动作，也暂时惊退了正向他靠近的食尸鬼。
从灵都出来后，雷森靠着自己改制的腕表辐射监测器，一路避开辐射污染地带，不知不觉走入了荒漠中。步履一刻不停，直到疲惫到了极点，在沙漠中席地而睡，连沙子把自己掩埋了都不知道。现在他的脸。胡茬和头发上，全是沙尘污垢，看着就像个流浪汉。
扫过四周，看着周围的几只食尸鬼，雷森也有些庆幸自己醒了。要是被它们就地活剐，那可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妈的……睡个安稳觉都不行。”雷森站起身抖落沙尘，将背着的一个长条布包拿到手中。
甩掉捆绑的布料，雷森活动了下筋骨，主动迎向了这几只似人非人的生物。他手中挥舞的物件，还散发着异样的蓝色光芒。
像这样不必要的体力消耗，雷森都是尽量避免的，徒步十余天，他身上的食物和水已经所剩无几。
好在，今天终于见到了些许人烟。荒漠的尽头出现了一座无名小镇，同时出现的，又有两只食尸鬼。
不过这两只，要比雷森收拾的那些安分得多。毕竟他们已经死透了，两具干尸被吊在小镇门口一颗枯死的树上，在烈阳下，随着呼啸的风沙不时摆动。
无疑，这是对陌生来客的一种警告手段。但雷森并不感觉有什么渗人的，反而有些想笑。围着小镇绕了一圈，周围只有简单的刺棘篱笆，不见任何防御工事，也没有自动炮台什么的。
而食尸鬼不过是因为受到辐射污染，导致丧失理智只剩猎食本能的人类，最多就是严重溃烂的皮肤看上去有点吓人，只要不是成群出没，对雷森而言根本没什么可怕。这镇子会把这么低级的吓人手段杵在门面上，足见他们本身实力孱弱。
看了看腕表，雷森确认这小镇周围的辐射值正常，才一跃翻过刺棘篱笆。此刻沙暴开始肆虐，小镇里被笼罩在呼啸的黄沙中，唯闻风声，似乎已无人居住。
但第六感告诉雷森，有不止一道视线正盯着自己。
推门而入，腐朽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雷森扫视了一下屋内，看布局像个酒馆，竟还有不少人，因为雷森的突然闯入，闲聊声戛然而止，个个都神色警惕，还有几个人的手不自主地向着腰间的刀摸去，显然对唐突出现的陌生人并不欢迎。
“打扰了，躲下风沙。”雷森也不管他们，径自走到吧台前落座。
吧台里，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倒还算淡定，他微眯双眸打量着眼前的生面孔，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却显得有些局促，一直悄悄地往后挪，眼睛不敢看向雷森。
大胡子盯着雷森打量了半天：“这位朋友……你怎么进来的？”
雷森耸了耸肩：“我可没见到有谁拦着我。”
大胡子一听，顿时有些不悦地看向旁边的少女。少女浑身一颤，立马低下头：“我看到外面起沙暴了……就让放哨的人先撤下来了……”
大胡子顿时有些气急，盯着少女，嘴巴张了半天，最终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雷森身上除了个背囊，还有一个长条的布包。大胡子盯着他，眼里还是带着戒备：“你带的那……什么玩意儿？”
雷森瞥了一眼自己的布包：“没什么，一根棍子，棒槌。”
“棒槌？”
“是啊。”雷森漫不经心道：“世道这么乱，出门总要有点东西防身嘛。”
大胡子不禁想笑，连那几个盯着雷森的酒客也露出了轻蔑的笑意。带根棍子就能防身？这小子是哪里来的逗比？
周围的酒客都稍稍放松了警惕，但贪婪的目光始终盯着雷森安然就坐的背影。
“朋友，这里不常有生面孔，从哪儿来？”大胡子又道。
“灵都。”雷森漫不经心道。
此言一出，一直盯着的酒客们议论纷纷。
“灵都？那不是巨石帮的地盘吗？”
“是啊！他们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男的卖给奴隶贩子，女的留下自己玩。这小子从那儿逃出来的？”
这时候，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你们记不记得？半个月前，不是有一伙游牧商人路过吗？咱把他们……那什么掉之前，他们可提过，巨石帮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被屠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而且对方，就一个人！”
“真的假的？不会就是这小子吧？”
几个窃窃私语的人又抬起头，对雷森好一番打量。
其中一人看了半天，不屑一嗤：“哪可能呢？这小子就根棒槌，还不如咱们呢，巨石帮可是有动力装甲的，而且有三百多人，怎么可能是被单人匹马屠掉的？我估计，是哪个想抢灵都地盘的大势力干的吧。”
“说的也是。”
“嘿嘿，那待会咱们又能……”
几个人讨论着，不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雷森。大胡子瞪了他们一眼，几个人这才赶紧闭嘴。
看雷森没什么反应，似乎并没听见，大胡子才放下心来，又看着雷森：“你从灵都来的？最近那儿……怎么样？”
雷森似是思索，又似是漫不经心：“挺好的，那儿最近……挺清净的。”
清净？大胡子有些懵，这和自己知道的灵都的情况不一样啊，何况现如今这个世道，还有哪配得上“清净”这个词。
这小子，估计只是在灵都门口经过而已吧。
大胡子懒得再和雷森说下去，反倒是雷森开始搭话：“你这里……经常有人经过吗？”
此言一出，大胡子顿时一怔，旁边的少女目光担忧地看着雷森，周围的酒客也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你想干嘛？”大胡子目光变冷。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打听一下。”雷森从怀里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你有见过……照片上的女人吗？”
大胡子拿过照片，照片里的女子青春靓丽，一头乌黑长发与标致面孔，挽着旁边男人的手。站在她身旁的男性，利落的短发和干净面庞，与面前的雷森也有几分神似。
如果面前这人没那么沧桑的话。
顺手翻过照片，背后还有一段娟秀的字体。
“这世界唯一让我有所期待的，是你的温柔——苏灵”
女子的面孔很是陌生。大胡子很确定地摇摇头：“没见过。”
雷森收回了照片，脸色如常，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大胡子见状，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这年头……找不到的人就不要找了……说不准已经……”
默然片刻，大胡子又道：“你也别难过，我请你喝杯酒吧。”
“哦？那先谢谢你了。”
“佐伊，去。”大胡子向旁边的少女唤了一声。
可少女佐伊似是很纠结，脸色为难的站在原地半天，才在冷冽的目光压迫下从后厨拿出一瓶酒。
大胡子把一个脏的发黄的酒杯摆在雷森面前。酒只倒了半满，雷森便迫不及待拿起猛灌一大口。辛辣液体入喉，却不见雷森脸上有丝毫不适，反而还啧巴着嘴，细细品着余味。
随即，一声满足的赞叹：“再来点……”
大胡子有些惊讶，这酒有多烈他最清楚不过，自己都不敢让这酒在舌头上多停留半秒，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就这么一口气喝完大半杯？
“年轻人，瘾这么大？你是有多久没喝过酒了？”
“多久？”雷森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大概……五十年了吧。”
“呵。鬼信！”
大胡子纯当雷森在开玩笑，继续给雷森续酒。虽然那满脸胡茬看起来略显沧桑，但细看下，那张脸绝不超过三十岁。
佐伊看着狂饮的雷森，脸上的纠结和担忧越来越明显，可雷森似乎毫无察觉，甚至根本不看她一眼。
酒瓶中的液体越来越少，周围的酒客们盯着雷森的目光愈发地耐人寻味。大胡子的目光也渐渐变冷，始终观察着雷森的反应，可是酒馆外的风声都停了，雷森还脸色如常，丝毫不见醉意。
雷森放下酒杯起身：“谢谢你的酒，我该走了。”
刚转身，背后忽然传来大胡子冰冷的声音。
“喝了酒，不留下点买酒钱吗？”
雷森回过身，却见大胡子手里多了把弓弩，正对准自己。
二、笼中的金丝雀
“怎么？不是你请吗？”
“抱歉，只第一杯免费……”
这不是大胡子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但是像雷森这样面不改色的，还是第一次见。那张邋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大胡子声色俱厉：“我劝你，别妄想做傻事，把身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虽然这不是枪，但要你的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佐伊犹豫半晌，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爸……这个月已经有收获了……田里的玉米也够吃……这个人看上去也没带着什么，要不还是放了……”
“佐伊！”大胡子冷喝一声：“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打扰我工作！这是为了大家！为了整个镇子！”
佐伊被呵斥，只得退到一旁闭上嘴，向雷森投以抱歉的眼神。
雷森却是伸了个懒腰：“你们业务倒是挺熟练，不是第一次了吧？”
大胡子冷笑：“如果你的酒量差点，我们都能少点麻烦。”
见雷森似乎不打算乖乖听话，众酒客狞笑着将雷森包围起来。
“砰！”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酒馆里的众人瞬间紧张起来。不多时，酒馆门被撞开，一个矮胖的年轻人连滚带爬的摔了进来：“镇长！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大胡子冲出吧台一下把胖子从地上提起，满脸恨铁不成钢：“有什么事不能冷静地说？你这样，以后怎么当镇长？我怎么放心把佐伊交给你？”
胖子瞥了一眼旁边的佐伊，脸上顿时现出殷勤之色，全然不觉佐伊眼中的厌恶。
但很快，胖子又恢复了刚才的慌张：“镇长！不好了！外面有两辆卡车冲我们这来了！载满了人，好像都是带着枪的，来者不善啊！”
“什么？”大胡子一惊，下意识又望向雷森：“你的人？”
雷森满脸无辜：“要是我的人，我还自己进来干嘛？”
大胡子看雷森不像撒谎，可是又挥不去心中的怀疑，默然一阵，把手里的弩箭塞到了胖子手里：“你和佐伊看着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犹豫，杀了他，你带着佐伊从镇子后面离开！”
“其他人，带上家伙，跟我走！”大胡子还是很有威信，呼喝一声，酒馆里的众人都跟着冲了出去。
酒馆里，只剩下雷森三人。胖子满脸警惕地拿着弩箭对着雷森。雷森倒是很淡定，瞥了眼脸色复杂的佐伊，自顾自又坐在了吧台前，拿过那瓶酒自斟自饮。
酒馆外异常吵闹，酒馆内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佐伊盯着胖子手里的弩箭，片刻后，竟然主动搭话：“听爸爸说……这个箭，是你给大家做的？”
胖子一愣，满脸受宠若惊，又有些骄傲地点点头：“对啊！都是我做的，打食尸鬼的时候，一下就能秒了。”
说完，胖子又压低声音道：“佐伊啊……我做的那个无线电，你可千万要收好，平时听听广播什么的无所谓，千万别乱用，更别拨出去啊。要是让镇长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放心吧，我又不傻。”佐伊面带微笑，目光还盯着弩箭：“这个东西，能给我看看吗？爸爸从来不给我碰，我还没用过呢。”
“这……”胖子一阵犹豫：“这个东西很危险的，万一弄伤你怎么办？而且……镇长还让我盯着他呢。”
说着，胖子又瞥了眼雷森。但雷森似乎完全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自斟自饮，不动如山。
“就让我看看嘛，我会小心的，看一下就还给你。”佐伊满脸真诚，声音都变得软糯。
“那……好吧……”
胖子犹豫一阵，还是把弩箭递了过去。佐伊接过细细端详：“嗯……你还挺厉害的，难怪爸爸那么喜欢你……”
胖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下一秒，佐伊的声音骤然变冷：“但是我讨厌你！非常讨厌！”
佐伊突然转身对准胖子胸口，毫不犹豫射出一箭。
“呃……”
胖子捂着被箭矢刺穿的胸口，缓缓地跪倒在佐伊面前，眼里还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雷森也被这变故震得短暂一愣。佐伊此刻冷漠决绝，飞速又填上一根箭矢对准雷森。
稍微愣神，雷森随之却是一笑：“有意思……”
此时，大胡子还在外面组织防御，对酒馆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站在屋顶放哨的镇民挥动旗子，发出预警信号。大胡子正指挥镇民用刺棘篱笆挡住镇口：“把入口挡住！别让他们进来！妈的！外面不是辐射区吗？这些人怎么找到路线开车进来的？”
当远处卡车的身形渐渐清晰，看到车头那巨大的开路铲，大胡子顿时暗道不妙。
卡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进镇子，因为开路铲的存在，篱笆瞬间被卡车掀翻，连带几个正推篱笆的镇民一起上了天。又连续撞倒碾压好几人才停下。
两辆车下来二十几号人，身上穿着用铁皮和皮革做成的马甲，拿着土制枪支。虽然马甲和枪支各种奇形怪状，但这帮人倒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征。
右胳膊上，都绑着一个红色布条，红得如血一般。
来犯者下了车，立马对那些被卡车撞倒的镇民补枪。几个镇民爬起来想逃，没跑多远就被来犯者从背后开枪击倒。
“哈哈！跑快点！正好老子练练枪！”
“喔~呼！过瘾！”
来犯者狩猎的目光对准了镇民。大胡子怒不可遏，拿起弩箭向来犯者进攻：“大家别慌！分散防御！把他们赶出镇子！”
反应过来的镇民赶紧四散开来寻找掩体，弩箭射向来犯者，不时还有几个燃烧火瓶砸过去。
来犯者的进攻慢了下来，但也只是片刻。木头箭矢很难击穿来犯者身上的铁皮和皮革的防护，燃烧火瓶也没一个扔对地方的，在地上烧了会，很快只剩阵阵黑烟。
枪支再次发挥威力，和镇民的弩箭比起来，两边的火力差距如同外星人对上原始人。镇民的防御很快被撕裂。大胡子看着镇民一个个倒下，横下心向身后两人喝到：“去把自动炮台推出来！赶紧！”
接到命令的两个镇民跑进一条巷子，很快，一辆人力三轮推了出来，上面还摆着个垃圾桶状的自动炮台。
三轮车顶着密集的火力艰难前行，其中一个推车的镇民被流弹打穿了头，闷哼一声倒地。大胡子冲上来，对炮台背部密密麻麻的按钮一顿操作，却不见炮台有半点反应。
“玛德！给老子动啊！”大胡子气急，一巴掌拍在炮台头上。
叩、叩。
不想，炮台真的有了动静，扭了下半圆的脑袋，凸出的两个枪管向来犯者吐出火舌。
最前排的一众来犯者被打倒，其他人见状赶紧躲避，但自动炮台带有摄录器，能追踪敌人的运动方向。局势瞬间逆转，越来越多的来犯者倒在炮台的巨大火力之下。
大胡子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好！往前推！把他们打出去！”
这时，卡车上下来一人，浑身肌肉偾张，古怪的纹身布满裸露的皮肤，一直蔓延上没毛的脑袋。
看到一旁躲避炮台火力的同伴，纹身男竟然一脚踢了过去。
“没用的家伙！滚开！”
那个倒霉的家伙挨了纹身男一脚，竟然飞出十余米远，撞上一堵矮墙，立时就没了气。
纹身男身上穿着一件机械外骨骼，那非人的力量正是外骨骼带来的。外骨骼带着块绿色的单片眼镜和单边耳机。纹身男远远瞄了眼自动炮台，外骨骼的AI便在耳机里给予分析反馈。
“解析完成，未知型号自动炮台，危险指数，勇兵二级。建议规避正面火力，以脉冲炮进行远程打击……”
“建议个屁！”纹身男不屑一嗤，活动了下筋骨：“老子现在可是怒将三级，连这些贱民都搞不定的话，我还不如把你当废铁卖了。”
纹身男又一脚踹在卡车屁股上，外骨骼同时感应，两腿的机械传动同时输出动力。轰的一声巨响，吨位级的卡车竟被踹得快速向前冲去，正面迎上炮台的火力输出。
纹身男跃至半空，外骨骼的右肩伸出一个枪炮，单片眼镜则射出一道红色镭射，瞄准了架着炮台的三轮车。
大胡子还盯着越来越近的卡车，根本没看见一道人影正在半空。等他注意到三轮车正被一道红色镭射瞄准的时候，一团巨大的火球已经劈头盖脸轰了下来。
“快躲开！”
炮台连同三轮车瞬间爆炸，大胡子大呼一声撞开推车的镇民，自己却被轰飞，落在一队瓦砾之中，还被倾倒的碎石掩埋了半个身子。
纹身男如天神下凡般从空中落地，扬起一阵飞灰，满脸傲然。
没有炮台，镇民完全不是来犯者的对手。绑着红缎带的来犯者冲进镇子，对只有弩箭冷兵器的镇民肆意屠杀，枪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被大胡子推开的镇民回过神，眼见这样的惨状，瞬间红了眼睛，抄起斧头冲向纹身男：“我杀了你！”
“呵，不自量力。”
纹身男冷笑，待镇民冲到面前时才轰出一拳。被外骨骼包裹的拳头直接洞穿了镇民的身体。鲜血带着内脏，肆意横流。
甩掉镇民的尸体，纹身男舔了下手上的血又一口啐掉：“果然是下等人，连血都是臭的。”
听着枪声和惨叫声，倒在瓦砾中的大胡子已经绝望了，对这些来犯者来说，屠杀仿佛只是一场游戏。他已经不指望能抱住小镇，只求那胖子能带着佐伊安全逃离。
可这时，远处却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佐伊手里拿着弩箭，还押着雷森，正向杀戮场而来。
“佐伊！快！快跑啊！别过来！”
大胡子用尽力气呼喊着，佐伊却仿若不闻，一直走到了来犯者面前。雷森还拿着酒瓶不时往嘴里灌，被佐伊拿弩箭顶着后背，脚步虚浮，像个没有理智的醉汉。
“老大！快看！有女人！”
“看起来不错诶，咱今天能开荤了！”
众来犯者见到佐伊，眼里写满了贪婪，好几人跃跃欲试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
纹身男却没有表态，盯着佐伊若有所思。下一秒，佐伊从胸前领子下拿出一个耳机挂上，耳机连着一块电路板，还夹在胸脯里。
“呼叫山鹰，我是金丝雀，收到回复。”
纹身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摁下自己的耳机：“山鹰收到，金丝雀，谢谢你提供的路线，让我们又多了一块地盘。”
众人皆惊，来犯者这才知道佐伊是自己人。
大胡子满脸写满了不敢置信：“是、是你把他们招惹来的？为什么？”
佐伊这才看向大胡子，声音不带一丝温情：“爸……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想！不想嫁给他！不想嫁给那个丑陋的胖子！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地方！今天的局面，都是你逼我的！”
“我……我只是想保护你……保护镇子啊……”大胡子再一次露出了绝望的眼神，刚才，是因为镇民被屠杀，这次，却是发现一切的元凶……是他的女儿佐伊，同时也是自己。
“都安分点！这女人，是我的！”纹身男呼喝一声，来犯者们只能把贪婪的目光从佐伊身上收回，取而代之的是对纹身男的羡慕和隐约的不甘。
这时候，纹身男终于注意起了雷森：“他是谁？”
“不知道，也是今天到这的。”佐伊手里的弩箭依然对着雷森：“说是从灵都来的，我担心是你们的人，就没杀，带出来给你们看看。”
雷森扫了眼脚边的镇民尸体，说话间带着几分醉意：“不好意思，我就是个过路的，没打扰各位发财吧？”
“灵都来的？”纹身男微眯双眸：“听说……巨石帮最近遇到点麻烦？”
雷森满脸飘忽，置若罔闻：“巨石帮？没听说过……”
一个来犯者走上前，上下打量雷森，也注意起了他背后的长条布包：“带的那什么？”
“嗝~”雷森打了个酒嗝：“棒槌，防身用的。”
一阵风吹来，布包被吹开一角，露出一截被布缠绕的铁棍，看起来确实像一根棒槌。
纹身男有些失望。他也听说了，巨石帮被不知名的来客，单人匹马屠了个干净的传闻，还以为雷森是巨石帮逃出来的余党，正想从他那探听点消息，给自己是否要去占领灵都做个参考。
如今看来，这家伙就是个毫无卵用的流浪汉。
“这小子，不是个傻子吧？”
那个来犯者用看傻叉的眼神看着雷森，忽然注意到雷森大衣的胸前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看也不看雷森，那人顺手就拿了过来，正是给大胡子看过的那张照片。
雷森目光刹那间转冷。来犯者看着照片上的女人，下意识脱口：“这，这女人不就是……”
闻言，雷森漫不经心的神色彻底敛去：“你见过她？”
来犯者懒得理会雷森，没有人注意到，雷森此刻的眼神如剑一般锋利。
“老大！你看，这女人是不是那个……”
那人转身，正想向纹身男报告自己的发现，冷不丁感觉肩头一凉，微微侧目，却是一把刀正从自己肩膀透出。
原本在雷森背后，现在在他手里那把武器，哪里是什么‘棒槌’？分明是一把刀！之前半露在外面的一截棍子是刀柄，刀刃则在一堆电子元件的加持下，散发着诡异的蓝色光芒，已经刺穿那拿走照片的人的肩膀。
从一开始，雷森就戏耍了他们所有人。
“我在问你话，请你，回答。”雷森一字一顿，神色不复轻松，尽是狠厉决绝。
三、恶鬼的撕咬
“额？啊——”
受伤的来犯者先是一愣，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双脚发软，跪倒在地。
从拿下布包，到捅穿来犯者的肩膀，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雷森动作之快，让佐伊根本没机会做出反应。
这样的身手，结合他说自己从灵都而来，佐伊立马对雷森的身份有了猜测，拿着弩箭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你……难道你是那个在灵都屠城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雷森回身一肘砍在她脖子上。佐伊闷哼一声倒地，生死不知。
“我在问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
雷森撂完话，回头继续把目光对准那个被自己一刀捅穿肩膀的家伙。刚才打倒佐伊时，雷森顺手把刀抽了出来，现在他正挣扎着想站起来逃跑。
雷森没给他机会，挥刀低扫，刀刃划过那人双脚脚踝。被砍断脚筋的来犯者又是一声惨叫，再也站不住趴倒在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还不能走。”雷森直直地盯着地上那人，面无表情。其余人看着雷森如魔怔似地突然发难，皆是愣在当场。再没有人，敢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流浪汉。
“救命啊！老大！救我！”那人惨嚎着，向着纹身男的方向求救。随着他拼命往前爬去，雷森的脚步也缓缓跟随着。
“你在哪见过她……回答我！”雷森跟了两步，抄起刀又刺进了那人大腿。
“啊——老大！救我啊！这特么是个疯子啊！”那人已经从惨叫变成了杀猪般的哭嚎。雷森拔起刀，又刺向那人另一条腿：“我让你，回答我！”
“啊——救我！求求你们救我啊！”那人眼里写满了惊恐，唯一能动的手扒拉着地面，极度的恐惧让他只顾着求救，根本听不见雷森在说什么，更别提回答他的问题。
“照片上那个女人，在哪见过？回答我！”雷森像是没了耐心，又一刀，直接砍断了那人唯一能动的手。
“呃啊——”那人的惨叫变得绝望，再没法向前挪动分毫。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伴只是呆呆的看着，没一人敢过来帮自己。
其实，包括纹身男在内，所有来犯者看着这一幕皆是心惊胆战。看着雷森，如屠夫戏耍羔羊般折磨着那人，竟都被吓得愣了神，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本才是强势的那一方，手里，还都拿着枪。
“妈的！都愣着干什么？”
纹身男第一个回过神，怒骂一声夺过旁边同伴手里的枪，对准了雷森。
余光捕捉到枪口，雷森立刻提刀做挡。枪响，紧接着又铿锵一声，射向雷森脑袋的土制子弹竟真的被挡了下来。
不过，地上那人就没那么好运气，被刀身挡住的弹头反弹出去，正好集中他的后脑勺。惨叫声戛然而止，那人算是彻底脱离了苦海。
雷森放下刀，第一反应却还是先去看地上那人，见他后脑勺多了个洞，真的死透了，脸上才浮现失望，信步上前捡回了照片，终于把目光放在纹身男身上。
纹身男与雷森四目相对，没有继续开火，但手里的枪也没放下。他本以为自己也算是够凶狠的了，但是和雷森的残忍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你到底……是什么人？”佐伊刚才没说完的推测，也成了纹身男此刻的想法：“灵都屠城，杀光巨石帮的人，就是你吧？”
这时候，其他来犯者也已经举枪对准雷森。面对一群人的枪口，雷森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巨石帮？没听说过。”
随即，雷森话锋一转：“我确实在灵都，宰了几个吵闹的小子，是不是你说的巨石帮，我不清楚。”
“几个？”
“没数，我比较懒。”雷森的话轻飘飘的，似乎只是谈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没数？是数不过来吧？纹身男现在百分百确定，雷森，就是那个屠尽巨石帮的人。
单片眼镜后面的视线看了看雷森，又看看他手里的刀，耳机里AI的分析更让纹身男意识到雷森的危险。
“目标持有未知型号的近战武器……注意：目标所携带武器带有特殊改装，感知其具有高频切割电流，若直接接触恐将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请着装者注意规避……”
“目标危险指数……无法确定……”
纹身男额上渗出汗珠。像外骨骼、动力装甲这种装备，都带有对敌分析仪，针对被着装者看见的敌人进行危险指数分析；如果是普通人或者食尸鬼，危险指数基本都是勇兵一级，这也是最低的危险指数。
如果带着火力强大一点的武器，危险指数可能会达到勇兵二三级之类，但也最多如此了。没有更强大的机械装备，普通人很难跳出这个范围。纹身男自己有外骨骼着装，各种动力加持，再配上肩炮这样的强大火力，危险指数才达到新的水平，怒将三级。
但像雷森这样，只有一把冷兵器，对敌分析仪竟然无法计算出他的危险指数。纹身男还是第一次听到AI会给出这样的结果。
连AI都看不透，这个看着像流浪汉，行为却残忍得近乎疯狂的家伙，到底何方神圣？
确认雷森就是灵都屠城的人，纹身男又有些想不通：“巨石帮虽然比不过我们皇族军，但也有三百多人，还有一台动力装甲，你怎么做到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雷森显然没了耐心，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纹身男：“一问，一答，你的手下刚才没回答我。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说着，雷森迈前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纹身男下意识后退一步。
退了，纹身男才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怒从中来。
“回答你麻痹！凭你这个贱民也配质问我？！给我宰了他！”
一声令下，众来犯者纷纷向雷森开火。
雷森更快一步闪身躲到了一栋房子后面，一发子弹能侥幸挡住，一堆子弹还想用刀挡就是作死了。
纹身男摁死了扳机，疯狂向雷森躲藏的掩体倾泻子弹：“出来啊！老子有的是人和枪！你不是牛批吗？你不是能杀光巨石帮吗？有本事也来杀我啊！”
子弹不断撕裂墙体，眼见就要把雷森逼出来，墙后忽然甩出来几根玻璃管。
纹身男一愣，下意识向玻璃管射击。
子弹接触玻璃，竟是轰的巨响，引发巨大的爆炸，无数不明液体倾洒在来犯者们的身上，连纹身男的手臂也被溅射到。
下一秒，触碰到液体的地方竟凭空升起火焰。站在最前面的来犯者被溅射到最多的液体，立时间成了火人，惨叫着满地打滚。
“这特么什么鬼东西！”纹身男惊骇不已，拼命扑打手臂上的火焰，其他人也不好受，好几人身上都被大片的火焰覆盖，刚才还疯狂进攻的来犯者此时乱作一团。
AI传出电子音提醒：“监测空气中有大量白磷。注意，白磷接触空气有极大可能自燃，建议……”
“妈的闭嘴！”纹身男气急败坏，只能骂起AI，可下一秒又见到几个玻璃管扔了过来。
这次，纹身男不敢再向玻璃管开枪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玻璃管在地面上粉碎，和刚才不一样，这次却是冒出来滚滚浓烟，将整片区域和来犯者们完全淹没。
“咳！咳！”
“我的眼睛！啊！”
浓烟不仅阻碍了视野，还辛辣刺鼻熏眼睛，呛得众人鼻涕眼泪横流，连皮肤也感受到阵阵的刺痛感。
来犯者们彻底乱了阵脚，甚至开始向前方胡乱开枪。纹身男的外骨骼AI再次发出警报：“视野异常，无法进行分析及动态捕捉，建议着装者迅速离开可能造成视野异常的区域……”
纹身男这会儿正疯狂抹眼泪，根本顾不上听AI的提示。但很快，别的声音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浓烟之中，刚开始只有同伴的惨叫和凌乱的枪声，很快又有一种诡异的摩擦声加入，听起来就像是金属在地面拖行。
摩擦声是一阵一阵的，每次短暂的停顿，紧接着又会迎来一声惨叫，随即再次传出摩擦声。
循环往复。
纹身男顿时惊醒，那是雷森，雷森也进入了这片烟雾中，他正凭借烟雾的掩护对他们施以猎杀。
“呃啊！”
又是一声惨叫，非常近，仿佛就从自己耳边传来。纹身男的脊背生出阵阵冷汗。
“妈的！脉冲炮给我开火！随意开火！”
得到指令，纹身男的肩炮再次伸出，向着他面前四周疯狂吐出巨大的火球。
“轰！”
“轰！”
连续十几发炮击接连轰出，空气中除了辛辣，还附带上了浓烈的硝烟味道，烟雾中还能看见几处凌冽的火光。
“脉冲炮已过热，暂停工作，需冷却……”AI的电子音传出，肩炮停止了轰击。
纹身男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睁开眼睛：“切换热感应视野！快点！”
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切换成热感模式，好不容易能看下周围情况，纹身男却倒抽一口凉气。四周，除了自己以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同伴们全倒在地上，几乎没有一个身体是完整的，不是被切成了两半，就是还带着被肩炮误伤留下的火焰，四分五裂。
这其中，并没有雷森的尸体。他还活着！他还在这！
纹身男死死盯着四周，握着枪的手心里全是汗，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好一阵儿。
“嗞——嗞——”
是那种金属摩擦声！
这一次，是从纹身男背后传来的。
听见动静的纹身男立马转身想要举枪，可刚把脸转过来，就看见雷森拖着刀已经冲到了自己面前。
长刀举起到半空，雷森同时摁下刀柄最前端那像扳机一样的开关，刀刃上的蓝色弧光瞬间变得更加耀眼。
弧光落下，一记干净利落的拖刀斩。长刀好似切豆腐，毫无阻碍砍断机械外骨骼和纹身男手里的枪，再将他的右臂整个剁下。
“啊！！！”
纹身男一声凄厉的惨叫，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没了手臂的肩膀。随即，他感到自己喉咙被扼住，整个人像没重量的皮口袋提到半空。
又重重落下。
烟雾散去。雷森已经把纹身男放倒在地，居高临下踩着他的胸口。
纹身男好一阵哀嚎，才喘着粗气，用惊惧的目光死死盯着雷森。
“你——你个下等的贱民竟敢动我？我可是皇族军的人，你敢动我，军团不会放过——啊——”
雷森拿起刀，反手又插在纹身男没有被外骨骼覆盖的部分大腿上，还不忘抓着刀扭了扭。用剧痛让纹身男停止了废话。
等纹身男的惨叫渐渐变弱，雷森才拿出照片：“刚才你不是问我，在灵都，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雷森将刀拔出，又横在纹身男脖子上：“就是像刚才，那样做的。”
“你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告诉我！照片上的女人，你们在哪里见过？她现在，在哪？”
四、将死之人
纹身男也看出来了，雷森真的是个疯子，威胁疯子根本不可能管用。
想到这，纹身男不再嘴硬：“我、我说！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要保证，不杀我！”
“我对你的命没兴趣。”雷森的话不带一丝温度，却让人不敢质疑。
纹身男不得不仔细看起雷森举在自己面前的照片。果然，他见过照片中女人的脸，实际上今天来这里的一票人，前不久也都看见了。
雷森敏锐地捕捉到了纹身男脸上的表情变化：“你见过她。在哪？”
纹身男艰难地点点头：“十天前，在德文城的奴隶拍卖会上。这个女的也是拍卖品之一，我当时……看上他了。但我没得手啊！跟我没关系！是另一个帮派！圣徒会！他们出价更高，用三块动力源电池，把这女的买走了。”
“圣徒会？那是什么人？”
纹身男再次摇头：“那群家伙就是一帮脑子有问题的邪教徒，嘴里天天说什么信仰太阳神可得永生，但又一个个都穿着黑大衣，跟鬼一样，没人知道他们的基地在哪。不过在德文城里经常可以看见他们的人。”
雷森双眸微眯思索片刻，又追问：“德文城在哪？”
“东边，离这里大概五百英里。”说完这个，纹身男又急急道：“你的问题我都回答完了，你还想要什么？”
从纹身男的表现来看，不像撒谎。雷森稍稍默然，随即收刀，掉头就走。
长刀离开脖子的一刻，纹身男长出一口气，同时也有些意外。雷森真的说到做到，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就没再管自己。似乎在他眼中，只有找到照片中的女人这一件事值得关心，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实际上，雷森也确实如此，他现在只想赶紧去到德文城调查，步伐无比坚定。
可是，刚走了几步，雷森就感觉鼻子里有股湿润感，下意识伸手一擦……
血。
红到发黑的血，就这么突然地，从鼻腔中涌出，止也止不住。
“艹。”
雷森暗骂一声，随即感到右半边身体一震强烈的麻痹感，右手右腿，刹那间都没了知觉。步子一软，半跪在地。
突然的动作吓了纹身男一跳，还以为他反悔了要对自己下手，可是，老半天不见雷森有其他动作，纹身男不由地开始注意起来。
雷森尚有知觉的左手取下包裹，一股脑往地上到，在各种杂碎中拿出一个橙色的药罐，打开盖子迅速往嘴里倒了两片药。
干嚼两下，雷森仰起脖子喉头一动，硬吞了下去。
那药罐的包装已经模糊了，只有雷森知道，这是止痛药。
专门给癌症末期患者服用的止痛药。
看着仅剩两片的药罐，雷森有些无奈。这药是旧世界的产品，他在实验室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如今这个世道，真不知道还要去哪才能找到新的。
雷森，并不属于这片大陆，至少不属于现在的这片大陆，他来自旧世界。到今天为止，他踏上这片大陆也才三个月时间。
五十年前，雷森是一名军人，是灵都、乃至整个大陆最优秀的军人之一。十五岁就进入军队，因为单兵作战能力出色，被重点培养接受所有最顶尖的军事训练，之后更是战功彪炳。	而他的女友苏灵，则是一名科研人员，也是雷森同一孤儿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就在雷森准备退伍，与苏灵结婚、过上普通人的平静生活时，雷森忽然在退伍仪式上晕倒，一检查，才发现右脑长了颗瘤子。
脑癌，已至末期。
常年在外执行任务，雷森忽略了定期检查身体，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恰逢苏灵所在的研究机构正在试验冷冻仓技术，进入冷冻仓中的人，可以长久沉睡，沉睡时身体的老化速度会下降至常态下的十分之一。
当时还不存在能治愈脑癌的医疗手段，雷森过人的战斗力也不能阻挡疾病；在苏灵的苦苦劝说下，雷森最终答应成为冷冻仓的首位实验者，进入长久沉睡状态，等待癌症治愈技术研发后，再重新回归现实世界，进行治疗。
进入冷冻仓的一刻，雷森心灰意冷，以为这便是与苏灵的诀别。没想到，冷冻仓的门刚一关上，雷森就看见苏灵拿着两人唯一的合照看着自己，泪流满面。
隔着透明的仓门，苏灵把合照翻了过来贴在门上，让雷森看清自己在照片背后写的那行子。
“这世界唯一让我有所期待的，是你的温柔——苏灵”
苏灵刻意加上自己的名字作为落款，仿佛怕雷森忘了自己是谁。
雷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几个研究员用巨大的架子推出来另一个冷冻仓，苏灵抹了一把眼泪，留给雷森一个温暖的笑容，双手紧紧攥着照片走了过去。
此时雷森才明白，为了能与自己相守，苏灵也选择了作为试验人员进入冷冻仓，也因为知道自己会担心，所以刻意瞒着，直到最后一刻。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与雷森生死与共。她，只愿活在有他的世界里。
震惊的雷森疯狂敲打冷冻仓的门，想要冲出去阻止苏灵。冷冻仓技术尚未成熟，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他无法接受苏灵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哪怕是为了陪着自己。
可惜，冷冻仓已经开始释放麻醉气体，任凭雷森如何努力地想要冲出去，意识，还是无法控制地变得模糊，最终陷入沉睡。
直到，实验室最后的独立备用电源彻底耗尽，冷冻仓才打开，雷森随之苏醒。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刚进入冷冻仓时的画面，一出来马上寻找苏灵。
但实验室里的另一个冷冻仓，却是已经打开的状态。
那个冷冻舱确有使用过的痕迹，但里面没有苏灵，只有她曾拿在手里的合照。
这，也成为了雷森寻找苏灵，唯一的线索。
实验室在地下百米，一直未曾有人发现。雷森好不容易来到地面，才发现世界已经变了。
已经过了五十年，人类社会经过了几轮战争，都市皆化废墟，森林尽成焦土，百分之七十的地表已被核辐射污染，政权无一尚存，各种势力割据一方占山为王，整片大陆彻底沦为无序的修罗场。
这时候的雷森还不真正了解这一切，只是看着都市的满目疮痍，更急切地想要找到苏灵。
实验室里没又，他马上想到的是回曾经与苏灵的家，可等他找到记忆中的地址，才发现那周围都成了巨石帮的基地，和苏灵的家没成为废墟，却被巨石帮用来关押绑来的女人，俨然将那当成了淫乐窝。
无法忍受与苏灵的共同回忆被践踏，曾为大陆顶尖士兵的雷森再次拾回杀戮的本性，回到实验室制作了那把长刀，还有两种作用不同的玻璃管，回头屠了巨石帮满门。
之后，雷森在灵都又待了三个月，适应这片大陆新的生存法则，也等待着苏灵有一天可能会回来。
只是，长久的沉睡虽然结束，可脑子里的瘤子还在。随着头疼和麻痹愈发频繁的发作，雷森终于放弃在灵都继续留守。主动踏上旅途。
雷森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只想在死前再见苏灵一面。即便，他连苏灵是否还活着都无法确定，但有一个念头是确定的。
如果不能死在苏灵怀里，至少要死在去见她的路上。
此时，纹身男几经艰难爬了起来，看到雷森面前的一滩血迹，立马猜到雷森可能是什么疾病发作，一时间难以行动。
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想到自己断掉一只手，纹身男怒从中来，没有任何犹豫，仅剩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拳，蓄势待发。没受伤的一只脚瞬间发力。
拳头带着破风的声音，凭着外骨骼的巨大动力加持如子弹般冲向雷森。
即便现在深受重伤，但有外骨骼加持，纹身男还是有自信只要一拳击中，就能打碎雷森的脑袋。
“小心！”
这一声，来自半个身子被掩埋在碎石里的大胡子，他一直以一个没人在意的旁观者身份，看着这杀戮场发生的一切。
被大胡子提醒，雷森也注意到了纹身男的举动，左手拿出一把弩箭，这是雷森打倒佐伊时顺手夺来的。
至于佐伊，不知什么时候已逃之夭夭。
雷森把弩箭从右边腋下伸出，凭感觉射向纹身男。
箭矢正中纹身男脖子，雷森射箭后迅速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纹身男的拳头。
纹身男重拳出击，被箭矢击中后又像被突然抽干了力气，身体随着惯性软绵绵往前一扑，再没任何动静。
雷森也躺了一会，直到药效发挥作用才从地上爬起。
他先是来到了大胡子面前，脸上没有多少感激，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救我？”
“我也不知道……”大胡子声音嘶哑：“可能……一辈子守着这地方浑浑噩噩，太久了……也够了，临死前想做件好事吧……”
掩埋着大胡子的碎石，已经渗出一片血泊，可以想象底下大胡子受伤严重，何况他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苍白，显然离死不远。
“我不会感谢你。”
“我没指望你会。”
大胡子看了眼纹身男的尸体，又道：“把他的外骨骼穿上吧……那玩意儿不容易有，虽然烂了点，但估计你还是用得上的……”
虽然不知道大胡子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但雷森没有怀疑他的话，过去开始扒纹身男的机械外骨骼。外骨骼没了右臂，肩炮也被砍落在地，不过看起来还能用，雷森顺手也捡起来别在了要带上。
大胡子盯着雷森，干瘪的嘴唇抖了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本来以为雷森只是个普通的流浪汉，想着像以往对其他过路者一样，给他来一波洗劫，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全都超出了大胡子的预料。
不只是来犯者和佐伊的背叛，更让他惊惧的，是雷森恐怖的战斗力。从跟来犯者展开交战，到把为首的纹身男砍翻，雷森只用了不超过五分钟。
做到这一切，他只用了一把冷兵器，和那堆藏在衣服里，作用不明的玻璃管。这不得不让连自动炮台都被端了的大胡子汗颜。
穿好外骨骼，雷森站起身仰头看天，眼中竟浮现一抹哀伤：“我就是个路过的人，一个……将死之人。”
大胡子脸色愕然，雷森也没再解释，转身向着来犯者开来的卡车走去：“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在另一边见面。”
“等等！”
大胡子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又咳了两口血，才继续嘶喊道：“如果……你又见到佐伊，看在我，也算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别杀她……”
“告诉她……是我错了……爸爸不怪她……让她好好活着。”
雷森的脚步恰逢此时一顿，随即继续向前，爬上了其中一辆卡车。似乎根本没听到大胡子说的什么。
发动车子，雷森顺手又把外骨骼的耳机和眼睛戴上，四下看看，对着外骨骼左臂上的微型电脑敲了两下，再摁下上面唯一的按钮。
耳机里短暂的嘈杂后，传出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新的着装者。通用II型外骨骼启动。系统开始自查。”
“右臂连接丢失，脉冲炮连接丢失，确认受损。”
“核心动力剩余20%。”
“自查结束。右臂与脉冲炮确认已脱离主机体，其余部分连接正常，对敌分析仪工作正常。较上次自查，本装备危险指数下降，现为：怒将一级。”
雷森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机械装置，还以为AI已经结束了汇报，可过了几秒，电子音又一次传来。
“无法对着装者进行本装备着装后，危险指数总和计算……”
“无法确定新着装者的危险指数……”
雷森好歹听明白了。这玩意儿不管是对人，还是对机械，都能进行所谓的危险指数计算。
外骨骼自身的危险指数分析出来了，但自己这个人，却无法分析。
雷森撇撇嘴，也不确定是不是身上这件外骨骼有问题，保不齐，被坑了？
短暂思考后，雷森踩下油门开着卡车向东方疾驰。他更在乎的，还是苏灵的去向。
这也是他唯一在乎的。
卡车又回到了沙漠中，数小时的风驰电掣，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荒漠中日夜温差极大，即便在车里，雷森还是感知了寒冷的气息。这辆破车没有空调暖气，雷森只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好在，油箱够大，汽油也是满的。算下来，再过两小时应该就开满五百英里了，雷森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期待。
“嗞——”
好死不死，耳机里忽然传出动静。
“侦测到潜在威胁，目标距离，300米。”
雷森不由得警觉起来，过了十秒，耳机又传出电子音。
“目标距离，250米。”
“200米。”
雷森向四周远处望去，视线之内并没有任何东西存在。是自己眼神不好，还是外骨骼真出问题了？
“150米！”
“100米！”
“潜在威胁正在靠近，建议着装者做好应敌准备！”
雷森的神经完全绷紧了，可是，他还是没看见夜色中有任何东西过来。
看着外面的地表，除了沙子还是沙子，雷森心里有了推测。想法出现的下一秒，雷森毫不犹豫打开车门，直接跳了出去。
无人驾驶的卡车冲出去几十米，忽然，一道庞大的黑影从地下窜出，把卡车扑个正着。
猛烈的撞击，让卡车瞬间爆炸。
“轰隆！”
一声巨响，那黑影被火光点燃。
雷森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认识这黑影。
耳机里同时传出声音：“解析完成，目标，狼蛛II型量产无人坦克，自主型杀伤机械。”
“危险指数：狂屠三级。”
“目标危险指数过高，应敌可能性极微！建议迅速规避，建议迅速规避！”
五、狼蛛坦克
“狂屠级？又是更高的危险指数吗？”雷森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安全局那帮家伙，还真的把这玩意儿量产了。”
狼蛛II型机械坦克，旧世界时期就已经研发的自动化机械兵器。雷森女友苏灵正是参与开发的人之一。而雷森自己，还曾参与过对狼蛛II型试验机体的测试。
作为典型的，采用仿生科技研发的无人机械武器，狼蛛II型就像真正的猎食动物，致命、危险、甚至能将自己完全掩藏在沙漠地下，在侦测到敌人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加上配备的各种高精尖武器，狼蛛II型自主机械坦克，比普通的坦克更加致命！
面对这堪比两辆坦克大小的巨型机械，雷森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他非常清楚这玩意儿有多危险。而从它刚才的攻击就能看出来，这台机械现在已经自动开启了无差别歼灭模式，所有进入他侦测范围的东西，都会被无差别抹杀。
那八只闪烁红光的机械复眼，能全方位洞察三公里内出现的敌人，还能对敌人的行动路线进行计算；前方的两只机械步足配备强力武器，负责主要进攻，后方六只机械步足动力强劲，能带动庞大的整个身躯进行灵活迅速的移动，甚至可以远距离跳跃；在它背部，还有能进行远距离火力输出的火箭弹。
可以说，这是一件完美的杀人兵器。
原本雷森还想躲一下，但四周都是平地。狼蛛坦克头顶那冒着绿光的机械复眼，四下一扫，随即对准了雷森。
“……淦！”
恰逢此时，耳机中传出来AI的提示：“已被目标发现。目标危险指数过高，无法计算最佳攻击方案，建议着装者迅速逃离目标可见范围。”
逃？雷森不由得苦笑。这AI也不见得多聪明，他可清楚，狼蛛坦克的行动速度远超普通坦克，全速时甚至可匹敌赛车，即便有外骨骼装置的帮助，也不可能甩掉它。
这场交锋，只怕躲不过去了。
雷森拿出弩箭，对着狼蛛坦克的机械复眼射出。
然而，机械复眼配备了高精尖的防御外壳，箭矢虽然命中，可是连一点划痕都没弄出来。
雷森脸色变得凝重，狼蛛坦克的一只机械步足已高高举起，如落石般向着雷森重重砸下。
轰隆一声，漫天黄沙飞舞，机械步足的一半完全没入了地面。雷森连滚两圈才堪堪躲过攻击。
这时候，雷森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那个肩炮。可是拿在手里后又犯了难，肩炮没有扳机，脱离了外骨骼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启动。
既然，火力无法与之抗衡，雷森只能横下心，决定找机会靠近狼蛛坦克。
他必须设法找到狼蛛坦克的最大弱点，一击中的。这是制胜的唯一可能。
不过，没容雷森多想，那只陷入沙子中的机械步足，某个位置的铁皮盖子突然打开，伸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
雷森双眼陡然瞪大，尼玛，加特林！
火舌接连吐出，风声里掺杂着火药味，漫天火光如雨点般向着雷森疯狂扑袭。雷森借着外骨骼的助力，赶紧向后倒退，却不想后面是落差极大地沙丘，整个身躯翻滚下去，一路到底。
爬起来的雷森顾不得抖落身上的沙尘，继续对肩炮上下其手。
“拜托！醒醒！给点反应！”雷森暗暗骂着。
机械步足上的加特林暂时停歇，枪口发红，冒着阵阵青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雷森又听到异样的“咻咻”声，像是汽水瓶开启的声音。
一抬头，上方的夜空多了两颗流星。
雷森哪里还不明白，那分明是狼蛛坦克发射的火箭弹！
两发火箭弹同时袭来，雷森的神经崩到了最极限，眼睛观察着火箭弹的距离，手里拿着肩炮猛磕，像修理故障的遥控器一样。
狼蛛坦克的火箭弹能自动追踪敌人，速度奇快，躲是肯定躲不掉的。
终于，肩炮有了一丝反应，上面的电子装置现出微光。
“检测到脉冲炮信号，已脱离主体，是否进行远程连接？”耳机中传来电子音。
“马上连接！”雷森怒喝一声，随即用肩炮指向半空中飞速靠近的火箭弹。
雷森还记得，当初纹身男是直接用言语操控肩炮的，毫不犹豫暴喝一声：“开火！”
肩炮接收到指令，一秒钟的充能后，吐出巨大的火球，那两颗距离不足十米的火箭弹被瞬间吞没。
“轰隆！”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火焰在半空中炸裂，吐出滚滚浓烟，将整片区域淹没。
火箭弹炸开的高温，让狼蛛坦克无法再通过机械复眼的热感应搜寻到雷森的位置，但是它的人工智能并没有就此把雷森视为死亡状态，它就像一只真正的猎食生物，只有亲眼看见猎物的尸体，才肯罢休。
狼蛛坦克主动进入到轰炸后的浓烟之中，但好一阵，都没有发现雷森的身影，在火箭弹轰炸过的区域徘徊一阵，便走了出来。
只是出来时，它其中一只机械步足上，多了一个人影。
雷森身上的大衣还带着火星，整个人攀在机械步足上，脸上还有焦土的污垢，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这无法掩盖他眼中的凶戾。
连续的躲避加上现在的行动，外骨骼装置的动力已经消耗殆尽：“核心动力剩余不足5%，建议着装者尽快为本装置充能，或进入休眠状态。”
雷森不管不顾，继续往狼蛛坦克身上爬。狼蛛坦克感应到了雷森的存在，但他现在的位置正是攻击死角，众多武器都派不上用场。
狼蛛坦克只能不停地甩动机械步足，想要将雷森甩掉。
雷森勉力支撑，靠着外骨骼装置的帮助，顺着机械步足，缓慢而坚定地往上攀爬，最终停在狼蛛坦克背部。
“如果没记错……就是这里了！”
雷森艰难地在狼蛛坦克背上站起，拔出刀双手反持，对准摸个位置全力插下。
蓝色弧光在狼蛛坦克背上开了个洞，从洞口看下去，能看见那地下深处，有一个闪烁银光的圆柱体。
那是大号的动力源电池，一块这样的东西，足以支撑狼蛛坦克运行上百年。它也是雷森的目标，对狼蛛坦克的制胜关键。
单片眼镜感应到雷森的视线，AI随即给出反馈：“已发现目标动力源电池，能源储备充足，若其受到冲击有98%的可能发生爆炸。”
这并没有让雷森有丝毫犹豫，相比逃跑，再被狼蛛坦克不死不休的追杀，他宁愿冒险让后这坦克就地爆炸。他手里的肩炮对准了洞口下的电池。
“开火！”
肩炮轰击，雷森感受到后坐力的瞬间，整架狼蛛坦克震了震，随即如癫痫一般开始抽搐，浑身的每个关节、零件、都爆射电火花，各种武器在混乱中启动，加特林、导弹、尽数发射，在周围的沙漠地表和虚空中炸开漫天火花。
“侦测到即将发生的大型冲击，请着装者迅速远离该区域！请迅速远离……”
不用AI提醒，雷森已经跃起后撤。可他才刚跳到半空，狼蛛坦克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强大的冲击波将雷森从半空往后推，巨大的冲击力和轰鸣，让雷森霎时间感觉如同被卡车撞上，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飞出去十余米，才颓然落地，还扬起一阵飞沙。
轰鸣过后，沙漠的一片区域漫天火光，还升起了一片不小的蘑菇云。狼蛛坦克已经化为乌有，只有飞出去的满地的零件，能证明它曾经存在。
雷森歼灭了狼蛛坦克，但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被爆炸的巨大冲击波及，此刻的他瘫在地上，头晕目眩，耳边还嗡嗡鸣响不停。
“核心动力剩余不足2%……进入强制休眠……”
耳机里传出AI的反馈，但雷森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完全没有反应。
不知躺了多久，雷森挣扎几下，费尽力气，总算站了起来。
起身的下一刻，他就向着东方迈出脚步。
他里还记得自己的目标，去德文城，寻找有关苏灵的线索。
可刚迈出没几步，忽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声。
刚开始，雷森并没有理会，只当自己耳鸣还没好转。但很快，就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移动的灯光，正向这边靠近。
那是一排摩托车队，车队最后，还跟着一台动力装甲，他背后的推进器迸射出不太耀眼的火光，显然是刻意跟在了最后面。
车队也发现了雷森，直接开过来围在了他的身边。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从摩托车上下来，用好奇又不失戒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雷森。
同时，雷森也观察着他们，这些年轻人手里都有武器，估计他们就驻扎在附近，被刚才的爆炸吸引过来的。
一个女生站了出来，满脸写着刁蛮，男生一般的短发充满野性，上身略短的衣物无法遮掩平坦肚子上的马甲线，年龄不大，但是发育丝毫不输成熟女性，勾勒出的线条已是相当魅惑。
她斜眼瞥了下雷森：“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雷森说完转身欲走，他不清楚这些年轻人想干什么，也不在乎，这一路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只想尽快去到德文城。
一个年轻男生见状，上前两步拦在了雷森面前，满脸傲气：“让你走了吗？给我老实呆着。”
说着，还推搡了雷森一把。
雷森的目光冷了下来，右手活动两下，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穿着动力装甲的人扫视四周，正好发现了那辆雷森开过，现在已经烧成废铁的卡车。
“队长……你看那边……”动力装甲的着装者唤了一下短发女生，向卡车的方向示意：“那辆车……是不是上周，皇族军的山鹰攻打我们基地的时候开过的？”
一众人纷纷向那望去。挡着雷森的男生微眯双眸一阵，脸上随即生出怒相：“好啊！你小子果然是皇族军的杂碎，老子毙了你！”
说着，男生拿出手枪猛拉一下上膛，指向了雷森。
六、烽火游骑兵
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雷森的眼神逐渐变冷。
动力装甲的着装者开启了热感模式，再次扫视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视线又对准了雷森。
一番打量，那人却是有些诧异地向短发女报告：“队长，这个人……有古怪。”
“什么意思？”
“他身上的外骨骼已经断电了，危险指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这个人……对敌分析仪的反馈是……他的危险指数……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短发女诧异：“什么意思？”
“不知道，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
短发女看看荒漠中那辆报废的卡车，又看看附近被炸得七零八碎的狼蛛坦克零件，对雷森的目光除了警戒，也多了几分好奇：“你……是哪路人？”
“这还用问！肯定是皇族军的狗腿！”拿枪指着雷森的年轻人咄咄逼人，满脸写满了仇恨：“我毙了他！省得他以后来找我们麻烦！”
“嘉铭！”短发女喝住年轻人：“你忘了我们烽火游骑兵的原则了吗！拿着把抢想杀谁就杀谁？那我们跟皇族军那种家伙有什么区别！”
“我……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闫娜……”嘉铭被喝得一窒，不死心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叫我队长！”闫娜声色冷了几分：“还有！在我说话的时候，请你闭嘴！”
嘉铭咬咬牙，虽然满脸不甘，但还是暂且闭了嘴。
闫娜目光再次放回雷森身上：“你的人呢？怎么没看见？”
“我的人？”
“怎么？你是想告诉我，那狼蛛坦克，是你一个人搞定的？”闫娜虽然语气轻佻，目光却不轻浮。面对他们一群人，加上嘉铭的枪口，雷森脸色都没丝毫惧色。
这样的人，要么真有两把刷子，要么……就是疯子。
直觉告诉闫娜，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男人，绝不只是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有问题吗？”雷森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似乎只是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特么吹牛逼呢？”没等闫娜认真说些什么，嘉铭忍不住再次插话，昂扬着下巴满脸不屑，甚至上前两步，拿着手中的枪就要往雷森脑袋上杵：“老子现在崩了你！看你还特么怎么吹。”
他刚靠近，雷森却突然动了。主动抢步上前，猛地一掌推撞嘉铭的下巴。原本还口沫横飞的嘉铭被推得脑袋一仰，冷不丁咬到舌头。
“呃——”
嘉铭立时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雷森动作不停，再用那只手正面肘击嘉铭胸口。嘉铭只觉得胸口似乎被冲击钻撞上，整个人都倒飞出去，随即便躺在地上一阵哀嚎。
其余人没料想雷森突然发难，还没回神，雷森已经拔刀，用刀身迅速拍倒最靠近的两个人，冲向短发女队长闫娜。
“快！拦住他！”
动力装甲的着装者站得最远，一边喊着，同时冲过来想阻止雷森。
闫娜也意识到不对，正要拔枪，雷森已经更快速冲到她面前，摁住她已经摸到腰间枪套的手，再往自己怀里一带，手中长刀已经架在闫娜脖子上，将其挟持。
“放开我们队长！”
“放开她！”
一众年轻人顿时咆哮声不断，动力装甲着装者举起右手，前臂装甲中伸出两个枪口向雷森瞄准，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但雷森放低了身势用闫娜完全挡住自己，虽然有许多枪口向他瞄准，但无一人敢开枪。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击中雷森而不误伤。
闫娜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任由雷森挟持着自己后退。
因为被挟持，闫娜和雷森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雷森喘出的粗气喷在自己后脖颈处，异样的温热让闫娜有些发麻。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雷森在短短数秒放倒三人，又挟持了自己，而且还背着已经断电的沉重的外骨骼，这样的身手，和他为敌，恐怕并不明智。
闫娜放弃拔枪，双手摊在半空，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朋友……你身上的外骨骼已经没电了，挺重的吧。”
见雷森没有言语，闫娜继续道：“朋友，你到底是哪路人？虽然山鹰的车在这，但我看你，不太像皇族军的人。”
片刻，身后的雷森终于不再沉默：“我只是个过路的。你说的那个山鹰，今天，刚被我宰了。”
听到这话，闫娜浑身一震，满脸不敢置信。皇族军的山鹰，一直都是他们的死对头，几次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竟然死在了这个像是流浪汉一样的家伙手里？
怀疑是人的本能，但雷森这样轻飘飘的态度，再加上那样的身手，反而让闫娜不敢去怀疑……
雷森依旧挟持着闫娜后退，正好退到被打倒的嘉铭旁边。
“你特么……”嘉铭这会儿正想爬起来，雷森看都不看，路过时却不忘又给他脸上补了一脚，再次把他踢得滚地哀嚎。
闫娜倒是没有在意，继续问道：“所以……那个狼蛛坦克，真的是你一个人搞定的？”
“很重要吗？”
一样无所谓的态度。
闫娜想了想，又道：“那个狼蛛坦克之前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伤了我们十几个人，我们也早就想把它除掉了。刚才听见这里那么大动静，我们才想着过来看看，并不是想针对你。如果你是担心我们抢你东西，那狼蛛坦克的零件，你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拿多少拿多少，剩下你不要的，再匀点给我们，如何？”
雷森带着闫娜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考虑着。闫娜适时补充道：“你刚才对我的人没有下死手，我想，你也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吧？”
闫娜说得其实一点不差。打倒嘉铭的时候，雷森就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外骨骼在断电后异常沉重，再加上和狼蛛坦克的交战已经消耗了大量气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这群人死斗，极有可能两败俱伤。
所以，后面雷森才留有余地，以刀身拍倒两人，而不是刀刃直接砍杀。
但雷森并没有就此放下刀：“所以，你在威胁我？”
“当然没有！”闫娜连忙否认，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刚才是我的人冒犯你了，我向您道歉！现在我们也有人受伤，你也没吃亏，不如大家就此罢手，如何？”
这时候，嘉铭终于爬了起来，一听这话就急急地想要冲上前：“不行！不能放走他！这家伙肯定……”
“闭嘴！”闫娜怒喝一声，认真道：“我相信他不是皇族军的人。”
短暂的沉默后，身后终于传来沉闷的回话：“那些破铜烂铁，我没兴趣……”
话了，雷森放下刀，把闫娜往前一推。
那群年轻人接住闫娜，有几个人还想冲向雷森，立马又被闫娜拦住。
雷森目光在小年轻们的脸上扫过，最后再落到闫娜脸上：“管好你的人，别来烦我。”
说完，雷森转身就走。
“尼玛的……”嘉铭还想叫骂两声，被闫娜严肃的目光一扫，只得又悻悻闭嘴。
不过，看着雷森离去的坚定步伐，闫娜也有些诧异：“那些机械零件，你都不要了？”
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任何一点机械零件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稍加改装就可能派上大用场。所以只要不傻，绝对不会放着这么多零件不管。
雷森没有回话，脚步始终向东。
“等等！”闫娜忍不住追了上去。其他同伴想跟来也被闫娜阻止，独自去追雷森。
雷森已经走去老远，闫娜费了好些功夫才冲到他旁边：“你等等啊！”
闫娜终于拦住了雷森，却看见雷森的目光冷得可怕，竟令自己浑身发寒，话到嘴边又卡壳。
深吸一口气，闫娜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们烽火游骑兵不是强盗！不会抢你的东西。”
“送你们了，别烦我。”说完，雷森抬步再次向前。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闫娜这次没敢再去拦雷森，但是让他这么走了，莫名，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这人真有能杀死山鹰、甚至一人独战狼蛛坦克的实力，不能拉进自己的队伍就太可惜了！
看着他坚定离开的背影，闫娜咬咬牙，又道：“你身上的外骨骼很重吧！不如这样，去我们营地，我们给你的外骨骼充电，这样就算我们游骑兵还了你的人情，怎么样？”
这次，雷森终于停了脚步，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
闫娜顿时有些期待。片刻后，雷森终于再次出声：“要多久？”
“最多几个小时。我们营地离这里也不远，坐我的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好。”
看到雷森终于点头，闫娜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随即用两根手指吹出一个口哨。
随着口哨传出，远处一辆火红色喷涂的摩托车亮起了灯，自动开到了闫娜面前。显然，这摩托车是能声控的，刚才那声口哨就是把它叫来的指令。
闫娜先骑上摩托车：“上来，我带你去我们营地。”
刚才，那些年轻人还因为距离远，没听清闫娜和雷森聊什么，现在看到闫娜把车叫过去才纷纷反应过来，尤其是嘉铭最为激动：“闫娜！这人来路不明！你不可以……”
“闭嘴！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闫娜一点不给面子，喝住众人。又催促雷森道：“上来啊。”
雷森犹疑片刻，还是坐上了摩托。
说是摩托，实际上更像是雪橇。这载具的主体框架来自四轮越野摩托，可能是考虑到在沙漠中的关系，使用的并不是轮胎，而是改装过的履带。能坐人的位置并不大，雷森坐上去后，很自然地和闫娜贴在了一起。
感受到后背的温度，闫娜顿时有些脸红。但让她意外的是，雷森特地往后挪了一点，隔开了一些距离。
莫名的，闫娜又有些没来由的不爽。
“你们，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全都拿上回营地！”
给手下人下达了指令，闫娜一催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而去。
摩托车在沙漠向北疾行十几分钟，就看到远处一片高高的围墙，隐隐透着光。
闫娜带着雷森，摩托车一路开到了围墙的一处巨大铁门前。“我是游骑兵搜索小队一队队长闫娜！快让我进去！”
铁门左右的是两座瞭望台，听到声音，两边的瞭望台都打开了探照灯，刺眼的光芒映射而来。
守门的人确认是闫娜，才向着里面挥挥手。灯灭，铁门传出闷响，缓缓开启。
摩托车刚进门，就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快步迎来，见到陌生的雷森，满脸戒备：“你是什么人？想进去，先交出身上武器。”
雷森冷视二人没有动作，闫娜赶紧下车挡在他们中间，向守卫道：“没事，这人我来安排。你们做自己的事去。”
“可是，一队长，这不合规矩……”
其中一人脸色为难，却被闫娜直接怼了回去：“我会跟爷爷解释！你们继续巡逻！”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好一阵犹豫，最终还是让开了条道。
“跟我来。”
闫娜长出一口气，这好不容易才把雷森带到营地，可不能又生枝节，她可还想着要把雷森拉进自己的队伍的。
雷森不时观察着周围环境，光是从外面看，守备力量就比荒漠中的无名小镇强得太多，不仅有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方还建有平台，不时就能看见有人巡逻。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自动炮台，随时能抵御外界的进攻。大门后则是路障和地刺，可以防止敌人的车强行冲卡。
进了门，更是给雷森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生活区、饮食区、训练区、甚至还有靶场和武器库、各种帐篷搭建和铁丝网分隔开不同区域，看上去虽然简陋，但功能完善，就像……一个军营。
这里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在各种好奇目光的打量下，雷森跟着闫娜，一直走到了营地最深处的一个帐篷。
帐篷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对着门口，四周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和仪器，角落里还有一台锈迹斑斑，左肩有破损的动力装甲。
“爷爷！查清楚了，是415地区的那只狼蛛坦克被干掉了，才闹出的动静。”闫娜向那老人汇报道。
“被干掉了？”老人依然背对着，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谁干的？皇族军？还是别的队伍？”
“都不是，就是一个人干的！我把他带回来了，你看看……”
“带回来了？你调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吗？没有我的同意就随便带人回来营地？”老人似乎有些生气，沙哑的声音骤然间变得有些冷。
闫娜低下头，没再搭腔。
老人终于转过身来，虽然满脸皱纹，但脊背笔直，花白的头发修剪的非常利落，精神奕奕，丝毫不输年轻人。
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注意到了雷森，双眸微眯，好一番打量。
莫名的，老人却觉得雷森那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七、夜袭
那始终淡漠的神情，让老人想起了一个人。
但很快，老人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呢？上次见到那人，至少是五十多年前了，二者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老人打量雷森的目光带上警惕：“你，是什么人？”
“过路的。”雷森面无表情道。
“他干掉了狼蛛坦克，机械零件也不要，都给我们了。”闫娜赶紧在一旁插话：“爷爷，你不是说过，我们烽火游骑兵是有规矩的，绝对不做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事情。他把零件都给了我们，我就让他来我们营地，给他的外骨骼充电，算是交换。”
闫娜语速极快地解释了一切。雷森本就话少态度冷，闫娜生怕在这又会发生什么不愉快。
老人脸上生出狐疑：“只是充电就可以了？没别的了？”
“有。”
闫娜和老人脸上刚现出诧异，雷森又道：“快点搞定，我还有事。”
闫娜长出一口气，还以为雷森真有什么别的要求。老人这才仔细查看雷森身上的外骨骼，忽而眉头紧皱：“那……不是山鹰的装备吗？你哪里搞来的？”
雷森这会儿已经开始在脱外骨骼，根本没去看老人：“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死人？你把山鹰……”
“宰了。”雷森似乎有些不耐，身上的外骨骼已经脱到一半，又抬头对上老人的目光：“确定能充电，是吗？”
老人莫名浑身一冷，下意识点头：“当然可以。”
原本，他还想着再盘问一下，但雷森身上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天然的威慑力，让人不敢怀疑他所说的。
老人又看到雷森挂在腰间的肩炮，想了想，才道：“看在你宰了山鹰的份上，那个脉冲炮，我帮你修好装回去，算是还你的人情。不过那个右胳膊，我这里没有零件能修，你将就着用吧。”
“随意。”雷森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要多长时间？”
“都搞定的话，三个小时吧。”
雷森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这时候，营地大门的方向传来动静，还有一阵摩托引擎声。不多时，那群跟着闫娜的年轻人也聚了过来，嘉铭和那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也在。
“团长！闫娜她……”嘉铭急急地要向老人报告些什么，看到闫娜已经在这，又顿住，目光转向雷森。
“团长！刚才我们去415地区查看情况，遇到了这小子，我们想着盘问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蛮横无理，没说两句话，突然就对我们动手了。后来又花言巧语哄骗了队长，让队长把他带这来了。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不能让他在这待着！”
嘉铭指着雷森的鼻子一通咆哮，似乎满肚子委屈。闫娜顿时气急，她还盘算着怎么才能让雷森加入队伍，嘉铭这一通搬弄是非，不是给她制造麻烦吗？
“嘉铭！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招惹的别人！还有，谁被哄骗了？他是我主动请来的！你真有本事，也干掉一台狼蛛坦克啊！”
闫娜气不打一处来，嘉铭被怼得一愣，不敢对上闫娜愤怒的目光，但还是撇着嘴冷声道：“谁知道那坦克是不是他干掉的，反正我觉得他就是吹牛！”
“你！”
“好了！都别说了！”老人出声喝止两人的争吵：“我已经答应会给他的装备修理充电，承诺过的事，我不会反悔的。”
“至于你们之前的冲突，我看……也只是一些小误会，你们也都没受伤什么的，就这样算了吧。”说着，老人再度把目光投向雷森。
“你觉得呢？”
雷森并没有回答，他已经把外骨骼全脱了下来，连同肩炮就地放着：“你尽快，我三个小时以后再来。”
话了，雷森自顾自离去，似乎刚才一切的吵闹都跟他无关。
看着雷森背影逐渐走远，老人侧过身，小声对那穿着动力装甲的人指示道：“鲍勃，你盯着他。”
那人收到命令，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嘉铭没注意到这些，他已经忍不住又指着雷森的背影开骂：“你拽个屁啊！我特么……”
“好了！吵吵什么？”老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休息吧。闫娜，你留下。”
等其他人都走了，老人的脸色才变得柔和些许：“你带那个人来，说是给他的装备充电还人情，其实是想找机会让他加入我们，对吧？”
闫娜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老人泼了一盆冷水：“这个事情，你还是不要想了。”
“为什么？”闫娜满脸不解：“你不是说游骑兵欢迎所有人加入吗？连上周那对老夫妇，你都让他们加入我们营地了，这个人为什么不行？他很强的！”
“游骑兵确实欢迎所有人。不过，是指所有需要我们的人。”
“爷爷，什么意思？”闫娜还是满脸疑惑。
老人盯着闫娜的双眼，认真道：“你是游骑兵未来的领袖，有些事情，你要懂。”
“作为领袖，需要的是能绝对忠诚和服从你的人。你今天带来那个人，他很明显不需要我们，刚才他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想加入我们的意思。”
闫娜挠了挠头：“所以呢？”
“所以，你让他加入，他也不会心存感激，没办法保证他能绝对忠诚和服从。至于那对老夫妇，还有这里其他大部分人，都是需要我们，主动想加入的。毕竟他们自己在外面，随时都可能不明不白就死了。这种人，才会对游骑兵的接纳心存感激，自然会忠诚和服从。”
老人顿了顿，继续道：“就像嘉铭，当年如果不是我们收留，他早就饿死了。虽然他有各种缺点，但对游骑兵，他还是绝对忠诚的，对你也是。”
“可……可是……”闫娜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他真的很强啊，如果有他加入，帮我们抵御皇族军……”
老人淡然一笑：“游骑兵现在人员已经够多了，维护好现有的稳定更重要，我们不弱，不需要太强但有风险的人，听话的人才是首选。”
见老人神色坚定，闫娜知道已经没有争取的余地，脸上难免失望。
老人见状，又有些好奇地追问：“你说他很强，到底有多强？就算山鹰真的死在他手里，也还不值得你这么关注吧？你真确定那狼蛛坦克，是他一个人干掉的？”
“他真的很强！我确定！”闫娜看老人怀疑，似乎有些急了：“当时狼蛛坦克已经废了，附近就他一个人。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装备已经没电了，但他还能背着那么重的累赘一下子打倒我们三个人，然后还……”
闫娜说到这忽然顿住了，雷森加入游骑兵已经无望，如果老人知道他挟持过自己，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误会，不如瞒下这事。
想了想，闫娜才说道：“鲍勃也说了，对敌分析仪对他的危险指数分析是，无法确定。之前可从来没有这种事。”
“他的危险指数无法确定？”老人顿时思索起来：“这个倒是奇怪。分析仪是通过脑波探测，对人和动物进行分析的，如果分析仪没问题的话……要么这个人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分析仪对脑波的识别；要么就是……他的脑子混乱到识别不出正常的脑波……”
虽然诧异，但老人并没有在这事上纠结，又叮嘱闫娜：“这都不重要，这个人再强，我们也不能要，但我答应给他充电和修理的事情会完成的。等搞定了，你就找机会提醒他，让他离开我们营地。”
“嗯……”闫娜低下头，满脸惋惜：“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闫娜走了，老人也开始修理雷森的外骨骼。不自觉的，他又想起雷森那张颓废，淡漠的脸，真的很像多年前的一个故人。
“不可能是他吧……”老人眉头紧皱，喃喃低语。
此时，雷森正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席地而坐。这个营地前身应该是个停车场，有许多报废的汽车，除了帐篷，还有很多人是睡在汽车里。之前收到老人命令的鲍勃待在远处，不时观察雷森的动静。
闫娜在营地寻了半天，终于找到雷森，小碎步过去坐到他旁边。
雷森并没有什么反应，一阵沉默后，还是闫娜主动开口。
“抱歉。”
“……抱歉什么？”雷森语气依旧淡漠，似乎并不想多言。
闫娜无奈，想了想，雷森好像也确实没有想要加入游骑兵的想法，干脆摇摇头道：“算了，不重要了。谢谢你把那些机械零件都给我们了。”
“没什么，各取所需罢了。”闫娜侧目，即便是在这个并不明亮的角落，她还是能清楚看见雷森眼里的血丝，原本她还以为雷森在这闭目养神，现在看清楚了，才发现雷森一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爷修好那些东西还要点时间，你不休息一下吗？”
好一阵沉默，雷森才开口道：“我没时间休息……”
“你是睡不着吧？”闫娜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收音机：“你睡不着的话，可以听听我们游骑兵的电台，除了广播，爷爷有时也会放一些音乐。”
说着，闫娜打开收音机，一阵沙哑的声音传出：“……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想要帮助别人，欢迎你加入我们烽火游骑兵。请相信，这片土地至少还有我们在坚守正义。我们的营地就在……”
闫娜没想到这会儿还在播放招募人员的录音广播，顿时有些尴尬，赶紧关掉收音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营地还在招募人员，却不能让雷森加入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让你的人放心吧。”这次，竟是雷森主动开口：“等东西修好了，我马上就走。”
闫娜尴尬得脸涨红。原来雷森早看出这里不欢迎他，也根本没想在这多留。即便自己不提醒，等外骨骼修好，他还是会很快离开的。
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
嘉铭拿着根钢管气势汹汹而来，指着雷森鼻子骂道：“起来！跟老子单挑！”
“嘉铭！你干什么！”闫娜起身挡在雷森面前：“你忘了爷爷说过了！游骑兵不能对自己人动手！”
“呵！我当然记得团长说的！”嘉铭冷笑：“但这小子不是我们游骑兵的人，教训他，不算坏了规矩！”
“小子！是个男人就过来和我单挑！”嘉铭手中的钢管指着雷森，不依不饶：“之前竟敢趁我不注意偷袭我！我告诉你！老子这顿打你跑不了！我特么非得好好收拾你个杂种不可！”
嘉铭骂得起劲，雷森却没丝毫反应，甚至都懒得看嘉铭一眼。感觉自己被无视的嘉铭更加恼火，又不敢推开闫娜，只能一个劲对雷森口吐芬芳。
正吵闹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响，穿过嘉铭的谩骂声传入了雷森的耳朵。
因为这声异响，雷森脸色瞬间巨变。
闫娜这会儿只顾着阻拦嘉铭，忽然感觉身旁刮起一阵风，一只脚从自己旁边伸了过来，正中嘉铭胸口。
一声闷响，嘉铭胸口多了个四十三码的鞋印，整个人倒飞而出。
闫娜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又传来一股力量，强行拉着自己向后退。
“轰隆！”
一声巨响，刚才他们站着的位置竟凭空炸开，地面的土块带着白烟升腾四散。
闫娜惊魂未定，耳边还回荡着巨响后的耳鸣：“这，这怎么回事？”
雷森脸色严峻：“是迫击炮，外面打进来的。”
他刚才听到的异响，正是迫击炮飞来的声音。
刚才如果不是他动作快，把嘉铭踹飞出去又把闫娜拉退了几米，这会他们两人恐怕已经被炸成了碎肉。
营地大门边的瞭望台，传来守卫声嘶力竭的呼喊。
“一级警戒！有敌袭！”
八、差距
嘉铭一俩懵逼地躺在地上，自己被踹飞了，但好像，也被救了？
刚才的轰炸只是开始，又有十几发迫击炮接连轰击游骑兵的营地。硝烟沙尘，在轰鸣声中不断弥漫。
鲍勃顶着炮火跑了过来：“队长，嘉铭，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闫娜起身，却看见远处的帐篷升腾起黑烟。
“爷爷！”
闫娜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嘉铭和鲍勃见状也赶紧跟上。
来到老人所呆的帐篷，幸好，刚才打到这里的迫击炮轰到了角落，老人脸上虽然沾了焦土，但并没受伤。
看到闫娜几人过来，老人擦了一把脸上的焦土：“你们没事吧？”
几人摇头，见大家都安然无恙，老人立马下达命令：“鲍勃！去把铁壳子穿上，组织战斗队进行反击，嘉铭，你也去！”
“闫娜，你带上搜索队的其他人，保护伤员、老人、小孩，退到第三防线。”
闫娜似乎有别的想法：“爷爷！我也可以去作战的！让我……”
老人没有给予商量的余地，立马打断道：“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听我的命令行动！”
见老人满脸严肃，闫娜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点了头。
迫击炮的轰击暂时停止了。接到命令的众人也开始行动，但这时候，老人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雷森，他不是游骑兵的人，给他下命令似乎也不太合适。老人想了想，只说道：“抱歉，你的东西，只能晚点再给你搞定了。”
说是这么说，但老人还是期待雷森能主动提出帮忙，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雷森主动帮助游骑兵，他或许会重新考虑下，给雷森加入他们的机会。
但雷森什么都没说，目光看着外骨骼上只装到一半的肩炮，半晌，才慢悠悠问道：“这个，还要多久？”
老人有些傻眼，都火烧眉毛了，雷森还只关心他的装备？
“刚焊上去，没调试过也没充电。愿意等你就等，不愿意等，休息区那边有个后门可以出去，带着你的东西自己找机会走吧，没人拦你。”老人没好气的撂下话，拿起桌上的一把枪离开了。
此时，游骑兵的营地纷乱无比。迫击炮的轰炸导致不少人受伤，闫娜带着他的队伍正往营地后方运送伤员。营地外围则是枪林弹雨。
游骑兵的守卫正通过围墙平台对外反击，自动炮台也一刻不停地对外轰击着。但围墙外的火力似乎更有杀伤力，不少自动炮台已被摧毁，围墙内部的平台下方也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
夜空中忽现两颗火星，两发火箭弹，摧毁了最后一个自动炮台。爆炸还波及到了旁边的两个守卫，那两人从平台上摔到地面，一人直接阵亡，另一人口吐鲜血，不停抽搐。
“淦！”
嘉铭忍不住怒骂一声，赶紧过去，把那还有气的守卫往回拖。老人这时候也赶到现场，急问那守卫：“是什么人袭击？皇族军吗？”
守卫咳出一口污血，艰难点头：“对……又是他们……”
“来了多少人？”
“不是很多……但……他们火力很猛……还有一台动力装甲……”
嘉铭把守卫交给了运送伤病的同伴。老人眼看平台上的守卫越来越少，平台下的尸体和伤员越来越多，心下一横。
“游骑兵！放弃外围防线！在第二防线建立防御！”
听到老人的命令，平台上的守卫全都撤了下来，转移到距离大门大约十米距离的防御掩体后，枪口全部指向大门。鲍勃也穿上了动力装甲，百多名游骑兵，此时都严阵以待。
片刻的安静后，营地的钢铁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炸开。其中一扇门带着浓烟，径直向老人的位置飞来。
鲍勃赶紧冲到老人前方。咣得一声，装甲全力以赴才勉强接住铁门，两只脚在地上拖出了刹车印似的足迹。
鲍勃接住铁门后，直接又甩了回去。飞速旋转的沉重铁门，却被大门外的一只金属大手，稳稳接住。
门外的火光映照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是一台比鲍勃的还要魁梧两倍的动力装甲，通体漆黑，表面的护甲尖锐厚实，一只手里还提着重型机枪。就算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危险暴戾的味道。
黑色装甲的右臂上，绑着一截血红的缎带，俨然是皇族军的身份标志。
“团、团长……”鲍勃声音凝重地向身后的老人报告：“分析仪反馈，那台装甲的危险指数，已经达到了狂屠一级……”
“什么？”老人一惊，脸色也变得难看。
鲍勃的动力装甲经过老人多次改造，危险指数已经达到将八级。这已经不低了，而那台来犯的黑色装甲是狂屠级，比鲍勃的还要高出一个层次。
理论上，机械装备可以通过改装性能、加装武器等方式，提高危险指数，在当前阶段提高到十级，就会进阶到新的层次。如果鲍勃的装甲能提升到怒将十级，也会自动进阶到狂屠级。
但这只是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大部分的机械，即便经过多次改装，也只能在原有的阶段中略微提升一点，最终卡在当前阶段的八级九级，很少有真的能进阶到新的层次的。因为更高层次，代表的不仅仅只是更高的杀伤力，还有机械装备整体的杀伤效率、防御力、灵活性、操控性，所有一切。
怒将八级，听上去和狂屠一级只差一点，但这一点，已经代表二者实力的天壤之别，从他们体型的差距就可见一斑。黑色装甲的巨大体型，在黑夜的火光中，更显压迫感。
“鲍勃……能挡住他吗？”老人说着，心里无比紧张。游骑兵营地有两台动力装甲，一台受损还没完全修复，另一台就是鲍勃穿着的。眼下，只能指望鲍勃了。
“尽我所能。”
没有犹豫，鲍勃开启装甲的推进器，主动冲了过去。
来犯的除了那台黑色装甲，还有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皇族军。人数不多，大概三十来号人，已经冲进了大门内。
“开火！挡住他们！”老人一声令下，掩体后的游骑兵纷纷输出火力，与来犯的皇族军展开交火。这些皇族军显然是精锐，火力猛枪法准，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鲍勃往前冲的同时，也用装甲手臂上的枪炮向黑色装甲开火。但他打出的子弹，只在黑色装甲的表面弄出一点划痕。
鲍勃有些傻眼，黑色装甲不紧不慢地拿起了手中的加特林，瞄准鲍勃，倾泻巨大火力。接连几发子弹打在鲍勃的装甲上，一块肩甲随之破裂。
鲍勃意识到，这样的火力下他的装甲扛不了多久，不敢再硬着头皮往前冲，转而左右奔逃上蹿下跳，躲避黑色装甲火力追击的同时，不时用手臂上的枪炮进行反击。
“哈哈哈哈！你是猴子吗？别跑啊！来正面上我啊！”
黑色装甲传出着装者的狞笑，鲍勃跑到哪里，加特林就扫射到哪里，至于鲍勃反击的火力，对黑色装甲根本不痛不痒，他甚至都懒得躲一下。而鲍勃自己躲避的同时，还要避免追击自己的火力波及其他游骑兵，相当狼狈。
但这样的行动，也让鲍勃吸引住黑色装甲的火力，使他无暇攻击其他人。游骑兵凭着地形阻击着皇族军的进攻，效果显著，越来越多的皇族军成员倒下。
当又一名皇族军倒在黑色装甲脚边，黑色装甲的着装者才发现情况不对。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振臂一呼：“小的们，还等什么？用秘密武器！”
一声令下，皇族军剩余成员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拿出一个针管，扎进自己脖子。
针管里的液体推入身体，那些皇族军身上的肌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神态也变得无比亢奋。
“艹？什么情况？嗑药？”嘉铭看着那些皇族军，还诧异着，却看见他们变得如猛兽一般冲了过来。
注射了不明药物的皇族军似乎丧失了理智，也没了痛觉，不管不顾地发起冲击。其中一人中了两枪，动作没有丝毫减慢，反而是扔掉自己打空的枪，拔出砍刀继续向前，冲进游骑兵的掩体后，直接砍杀了最靠近的两名游骑兵。
“疯了！这帮家伙疯了！”一名游骑兵成员看到前面的同伴被砍杀，下意识摁死扳机，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在那个冲来的皇族军身上。
直到那人被打成马蜂窝，倒下前，还在挥舞着手里的砍刀。
那游骑兵惊魂未定，没注意到身后另一名靠近的皇族军，被直接摁倒。
“救！救命啊！”
没等他等来同伴的救援，把他摁在地上的皇族军张开嘴，如野兽般咬住他的脖子，撕咬下一大块肉。
这样如野兽般不要命的行动，震惊了在场的游骑兵，越来越多皇族军冲过了掩体，防线渐渐有了松散的趋势。作为领袖的老人一样感到心惊。但他还是很快稳住并下达了新的命令。
“都不要慌！三人一组寻找目标，瞄准他们的脑袋打！”
老人的指挥还是发挥了作用，短暂的慌乱后，游骑兵重新展开了有序反击。
因为人数差距，即便皇族军凶猛疯狂，还是很快被消灭大半。看到同伴们取得优势，鲍勃也有了信心，逐渐拉近与黑色装甲的距离。
黑色装甲还在用加特林追击鲍勃，完全没注意到加特林的枪管越来越红，再次打中鲍勃几枪后，忽地停止了射击。
黑色装甲还没反应过来，提起加特林看了看，才发现枪管已经过热，短时间内是没法用了。
鲍勃赶紧趁机向黑色装甲开了两枪，打掉他手里的加特林后，推进器火力拉满，挥起一拳全速冲了过去。
比篮球还大的装甲拳头猛力轰下，带起一声闷响，却不是如鲍勃想的那样打在黑色装甲的头上，反而是对方更快伸出手，稳稳接住。
被这个比自己大两倍的金属大块头接住拳头，鲍勃顿感不妙。
“不错的尝试。”黑色装甲传出一声嗤笑：“但……这还不够！”
说完，黑色装甲另一只手握拳，肘部隐藏的推进器喷出火光，势大力沉的一击正中鲍勃装甲的胸口。
仅一拳，鲍勃的装甲竟被整个击飞，又落在老人面前。装甲的前胸现出一个巨大的凹坑，一阵阵电火花迸射而出，半天都没能起来。
老人看着鲍勃被击倒，脸色无比凝重。黑色装甲也发现同伴已尽数阵亡，只剩下自己。
但他只是发出略带戏谑的声音：“啧……看来新的试验品们，还是不够劲啊……”
“所有人开火！撕碎它！”
老人一声令下，在场游骑兵全部对着黑色装甲输出火力。
百多人的集火，子弹不断在黑色装甲身上擦出火花，其中一个游骑兵拿出榴弹炮，一炮轰在黑色装甲身上，那巨大的身躯终于往后退了两步。
但很快，黑色装甲重新站稳，扫视一圈四周后，给自己的AI下达了指令：“剩余火箭弹全部发射！火力覆盖这片区域！”
瞬间，黑色装甲的肩部铠甲打开，几十发微型火箭弹上升至半空，随后向着游骑兵飞去。
老人看着半空中袭来的火星，脸上现出绝望。
“哦……该死！”
九、杀戮场
火箭弹落地前最后一秒，鲍勃忽然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用穿着动力装甲的身躯将老人挡在身后。
“轰！轰！”
长达半分钟的阵阵巨响，连绵爆炸，将整片区域化为火海，空气中弥漫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游骑兵伤亡惨重，随处可见战斗队员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活着的也有不少被炸成重伤，死伤过半。
因为鲍勃的舍命保护，老人倒是没有受伤，但那动力装甲却被炸得通体焦黑；金属外壳遍布破碎，各种电线和电子元件裸露在外，迸射电火花，还冒着升腾的青烟。
但即便如此，那动力装甲依然站着，甚至还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
“鲍勃？”
没有得到回应，老人试探着伸出手，刚碰到动力装甲，那高大的钢铁身躯直挺挺往前一趴，轰然倒地。
“鲍勃！”
老人悲痛不已，倒地的装甲始终没有传来鲍勃的回音，生死不知。
黑色装甲似乎很满意他的战绩，一甩手，右臂上的两块护甲左右分开，竟弹出了一把链锯，慢悠悠地向着老人靠近。
老人的悲痛化为愤恨，咬着牙，捡起枪不管不顾地向逼近的黑色装甲射击。
子弹不断在黑色装甲身上擦出火花，却丝毫没有减慢他的步伐，枪声夹杂链锯的轰鸣，在夜色中咆哮。
黑色装甲越来越靠近，距离老人不足十米的时候，旁边的碎石堆忽然爬出一个人。
“保护团长！”
头破血流的嘉铭跳出石堆，呼喊着冲到老人前方，同事举枪开火，阻止黑色装甲向老人靠近。还能战斗的游骑兵纷纷响应，其中一人拿起单发榴弹炮，瞄准黑色装甲。
榴弹轰击，炸在黑色装甲身上，终于让他退了一步。
嘉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扭过头：“团长！你快走！我们拖住他！”
老人咬着牙摇头：“不行！我是团长！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别管我们了！你带着其他人逃吧！”
“逃？还能逃到哪去？”老人神色决绝：“这是我们辛苦建立的营地，作为团长，我不能放弃这里，何况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伤员和平民，怎么逃？”
嘉铭顿时一窒，神色更为凝重：“那……怎么办？”
老人双眸微眯，短暂思索后，似乎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我亲自上！你们先拖住他！”
“团长，你不会是想……”
嘉铭一惊，转头见老人已经往营地里跑去，赶紧冲过去拉住他：“不行的！团长！那台装甲还没修好的！而且连鲍勃都没挡住，你怎么可能……”
“这是命令！”老人甩开嘉铭：“这也是我作为团长的责任。你们要撑住！等我回来！”
说完，老人冲向营地深处。
“妈的！”
嘉铭无奈，给手中的枪换了弹匣，转身继续朝黑色装甲射击：“大伙撑住啊！别放他进去！”
只剩几十人的游骑兵战斗队依然全力抵抗着，所有火力全往黑色装甲招呼。
见到老人离开，黑色装甲正要追击，却又挨了一记榴弹炮，脚步再次后退。
用榴弹炮的游骑兵刚把弹壳褪出，就看见黑色装甲扭着硕大的金属脑袋，看向了自己。
瞬间，那游骑兵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正要填弹，却听见推进器的轰鸣声极速靠近。
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色装甲已经冲到他身边，带着链锯的手臂一挥，那游骑兵的身体一分为二，鲜血四溅。
“卧槽！”看着同伴倒下，嘉铭忍不住怒骂一声。
黑色装甲斩杀一人，又冲向另一个游骑兵。启动推进器后，黑色装甲移动速度极快，被盯上的游骑兵甚至连逃跑机会都没有。而他们手中的自动步枪，对黑色装甲的攻击却全是无用功。
黑色装甲挥舞着链锯，戏耍般、轻描淡写地将游骑兵逐个虐杀。嘉铭连续打空了好几个弹匣，还是没能停下黑色装甲的前进，不由地气急。
不经意间，嘉铭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瞭望台，还有上面架设的M2式重机枪。心下一横，干脆扔掉手里的孱弱火力，绕开黑色装甲冲了过去。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瞭望台，黑色装甲这会又砍翻了一个游骑兵。嘉铭带着怒火，抓着重机枪一拉枪机：“草拟吗！给老子死！”
“突、突、突。”
50毫米口径的弹壳落地，凶猛的火力倾泻在黑色装甲背上。
黑色装甲被打得晃了晃，扭头见到瞭望台上的攻击，直接扛着重机枪的火力推进过去，链锯一扫，砍断瞭望台的支撑柱。
“卧槽……”瞭望台瞬间坍塌，嘉铭惊呼一声，身影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
在场的游骑兵战斗队已经不剩多少人，黑色装甲似乎没了耐心，顺手砍翻最靠近的一名游骑兵后，不再追击其他人，径直冲往老人逃离的方向。
此时，闫娜还在营地的休息区搜寻着。之前找到的平民和伤员，都被搜索队带到了营地另一边的第三防线，可是经过统计，发现还是少了几个平民，而且都是老人和小孩。
身为队长，闫娜坚持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命令其他人都在防线内留守，自己独自出来寻找。
走了两圈，闫娜瞥到角落的帐篷后似乎有个人影，赶紧冲了过去。果然，帐篷后躲着一老妪。老妪抱着根金属拐杖，看到闫娜出现，佝偻的身体还抖了抖，似乎被吓到了。她也是上周来到营地那对老夫妇中的一人。
闫娜初见他们时还很感慨，这对老夫妇看上去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还能在这残酷的世道下活到现在，这本身就是个奇迹。也因为他们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基本没给安排什么任务，只让他们偶尔帮忙给大伙做做饭什么的。
“老人家，你怎么还在这啊！”闫娜赶紧过去扶起老妪。老妪费了半天劲才站起身：“老骨头跟不上你们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人都跑没了，我那老伴也不知道去哪儿……”
“你别急，我会找到他的，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闫娜带着老妪尽可能快的跑着，心里同时担心着其他还没找到的人，暗暗祈祷，他们此刻还都平安无事，都能等到自己找到他们。
忽然，闫娜想起了雷森。好像，从老人的帐篷出来以后，就没见过他了。
闫娜开始担忧起雷森的安危；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好像没看见他跟战斗队一起，该不会……已经从后门走了吧？不过，就算走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也不是游骑兵的人，没必要趟这浑水。
正跑着、想着，一个巨大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打断了闫娜的思绪。
黑色装甲追杀老人，正在营地深入，却与闫娜她们不期而遇。
看到那杀气腾腾的链锯，闫娜立马意识到黑色装甲是敌非友。
“老人家你先走！”
闫娜嘱咐老妪一声，拿起自己的冲锋枪独自迎上黑色装甲。
冲锋枪的子弹打在黑色装甲身上如同毛毛雨，没半点作用。闫娜见状，不死心地又摸出一个手雷扔了过去。
黑色装甲也早注意到了闫娜，直接伸出金属大手接住手雷，任由其在手中爆炸。
一声闷响，爆炸的青烟从握紧的金属大手中冒出，但这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闫娜不由地气急，不死心的给冲锋枪换了弹匣想继续攻击，却看见黑色装甲启动了推进器，一跃而起。
似乎是烦了，黑色装甲举起链锯，跃起扑向了闫娜。眼看着那巨大身影飞速靠近，闫娜一时间愣了神，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趴下！”
一个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闫娜立时回神，下意识趴倒在地。
那是一台锈迹斑斑，左肩有破损的动力装甲。在闫娜趴下的瞬间，破损装甲抱着一根巨大的水泥柱，轮了个半圆，重击扑来的黑色装甲。
这一下势大力沉，竟把黑色装甲如棒球般击飞出去，水泥柱也随之破碎。
“爷爷？怎么是你？鲍勃呢？”闫娜爬起来，看着破损装甲脸色担忧。这是老人的专属装甲，之前的受损还没修复。她没想到老人竟然这时候把它带了出来。
“鲍勃倒下了！战斗队也挡不住他，必须由我上了。”老人凝重的话语从破损装甲里传出。看黑色装甲爬了起来，又向他举起右臂。
“机械爪！发射！”
破损装甲的右手变换，几个手指分开，化作夹爪模样，带着一条牵引绳射向黑色装甲，正好抓在他的手臂上。
“我是游骑兵的领袖，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我没挡住他，你就带着大伙离开！”
没有多余的废话，老人嘱咐一声，随即启动破损装甲的推进器飞出去，用机械爪拖着黑色装甲远离了闫娜。
“爷爷！”
看着破损装甲拖着比它大一号的黑色装甲远离，闫娜不免担忧，但眼下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干着急。
一回头，又发现刚才找到的老妪根本没走多远。
“老人家，你怎么还在这啊？”闫娜不由得气急。老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道：“对不起啊……老骨头……走不快啊……”
“算了，我背你吧！”闫娜直接把老妪背到背上，往第三防线飞奔。
“咳咳……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世道，像你们这样的好人不多了啊……”老妪沙哑的声音传来，闫娜脚步不停：“既然你们选择加入这里，游骑兵就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闫娜的话，带着无比的坚定和自豪，老妪趴在闫娜背上，手里还拿着她的拐杖，莫名一笑。
只是她的笑意，并不慈祥和感激，反而隐隐带着一丝……得逞似的贪婪。
这时候，破损装甲已经拖着黑色装甲来到营地外围，刚刚交火最激烈的主战场。
“推进器过热，即将暂停运行强制冷却……”
破损装甲的AI传来提醒，老人赶紧一甩右臂，带着牵引绳的机械爪同时松开，将黑色装甲甩了出去。巨大的金属身躯落地，激起地面的焦土还滚了两圈，最终还是差了一点，没能将他甩出营地大门外。
破损装甲落地站定，老人向在场的游骑兵大呼一声：“还能走的！带上走不动的！全部撤到第三防线！所有人都去！这是命令！”
一声令下，在场的十几名游骑兵带着些许伤兵离开，把战场留给了两台动力装甲。
黑色装甲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对着破损装甲，头盔打开，露出一张满是横肉的狰狞面孔，带着嘲弄的笑意道：“不愧是游骑兵的团长，罗杰，你这老骨头还有两把刷子，我小看你了。”
老人罗杰丝毫不客气：“疣猪，我就猜到是你。只有你这种胆小的家伙才会自己躲在铁壳子里，让手下的人出来玩命。”
“我的手下？不不不，他们只是我的宠物而已，只配做我的实验品。还没资格当我的手下。”
疣猪又是一笑，脸上带着病态的骄傲：“怎么样？我这次带来玩的，是不是比以前的还猛？他们注射的，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研究才研究出的新配方。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能给我新配方的第一次实验作见证。”
想到那群注射了不明药物后，如野兽般疯狂的皇族军，罗杰眼神更是厌恶：“你真是个疯子。”
疣猪仰天狂笑：“天才都是疯狂的！我接受你的赞美。不过嘛……这次的实验结果，我还是不太满意呢。”
说着，疣猪举起黑色装甲的右臂，满脸陶醉地欣赏着：“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这件新玩具。火力测试的效果，我已经知道了，至于近身作战的效果嘛……”
“罗杰！就由你来作我的测试目标吧！”
黑色装甲合上头盔一跃而起，挥舞链锯扑向老人罗杰的破损装甲。
罗杰赶紧双臂交叉，抵住黑色装甲落下链锯的手臂。两台装甲开始僵持角力。
很快，破损装甲浑身的关节发出摩擦声，那比黑色装甲小一号的金属身躯开始下陷，两只脚渐渐沉入地面的焦土。
意识到硬拼力量扛不住，罗杰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转动身势，抓着黑色装甲的手臂来了个过肩摔。
黑色装甲又被甩了出去，但里面的疣猪似乎并不气恼，还发出兴奋的声音：“不错！很不错！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这样，把你杀了的时候，我才不会觉得那么无趣。”
罗杰瞥到旁边一辆废弃的汽车。趁着黑色装甲还没站起来，过去一记重拳敲在车身上，再来几下，把车子直接撕成两半。然后两手各抓着半边车身，当做巨大的拳套。
黑色装甲刚站起身，迎头就和挥来的半截车身来了个亲密接触。破损装甲抓着汽车拳套，连续重拳出击，竟把黑色装甲打得节节后退。
汽车拳套重击黑色装甲的同时，也在不停散架，各种零部件不断掉落，汽车拳套不断变小。
破损装甲跃起又是一拳，终于击倒黑色装甲，汽车拳套彻底碎成渣渣，只剩一条车轴还在手里。
见黑色装甲倒地，罗杰赶紧过去骑在他身上，切换出机械爪，向其头部重击。
但这制胜一击，被黑色装甲用链锯挡住。链锯与机械爪交锋擦出阵阵火花，两台机甲再度开始角力。
“不错啊，罗杰。”黑色装甲传出疣猪的狞笑：“这么低级的装甲，还能把我逼到这地步。”
罗杰不屑一嗤，他的装甲只有怒将五级，还不如鲍勃，比黑色装甲更弱不少，但他自信，作为着装者，自己的战斗经验绝对远胜疣猪这样的货色：“装甲再强，也要看是什么人在用。”
“说得对……但这毫无意义！”疣猪冷笑，黑色装甲身下忽然喷出推进器的火光。罗杰还骑在黑色装甲身上，没反应过来，被带着一起升到半空。
半空中，黑色装甲直接抓住破损装甲的脑袋，将它掷向地面。
破损装甲重重落地，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尘土散去，破损装甲头盔脱落，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黑色装甲跟着落地，但这次，换成他居高临下，踩着破损装甲。
罗杰满脸痛苦，破损装甲这下完全坏了，胸甲破碎漏出机油，推进器也瘪了，迸射出阵阵电火花。
“今天之后……就不会再有烽火游骑兵了。”疣猪的链锯指着罗杰的脸，声色极度嚣张：“放心，等你死了，你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起来，我正愁没有新的实验品呢。”
“你这疯子……”罗杰被疣猪的黑色装甲踩着，完全无法反抗，链锯的机油味涌入鼻腔，昭示他死期将至。
黑色装甲举起链锯，劈向罗杰的脑袋。
眼见着，只差一寸，链锯就要碰上罗杰的脸，
忽地，黑色装甲身上突然炸开一团火光，随即带着爆炸后的黑烟飞了出去。
罗杰一惊，扭头一看，雷森刚好扔掉了手中已发射的火箭筒，还背着几把捡来的枪和子弹带，信步走来。
显然，刚才就是他，用一发火箭弹轰飞了黑色装甲，救了游骑兵领袖罗杰的命。
雷森走来，瞥了眼还瘫在地上的罗杰。
“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完，你，还不能死。”
十、与我无关
罗杰懵了，他以为雷森已经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而且还出手救下了自己的命。
黑色装甲爬了起来。
疣猪很不爽，刚才只差一点就能宰了罗杰，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一发火箭弹，让他功亏一篑。
雷森也很不爽。如果不是疣猪等人的出现，他早就拿到修好的外骨骼离开了。他需要外骨骼那样的强力装备傍身，以免再遇到像狼蛛坦克那样的强敌时，自己难以对付。所以他不得不救下罗杰。
疣猪抖了抖身上的焦土：“小子，你很着急去死吗？”.
没有回答，雷森拿出一把UZI冲锋枪对着黑色装甲的脑袋，所有子弹全打在他脑袋上。
疣猪顿时有些恼火，一跃而起扑向雷森。见黑色装甲跳到半空中，雷森扔掉UZI又拿出单筒榴弹炮。
一发榴弹无法对黑色装甲造成太大伤害，但也足以把跳到半空中的他轰下来。
气势汹汹扑过去，又被榴弹轰落摔在地面，疣猪这回真的火了。
罗杰之前把疣猪放倒几次，他还能接受，好歹罗杰也是穿着动力装甲，且战斗经验丰富。但这小子只是拿着普通的枪支弹药，竟然也让自己这般狼狈。
疣猪认真地打量起雷森，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有意思，分析仪竟然分析不出你的危险指数？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前，疣猪也和游骑兵有过几次交手，印象中从来没出现过雷森这号人物。
回答他的，是雷森的又一发榴弹炮。
将黑色装甲再次轰退一步，雷森才面无表情道：“你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要么现在就滚，要么，死在这。”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
疣猪话没说完，又一发榴弹轰在他的头盔上。
这下子，疣猪彻底怒了，启动推进器，打算硬扛着火力冲过去斩杀雷森。
雷森并没有因为黑色装甲的靠近而后退，甚至还继续往前，手里的榴弹炮瞄准、发射、退弹壳、装填再发射，行云流水。
黑色装甲的前进并不顺利，榴弹炮每一发都精准地轰在他身上，即便开启了推进器，他的前进依然不时停顿，好一会功夫才冲到雷森面前。
他靠近的瞬间，雷森立刻往旁边一跳，再一发榴弹轰在黑色装甲腿上。
疣猪瞬间感觉重心不稳，黑色装甲摔了个四脚朝天。
再次吃亏，疣猪怒不可遏：“小子！我会把你一点点切开解剖了，好好研究，做我新的实验……”
雷森可没管他的谩骂，顺手抓着旁边的一根钢筋，钢筋的另一端插着一块巨大的水泥。雷森大踏步上前，用身体的力量抡起来，落锤一样砸在黑色装甲头上。
“可以滚了吗？还是说你已经决定死在这了？”
虽然有动力装甲的机动头盔保护，但那么大的水泥块砸碎在头上，疣猪依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但雷森话语中的不屑还是听了个清楚。
带着滔天怒火，疣猪启动了推进器，躺在地上的黑色装甲瞬间弹了起来。
刚转过来面对雷森，就看见他甩来一根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管。黑色装甲随即被烟雾笼绕。
短暂的慌乱后，疣猪赶紧下达指令：“AI！快给我开启热感营视野！”
疣猪给黑色装甲AI下达的指令，也被雷森听见，毫不犹豫又摸出另一个玻璃管砸到黑色装甲头上。
玻璃管碎裂，火焰瞬间笼罩黑色装甲的脑袋。遍布其头部的高温让热感应视野失去作用，映入疣猪眼里的只有刺目的红色。
烟雾中，雷森又摸出一把霰弹枪，围着黑色装甲绕圈，同时近距离对其开火。
疣猪感觉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断受到冲击，又毫无办法。他这会儿已经失去了视野，根本找不到雷森，只能用金属大手不停地拍打脑袋，希望赶紧扑灭头上的火焰。忍受攻击的同时，还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掉在地上，只能祈祷那不是装甲的零件。
好不容易终于扑灭了火焰，一阵冷风吹来，烟雾也随之散去。此时疣猪却发现，雷森已经退到了十余米之外。
“小子！你……”疣猪正想追杀过去，猛地瞥见自己脚边，多了十几颗手雷。
“轰隆！轰！”
接连的爆炸，十几颗手雷加在一起的冲击力，足以将黑色装甲掀飞。巨大的金属身躯带着浓烟升到空中，又沉重落地。
一旁的罗杰都看傻了。他从没见过任何人，敢只用血肉之躯去面对一台动力装甲，而且还能让对方连连吃亏。
疣猪落地，虽然有装甲的保护，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浑身疼痛。脑袋还正晕着，又看见一道蓝色的异光迎面袭来。
心底升起的巨大危机感，让疣猪穿着动力装甲的身体本能往旁边一滚。
长刀落入地面，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雷森似乎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啧……真的是睡得太久了，退步了，速度慢了这么多。”
黑色装甲滚出老远才停下来。如果刚才疣猪只是愤怒，那现在，就是惊恐了。之前他从没想过，有谁能光凭肉身，就敢面对穿着狂屠级动力装甲的自己。而且，不仅没被秒杀，还让自己连连吃瘪。
这时，旁边一座倒塌的瞭望塔废墟传出响动，嘉铭命不该绝，竟然又爬了出来，但这会儿他已经成了个血人，遍体鳞伤。
看到倒地的罗杰，嘉铭先是一惊，再看到手持长刀，孤身面对黑色装甲的雷森，更是诧异。
面对那充满压迫力的金属巨人，雷森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寂苍凉，但他傲然屹立，脸上毫无惧色；相反，黑色装甲趴在地上，身上还冒着缕缕青烟，看上去很是狼狈。
疣猪终于爬了起来，他注意到雷森身上已经没有火力武器，而且还拿着把刀，这是准备和自己近身对战了？自己可是有装甲保护，还有机械加持的、绝对碾压人类身体的力量优势，怎么可能会输？
“小子！你的把戏用完了！该结束了！”黑色装甲抓起旁边一辆报废汽车，扔向雷森，同时举起链锯冲了过去。
雷森侧目，眼神一凌，抄着刀同样冲了过去。
疣猪看着报废汽车的车身中间闪出一道蓝光，随即一分为二。把汽车砍成两半的雷森紧随其后扑了过来。
一人，一装甲，开始近身交锋。但雷森并不与黑色装甲硬碰硬，挥舞着闪烁蓝色弧光的长刀，始终采取闪避后再攻击的打法，每次躲开挥来的链锯后，再抓住空挡回敬一刀。
疣猪刚开始信心满满，后面却越打越心惊。自己的攻击无一奏效，反倒是雷森每次攻击后，被击中的部位都会传来异常的震动。
互砍了半分钟，疣猪的攻击全部落空，不由地气急，退开一步，用链锯抡了个半圆，大范围横扫过去。
雷森立时提刀做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击退，但他的身势依然屹立着，双脚在地面拖出两条土印。
拉开距离，疣猪并没有马上追击，装甲AI传来的反馈让他心惊。
“前胸护甲损坏32%、后背护甲损坏25%、左臂护甲损坏16%、左肩护甲损坏79%。”
“建议马上进行修复。”
余光瞥到链锯，印象中，好像只和雷森的长刀硬碰硬了一次，现在锯条的转动已经有些卡壳，不时还有电火花崩出，再看左肩，竟被削掉了一大块，切口还很平整，显然是一刀瞬间砍过去的，更让疣猪心中升起恶寒。
要知道，之前那么多重火力，都没让黑色装甲的护甲损坏，最多只是有点划痕而已。
疣猪意识到雷森手中的长刀肯定不同寻常。但更让他恐惧的，是雷森惊人的战斗力。交锋了好一阵，装甲里的自己都有些累了，雷森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脸上、那种夹杂着不耐烦的冷漠表情都没变过。这让疣猪非常受挫。
此时的夜色，已有微光泛出，时至黎明。疣猪看着雷森手持长刀，不动如山的身影，心里越来越没底。黑色装甲里已经没有火力武器了，还要冒险和他近身对拼吗？
万一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短暂思索后，疣猪有了决定。
“小子！我记住你了！我们会再见的！我一定会把你，变成我的实验品！”
撂完话，黑色装甲转身启动推进器，以极快速度冲出了游骑兵营地的大门，消失在尚未褪尽的夜色中。
雷森没有追击，见黑色装甲离开，收起了长刀。
罗杰好不容易从破损装甲挣扎出自己的身体，捡起把枪冲了过来。但他也不敢质问雷森，只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追？”
雷森瞥了他一眼，却是答非所问：“现在，可以给我修我的东西了吧？”
“我肯定会给你修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就这样跑了啊！”罗杰急了：“疣猪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而且睚眦必报，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关我什么事？”
罗杰被雷森的话堵得一窒，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毕竟，雷森也不是他的手下，罗杰清楚，他能救下自己，赶走黑色装甲，已是仁至义尽，不可能还指望他帮忙追击疣猪。
对雷森无可奈何，罗杰放弃和他争辩，自己追击出去。
没两步，就听到雷森不屑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就靠你那两条老腿，追得上吗？就算让你追上了，凭你？和你手下那些死剩没几个的废物，能打得过他？”
罗杰顿时愣住。雷森的话非常不给面子，但，也是事实。游骑兵在有所准备、全副武装的情况下，面对疣猪的黑色装甲依然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雷森出手，连他这个游骑兵的领袖，只怕现在也已经死透了。
现在想追击？就算追上了，也是自寻死路。
想通了这一点，罗杰只得转身回来，看着附近再次聚集而来的游骑兵，带着无奈的叹息下令道：“统计伤亡人数，救治伤员，重新建立防线……”
“不好了！团长！”
这时候，一个游骑兵的搜索队员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
“一队长不见了！还有三个孩子，和上周刚加入我们营地的那对老头老太太，都不见了！”
“什么！”罗杰一惊，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我刚才还看见闫娜！”
这时候，那三个孩子的母亲冲了出来，跪在罗杰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哭嚎：“团长！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啊！我的三个孩子都不见了啊！求求你赶紧找找他们吧！要是他们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罗杰赶紧安慰那母亲几句，让几个人过来先把她带走。
那游骑兵继续报告：“团长！是真的！我们已经找遍整个营地了，都没找到他们。之前我们撤到了第三防线，统计人数以后就发现少了几个平民，一队长就出去找他们了，然后一直没回来。我感觉情况不对，也出去找了，结果，我就在休息区发现了这个。”
那游骑兵给罗杰递去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型针筒，还带着尾羽，俨然就是个麻醉弹。
“我找到这个以后，又去后门那边看了一下。后门被打开了，还有脚印，我从那出去找了一下，地上还有车轮印子！应该是刚留下的！”
罗杰听着报告，看着麻醉弹，整个人都呆滞了。
好死不死，又一个游骑兵急急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根弯折损坏的金属拐杖。
“团长！我们可能遇到内奸了！你看这个！”
罗杰从那游骑兵手里接过拐杖。仔细一看，拐杖手柄下还有个按钮，再把拐杖扭了两下。咔嚓一下，拐杖断成两节，从其中掉出了些什么。赫然就是前一个游骑兵发现的那种麻醉弹。
而这拐杖，实际是伪装过的麻醉枪。
用拐杖的，全营地只有一个人，正是上周来到营地的那对老夫妇中的老妪。罗杰猛地想起来，自己最后看见闫娜的时候，老妪也在附近。
这个伪装成拐杖的麻醉枪，足以证明上周加入那俩老人，和闫娜以及三个孩子的失踪脱不开干系。
罗杰心里生出一个很不好的猜想：“难道说……这是疣猪留的后手？事先安排那老头老太太，伪装成平民进入我们营地当内线，如果正面攻击没有打垮我们，就让他们绑架我们的人……”
听说闫娜失踪，嘉铭捂着还在流血的脑袋冲了过来。看见那麻醉弹，立时惊骇道：“团长！这肯定是疣猪干的！就只有他，整天干这种古怪的东西！如果闫娜……如果一队长落在他手里，那就危险了啊！”
罗杰浑身都在发抖，不停地在做深呼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此刻是在强行压制自己，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听这话，嘉铭顿时面有难色：“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皇族军的基地啊。”
“我们不知道，但有个地方，有人知道！”罗杰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下令：“准备一下，待会就出发。”
“去哪？”嘉铭疑惑。
“德文城！”
十一、德文城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全亮了，一辆吉普车从游骑兵营地疾驰而出。
虽然很着急，但罗杰还是信守承诺，修好了雷森的外骨骼。又得知雷森也是去德文城，顺带把他捎上了。
车里坐着三个人，除了罗杰和雷森，还有已经包扎好脑袋、戴上了帽子的嘉铭。见识过雷森独战黑色装甲丝毫不落下风，这会儿的他可不敢再放肆了。
“嗯，好，知道了。”
嘉铭放下无线电，向罗杰报告道：“团长，营地那边已经统计完了。两台装甲都废了，想要修好，需要很长时间；我们的伤亡人数……超过一半，搜索队和战斗队加在一起，现在还能拿枪的，不到五十人。鲍勃……没抢救回来。”
说到这，嘉铭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
好一会，才继续道：“按照你的指令，招募人员的广播现在已经停了，搜索队已经安排了几组人，出去寻找别的适合建立营地的地方，争取二十天内，把所有人员、物资、装备都转移过去，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回去，他们会用无线电通知我们新营地的位置。”
罗杰没说话，只点下头作为回应。
好一段时间的沉默，嘉铭回头，看了看后座的雷森，试探着问道：“你去德文城，是要去做什么？”
雷森正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开：“找人。”
“找人？”嘉铭一愣：“我们也是要去找人，你是不是……”
“我要找的，和你们的人应该没什么关系。”雷森直接打断道。
对于闫娜，这个曾想拉拢自己加入游骑兵的女孩，雷森并不太关心。并非冷血，只是作为一个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无法确定的人，他不敢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他想的，只有尽快找到苏灵。
见雷森显然没有多大热情继续聊天，嘉铭也不再说话。
反倒是罗杰，忽然开口道：“德文城和我们游骑兵营地不一样，那里鱼龙混杂。年轻人，到了那之后你就要完全靠你自己了，你自己小心。”
雷森又是好一阵沉默，许久后，忽然问道：“你们，知道圣徒会吗？”
“好像……听说过。”嘉铭好一会思索：“据说是一帮信仰什么太阳神的家伙，好像挺神秘的样子。德文城应该是有他们的人，不过我们以前去的时候都没见过。”
说完，嘉铭再次回头看后座的雷森：“你找的人，和他们有关？”
“大概吧。”雷森说完，再次闭上了眼睛。
从营地出来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不远处，荒漠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城市。
车子靠近过去。因为是大城市，不可能像游骑兵营地那样把外围全部垒起一堵墙，但是主要出入口还是有人把守。
入城的关口，就看见能够行车的大道被封住只剩下两条，其他都被大石块堵住，关口外的大道两侧各站着三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还有一台动力装甲在巡逻，掩体，重火力武器，自动炮台一应俱全。
甚至那些士兵，都是统一的服装和武器，看得出来，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一定非同小可。
罗杰放慢车速，沉声对雷森叮嘱道：“这些，都是德文城城主米勒迦的人，城里面至少还有千八百号，动力装甲也有十几台。年轻人，我知道你有些能耐，但在这里，我劝你还是低调一点。”
那台巡逻的动力装甲上来拦住了吉普车，看到是罗杰，还打起了招呼：“稀客啊，罗杰。这次来有何贵干？”
“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可能，还会找你们老大聊聊。”
那台动力装甲的着装者点点头，没看嘉铭，却注意起了雷森。
雷森的外骨骼，现在已经穿在了大衣底下，如果不把耳机和单片眼镜带上，咋一看看不出他身上有机械装备。但是动力装甲的对敌分析仪是可以检测出来的。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随意问罗杰道：“生面孔啊？你的人？”
罗杰思索片刻，才道：“算是……我的朋友吧。”
虽然算是一起作战过，雷森还救过自己的命。但罗杰很清楚，雷森根本不需要自己作为他的朋友，也不在乎。自己这么说，只是为了方便大家进城而已。
“行，进去吧。”动力装甲挥挥手给后面的士兵示意，放行吉普车，又多叮嘱了罗杰一具：“在城里记得守规矩啊，就算遇到你们不喜欢的人，也别惹麻烦。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罗杰没再说话，阴沉着脸踩下油门。
等吉普车里去了，那动力装甲的着装者才疑惑地敲了敲金属脑袋。
“分析仪是不是坏了？刚才那人的危险指数，怎么会分析不出来呢？”
进城没多久，吉普车随意在一个接口停下。雷森识相地下了车，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接下来，他要靠自己了。
没有道别，雷森正要离开，忽然又被罗杰叫住。
“年轻人，好歹相逢一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雷森。”
留下姓名，雷森信步离去。
“雷森……雷森？”罗杰总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思索下，竟和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故人对上了，再想想故人的脸，和雷森，越想越觉得二者无比相似，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罗杰赶紧冲下车追了出去，可是放眼四周，已经没有了雷森的身影。
“怎么可能呢……真的是他？怎么会这样？”
罗杰站在原地，脸上的震惊久久不散。
此时的雷森正在德文城中闲逛，这附近的区域跟灵都一样，荒废破败，雷森曾经见过的那种繁华都市已经是过去式，目所能及的，都是死气沉沉，平民穿着破烂的衣服，目光中常伴饥饿贪婪，警惕地盯着所有一切，空气中也弥漫着硫磺和尘灰的气味。时不时能看见三五成群巡逻的士兵，平民看到他们走过，都是带着畏惧的神色躲的远远地。
雷森并非漫无目的，他一直选择最破落、但尚有人烟的方向深入。最后走进了一条小巷子中，这里地上全是污水，夹杂着霉臭，墙角还有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留下的尿骚，各种一言难尽的味道。
这里是条死胡同，等雷森走到底，巷口却多了一群人。
这些人手里拿着铁管木棍，穿着的皆是破衣烂衫，有些人连鞋都没有，头发乱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还有苍蝇在脑袋上盘旋。
其中一人拿起钢管指着雷森：“小子！身上有用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光脚那人盯着雷森的皮靴：“我要他的鞋，我感觉那应该合我的脚。”
“都别废话了。”另一个尖嘴猴腮，脸长得像鼠的家伙嚷嚷道。“咱们把他打一顿，扒了他！”
站在巷子最外面的是个胖子，满脸憨相：“我饿……”
“吃吃吃！就知道吃！”鼠脸跳起来拍了胖子脑袋一下，随后指着雷森：“去！你揍他！揍完就有吃的了！”
在这个人命薄如纸的世道，任何人都可能为了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何况这群游民。
雷森却是笑了，他等的，就是这样的人。
带着残忍的笑意，雷森主动迎了上去。
“这小子疯了？笑什么？我……”
半分钟后。
雷森站在了巷口。
那群游民，全都被雷森放倒在地，躺在地上哀嚎着，胖子则是被雷森抓着头，脑袋被摁着撞进了墙里，没了声息。
好一会，被打倒的游民中才有人站起来，见他们最魁梧的胖子也不是雷森一合之敌，而雷森又堵住巷口，根本逃不出去，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鼠脸爬起来后，看到这个情况，非常果断的跪在地上。
“这位老大！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错了！放我们一条狗命吧！”
其他游民见状，纷纷跟着跪地向雷森求饶。雷森冷笑，一松手，胖子贴着墙软倒在地。他没有动用外骨骼的力量，甚至没有真的下重手，这群游民对他而言，还不值得太认真。
雷森走到鼠脸跟前：“你留下，其他人可以滚了。”
游民皆是犹豫，好一会儿，才在其中一人的示意下，纷纷起身逃离，还不忘拖走了昏厥的胖子。
鼠脸脑门上全是冷汗，他搞不懂，这位爷为何的要特地把自己留下？那么多人，就特别记恨自己？他咋就这么倒霉？
鼠脸还跪在地上，正紧张不已，冷漠的声音却从头顶上传来：“我需要一个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片刻后，一个桥洞底下。
鼠脸观察四周，确定隔墙无耳后，才搓着手，满脸讨好地询问被自己带来这的雷森：“这位老大，您想说啥？”
“我问，你答。”雷森冷声道。
鼠脸忙不迭点头：“您尽管问，保证知无不言。”
“这城里，是不是有个叫圣徒会的组织？”
鼠脸一番思索，点点头：“好像是有，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好像前段时间的奴隶拍卖会上，他们有露面过一次。这群家伙和别的势力不一样，平时很少有他们的动静，也不怎么露面，好像就怕别人知道他们似的。”
“别的势力？”雷森皱眉：“这城里还有很多势力吗？”
“这位老大，您应该是第一次来德文城吧？”鼠脸赶紧解释道：“这城里的势力多了去了。除了圣徒会，还有个皇族军团，这帮人最嚣张，到哪都横着走；然后还有个叫啥游骑兵的，也经常能看见，据说他们和皇族军是仇家，大本营好像就在德文城外面不远。”
雷森眉头一挑，连游骑兵营地都知道，看来这人他还真找对了。
鼠脸继续道：“除了这些，还有个叫十字军的，时不时也能看见，而且他们每次出现，都穿着大铁壳子，没人敢惹他们。”
大铁壳子，指的应该就是动力装甲了。雷森不由得好奇，从刚才吉普车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德文城城主米勒迦，似乎并不担心外来武装的进入。
“听你这么说，这里还真的什么人都有。平时不会有什么冲突和意外吗？”
鼠脸摇摇头：“倒是不会，虽然出没的势力很多，但是说到底，德文城还是米勒迦的，这些势力，我估计也是有他的允许才能在城里面走跳。这里到处都有士兵在巡逻，如果有人敢闹事，轻则被撵出去，重则当街打死，以前发生过好几次，死了好些人，之后大家也懂规矩了，就安分了。”
看来，这个德文城还是一个中心地带，米勒迦并没有把这里建立成完全封闭的营地，而是弄成了半开放的城市，允许他人路过和进入。
雷森思索片刻后，又追问道：“那，奴隶拍卖……”
“喂！毛里斯！”
这时候，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帮人，闹哄哄的。细看竟是一帮少年，年级都是十五六岁，大部分都是瘦骨嶙峋。
不过，他们倒是精神饱满，并没有病恹恹的样子，甚至脸上还带着莫名的傲然和嚣张，身上还都带着砍刀等武器。
鼠脸显然很怕这群少年，看到他们出现，低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其中一个穿着马甲，袒露着排骨胸膛的痞子冲上来，一把搭住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鼠脸，压着他，迫使鼠脸弯腰变得和自己一样高。
“你小子，有客人啊？”痞子瞥了一眼雷森，随即对鼠脸笑道：“有客人来，挺高兴的吧？那也让老子高兴高兴，交保护费吧。”
鼠脸毛里斯顿时一惊：“不是前两天才刚交……”
话没说完，鼠脸就挨了一耳光。痞子把鼠脸的脖子勒在腋下，似乎很有力量一般，居高临下道：“我特么让你交你就交，哪来那么多废话？想忤逆老子是吧？”
毛里斯苦着脸不敢吱声，又被扯着头发拉起脑袋，肚子挨了一脚，顺势就躺在了地上。
痞子对着倒地的毛里斯一顿猛踹：“让你废话多！敢质疑老子？”
这顿打很突然，感觉痞子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单纯的想揍毛里斯而已。
但不得不说，这一幕看着，很诡异，一个成年人躺在地上，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毒打，还不敢反抗。
踹了好一阵，痞子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对着地上的毛里斯冷笑道：“忘了告诉你，新规定，以后保护费三天交一次。”
原本躺在地上，满脸痛苦哼哼着的毛里斯顿时一惊，赶紧爬过去抱住痞子的腿哀求：“不行啊，这样收我会死的，我上哪去找那么多东西给你们啊？”
“关老子屁事！”痞子好一番功夫才把脚抽出来，一口痰啐在毛里斯脸上：“我告诉你，交不出来就等着挨揍吧，老子有的是精力玩死你们。别想躲着，只要你还在德文城，老子分分钟就能把你挖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上来，有几人好玩似的也往毛里斯身上踹了几脚：“记得交保护费，不然弄死你！”
雷森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
痞子挺起自己的排骨胸膛，高昂着下巴，挑衅的目光转到了雷森身上：“小子，你挺不识相啊？还不知道拿点东西来孝敬老子？也想挨收拾是吧？”
痞子打量着雷森，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后的长条布包，颐指气使道：“小子！你背上那玩意儿是什么？老子要了！还不快拿来？”
看着痞子比自己矮小许多的身材，满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雷森只报以不屑的笑意：“……呵。”
这一笑，顿时让痞子恼怒无比：“玛德！你笑毛啊？看来还是得老子教教你啥叫规矩！”
痞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雷森面前，扬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十二、女人的第六感
“啪！”
一声脆响。
雷森势大力沉的一巴掌，速度更快，抢先盖在痞子脸上。
痞子哼都没哼一声瞬间倒地，口吐白沫，身体还不断地抽抽。雷森并没有动用外骨骼，这一巴掌，纯粹是他的力量，但对这瘦弱痞子来说，已经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其他原本还等着看戏的少年全都惊了，眼见着痞子倒地，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手足无措。
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被身后的同伴推了出来，他的身材在一帮人中是最矮小的，拿着砍刀的手都在发抖。
面对雷森冷漠的眼神，不动如山的高大身影，那人踌躇好一阵后，才吞了口唾沫，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大喊着，冲了过来。
“死呀！”
砍刀挥舞而出，雷森双眸微眯，一伸手，竟直接抓住挥来的砍刀刀背，划出的银光就这么在半道戛然而止。
下一秒，雷森一脚踹出，矮小的少年直接倒飞出去，砸倒一群同伴，躺在地上不住地哼哼。
一群毛头小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狠人，纷纷溜之大吉。
“臭小子！敢惹我们，你死定了！等着吧！”
不知谁撂下了狠话，却没有一人敢停下来的，甚至没人去管还昏厥在地的痞子。不一会，一群少年连滚带爬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
嚣张的少年们滚蛋了，但毛里斯却面如死灰：“完了完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雷森不解，还带着些不屑：“那不过是群毛头小子，为什么你会怕这种人？”
虽然毛里斯不算高大，但也是个成年人，何况之前他还敢带着一群同伴打劫自己，就算落单了，也不该会被一帮小孩欺负。雷森完全无法理解。
毛里斯还瘫坐在地上，瞥了雷森，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埋怨。
沉默许久，毛里斯才长叹一声：“这位老大，你刚来这里，所以不晓得，这些童帮背后的人，是黑市老大斋藤，我们这些人真的惹不起他们的。”
黑市？雷森猛地捕捉到了关键：“黑市？前短时间有个奴隶拍卖会，是不是就在黑市弄得？”
毛里斯点点头：“嗯……时不时就会有奴隶拍卖……”
毛里斯眼神涣散，雷森抓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冷声追问：“是什么人在控制奴隶拍卖？告诉我！”
目前对圣徒会的追查，得到的消息，都只是说他们很神秘，没其他有用的。但如果能找到奴隶拍卖会背后的操持者，或许也能得到些许关于苏灵的线索。
看着突然冷厉的雷森，原本还垂头丧气的毛里斯被吓得精神一震，赶紧摇头道：“老、老大，能参加努力拍卖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我这种人连进去看热闹的资格都没有啊！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雷森不由得失望，放开了毛里斯。
奴隶拍卖会在黑市进行，毛里斯又说过，黑市的老大是斋藤，那奴隶拍卖如果不是他弄得，至少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看来，得先在黑市下手了。雷森把目光放在毛里斯身上，稍一思索，有了主意。
“那些人跟你收保护费，都收些什么？”
毛里斯又恢复满脸沮丧：“什么都要啊，罐头，纯净水，抗辐射药。一开始说保护费是一人份的口粮，但真的来收的时候，全都给抢走，见什么就抢什么，什么都没有的话就打一顿。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怎么活啊……”
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流通的货币，都是以物易物，保护费也与时俱进了，任何有用的东西都是收缴的目标。
“抗辐射药？”雷森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的密封袋：“你是说这个？”
密封袋里，装着几十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药片，这是当初从巨石帮成员手里得到的。好些人拿出这些东西，想跟雷森换自己的命。但当时杀红了眼的雷森根本不管这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屠光了巨石帮，才意识到这些药片可能有用，顺手收集了起来。
毛里斯一看，顿时双眼发亮：“对、就是这个。”
“这东西，能在黑市交易吗？”
“当然可以了！就一片，都能换好多罐头和水了。这东西很难得的，斗兽场里那要连续赢三场比赛，才能得到一片这个，好多被辐射感染的人想搏一把救命，结果死在斗兽场都没拿到一片。老大你竟然有这么多？”
确认这药片有用，雷森又把它收了起来，话锋一转：“我在德文城要办点事情，这段时间，需要有个人给我帮忙，你来帮我，每三天，我就给你一片。”
这对毛里斯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可他双眼中的光芒闪烁不久，又黯淡了下去，满脸纠结地问道：“老大，我给你帮忙的话……还会……惹到那些童帮吗？我真的得罪不起他们的。”
“不知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还会惹到更危险的。”对毛里斯的懦弱有些鄙视，雷森又冷笑道：“当然，也可能不会。你不是怕交不出会被打死吗？来帮我的话，拿到药，问题不就解决了？”
好一会儿过去，毛里斯还是满脸踌躇。雷森懒得继续逼他了，转而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现在先带我去找个能落脚的地方，你知道哪里有的吧？”
毛里斯忙不迭点头。
正带雷森走着，又经过了一开始堵住雷森的巷口，正好看见二十来号人拿着木管铁锹冲了过来。
“毛里斯！我们来救你了！”
雷森很快认出，其中有几个刚才跟着毛里斯企图打劫自己的人，眼神顿时一凌。
见识过雷森的果断且恐怖的身手，毛里斯非常清楚他们惹不起雷森，赶紧过去挡住那些来就自己的同伴。
“别别别！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一帮救兵皆是疑惑，毛里斯好一阵安抚，才把他们打发回去：“我没事啊！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回来跟你们解释。”
把人劝走，毛里斯带着雷森来到离那巷口不远处的街角。
毛里斯指着街角一栋不高的建筑道：“那，那里是可以借住的，老大你有那么多抗辐射药，如果都拿出来的话，应该能住好久。”
雷森正要过去，却发现毛里斯不动了，脸上还隐约带着点……害羞？
意识到自己的窘态，毛里斯搓着手干笑道：“老大，你去吧，我身上脏，我进去的话，怕里面的老板生气。”
没有纠结，雷森只留给毛里斯一句话：“考虑好的话，晚上在这里等我。”
推门而入，雷森环顾四周，确实是个旅店的模样。
前台处只有一个人，却是一道曼妙的身影，贴身的衣服虽然陈旧，但很干净，勾勒出成熟妩媚的线条。
看到陌生人出现，前台里的女人脸上浮现短暂的惊讶，很快又换了一张笑脸：“这位帅哥，有什么需要吗？”
女人站了起来，她右眼角有颗泪痣，双眼释放出摄魂勾魄的光芒，上下打量着雷森。雷森这才发现她竟然还穿着吊带丝袜，在现如今这可是稀罕物件。
没有理会女人撩人的目光，雷森直接道：“听说你这里可以住店？”
“倒是可以的，住一天，最少两个罐头，两瓶水。”
“水和罐头我现在没有。”雷森手伸到口袋中：“不过，这个，你这里也收吧？”
雷森摸出两粒抗辐射药，拍在桌上。
女人双眼发亮，从雷森摸索口袋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他身上还有不少这药片的存活。
盯着雷森的眼睛，女人舔了舔唇，轻笑道：“只是住店吗？还需不需要……别的服务？”
“要。”
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雷森又摸出一粒药片放在桌上。
但他说的，却让女人有点傻眼：“给我一个最安静的房间，送点吃的和水过去。”
女人无语，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扔到雷森面前，没好气道：“二楼右手边，最里面的房间。”
雷森拿过钥匙便往楼上走，脚步忽然又顿住：“你丝袜已经破洞了，如果没有新的换，不如不穿。”
说完，雷森快步离去。女人看着桌上的三粒药片，目光却逐渐变得深沉。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凳子，非常破旧，散发着木头腐朽的味道。雷森拿出药片看着，陷入沉思。
没想到，当初顺手从巨石帮那里拿走的药片，竟然还是硬通货，这也算歪打正着。
而到目前为止，对苏灵的追查还没有太大收获，圣徒会在德文城，似乎隐藏颇深。
当年还是士兵的时候，雷森也执行过深入敌后陌生城市的任务，通常，雷森都会选择收买一个当地人作为向导，帮助尽快了解情况，进行渗透。而向导的人选，一般是当地的游民或者乞丐，社会底层的人，这种人原则性不强，容易收买，同时他们交际复杂，容易收集到各种消息。
不过，为了行动保密，当任务完成，向导不再有利用价值后，雷森通常会将其灭口。而这次，毛里斯就是他选择作为向导的人。
至于这次是否要灭口，雷森暂时还没太考虑。
从目前来看，德文城的水远比想象的深，不管是圣徒会还是奴隶拍卖，都不是能够轻易探清的。雷森还需要更多信息，才能继续追查苏灵的下落。
“叩、叩。”
敲门声传来，房间外跟着还有女人的声音：“帅哥，吃的和水给你送来啦。”
女人进了房间，她竟真的脱了丝袜，白花花的大腿扭着轻盈的步伐，把一条完整风干的老鼠和一个盛满水的铁壶放在了桌上。
雷森收起药袋，拿起老鼠肉干啃了两口，顺手又拿起铁壶。
但他并没喝，似乎等着肉干咀嚼完。
女人又变成那撩人的态度，走到坐着的雷森身后。
“帅哥，真的不要别的服务吗？保证让你满意的哦~”
说着，女人的手抚上雷森的后颈，一路往雷森胸膛游走，身体微微靠近过去，温润的吐息冲到雷森耳际，让他略有点发痒。
雷森微微一笑：“这么有信心？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女人的玉指轻点雷森胸膛：“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不满意的话，不收费。”
“还有这种好事？万一我就是说不满意，你不就吃亏了？”
女人轻笑：“哈哈，最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开心嘛~你这么帅，说不定，待会我一开心，也不想收你钱了呢？”
“你还真看得开。”雷森还拿着铁壶，声色却毫无征兆骤然变冷：“那这水里的麻醉药，要另外收费吗？”
女人一惊，目光立时变冷，在雷森胸膛游走的左手，从右手手镯中拉出一条锋利的钢丝，往雷森脖子上抹。
雷森先一步用铁壶挡住钢丝，身体发力往后一靠。凳子粉碎，女人也被震退出去。
一击不成，女人撩起贴身的裙子，拔出藏在大腿边的一把爪刀，再次向雷森发动攻击。
但每次进攻，都被雷神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挡开。一直未能得手，女人气急，出脚踢向雷森裆部。
雷森向后退去，躲开女人的撩阴腿，顺势翻过桌子跳到另一边。
女人追击，一手撑住桌子也想跃过去，雷森却在此时上来一脚把桌子踹开。失去支撑的女人直接摔在地上。
女人头发乱了，看着很是狼狈，再看向雷森的目光多了幽怨。雷森并没选择痛打落水狗，就在原地等女人站起来。
吃了闷亏，女人更加不甘心，爪刀踢击不停往雷森招呼过去，但她的攻击对雷森而言还无威慑，挡开几下后，抓住女人踢来的脚，往前一推，直接把女人摁到墙边。
女人被雷森压着，那只踢出去的脚竟顺势搭在了雷森肩膀上，拉成了一字马，而雷森的力量又让其完全挣扎不开。
但她并不知道，这还是雷森刻意留手了，如果动用上外骨骼的力量，光是把她震退的第一下，都足以让其重伤。更别提她之后的攻击，雷森全都只是抵挡，并没有还手。
女人手里还拿着爪刀，正要最后一搏，刚举起来又被雷森擒住手腕，小臂一麻，爪刀随即到了雷森手里。
完全没了还击机会，女人也放弃了，冷声问道：“你早就发现了？”
雷森冷笑：“这么大剂量的麻醉药，水都变味了。第一次这么干吧？”
拿起铁壶的第一刻，雷森就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药味。如果是精于此道，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女人很可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女人没有否认，只冷声道：“算我倒霉，你动手吧。”
雷森不由得好奇：“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你，很危险。让你住下来，肯定不会有好事。”
“何以见得？”
女人盯着雷森，认真道：“女人的第六感。”
雷森顿时无语，这不就是瞎猜吗？
但不得不说，她猜的……还挺准的。
雷森还不想大开杀戒，他来德文城的目的是追查苏灵的踪迹，暂时还不想招惹别的麻烦，以免浪费时间。
不过他也并不算就这么放过女人，架着她的一条腿，依然把女人压在墙边：“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圣徒会，和奴隶拍卖……”
雷森还没说完，女人脸色已是骤然降温，冷得可怕。
显然，她知道些什么。
十三、童帮
看到女人表情骤然变化，雷森就知道自己想对了。这女人开旅馆的，迎来送往，肯定会知道一些消息。
“你问这些干什么？”女人冷声道。
“我要找一个人，她在奴隶拍卖会上，被卖给了圣徒会。”
女人脸色稍缓，但目光中还存着怀疑：“你说的是真的？”
“你还没有让我说谎的价值。”雷森冷笑道。
女人思索了一会，终于沉了口气，道：“圣徒会的话，我不清楚，但是奴隶拍卖，我确实是知道一点。”
“快说！”雷森有点急了，无意间又压近了女人一些。
“你打算让我，就这样说？”
听着女人的话，雷森才意识到他们还保持着尴尬的姿势，甚至女人的腿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做着一字马。
雷森松开了对女人的压制，后退两步，但是刀并没有还给她。
女人活动了一下筋骨，才说道：“控制奴隶拍卖会的人，是黑市老大斋藤，除了黑市，斗兽场也是他的。他会定期举行奴隶拍卖会，但他自己并不进行奴隶买卖，只是提供场地，然后向来参加的奴隶贩子收取一定的物资，给他们上台公开叫卖。”
雷森陷入沉思。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么说起来，苏灵很有可能，也是被一伙从别的地方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带到德文城，然后才卖给圣徒会的。这样一来，追查的难度也变得更大了，谁知道那伙奴隶贩子还会不会再来呢。
女人见雷森陷入思索，又沉声道：“我有收到风声，十天后，还会有一场奴隶拍卖会，如果你想找人，可以到时候看看。”
十天，雷森听着这个消息，丝毫不感到轻松。时间越久，追查就越困难，谁知道十天后的苏灵又会在哪里？
想着，雷森的目光又开始打量起女人：“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女人哪能看不出雷森是在怀疑他，叹了口气道：“我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女人开始解起她贴身衬衫的纽扣。雷森顿时诧异。
最后一刻纽扣也被解开，衬衫敞开两边，漏出雪白的肌肤。
女人忽地转身，一甩衣服，将背部展示给雷森。
想象中的白肌美背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又一条交错纵横的伤疤，在女人的洁白的背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看清楚了吧。”女人停了几秒，确认雷森有足够时间看清楚后，穿上衣服扣上扣子。
“我曾经，被一个叫杜兰特的奴隶贩子抓住，在他手里，我经历了所有你想象不到的黑暗。在他把我折磨够了，卖掉之前，我找机会逃了出来。”
女人转过身，目光深沉：“我发过誓，只要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所以每次奴隶拍卖会，我都会偷偷关注，看杜兰特会不会也来到这里参加。”
说到这，女人看着雷森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意味：“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请告诉我。如果你能把他带来交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包括……我自己。”
女人说这话时，多了几分决绝，可是雷森迟迟没有回应。
看着若有所思的雷森，女人好奇道：“你要找的人，对你很重要？”
“非常重要。”雷森毫不犹豫道。
“呵……”女人冷笑：“斋藤是个实打实的狠人，奴隶贩子也都不是善茬，如果你招惹道他们，很可能会死的。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找吗？”
“我，早有觉悟。”
看着雷森满脸的坚定决绝，女人愣住，半晌，却是笑了。
她的笑意，并没有任何不屑的意思。转身走出了雷森的房间。
“欢迎入住，这位客人。”
女人很自觉的带上了房门，没有提出要拿回自己的刀。
雷森苦笑着摇摇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暗藏瘤子的右边脑袋，轻声低语：“我能不能撑到……再见你那天？苏灵……”
入夜，雷森出了旅馆。毛里斯就在对面街边坐着，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到雷森出现，毛里斯忙不迭地迎了上去，那张尖嘴猴腮的脸满是讨好之色：“老大我决定了，我就跟着你混了。”
对毛里斯称自己老大，雷森各种不适应：“你只要去做我说的事情就好，你的报酬，我会按时给你。”
毛里斯点头，又是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老大，你见过旅馆的老板了吧？”
“废话，不然我怎么住进去？”
“那那那……”毛里斯诚惶诚恐：“那，你没惹她吧？没有怎么样吧？”
雷森顿住脚步：“怎么？你担心她？喜欢她？”
“不不不！我哪敢呢！”毛里斯连连摆手：“那旅馆老板艾瑞莎，可是斋藤的女人。老大，我劝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了，不然斋藤知道了，你肯定会有麻烦的！”
旅馆老板是斋藤的女人？雷森顿时有点诧异，但是根据之前接触时的言谈，说起斋藤的时候，那女人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
“老大，你想啥呢？”
雷森顿时回神，摇摇头，这种八卦可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没什么，先带我去你说的黑市看看吧。”
走了二十多分钟，穿过几条小巷，雷森被毛里斯带到破败城区中的一处小广场。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黑市了，第一眼看这里，雷森倒是想起了旧世界时的菜市场，只是这里的种类更复杂，买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奇形怪状，不知道是不是从辐射土壤里种出来的蔬果；挂起来散发着臭味、苍蝇缭绕的肉；破旧的衣服鞋子；还有摊位专门售卖不知道有何作用的机械零件，甚至连冷兵器热武器都有，一应俱全。
雷森先是在武器贩子的摊位转了转，不过大部分都是土制枪支，没什么好货，摊主热情的推销，表示只用几个罐头或者十瓶水就能随意挑选一把，依然没有让雷森提起兴趣。
整个黑市转了几圈，雷森用半片辐射药，换了十二罐头和二十瓶水，摊主殷勤地接过药片时，还多送了个罐头。
雷森注意到毛里斯的目光一直盯着肉贩子的摊位，有了主意，又过去用一瓶水换了半斤肉。
肉贩子的摊位旁边还放着个笼子，里面关注一头脑袋巨大，浑身还长满各种瘤子和古怪斑点的猪。这是典型的受到辐射污染的症状。
不过，现如今能吃上肉，就已经是万幸，大部分人也都不在乎这肉干不干净了。
毛里斯盯着雷森手里的肉，肚子很没出息地传出打鼓声。
雷森没有犹豫，直接把肉扔给了他：“去给我打听，所有一切关于圣徒会的消息，任何消息，打听到以后汇报给我。”
毛里斯看着雷森扔给自己的肉，愣了两秒，忙不迭地拉开衣服，把肉藏进里面最深处。
“谢谢老大！你放心！我这就去办！”
正要走，雷森又叫住毛里斯，又扔给他一个罐头：“除了打探消息，你还要放出风声。就说，有个住在街角旅馆的人，高价，要买女奴隶！”
“老大你要买奴隶？”毛里斯有些茫然，雷森没打算解释太多，冷声道：“让你办，你就去办，不该问的不要问。”
“好好好！我晓得了！我这就去。”毛里斯忙点头，抱着罐头一溜烟跑出去了。
看着毛里斯跑远，雷森心里依然充满担忧。
目前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到目前，他还没见过一个活的圣徒会成员或是奴隶贩子。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让毛里斯放出消息，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奴隶贩子主动找上自己，这样，他或许能逮住一两个人，逼问出更多线索。
雷森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苏灵也就离自己越远，越难追踪，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更多线索，才可能在自己还没被癌症弄死前，找到苏灵。
又在黑市逛了两圈，尝试着问了几个人，也没有得到圣徒会的消息。角落里有几个大汉靠在墙角睡着，还在打鼾，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离开黑市回旅馆，路上经过曾经被毛里斯带人拦路打劫的巷子，里面昏暗无比，可不知为何，竟有嘈杂声传来。
似乎还有，毛里斯的声音。
雷森静悄悄地走进去。巷子深处，又是那些童帮，把毛里斯团团围住，毛里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已经挨过打了，这会儿正跪在一个女生面前。
上次那被雷森一巴掌抽晕的痞子不在，这次似乎是这个女生作为领头。和其他少年比起来，她看着年纪稍大一些，但最多也不过是刚成年。
虽然是女生，但她嚣张的架势，一点都不给输给上次那痞子，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毛里斯啐出一口老痰：“毛里斯！别忘了，你就是个下等的贱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作对。”
“我……我真的没有啊！我没有！”毛里斯跪在地上，身体还不自觉地发抖，埋着脑袋不敢抬头看那女生。
“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人罩着了？牛了？敢忤逆我们了？就一个罐头，冒犯我们的事就过去了？”女生冷不丁伸出脚，踩在毛里斯头上：“我告诉你！你这种下等人，就只配被我们踩在脚下，你就是我们的狗！知道吗？”
“我知道！我下等人！就是条狗！”毛里斯依然没有抬头，女生说什么他也跟着说什么，跪在地上仿若真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哈哈哈哈哈！不错！小狗乖！从这钻过去，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女生退开两步，岔开双腿，显然是让毛里斯从其中钻过去。
毛里斯，抬头看了看，竟然真的开始挪动，一点点往前爬。他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全是麻木。
雷森原本在考虑要不要出手阻止，免得这帮人为难毛里斯，打出个好歹来，自己还要重新找向导。
可眼见这样的场景，他心里生出的只有厌恶，毛里斯毫不反抗，任由一帮毛头小子欺辱，这种软弱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同情。
扭头，雷森便要离开。
好死不死，其中一个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从那背着的长条布包，立马认出雷森。
“大姐大！就是他，就是那小子把二哥打伤的！”
说着，那人抓着手中的钢管就甩向雷森。
原本雷森就因为眼前这一切生出厌恶，一肚子无名火，见到钢管甩来也不客气，直接接住，反手又甩了回去。
这次，钢管没被接住，直接砸在那甩出钢管的少年头上，将其砸晕过去。
其他围着毛里斯的少年也纷纷回神，那女生顾不上继续折腾毛里斯，大叫一声：“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既然被发现了，雷森也不客气，这帮嚣张的毛孩子对他而言还不值得顾虑太多。他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
一群少年向雷森扑了过去。
不一会儿，又全都躺在了地上。
这次，可比毛里斯带人打劫雷森那次更快，而且这些人明显伤的更重，躺在地上根本起不来，各自抱着骨折的手臂大腿，不断地哼哼惨嚎。
收拾完杂鱼，雷森向着那为首的女生走了过去。
女生看着同伴全倒在地上，早已不复刚才的嚣张，看着逼近的雷森满脸恐惧，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裁纸刀，不自觉地后退着：“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我们老大的……”
“刀不是这么用的。”
雷森根本不跟她废话，走过去一伸手，瞬间夺走了裁纸刀。随即又带着冷笑再一抬手，随即收回。
动作结束的瞬间，女生只觉得脸颊一凉，再一摸，痛彻心扉。雷森刚才那一下，在女生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正不停冒血。
“啊！！！”女生尖叫：“你竟然敢划花我的脸！我杀了你！”
女生叫着，又从两边裤子口袋各摸出一把刀刺向雷森。
雷森又是“唰唰”两下伸手。
女生刺出去，却感觉两只手直接撞上两团软物。再一看，刚才拿出的两把刀竟然也被雷森夺走了，自己两只手里啥也没有，直接撞在雷森胸膛上。
“你在干什么？”
雷森冷眼看着，一伸手掐住女生脖子，直接把她摁在墙上。
力道凶狠，女生只觉得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完全无法动弹。
雷森一只手制住女生，另一只手把刀都扔到还跪着的毛里斯跟前。
“捡起来！做个男人该做的事！”
十四、旅馆夜
毛里斯愣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把刀捡起来！”
雷森一声冷喝，毛里斯霎时回神，忙不迭地过去捡起了其中一把裁纸刀。
被雷森压制的女生愣住：“毛里斯！你疯了！”
女生不管不顾地咆哮起来：“你要是敢碰我，你就死定了！我发誓我会杀了你！一根根剁掉你的手指头！挖掉你的眼睛！剪掉你的……”
雷森没让她继续口沫横飞，一巴掌扇了过去，卡着她脖子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女生顿时感觉更加窒息，能够呼吸进肺里的空气已经不足以再让她口沫横飞，对着雷森又捶又打，还努力地踢了两下，但就是死活挣脱不开雷森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见毛里斯还跪在地上，拿着刀，半天没反应，雷森的脸色更冷：“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因为雷森的催促，毛里斯终于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过来！动手！”
雷森示意毛里斯过来对女生下手。又是好半天功夫过去，毛里斯终于颤颤巍巍地挪动了脚步，向着女生靠近。
“当初打劫我的时候不是挺横吗？拿出你那时候的胆子来！动手！”
毛里斯犹豫半天，拿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不一会，竟然开始流出眼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动手！”
雷森这次已经是接近咆哮了。
但这声暴喝过去，毛里斯不仅没有鼓起勇气，反而更加害怕，手里一软，生锈的裁纸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裁纸刀脱手，毛里斯跟着跪倒在地：“我……我做不到，别逼我了！求求你。”
雷森双眸微眯，眼神中夹杂着掩盖不住的失望。
“呵，自己要当狗，就怪不了别人让你吃屎。”
雷森一甩手，将女生摔在地上，再不看一眼，拂袖而去。
毛里斯懵了，赶紧爬起来跟在雷森屁股后面，罐头和刀也顾不上去捡。
好半天后，终于有几个还能站起来的少年爬了起来，过去将女生从地上扶起。
“你们这帮没用的家伙！”女生起来，对着身边的少年一顿咆哮，好一顿臭骂，直到骂不动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一个少年垂头丧气，等女生发泄完了，才鼓起勇气问道：“大姐大……那……这是就这么算了？”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女生又是一声咆哮，对着那发问的少年又补了一脚。
踢完，女生咬着牙，两边脸颊都传来疼痛，一边被刀划伤，一边被雷神的耳光扇肿。顿时更加恼火，恶狠狠道：“敢弄伤我的脸！不可饶恕！一定要弄死他！弄死他！啊——”
女生越说越气，最后竟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其他少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任由她发泄。
又是好一会，终于有另一个人出声：“可是，那家伙太能打了，咱们肯定不是他对手啊。要不，去找老大帮忙？”
女生毫不客气一巴掌扇了过去：“傻了吧唧的！你不知道老大最讨厌我们因为小事烦他吗？没一个人记得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被扇了巴掌的少年满脸委屈：“可、可是光靠我们根本弄不过他啊！二哥也被打晕了，到现在还瘫着，没起来呢。”
女生思索了一会，冷声发问：“你们，有谁知道那小子在哪落脚的？”
一个少年向学生提问一样举手：“之前我听到了，毛里斯和别人说，那人住在街角旅馆，好像还想买女奴隶！”
“他倒是挺会享受。”女生冷笑，眼神里写满了恶毒：“但是他肯定享受不到了。”
刚才说话的少年一脸茫然：“可是老大，街角旅馆的老板是艾瑞莎，听说他可是斋藤的女人，老大说过，斋藤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而且就算我们能进去旅馆，也打不过他啊。”
“老大说的话我们当然要听，既然他说斋藤不能惹，那我们就不能去艾瑞莎的旅馆。”女生又是冷笑：“但是，别人能去。”
众少年皆是茫然：“那老大……你是想？”
“带上前两天收上来的所有存货，我们去黑市。”
与此同时，雷森已经大步流星走过了两条街，毛里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紧紧跟随。
见雷森不说话，毛里斯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唯唯诺诺道：“老、老大，那些人，我真的惹不起的，我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的，惹了他们，我肯定混不下去的；我劝你也不要招惹他们了，在这一片，如果他们想弄死你，用的手段你想都想不到的。”
雷森不屑一嗤，瞥了一眼毛里斯，眼神里全是怒其不争的复杂以为。
他当时，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救毛里斯，不过是因为那些童帮已经打到眼前了，而他自己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在他眼中，那群毛头小子还不值得自己去担忧。
但是对于毛里斯，那张深入骨髓的懦弱和卑微，他还是感到很失望，所以他才会刻意做了那样不必要的动作，给毛里斯捍卫自己尊严的机会。
但很显然，毛里斯并没有把握住，甚至也不想把握住。
这种人，跪的太久，连怎么站起来都忘了，也没有再站起来的勇气，雷森并不同情，只觉得很厌恶。
也因为这种厌恶和不屑，雷森也开始提醒自己，毛里斯不过是被自己利用的工具，他的作用只是帮自己查找线索和放出消息，至于别的，自己并不需要关心。
包括毛里斯的死活。
想通了这一点，雷森顿住脚步，冷声问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毛里斯怔住，忙不迭回神答道：“那个，圣徒会的事情我还没打听到，不过已经让我的朋友都去留意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想买女奴的事情，我也已经让人到处去放消息了，很快，这一片至少一半的人都会知道。”
雷森面无表情，消息放出去了是好事，只是圣徒会还是没有消息，让他多少有点失望。
“哦对了，老大，还有别的。”毛里斯又说道：“听说，十天以后，黑市那里又会举行一场奴隶拍卖会。”
雷森点头。这倒是与旅馆老板艾瑞莎说的不谋而合。
“不过……”毛里斯话锋一转：“奴隶拍卖，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除了带奴隶去卖的奴隶贩子，买奴隶的人想要参加，必须要有一个本地人做担保。”
“担保？”雷森看着毛里斯：“你可以吗？”
“我？我哪够格啊。”毛里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种人，人家根本不会放进去的。”
看着雷森再度面沉如水，毛里斯赶紧交代自己打探到的最后一条消息。
“还有一件事，不过这个事情应该不太重要。斗兽场那边的奖励，刚刚换了，原来连胜五场的话，是能奖励一把好枪，和两百发土制子弹，现在换了，奖励一个奴隶，但具体是不是女奴没说，老大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女奴的话，你身手那么好，可以去斗兽场碰碰运气。”
这个消息倒是引起了雷森的兴趣。因为他记得，之前旅馆老板艾瑞莎说过，斗兽场和黑市的幕后老大都是斋藤，但斋藤自己是不参与奴隶买卖的，如果说，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这个奖励的奴隶，从何而来呢？
要么，就是斋藤暗地里也有参与奴隶买卖；又或者，还有一伙奴隶贩子，还在德文城里。
看来，这斗兽场，有必要去走一趟了。
“斗兽场在哪里？”
“就在城西，黑市只有晚上开门，斗兽场只有白天开门，所有人都能去看的。”
毛里斯见雷森似乎真的在考虑，又提醒道：“但是老大，斗兽场凶险，如果没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雷森没有过多理会毛里斯的告诫，再次迈步向前，只冷声道：“明天早上，再来旅馆门口等我。”
同一时间，女生那个带着少年们出现在黑市角落。几个粗枝大叶的壮汉依然蹲在墙角安睡打鼾。
虽然睡着，但他们的双手都紧紧抱着各自的长枪。
这是他们吃饭的家伙，这伙人，像雇佣兵一样，专门接受他人的雇佣办事，事情越危险，收费越高，杀人越货，寻人夺宝，只要付钱，任何事情他们都能做。
不过，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这里也有。想在这里讨口营生，不成文的规矩便是，绝对不能在德文城内使用火力武器。
除此之外，基本随意。
领头的女生踢了其中一个正睡觉的大汉一脚。大汉睡醒，睡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女生：“哪来的小屁孩，一边去，别打扰大爷睡觉。”
“找活吗？”
一句话，便让大汉提起了精神。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小女生，有些难以置信地试探道：“你有活？”
“嗯。帮我绑一个人。”
大汉在此讨营生，自然也多少知道童帮的存在，很快便猜到面前的女生就是童帮的人。
别看这些孩子年级小，在这里，他们的名声可不小，当然大多是恶名。
大汉态度变得认真：“绑谁？”
“一个男人，背着个长条布包，有点本事，你们最好多几个人一起干。”
大汉听着，拍醒旁边还睡着的几个人，才对女生道：“我们哥四个一起的，给个价吧。”
女生一努嘴，旁边的少年背着两个背囊跑过来，将其中一个拉开给大汉们看。
里面装着三十个罐头，二十包压缩饼干，三十瓶两百毫升左右的纯净水。另个背包里也是同样。
如果在旧世界，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如今的世道，这两个背包加起来的东西，足够雇佣者四个亡命徒。
女生拿过其中一个背包扔给大汉：“这是定金，完事后再给另一半。”
“还挺豪爽。”大汉很是满意，直接道：“你要绑的人在哪？”
“街角旅馆。”
“那里？”大汉顿时一愣，盯着女生眼神有些不善：“你想我们在那里动手？规矩你知道的，德文城里不能动枪，而且没记错的话，那老板跟斋藤可有点关系，我们在那里动手，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斋藤，德文城主米勒迦，都不会放过我们。”
女生显然早已想到大汉会有意见，冷笑道：“做你们这行的，还在乎这个？做完这单，换个地方不就好了？”
大汉不再说话，似乎踌躇着，半天后才说道：“这点，不够，我要加价。”
“加多少？”
“再加三十个罐头，五十瓶水。”
女生咬咬牙，横下心道：“可以，等事情办好了，一起给你。”
大汉点头，扬扬手，带着他的同伴起身。临走时又突然问道：“如果他反抗，绑不过来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
此时，街角旅馆，雷森已经遣散了毛里斯，独自回来了。
老板艾瑞莎还在前台，雷森也不打招呼，直接走过。
“水和吃的已经送到你房间了，到外面可别说我这是黑店，亏待了你。”
雷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径直走向二楼。
艾瑞莎也懒得跟他计较，在前台里清查着账本。
过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是深夜。艾瑞莎估摸着也不会有再有客人了，这两天来住店的也只有雷森，这么晚了，他应该也不会再出去。
艾瑞莎走向大门，打算把门反锁，天亮再打开。
可刚走过去，大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艾瑞莎一愣，一眼看见的，却是一个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
是个大汉，后面还跟着三个人。看见漂亮的艾瑞莎，排头举枪的大汉猥琐一笑。
“老板，我们来找个人。”
十五、他是我的男人
“你们……”
艾瑞莎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猥琐大汉已经冲进来捂住她的嘴，绕到身后将其挟持。
又有三个持枪大汉冲进旅馆，还不忘顺手关上门。领头一人进来以后立刻冷声问道：“带着长条背包的男人，住哪个房间？”
艾瑞莎这才明白这群人是来找雷森的，下意识往楼上开了一眼。
她这不自觉的动作，也暴露了雷森的所在。领头大汉眼神示意，让两个人跟着自己，拿着枪往楼上走去。
猥琐大汉留守原地，挟持着艾瑞莎，嗅着艾瑞莎耳际散发的暧昧体香，感觉整个人兽血沸腾。
“嘿嘿！老板娘，等我们办完事了，再让你爽爽，你别急哦。”
猥琐大汉笑着，竟伸出舌头，从艾瑞莎的雪白脖颈一直舔上她耳后。艾瑞莎只觉阵阵恶寒，可是嘴被捂着，两只手也被大汉穿过臂弯锢住，动弹不得。她的力量无法挣脱大汉，一时间感觉相当无助。
那三人拿着枪走上二楼，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旅馆目前只有雷森入住，二楼的一排房间，也只有他住那间是关着门的。
三个大汉拿着枪，迅速地走到那扇关着的门前。
“进去速战速决，打晕他，然后马上……”
为首那人还没说完，另一人就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们三个人，三条枪！里面就一个人，担心那么多干嘛！干就完了！”
为首者来不及阻止，那人已经一脚踹门，率先冲了进去，其他两人无奈只能跟上。
但是，三个大汉冲进来以后，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三人正懵逼，忽然听见什么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雷森刚才脚踩着门框顶端，手撑住天花板，躲在了房门上方的位置，那是进门以后的视觉死角。从这三个人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
这三人明显来者不善，雷森落地，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果断冲向最靠近的一人，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咔嚓。”
一声脆响。
其余两人转身，雷森飞出一脚，将脖子被扭断的大汉踹飞，飞出去的沉重身体压倒一人，雷森则拔出从艾瑞莎那里夺来的爪刀冲向另一人。
雷森速度极快，那人手中的长枪刚想向雷森瞄准，枪管已经被雷森一只手抓住，推起枪口让长枪指向天空，另一只手甩出爪刀，在大汉身上肆意挥舞。
大汉还抓着枪，手指下意识扣动了扳机。连续枪响，子弹全都打在了天花板上，同时雷森手里的爪刀快速在他身上的关节位切割，左膝、右臂、右膝、左腕。
雷森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人体的弱点非常清楚，爪刀在他手中，将大汉的多处韧带割断，刀刃每次划过，大汉都会惨叫出声，但全被枪声掩盖。
整整一个弹匣，在不受控的情况下全部招呼上了房顶，大汉浑身各个位置不停冒血，身体发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人，也是大汉们的为首者这会儿才把同伴的身体推开，雷森刚才踹来的人，正好撞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着就听到一阵枪声。
还以为是雷森反抗，这会儿应该也被枪打死了，可看清楚以后却惊得为首者脊背发凉。雷森拿着一把滴血的爪刀，开枪的同伴倒在他面前，浑身不停涌出鲜血，而刚才被踹过来的人双眼也毫无生机，脖子扭转到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显然已死透了。
“你……”
为首者慌了神，赶紧拿枪瞄准雷森，可连续扣了两下扳机都没反应。再看，改装过的土制步枪，因为刚才被踹来那人的撞击，竟然已经弯了枪管！
为首者赶紧想去捡死去同伴的枪，雷森一步过去掐住其脖子，将其提起撞在墙上。
雷森动作不停，抄起爪刀，没有丝毫犹豫刺进为首者肩膀，还不停扭转，让刀刃搅和为首者的血肉。
为首者痛的浑身发抖，但雷森的两只手仿若钢筋，他的力量完全挣脱不开，只能被动承受爪刀的折磨。
为首者的半边衣衫很快被血染红，雷森才抽出爪刀，又将刀尖抵住为首者的眼角。
“我问，你答，否则死。”
刀刃贴在为首者眼角，甚至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冷。他们都低估了这个背着长条布包男人，为首者死活都没想到，那个女生雇佣他们绑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恐怖人物。
现在讨价还价毫无意义，保住性命有后话。为首者毫不犹豫点头。
“你们是谁？几个人？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我们就是接受雇佣干活的，混口饭吃。有个女孩子，年纪不大……雇佣我们来绑架你。我们四个人……还有一个……在楼下。”
女孩子？年纪不大？
雷森很快想到，是那个让毛里斯钻裤裆的童帮女生。
原本还以为是毛里斯放出的消息引来了人，结果跟圣徒会和奴隶贩子没一点关系，雷森不免有些失望。
沉思间，爪刀不自觉地离开了些许，趁此机会，为首者的一只手偷偷伸到背后。
瞬即，趁着雷森没留意，拔出一把大口径左轮就要对雷森开枪。
“死吧！”
雷森余光捕捉到危险，赶紧擒住其持枪手的手腕，爪刀刷刷两下。
“啊——”为首者手筋被切断，发出一声惨叫。
刺耳的惨叫让雷森感到不耐，又擒住为首者的脑袋，往地上一砸。
木制地板扛不住冲击，轰出一个大口，随即破裂越来越大。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二楼楼层多了个大洞，雷森抓着为首者掉到了一楼。
尘土散去，雷森的身影逐渐清晰，给他当做垫底的为首者则躺在地上受伤惨重，出气多进气少，动弹不得。而他自己，毫发无伤。
挟持艾瑞莎的壮汉赶紧掏出枪，转而勒住艾瑞莎的脖子，枪口先瞄准雷森，感觉不对，又抵住艾瑞莎威胁雷森：“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刚才听到枪声和同伴的惨叫，他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想着三个拿枪的对付一个人，怎么都不会失手吧。
但现在看到这情况，他才知道踢到铁板。更让他傻眼的是雷森的回答。
“杀吧，关我屁事。”
果断，决绝，冷漠。
那大汉都傻了，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挟持艾瑞莎。
趁着他瞬间的愣神，雷森果断甩出手中的爪刀。爪刀飞速旋转，精准割过大汉的眼眶。
“啊——”
大汉惨叫一声，艾瑞莎趁机脑袋往后一撞，大汉右眼和鼻子顿时血流如注。
没有给他开枪的机会，艾瑞莎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后翻跳到大汉身后，双手拉出钢丝在大汉脖子上一抹。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大汉最后的意识还想扣动扳机，但脖颈喷涌的鲜血，很快抽干了他的力气，最终浑身发抖，跪倒在雷森面前，怒睁的双目写满了不甘心。
艾瑞莎穿着粗气，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又瞥了一眼风轻云淡的雷森。
“啧……”
旅馆这番闹腾动静不小，自然引来了城中巡逻的士兵。不到十分钟，旅馆门口站了十几号制服统一，手持长枪短炮的男人。
不过，他们都在旅馆门口踌躇着，没有一人敢去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怎么办？这可是……斋藤的女人开的，咱能进去吗？”一个士兵犹豫道。
“我不去，谁敢得罪斋藤谁去，反正我不敢。”
“队长……要不，你去吧？”
那个被称为队长的男人顿时一愣，满脸为难：“不是……我也不敢啊，斋藤和城主大人关系可好着呢，咱得罪不起，这事……”
这时候，旅馆大门却自己打开了。艾瑞莎妆容精致，穿着贴身清凉的衣服探出半个身子：“哟，各位，这么晚了还来光顾呢？都要住店吗？”
艾瑞莎手里，不知为何还拿着把霰弹枪。
众士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队长小跑着过去，满脸讨好地招呼：“老板娘，你这大晚上的，怎么这么吵？是遇到啥麻烦了吗？要不要兄弟们帮你看看？”
“不用，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艾瑞莎说完就要关门，队长赶紧过去把门抵住，满脸为难：“那个……老板娘，刚才那么大动静，我们得知道清楚，不然城主问起来我们也没法交代。别为难我们，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队长的虽然满脸为难，但语气坚定，抵住门的脚也丝毫不退。
艾瑞莎淡淡一笑：“我知道城主定的规矩，我不为难你们，但也不用这么多人进来了。就你一个进来看看，也可以吧？”
说完，艾瑞莎把门打开一点，露出只够一人通行的空隙。
队长最终还是一个人走进了旅馆，一进来，就看到二楼破开的大洞：“老板娘，你这……什么情况？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嗨，没多大事”艾瑞莎没有过多解释，但士兵队长已经开始往二楼走，一边走还一边问道：“这两天生意怎么样？有客人吗？”
艾瑞莎已经来不及阻止队长。队长上到二楼，逐个房间都瞥一眼。艾瑞莎紧跟其后，神色中似有似无地透出些许紧张。
眼看再走两步就到雷森的房间，雷森却也正好走了出来，手里拿这个拖把，顺手还关上了门。
“你是……”
艾瑞莎赶紧过来，眼珠子一转，轻笑一声：“哦，他是我的男人。”
“你男人？”队长顿时惊了，连雷森也是微微一愣。
队长满脸不可思议：“你不是斋藤的……”
二十五、一念
雷森纵身一跃跳下沙丘，落在侧翻货车的后车厢上。
沉闷的一声，惊得那俩黑袍者浑身一震，雷森也看清了两个黑袍者，那确实是两个老人，老头瘦高，干巴巴的脸，脸皮都凹了下去；老妪矮小，身形佝偻，手里还抓着一根金属拐杖。
不知为何，雷森总感觉那佝偻老妪的脸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你们，是圣徒会的人？”雷森站定，直截了当问道。
老妪和老头皆是沉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雷森见状也不废话，拔出长刀：“没事，你们很快就会说的。”
依然是沉默，老头一甩袖子，两只手里都多了一把金属短刺，老妪也抄起了手中的拐杖。别看他们满脸皱纹，眼中的杀意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
两个老人已从火车头跳上后车厢，冲向雷森，雷森也挥起长刀也冲了过去。
夜色中，三人展开激战，手中武器不时碰撞激射火花。老头和老妪速度极快，且配合默契，一人的攻击被雷森挡下，另一人随即跟上，攻势凌冽，凶悍程度根本看不出是两个老人，雷森以一敌二，短时间内竟占不到上风。
毛里斯远远看着，雷森与两个黑袍者战得难解难分，他却帮不上什么忙，拿着雷森的大衣干着急。
从这两人的着装来看，老妪和老头极有可能是圣徒会的人。雷森需要留下活口，从他们嘴里问出有关苏灵去向的线索，只能与进行白刃战，要是动枪或者使用外骨骼的肩炮，一个不小心弄死他们，便是得不偿失。
雷森加快攻击速度，一个低扫砍向老头双腿。老头向后跃起躲开长刀，一手甩出其中一把短刺，飞向雷森面门。
短刺飞速而来，雷森连忙提刀，铿锵一声挡下；而老妪同时间也举起手中拐杖，扣下拐杖手柄上隐藏的按钮，一个金属物随即从中空的拐杖棍中射出。
夜色中，金属物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但雷森还是察觉到了危险，凭着直觉，在金属物即将命中自己胸口前，猛地伸手一抓。
再摊开手掌，赫然是一只麻醉飞镖。老妪和老头的这招配合属实厉害，如果雷森反应再慢一点，只怕就着了道。
老妪的拐杖，竟是一把改装的麻醉枪，雷森盯着手中的麻醉飞镖，愈发感觉这东西似曾相识。
同时间，耳机里也传来AI的分析反馈：“攻击载体中含有大量麻醉性药物，可在短时间内令成年男子失去反抗能力，建议着装者规避。”
雷森甩手扔掉麻醉飞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规避？太难了，断了她的两只手应该会简单点！
雷森抄起长刀正要再杀过去，右臂没来由地一阵麻痹，脚下跟着一软，竟不自觉地单膝跪地。
“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雷森只感觉右半边身子完全脱力，连刀都握不住，右脑也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只有一种可能。
脑子里的瘤子，又在作怪，索命的脑癌再次发作！
“该死……该死……”
雷森额头上渗出冷汗，眼下正是激战，身体却撑不住了，他的右半边身体完全麻痹，根本无法控制，右脑也疼得近乎要炸裂，这种情况下怎么与老头和老妪对抗？
老妪和老头眼见雷森忽然跪地，也有些诧异，但他们也看出雷森脸上的痛苦不是装的，赶紧冲了上来想痛打落水狗。
右边身子无法控制，雷森只得换左手持刀，硬撑着站了起来，竭尽全力与老妪老头再次展开搏杀。
但雷森此刻的实力，已不足常态下的百分之一，速度和力量都跟不上，长刀与拐杖短刺一阵碰撞后，老头抓住机会，短刺扎向雷森腹部。
雷森看到了老头的攻击，但速度跟不上，没能躲开；短刺刺入雷森身体，老头得手后迅速退开，雷森的反击挥刀未能命中。
祸不单行，老妪又射出一发麻醉飞镖，正中雷森右肩。
雷森右手无力，左手不敢放下刀，用嘴将麻醉飞镖咬住拔下，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快，但麻醉飞镖里的液体，还是有一部分已经注入。
右腹部血流如注，麻醉感紧跟着袭来，雷森身形愈发不稳，像暴风雨中的帆船摇摇晃晃。
毛里斯也看出雷森情况不对，焦急下本能地大喊：“老大别打了！快跑吧！”
他的担心从一开始就没停下，因为货车倾翻的位置，是流沙地带，在雷森与老妪老头交战的同时，货车也逐渐陷入流沙，到现在，大半的车身已经陷入地下，被流沙吞噬。
雷森此刻已站在车厢边缘，再退一步，就会落入流沙中。老妪和老头交换一下眼神，同时意会，要给雷森最后一击。
老妪冲到前方稍稍匍匐，老头随即上来，跃起踏在老妪的背上再次向前一跃，一脚踹向雷森。这要这一击命中，雷森绝对会落入流沙地中，被沙漠吞噬。
雷森这会儿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浑身气力也迅速流失，甚至无法再举起刀，勉强看到老头的身影向自己飞来，心下一横，左手反手抓刀。
随即，雷森扭动整个身子，用惯性甩起长刀，在空中画了个圆，劈向飞脚踹来的老头。
老头大惊，但身势已经收不回来，眼睁睁看着长刀向自己落下。
“啊！！！”
惨叫声，划破夜幕。老头被长刀斜着劈上，一只脚齐根而断，另一只脚也只剩大腿，小腿以下都被砍断。长刀砍上他的同时，也把他从空中扯了下来，老头躺在雷森跟前，惨嚎不止。
毛里斯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再次被惊出一身冷汗。那老妪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雷森还能反抗。
不过怎么看，刚才那一下也是强弩之末了。犹豫片刻，同样拔出一根断刺，向着雷森冲了过去。
这时候的雷森几乎是完全脱力，看着老妪冲来，干脆松开长刀，长刀直直插入车厢立了起来。
等着老妪冲到面前，雷森忽地踏前一步，一拳祭出。
老妪已经挥出了手中的武器，可惜，雷森的臂展更长，拳头更先一步撞上了老妪身体，机械外骨骼监测到雷森的动作，动力猛然间加持，那软绵绵挥出的拳头，顷刻间有了千钧之力。
雷森左拳传来敦实的碰撞感，一声闷响，老妪双目瞪大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在沙地中。
老妪躺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刚才那一下，如同是被火车头给撞上，如果不是在袍子里穿了护身的钢板，雷森被外骨骼动力加持的拳头，只怕会穿透她的身体。
此刻的雷森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负伤，又中了麻醉飞镖，再加上脑癌发作，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地不起，只能抓着立起的长刀撑住，才不至于倒下。
此时，货车大部分已经陷入流沙，老头用尽全力爬到货车边缘，向着老妪呼喊：“老婆子！快！快救我！救我出去！”
老妪走运，雷森的拳头将她击飞出去，正好离开了流沙地带。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咳出一口污血，看着断腿的老头一阵犹豫。
随后，竟是扭头就走。
同时间，另一个人却奔向了货车。毛里斯抓着雷森的大衣冲了过去：“老大！你撑住啊！”
雷森一边的裤管已经被鲜血染红，大量失血让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艰难地抬头看见毛里斯，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卡车已经整个陷入地表，老头和雷森眼见着也要落入流沙之中。毛里斯冲了过去，把大衣甩向雷森：“老大你抓住！”
雷森左手抓着长刀，右手无力，大衣甩来的瞬间，只能张嘴咬住大衣的一角，任由毛里斯拖尸体一般拖动自己。
老头见状，也想爬过去抓住雷森。可惜卡车已经完全被流沙吞噬，他也有半个身子没入了流沙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雷森被毛里斯拖走，最后的救命稻草也离他远去，眼里写满了绝望。
毛里斯用尽全力，才把雷森拖出了流沙地带，老头这会已被流沙淹没，只有一只手还不死心的伸出地面，抓挠着空气。
而那只干枯苍老的手，很快，也完全消失在沙海中。.
毛里斯惊魂未定，救出雷森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瘫坐在地喘息不止。
忽地，雷森猛一下从地上弹起，如回光返照一般。左手抓着刀柄，双目凶狠环顾四周。
可惜，周围哪还有那老妪的身影，早在毛里斯把雷森拖出流沙地的时候，她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该死的……”
雷森喃喃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十七、困兽斗
“呃！呃！啊！”
食尸鬼嘶吼着，狰狞的面目写满了毫无理智的疯狂。
但此刻，它的双膝已被踩断，只能跪在地上，脑袋也被雷森从身后死死擒住，毫无意义挥舞着的双手，除了空气，抓不到任何东西。
“咔嚓！”
一声脆响。
雷森扭断了食尸鬼的脖子，嘶吼声戛然而止，这食尸鬼趴在地上，再无声息。
算上他，雷森总共已干掉了六只食尸鬼，连续胜了三场。不远处的地上插着把生锈的砍刀，这是观众席里不知哪个家伙扔进来的。虽然说第三场已经可以使用武器，但对付食尸鬼这种低级威胁，雷森连刀都懒得捡，干脆还是选择徒手解决。
三场下来，总共过了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为雷森的身手感到震惊。那些赌雷森撑不过两场的人们更是输光赌资，捶胸顿足。
矮子看着这情况，拿起喇叭大喊：“恭喜我们的挑战者，已经连续胜利三场了！”
“那么！挑战者！你是要就此结束，领取胜利三场的奖励品，还是要继续进行第四场呢？”矮子又呼喊着向雷森问道。
像之前两场结束时一样，雷森没有回头，依然站在原地，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要连胜五场，得到那个奖励的奴隶，才有些许可能，追查到有关苏灵的线索，怎么可能就此停下脚步？
矮子也看出雷森的决绝，一挥手招呼道：“我们的挑战者非常勇敢啊！那么第四场！开始！”
观众席里一阵山呼海啸，大部分人都想继续看下去。
雷森以极快速度结束三场搏杀，干掉六只食尸鬼，而且全程徒手，这足以令所有人惊骇。从前参加斗兽场搏杀的，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拿命来最后拼一把的贫民，什么时候有过这等身手的人物？
唯一不感到惊讶的，是毛里斯，他还和刚开始一样，抱着雷森交给自己的长条布包，紧张地看着场上的景况。
黄沙场地中，雷森暗自腹诽，第一场一只食尸鬼，第二场两只，第三场三只，这第四场该不会就拖四只出来吧？那这可真够无聊的。
正想着，另一边的入口处又传来响动，雷森微眯双眸，做好了准备。
响声不停传来，但始终没看见那边出现人影。好半天，才看见几个扭动的身影渐渐出现。
那是两个粗壮汉子，一人手里拿着根铁链，拖着一个比他们还要高大的人形生物；那被拖出来的家伙浑身肌肉贲张，身高超过两米，四肢粗壮地如同水泥柱，外露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眼里放着嗜血饥饿的光芒，嘴里还不停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但雷森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伙的危险程度，绝不是食尸鬼能比的，光是两者的体型差距就能看出端倪。食尸鬼是感染后丧失理智的人类，体型也维持着普通人类模样，但是这家伙，站着就如一堵墙，乍看上去也是人的模样，但那身材之庞大，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
那两个把它拖出来的壮汉满脸吃力，抓着铁链的双手还不停颤抖。好不容易把那人形巨兽拖到场地中央，其中一个壮汉脚下打滑，一下子被那巨兽抓着铁链反扯了过去，脑袋被紫红色的大手一把抓住。
下一秒，壮汉的头颅如炸开的西瓜，被巨兽捏爆在手中。
看见同伴被掐爆了头，另一个壮汉惊恐无比，甩掉手里的铁链直接跑了。人形巨兽甩掉尸体，看着满手猩红，竟伸出舌头，一点点舔舐起来。
一举一动，像极了野兽。
“第四场！开始！这次的挑战者，能否战胜这只异变体呢？大家拭目以待！”矮子用喇叭呼喊一声，观众席的看客们也跟着欢呼着，大家都在等待雷森的表现。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认为雷森还能轻松应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雷森的死亡惨状。矮子更是嘴角勾起笑意，虽然前三场，雷森都轻松解决，但他可不认为雷森能通过这第四场，从斋藤命令他打理斗兽场开始，直到现在，从没有任何一个挑战的人，能在这人形巨兽手里活下来。
雷森的神色也变得认真。不得不说，从他苏醒重新踏上这片大陆至今，已经有过太多东西超出他的认知；食尸鬼，异变体，下一次还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
谨慎为上，雷森没有马上靠近，试探着先将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踢向异变体。
眼看碎石即将命中，异变体忽然有了反应，往旁边一个躲闪，堪堪躲过。
随即，异变体的目光盯上了雷森，似乎很是生气，同样抓起一块碎石扔向雷森，随即怒吼着冲了过来。
雷森赶紧躲开砸来的碎石，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会躲避危险，会使用工具，这异变体可比食尸鬼更有脑子，加上它的强大力量，几十只食尸鬼，危险程度都不如这一只异变体。
那异变体冲过来就是一个猛扑，雷森又一躲闪，堪堪躲过，若是慢了半秒，只怕现在已经被异变体拿捏在手里。
雷森犹豫着，要不干脆脱下大衣，使用外骨骼的肩炮来应敌；之前没人检查过雷森身上，所以没人知道，雷森的大衣下还穿着机械外骨骼。
但如果现在将外骨骼暴露，难保之后会不会和矮子纠缠不清；毕竟斗兽场的规矩是前两场必须徒手，天晓得穿了外骨骼，在他们眼里算不算徒手？
为避免麻烦，雷森决定还是不暴露外骨骼，转而寻找别的武器。
一旁的地上还插着那把从观众席扔进来的砍刀。雷森冲过去将刀捡起，异变体同时间也爬了起来。
异变体张开双臂，巨大的身躯正面冲向雷森，雷森反手抄刀，等异变体靠近面前时，放低身势侧闪躲开它的熊抱，同时用砍刀扫过异变体腹部。
但随即，雷森便感觉到不对，砍刀传来的感觉，像是在表皮粗糙的木头上划了一下。回头一看，异变体根本没有受伤，腹部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巨大创口，只有一条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印子。
“该死……”
雷森脸色变得凝重，异变体的皮肤异常坚韧，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砍刀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
一击不成，异变体开始反扑，转身挥起粗壮的手臂扫向雷森，雷森下意识提刀做挡。
但那铁臂却是直接击弯了砍刀刀身，顺势撞上雷森胸口。雷森只觉胸口一闷，连退几步才算站稳。
雷森必须承认，他还是小看了这异变体，不仅仅是力量强悍，连速度都快的惊人。
击退雷森的异变体没有就此停下，追击过去又举起拳头，重重砸向雷森的脑袋。
观众席的众人都看着，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斗兽场内落针可闻。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异变体这一下肯定砸烂了雷森的脑袋，个个伸着脖子想去看雷森此刻的惨状。
但很快，看清场上情况的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雷森依然屹立，放弃了废掉的砍刀，双手举起硬生接住了那巨大的拳头。
只有雷森自己知道，因为没有带着耳机，没有给AI下达指令，身上的外骨骼一直维持着最低的动力输出，只能保证其本身不会成为雷森行动的累赘。
刚才的攻击来得太快，再加上可能因为曾经损毁过，外骨骼的自我防护机制没反应过来，并没有及时给雷森输出辅助动力，他只能凭自己肉身的力量，硬扛异变体的攻击。
硬碰硬，雷森只觉浑身肌肉和关节都收到巨大冲击，两只脚还微微没入地面些许，更清晰感受到异变者力量强大。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恐怕已是双臂骨折，脑袋也要被砸的稀碎。
撑住一下猛击，雷森也感觉外骨骼有了反应，立时一个原地的后空翻，甩出一脚踢在异变体下巴上。
用了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异变体被直接踢飞出去，巨大身躯腾空而起，随后，沉重落地。
斗兽场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们太久没看过这样刺激的战斗了，尤其是看着身材庞大的异变体竟被普通人击飞，更让他们感到莫名亢奋。
但场内的雷森可不敢松懈，异变体落地后并没死亡或昏厥，反而是发出一声更刺耳的怒吼，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又有几把家伙什，从观众席飞进黄沙场地内。雷森赶紧冲过去捡起来，等异变体起身，用尽全力甩了过去。
两把砍刀飞速旋转，成功命中异变体后又被弹开，生锈粗糙的刀刃还是没能刺进去，只造成了轻微割伤。
异变体嘶吼一声，随手抓起旁边地上食尸鬼的尸体，当成武器挥舞起来，抵挡雷森不断捡起又扔来的刀刃。
很快，附近的家伙什都被雷森扔了出去，异变体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不过并不严重，倒是被他当成棒子挥舞的食尸鬼，已经千疮百孔，脑袋还被飞来的刀刃削掉了一部分。
雷森也看出来了，普通的武器很难对异变体造成伤害；稍一思索，雷森有了主意，猛地转身狂奔而出。
看见雷森掉头就跑，观众席爆出阵阵嘘声，很多人都感到失望，还以为雷森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就想开溜了；异变体也没打算放过雷森，嘶吼着追赶，庞大的身躯在黄沙场地中飞驰，每一步都激起飞扬的黄土。
雷森一路奔驰，快要接近黄沙场地的边缘时，忽然向着上方观众席的某个位置呼喝一声：“毛里斯！把我的东西扔进来！”
观众席中，毛里斯始终盯着雷森的动向，听到雷森的呼喊先是一怔，忙不迭点头。
“哦？噢！好！”
毛里斯抱起长条布包，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掷，才把布包扔过钢铁围栏。
与此同时，雷森已经冲到了场地边缘，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反而是一路往前，随即脚步踏在墙面上继续往上蹬，在垂直的墙面上连蹬三下，最后一步猛地跃起，窜到近三米高的半空接住扔进来的布包。
半空中，雷森拔出布包里的长刀，回身劈向紧追而来的异变体。
蓝色弧光一闪而过，雷森抓着长刀落地。
瞬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异变体，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抓着被他当成棒子的食尸鬼尸体，嘴巴依然做嘶吼状大张着，但再怎么看，都不觉得还有半点凶恶。
一条红痕，渐渐在异变体胸膛上浮现，且越来越长，很快变成了一条清晰的血线；血线从异变体的左肩，一直到他右下腹部，斜着在异变体身上画出一条一分为二的界线。
雷森不再理会异变体，转身收刀。刀刃入鞘的同时，异变体身上的血线喷出数丈高的血雾，整个庞大的身躯以血线为界，一分为二，化为两大坨再无生机的烂肉。
短暂的死寂，观众席再次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势之大，几乎要掀翻整个斗兽场。
但有一人，此刻已经傻了。矮子几乎惊掉了下巴，看着场地中的雷森，和被砍成两半的异变体，不知如何是好。
好半天，在旁边人的提醒下，矮子才回过神，拿起喇叭结结巴巴道：“恭、恭喜我们勇敢的挑战者，第四场胜、胜出。”
从矮子管理斗兽场以来，从没有人能连续胜出四场，大部分人连第一二场都没撑过去就死了，就算能侥幸胜出三场，最终也都死在了异变体手里。
这也就导致一个问题，矮子根本没想过，有人能战胜第四场的异变体，也就根本没有准备第五场的对手。
雷森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第五场开始的声音，扭头盯上了观众席上的矮子。
感觉到雷森阴寒的视线，矮子打了个冷颤，纠结半天，招呼几个持枪汉子跟着自己，才敢来到黄沙场地中。
矮子拿着一个装满各种物资的布包，满脸殷勤地走到雷森面前。
“这位大哥，这是您胜利四场的奖励，要不就到这……”
“第五场怎么还不开始？”雷森打断矮子，直截了当问道。
“这个……那个……”矮子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扯出了一个理由：“第、第五场的对手还没有准备好，现在暂时没法继续了。”
“没准备好？”雷森双眸微眯，上下打量起矮子。
矮子吃不准雷森想干什么，只能尽力保持着脸上的尬笑。
双方沉默了半天，忽地，雷森突然踏前一步：“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突然的质问让矮子措手不及，对上雷森双目中的寒芒，只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降了几度，浑身一冷，手里的布包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下意识答道：“明天！明天！明天一定准备好！”
两个持枪汉子感觉情况不对，赶紧上去把矮子挡在身后。
雷森冷厉的目光扫过眼前几人，默然一阵，才往场地入口的方向踏出脚步。
“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
撂下一句话，雷森拂袖而去，看都不看一眼地上那布包。
矮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双腿阵阵发软，忍不住瘫坐在地。
莫名地，异变体被一刀砍成两截的凄惨死状，又浮现在在矮子脑海中；矮子只觉脑子发麻，脊背冒出冷汗，满脸颓丧。
旁边保护他的持枪汉子见状，满脸不解：“这小子这么嚣张？要不咱直接把他毙了得了。”
“毙毙毙！我先毙了你啊！”矮子从地上一跃而起，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排在持枪汉子头上。
这些莽汉愚钝，但矮子可不傻。他能看出雷森绝不是什么善茬，真要在刚才硬碰硬惹怒了他，后果难以想象，他可不觉得，光凭这几个汉子，和他们手里的枪，就能百分百搞定雷森。真打起来，那么近的距离，指不定谁先杀了谁。
更何况，那已经惨死在斗兽场里的，六只食尸鬼和一只变异体，足以证明雷森不简单，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雷森还没用尽全力。矮子可不想招惹一个身手恐怖、又来路不明的麻烦。
矮子思索半天，满脸头疼状拍了拍脑门，叹了口气：“看来这事……真的跟斋藤先生报告一下了。”
这会儿，雷森已经离开了斗兽场，走的时候还不忘从观众席里把毛里斯提溜出来。
“老、老大，这就结束了？”毛里斯像小鸡崽似的，几乎是被雷森提着后衣领离开的斗兽场，到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不是才第四场吗？老大你不是要……”
“别废话！”雷森不耐烦地打断了毛里斯的话头，直到离开了斗兽场，才沉声问道：“之前，有多少人胜了第四场的，你实话告诉我。”
说话间，雷森脚步不停，毛里斯特也只能小跑着跟在旁边。
毛里斯一边走一边想，但记忆里，好像还真的没听说过，之前有谁曾经像雷森一样连胜过四场的：“老、老大，我好像……没听说过有。要不咱问问别人吧，说不定别人……”
“不用了。”雷森摆摆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根本没想过要准备第五场比赛。”
“啊？”毛里斯愣住了：“可、可是，他们之前明明宣传过，连胜五场就能得到一个奴隶啊！难道都是假的？”
雷森稍一思索，便道：“既然敢大张旗鼓宣传，我估计，奴隶是真的有的，只是他们没想过，真的有人能得到而已。”
说完，雷森又是一声冷笑：“但现在，他们真的得准备下第五场比赛，和奖品了。希望明天我再来的时候，他们别让我失望！
毛里斯瞥了满脸阴冷的雷森一眼，脑门流下冷汗。
雷森的态度看似随意，但毛里斯很清楚，如果明天斗兽场还像今天这样，提供不了雷森想要的东西，只怕到时的后果……会是无法想象的严重。
毛里斯跟着雷森走了半天，渐渐开始喘起粗气，又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毛里斯终于忍不住问道：“那，老大，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去哪？”
雷森顿住脚步，看了看四周环境，转过身来：“去哪，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得先把那条跟着我们的尾巴，处理一下。”
“尾巴？”
瞥了眼一脸懵逼的毛里斯，雷森冷笑，随即朝巷口冷喝一声。
“出来吧，都跟了我们一路了，该出来聊聊天了。”
十八、巷战
随着雷森的呼喝，巷口处，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光头男人，脸上一条刀疤，从左眼眉毛一直延伸到下巴，满脸凶狠，身材壮硕，双目中尽是凶光，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刀疤脸盯着雷森：“你早就发现我了？”
“从斗兽场跟到这，你也真有耐心。”雷森淡然一笑。刚离开斗兽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刀疤脸在跟踪他们，所以才刻意到这巷子里，就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毛里斯一惊，下意识躲到了雷森身后。刀疤脸打量着雷森，看到他背着长条布包，确认了雷森就是自己要寻找之人。
随即，刀疤脸又瞥了眼瑟瑟缩缩的毛里斯：“你就是毛里斯？”
“是、是我，这位大哥，你有啥事吗？”毛里斯一脸畏惧，甚至不敢对上刀疤脸凶狠的眼神。
“白驼让我来问候你们！他让我割了你的舌头，带给他。”
“啊？？？”毛里斯一惊，下意识想逃跑，可一回头才发现这巷子是死胡同，刀疤脸堵住了入口，根本跑不了。
刀疤脸说完，又看向雷森：“至于你，要把脑袋给我。”
雷森脸上不见丝毫恐惧，反而是扭头问毛里斯：“他说的白驼是谁？”
“白驼，就是那些童帮的首领，跟斋藤混的。完了完了，我就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雷森这下明白了，估计是童帮的首领知道自己收拾了他的手下，这才让刀疤脸来报复自己，连带着也把毛里斯收拾了。
但，雷森岂是任人拿捏的主，对刀疤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一笑：“想要我的脑袋？过来拿啊！”
刀疤脸一愣，他没想到雷森会这么嚣张，眼中怒意更重，沉默着拉开身上的马甲，抽出一把一尺二长的匕首向雷森靠近。
除了匕首，刀疤脸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口径的蟒蛇左轮枪。
雷森背过手，从长条布包里，摸出绑在长刀刀鞘上的一把爪刀，等着刀疤脸靠近。
他没有猜错，在这里，刀疤脸不敢用枪。这附近还不算很偏僻，不时会有士兵巡逻；而德文城中是不允许出现枪声的，前一天旅馆闹出动静，很快就有士兵过来查看，已经证明这一点。
所以雷森料定，刀疤脸不敢轻易动枪，想杀他和毛里斯，一定会使用冷兵器。
这也正是雷森想要的。他在斗兽场忙活半天结果一无所获，正憋着一肚子火，刀疤脸的出现让他看见了发泄的机会。
巷子太窄，用长刀施展不开，爪刀正适合与刀疤脸的匕首短兵相接。刀疤脸快步上来，匕首直接刺向雷森面门。
刀刃割裂空气飞速靠近，眼见就要命中，雷森忽然抬手一甩，用爪刀弹开刺来的刀尖，再向前一划。
刀疤脸只觉胸口一凉，立时惊大，一连退了好几步。
站定以后再看，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割开一条口子，底下的皮肉也跟着受伤，开始渗出鲜红。
阵阵刺痛传来，刀疤脸看着雷森的眼神也变得凝重。
侏儒白驼，是童帮的老大，刀疤脸则是白驼的头号打手。虽然白驼大部分手下都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真正的心腹和战力，还是像刀疤脸这样，有些真本事的成年人。
一大早刀疤脸就接到侏儒白驼的命令，要折磨并弄死一个叫毛里斯的贫民，和一个背着长条布包的男人。随即刀疤脸就在贫民区打探了一下，最终在斗兽场的观众席里，找到了毛里斯。
不过他找到毛里斯的时候，雷森已经结束四场搏杀，正提溜着毛里斯离开。所以他并不知道雷森连胜四场搏杀的事，只当雷森是个普通人。
但刚才短兵相接的第一下，已经让刀疤脸意识到雷森绝非常人。其速度之快、之果断，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已经成功反击让自己受伤。刀疤脸有点后悔接到白驼命令的时候，没多问几句，了解清楚目标的状况，这才轻敌吃了亏。
刀疤脸打醒十二分精神，他很清楚，这是个必须重视的对手。
至于毛里斯，根本不需理会，他这会已经躲在巷子最深处，还不停尝试爬到墙上，想逃出去。
雷森向刀疤脸一勾手：“我的脑袋可还在脖子上呢，过来拿吧！”
刀疤脸这会儿已经变得非常谨慎，摆开架势，非常缓慢地向雷森靠近。
匕首虚晃两下，雷森动都不动，他看出刀疤脸这两下只是试探，根本没打算真的进攻。
第三下，这次是真的杀招。匕首刺向雷森的喉咙，速度比刚才更快。
“蹙！”
匕首停在半空，距离雷森的喉结还有纤毫之距，而刀疤脸持刀的手，手腕被雷森牢牢扣住，再无法前进半分。
刀疤脸又是一惊，手腕像是被老虎钳卡住，疼得不行，又进退不得。
没给他挣扎的时间，雷森飞起一脚揣在刀疤脸肚子上。
刀疤脸倒飞而出，落地时跪在了地上，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呜哇一下，吐了个天翻地覆，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更要命的是，刀疤脸发现自己腰间的枪不翼而飞，才惊觉雷森踹飞自己的同时，还顺手缴了他的枪。
刚才的一脚，雷森还只用了自己的力量，也没尽全力，更没动用机械外骨骼。要不然，只怕这一脚就要了刀疤脸的命。
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刀疤脸，雷森戏谑一笑：“啧……你不是要我的脑袋吗？怎么，你是打算跪在地上求我，让我自己把头切了给你？”
刀疤脸一边呕吐，心理直骂街。他在这一带也有点恶名，谁见了他不客客气气的？雷森这个生面孔，却把他当玩具一样戏耍，他哪能不为此恼火。
但同时，他也感到恐惧。雷森太淡定了，而且他仿佛看穿了自己所有动作，不管是试探还是杀招，都被他准确拿捏，甚至没让他的表情出现一点点变化。
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战斗？有多高深的实力，才能有练就这样的淡然？
刀疤脸又惊又怒，好一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雷森手里那把属于自己的蟒蛇左轮，满脸愤恨。
雷森嗤笑，把蟒蛇左轮收到了腰后：“放心，我还没玩够呢。”
收起枪，雷森又勾勾手，示意刀疤脸继续攻击自己。
这会儿的刀疤脸哪还敢轻易进攻，犹豫着，脚步不时挪动，但就是不敢上前。
雷森似乎不耐烦了，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彻底隐去：“你不动手？那可就换我了。”
说完，雷森主动向刀疤脸走去。
一时间，刀疤脸竟有了扭头逃跑的想法，可转念一想，如果真逃跑了，白驼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
无奈，刀疤脸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这次对雷森可没有试探了，每一下都是杀招，匕首不断往雷森脖颈，肚子，胸膛等部位发出致命进攻。
但所有攻势，都被雷森轻描淡写地化解，要么闪躲开，要么爪刀击开匕首，要么拍开手臂，刀疤脸发动的致命杀招，尽数落空。
又是一下，匕首猛地刺向雷森腰腹，但距离还有老远，刀疤脸的手腕有一次被雷森擒住。
“好了，玩够了。”雷森目放凶光：“该结束了。”
刀疤脸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一痛，手筋被割断，匕首也掉在了地上。“啊—呃！”
刀疤脸本能地想要惨叫出声，雷森以手掌虎口重击其喉咙，刀疤脸呼吸一窒，惨叫声刚发出又戛然而止。
趁着刀疤脸无法发出声音，雷森挥舞爪刀，开始在刀疤脸身上开疆拓土。爪刀每一次落在刀疤脸身上再离开，都有一条肌腱被割断；带状的鲜血不断从刀疤脸身上激射而出，洒在巷子左右的墙壁上。
爪刀的银光挥舞一阵，雷森最后一击，抓着刀疤脸的脑袋狠狠撞在旁边的墙上。
刀疤脸脑袋一晕，贴着墙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他还有意识，只是浑身上下，几乎所有主要肌腱都已经受到重创，只剩钻心的疼痛，除此之外再无知觉，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喉头的窒息感，也让他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刀疤脸彻底绝望了，原来从一开始找上雷森，他就是在自寻死路，这样恐怖且残忍的身手，根本不是刀疤脸能够抗衡的。
这时候，雷森才回过头盯上毛里斯，用眼神示意他过来。
毛里斯这会儿，已经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之前是知道雷森厉害，但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但更重要的是，雷森的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对上雷森的眼神，毛里斯浑身一阵，畏畏缩缩地走过来：“老、老大……”
雷森把地上的匕首踢到毛里斯脚下：“捡起来。”
“啊？”
“捡起来！”
一声冷喝，毛里斯不敢忤逆，颤颤巍巍地建起了匕首。
这个景况，毛里斯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上一次雷森把那童帮的女生收拾以后，也发生过这种事。
果然，雷森又说了和上次类似的话：“杀了他！像个男人一样。”
“老、老大。”毛里斯浑身都在发抖：“要、要不还是算了，你看他现在都这样了，没必要……”
“杀人者，人恒杀之。”雷森的语气，冰冷的让人不敢质疑：“如果是我被他弄死了，你觉得，你还能有舌头跟我废话吗？”
毛里斯只觉舌头莫名一痛，下意识捂住了嘴。
雷森懒得废话，抓着毛里斯持刀的手，拉着往瘫坐在地的刀疤脸的脑袋捅去。
“不！不要！”
毛里斯大惊，下意识松开了持刀的手。
“老大！别逼我了，我真的做不到！”毛里斯连连摇头，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不能这么干啊！要让白驼知道我杀了他的人，我们就死定了！”
“啧。”雷森松开了毛里斯，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匕首，满脸恨铁不成钢。
“老大，我们还是快走吧。”毛里斯又环顾四周，满脸忧虑：“万一有人过来看见他这样，咱肯定会有麻烦的。”
雷森瞥了刀疤脸一眼，刀疤脸瘫坐在地，身上十几处伤口不断冒血，嘴里不时发出意义不明的哀嚎声，看着雷森的目光，全是惊恐畏惧。
“这里是死胡同，谁会走这？他也动不了的了，只要他还没死到发臭，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雷森说完，却又莫名一笑：“除非，我帮他一把。”
说完，雷森猛地拔出蟒蛇左轮，毫不迟疑，对着刀疤脸的脑袋扣下扳机。
“轰！”
大口径子弹击发，直接打碎了刀疤脸的脑袋。
沉闷剧烈的枪响，回荡在四周，震碎了这一带的宁静。
十九、命都不要 就要安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毛里斯都傻了，看着刀疤脸面目全非的尸体，半天反应不过来。
雷森收起枪，率先向小巷外走去，见毛里斯还傻在原地便冷喝一声：“走啊！愣着干什么？”
毛里斯这才回神，忙不迭跟着雷森离开了小巷。
毛里斯跟在雷森屁股后面，惊疑不定：“老、老大，你干嘛突然开枪啊？这样肯定很快就有人发现的！”
“我就是要让人发现他。”雷森冷笑：“我要让那个派他来的人知道，我不惹事，但也不会怕事。这是我给他的第一次警告，如果他还想给我制造麻烦，最好先想清楚后果。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浪费！”
看着雷森决然的神色，毛里斯又是浑身一冷，不敢再多言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再回头看，那巷子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几个手拿长枪的士兵，显然是被刚才的枪声吸引过去的。幸好雷森他们离开的快，才没让人发现。
走出一段距离，雷森从随身背囊里拿出两个罐头，扔到毛里斯怀里。
“我没地方住了，今晚去你那落脚，带路。”
“啊？”
毛里斯愣住，满脸犹疑：“老大，我那地方……很破烂的，再说你不是有旅馆可以住吗？为啥……”
“不该问的别问。”雷森懒得跟毛里斯解释：“带路。”
看雷森脸色不耐，毛里斯只能闭上嘴，到前面乖乖带路。
穿过大街小巷，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到最后，连巡逻的士兵也一个都看不见了，这几乎已经是德文城的最北边，估计这一带曾是战场，尽是残垣断壁，几乎没有完好的建筑物，只有风声在其中不时呼啸。
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些许人烟，远处出现了几个游荡的身影。那几人显然也发现了毛里斯，热情的迎了上来。
但是，看到雷森的时候，那几个人皆是脸色一变。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我们不怕你！”其中一个瘦子底气不足地吆喝着，环顾四周，捡起一根木棍颤颤巍巍地指着雷森。
其他几人也是面带惊恐地盯着雷森，都以为雷森是来找他们麻烦的，还招呼毛里斯赶紧逃跑。
毕竟这伙人，都是当初那伙跟着毛里斯，想要打劫雷森的游民，自然也都被雷森收拾过。
毛里斯好一番解释，才让游民们相信雷森不是来找麻烦的。
来到毛里斯的住处，雷森有些傻眼，他说自己住的破烂，确实不是敷衍，真的非常破烂；包括毛里斯在内，这里十几号游民，住的都是用篷布搭起来的简易帐篷，和老鼠、蟑螂比邻而居，各种破衣烂衫、锅碗瓢盆、随意堆积在角落，看着就像个废品回收站。
毛里斯的邻居们，虽然对雷森的出现有短暂的惊疑，但也没有太多排斥，甚至还有几人拿出没吃完的罐头招待雷森；如果不说，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几天前，还曾经拉帮结伙想打劫雷森，最终还被雷森一顿收拾。
毛里斯走进自家帐篷，抱了一个纸盒出来，招呼雷森道：“老大，里面我已经收拾干净了，你晚上就在里面睡吧，我另外找个朋友家挤挤。”
见毛里斯小心翼翼地捧着纸盒，雷森不由地好奇：“这是什么？”
“喵~”
话音刚落，一只小橘猫从纸盒里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地叫唤着，还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雷森，煞是可爱。
老鼠脸的毛里斯看着小橘猫，目光中尽是温柔：“老大，这是我养的，可爱吧？它叫霍普，是汤婆婆给起的名字。”
纸盒里还能看到几块干瘪的肉，是当初雷森给毛里斯的。
毛里斯把装着小猫霍普的纸盒放到一边，四下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大，我这里没什么能招待你的，要不你跟我去汤婆婆那看看吧，不知道今天她有没有煮汤。”
说着毛里斯率先冲了出去。雷森本不想跟随，但想想，闲着也是闲着，纯当打发时间了。
毛里斯带着雷森，来到这一片唯一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
这是一间单层的小平房，虽然看着年老失修，但好歹还算完整。毛里斯直接推门而入：“汤婆婆！你在吗？”
一个老太太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毛里斯，满是皱纹的脸浮现慈祥的笑意：“是你啊毛里斯，不用再带吃的给我了，你上次带给我的肉，还没吃完呢。”
“没事，你和小宝宝都要吃的嘛。”说着，毛里斯拿出雷森刚给自己的两个罐头，放在了桌上，眼神中没有丝毫不舍。
小宝宝？雷森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放着一个婴儿摇椅，那估计是这附近最干净的东西了，整洁的布料包在上面，金属支架没有一点铁锈，在角落安静地支着，不时微微晃动。
走过去看，一个婴儿躺在摇椅的襁褓中正安睡着，干净的面庞，两只小手微微握拳，脸色安稳，仿佛这世道的残酷与荒蛮，都与他无关。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雷森：“这位是……”
“哦，这是……这是我老大，他缺个落脚的地方，现在在我那住着。”毛里斯介绍完，又问道：“汤婆婆，你今天有煮汤吗？”
“刚煮了一点，还没喂孩子吃呢，正好你们来了，都一起吃点吧。”
老太太将两人领到里屋，里屋中央，支着一口硕大的锅，锅底下柴火已经快要烧尽了，锅子升腾着热气，看着应该就是在煮汤。
不过掀开盖子后，雷森却有些傻眼，一大锅水，就稀稀拉拉浮动着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碎肉，水的颜色还是清的，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面上浮动的油星子。
这也能叫汤？雷森不由地嘴角抽抽，但毛里斯却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还眼冒金星地搓着双手，似乎那一锅真是什么天大的美味。
老太太拿来三个破碗和一个汤勺，碗分给毛里斯和雷森，自己也舀了一碗，颤颤巍巍地向角落的婴孩走去。
“老大！喝吧！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毛里斯招呼着，自己也装了一碗大口喝下。
但雷森此刻注意力全在那老太太身上，看着她拿着那碗清水似的汤，忍不住道：“老人家……你就没有别的东西给小孩子吃吗？奶粉之类的？这汤……你确定小孩子能吃？”
老太太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雷森的脸色却是无比的震惊。
雷森有些莫名其妙，毛里斯则一脸疑惑的插话：“老大，奶粉是啥？”
稍一思索，雷森顿时恍悟。奶粉这种东西，是旧世纪的工业产物，现如今世道崩坏，哪还有地方能生产这玩意儿？如果不是经历过旧世纪的人，估计都不知道这世上曾经存在过这种东西。
“算了，没什么。”雷森无奈地摇摇头。
毛里斯也没有追问，倒是那老太太，震惊的脸色挥之不去，挪动脚步走到雷森面前：“年轻人……你……你多大了？”
这汤婆婆显然也是从旧世纪过来的，能从旧世纪活到现在的人，基本都上了一定岁数。但雷森情况特殊，有五十年是躺在冷冻仓里的，现在还是年轻人的模样。
不过这事情太复杂，复杂到雷森懒得解释。沉默一阵，雷森只说道：“您没猜错，我跟您……来自同一个时代。”
汤婆婆仔细打量着雷森，那双年老浑浊的双目中，虽有惊讶，但没有怀疑。她显然有些激动，嘴唇都在颤抖着。
雷森以为汤婆婆有些什么想说的，但老半天，却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识字吧？”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雷森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识字就好……”
汤婆婆喃喃着，又转身，捧着汤碗走向那婴孩。
“你们吃完……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今天也有些累了……”
汤婆婆嘱咐一声，不再理会雷森两人，拿着小汤勺安静地给婴孩喂汤。
雷森有些莫名其妙，汤也不合他的胃口，干脆放下汤碗离开了。毛里斯纠结片刻，多喝两口后也放下汤碗，跟在雷森后面。
半道上，雷森忽然问道：“我给你的物资，你都给了那老太太和用来养猫了？”
“啊？”毛里斯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啊。汤婆婆年纪大了，平时帮忙照顾一下，她也经常会煮汤，让我们过去喝的……”
雷森不解：“你自己都是快活不下去的人，还有这心思。”
“额……”毛里斯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干笑两声：“大家相互帮忙嘛，相互帮忙。”
雷森占了毛里斯的帐篷，毛里斯则抱着橘猫霍普，去和一胖子挤一更小的帐篷。
这里的人，都是穿着破烂，身无长物，而且还常年忍受欺压凌辱，生活在最底层，没人把他们的命当命，甚至是他们自己……
但是，在他们脸上，雷森看不到怨天尤人的颓废，他们很容易满足，会为捡到一瓶水而快乐，有个罐头就能欢欣鼓舞，会围着篝火，分享自己所拥有的、不多的东西；恰如毛里斯饿着肚子，也会把小橘猫养着，把肉分给汤婆婆他们。
看着正在逗弄小猫的毛里斯，雷森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当他逼着毛里斯去杀死刀疤男的时候，毛里斯所担心会被报复的‘我们’，指的根本不是自己和他，而是这群，跟毛里斯一起生活的人。
毛里斯担心自己会被报复，也担心连累他的这些朋友，担心他的安逸的生活会毁于一旦，所以才如此懦弱；哪怕是被踩碎了尊严，也不敢抬头。
倒不是说毛里斯有多善良，毕竟他也会为了掠夺物资，拉帮结伙打劫别人，这才碰上了雷森。
这种懦弱的来源，不过是一个人想活着、安逸的活着罢了，哪怕这份安逸充满艰苦，只是梦幻泡影；但只要能安逸一天，对毛里斯，和像他一样的人来说，都是美好的。
雷森莫名一笑，摇了摇头：“尊严算什么？命都可以不要，就要安逸……”
想通了这一点，对毛里斯的懦弱，雷森忽然不那么厌恶了。这可怜的人，不仅是有可恨之处，也有些许可爱的地方。
篝火烧着，火光灿烂明媚，仿佛能照亮黑夜中所有的人心。
可惜，火光没能持续到天明，天空尚未破晓，便只剩屡屡青烟。
帐篷里休息的雷森，是被外面一阵刺耳的吵闹叫醒的。
“不！不好啦！汤婆婆死了！！”
二十、死人只是死人
平房内，汤婆婆的身体安静地悬在半空，一条破布扯成的绳子，一端悬在房梁，另一端，连在汤婆婆的脖子上。
汤婆婆脸色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满是皱纹的脸，眉头确实舒展开的，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心事。
雷森，还有毛里斯及他的同伴们，这会儿都来到的平房内，围绕着汤婆婆的尸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尽皆沉默。但此刻房中并不安静，角落的婴儿躺椅传出婴孩的啼哭，持续不停。
无比刺耳。
好半天，雷森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你们……谁去哄一下那孩子？”
“啊？哦！我去吧！”
毛里斯忙不迭过去，把婴孩抱在怀里轻轻摇着，轻拍婴孩的背。
“不哭哦~乖~乖~”
毛里斯显然不是第一次照顾婴孩，很快把啼哭的婴孩哄睡。
“先把老人家放下来吧……”
在雷森的建议下，终于有人扶起倾倒在平房中央的凳子，一个人站上去，几个人七手八脚帮忙，把汤婆婆的尸体搬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雷森检查了一下尸体，从尸体的状况、还有刚才倾倒的椅子，确认了汤婆婆是自杀。
诡异的是，里屋竟还烧着满满一大锅汤，这次的汤里放了很多肉，不再是清汤寡水的，在外面都能闻到阵阵肉香。
也正是这香味吸引了人进来，汤婆婆的尸体才被发现。
昨天还和自己聊天的人，今天却自尽于房梁，抛下了还需要她照顾的婴孩，无比决然，临走前却不忘烧上满满一大锅肉汤。
雷森有些不能理解，也有些茫然。
“老大，你看下这个，这是汤婆婆写的吧？”毛里斯抱着婴孩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写了东西的纸，这是他在躺椅里发现的。
“估计是老人家的遗书吧？写了什么？”
毛里斯一脸尴尬：“我……我不识字。”
雷森一愣，又看看其他人：“你们……都不识字吗？”
所有人都是摇头。如今世道荒蛮无序，根本不可能有学校这种东西，教育都是缺失的，像毛里斯这样生活在底层的人，基本都是大字不识。
雷森顿时恍悟过来，汤婆婆昨天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问自己是否识字。她早就打算了却自己，但她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那些放下不下的事情也就无法交代。
而自己的出现，正好让她能留下遗书交代身后事，也就没了后顾之忧。无形之中，正是雷森出现，促成了汤婆婆的自杀。
雷森拿过那张纸，果然是汤婆婆的遗书。
“陌生人，我们只见了一面，就让你看我这老太婆的遗书，真是不好意思。毛里斯他们不识字，我的话，只能拜托您代为转达了。”
“我老了，已经没有用了。如果不是毛里斯和大家照顾着我们，我和我的孙子只怕早就饿死了。”
“大家原本，都已经活的很辛苦了，还要给我和我的孙子省出口粮；大家越照顾我们，我越觉得愧疚。我唯一能给大家做的，就是煮一点没有味道的汤，然后继续给大家制造负担。”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往后我不在了，大家就能节省一份口粮，负担也能少一点。”
“我的孙子，以后，拜托毛里斯帮我照顾了，我很抱歉，就算走了，还是要厚着脸皮让大家帮我的忙。我很想陪着我的孙子长大，但我能感觉到，我这把老骨头撑不到那时候了，我不想等到我自己都动不了的那一天，连一锅汤都煮不动的时候，还要麻烦着大家照顾我，照顾我的孙子，做大家的累赘。”
“谢谢你，陌生人；也谢谢毛里斯和大家，我先休息了。”
“愿你们，无忧无虑，一世平安。”
雷森看完遗书，也明白了汤婆婆的想法。
汤婆婆年老体弱，婴孩尚在襁褓，他们连自己寻找食物的能力都没有，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完全靠毛里斯等人的接济才能活下去；看着大家明明都活得如此艰难，还要给他们省出两人份的口粮，汤婆婆愈发愧疚，最终选择自尽，想着省下自己这张吃饭的嘴，以减轻大家一点负担。
见雷森看完遗书，毛里斯才哑着嗓子问道：“汤婆婆……都说了什么。”
雷森看了眼他怀中的婴孩，并没马上作答，反而问道：“老人家……除了这孩子，没别的家人了吗。”
毛里斯有些悲伤的摇摇头：“之前还有，这孩子出生以后，孩子他妈有一天出去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是失踪了还是出了意外。孩子他爸几个月前，实在交不出保护费，就上了趟斗兽场，结果……撑到第三场的时候……就死在那儿了。我还记得……那天，汤婆婆哭了很久……”
雷森默然，难怪汤婆婆会把婴孩托付给毛里斯，她确实，也没有别人可以指望了。
雷森把遗书折了两折，交到毛里斯手里：“老人家说，她很累，所以先走了。这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好。”
没有犹豫，没有推托，毛里斯非常坦然地点了点头。雷森一时间有些恍惚，这般果断，这和当初那个跪在童帮女生脚下求饶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时候，旁边一胖子突然出声道：“那，汤婆婆怎么办？”
“要不……”另一个满口黄牙的人接茬：“拖到外面街上去吧，就像以前一样。”
如今世道下，人命薄如纸，随时都有人饿死、病死、意外横死，在德文城，死掉的人一般都会拖到街上，会有士兵组成的收尸队，定期收尸处理，这也是为了避免尸体堆积发生瘟疫。
雷森有些无语：“好歹她也是和你们一起生活那么久的朋友和长辈，就不能好好把她埋了？”
“埋了？”一众人等面面相觑，都不理解。
雷森又是一阵扶额，也是，这帮人都不识字，更不能指望他们懂得对死人的礼仪了。
“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挖个坑，把老人家埋进去就好。”
没有人反对，一帮子人也不过多问为什么，很快就找了棵歪脖子树，在树底下挖了个坑。
雷森把汤婆婆的尸体放进坑里，还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将她双手摆好在胸前，尽量让老人看上去得体一些。
“填土吧。”
雷森爬了出来，一帮人随即往坑里填土，毛里斯抱着婴孩站在一边，看着老人的尸体渐渐被掩埋，眼神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雷森看了看四周，打算捡个木牌立个碑，于是问道：“老人家的名字是什么？”
毛里斯摇摇头：“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过她的名字，也没说过这孩子的名字。因为她经常给大家煮汤，所以我们就都叫她汤婆婆。”
没有名字，立碑也就毫无意义，雷森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发现汤婆婆的尸体到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哭泣，没有埋怨，甚至没人能说过一句沮丧的话，大家似乎都只把这当做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默默处理着。
“……”
忽然间，毛里斯又打破沉默：“汤婆婆……曾经跟我们说过，人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地上还活着的人。如果我把这孩子照顾好，养大成人，汤婆婆在天上看到，也会开心的吧？”
雷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今世道，要把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养大成人谈何容易，何况毛里斯是个连刀都不敢拿起的人，自己都是有上顿没下顿。雷森扪心自问，他并不看好毛里斯能让这孩子平安长大，他自己能平安活着都算不错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会看到任何东西，什么都不会在想，尸体只会慢慢腐烂，发臭，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一了百了。”
雷森说完，扭头看着毛里斯：“你确定，你要抚养这个孩子？”
“当然了。”毛里斯又是毫不犹豫点头：“既然汤婆婆把他托付给我了，我会尽我所能把他照顾好的。不然我还能把他扔了吗？”
雷森微眯双眸，认真道：“就算你真的这么做了，也没人会怪你。你应该很清楚，凭你，还有你们这里的人，连自己好好活着都困难，更别提再照顾这么个小孩子。”
“没事的，老大。”毛里斯报以一笑，笑容有些惨淡，却，也坦然。
“困难归困难，总归会有办法的。”毛里斯这话不似回答雷森，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只要小心一点，努力一点，总能活下去的。你看，我们现在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
看着毛里斯有些勉强的笑意，雷森第一次，对这个懦弱的家伙，竟有些许佩服。
他没有再劝毛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歇着吧，斗兽场那边，我自己去就好。”
没有再管毛里斯，雷森自己去到了斗兽场。
不过这次，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昨天有个狠人在斗兽场连胜四场的事，已经传开了，几个看场子的、昨天见过雷森的持枪汉子，在雷森一进来的时候就主动迎了过去，让雷森跟着他们。
观众席里也有人发现了雷森，一时间纷纷扰扰，显然对雷森的再次到来期待已久。
“看啊！就是他！昨天宰了六个食尸鬼和一个异变体，狠的一笔啊！”
“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真的是他吗？”
“真是他！昨天你是没看见，他咔嚓咔嚓的把那些食尸鬼的脖子都给扭断了，那个异变体，他先给一脚踹飞，然后就一刀，把那丫砍成了两半。”
“是啊，而且听说他还坚持要打第五场，就为了得到一个奴隶。”
纷纷议论声中，众人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路的尽头，是那个放着石头凳子的观众席。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石头凳子上，面身沉着，头发和络腮胡打理地整整齐齐，即便是坐着，脊背也挺得笔直，不怒自威。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条狗绳，但狗绳的另一端牵着的却不是狗，而是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白皙异常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的神态动作都跟狗没两样，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裤衩，乖巧地趴在中年男人的脚边，不时用卖萌似蹭蹭中年男人的脚。
这一幕看着很是诡异。
昨天的矮子满脸恭敬地站在中年男人身后。还有一个四肢短粗，身材异常矮小，头发花白的侏儒，坐在石凳下方，观众席稍低一点的位置。
那石头凳子是斋藤的专座，毫无疑问，中年男人便是传说中的斗兽场和黑市的幕后老大——斋藤。
矮子看到雷森出现，连忙给斋藤报告道：“斋藤老板，这位就是昨天，连胜四场的挑战者。”
斋藤微眯双眸，目光锋利如刀，上下打量着雷森：“就是你？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雷森不退不避，直视斋藤的眼神，面无表情道：“第五场的对手，准备好了吗？”
斋藤一愣，忽然大笑出声，甚至还拍起了凳子：“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不错不错，我开始喜欢你了！”
说着，斋藤还跟坐在下方的侏儒招呼一声：“诶，白驼，你的手底下除了小孩，也应该多几个像这样的人，不然怎么给我办事？你看你身边现在，一个能带出来镇场面的人都没有，这多不好看，是吧？”
侏儒目光瞬间有些阴鸷，但还是干笑两声，算是应和。
雷森的视线却在此刻转移到侏儒身上：“你就是白驼？”
侏儒一愣：“是我，你听说过我？你是？”
雷森忽然动了，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过去一脚踢在侏儒白驼身上。
那异常矮小的身躯像颗足球一般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二十一、再相见
侏儒白驼像颗皮球一样，被雷森踢飞以后，一路滚到了观众席的最下方。
雷森这一脚并没有出真力，但也够让白驼喝一壶的。
众人皆惊，没有人知道雷森为何突然发难，还是当着斋藤的面，踢飞了他的心腹手下。
“你……你特么的……”白驼龇牙咧嘴躺了好一阵，才爬了起来，恨不得把雷森生吞活剥。
斋藤也是瞬间一惊，但他并没说话，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似乎是很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白驼一擦嘴角的血，那矮小的身躯因为极度愤怒而发抖，像一只尖叫的企鹅：“敢动我！你特么死定了！”
雷森气势丝毫不弱，反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呵……你派人来杀我，结果连我站在你面前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杀人之前，不会先把对方底细查清楚吗？你也不怕惹了你惹不起的人？”雷森冷笑，居高临下看着白驼的眼神，充满了蔑视和不屑。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白驼怒意更盛，他这会儿才注意到雷森背着个长条布包，稍一思索，就确定雷森便是手下女生曾经提及的，和毛里斯一起的那个男人。
昨天，白驼派了个秘密心腹，也就是那刀疤男，想着让他把毛里斯和这个背着长条布包的男人好好折磨一番，再直接干掉。结果左等右等，只等到了刀疤男横死在巷子里，脑袋都被打烂了的消息。
这事，白驼并不想让斋藤知道，暗中压了下来。没想到今天在这碰上了雷森。
斋藤听出二人似乎早有摩擦，但他看上去并不关心这些，只刻意板出一张有些不悦的脸，对着雷森：“陌生人，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误会，但你当着我的面，对我的人动手，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的持枪汉子，齐刷刷举起手中的枪对向了雷森。
雷森脸上丝毫不见惧色，扭头注视着斋藤：“这个三寸钉能帮你做什么？杀人？叫一帮毛头小子收保护费？就这？”
斋藤微眯双眸：“你什么意思？”
“他能帮你做的，我一样可以，还会做的更好！”雷森沉声道。
斋藤一愣，目光中不见凶恶，反而是透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这也正是雷森想要的效果。
之所以对白驼突然发难，并不是因为雷森真的对昨天的刀疤脸有多生气，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斋藤，借机调查他所操持的奴隶拍卖会，得到更多关于苏灵的线索。
而雷森现在做的，就是要让斋藤对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甚至是来主动招揽。
侏儒白驼的脸色愈发难看，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雷森已经死了千八百遍。
眼见斋藤态度不明，白驼急忙道：“斋藤先生，这小子不能信啊！他……”
斋藤摆摆手，直接掐了白驼的话头，好奇的目光始终盯在雷森身上：“你想帮我做事？可以！”
白驼一愣，瞬间紧张起来，但斋藤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眉头舒展开。
“但，你得先从第五场活下来，”
“还有，不管你身上带着什么家伙，进了斗兽场，只能用冷兵器，这是规矩！不然，我这里几十号人，都会向你开枪，希望你别做傻事。”
雷森一眼扫过面前众人，没有再废话，转身向着黄沙场地而去。
斋藤这才似是关心地询问侏儒白驼：“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没事，死不了。”白驼咬着牙，揉了揉自己还疼痛不以的胸口。
“第五场的对手，你给准备好了吧？”
“当然！”白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就准备好了。”
雷森进入黄沙场地，一进来，便把布包中的长刀拔了出来，傲然立于场地中央，等待对手出现。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所有人都对这场比赛期待已久。不仅是期待雷森的表现，更期待着第五场的对手，会是何方神圣。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够一路打到第五场，强一些的，基本赢了两场就领取奖励结束挑战，倒霉的，直接死在了黄沙场地之中。
但让雷森傻眼的是，他的对手，是被人抬进来的。另一边的出入口出现一个壮汉，他正抓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的脚，把他拖进场地中，就好像拖着一个垃圾，没有丝毫怜悯。
壮汉把少年拖到雷森前方，一只手扯着少年的头发拎起脑袋，另一只手拿出一个针管，毫不客气地扎进少年的脖颈。
雷森细看便认出了那少年，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到德文城，那个对毛里斯拳打脚踢，又被自己一巴掌扇倒的少年痞子。
少年的脖子软绵绵的，脖子以下的身体动都不动，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看着应该颈椎受损瘫痪了，针管扎进脖子，少年脸上露出短暂的痛苦之色。等到针管中的不明液体注射完，那壮汉头也不回的跑了，只留下少年和雷森在场地中。
雷森还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多时，那少年便是满脸痛苦，嘴里发出野兽般嘶吼的声音，浑身都在不停抽搐。
“呃！嗷！啊！”
“额啊！”
少年的四肢和躯干，动作越来越大，整个人还躺在地上抽搐，像是离了水的鱼，不停扑腾着，嘶吼着，看上去无比渗人。
不多时，那少年四肢撑地支起身子，爬了起来。他双目瞪大，几乎要迸出眼眶，脸上写满病态的亢奋，目光瞄准雷森后，甩动着双手。用极其古怪地姿势冲了过去。
他的表现，让雷森想起了些东西，准确的说，是一群人，那群当初在游骑兵营地，跟着黑色装甲前来夜袭的皇族军。
这少年的此刻的表现，跟那群皇族军给自己注射不明药物以后的表现，如出一辙。
只是，眼前这少年更加疯狂，短时间内就到了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
待到少年靠近，雷森一步上前，一拳重击在少年胸口，将其直接击退飞出。
瘦小的身躯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地。这次，观众席里爆发的却是阵阵嘘声。
“这就结束了？还不如放两只食尸鬼出来呢。”
“切，我还以为第五场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就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是送菜吗？”
雷森的拳头虽然没有动用外骨骼的力量，但也没有保留自己的力量，他只想尽快结束战斗，他有自信，如果是平常人，这一拳下去至少胸骨破碎，不可能有再战之力。
但让雷森没想到的是，少年倒地后，很快又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他瘦骨嶙峋的胸口多了个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像刚才那般，少年嘶吼着，再次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雷森脸色一沉，跃起甩出一脚，将扑来的少年踹飞。
瘦小的身躯再次腾空而起，但这次不再是狼狈落地。在空中翻了一圈后，少年落地时如野兽般用四肢撑住了身体，再抬头，狠戾的双目死死盯着雷森。
观众席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少年这会儿已经不太正常，根本不像人类，更像一头饿狼，隐隐透出一股子危险的感觉。
雷森脸色愈发凝重，打醒十二分精神，攥紧了手中的长刀。
这时候，观众席里的白驼眼神示意一下，一个持枪汉子随即往黄沙场地中扔进一把狗腿形弯刀，正落在少年面前。
饿狼般的少年看了一眼那砍刀，伸手抄起，疾步而出，如一阵风般袭向雷森。
速度之快，竟势成残影，观众席里的人们都有些看不清少年的身形。雷森也是一惊，死死盯着少年的动作，生怕走眼。
身影逼近，眼前银光废物，耳边传来空气撕裂声。雷森目光一凛，准确捕捉到少年的动作路线，瞬间提刀做挡。
“锵！”
一声脆响。
弯刀竟是和雷森的长刀嵌在了一起。少年本能地想要拔出刀，雷森抢先以另一只手重击其面目，连续几下老拳，再一肘，由下而上猛击少年下颚。
少年被击退，顺带着扯出了弯刀。雷森也不停下，冲上前一跃而起，飞膝撞上其鼻梁。
膝击撞塌了少年的鼻梁骨，少年喷出两管鼻血，昂着脑袋又退了几步，
但这依然没有停下少年的行动，雷森刚落地站稳，弯刀又朝着他的脑袋劈了下来。
雷森也生出怒气，一甩长刀击开弯刀，顺势以长刀刀身拍在少年太阳穴上。
这一下，雷森没有留多少力，本想着这一下，少年就算不死也会当场昏厥，没想到他只是踉跄两下，便不依不饶继续猛攻而来。
雷森顿时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使劲，但看那少年，一只眼睛已经通红，明显已经颅内出血的症状。
是那药物！是那药物支撑着他的行动！雷森已经有了判断，这少年此刻，多半已经丧失理智了，他所有的行动都来自那注射进他身体的不明药物，从少年目前的表现来看，这药物不仅让他免疫一般的伤害和疼痛，还增强了他的反应速度、力量，将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狂暴猛兽。
看来，得下死手才行了。
雷森完全认真起来，先退一步，随即双手持刀猛扑而去，像少年发动猛烈攻势。同时间，少年手中的弯刀也挥舞着，黄沙场地中，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观众席的人们都紧张的看着，他们从没看过如此精彩刺激的战斗，场地中的两人不断向对方挥刀，一时间战得难舍难分。
另一边，侏儒白驼看着少年的表现，似乎很是满意。今天一大早，斋藤就差人传来命令，让他准备一个对手，言明，一定要比异变体更强大，更危险。
白驼手下哪有这样的人，只能求助自己幕后的合作伙伴，最终搞来了那支不明药物。当时白驼很担心，如今来看，幕后伙伴还真没让自己失望，这药物带来的效果，完全超乎白驼的想象。
倒是斋藤，脸色凝重，看着黄沙场地中的交战，似乎正有所思虑。
此时，少年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蹭蹭冒血的伤口，但他的攻击依然如狂风暴雨般，且只疯狂攻击，从不防御。雷森也加快了进攻节奏，瞅准机会，摁下长刀手柄上的开关，刀刃随即出现蓝色光芒，再次与横着挥来的弯刀碰撞。
早已满是豁口的弯刀终于支撑不住，应声而断。
同时被砍断的，还有少年的一只手。
雷森攻势不停，掐着少年的脖子将其举起，又重重砸在地上，再补了一脚将其踹出。
少年滚出老远，一时间没了动静。
观众席里爆出一阵欢呼，白驼却有些傻眼，刚才还打得难分难解，就这么没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到此结束，不成想，诡异的一幕却开始上演。
少年齐根而断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血肉，只是那比例完全失调，新长出的肉体异常硕大，呈现病态的紫红色，很快，就成了一只新的手臂。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你们看到了吗？他的手又长出来了？”
少年其他部分的身体，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进而整个身躯都变得和异变体一样庞大，裸露的皮肤全成了紫红色，即便他还趴在地上，也如同一座小型肉山。
雷森顿感不妙，抄起长刀冲过去一跃而起，刀尖刺向其头颅。
眼见刀尖就要落下，将少年头颅刺穿，那硕大的身躯突然动了，直接蹿起来用已经异化变大的手抓住刀刃，猛地一甩，将长刀和雷森都扔了出去。
好在雷森反应迅速，最终还是双脚落地站定；少年也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堵墙，他的巨手被刀刃割出一道大口，流了一点血，很快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上，伤口也消失不见。
“那小子！成异变体了？”
“你们看到了吗？他的伤都好了！这家伙能杀得死吗？”
观众席中看清场上情况的人，皆是惊骇不已，连雷森也是脸色凝重。
少年此刻，看上去和异变体没有两样，但他显然还拥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雷森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除非……对他的杀伤速度，能超过他的自愈速度。
雷森深吸一口气，摁死长刀刀柄的扳机，带着蓝色弧光杀了过去。
“嗷！！！”
异变的少年嘶吼一声，同样扑了过去，挥舞着两只巨大的臂膀疯狂抡击。
雷森躲避着砸来的巨大拳头，长刀不断寻找机会在少年身上切割，很快那异变的庞大身体就伤痕累累。
但这并没有令他停止行动，那些皮开肉绽的创口，很快止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上。雷森越砍越心惊，几刀过后，再次持刀直刺少年面门。
只是，刀刃再次被少年擒在手里，雷森没有犹豫，双手一扭，长刀刀刃跟着一转，切下少年的五根手指。
“嗷！！”
少年一声嚎叫，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疼痛，另只手一巴掌拍向雷森。虽然雷森已经提臂做挡，但被击中后，脑袋还是一阵嗡嗡作响，退出十余步。
两边分开约莫十米距离，少年抱着手臂嚎叫一阵后，那手掌很快又生出新的血肉，五根手指渐渐完整，再次变成一个拳头。
雷森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看着少年身上的伤又一次恢复，脸色愈沉。
下一刻，他却是收刀入鞘，甚至还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没有人知道雷森想干什么，观众席里人们议论纷纷，白驼则是满脸狞笑。
“嘿嘿……知道自己的渺小了吧？敢惹我！你就安静地站那儿等死吧！”
雷森此刻正放空着自己，呼吸沉着，一手持着入鞘的长刀，仿若老僧入定。
少年已经再次向他冲了过去，每一步踏出都在黄沙场地中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扬起厚重的尘土。
脚步声，在雷森耳中愈发清晰。待到少年距离雷森已经不足两米，雷森双目忽地睁开，身势疾出。
长刀出鞘，划出一道蓝色的圆弧，雷森挥出一记拔刀斩，攻势结束时已在少年身后。
少年那张狰狞的面目四下扫着，还不知道雷森已经到了自己身后。刚想转过去，腰间忽然喷出一阵巨大的血泉。
庞大的身躯，以腰为界一分为二，化为两截。少年的上半身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下半身还撑了一会，才悠悠倒地。
雷森刚才一击，竟是将异变的少年直接腰斩。
侏儒白驼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了。
“卧！卧槽！”
“赢了！那人赢了！天啊！太帅了！”
观众席爆出一阵惊呼，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
众目睽睽下，少年的上半身，竟还在动作，用双手扒拉着移动身体，似乎还想向雷森移动，他腰间的切口还在缓慢生出血肉，但异常缓慢，再不及之前那般迅猛。
雷森没有犹疑，上前踩住那上半身，再次落刀，将之斩首。
“赢了！这次真的赢了！”
这次，欢呼声久久不停。雷森拎着异变少年的头颅，走向斋藤坐着的观众席。
雷森直接把头颅扔到白驼面前，没了身体，那头颅竟然还在动弹，张着嘴不时啃咬着空气，视线还不是扫过周围的人。
哪怕只剩一个脑袋，他也还没彻底死绝。但他也无法自愈再生了，脖子以下，始终没长出新的血肉。
白驼此刻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一般，杀人的眼光不是瞟向雷森，又无可奈何。
斋藤却是满脸惊喜，甚至还鼓起了掌：“不错，很不错，现在，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雷森倒是懒得废话：“已经五场了，要给我的奴隶呢？”
“说好的奖励当然会给你，跟我走吧。”
说完，斋藤起身，牵着被他当宠物狗一般白皙少年，向斗兽场外走去。
白驼并没跟着，语色低沉道：“斋藤先生，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您那打扰了……”
“随你。”
这时候，一个女生着急忙慌地挤了进来，还不忘先恭敬地和斋藤打声招呼：“斋藤先生。”
斋藤看也不看她。女生随即又跑到侏儒白驼面前：“老大，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
这时候，女生终于看到雷森也在场，脸色顿时惊疑不定。不用说，她正是欺辱毛里斯，又被雷森收拾了的那人。
斋藤轻蔑的声音飘来：“白驼，你的人，该好好管教一下了，不然下次出门，你还孤零零一个人到处跑，且不说不好看吧，万一遇到哪路仇家或者得罪过的人，谁来保你的命？是吧？”
说完，斋藤带着雷森，在一帮持枪汉子的护送下离去。只留下侏儒白驼还在原地，目光盯着那异变少年的头颅，脸色愈发阴鸷。
雷森跟着斋藤坐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一处别墅。
别墅外也是一堆持枪汉子把守着，看到斋藤出现，皆是恭敬行礼。
斋藤牵着白皙少年，带领雷森来到一楼大厅。大厅正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各种肉类，蔬果，算是非常丰盛了。
一个满脸油腻的肥胖男人已经在大快朵颐，看到斋藤和雷森出现，抓着个鸡腿就迎了上来。
“斋藤先生，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实在是饿极了，先吃了点，你不介意吧？”
斋藤似乎和油腻男关系不错，笑骂道：“行了吧杜兰特，少跟我装了，我迟早让你吃穷，让你准备的东西好了没有？”
杜兰特？雷森双眉微蹙，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油腻男杜兰特点点头，瞥了雷森一眼：“看来，这就是那位不要命的挑战者了？你可真是走运，竟然能连胜五场？”
雷森打量着，并没答话。
杜兰特也不在意，向远处的两个汉子勾勾手。那两人心领神会，转身离去，很快又拖出一个脑袋被黑色布包罩住的男人。
杜兰特吮一下手上的油，笑意玩味：“朋友，我现在手上就这一个货了，算是便宜你了。”
雷森没理杜兰特，他只觉得这个被拖出来的人，体型、和身上的衣服，都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雷森过去，一把扯掉罩着那人脑袋的黑色布包，底下那张脸，竟真是他认识的人。
嘉铭，游骑兵的嘉铭。
二十二、简夫人
雷森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嘉铭。
此时的嘉铭，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跪在地上，整个人像块木头，动也不动一下。
雷森很快发现了异常，嘉铭目光呆滞眼神涣散，视线没有焦点，见到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应，像失了魂一样。
杜兰特在一旁轻笑：“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手头上就这一件货了，别的货过几天才能送来，如果你想要女奴，过几天会有一场奴隶拍卖会，到时候你自己去买吧。”
雷森皱眉，盯着嘉铭许久，还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都不见其有一点反应。
显然，杜兰特和斋藤并不知道雷森认识这个‘奴隶’。雷森也没打算透露着一点，只冷着脸道：“我要一个奴隶，至少得是个能给我干活的人，你这什么？给我一个傻子？”
“哈哈哈哈，朋友，别急嘛。”杜兰特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笑着，又是一勾手，旁边的持枪汉子随即送上来一条鞭子。鞭子出现的瞬间，嘉铭也现出满脸惊恐
杜兰特拿着鞭子随意一甩，“啪”的一声，嘉铭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过来！”
带着恐惧至极的神色，嘉铭保持着跪姿，用两个膝盖一点点挪动、爬到了杜兰特跟前。
杜兰特正好啃完了手上的鸡腿，松手让骨头掉在地上。
“吃了它。”
没有丝毫犹豫，嘉铭俯下脑袋，用嘴叼起骨头，咔吧咔吧嚼碎，咽了下去。
“怎么样？够听话吧？我调教出来的奴隶就这点好，就算你叫他去死，他也会乖乖去做的。”杜兰特一脸满足的笑意，骄傲地瞥了雷森一眼。
嘉铭像是被洗了脑，听到那鞭子的响声就对杜兰特言听计从。雷森稍一思索便有了猜测。
“你给他下药了？”
杜兰特有些惊讶：“哟？你小子看出来了？倒是挺眼力。”
说着，杜兰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满面自豪介绍起来：“这是我特别调制的，只要注射一点点，再用鞭子抽一顿，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有多倔，以后只要看到鞭子，都会乖乖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现在这还不是最完美的。”杜兰特撇撇嘴，又继续道：“必须每天都注射一点，才能让他们保持听话，超过几天没注射的话可能就会忤逆你，啧，真是麻烦。”
“呵呵，你就别装了！”一旁的斋藤笑骂插话：“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买了你的奴隶，还要长期跟你买这些药，你能赚到的还会少吗？这么多年不见，你越来越奸商了。”
被拆穿的杜兰特也不装蒜，同样笑骂：“你办奴隶拍卖会，就算只是抽成，赚的也不少吧？我这不最近才到这附近，就听到你的广播，赶紧先过来跟你占个位置，让你这老朋友照顾一下我，不会不给面子吧？”
“你来都来了，我还能赶你走吗？拍卖会的时候，给你的时间多点就是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斋藤和杜兰特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像是忘了雷森在场。
雷森已经想起在哪听过杜兰特的名字了，旅馆老板艾瑞莎，做梦都想杀的人，不就是杜兰特吗？
而之前的风言风语里，还听说斋藤对艾瑞莎可有不一样的心思，但杜兰特又是斋藤多年不见，如今久别重逢的老友，要是艾瑞莎知道这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雷森这会儿还是更关心自己的事，从杜兰特说的来看，他也是刚到德文城，为了参加下一次的奴隶拍卖。那把苏灵卖给圣徒会的人，肯定就不是他了。
想要找到当初卖掉苏灵的奴隶贩子，难度不小，看来还是要分出一些精力，也多去查下圣徒会的踪迹。
雷森如此想着，又把目光放在嘉铭身上。
跟他分别不过两天，两天前，这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怎么会落在杜兰特手里？罗杰呢？那个游骑兵的首领去哪了？
“这家伙……你从哪弄来的？没有别的了？”
杜兰特以为雷森是对奴隶不满意，摊手笑道：“我平时可不会把货物随身带着，那么多不好管，要是丢了一两个我岂不是血亏？就这个，还是我走运捡来的，你就别挑肥捡瘦的了。”
“捡来的？”
“就在城西街边，我当时还以为是个死人呢，过去一看还有气儿，就是晕了。这小子刚醒的时候还真是生猛，不过，有我调制的药，你看现在，听话得很咧。”杜兰特一脸骄傲道。
“就这个了？还有没有捡到别的人？”
“没了，当时就看他一个躺在街上。咋的？你也想去捡一个？”杜兰特笑道。
雷森眉头微蹙，看来，跟罗杰和嘉铭分开以后，他们肯定经历了些什么，不然嘉铭不会一个人晕倒在街边。
斋藤这时走了过来：“朋友，我说话算话，该给你的已经给你了。这个奴隶，你是要他给你干活，还是把他卖了，甚至杀了吃他的肉，都随你。”
说着，斋藤打量起雷森，想起他在斗兽场上可怖的身手，目光中透着欣赏：“你对我的人动手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跟我做事吧。”
“……”
“帮你做事？你能给我什么？”
斋藤一愣，脸色顿时有些阴冷，显然没想到雷森会是如此回答。他可记得，当时在斗兽场的时候，明明是雷森先示好的？
“你什么意思？耍我？”
随着斋藤态度变冷，他当狗一样牵着的那白皙少年，好似也感知到了主人对雷森的敌意，四肢撑地弓起身子，一脸凶狠地对着雷森呲牙咧嘴。
雷森还在查看嘉铭的状况，看也不看他们：“我可以帮你做事，但，我不会给你当手下。”
这意思很简单，做事可以，但是要支付报酬。手下是不用支付报酬的。
斋藤稍稍怔住，随即竟是笑出声来：“好！有脾气！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才正常！我欣赏你！”
说完，斋藤让手下人拿来一个无线电对讲机，扔到雷森手里：“开着它，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
给了对讲机，斋藤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物，同样扔给雷森。那是一颗子弹，弹壳上刻着樱花状的图案，很是特别。
“这个，能在黑市换任意一件你想要的东西，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斋藤道。
在他眼里，雷森现在就是他的雇佣兵，类似于黑市里那些接活的散兵游勇。
雷森收起子弹，把满脸呆滞的嘉铭从地上拉起，便要离去。
“诶诶诶！你小子，站住！”
杜兰特忽然出声叫住雷森，雷森没转身，只扭过头来。
那双眼睛，如鹰视狼顾，杜兰特被那目光盯上，没来由地浑身一冷。
“有事？”
“啊？哦！你真的是，东西没拿全就要走。”杜兰特突然不敢再摆谱了，把手里的鞭子和那小小的玻璃瓶塞给雷森，又拿出一个针筒。
“如果他发呆不听话，你就拿这鞭子抽一下；另外，这是十天的药量，你掂量着点用，可别忘了每天给这家伙打一点进去，不然，他反抗起来有你好受的！用完了，来找我，看在斋藤的面子上，我会给你打折的。”
雷森的余光瞥到嘉铭脖子上，已经有好几个针眼，又看着杜兰特递来的针筒，默然半晌，还是接了过来。
斋藤插话道：“这么急着走吗？一起吃点吧？”
大厅中央的桌上，摆满饭菜，肉类蔬果，若是放到外面，那一桌食物足以让许多人拼命，可见斋藤的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的。
但雷森毫无兴趣，仿佛没听见斋藤的话：“没别的事了吧？”
见没人再说话，雷森推着嘉铭便走。
到了门口，雷森却又顿住脚步。
“管好你的人，如果那个三寸钉再来烦我，就不是一脚能解决的事了。”
等雷森带着嘉铭走了，斋藤才坐下，牵着的那白皙少年匍匐跪地，乖巧地趴在他的大腿上。
杜兰特在桌子另一头落座，收起笑容，脸色认真地询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显然，他意有所指，是关于斋藤正谋划着的一些大事。
斋藤也不搪塞，幽幽道：“还要准备一下，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先把一些不稳定的因素都清除了吧。”
杜兰特皱起眉头：“你是说……你手底下那个侏儒？”
“呵呵，恐怕……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还神不知鬼不觉呢。”
“你准备怎么处理？”
斋藤轻轻抚摸着白皙男孩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不是……正好有个对他不爽的人，出现了吗？”
杜兰特想起雷森临走时撂下的话，恍悟似的点了点头。
城中，雷森推着嘉铭，正往毛里斯所在的游民聚居地走去。他已经割掉了绑住嘉铭双手的绳，嘉铭还是那张呆滞的脸，没有丝毫反应，任由雷森带着自己往前走。
路上，雷森随手扔掉了杜兰特给的鞭子，那瓶药也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说实话，他是不太想管嘉铭的，他现在对雷森来说完全就是累赘，要早知道在斗兽场连胜五场，得到的是这么个“奖励”，雷森可能连去都不会去。
但现在，嘉铭已经到自己手里了，总不能当个弃婴一样随地乱丢。雷森已经打算把他扔在毛里斯那儿，反正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会到处乱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同时，雷森也有些好奇，分开以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游骑兵首领罗杰又去了哪里？这些事情现在都没有答案，只能祈祷嘉铭不在被注射药物以后，能自己恢复一点，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游民聚居区，毛里斯和他的同伴们已经埋好了汤婆婆的尸体，回归各自的日常。这些游民的生活物资，基本都来自垃圾堆，平日里，他们就会捡回一大堆东西，再从里面寻找金属、塑料、各种还有点用的物品，收集起来后，拿去黑市换一点罐头饼干，勉强维持生活。
看到雷森回来，毛里斯赶紧过去迎接，他背上还用布袋背着那婴孩，所以动作很轻，声音也刻意压低：“老大你回来了，第五场你赢了吧？怎么样？给你奴隶了吗？”
雷森直接把嘉铭推了出去。
“这个？这个就是给你的奴隶？”毛里斯有些懵，他还以为会是个女奴，结果竟然是这么个大男人？
“嗯。”
雷森应了一声，随即摸出两粒辐射药片交给毛里斯。
“老大，这……”
“这两粒药，一粒算是我提前给你点报酬，另一粒，你去换一些罐头和水备着，最近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我随时都可能有事让你做。”
毛里斯满脸惊喜，忙不迭点头：“好！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雷森瞥了呆滞的嘉铭一眼，又对毛里斯道：“这家伙，你随便找个地方给他待着，也给他点吃的。如果他一直没反应，你就把吃的喝的塞他嘴里，别让他死了就行。”
毛里斯有些疑惑，细细打量了毛里斯一番，发现他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终于有些明白雷森的意思。
“好嘞，我这就去。”毛里斯叫了那满口黄牙的同伴过来，把嘉铭安置好，自己背着婴孩便往外走。
雷森有些担心毛里斯又被童帮的人逮住，而且还带着婴孩，想了想，干脆也跟了过去：“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还有些事情要打听一下。”
两人，不，三个人，一起向黑市出发。雷森盘算着，再找人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圣徒会的消息。
但走了没多久，就有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雷森认识这车的牌子，宾利，放在他所在的旧世纪，妥妥的豪车。如今的世道，车子可不像当年都市里那般常见。虽然德文城中时不时也会有车子驶过，但也是少数，不是巡逻的士兵，就是像斋藤一样，有些势力背景的人物。
车子停在雷森和毛里斯旁边，两个持枪大汉率先下车，一前一后把雷森和毛里斯包夹起来。
毛里斯顿时惊骇不已：“各、各位大哥，有什么吩咐？”
前车窗摇下，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头发剪成了寸头，满脸刁蛮，斜眼瞥了下毛里斯，目光中尽是不屑。
随即，她又把视线放在了雷森身上：“你就是那个在斗兽场，连胜五场的男人？”
“有何指教？”雷森不卑不亢道。
女子眉头一挑，不屑一嗤：“切，男人，都这鸟样，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的，能赢五场也是走了狗屎运，碰巧的吧？”
雷森根本懒得理她。半天没有回话，女子脸色有些垮了，冷声道：“上车，简夫人让你去一趟。”
雷森还没有反应，旁边的毛里斯却是震惊不已，赶紧给雷森解释道：“咱们这里是城西，这一片的老大是斋藤。简夫人是城东那一片的老大。”
包夹着毛里斯和雷森的两个持枪汉子，都往前走了一步，示意雷森乖乖听话。
雷森看了一眼毛里斯背上的婴孩，稍一思索，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其中一个持枪汉子点点头，过去拉开了后车厢的车门。
副驾驶的女子轻蔑一笑：“切，软骨头，就说男人没一个顶用的。”
雷森并没马上上车，忽而扭身抓住毛里斯一只手，看着就像是握手一样。
“你带着小孩，就别跟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还有，如果有人铁了心要弄死你，下跪是救不了你的命的，记住了。”
说完，雷森转身钻进了豪车后座。
看着宾利开远，毛里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刚才那只被雷森抓住的手里，放着一把明晃晃的爪刀。
这是雷森塞给他的，真正能保护他、保护婴孩的最后底牌。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来到了德文城东部，最终停在了一处看着像是夜店一样的建筑门口。	两个持枪汉子走在最后，雷森在中间，跟着最前面的年轻女子一路往前。不得不说，这店里的装潢维持的很好，能看出真的有用心在保护，不少霓虹LED灯还能正常使用。吧台后的柜子里甚至还放着一些尚存液体的酒瓶子。
相比德文城西边，那些残垣断壁的废墟，散发着霉臭味、腐败陈旧的房子，这里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有点旧世纪常态都市的味道。毫不客气的说，这里比斋藤的别墅都要完好，甚至可以用豪华形容。
年轻女子把雷森带到二楼，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敲了敲门：“简夫人。你要的那家伙我已经带来了。”
“进来吧。”门后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雷森跟着年轻女子进入房间，两个持枪汉子则守在了门外。
房间内，一个成熟妖艳的女人，身形高挑，穿着领口极低的豹纹紧身礼服，踩着高跟鞋，还穿着吊带丝袜，对雷森的到来很是热情：“这就是那位胜出五场的勇士吧？久仰久仰，来，坐吧。”
女人身材前凸后翘，加上这身衣服突出了她的傲人资本，令其更诱惑力。
美中不足的是，妆太浓了；大红唇加夸张的烟熏妆，厚重的眼影弄得跟熊猫似的。
雷森也不多看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女人似乎对雷森忽略自己有些意外，但还是带着笑脸，也同样坐下，还顺势挽住雷森的一条胳膊，几乎是贴在雷森身上。
年轻女子站在一旁，一脸不爽地看着雷森，也不知道在恼火些什么。
雷森眉头微蹙：“简夫人？”
“是我。”成熟女人轻轻点头：“初次见面，以后，多多关照哦。”
“关照？你是这片的老大，有什么需要我关照的？”雷森面无表情道。
简夫人轻笑：“听说你……”
“兹……兹……”
雷森腰间挂着的无线电突然传出响声，打断了简夫人的话头。
斋藤的声音传出：“朋友，你在吗？听得到吧？”
这无线电是斋藤今天才给雷森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简夫人愣住，稍稍坐开了一些，轻轻一抬手，示意雷森可以随意回答。
雷森拿起无线电答复：“什么事？”
那一头，斋藤的声色似乎有些愠怒：“你现在在简夫人那里，对吧？”
“嗯，有事？”
“……”
沉默片刻，斋藤不带丝毫温情的声音传出。
“杀了她！要什么，我都给你。”
二十三、搅局者
无线电声音不小，房间里的众人都听得清楚。
守在门边的寸头年轻女子霎时一愣，瞬间眼神戒备地盯着雷森，一只手还伸到身后，似乎随时准备拿出武器。
简夫人也是短暂的惊愕，但很快又恢复笑脸，只是目光也多了些防备。
雷森一眼扫过房间内的两个女人，摁下无线电回应。
“不干。”
“……”
无线电那头，斋藤的声音更加阴冷：“你敢拒绝我？”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手下。”雷森丝毫不客气：“先付账，后做事，否则免谈。”
“……”
“好，你有种。”
沉默片刻后，斋藤愤愤不平撂下狠话，结束了通讯。
简夫人见雷森对斋藤这个态度，脸上难掩喜色：“先生，您和斋藤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
“这重要吗？”雷森放下无线电，面无表情道：“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简夫人大动干戈请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哈哈，先生还真是直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简夫人笑容微敛：“您在斗兽场的英姿，已经传开了，我对你很感兴趣，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合作什么？对付斋藤？”
从刚才的无线电，雷森也听出来了，斋藤和简夫人肯定互相不对付。既然斋藤能叫自己杀了简夫人，简夫人同样有可能让自己对付斋藤。
“不错。”简夫人点头，毫不掩饰：“只要你能帮我干掉他，条件随你提。你大可放心，斋藤能给你的，我绝对能加倍给你。”
说着，简夫人又贴近雷森，吐气若兰，满脸魅惑：“你是想要物资？女人？甚至……你想要我？都可以。”
雷森瞥了简夫人一眼，忽而一笑。
“你跟斋藤，手底下都不缺能使唤的人，为什么还都要来找我呢？”
雷森目光如刀，仿佛要把简夫人给看透：“因为你们背后有同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允许你们自相残杀，对吧？所以你们，都不敢用自己手底下的人，不敢让他知道。”
想来想去，雷森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才最合理，否则，这两个德文城的地下大佬，不会齐齐盯上初来乍到的自己。
简夫人一愣，虽然还是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但语色明显已不太愉快：“这是我的事情了。先生，您只要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肯跟我合作？”
雷森一脸思索状，半晌，才道：“我考虑考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完，雷森起身便走。
雷森深知，面对斋藤和简夫人这样的人，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虽然，他想要得到关于苏灵的线索，这两人或许也真的能帮助自己，但是却很难保证，当他们真的查到些什么后，不会以此要挟自己。
到时候受制于人，只怕更难控制事情发展，可能还会浪费更多宝贵的时间。
雷森正要开门离开，守在一旁的寸头年轻女子忽然拔枪，窜到雷森身后，手中的枪抵住雷森后脑勺。
“艾薇娜！你在干什么！让先生离开！”简夫人惊叫，却没真的上来阻止。
寸头女艾薇娜目光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从来没人敢忤逆简夫人，何况还是个臭男人！男人都只有一张嘴皮能耐！哪个有真本事的？这家伙肯定也是走运才赢了五场，何必对他这么……”
没等艾薇娜说完，雷森忽然一侧头闪开枪口，同时一只手伸到后面，擒住艾薇娜举枪的手臂。
没给艾薇娜丝毫的挣扎机会，雷森像扔垃圾一样，抓起艾薇娜扔了出去，正砸在房间门上。
房门扛不住冲击，整扇门被撞倒，守在门外的两个持枪汉子也被门压倒在地。
算上艾薇娜，地上躺了三个人。两个汉子先爬了起来，雷森也不犹豫，冲出去一跃而起，同时两记膝撞，又将他们放倒在地。
艾薇娜还没爬起来，雷森落地后直接拔出长刀，向其面门刺下。
“不要！”简夫人惊呼出声，但已来不及阻止。艾薇娜躺在地上满脸惊恐，眼见刀尖刺来，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唰！”
好一会儿，艾薇娜迟迟没感觉自己有哪里受伤，睁开眼，才发现长刀刺入了旁边的地板，入木三分。
雷森抓着刀，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艾薇娜，仿若看着一只蝼蚁：“枪，不是用来玩的，除非你已经决定要杀死你的敌人，否则不要用枪指着他。拿着枪不扣扳机，还一堆废话，真是幼稚。”
对上雷森的目光，艾薇娜莫名浑身发冷，手里虽然还拿着枪，却止不住地颤抖，竟再生不出一丝勇气把枪口对向雷森。
闹出的动静不小，简夫人的手下都冲了过来，除了少数拿枪的汉子，更多却是一些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一个个手里也都拿着枪，暴露的着装丝毫不能掩盖她们身上危险的味道。
看到这些女人的打扮，雷森也大概知道简夫人是做什么生意的了。
简夫人脸色阴沉地盯着雷森许久，最终还是抬手一压，示意她的手下们放下枪。
雷森收刀，再不管艾薇娜和简夫人，转身离去。
女人们让开一条道，戒备的目光始终盯着雷森，但还是任由他离开。
“先生。”
雷森到了一楼，简夫人的声音从二楼上传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雷森仿若不闻，径自离开。
艾薇娜带着满脸的不甘爬了起来，向简夫人低下头，满脸惭愧：“抱歉，夫人，让您丢脸了。”
简夫人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
但随即，她又转过身，脸色认真的问道：“你们带他过来的时候，很多人看见了吗？斋藤怎么会这么快知道的？”
艾薇娜摇摇头：“没有，当时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一看就是个软骨头，还抱着个小孩……”
“抱着小孩？斋藤手下可没这种人。”简夫人又是一番思索：“都有谁知道，我让你们去找他了？”
“这……”艾薇娜环顾四周，看看简夫人，又看看旁边两个汉子。他们刚被雷森飞膝击倒，这会好不容易爬了起来，还捂着胸口一脸吃痛。
“就只有我们几个了。”
“这样……”
简夫人点点头，忽然，毫无征兆地一伸手，夺过艾薇娜手中的枪。
“砰！砰！”
果断的两枪，将旁边两个持枪汉子爆头。
刚才聚过来的手下原本都散去了，听到枪声又聚集过来，看着地上的尸体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是内奸，斋藤派来的！”简夫人大声向手下们解释道，又随手指了两个男人：“你们，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垃圾收拾干净。”
回到办公室，简夫人把门砰一下关上。艾薇娜也在房间里，那两个男人脑袋炸开的一幕还在她脑海中不断重演。
许久，艾薇娜终于鼓起勇气：“妈……夫人！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们是内奸？”
简夫人一脸理所应当：“不然，斋藤怎么会知道我们把那个男人带来了？”。
“可……就算真的有内奸，也未必两个人都是啊，而且他们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人，您都不查一下吗？”
简夫人冷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艾薇娜，你还是太软弱了，不够果断。”
“而且……他们只是男人，男人是这天下最靠不住、最下贱、没用的生物，不是吗？”
看着简夫人毫无温度的笑意，艾薇娜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您说得对，我会记住的！”
城西，雷森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游民聚居区。毛里斯正和其他游民围着篝火分食罐头，看到雷森出现，抱着婴孩迎了过去。
“老大你回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有事。”
“啊？咋了？简夫人为难你了？”
雷森皱眉：“是你有事了，我有事让你做。”
毛里斯一愣，忙不迭点头：“您说，我一定给您办好。”
“好，你听好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给我打听清楚，那些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进城的时候，城外面有哪些地方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进城以后，都住在哪里。”
“另外再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偷偷出城，不让城里的士兵发现。”
“还有，发动你认识的所有人，去调查圣徒会，如果打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全都要汇报给我，消息有用的话，我另外再给报酬。”
毛里斯认真听完，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才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雷森见他还站在原地，并不用力地朝他屁股踹了一脚：“现在就去！”
毛里斯不敢怠慢，不过这次，他记得先把婴孩给别人照顾着了，好一番嘱咐后，快步离开了聚居地。
毛里斯离开没多久，婴孩从酣睡中惊醒，啼哭不止。受毛里斯之托，帮忙照顾婴孩的胖子和黄牙佬一阵手忙脚乱，不断给婴孩做鬼脸，甚至是跳舞，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婴孩停止啼哭。
角落里，嘉铭坐在一个大石块上，面前放着个已经开了的罐头。但他对此毫无反应，脸色呆滞地望着前方，动也不动一下。
……
毛里斯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游民们基本都回了各自帐篷。距离篝火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放着一个干净的婴儿躺椅，婴孩就在其中安睡。
黄牙佬和胖子就躺在旁边的地上打鼾，显然是累坏了。
毛里斯先去看了看那婴孩，确定无恙后，才放下心，跑到雷森身边压低声音汇报道：“老大，有些收获。”
“说吧。”
雷森头也不抬，他这会儿正拿着块破布，擦拭着长刀的刀刃。毛里斯养的那只小橘猫就睡在雷森脚边，睡姿极其不雅，四仰八叉的，如果不是它毛茸茸的肚子正缓慢起伏，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能都会以为它死了。
“德文城有两个大的出入口，东西各一个。奴隶拍卖会是在城西、斋藤的黑市里办的，所以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一般都是从西边入口进来。外面是沙漠，但大部分地区都是流沙地带，奴隶贩子基本都是开车或者赶马车来的，只能走一条大路。”
“进城以后，他们要么自己支帐篷睡，要么就是住在艾瑞莎的旅馆里，城东倒是也有两家旅馆，不过太远了，他们一般不会去的。”
“想偷偷出城的话，附近就有一个废弃的下水道通到外面，只要不碰上巡逻的士兵就不会被发现。”
“至于圣徒会，我已经让所有朋友都去打听了，相信很快也会有消息的。”
雷森点点头，默然一阵忽而起身，突然的动作惊醒了在他脚边安睡的小橘猫。
毛里斯一愣，赶紧过去抱起小橘猫，好生安抚，同时询问雷森道：“老大，你是要出去吗？”
雷森收起长刀背到身后：“去帮斋藤迎接一下，他的客人们。”
二十四、欢迎仪式
半小时后，德文城外约十里，一处废弃的排水口，锈迹斑斑的栏杆被一脚踢开。雷森带着毛里斯从里面走了出来。
夜色中，两个身影正往不远处的大路前进。
雷森也想好了，不管德文城中的势力如何暗流涌动，都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他要的只是关于苏灵的线索，目前来看，除了圣徒会，也就奴隶拍卖最有调查的价值。
但雷森并不认为，斋藤会轻易让自己接触到这一层，尤其是今天还在无线电里拒绝了他；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对那些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下手。
既然杜兰特能在周边收到风声，提前来到德文城，肯定也会有其他奴隶贩子这么做。
雷森最终选择了道路上一处狭窄的位置，稍前一点是个弯道，刚拐弯的人很有可能看不清道路的情况。雷森拿出一个布袋子，将事先准备好的碎石玻璃图钉，各种坚硬的东西倒在地上。这条路比周围的沙地硬实许多，这些东西应该能起到作用。
旁边的毛里斯看着，一脸茫然：“老大，你这是要干嘛？”
“待会你就知道了，先躲起来。”
两人来到大路下方一些的位置躲着。这里是个沙丘，沙丘最上方就是唯一能让车子通行的道路，稍下一些的暗处可以躲藏，而最下方，是流沙地带，只要站在上面就会陷下去，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救援，很快整个人都会被沙漠吞噬。
雷森脱下大衣扔给毛里斯拿着，露出底下穿戴的外骨骼装置，顺手戴上单片眼镜和耳机。
耳机里，AI传来声音：“检测到着装者反应，对敌分析仪启动……”
夜色下，雷森身上的外骨骼被月光映照，隐隐反光。毛里斯见雷森满身的金属质感，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看清楚：“老大，你这是……”
“怎么，你没见过？”
毛里斯满脸傻愣：“见过，但很少……”
他只是没想到，雷森身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对毛里斯这样的游民来说，外骨骼这样的高端机械装备，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宝藏。
“好了，安静。”雷森抬手压了一压，示意毛里斯缄默：“有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吵闹声，听着是几个男人在抱怨，其中似乎还夹杂女人的哀泣。
“你在这待着，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雷森嘱咐一声，一个闪身便不知所踪。
毛里斯也不知道雷森要干什么，无比紧张，悄悄抬头观察动静。
大路上，拐弯处的另一头晃动着灯光，很快出现几个打着手电筒的人。
一辆驴车缓慢走过了弯道，六个持枪汉子，将驴车保护在中间，驴车上坐着个人，正啃着干粮，他屁股底下坐着行李，驴车后面放着个巨大的铁笼子，占了驴车三分之二的空间。
笼子里关着几个女人，衣不蔽体，不时传出哀泣声，尽是绝望。
“妈的！哭哭哭！就知道哭！等老子在拍卖会上把你们卖了！你们就烦别人的耳朵去！”
坐在驴车上的男人骂骂咧咧，一挥鞭子，泄愤似又抽了下拉车的大黑驴。
沙漠的夜晚很冷，驴车周围的六条大汉，各自拉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他们的装扮差异很大，看起来应该是临时组建的队伍。
其中一人凑近驴车：“老板，前面没多远就是德文城了，可说好了，一到德文城马上结账。”
“行了！我都说过了！”驴车上的男人不耐烦道：“每个人十个罐头，十瓶水，一粒药，到了德文城就给！不会欠你们的。”
“妈的，从砂城护送来这里，就给这么点东西，真特么血亏。”队伍后方的一人抱怨着，颇为不满的踹了驴车一脚：“老板，也让我们坐一下车嘛。用两条腿走到这，人都废了！”
“坐坐坐，坐个屁啊！”驴车上的男人不客气地叫骂：“你们坐上来了，还不得他妈睡大觉？万一来个劫道的，我的货没了怎么办？”
“你他么……”那持枪汉子似乎要暴走，旁边一人赶紧上去拦住了他：“算了，前面就到目的地了，没必要跟他吵。兵团长很看重我们兵团的口碑的，万一让他知道我们跟雇主有矛盾，肯定又要收拾我们。”
看来，这些持枪汉子和拉驴车的男人并不是一伙，拉驴车的男人，是要去德文城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而这些持枪汉子，则来自某个雇佣兵团。他们之间是雇佣关系。
黑夜深深，拉车的黑驴也几乎要融入夜色中。拐了弯还没往前走几步，黑驴突然停住，抓狂般踢起驴蹄子。
“厥哩！”
黑驴一声嘶哑的啼叫，似乎疼痛不已，在原地不停地甩动驴蹄，左摇右晃。
驴车也跟着摇摆，拉驴车的男人惊叫连连，周围的持枪汉子也是不知所措。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夜幕中，驴车前方不远处，多了一个人影。
“脉冲炮，发射！”
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球，从那人影的肩部射出，冲向持枪的汉子们。
“轰！”
夜色被湛蓝的火光点亮，最前方的汉子被火球击中，当场爆炸，化为血雾和碎肉。黑驴受惊，疯狂甩动着身体，差点没把驴车掀翻。
“不好！有敌人！”
剩下的五个汉子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向着火球轰来的方向射击。
“突突突！”
一阵枪响，地上一堆弹壳，剩下的五个汉子都打完了弹匣里的子弹。可再看射击的方向，此刻却是空无一人。
其中一个汉子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陌生人，却发现他们五个在不自觉中，站成了一排。
“不好！”
那人猛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对，可惜，已经晚了。
另一个方向，刚才的身影再度出现，手里拿着一把蟒蛇左轮，一边走，一边以西部牛仔的方式射击。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枪响，左轮枪的一个弹匣正好打完，五个持枪汉子皆是头部中弹，当场死亡。最后一枪则打在了拉驴车男人的肩膀上。那人惨叫一声，摔下驴车。
雷森穿着外骨骼从黑暗中走出，甩开左轮枪的弹仓，六颗弹壳叮啷落地。
拉驴车的男人躺在地上，肩膀破碎血流如注，眼见雷森向自己靠近，手里还拿着枪装填子弹，赶紧求饶：“别杀我！求你别杀我！车上的东西都给你，那些女人也给你！求你饶我一命吧！”
雷森在他面前站定，面无表情道：“你是第几次参加奴隶拍卖会？”
男人一愣，赶紧回答：“第一次！我是第一次来！”
“当真？”
“真的！绝对没骗你！”
“……”
短暂的沉默后，雷森对着男人举起枪。
“那你没用了。”
男人还没从惊骇中回神，雷森已扣动扳机，将其直接爆头。
夜色复归宁静，夜幕下多了几具尸体。
黑驴这会已经不再挣扎了，那牲畜的两只眼睛傻傻地盯着雷森，似乎是他野兽的本能，感知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动也不敢动一下。
雷森走向驴车后的笼子，拿起蟒蛇左轮，一枪托砸烂笼子插栓上的锁头。
笼子里是三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看起来都有些年纪了，浑身干瘦，且伤痕累累，看起来没少遭受虐打。
“这车里，和那几个人身上的东西，你们想拿什么拿什么，拿完，想去哪就去哪吧。”
听到雷森的话，三个女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随即，三人齐齐向着雷森跪下：“谢谢！谢谢您！”
“动作快点。”
雷森没多理会，任由她们自己行动，又走到大路边向着夜幕的一个方向呼喝一声：“出来干活了。”
毛里斯赶紧冲出黑暗，跑到雷森跟前：“老大你说。”
“等她们捡完，你把这里处理一下，尸体都扔流沙里，别让人能看出这里有问题，手脚麻利点！”
“好嘞。”
女人们很快翻了一堆物资，套着几件大衣离去了，还不忘捡了两把枪。毛里斯把尸体拖到大路边用力一推，下方极大的坡度，让尸体自然滚到了最下方的流沙地带。
平放的尸体久久没能沉入流沙，毛里斯只能跟着下去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把尸体都弄成了倒栽葱的姿势，才让他们逐渐沉进去。
雷森把驴车和黑驴解开，一脚把车踹翻，木头拉车沿着斜坡滚下，过程中就碎得稀烂，到了底部也同样沉进了流沙中。
不过那头黑驴，却是站在原地死活不走。
雷森踢了驴屁股好几脚，都不见它有所动作，眼神逐渐变冷，伸手探向长刀。
“老大老大！别杀！先别杀！”
毛里斯忙不迭地冲上来：“这牲口估计是脚有问题了，让我先看看。”
毛里斯抓起黑驴的一只蹄子，果然，一根长钉刺入驴蹄，血迹都已经干了。
“老大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毛里斯抓住长钉，憋红了脸，才把长钉拔了出来。又从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手脚麻利地给黑驴包扎。
黑驴也不反抗，这会儿的它非常安静，任由毛里斯给自己处理伤口。
“好了老大！”
包扎完，毛里斯一拍驴屁股，黑驴甩动驴蹄离去，不用再拉车，它的脚步倒是轻快不少，根本看不出它的蹄子有受伤。
看着黑驴走远，雷森突然想起毛里斯还养了一只橘猫：“你对这些四条腿的东西，倒是挺有一套的。”
毛里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没来德文城的时候，在一个牧场帮忙干活，那老板能给口饭吃。后来那个老板收留了几个难民，没想到引狼入室，那些人半夜趁着老板睡着，把他们一家都杀了，养的动物也都吃了，我侥幸跑了出来，就到了这。”
说着，毛里斯的眼神有些悲伤。但很快又恢复那殷勤的笑脸对着雷森：“扯远了。老大，我们接下来干嘛？
“刚才干嘛，接下来就干嘛。”雷森看着大路的拐弯位置：“天还没亮，继续等着，看还会不会有人来。”
这一等，又是好几个小时。
毛里斯趴在沙丘坡上，好几次都差点睡着，又怕雷森不悦，只能逼自己睁大眼睛。雷森匍匐在旁边，布满血丝的双眼，始终盯着大路上。
终于，又有动静传来，不过却是从反方向，也就是从德文城里出来的。
那是一辆巨大的箱型货车，因为这个弯道角度较小，开到这里的时候，不得不放慢速度，非常小心地尝试拐弯。
但是，开车那人的技术显然不怎么样，卡车头稍稍偏了一下，一个车轮滑出大路，竟带来巨大的连锁反应，车头带着车厢整个滚了下去。
“卧槽！”巨大的动静吓到了毛里斯，这下他彻底惊醒了，忍不住好奇地爬了过去。
雷森也过去，但他只是想把毛里斯叫回来。这车是从德文城里出来的，而他的目标是从外面来德文城的奴隶贩子，货车就算摔得稀碎他也不感兴趣。
但是一过去，雷森却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货车驾驶室里爬出两个人，都穿着巨大的、能将整个身体包裹起来的黑色袍子，以至于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见一人稍高一点，另一人稍矮一些，也更瘦小，还佝偻着身子。
雷森可还记得，在无名小镇，山鹰被自己弄死前曾经交代过，圣徒会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袍子。
而那两人，正是如此。
“都说了我来开车！你非要逞什么能？出事了吧！”
“少废话了！快出来！回城里另外找辆车，要是误了小姐的事，你跟我都得死。”
他们的声音非常沧桑沙哑，似乎是一男一女的两个老人。
雷森双眸微眯，随即问旁边的毛里斯：“你以前见过圣徒会的人吗？”
“在街上看见过一次，咋了老大？”
“他们是不是都穿着很大件的黑色袍子？”雷森指着那两个爬出货车驾驶室的人：“就像他们一样？”
毛里斯眯起眼睛，看清那两人的打扮后立马点头。
“对！没错，就是他们那……”
毛里斯刚回答第一个字的时候，雷森已经一跃而起，冲了过去。
二十五、一念
雷森纵身一跃跳下沙丘，落在侧翻货车的后车厢上。
沉闷的一声，惊得那俩黑袍者浑身一震，雷森也看清了两个黑袍者，那确实是两个老人，老头瘦高，干巴巴的脸，脸皮都凹了下去；老妪矮小，身形佝偻，手里还抓着一根金属拐杖。
不知为何，雷森总感觉那佝偻老妪的脸有点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你们，是圣徒会的人？”雷森站定，直截了当问道。
老妪和老头皆是沉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雷森见状也不废话，拔出长刀：“没事，你们很快就会说的。”
依然是沉默，老头一甩袖子，两只手里都多了一把金属短刺，老妪也抄起了手中的拐杖。别看他们满脸皱纹，眼中的杀意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
两个老人已从火车头跳上后车厢，冲向雷森，雷森也挥起长刀也冲了过去。
夜色中，三人展开激战，手中武器不时碰撞激射火花。老头和老妪速度极快，且配合默契，一人的攻击被雷森挡下，另一人随即跟上，攻势凌冽，凶悍程度根本看不出是两个老人，雷森以一敌二，短时间内竟占不到上风。
毛里斯远远看着，雷森与两个黑袍者战得难解难分，他却帮不上什么忙，拿着雷森的大衣干着急。
从这两人的着装来看，老妪和老头极有可能是圣徒会的人。雷森需要留下活口，从他们嘴里问出有关苏灵去向的线索，只能与进行白刃战，要是动枪或者使用外骨骼的肩炮，一个不小心弄死他们，便是得不偿失。
雷森加快攻击速度，一个低扫砍向老头双腿。老头向后跃起躲开长刀，一手甩出其中一把短刺，飞向雷森面门。
短刺飞速而来，雷森连忙提刀，铿锵一声挡下；而老妪同时间也举起手中拐杖，扣下拐杖手柄上隐藏的按钮，一个金属物随即从中空的拐杖棍中射出。
夜色中，金属物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但雷森还是察觉到了危险，凭着直觉，在金属物即将命中自己胸口前，猛地伸手一抓。
再摊开手掌，赫然是一只麻醉飞镖。老妪和老头的这招配合属实厉害，如果雷森反应再慢一点，只怕就着了道。
老妪的拐杖，竟是一把改装的麻醉枪，雷森盯着手中的麻醉飞镖，愈发感觉这东西似曾相识。
同时间，耳机里也传来AI的分析反馈：“攻击载体中含有大量麻醉性药物，可在短时间内令成年男子失去反抗能力，建议着装者规避。”
雷森甩手扔掉麻醉飞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规避？太难了，断了她的两只手应该会简单点！
雷森抄起长刀正要再杀过去，右臂没来由地一阵麻痹，脚下跟着一软，竟不自觉地单膝跪地。
“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雷森只感觉右半边身子完全脱力，连刀都握不住，右脑也同时传来剧烈的疼痛。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只有一种可能。
脑子里的瘤子，又在作怪，索命的脑癌再次发作！
“该死……该死……”
雷森额头上渗出冷汗，眼下正是激战，身体却撑不住了，他的右半边身体完全麻痹，根本无法控制，右脑也疼得近乎要炸裂，这种情况下怎么与老头和老妪对抗？
老妪和老头眼见雷森忽然跪地，也有些诧异，但他们也看出雷森脸上的痛苦不是装的，赶紧冲了上来想痛打落水狗。
右边身子无法控制，雷森只得换左手持刀，硬撑着站了起来，竭尽全力与老妪老头再次展开搏杀。
但雷森此刻的实力，已不足常态下的百分之一，速度和力量都跟不上，长刀与拐杖短刺一阵碰撞后，老头抓住机会，短刺扎向雷森腹部。
雷森看到了老头的攻击，但速度跟不上，没能躲开；短刺刺入雷森身体，老头得手后迅速退开，雷森的反击挥刀未能命中。
祸不单行，老妪又射出一发麻醉飞镖，正中雷森右肩。
雷森右手无力，左手不敢放下刀，用嘴将麻醉飞镖咬住拔下，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快，但麻醉飞镖里的液体，还是有一部分已经注入。
右腹部血流如注，麻醉感紧跟着袭来，雷森身形愈发不稳，像暴风雨中的帆船摇摇晃晃。
毛里斯也看出雷森情况不对，焦急下本能地大喊：“老大别打了！快跑吧！”
他的担心从一开始就没停下，因为货车倾翻的位置，是流沙地带，在雷森与老妪老头交战的同时，货车也逐渐陷入流沙，到现在，大半的车身已经陷入地下，被流沙吞噬。
雷森此刻已站在车厢边缘，再退一步，就会落入流沙中。老妪和老头交换一下眼神，同时意会，要给雷森最后一击。
老妪冲到前方稍稍匍匐，老头随即上来，跃起踏在老妪的背上再次向前一跃，一脚踹向雷森。这要这一击命中，雷森绝对会落入流沙地中，被沙漠吞噬。
雷森这会儿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浑身气力也迅速流失，甚至无法再举起刀，勉强看到老头的身影向自己飞来，心下一横，左手反手抓刀。
随即，雷森扭动整个身子，用惯性甩起长刀，在空中画了个圆，劈向飞脚踹来的老头。
老头大惊，但身势已经收不回来，眼睁睁看着长刀向自己落下。
“啊！！！”
惨叫声，划破夜幕。老头被长刀斜着劈上，一只脚齐根而断，另一只脚也只剩大腿，小腿以下都被砍断。长刀砍上他的同时，也把他从空中扯了下来，老头躺在雷森跟前，惨嚎不止。
毛里斯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再次被惊出一身冷汗。那老妪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雷森还能反抗。
不过怎么看，刚才那一下也是强弩之末了。犹豫片刻，同样拔出一根断刺，向着雷森冲了过去。
这时候的雷森几乎是完全脱力，看着老妪冲来，干脆松开长刀，长刀直直插入车厢立了起来。
等着老妪冲到面前，雷森忽地踏前一步，一拳祭出。
老妪已经挥出了手中的武器，可惜，雷森的臂展更长，拳头更先一步撞上了老妪身体，机械外骨骼监测到雷森的动作，动力猛然间加持，那软绵绵挥出的拳头，顷刻间有了千钧之力。
雷森左拳传来敦实的碰撞感，一声闷响，老妪双目瞪大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在沙地中。
老妪躺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刚才那一下，如同是被火车头给撞上，如果不是在袍子里穿了护身的钢板，雷森被外骨骼动力加持的拳头，只怕会穿透她的身体。
此刻的雷森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负伤，又中了麻醉飞镖，再加上脑癌发作，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倒地不起，只能抓着立起的长刀撑住，才不至于倒下。
此时，货车大部分已经陷入流沙，老头用尽全力爬到货车边缘，向着老妪呼喊：“老婆子！快！快救我！救我出去！”
老妪走运，雷森的拳头将她击飞出去，正好离开了流沙地带。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咳出一口污血，看着断腿的老头一阵犹豫。
随后，竟是扭头就走。
同时间，另一个人却奔向了货车。毛里斯抓着雷森的大衣冲了过去：“老大！你撑住啊！”
雷森一边的裤管已经被鲜血染红，大量失血让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艰难地抬头看见毛里斯，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卡车已经整个陷入地表，老头和雷森眼见着也要落入流沙之中。毛里斯冲了过去，把大衣甩向雷森：“老大你抓住！”
雷森左手抓着长刀，右手无力，大衣甩来的瞬间，只能张嘴咬住大衣的一角，任由毛里斯拖尸体一般拖动自己。
老头见状，也想爬过去抓住雷森。可惜卡车已经完全被流沙吞噬，他也有半个身子没入了流沙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雷森被毛里斯拖走，最后的救命稻草也离他远去，眼里写满了绝望。
毛里斯用尽全力，才把雷森拖出了流沙地带，老头这会已被流沙淹没，只有一只手还不死心的伸出地面，抓挠着空气。
而那只干枯苍老的手，很快，也完全消失在沙海中。.
毛里斯惊魂未定，救出雷森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瘫坐在地喘息不止。
忽地，雷森猛一下从地上弹起，如回光返照一般。左手抓着刀柄，双目凶狠环顾四周。
可惜，周围哪还有那老妪的身影，早在毛里斯把雷森拖出流沙地的时候，她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该死的……”
雷森喃喃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二十六、幻灭
灵都，湖心公园。
这里是雷森和苏灵最常约会的地方。雷森作为在役士兵，经常在外执行任务，所以两人甚少像普通情侣那样逛街看电影，偶有时间见面，基本都是在这公园散步聊天、
苏灵似是有话要说，犹豫许久，才道：“你……快退伍了吧？”
雷森点点头：“嗯，还有三个月就要离开部队了。”
“那……退伍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想好，一直都在当兵，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工作。”
“啧，我不是说工作啦。”苏灵有些无语，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蝇：“我是说我们，我和你……”
“啊？这个……”雷森一愣，脸色发窘，不自觉间手伸到了裤兜里，抓住了那个一早准备好的戒指盒。
但嘴巴张了半天，脸也涨红了，雷森还是没能把早想好的、排练许久的台词说出来。
“真是个榆木脑袋。”苏灵不知雷森此时的窘迫，还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干脆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雷森。
“雷森……你看着我。”
雷森整个人向右转，站的笔直，与苏灵四目相对。
苏灵红着脸，清澈的双目带着期待。
“你愿意……娶我吗？”
雷森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点头如捣蒜：“愿意！当然愿意！”
说着，他终于把戒指盒拿了出来。苏灵看到戒指盒，也是短暂的愣神，俏脸更红，写满了惊喜之情。
两人，都不自觉地看着对方傻笑。苏灵伸出手：“笨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戴上？”
“噢？好好！”
戒指盒在雷森的一双大手中显得很袖珍，雷森生怕把戒指弄掉了，小心翼翼地打开，动作有些局促。
看着这个在别人面前，威风凛凛的铁血汉子，此刻却在自己面前如孩童般手足无措，苏灵的笑意也多了几分调皮。
雷森终于拿稳了戒指，牵住苏灵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往她的无名指上推。
苏灵满脸幸福，看着雷森满脸认真的给自己戴戒指，又忍不住调侃道：“诶！这么早就被我绑定了，你以后，可都没有机会牵别的女孩子的手了，会不会很遗憾呀？”
“没什么可遗憾的。”雷森毫不迟疑道：“对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也是我唯一想要的！”
雷森与苏灵在同一孤儿院长大，青梅竹马，最了解彼此，雷森也从不怀疑她是最在乎自己、和自己最在乎的人。
关于未来，雷森从没想过苏灵以外的任何人。
雷森把戒指推到苏灵左手无名指底端，语气坚定：“能牵住你的手，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真的吗……”
毫无征兆的，苏灵的语气骤然变冷。
“那为什么……你没有好好抓住我的手？”
雷森听着这话，一阵恍惚。再抬头。苏灵那张精致的俏脸，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同时间，四周的环境也变得死气沉沉，天空变得灰暗，土地变得腐败，花草枯萎湖泊干涸，整个世界都变了样，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那被雷森牵住，无名指上带着戒指的手，也变得像脆弱的石膏，感觉只要稍稍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雷森惊骇不已，再看苏灵，清澈的双瞳已然浑浊，平日里灵动的光尽皆消散，只剩隐含绝望的死灰。
“你为什么……把我弄丢了？”
苏灵喃喃一声，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这个雷森最在乎的女人，就在雷森面前，化为尘沙，随风而逝。
“不？不！不要！”
雷森绝望地呐喊，伸出手，本能地想抓住些什么。但苏灵已经彻底化为飞灰，向她伸出的手，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而雷森眼前的世界，也在顷刻间化为一片浑浊的黑暗。
……
好不容易，眼前终于又感受到光亮，雷森猛地睁开双眼想要寻找苏灵，但看见的，却是两张邋遢男人的脸。
一个满口黄牙的男人，和一个胖子，一左一右，正好奇地盯着雷森。
黄牙佬看雷森睁开了眼睛，冲出去同时呼喊着：“毛里斯！你老大醒了！”
雷森摇摇脑袋恍惚回神，看看四周，身处的地方，分明是毛里斯的帐篷。
雷森这才意识到，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一场幻梦。他还身处在这世道崩坏的残酷新世界。
苏灵，依然下落不明。
清醒的瞬间，雷森便感到右脑阵阵剧痛，显然，脑癌还在发作。
贴身的背囊不知道被谁帮自己取了下来，就放在雷森旁边。雷森挣扎着爬起来，左手伸进背囊捣鼓，翻出最后两片止痛药闷进嘴里。
喉头一动，硬吞了下去。
又躺着喘息了好一会，脑子的剧痛感才渐渐止住。
雷森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捆了一圈干净的绷带，那是在跟老妪老头交战时受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老大！你终于醒了？”
毛里斯的声音传来。他是坐在一辆板车上，被黄牙佬推进帐篷的；
毛里斯的双脚脚掌都缠着许多破布，像鸭子的脚蹼，显然是受伤无法走动，才坐在板车上。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忘照顾婴孩。那婴孩正在他怀里咿呀啼哭，毛里斯轻轻摇着他，一只手轻拍婴孩的襁褓。
雷森盯着毛里斯的两脚掌：“你这……怎么回事？”
毛里斯还没出声，旁边的黄牙佬就忍不住插话：“害，还不是为了把你这老大背回来。”	“毛里斯把你背回来的时候，鞋子都磨破了，两只脚都是血，啧啧啧，那叫一个惨，他让我们用罐头去黑市换了一点纱布，也全给你用了。我跟胖子还照顾了你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雷森瞬间愣住，他竟然已经昏迷过去这么久了？
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是被毛里斯背回来的？外骨骼一直没有脱下来，到现在还在雷森身上；外骨骼，加上自己本身的重量，那得是多大的负担？身材瘦小的毛里斯竟然能把自己一路背回来，从城外到这游民聚居地，这么远的距离，中途还要爬一个下水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环顾四周，角落里，还放着那把长刀。毛里斯竟然连这个也拿了回来。
这是在毛里斯应承照顾婴孩之后，他做的第二件，完全出乎雷森意料的事。
黄牙佬迟疑一阵，搓着手满脸殷勤地走上来：“那个……你是毛里斯的老大，那也是我们的老大。你看，我跟胖子照顾你也挺辛苦的，能不能……”
雷森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吝啬，从背囊里拿出一粒辐射药扔给他们。
“谢谢您嘞！”
黄牙佬满脸惊喜，带着胖子离开了帐篷，估计是到黑市里买什么想要的东西去了。帐篷里就剩毛里斯和雷森，还有那婴孩。
毛里斯看雷森沉默半天，忍不住道：“老大，你咋的了？没恢复吗？要不你再休息下？我去弄点吃的？”
“不用。”
雷森摇摇头，盯着毛里斯：“你为什么，要救我？”
“蛤？”毛里斯一脸懵。
“当时我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你完全可以趁那个时候，杀了我，再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拿走。那些辐射药片能让你很长时间不用饿肚子，还有我身上这个机械装备，甚至是那把刀，都能在黑市换很多东西。就算你不杀我，把这些东西带走，扔我在那里不管也完全可以。这对你来说都是真正有利的。”
“但你却选择把我带回来，还给我治伤.这么做，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那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婴儿又是一声啼哭。但毛里斯完全顾不上安抚他.雷森目光锋利如刀，仿佛要看穿自己，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良久，毛里斯才叹了口气：“我……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觉得……看着你死在那，不太好，我做不到。”
雷森打量了毛里斯好一阵，目光最终停在他伤的不轻的两只脚上，良久，叹了口气。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别作死了，保住你自己的命就行。”说着，雷森摸出一颗辐射药扔给毛里斯：“这个不是报酬，算我谢谢你，拖回了我这条命。”
毛里斯拿着药片无比惊喜，连连道谢：“谢谢老大！谢谢！”
雷森的心情很是复杂，毛里斯很懦弱，懦弱到自己甚至都有些瞧不起他，但偏偏危急关头，又是他救了自己的命,磨烂双腿把自己背了回来。
很难说雷森现在对毛里斯有多少感激，不过有件事是确定了，即便是在德文城查完了想查的东西，要离开了，他也不会像从前完成敌后任务那样，把利用完的向导灭口。
这时候，那只小橘猫也闯进了帐篷里，一跃跳进毛里斯怀中，随即在那啼哭的婴孩脸上脸上舔舐了两下。
婴孩被小猫舔了脸颊，好似有了安心感，竟很快停止啼哭酣然入睡。毛里斯满脸惊喜，另一只手抱起小橘猫亲昵地蹭起鼻子：“霍普啊霍普，你还真厉害呢，这么快就懂得照顾弟弟了。”
雷森没有心情感受这一幕的温馨，清醒过来的他很快陷入懊恼之中。
从老妪和老头的着装来看，多半和圣徒会脱不开干系，这也是雷森来德文城以后，距离圣徒会最近的一次。
可惜，因为脑癌发作陷入苦战，最终老妪跑了，老头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惊喜从天而降，都已经落在手里了，又碎了。雷森只恨自己不争气，偏偏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病痛发作。
但毛里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雷森重燃希望：“老大，有个事情跟你讲一下。”
“昨天，城东那边有人给了我个消息，说是在一条巷子里，看到过穿黑袍子的人出没。可能就是你想找的圣徒会的人。”
“你说真的？”雷森腾地一下起身：“消息靠谱吗？”
毛里斯犹豫一阵，还是点头：“那个人跟我认识挺久的了……他说的，应该靠谱。他没说清楚巷子在哪，我带你去找他吧。”
雷森看了眼毛里斯的伤腿：“算了，你现在这样，就别跟我到处乱跑了。给你消息的人在哪，我自己去就好。”
毛里斯低头看着鸭蹼一样的双脚，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说得对，我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那人喜欢赌，每次都斗兽场开盘做赌他都会去，输多赢少，有一次输急眼了，偷斗兽场的东西，结果让人发现，还把右手的三根手指给砍了，就剩两根手指，所以我们平时就叫他二指。他就在城东大桥底下混，随便问个人，都能找到那里。”
雷森点头，捡起一旁的大衣长刀，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
刚要出去，雷森又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止痛药已经没了，万一再发作，被那样剧烈的疼痛和麻痹充斥身体，根本无法战斗。还是赶紧找到替代品，放在身上随时能拿到的位置，才最保险。
可是这种珍贵的药，如今去哪找呢？
雷森想了想，询问道：“你知不知道，德文城哪里有医院之类的地方？”
“医院？”毛里斯一脸懵：“那是啥？”
好吧，问也白问。作为一个从没经历过旧世纪都市的半文盲，毛里斯根本没有‘医院’这个概念。
‘医院’不知道，‘医生’又了解吗？
雷森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换了种说法继续问道：“就是，如果你平时受伤生病，都会去哪里、去找谁给你治疗？”
“受伤还能自己处理一下，生病的话就……自己忍忍呗。”毛里斯理所应当道：“老大，如果你是想看病的话，黑市里有个老头子，在角落里摆摊的，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听说找他一次起码要三个罐头，我是扛不住，平时有些什么事，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
雷森扶额，果然是问也白问。毛里斯哪里晓得，寻常病痛还能忍忍，脑癌发作的疼痛，哪里是肉体凡胎的人类能硬扛的。
毛里斯看雷森满脸无奈，忽然道：“老大，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这里有个好东西，包治百病，你喝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说完，毛里斯用双手在地上扒拉，带着板车移动到墙角。
在帐篷角落的泥地里刨了一阵，毛里斯拿出一个瓶子：“老大！就是这个！”
雷森顿时傻眼，不就是酒吗，还以为什么好东西？
接过来闻了下，刺鼻程度连雷森都微微皱眉。好家伙，这都快赶上纯酒精了，这种烈度的酒，雷森一般都是用来制作燃烧弹的。
但眼下，似乎也没别的办法了，留着傍身也好。雷森也不客气，整瓶酒塞进了大衣里。
毛里斯傻眼，正央求雷森给自己留一点，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地传出动静。
是斋藤的声音：“朋友，你在吗？”
帐篷中的两人齐齐陷入沉默，雷森迟疑一阵，最终还是拿起了无线电。
“说。”
“请你过来一趟，我的人已经过去接你了。”
说完，斋藤那边便结束了通讯。
毛里斯一脸惊慌：“刚刚那是斋藤的声音吗？老大，会不会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被斋藤发现了？完了完了，要不我们跑吧？”
说起来，雷森那天晚上只杀了一个奴隶贩子，对斋藤操持的奴隶拍卖，应该还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雷森稍一思索，便是摇头：“应该不会，不然，他就不是请我过去，而是直接让人过来……”
说着，雷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毛里斯一缩脑袋：“那……他是叫你干嘛去啊？”
“不知道，去了再说吧，说不定，在他身上还会有别的收获。”
雷森径自走出帐篷。聚居地的角落，嘉铭还是傻呆呆地坐在那块石头上。他的嘴边还有罐头食物的残渣，看来毛里斯真的记住了雷森的命令，把食物强塞进了嘉铭嘴里。
雷森现在可没心思管他，径自走向不远处开来的那辆面包车。
十多分钟后，雷森再次踏入了斋藤的别墅。
斋藤正牵着那狗一样的白皙男生，大马金刀坐在大厅正中的椅子上，看到雷森出现主动迎了上去，态度还挺热情。
“哈哈，欢迎，我的朋友。”
“有什么事直说吧。”雷森摆摆手，一副懒得废话状：“如果又是让我去杀简夫人，免谈，我现在还想在德文城待下去。”
斋藤并没有因为雷森的态度而不悦，面上还是相当热情，一点都看不出曾和雷森在无线电里有过不愉快。
“我知道这个事情有点为难你了，放心，我们今天不是说这个。来来来，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雷森在斋藤的引领下落座。那被当狗牵着的白皙男生，自始至终都是以四肢在地上爬行，从来没站起过。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去了简夫人那里？”
斋藤对这劈头盖脸的质问也不逃避：“我跟她，斗争时间也不短了，彼此阵营里都有对方的人。不过……我的人这两天都没和我联系了，估计是暴露了。”
安插内奸，雷森倒是不意外，他也早才猜出大概。
“不说这个，你放心，我今天请你来，不是为了简夫人。”
斋藤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深沉：“城西街角有个旅馆，不晓得你知道吗？”
街角旅馆？艾瑞莎的旅馆？
雷森并不着急回答，扭头看着斋藤：“怎么？”
“那旅馆的老板娘，叫艾瑞莎。她是我要的女人。”
“四天前，那旅馆里住了个男人，听说，那是艾瑞莎的男人，失踪了好几年，碰巧住进去的。”
说到这，斋藤的眼神变得阴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雷森道：“我要你去，把这个男人找出来，干掉他！”
斋藤神色无比认真，雷森这会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四天前，艾瑞莎的旅馆里好像只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雷森自己。
二十七、我杀我自己？
前一天，负责城东夜间巡逻的士兵队长，趁着轮班结束特意来找了斋藤，将四天前那晚艾瑞莎旅馆中看到的一切，尽数相告。
这让他得到了不少赏赐的物资，走的时候兴高采烈的。但是斋藤，却因为这消息无比恼火，便在今天找来了雷森。
但斋藤并不知道，住进艾瑞莎旅馆、又被艾瑞莎称作自己男人的家伙，就是正在自己眼前的雷森。毕竟那士兵队长也没有雷森的照片，只说了是个生面孔的男人。
雷森观察着斋藤的神色，也确定他还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这就很尴尬了，斋藤委托雷森去杀的人，到头来就是雷森自己，只是斋藤还不知道而已。
见雷森不说话，斋藤又道：“那人是个生面孔，在城里肯定没什么势力，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雷森并没直接答应：“你手底下不少人，随便一个都能去做这事，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也是生面孔，没人知道你是我的人。”斋藤眼中放出凶戾的光：“我不想让艾瑞莎知道，这件事是我在背后做的。所以，只能请你来了。”
雷森一挑眉：“那个老板娘，你喜欢她？”
“喜欢？……我不确定。”
斋藤说着，忽然伸出大手，握住趴在自己大腿上、白皙男生的脖子，将男生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但我确定，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得到。特别酷的女人，特别美的男人，都让人很想去征服他们，你不觉得吗？”
雷森想了想艾瑞莎英气俊飒的脸，嗯，确实挺酷的。
忽地，斋藤把男生拉近自己，一口咬在他白嫩的脖子上，像是要吸血一般。男生发出一声女孩般的嘤咛，脸上表情纠结，似有点疼痛，但更多的是享受。
这一幕雷森欣赏不来，只想赶紧应付完斋藤离开：“我说过，先付账后办事。”
斋藤脑袋从男生脖子上离开，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带樱花图案的子弹扔给雷森。
没想到，雷森把子弹又扔了回去。斋藤顿时愕然。
“我要一个女奴，要让我自己选。”雷森道。
雷森已经有一颗樱花子弹还没用，何况，比起黑市里的破烂，雷森更想接触到斋藤操持的奴隶拍卖，寻找苏灵的线索。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斋藤一番思索，最终点了头：“可以。但是要等几天，过几天黑市就会有一场奴隶拍卖会，到时候你过来，你选中的，我会帮你要来。”
“但是，你要先办好这件事，把那人找出来，干掉他。记住，别让艾瑞莎知道，是我让你做的。”
说完，斋藤把男生的脑袋摁向自己胯部，自顾自开始享受。
雷森消受不了这一幕，起身离开，斋藤一边享受着、一边冲雷森的背影喊话：“噢~~还有，干掉他以后，把他的脑袋带回来给我。噢~”
出了别墅，斋藤手下想开车送雷森回去被谢绝，雷森独自步行离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个多小时后，雷森来到了城东唯一一座大桥的桥底。不远处正上演着动作场面。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者，正被三人围殴，围殴他的人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玛德！狗杂种！斗兽场的赌本你都敢欠？当我们吃素的？”
另一人踢了一脚，附和道：“我看，这小子欠的二十个罐头，肯定还不上了，干脆把他右手上下那两只手指也砍了，咱们回去交差。”
“我看行。”说着，第三人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砍刀，一把抓起被围殴者的右手。
被围殴的那人惊骇不已：“别啊！别啊！各位大哥！再通融我几天，我一定……”
“咳咳！”
这时候，雷森走了上来，干咳两声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三个凶悍壮汉回头，毫不客气道：“拿来的臭小子！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做正事！”
雷森看了眼被围殴者，右手只有拇指和食指，其余三根手指不翼而飞，应该自己就是要找的‘二指’。
“他欠你们多少？”雷森直接问道。
“怎么？你要替他扛？”持刀的人满脸嚣张的走上来：“他赌输了三场，欠我们二十个罐头，你帮他还的话，连本带利要还我们三十五个！怎么？你给的出？”站在最后面的壮汉双眸微眯，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雷森。
雷森撇撇嘴：“二十个？要还三十五个？是不是有点黑啊？”
“黑又怎么了？你当我们斗兽场开赌是为了做慈善啊？愿赌服输！懂吗？”持刀者骂骂咧咧，唾沫几乎飞到雷森脸上。
“这个，够不够抵他的债？”
雷森说着，拿出一物扔给持刀者。
持刀者接住，细看之下，脸色骤变。那是一颗带有樱花图案的子弹，作为斗兽场的人，斋藤的手下，他清楚这东西的意义，能够在黑市里换任意一件想要的东西。而想得到它可不简单，要么是在斋藤手下立过大功，要么和斋藤关系匪浅。
而雷森，完全是生面孔，他很确信自己从没在斋藤手下人中见过有他。那他能拿出樱花子弹，极有可能是因为后者，如果是这样，那雷森，绝对是自己这种小卒得罪不起的人物。
持刀者不自觉地开始浑身哆嗦，这时候，最后那壮汉也终于想起自己是在哪见过雷森。
他不就是，两天内连胜五场斗兽场搏杀的人吗？那两天壮汉可都在现场，难怪看着雷森感觉有些熟悉。
这可是连异变体都一刀两断的狠人，壮汉深知他们惹不起雷森，连忙上去从同伴手里夺过樱花子弹，双手奉还给雷森：“这、这位大哥，是我们眼拙了！您别怪罪，他的帐我做主，清了，算我们给您赔个不是。”
突然间的态度转换让雷森有些意外，想起这些人来自斗兽场，大概猜出他们可能有人认出了自己，也没客气地拿回了樱花子弹。
只剩一个壮汉还没反应过来：“你们干嘛……”
“闭嘴！”认出雷森的壮汉过去，拍了他脑袋一掌，随即拉着两个同伴匆匆离去。
被围殴者看着三个壮汉走远，恍惚回神，赶紧对着雷森连连道谢：“谢谢这位大哥！谢谢！谢谢！”
雷森双眉微蹙，打量着他：“你就是二指？”
“啊？这位大哥，你认识我？”
“毛里斯说，你有我想要的消息。”
二指立马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从地上爬起来，搓着手满脸殷勤道：“这个……我是知道一点东西，毛里斯可说了，你还会给报酬的……”
二指目光殷切贪婪，雷森也知道他什么意思，摸出一粒辐射药扔给他。
二指拿着辐射药，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还拿到鼻子边闻了闻，确认无误。
“在哪看到他们的？带我过去。”
在二指的引路下，雷森来到了一处小巷。
“大哥，就是这里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
二指刚要开溜，雷森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颈子：“等等！”
雷森拉着二指走进小巷，不出所料，这是一处死胡同。
“你在耍我？”
雷森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拎起二指甩到墙边，发出砰的一声。
二指整个人飞起来撞上墙壁，随即瘫坐地上一阵龇牙咧嘴：“大、大哥！你听我解释。”
雷森毫不客气，过去一脚踩在二指胸口上，令其动弹不得：“你的解释最好让我满意，否则，我不会断你两根手指，而是断你一只手……”
被雷森阴冷的目光盯着，二指吞了口唾沫，连忙道：“大、大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找的圣徒会的人，是不是都穿着很大的黑袍子的？我真的见到有两个那样的人进了这条巷子，我当时看他们穿的特别，还好奇跟着他们，结果进来以后他们人就不见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没骗你！我看着他们进来的，可我跟进来以后他们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雷森双眸微眯，二指看起来确实不像撒谎：“你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
“就两三天前，嗯……三天！对！就是三天前的晚上！”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
“大哥！他们穿那一身黑袍子，我看不到他们的脸啊！”二指被雷森踩着胸口，呼吸不畅，脸都涨红了：“反正是……一个瘦高个、一个很矮，好像还有点驼背，咳咳咳……”	这个特征，倒是与老头老妪不谋而合，二指很可能是真的见过他们，在这巷子里出没。
想了想，雷森暂且收回了脚，把二指从地上拎起：“在我确定你说的是真话之前，你不能走。”
以防万一，雷森一只手拎着二指再次在巷子里查看。如果二指没有撒谎，真在这里看到了疑似老妪和老头的黑袍者，那他们又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除非，这里还有别的道路。
但怎么看，这都是一条普通的死胡同，蚊虫鼠蚁招摇过市，墙角有意义不明的水渍和骚臭味，墙壁红砖脆弱不堪，给垃圾柜做最后依靠。
等等？垃圾柜？
这世道下的人谁还会把垃圾扔专门的垃圾柜里，都是随手扔街上的。而这垃圾柜上面没有一点铁锈，看着可不像是旧世纪的遗留物。
雷森走近过去踢了两脚，才发现这垃圾柜是焊死在地上的；并且垃圾柜也没有散发出臭味，周围也没有更多的蚊虫徘徊。这证明里面很干净。
尝试拉了两下柜门，拉不动。雷森断定其中必定别有洞天，松开二指开始察看垃圾柜。
“这、这位大哥，你发现啥了？”
雷森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二指噤声，一只手在垃圾柜一侧轻轻敲击。
其中一块位置不是空鼓，传来了敦实的回响。雷森直接对着那位置一个肘击。
铁皮破裂，多了一道大口，竟有电火花迸出，细看下，应该是个电子感应磁吸锁，雷森不禁想笑，锁不错，但是铁皮却很脆弱。
柜门终于可以推开，底下竟是一条阶梯通道，蔓延到更黑暗的地下。这垃圾桶是个完全的伪装，雷森终于知道，为什么二指见到的黑袍者，会在这巷子里凭空消失。显然是进了这里。
二指看见隐藏在垃圾柜下的通道，也是一愣，随即两眼放光：“这么隐蔽？这底下肯定是藏了很多好东西吧！斗兽场放物资的地方也跟这个一样，是个地下室，不过他们没藏好，让我发现了。”
雷森懒得理他，手伸进大衣下，从背后的贴身背囊里拿出手电筒。
“你可以走了。”
说完，雷森独自跳进垃圾柜，往阶梯下前进。如果二指看到那两人真是圣徒会成员，这条路很可能通向他们某个据点，雷森必须走这一遭。
为了能尽快……找到苏灵。
走下阶梯没多久，雷森却听见进来的地方传来声响，回头一看，二指竟然也跟着来了。
“你进来干什么？”
“嘿嘿……”二指一脸殷勤：“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听说圣徒会把什么好东西藏在哪了？才过来找的？带上我一个呗，我保证不跟你抢，你拿完了，分我一点好不好？”
雷森无奈，二指这赌鬼，还以为自己是来寻宝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好东西是什么，我只知道，下去以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甚至可能会死，你还要跟着？”
二指一愣，脸上有短暂的惊恐，但很快又恢复那张财迷脸：“这个……我爹说过，富贵险中求嘛，嘿嘿……”
“啧，随你吧。”
雷森已经懒得跟他解释，先行走到了前方。
走下阶梯是一条长廊，长廊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摆满了铁皮桌子，少说也有几十张。
铁皮桌子互相之间隔开些距离，桌子旁还放着不同的器械，有些桌子还有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黑暗下，整片空间显得很是诡异。
二指跟在雷森屁股后面，环顾四周，不自觉吐了口唾沫：“这这这……这啥地方啊。看着咋这么古怪呢？”
这里看着像是个实验室。雷森拿着手电筒走近一张桌子，旁边的器械还有使用过的痕迹。这器械雷森认识，是某种检查脑子的高精尖设备，现今世道崩坏，哪有地方还能生产，毫无疑问是旧世纪的遗留物。
但是，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器械竟然还能保存这么完好？而且这里显然不止一台，这么多器械加上带血的桌子，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二指凑了上来，满脸好奇地也看着那器械：“大哥，你认识这玩意儿？这是啥？能在黑市换多少罐头？斗兽场会收这玩意儿吗？”
雷森顿时无语，二指不愧为赌鬼，看到所有东西马上想到的都是跟赌资有关。
就在两人研究那器械的时候，黑暗中，一道锋利的银光，带着风声从他们背后袭来。
二十八、活体实验
雷森耳际一动，感知到异响的瞬间一脚踢开二指：“躲开！”
同时，雷森顺势往旁边一滚，手电筒没抓稳掉落一旁。
银光袭来，差一点就砸在雷森和二指身上，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
那是一把巨大的斧头，表面锈迹斑斑，还有干了的血迹，唯独斧刃明显打磨过，散发着银光。
斧头巨大且粗糙，像是用整块生铁打磨出来的，足有半个人大小，只要被砍中，必死无疑！
“啊？啊！”二指惊叫一声，下意识想要逃跑，刚爬起来又撞上旁边的铁桌摔成一团。
雷森顺着斧头的金属棍子看过去，是一个巨大的人影，身高超过两米，壮如一堵墙，即便是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大概轮廓，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你是圣徒会的人？”
持斧者没有回答，抓起斧头，再次砍向发问的雷森。
雷森再次往旁边一滚，堪堪避开，斧头贴着他的身体滑过剁在地上，砍出一个坑。
这里没有其他光源，四周全是黑暗。雷森看不清持斧者的身形，只能在攻击的瞬间捕捉斧头袭击的方向，深感棘手。
即便如此，雷森还是拔出长刀直接刺出，他要打倒这个家伙，并且要留下活口，逼问线索。
雷森长刀命中，刀尖扎在持斧者肩膀上。但他全然不顾，再次抡起斧头横扫。雷森感觉脚下有风，赶紧跃起一个侧翻，顺带一脚踢在那人脸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雷森本想能将他踢晕过去。没想到持斧者只是退了两步，身影随即站定。
雷森一愣，耳边又传来风声，连忙低头。斧刃果然袭来，带走雷森后颈一缕长发。
雷森反击在后，反手提刀自下而上砍去，又再补上几刀。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面容，但雷森能感觉到长刀砍上了持斧者身体，刀刀命中。
但持斧者恍若不觉，对遭受的攻击没有一点反应，扛着长刀的切割，再次举起斧头劈头盖脸砸下。
雷森后退躲开，又抄起旁边一张桌子砸了过去。持斧者挥动斧头的长棍击飞桌子，再次杀来。
斧头连续砸向雷森，一时间竟将雷森压制得节节后退。不断闪躲下，腹部的伤口传来刺痛和湿润感，显然是伤口开裂流血了。
雷森额头冒出细汗，持斧者蛮横到近乎不要命的攻击方式，让他想起了几天前曾遇到过的对手。
稍一思索，雷森一个猛退拉开距离，翻开衣领，扯出外骨骼的眼镜和耳机戴上：“启动热感应视野！”
“收到，正在启动！”AI即刻回应。
通过热感应，雷森终于能在黑暗中看清持斧者；虽然也只是通过温度感应，看见一个红色人形，但至少能观察其动作了。
对敌分析仪同时工作：“异变类人体，危险指数，怒将一级。建议使用脉冲炮直接击杀目标。”
果然，真是异变体！
危险指数一般都是针对机械装备的，普通人类和生物，很少超越勇兵一二级的范畴，而异变体直接跨越一个阶级，到达了怒将一级，可想而知其可怕。
雷森的外骨骼已经修复，目前的危险指数是怒将三级，如果真的用上脉冲炮，相信还是能轻松击杀这异变体。
但雷森显然不想这么干；天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圣徒会成员，万一没有，杀了这异变体，就等于亲手斩断最后线索。
想了想，雷森还是没有动用肩炮，但拔出了蟒蛇左轮。
“砰！”
一声枪响，打在异变体左膝，大口径子弹粉碎了他的膝盖骨，巨大身躯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即便是中枪，但很快，那异变体又硬撑着站了起来，拿着斧头，一瘸一拐的向雷森靠近。
雷森毫不客气，又一枪打在它另一条腿上，异变体终于倒了下去。
战斗结束，雷森终于有机会去捡起手电筒，看清这异变体的面目。
只一眼，便让雷森脊背发凉。
刚才雷森就很好奇，从头到尾，这异变体嘴里没出过一点声音，现在他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异变体的嘴被针线缝了起来，难怪会那么安静。
不仅如此，它的双眼上下眼皮都被割掉，强行保持着瞪大的状态；它早已适应了黑暗，难怪能对雷森疯狂追击。
最诡异的是，有两条透明软管埋进了它脑袋两侧、太阳穴下的皮肉之中，它背上绑着一条铁罐，与透明软管相连，正往它脑袋注入不知作用的绿色液体。
好在，这异变体并不拥有自愈能力，被左轮枪打断的双腿始终没有恢复。而从一些比较明显的体貌特征来看，这异变体，还是个女性。
让雷森失望的是，不管怎么看，这异变体也跟之前遇到的一样，没有一点理智。即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她还在前进，爬着向雷森靠近，手里紧握巨斧，无法闭上的双眼全是杀意。
显然，不可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了。雷森也不犹豫，举枪对着她的脑袋。
枪响，女性异变体眉心中间多了个洞，后半截脑袋碎烂为肉泥，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黑暗空间复归宁静，二指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好半天没听见声响，才爬了出来。
看到死亡的异变体，二指浑身发毛：“大、大哥，这是你干的？”
“怎么？”雷森已经把外骨骼的耳机和眼镜收了起来，拥有机械外骨骼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二指这种不值得信任的赌鬼。
“这、这可是异变体啊！”二指依然是难以置信：“普通人怎么可能是异变体的对手？大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很奇怪吗？”雷森不以为意道：“我之前已经杀过两个了。”
二指又是一惊，瞬间恍悟，传闻中在斗兽场连胜五场搏杀、干掉两只异变体的，正是眼前之人。
雷森不想浪费时间和二指扯淡，继续在黑暗空间内探查。二指对那异变体身上的罐子很是好奇，但又不敢靠近，更不敢离开雷森身边独自待着，畏畏缩缩地跟在了他屁股后面。
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是没有其他人出现，雷森估摸着这里也没有别人了。向着一个方向走到底，空气中的血腥味变重，不多时，就看见一片篷布。
篷布挂在空间的顶部，向地面垂落，一直蔓延，将整片空间隔开一分为二。因为篷布并不透明，雷森看不清另一边的空间有什么，掀开篷布走了进去。
一过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变得无比刺鼻，出现在雷森眼前的，竟是一座尸山！数十具尸体随意堆积，垒成一座小山，最底下的尸体看起来已经很久了，都开始腐烂，甚至流出不少尸油。
这些尸体，超过半数是女性异变体，还有不少被开膛破肚的女人和小孩；他们脸上的表情出奇统一，全是瞪大了眼睛，写满惊恐与怨怒，死不瞑目。
二指好奇地跟进来，一看这场面，立马哇的一声，扭头狂吐。雷森也是皱眉，饶是他，看到这一幕也觉得血腥残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尸体？
篷布这边的空间里，除了一堆不知何用的仪器，还有几个依墙建造的巨大铁笼，铁笼内空无一人，但有不少血迹和人类残肢，估计异变体就曾经关押在其中。
二指吐了好一会才停下，喘着粗气，再不敢回头去看那座尸山：“这、这是谁干的？是那些圣徒会吗？这也太他妈残暴了吧？他们是要干嘛啊？”
雷森也想知道答案，四下搜寻，最终在放着仪器的桌子底下找到了个本子。翻开，其中有不少记录，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
“接入六十六件待实验体。攻坚方向，针对II型病毒进入人体，导致异变后，尝试进行逆转恢复。”
本子里是一堆实验记录，雷森终于确定，这里是个活体实验基地。所谓的六十六件待实验体，就是那堆尸山中的女人和孩子们。
“实验体一号，注射II型病毒原液后，肌肉与骨骼开始二次生长，理智丧失，符合常见异变特征。对其进行大脑细胞液清洗，尝试进行异变逆转。”
“一号实验体逆转失败，实验体在清洗过程中死亡。该方式不可行。”
“实验体二号，注射病毒原液后符合常见异变特征，对其进行骨髓移植，尝试逆转。”
“二号实验体逆转失败，骨髓移植后被病毒污染，实验体死于排斥反应。”
“实验体三号，注射后符合常见异变特征。对其进行心脏、肝脏、骨髓替换。”
“三号实验体逆转失败……”
潦草的字迹，记录的全是人命沦丧，难怪那些尸体死状不一，有被取走器官的人类，也有异变体；本子里记录了他们的死因，却无法记录下他们死前感受到的绝望。
大部分记录都是大同小异，但最后一页的信息，引起了雷森的注意。
“三十七号实验体，切割大脑前额叶，不再具有无差别攻击性；以混合了病毒原液的营养剂，对其剩余大脑循环盥洗，可替代常规营养摄入，并保持其清醒的可行动状态。”
“通过对三十七号实验体持续催眠，成功令其接受指令，守卫基地；检验后证明，三十七号实验体可记住基地内原有人员，并清除陌生人员，未发生误伤意外；此结果显示，虽然针对三十七号实验体的逆转方式，无法令其恢复完全理智及思考能力，但也有些许突破，其大脑已有部分恢复正常运作。”
雷森看到这，已然明了。所谓的异变体，是人类感染了一种叫‘II型病毒’的东西后产生的，做实验的人，想要找出人类被异变后、重新恢复正常的办法。刚才那异变体，就是记录的三十七号实验体，负责守卫这个活体实验基地，也是这里第一个有所突破的试验成果。
当然，这个成果已经没了。
本子最后的潦草，是实验者自己的吐槽。
“二十五号实验体异变后跑了，不管了。”
“这两天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可能是组织的人已经发现我了，要尽快转移才行。幸好新的待实验体都已经运过去了，等死老头把车开回来，把一些重要的设备带过去就行。三十七号实验体就留在这吧，如果有人进来了，就算他倒霉。”
“那位小姐真难伺候，每天都在催进度，但愿我们做成她要的事以后，她能信守承诺。”
本子的记录到为止，从里面的信息来看，主导这里活体实验的，很可能就是雷森遇到的那老妪，但现在这个地方应该是被放弃了。
而老妪进行活体实验，似乎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位小姐’，并且老妪很怕这里的事情被某个组织发现。
但是那位小姐是谁？组织又是谁？和圣徒会又是什么关系？一概没有记录。雷森不由得感到头疼。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雷森和二指继续往前，最终看到了一条向上的阶梯。
走上去，又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但并不像刚才那般漆黑了。这里看着像个仓库，不远处的墙边有窗和卷闸门，黄昏的光芒从窗投射进来，能看见这里的全貌。
地面上，雷森还发现了轮胎印，看来老妪老头开出去的那辆卡车，原来就是停在这。但雷森不明白，这里是城东，他们为何舍近求远，从城西的出口出去？
但这里的东西太少了，雷森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得到了更多的问题，对苏灵下落的追查，只觉异常艰难。
叹了口气，雷森走向卷闸门，一脚便踩烂了底下的锁头，打开门，是那条小巷另一边的街道。这里是城市边缘，并没有什么人，从小巷那边，垃圾柜伪装的入口竟然能通道这里，可想底下的活体实验基地有多大。
二指见状，赶紧追上来叫住雷森：“大哥，你这就走了吗？”
“舍不得的话你也可以自己回去。”雷森头也不回，径自离开，这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二指满脸纠结，回头看着那条走上来的阶梯，目光尽是不舍的贪婪。
但他们都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正观察着这里，一双年老浑浊的双瞳，在远处看着二指，又看了看远去雷森，几欲要吃人一般地愤怒。
……
等雷森回到聚居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慌乱的嘈杂。
“快！快把他摁住啊！”
“我也想啊！胖子你抱住他！”
“啊！他、他、他咬我！我不敢！”
雷森赶紧冲进聚居地，竟然是嘉铭正在聚居地里横冲直撞，旁边是黄牙佬和胖子，看得出他们已经很努力，但还是制不住嘉铭。
不远处，毛里斯坐在板车上一脸焦急，怀中婴孩啼哭不止，周围还有几个游民在围观这一幕，但看着嘉铭失心疯一般，也不敢上去帮忙。
这怎么回事？嘉铭怎么突然这副模样？
雷森赶紧上去一个擒拿折臂，瞬间将嘉铭摁在地上。
“老、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毛里斯看见雷森，才长出一口气。
“这位大哥，可不是我们虐待你朋友啊！”黄牙佬瘫在地上，穿着粗气解释道：“你的朋友突然之间发疯了，刚才你也看见了，到处乱跑乱打，我们几个人都摁不住他。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家都要给他拆了。”
突然发疯？雷森有些惊疑：“说清楚点。”
“刚……刚才，我看他还是坐在那不动，就想给他喂点吃的。”毛里斯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可黄牙刚过去，他就突然跳起来了，然后就……现在这样了。老大，我们真的没对他做什么啊。”
雷森越听越迷糊，再看嘉铭，因为被压制着，脑袋侧贴地面，嘴里上下大家，不断发出野兽般的撕咬声，目光看似凶狠，但依然是涣散的，像是起床气一样。
“喂！小子，认识我吗？”
雷森尝试唤了一声。
顿了两秒，嘉铭忽然像是惊醒了一般，嘴里停止撕咬，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嘉铭的视线开始聚焦，缓缓移动，最终侧目停在了雷森脸上。
“是，是你？”
二十九、愤怒的企鹅
刚刚还在暴走的嘉铭似乎恢复了理智，雷森有些惊疑，又询问道：“你知道我是谁，那你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
嘉铭懵了好一会，才嘴唇发抖地吐出几个字：“我、我是嘉铭……我是游骑兵。”
似乎是真的清醒了。雷森稍稍松懈了一些力量，继续追问道：“你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在这？你的团长去哪了？你们出了什么事？”
嘉铭的目光沉了下去，似乎在回忆着。
但，只片刻后，嘉铭的表情变得无比惊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身体也开始疯狂挣扎。
雷森赶紧加大力量摁住嘉铭，可再看，嘉铭竟然开始翻白眼，牙齿上下打架，不受控制地做啃咬动作，又变成刚才那般抽风似的状态。
“快！随便拿个什么东西过来！他要咬舌！”
雷森把嘉铭翻过来，掐住嘉铭的嘴避免他咬到舌头。黄牙佬四下找了找，只找到一个小木条可能能用，赶紧捡过来递给雷森。
小木条被雷森强行横在嘉铭嘴里，顶住他的上下牙，算是避免了他咬舌的可能。
过了好一会儿，嘉铭还是没有恢复理智，浑身抽搐，两只手不停抓挠空气，是不是还抓上雷森的糙脸。雷森毫无办法，心下一横，一记刀劈在嘉铭侧颈上。
嘉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总算是安静下来。
“找根绳子，先把他绑起来，这木头也要绑在他嘴里，免得他醒了又咬舌头。”
黄牙找了张有靠背的椅子，和胖子手忙脚乱的嘉铭绑在了上面。与其说是绑，不如说是给嘉铭和椅子缠了个结结实实，四肢和身体全都缠满了布条做的绳子，生怕嘉铭再次暴走。
毛里斯坐在板车上，轻拍安抚啼哭的婴孩，看着昏迷的嘉铭不知在想些什么。小橘猫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眼前被缠在凳子上的人类。
雷森当晚没有出去，他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早早休息了。
次日，天还没全亮，毛里斯竟然跑了出去，没多久又拉着一个老头回来了，大呼小叫地把雷森叫醒。
“老大，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黑市能看病的老头，让他给你朋友看看吧？”
老头被毛里斯扯着，打着哈欠抱怨：“啧，我刚收摊就把我拉过来，至少五个罐头啊，不然我马上回去，以后也别来找我。”
雷森看了看毛里斯，他拄着自己用木头和塑料绑起来的拐杖，两脚掌还缠着一堆破布条，但丝毫不影响他脸上邀功状的兴奋。
老头是个秃瓢，胡子却长的跟扫帚似的，已经完全白了；这会儿满脸困意，身上背着一个药箱。雷森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问道：“你……是医生？”
“医生？”老头一愣，轻笑起来：“呵呵，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上一次有人这么叫我，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是给人看病的。”
雷森皱眉：“所以你是不是医生？”
“我以前是兽医。”老头耸耸肩，一脸痞气，整个一老不修：“不过现在这世道，混口饭吃嘛，顺便连人一起看咯。”
雷森无奈，这世道确实不好找医生，既然他都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把老头领到被五花大绑的嘉铭面前，雷森找了个木头，装了点浑浊的水，直接泼在毛里斯脸上。
毛里斯摇摇头，悠悠转醒。
雷森唤了他一声。“认识我吗？”
毛里斯懵了好一会，才点了下头。
“还记得，你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毛里斯稍作思考状。很快，目光又变得恐惧，浑身开始发抖，继而剧烈抽搐，连带着凳子跟着晃动，缠住他的布条似乎随时都会崩开。
“看看看，就是这样。”一旁的毛里斯连忙叫到：“昨天也是这样，突然间发疯的，你看看这该咋治？”
老头微眯双眸打量嘉铭，好一会，才捋着胡子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应激反应，有些动物受到刺激、或者没打麻药做了绝育，就会像他现在这样。”
“他应该是遇到了某些东西或者事情，刺激到他了，一旦去回忆就会陷入恐慌，整个人就会不受控制，跟疯了一样。你们知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了？”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雷森摇摇头，随即又道：“哦，还有，他之前还被一个奴隶贩子逮住，给他打了一些药。到我这以后，那个药我处理掉了，没再打过。”
“那就对了。”老头点点头：“落到那些奴隶贩子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那些药应该就是让他乖乖听话的；他现在是药物戒断反应加上应激，没彻底疯了就算不错了。”
“能治吗？”
“只能吃药试试了。药我有，不过嘛……”老头斜眼看着雷森，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
雷森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一粒辐射药扔给他：“这个能抵五个罐头了吧？”
老头笑眯眯地收起辐射药，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一个写着‘阿普唑仑’的盒子，整盒塞到雷森手里：“这种药我也只有一盒了，不过也没其他人用得上，全都给你了，每天给他两粒，能不能恢复清醒，就看他的造化了。”
雷森知道这种药，旧世纪时期用来治疗抑郁症的，并不常见，尤其是现在更是稀缺，老头连这种药都有，雷森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兴趣。
“你那里，有没有治头痛的药？比较严重的那种头痛。”
“头痛？喝点酒就好了。”老头扭头打量雷森：“你头痛？”
忽然，老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伸手摁在雷森脸上，手指拉下雷森右眼的下眼皮。
雷森没阻止他的动作。老头看见雷森眼白中，有些许紫红色的血块，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你脑子里，有东西？”
“嗯。瘤子，脑癌。”雷森也不隐瞒。
老头又道：“最近是不是经常感觉头痛？痛的时候浑身麻痹，动都动不了？”
雷森点头。
老头叹了口气：“已经开始凝结血块了。你要的那种药，我没有，有也没用，你已经没救了，等死吧。”
旁边的毛里斯顿时一愣：“老、老大，啥玩意儿没救啊？”
雷森没有理会他，继续问老头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没奢求过能痊愈，但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总是让这东西发作，影响我的行动。如果你没有办法，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有医院？我自己去找看有没有能用的药。”
“不用找了。”老头耸耸肩：“你以为我的药从哪里来的？德文城所有以前是医院的地方，我都去过扫遍了，确实没有能给你用的。”
雷森不由得失望，老头能拿出阿普唑仑这种当下罕见品，很可能真的扫遍了城里的医院。既然他都说没有，那应该是真的没有了。
“年轻人，想开点。”老头轻拍雷森肩膀，似笑非笑：“不就是死嘛？现在哪天不死人？哪没人死？而且现在这世道，活人可比死人艰难的多了。平时多带两瓶酒放身上吧，头疼的时候就喝点，哪天醉着死了，一点痛苦都没有，不也挺好的吗？”
老头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安慰，他也不再看雷森，目光望着阴沉的天空，
“哎……现在这世道，有药有什么用呢？什么药不是过期产品？还都吃一粒少一粒，就算吃药把病治好了，就能好好活着了吗……”
老头的目光带着悲伤：“病死，起码也算是死得明白。很多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世界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世界，只是成了它原本就会成为的样子。”雷森冷不丁在一旁接茬。
老头再次看向雷森，既好奇又好笑：“呵，年轻人，你见过原来的世界啥样吗？”
“当然。”雷森脸色认真：“我跟你来自同一个时代，来自旧世纪。你见过的那个世界，我也见过。”
“怎么可能呢……你这么年轻……”老头不屑的摇摇头，忽然又想起刚才和雷森的聊天。
脑癌，医院。这都是了解旧世界的人，才会知道的词。老头再次打量起雷森，眼前的人目光认真，一点都不像吹嘘或说谎。
可是，如果真是从旧世纪活到现在的人，肯定都是老人家了。雷森怎么会这么年轻呢？老头还是满脸难以置信。
雷森也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只说道：“如果你得到了我能用得上的药，就卖给我吧，我会另外给你报酬。至于以前的那个世界，不要想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老头愣神了好久，才无奈地摇摇头：“或许吧。”
老头背着药箱走了。雷森拿下堵住嘉铭嘴的木条，强行给他喂了一颗阿普唑仑后，也收拾了一下离开聚居地。
毛里斯正照顾着婴孩，正打算跟着雷森却被拦下：“你今天待着吧，我有点事要办。”
时间已经过了一天，差不多要给斋藤安排的事情了结一下了。当然，雷森不可能把自己的人头交给斋藤，他已经有了办法，只不过，需要旅馆老板娘艾瑞莎的帮忙。
傍晚，距离斋藤别墅两条街外，一处废弃的二层洋房内。
这里常年废弃，今天却是来了不少人。侏儒白驼，带着他作为心腹的十几个成年男子，还有那群少年童帮，似乎在这等待什么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天色快要完全黑了，终于有个肥硕的身影踏进洋房。
一个少年赶紧上前恭敬道：“您来了，老大在楼上的房间，我带你去。”
“不用，待着吧小屁孩。”
来人毫不客气，径直冲向二楼。守在洋房内的成年男子和童帮少年无一敢去阻拦。
二楼关着的房门，被那人一脚踢开。房间里，侏儒正趴在衣衫不整的佐伊身上运动着，他异常矮小的身形，趴在比他还高的佐伊，甚是不雅。
“你叫我来就是看你享受的？”来人言语毫不客气。白驼只得停止了运动，从佐伊身上下来。
佐伊头发凌乱脸色麻木。白驼也不管他，穿上裤子跳下床，如同一只企鹅快步走到那人面前：“我忍不了了，我今天就要动手！”
“这不是我们原本的计划！”来人摇头道：“那个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万一出现意外的话……”
“听着！疣猪！”白驼冷声打断：“我不需要你倒腾那么多东西，把你的手下叫上，我要直接杀过去。”
“今天，我一定要斋藤死在我面前！”
三十、看好孩子
“你威胁我？”
面对侏儒白驼的咆哮，那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正是曾夜袭游骑兵营地，皇族军的头目之一——疣猪。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多伟大的事情！”疣猪满脸傲然道：“如果我的试验品成功了！那将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成就，最高级的艺术，他能改变这世界的格局，甚至能让人类永生！”
“随你便。”白驼昂着头冷视疣猪，显然对疣猪在做的事情毫无兴趣：“给斋藤做狗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给我人！我今天就要去把他灭了！条件随你开！以后你有大把时间搞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实验！”
“随我开？”疣猪一愣，见白驼眼神笃定，便是轻笑：“好！那个人不仅要活着交给我，你手底下那帮小孩，也要给我！他们简直就是完美的试验品。”
白驼心忖，只要把斋藤干掉，收编了他的手下，还需要童帮那群小屁孩吗？于是非常干脆的点头：“好！”
疣猪拿出一个无线电：“都过来吧，该干活了。”
十几个拿着枪的皇族军兵卒，从四面八方、向疣猪所在的地方聚集而来。他们都是散布在德文城中的皇族军成员，疣猪今天早些时候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做好准备，现在收到命令，纷纷赶了过来。
白驼一拉裤子拉链，和疣猪离开了房间，撇下还躺在床上、满脸麻木的佐伊。
“你自己回去吧，别给我碍手碍脚的。”
两人离去，佐伊麻木双瞳逐渐恢复清明，甚至还多了一丝怨愤的火光。
白驼与疣猪的手下会和，一同杀向斋藤所在的别墅。不过白驼的手下，这会儿拿在手里的都是弩箭，他的想法是趁着夜色潜入，安静且迅速地解决掉斋藤和他的心腹，然后坐拥斋藤的一切。
但来到斋藤的别墅外，却发现周围无人把守，但别墅里还是亮着灯的。疣猪感到不太对劲：“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那不正好！我这就去把他解决了！”
白驼带着自己的人马，狞笑着冲向别墅。疣猪还没来得及阻止，白驼已经过去一脚踹开了别墅的门。
“啧……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疣猪无奈，只得带着自己的人跟上。
别墅大厅中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斋藤，雷森，还有奴隶贩子杜兰特。斋藤手里拿着的狗链，还牵着那个白皙男生，男生真的像一条护主的宠物，看到有人闯入，四支撑在地上弓其背，向着白驼呲牙，像只炸毛的猫。
斋藤正坐面对门口的主位，脸上没有丝毫慌张。三人面前的桌子上，竟然还摆着个烧焦的人头，已经整个成了焦炭状，五官都只剩下大概轮廓。
“哼哼，晚上好啊，斋藤。”
白驼对斋藤的恶趣味早有了解，并不意外桌上有个人头。他这会儿只关心自己要做的事，冷笑着走上前，一挥手，身后人马也纷纷上来，亮出了手中的武器，气势汹汹。
坐着的三个人却很是淡定，甚至表情都没一点变化。
“白驼，天都黑了，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斋藤说话的时候，一只手还轻轻抚摸着白皙男生的头颈，都没有看白驼一眼。
“我找你什么事？还看不出来吗？”白驼冷笑着，信心满满，他身旁的疣猪却是脸色凝重。他们突然杀到，按理说，斋藤多少应该有点慌张意外才对，可面前的几个人却淡定得出奇，仿佛早知道他们会出现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早就有准备了？
“呵呵，小矮子，有些事情，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长桌左边的杜兰特笑着，鄙夷的目光居高临下打量侏儒白驼，就算是坐着，他的视点还是别白驼高了不少。
这种称呼完全踩中白驼的忌讳和怒点。斋藤和雷森他认识，但杜兰特他以前没见过：“你他吗谁啊？等不急去死了是吗？”
“我是谁不重要。”杜兰特笑着摇摇头，目光逐渐变冷：“但我知道，有些人啊……不早点回家睡觉……就得永远睡在这了……”
说完，杜兰特忽然一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
“你特么……”白驼指着杜兰特鼻子正要咆哮，但下一刻，要喷出的话却梗在了脖子里。
别墅里的其他房间，在杜兰特拍响桌子的下一刻，房门打开，涌出几十个持枪汉子，别墅院子同样冲出几十人，将门外堵住，包围了白驼和疣猪等人。
毫无疑问，这都是斋藤早已埋伏好的人，他们人更多，枪也更多。他们的出现，也宣告形式在顷刻间逆转。
疣猪脸上冒出细微的汗珠，心里骂死了白驼。让他感到恐惧的，不仅仅是这突然冒出的几十个枪手，更重要的是，他认出了和斋藤杜兰特坐在一起，始终沉默冷眼旁观的第三人——雷森。
正是这个人，让自己夜袭游骑兵营地的时候功亏一篑，用一把长刀，杀退了当时穿着动力装甲的自己。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疣猪深呼吸两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如果眼前的雷森真的站在斋藤一方，恐怕自己和疣猪带的这些人，都不够雷森一个人杀的。
但他也注意到，雷森态度很冷漠，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并且目光也没有在自己身上多作停留，看起来，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
也难怪，当时和雷森交手的时候，自己全程在装甲内没有露脸，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真容。
但不管怎样，疣猪已经有了决断，今天绝对不是和斋藤开战的好日子，得想个法子开溜才行。
白驼的想法却与他不一样，既然斋藤已经察觉并且有所准备，干脆撕破脸算了。冲上前指着斋藤就要开骂：“斋藤！今天我们就……”
“斋藤先生，久仰大名，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疣猪赶紧上前给斋藤打招呼，顺带阻止了白驼的开骂：“就是听说，您又要举行奴隶拍卖会了，我想买一些奴隶，还希望您到时候，能给我一些价格方面的优待。”
白驼一愣，看着疣猪的眼神都傻了。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啊。
疣猪没有跟白驼多解释，只是微微抬手压了压，示意白驼不要再说话。
斋藤挑起眉毛，打量疣猪一番，注意到他手臂上绑着红色缎带：“这位，是皇族军的吧？奴隶拍卖，我只是个牵线的，价格方面的事，都是货主自己决定的，我做不了主。”
说到这，斋藤话锋一转：“而且……为了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兴师动众，大晚上来我这破宅子吧？”
疣猪自然知道这个理由很荒唐，但他现在也破罐子破摔了。按照眼下这个状况来看，会不会撕破脸打起来，完全在斋藤的一念之间。
“我们……真的只是来拜访一下的，如果打扰到斋藤先生的话，我很抱歉，还请您不要见怪。”
“是吗？”斋藤脸上的笑容渐渐殓去，视线又对准自己的手下，侏儒白驼。
“他没有别的意思，那你呢？白驼？”
白驼也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照疣猪现在这个态度，如果自己真的和斋藤撕破脸，他肯定不会出手相助的。而光凭自己的手下，根本不可能撼动斋藤，和这屋里屋外的几十号枪手。
但，他都已经带着人来了，还都拿着家伙。白驼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给斋藤解释：“我……”
“斋藤先生，我们老大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的。”这时候，那个曾经想给疣猪引路的童帮少年冲了上来，对着斋藤谄媚道：“斋藤先生，我们老大就是有两天没见你了，皇族军的朋友正好也来了城里，就想着带过来一起，拜访你一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老大和我们，对您都是很忠诚的，绝无二心。”
少年满脸堆笑，给斋藤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很机灵，早看出情况不对，白驼又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想着正好自己有机会表现一下。只要自己把这事搪塞过去，白驼指不定还会提拔自己一下。
“拜访我……那你们还真是有心了。”斋藤起身绕过桌子走了上来，似乎相信了少年说的，甚至轻轻拍起少年肩膀：“你对你们老大真是忠心耿耿，大晚上的，还跟着到处跑……”
“我们做手下的，应该的嘛。”
少年以为斋藤被说服了，正点头哈腰着，斋藤的语色却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冷：“你也知道，你是个做手下的？你老大是我的手下，我刚才在跟我的手下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斋藤已经摁着他的头撞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抄起放在桌上的焦黑人头，疯狂砸向少年的脑袋。
“啊！救命！老大救我啊！啊！”
一下、两下、斋藤一连砸了数十下。刚开始，少年还会挣扎，还会向白驼呼救，到了后面，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小，呼救声也变得微弱。等斋藤停下时，焦黑人头上已经沾满血液与脑浆的混杂之物，少年的脑袋，也在桌上绽放成一朵血色的鲜花。
斋藤带着病态的微笑，喘着粗气，终于放开了少年。少年软绵绵的滑倒在地，再无丝毫声息。
“白驼，手下要管教好，别让他们越俎代庖。这种人，今天能替你说话，明天就会想坐你的位子。”斋藤重新落座，把焦黑人头放在桌上，白皙男生趴在他的大腿上伸长脑袋，舔舐粘在他手上的猩红。
“这次，我就帮你处理了，不用感谢我。以后，你自己多长点心。”
白驼的脸色无比难看，斋藤则满脸漫不经心，说完话后，甚至还摆摆手，动作像是赶狗：“行了，既然已经拜访过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天黑，路不好走，小心点。”
白驼双拳紧握，矮小的身躯因为极度愤怒而发抖。旁边的疣猪只得用脚顶了他一下，提醒他保持冷静。
好一会儿，白驼才转过身：“打扰了……早点休息吧！斋藤、先生。”
别墅外，枪手们让开一条路，用枪口欢送白驼和疣猪带着手下们离去。一大帮子人来得快，去的更快，似乎生怕走慢一步，背后就会被来上几发黑枪。
走出一条街，白驼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艹！你怎么回事？跟斋藤联合起来耍老子吗？”
“耍你？你应该谢谢我救了你的命！”疣猪毫不客气：“你知不知道，那个坐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男人是谁？如果他出手，我们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那！”
“你认识他？”白驼想起雷森在斗兽场的表现，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但随后还是嘴硬道：“他是有点本事，在斗兽场赢了五场。但是，我们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真打起来，未必会……”
“他连赢五场？”疣猪顿时一愣：“那个试验品，也是他干掉的？”
雷森第五场的对手，是那个变成异变体的少年痞子，而让其异变、同时拥有自愈能力的药物，正是疣猪的手笔。
白驼点了点头。
“难怪，如果是他干掉的，那就正常了……”
随即，疣猪盯着白驼，认真道：“这个人，我不仅认识，而且早就跟他交过手。”
“你们交过手？”
看白驼一脸震惊，疣猪冷笑：“我当时穿着动力装甲，而他，只有一把刀，就这样，我还是杀不了他。你觉得，这样的人，凭这里几条枪，就能干掉他了？”
白驼一身冷汗，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动力装甲代表怎样的力量，他还是清楚的，在这种事情上疣猪也没必要骗他。雷森竟然能与动力装甲对战，可想而知其恐怖。
如此一看，疣猪真的救了自己的命。如果当时真的和斋藤翻脸开干，而雷森又站在斋藤那边，自己这边就算不团灭也会损失惨重。铲除斋藤？那就得等下辈子了。
疣猪看白驼一脸后怕，叹了口气：“这事急不来，还是按照原计划吧。等我的新试验品稳定了，不管是斋藤还是那个男人，都不足为惧。”
“还有，我们今天的行动没有提前计划，但斋藤竟然还能有所准备，肯定是你手底下，有他安插的眼线，你最好排查一下。现在斋藤已经知道你想对付他了，但看他今天的态度，他还没打算跟你撕破脸，但不代表他以后不会。你自己小心着点。”
白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疣猪又加上了威胁的语气：“我要的那个人，你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我要他到我手里的时候，还是完整一件、活着喘气的！你也别跟我耍花样，否则，你会死的比斋藤还快！”
……
同一时间，别墅内。
斋藤认真地打量起桌上的焦炭人头：“这个……就是艾瑞莎的男人？”
雷森丝毫不怯，面无表情道：“我潜入旅馆，就一个房间住了人，我把他打晕在房间里，放了把火把门堵住，他就烧死了。”
“就……这么简单？然后呢？”斋藤有些难以置信。
“然后老板娘灭了火，把尸体拖到了街上。我又把尸体拖到个没人的地方，把头砍了。就这样。”
雷森说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而这人头，也烧得面目全非，没法叫那士兵队长来辨认了。
看雷森不像是说谎，斋藤也懒得怀疑，反倒是捂着脸笑出声来。
刚开始，还笑得很克制，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甚至开始拍起桌子。好一会儿，斋藤才摇着头道：“哈哈哈哈哈！就这么拖出来扔到了街上？看来，是我多虑了，艾瑞莎也没多喜欢这个男人嘛。”
说着，斋藤双手捧起焦黑人头拿到面前：“不好意思咯，哥们。怪你自己倒霉吧。”
雷森望着没有关上的别墅大门，冷不丁道：“那个矮子，你早知道他要来杀你？”
实际上，雷森早就来了。只不过斋藤执意让他先坐下，说是有一场好戏要看。然后，便是白驼带着人气势汹汹杀来。
然后，吃瘪而归。
“嗯哼。”斋藤放下人头，漫不经心道：“怎么？担心我死了，没人给你奴隶？”
“我只是很好奇，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雷森道。
斋藤收起了轻松的表情，目光沉下，无比认真道：“不能在城里动枪，这是城主立下的规矩。不到必要时刻，我不能违背。”
能看出来，斋藤非常敬畏德文城城主。这出乎雷森意料，也让他不由地好奇，能让斋藤这种人都如此敬畏，德文城城主米勒迦，又会是怎样的人物？
默然片刻，斋藤忽地对雷森又是一笑：“那要不，你再帮我个忙，杀了那矮子？”
雷森撇撇嘴：“等你把这次的帐结了再说吧。”
说完，雷森起身径自离去。斋藤也没再说什么，倒是杜兰特很是不满地啐了一口：“呸！嚣张什么？”
斋藤勾勾手，让一个手下过来，将人头扔到他怀里：“去，放到我收藏柜里。”
手下虽然恶寒，但也不敢违命，抱着焦黑人头离去。
斋藤拿出一个无线电，调了两下拨了出去。
“你的消息确实没骗我。现在，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找个时间，过来聊聊吧。”
雷森离开别墅，却没有回聚居地，方向向着城中某个角落。
那个焦黑人头，实际上，是雷森入住艾瑞莎旅馆那晚，其中一个来绑架他的汉子。
那四个受雇绑架雷森，又被雷森反杀的人，原本已经被艾瑞莎埋进旅馆后院地下。雷森今天去了趟旅馆，用一粒辐射药，说服艾瑞莎挖出其中一具尸体，扔进自己曾入住的那个房间，点火焚烧。
尸体是被扔在浴缸里烧的，所以其实火势并不大，主要是为了能有烟从窗口飘出去，让外面路过的人觉得旅馆起了火。
这么做，是避免斋藤真的调查起来的话，在第一步就露馅。做戏做全套的道理雷森还是懂的。
烧完尸体，确保其面目全非后。艾瑞莎又把尸体当着过路者的面扔到街上，雷森又把尸体带走，砍掉脑袋交给斋藤。如此一来，雷森就算是干掉了‘艾瑞莎的男人’。
至少，现在在斋藤眼里是这样。
想到这，雷森不由得想笑。刚给斋藤“办了事”，现在，他又要去给斋藤制造麻烦了。
到了目的地，雷森掀开一个井盖，爬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这会儿，游民聚居地迎来了别的客人。
一个佝偻的身影，在聚居地的暗处潜伏，观察许久，才走了出来。毛里斯这会儿正逗弄着婴孩，小橘猫也在他身边嬉戏。
佝偻身影径直走到他面前，那是一张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脸，咧开嘴，里面已经没有几颗牙，还对着毛里斯客气一笑。
“年轻人，能给我这个老太婆一口水喝吗？”
三十一、黎明未至
来人是个严重驼背，身形佝偻的老妪。这年头，随处可见为了活命，四处奔波的人。游民聚居地不时也会有陌生人经过，加上又是个老人，毛里斯也就没多大戒心：“可以的，老人家你等一下。”
旁边就是篝火，火上架着那个汤婆婆用过的大锅。毛里斯放下婴孩，用一个破碗从煮沸的大锅里舀起一碗水：“这个水我们已经过滤了，你慢点喝，小心烫。”
老妪颤颤巍巍地接过破碗，看着她严重驼背的矮小身形，不知为何，毛里斯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
正想着，婴儿躺椅里又传出哭声，打断了毛里斯的回忆。他只得赶紧过去抱起婴孩安抚。
老妪浑浊的双眼盯着婴孩，直勾勾地，在毛里斯转过来的时候又连忙收回目光，似乎怕被发现。
哄了好一会儿，婴孩还是啼哭不止。老妪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这孩子……应该是饿了吧？”
“应该是吧，可我现在没有能让他吃的啊。”毛里斯无奈道：“平时还能煮点肉汤给他喝，可现在肉吃完了，罐头他又吃不了……唉……”
“汤？”老妪一愣，看着那口煮水的大锅，满是皱纹的脸上忽而一笑：“要不，我帮你吧？我也会煮汤，有罐头就可以煮。”
“真的吗？”毛里斯顿时惊喜，但很快又犹豫道：“可是……用罐头煮的汤，很难喝啊，我之前试过，他根本不吃啊。”
可能是因为存世时间太久的关系，基本上，所有罐头里的肉都是非常干燥的，而且寡淡无味，扔到水里煮成汤，味道更是一言难尽。毛里斯试过自己用罐头煮汤，喂给婴孩，但每次都被吐了出来。
老太却是自信一笑：“交给我吧，你有罐头吗？”
毛里斯迟疑一番，还是拿出了两个罐头交给老妪。
老妪开了罐头，用一根细铁勺把里面的肉搅碎倒进锅里。随后从宽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像是药瓶；另一只手又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个有些发黄的方块。
“这是啥？”毛里斯满脸好奇。
老妪拔掉瓶子的木塞，里面飘出一股香味，像魔法一样，一下就勾起了毛里斯的食欲。
“老人家，这是什么？好香啊！”
毛里斯从没闻过这种香味。老妪笑眯眯解释道：“这个是油；另一个可不是石头，这个叫盐；很多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那会儿的人做吃的都会放这两个东西；有了它们，东西才能好吃。”
那个方块是凝结的盐晶；另一个是食用油。在旧世纪，这都是很常见的调味品，但现如今也是稀有物了，像斋藤这样的有权者还有机会享用，而很多像毛里斯这样、以罐头和饼干勉强维生的贫民，甚至见都没见过。
两个东西扔进锅里，铁勺一搅和，那一锅全是碎肉的沸水终于有了点汤的模样，颜色变得诱人，还飘出阵阵香味。
“哇——”
看着那锅汤，毛里斯双眼都冒出了星星。香味在聚居地里飘散，黄牙佬、胖子，还有许多游民都过来围观着那锅汤，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野犬。
连那婴孩，在毛里斯怀里，也向那口大锅伸出双手，嘴里咿咿吖吖，似乎等不及了。
“哈哈，别急别急，还要再煮一会。”老妪笑着，拿起锅盖便要盖上。
盖上锅盖的前一刻，老妪拿着铁勺的手一抖，袖子里掉出两粒不知为何物的药片，也落进了汤里。
老妪完成这一切的动作很快，并没有人发现。
虽然盖上了盖子，香味还是持续弥漫，一众游民围着那口锅双眼放光。
香味还唤醒了被绑在远处的嘉铭，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疑惑地扫过四周。
当他看见那老妪时，不知为何，目光变得极度愤怒，身体随之扭动挣扎，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冲过去一般；被木条堵住的嘴，也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骂骂咧咧着些什么。
嘉铭发出的动静，也让老妪终于注意到了那个阴暗角落。等她看清嘉铭的面容，脸上不自觉地有了惊讶之色。
毛里斯注意到老妪在看嘉铭：“老人家，你认识他吗？”
老妪像是被踩到了马脚，瞬间有些慌张。但她很快又压了下去，摇着头把话题扯开：“没有，没见过。就是好奇，他怎么会被绑起来了？”
“他啊？”黄牙佬瞥了嘉铭一眼，满不在乎道：“没事，不用管他，就是疯了而已，绑起来免得他到处乱跑伤到人。这汤什么时候能喝啊？”
毛里斯也看了一眼嘉铭：“额……他今天好像还没吃东西？老大叫看着他，要不分点汤……”
“分个屁啊。”黄牙佬撇嘴道：“你老大现在又不在，怕什么？再说了，汤就这么点，我们这么多人本来就不够分，让他少吃一顿没什么的。再说了，你看他又抽风了，这会儿给他喂东西，你也不怕他咬你？”
毛里斯脸上现出纠结，婴孩还在他怀里不停扑腾，“啊伊啊伊”地叫着，盯着大锅的稚嫩脸庞写满了渴望。
毛里斯又看了眼飘出香味的大锅，咽了口唾沫：“算了，还是等老大回来吧，他现在也没吃药，万一把我咬伤了没人照顾这孩子啊。”
毛里斯这话，怎么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在场的人谁都没跟他计较。
老妪仍是一脸友善：“应该已经好了，大伙都饿坏了吧？来来来，都来喝吧。”
说着，老妪掀开锅盖。刚拿起来，忽地没来由一声痛呼：“啊呀！什么东西咬我？”
毛里斯也是一惊，往底下一看，竟是那小橘猫不知从哪蹿了出来，一口咬住了老妪的裤脚。
“霍普？你这是干嘛？”
毛里斯过去一只手捞起小橘猫，连连给老妪道歉：“对不起老人家，你没事吧！”
不知为何，小橘猫霍普似乎对老妪充满敌意，甚至弓起背炸开了毛，嘶嘶声呲着牙。
老妪并没计较：“没事没事。都来喝汤吧，小孩子也饿坏了吧？”
围着篝火的游民一窝蜂涌上去，用各自早准备好的碗往锅里。老妪不忘特地舀出一碗，交到毛里斯手里。
看毛里斯一遍遍用勺子舀起汤水，吹凉了喂给婴孩，老妪不忘提醒：“你自己也要记得喝啊，别饿坏了。”
“嗯嗯，我会的，老人家你也喝点吧。”毛里斯点头，不无感激道。
一群游民都在狼吞虎咽，唯有嘉铭，仍然被绑在凳子上，努力地发出声音，还摇着头，似乎想阻止大家喝汤。
但，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那口大锅中的汤水，也越来越少。
老妪看着游民们争相来舀汤，脸上始终笑眯眯地，都懒得去理一旁还在对自己炸毛的小猫。
“多喝点，大家都多喝点啊，别客气……”
……
下半夜，雷森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到了城里。上半夜的时候，他通过下水道又一次偷偷出城，在之前和老妪老头交战的地方设下埋伏，又截杀了三伙来参加拍卖的奴隶贩子。
但让人失望的是，那三伙奴隶贩子都是第一次来，完全不清楚上次拍卖的事。雷森也就没跟他们废话，全都宰了，并把奴隶放走。
只是，在雷森与第二伙人交战的时候，第三伙奴隶贩子恰好出现，两伙人马围攻雷森一人，在当时给雷森造成不小压力；迫不得已，雷森多用了几次肩炮，才把他们都搞定。
而一旦使用肩炮，外骨骼的电量就会急速消耗，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电量。
雷森心忖，以后得注意点了，非必要时刻，他不会再动用外骨骼；毕竟，在城里还不知什么地方能给外骨骼充电，肩炮是他现在最大的火力倚仗，万一在关键时候用不上，指不定就得阴沟里翻船。
刚靠近聚居地，又听见里面传出嘈杂声。这次可比上次还慌乱的多，而且现在是深夜，按理来说游民们应该在睡觉才是。
雷森不由地起疑，连忙冲进聚居地。一进来，就听见毛里斯呼天抢地，正嚎啕大哭着，小橘猫上蹿下跳，不时用身体去蹭毛里斯，似乎想要安慰止住他的哭泣。
“怎么回事？”
听见雷森回来了，毛里斯立马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到跟前时还绊了一下，顺势跪在了雷森面前。
“老！老大！你一定要帮我啊！”毛里斯涕泪横流，抱着雷森大腿哭求道：“求求你了！帮我找到他！他不见了！他不见了啊！”
“怎么了？你说清楚点，谁不见了？”
黄牙佬也跑过来，脸色凝重：“是……汤婆婆的孙子……”
雷森一惊，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毛里斯只顾着哭，只能让黄牙佬解释发生了什么。雷森这才知道，有个陌生的老太出现在聚居地，还煮了一锅汤，游民们把汤分抢着喝完后，竟都有了困意，不自觉地都昏睡了过去。
等大家再醒来，煮汤的老太已不知去向，毛里斯也发现，那本该在自己怀中安睡的婴孩没了踪影。
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跑了，不用说，肯定是老太把婴孩带走了。
雷森惊疑不定，这年头，竟然还有拐卖小孩的事？要知道，就算是奴隶贩子，目标也基本是女人或者有些力气的男子，至少还能卖出去做女奴或苦力。可是那么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能做什么？
雷森又问黄牙佬道：“那个老太婆，有什么特征？”
“特征？”黄牙佬想了半天：“除了长得矮了点，背很驼以外，就没什么了。”
矮？驼背？雷森立刻联想到曾和自己激战的佝偻老妪。
竟然是她？
“唔！唔唔！”
这时候，角落里被绑着的嘉铭，用尽全力发出声音，终于引起雷森的注意。
意识到嘉铭很可能看到了什么，雷森赶紧过去，取下了他嘴里的木条。
“是……是那个老太婆……带走了那孩子……也……也是她……在那个晚上……带走了闫娜……”
说到这，嘉铭忽然又开始翻起白眼，身体阵阵抽搐。
雷森看出嘉铭这是又发作了，赶紧拿出一颗阿普唑仑给他喂了下去。嘉铭被强行喂了药，不久后眼神又变得涣散，成了呆若木鸡的状态。
看来，当时游骑兵营地被夜袭后、闫娜的失踪，和那佝偻老妪也脱不开关系。
但雷森却更为疑惑。佝偻老妪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是圣徒会的人吗？皇族军的夜袭和她绑走闫娜，是巧合？还是确有联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佝偻老妪，救回婴孩。
雷森过去把毛里斯拉起来：“别哭了！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吧？”
毛里斯抹了一把眼泪，懊恼地点头：“我记得！我也想起来了。老大，你受伤那天，那个跑掉的穿黑袍的人，肯定就是她。”
毛里斯也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刚看到老妪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了。雷森那晚激战的两个黑袍者，那个捡了一条命跑掉的，身形和佝偻老妪一模一样。
也正因如此，毛里斯更加自责，捶着自己脑袋又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点想起来的话，就不会……”
“好了！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不是让问题解决你。”雷森喝止毛里斯的无能哀怨，认真道：“你马上去，发动所有你认识的人，全都出去找。她带着小孩，走到哪肯定都很显眼。那些废弃的房子和路边的帐篷，都去看一下。任何能待人的地方都别放过！”
“好！我这就去。”
毛里斯感觉有了方向，拄着拐杖冲出了聚居地。黄毛迟疑片刻，也追上毛里斯跟着离开，估计是去帮忙。
两人离去，雷森正思索着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惊叫声。
“啊！”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想念汤的味道，又去打开了锅盖，却被里面的东西吓得一下瘫坐在地。
雷森过去一看，锅里已经没有汤水，却多了两根手指！
人的手指！
雷森双眸微眯，两根手指？二指？
忽地，雷森意识到了什么，以更快的速度冲出了聚居地。
但他的方向，是城东。
那两根断指，让雷森想起了那个被称作二指的赌鬼，也让雷森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当时和二指在一起的时候，老妪很可能就在附近，并且发现了自己。她留下两根手指就是要告诉自己这点，带走婴孩，某种意义上，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扪心自问，那么小的孩子，雷森也不希望他会发生意外，老妪又极有可能是圣徒会的人；不管是为了救出婴孩，还是为了找到苏灵，雷森都要去把老妪逮出来。
但首先，要先去找到那两根断指的主人，赌鬼二指。
那两根断指还很新鲜，应该最近才被切下的，这就表示，在和自己分别后，二指肯定会老妪有所接触。
雷森全速奔跑，加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这次只用了四十分钟就来到了城东，此时，天还没亮。
桥底下并没有发现二指的踪影，雷森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鬼使神差地，他又想到了一个地方。
很快，雷森来到一处看似已经废弃的仓库门前。这仓库，就是那活体实验基地出来的地方，雷森当时也是在这和二指分别的。
卷闸门不知被谁拉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到底，只虚掩着。雷森拿出手电筒，拉起卷闸门走了进去。
电筒光一打亮，就看见仓库中央有一人，坐在凳子上；准确的说，是被绑在凳子上的。	那赫然是已死透了的二指。
此时的二指，四肢和脖子都被铁丝绑在凳子上，右手手指都没了，只剩光秃秃的手掌。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右手最后的两根手指，竟然会出现在煮汤的锅里。
二指的尸体大张着嘴，最后的表情写满惊恐；他的上下眼皮都被割了，被迫地死不瞑目，左手五个手指的指甲盖，全都被生生扯下，夹杂着肉丝就扔在地上；不远处有个带血的长柄锤，二指的双脚掌和双膝，都被明显砸过，已烂成了肉泥。
显然，二指死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老妪估计是从他嘴里，逼问出了雷森和毛里斯的住处，才能出现在游民聚居地。
雷森无奈，二指早被老妪折磨致死，自己对老妪的追踪，也几乎被宣告了死刑。
正懊恼间，雷森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某个开关被启动。
随后而来的，是倒计时似的电子音。
“滴、滴、滴……”
三十二、不期而遇
伴随着电子音，死去二指所坐的凳子底下，也出现闪烁的红光，在黑暗的仓库内格外显眼。
雷森俯身去看，凳子底下粘着一个砖头似的方块，方块上有个像电子开关的装置，正是那上面闪烁红光，电子音也是从那传出来的。
红光从出现开始，闪烁速度就不停地在加快，倒数似的电子音也愈发急促。雷森猛然间意识到那是什么。
“艹！”
雷森暗骂一声，扭头就往仓库外跑。
刚转身，就看见仓库外的对面街道站着一人；那是个佝偻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正向雷森狞笑着。
毫无疑问，是那佝偻老妪。她一只手里还拿着个遥控，看见雷森想出来，立马摁下。
“咣！”
卷闸门忽地一下落了下来，将雷森关在仓库内。他这才发现卷闸门两端多了两条铁链，毫无疑问，是那老妪设置的开关。
显然，老妪留下那两根断指，就是为了让雷森寻找二指，进而来到仓库，踏入她设置好的陷阱里。
“滴、滴！”
耳边传来的电子音越来越急促，雷森赶紧抽出长刀砍向卷帘门。此刻他只感谢自己有随身带刀的好习惯，而且，还是一把好刀。
长刀轻易就砍透了卷帘门，雷森赶紧再来两下，在门上开了个豁口。
“滴——”
雷森从豁口冲出去的一刻，倒数的电子音也到了尽头。
瞬间，凳子底下的方块化为巨大的火球，伴随巨响瞬间膨胀，吞没整个仓库。
“轰！”
那赫然是个炸弹，也是老妪给雷森准备的致命杀招。
虽然雷森已有半个身子冲了出去，但还是被爆炸的气浪波及，整个人被一下掀飞扔到了马路对面，撞上了墙才又落地。
仓库从内而外爆炸，先是窗户的玻璃被气浪击碎，随后外墙开始坍塌，再到房顶落下，火焰包裹着碎石向四周飞散，整个仓库化为彻底的废墟。
雷森大衣上沾了不少爆炸带来的火焰，虽然有外骨骼保护，身体仍是被冲击得疼痛不已。但他仍强撑着很快爬起来，目光四下搜寻。
可惜，老妪早已不见踪影。
雷森恼怒地拍灭身上的火焰。他确实没想到，老妪竟然敢给自己下套，如果没有把长刀随身携带，或者是反应慢了点没看出那是炸弹，恐怕现在早已在爆炸中横死，成了那废墟下的孤魂野鬼。
老妪肯定没有走远，至少是还在城里。但雷森深知，自己在明，老妪在暗，这次的陷阱没能杀死自己，往后想找到她，只怕更加艰难。
但不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她。不仅因为她是圣徒会，可能知道关于苏灵下落的线索；还有一点，老妪很可能就是那仓库地下，活体实验的操持者，想到那异变体和女人孩子堆成的尸山，还有二指凄惨的死状，雷森不由地为婴孩的命运感到担心。
那么小的孩子，落在那样疯狂的家伙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恼火间，雷森忽然想起一个人。
一个女人。
如果是她的话，或许能帮自己找到老妪的行踪。
思索一阵，雷森还是向着城东的某个方向迈出了脚步。
此时已有不少人被爆炸的动静吵醒，纷纷来到附近看是怎么回事。还有些巡夜的士兵也赶了过来，雷森稍稍低头，佯装没事人似的走过，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不多时，雷森来到一处看着像夜店的建筑门口。此时天还没全亮，建筑里传出些许音乐声，似乎有人在里面寻欢作乐。
建筑门口有两个持枪壮汉把守，外面的街道上躺了几个醉鬼，还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街边，不时向雷森和过路的人抛着媚眼，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做什么的。
这样的场景，倒是有几分旧世纪都市的生活气息。
但雷森没心情欣赏，径直向门口走去。
“刚才那声音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起来像是爆炸。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作死，竟敢在城里搞出这么大动静……”
两个持枪汉子正讨论刚才听到的爆炸声，看见雷森过来，伸手将其拦住。他们都是新来的，上一次雷森来这的时候，他们都还不在，也没见过雷森。
“朋友？第一次来？规矩知道吗？”
雷森皱眉：“什么规矩？”
“这里可是简夫人的店。”站左边的持枪汉子一脸傲然，仿佛自己能在这看门已是高人一等：“你以为里面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想进去，先交五个罐头！没有就滚蛋！”
雷森已经有些不悦，但还是摸出一片辐射药，手指一压摁成两半，把其中半片扔给那汉子：“这个可以抵五个罐头了吧？”
正要进去，右边的汉子又拦住雷森：“你给他的，是可以抵五个罐头了。但是我这还有五个呢。”
雷森顿时明了，哪有什么规矩，这两个人就是趁机敛夺物资的。
那汉子看雷森迟迟不交出剩下的半片辐射药，顿时不悦，拿着枪顶了雷森胸口两下：“臭小子，老子跟你说话呢！还不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孝敬老子？不想进去了是吧？”
没想到，雷森竟收起了辐射药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进去？当然还是得进去的……”
建筑内，是一片声色犬马。这里确实是个夜店，只不过，来此消费用的不是钱财货币，而是罐头一类的物资。吧台处可以用罐头或者别的物资去换酒，舞台上立着十几根钢管，每一根钢管都有一个火辣女郎抱着，伴随着炸耳的音乐扭摆身躯；在她们面前的舞台台阶，不时就会有人放上罐头、饼干、或者纯净水，这就是给热舞女的小费。
这会儿天还没亮，还是营业时间，夜店内有约莫几十个平民在寻欢作乐，有些财大气粗的，也拿出和雷森一样的辐射药，换了好多酒，哄得陪他玩的火辣女郎阵阵娇笑。能来这里消费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家底的，穿着整洁干净，而像毛里斯那样破衣烂衫、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游民阶层，不可能会在这出现。
音乐正在持续轰炸，突然，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摔进来两个高大壮汉，正是守门口的人。
两个壮汉摔进场中，还压碎了一张桌子，都是当场昏厥不起。大门口，一个背着长条布包的男人信步而入，正是雷森。
雷森进来扫了一眼四周，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肉欲横陈，不屑一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旧世纪的都市夜生活，果然，人类在任何时代、任何环境下，都不会改变饱暖思淫欲的本性。
夜店内还有好些枪手巡逻，雷森的突然闯入，让他们都举起了手中的枪；不仅是这些男人，连那些正在跳舞的、陪客的火辣女郎，各自从身上的隐秘位置拿出了枪支，一时间场子里几十把枪，全都瞄准了门口的雷森。
雷森=没有丝毫惧色，，倒是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平民被吓得不轻，惊恐地看看门口的雷森，又看看身边的女郎，手足无措。其中一人坐在沙发上，有个女郎刚才就坐在他大腿上跳舞，本来他要伸手吃豆腐的，现在怀中的美人拿出了枪，虽然是对着门口不是对着他，可他的双手已不敢再向前，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雷森一眼扫过店内众人，冷声道：“我来找简夫人！”
那数十支枪并没有放下，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寸头女生匆匆从二楼走下，正是艾薇娜。
见是雷森，艾薇娜脸色很是不好：“你来干什么？”
雷森没答话，甚至眼神都没看她。艾薇娜皱眉，抬起手一压，示意店内众人把枪口放下。
等大部分人都放下枪，雷森才终于把目光对向艾薇娜：“我来找简夫人，带我见她。”
“简夫人很忙，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雷森微微摇头：“你，还不够格。”
“你！”艾薇娜气急，正要发作，却发现雷森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莫名的，艾薇娜又想起曾被雷森用长刀警告的一幕，浑身一寒，不得不强压怒火。
“好吧，你跟我来。”
艾薇娜把雷森带到二楼，敲了两下门。
没有回应，也没人开门，但门内分明有女人的声音，似乎正在骂着些什么。
等了半天还是没人开门，雷森皱眉：“怎么回事？”
“简夫人就在里面，可能有事在忙，你就在这外面等等吧。”艾薇娜道。
“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雷森说完直接推门就进，完全没给艾薇娜阻止的机会。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去交代！我……”
房间里，简夫人坐在办公座上拿着无线电，和那头的人正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看到雷森出现，又压低了声音：“我待会再找你。”
简夫人说完便放下了无线电。许是对雷森的闯入感到不满，她的态度很不耐烦，还带着些许恼怒：“你来干什么？”
“我来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雷森拉开办公桌前方的椅子直接坐下，与简夫人四面相对：“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简夫人眉头微蹙：“你要找谁？”
“一个长得很矮、驼背的老太婆，可能是圣徒会的人。她还带着一个孩子，年龄很小，不满周岁。”
毛里斯能查到的消息范围基本只在城西，如果不是巧合认识二指，雷森到现在还不知道圣徒会的人曾在城东出没；而老妪可能会在任何地方出现，他需要有个人，同时在城东这边调查老妪的去向。
而雷森选中的，就是城东这片的地下势力老大——简夫人。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他也不认识更多的人了。
简夫人听完，似乎思索着什么。半晌，才问雷森道：“你找她干什么？”
“这是我的事情。”雷森懒得解释太多，只沉声道：“最好能帮我抓住她，尽量留下活口。如果不行，尽可能保住孩子的命。”
“你要求倒是挺多。”简夫人冷笑：“既然是交易，我帮你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雷森双眸微眯，盯着简夫人的脸：“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接受斋藤的雇佣来杀你。”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站在一旁的艾薇娜顿时惊怒：“你什么意思！敢威胁夫人？”
说着，艾薇娜作势就要拔枪。简夫人赶紧抬手，阻止了艾薇娜的动作。
简夫人盯着雷森，良久，莫名一笑：“不错，这是个很好的交易。”
简夫人很清楚，如果真的有个像雷森这种身手的人，时刻盯着自己的脑袋，意味着什么，那随时都要提防着，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但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随即又道：“但只是这样，还不够。你必须要帮我做点什么，不然以后谁都可以来我这，用同样的话威胁我，那我还怎么混？”
“你想要什么？”雷森问完，又补了一句：“先告诉你，如果是要我杀斋藤，免谈。我还要在德文城待着，不想给自己惹一屁股麻烦。”
简夫人显然有些失望，思索一番，才说道：“最近，他身边总跟着一个叫杜兰特的人，是个奴隶贩子，这你知道吧？。”
雷森点头：“这人我见过，怎么？”
“我得到消息，杜兰特用来参加拍卖的货，这两天就会到德文城，到时候会是一辆银灰色的卡车运送。我希望先生能去做点什么，让这批货到不了他手里，如何？”
谈起自己的条件，简夫人对雷森的称呼又变成了略为尊敬的“先生。”
雷森默然，片刻后起身，同时说道：“好。这事，我可以做。”
简夫人有些诧异，雷森太果断了，也不问缘由，她还以为雷森至少会问些什么。
雷森说完转身就走。临走时不忘撂下一句带着些许威胁的话：“你的事，我会办好。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也已经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会叫人去查的……”
简夫人的话没说完，雷森已经推门离开。
夜店外，天空渐渐放亮。那光明照在德文城的大地上，却毫无暖意。
雷森回到了聚居地，一整天，聚居地的气氛都是死气沉沉，毛里斯和黄牙佬也一直没回来，大概是还在外面打探消息。胖子和其他游民则是沉默不语，如往日一般，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寻找可能有用的东西。
入夜，雷森不忘给嘉铭喂了药，这一天下来他都很安静，没有再发作过；随即雷森又交代胖子给嘉铭喂点吃的，就离开了聚居地。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雷森再次出城，在那条能过车子的路上撒了图钉和碎石，躲在暗处埋伏着。
简夫人并不知道，雷森已经不止一次在城外埋伏，截杀参加拍卖的奴隶贩子；但雷森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在这。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奴隶贩子在别的时间进了城，带着他们要卖的奴隶出现在了街上。
雷森愈发感到无奈，想要找到那个把苏灵卖给圣徒会的奴隶贩子，就像大海捞针；对圣徒会的追查也没什么实质进展，老妪现在也不知去向；德文城这地界似乎诚心跟自己作对，只不断给予更多的迷雾和麻烦。
等了两个多小时，并没有见到想找的银灰色卡车，倒是有一辆浑身漆黑的面包车驶了过来。那车似乎保养的不错，除了车灯，其余部分与黑夜融为一体，车壳子简直黑得发亮。
但车壳完美不代表车胎坚韧，没多时，就听见那面包车“砰砰”连环双响，至少两个轮胎被扎爆。
雷森对那黑面包车并没什么兴趣，这车不符合简夫人所说的目标，甚至都不像运奴隶的车。
但当那车子停下，有人下来检查车胎的时候，雷森的双目却骤然瞪大。
那个下车检查的人，竟穿着和老妪老头一样的黑色长袍。
黑袍者？圣徒会？！
三十三、辐射区
“奇怪……这才刚换过的啊？”
那黑袍者下车检查轮胎，正疑惑着，忽然感到一阵飓风袭来，身上的黑袍也被那阵风卷起。
紧接着，便是左臂一凉。
“嗯？啊？啊！！”
黑袍者只觉一阵剧烈疼痛，再看，竟是整条手臂都没了，宽大的黑袖子带着齐根而断的手，离体飞出，掉在了不远处。
夜幕下多了个杀气腾腾的身影，正是雷森手持长刀，就站在不远处。刚才就是他冲过来砍断了黑袍者的手臂。强悍的身体素质加上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又是突然袭击，速度之快，竟让黑袍者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手臂被砍断才察觉到雷森的存在。
“啊！快出来！有人袭击！”
那黑袍者捂着没了手臂血如泉涌的左肩，扯着嗓子向车里的同伴呼救。
面包车里又下来三人，同样身着宽大的黑袍，一下车就从黑袍里拿出枪对着雷森。雷森赶紧将那断臂的黑袍者挟持在身前，用他挡住瞄准自己的枪口。
没想到，断臂的黑袍者竟视死如归得大吼：“开枪！除掉这个卑劣的异教徒！太阳神会赐予我永生的！开枪！”
雷森顿时一惊，他没想到这圣徒会的黑袍者竟如此悍不畏死。而那三个黑袍者听了同伴这话，竟真的就扣下了扳机。
子弹倾泻而来，穿透断臂黑袍者的身体袭向雷森。与之前遇到的敌人不同，那三人的枪不是土制的烧火棍，是真正的军工产品，子弹穿透力极强，被挟持的断臂黑袍者很快就被打成筛子，用他做盾牌的雷森步步后退，仍是被穿透来的子弹擦伤了肩膀。
雷森略感棘手，一脚把已成尸体的断臂黑袍者踢了出去。尸体砸向开枪的三人，三个黑袍者不得不闪身躲开，等他们在回头寻找雷森，已不见其踪影。
“我掩护，你们换弹匣！”排头的黑袍者冷声下令，举枪环顾四周防止突然袭击，另外两人赶紧换弹匣，配合默契。
但他们并不知道，遁入黑暗的雷森，身上同样带着枪。
黑暗中，两团火星闪过，伴随着两声枪响。那两个刚装填完子弹的黑袍者瞬间倒地，再看他们，脑袋炸成烂肉血花，当场气绝。
排头的黑袍者赶紧举枪，朝着那传出枪响的方向疯狂扫射。但他的弹匣里只剩下十几发子弹，没几秒，弹匣打空，传出空膛声。
“该死！”
那人暗骂一声，赶紧要换弹匣，但一个黑影已经迎面袭来。
雷森如同鬼魅，瞬间冲到那人身前，一脚正中其胸口将他踹飞出去。
黑袍者喷出一口血雾，枪脱手，整个人倒飞而出，摔在面包车后方不远处。趴在地上又咳出几口血。
雷森刚才的行动用上了外骨骼的动力加持，只在最后一脚收了些许力量，不然，恐怕会将这黑袍者当场踢死。
雷森收起左轮走上来，一脚被地上黑袍者踢得翻了个个儿，让他面对自己。黑袍者这会儿动弹不得，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烈的疼痛，至少断了十几根骨头。
雷森瞥了眼他巨大的黑色长袍，冷声问道：“你是圣徒会的人，对吧？”
黑袍者咳了口血：“异教徒！你……咳！你不配直呼我们伟大教会的名字！”
雷森没兴趣废话，确认黑袍者就是圣徒会成员后，从大衣里拿出那张苏灵与自己的合照，举到黑袍者面前：“照片上这个女人，有没有见过？”
“你这个卑劣的异教徒……太阳神……太阳神不会放过你的！他会在地狱里对你……啊——”
黑袍者还在骂骂咧咧，说着雷森听不懂的话，雷森显然没有耐心听他讲这些，抓起长刀刺入他的手臂，又是一声惨叫划破夜幕。
但惨叫过后，他的态度依然强硬：“你别想知道任何东西！太阳神会庇护我的灵魂！他会为他的子民复仇的！你会下地狱！你一定会……”
雷森脸上现出明显的不耐，抽出长刀又是一挥，直接砍掉那黑袍者的手掌。
“啊——啊——”
那人抱着断掉的手腕，惨嚎不止。
好一会儿，他叫得没力气了，再看雷森的眼神终于带上了恐惧。
雷森目光不屑，冷声道：“天还没亮，你的太阳神听不见你的忠诚。”
“我不在乎你的灵魂会不会被庇佑。我只知道，在你见到你的神之前，你的命，在我手里，由我来决定你的生死。”
“以及，怎么死。”
黑袍者看着雷森阴冷的目光，浑身一身，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你这卑鄙的异教徒！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雷森再次拿起照片举到黑袍者面前：“照片里的女人，有没有见过？听说你们上次在奴隶拍卖会上买了她？她在哪里？”
黑袍者躺在面包车后方不远处，车尾灯让他能看清那照片。只一眼，他的脸色却是瞬间大变，震惊莫名。
“圣、圣女？”
黑袍者不自觉地喃喃出声，被雷森听了个清楚，顿时便是无比激动道：“什么圣女？就是你们把她带走的对吧？！快说她现在在哪里？！”
没想到，黑袍者此刻态度竟无比强硬：“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的！圣女只属于教主和伟大的太阳神！像你这样的异教徒！也敢觊觎？真是异想天开！呸！”
雷森摸了一把黑袍者啐道自己脸上的血，目光更寒。他已经懒得废话，再次举刀，将那条已经没有手掌的手臂整个砍下。
“啊——”
黑袍者又是惨叫，持续许久。
好半天后，黑袍者的惨叫声才逐渐变弱，喘着粗气，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已经无法发声。
“她在哪里？”雷森再次冷声问道。
黑袍者气若游丝：“圣女……在……在……”
他的嘴巴动了半天，雷森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只得俯身下去，侧耳凑近黑袍者的脸，希望能听个明白。
没想到，刚凑近过去，黑袍者忽然伸出仅剩的那只手，死死抓住雷森的大衣。
“你？！”
雷森一惊，正要挣脱，黑袍者却是扯开嗓子向面包车的方向大吼：“快动手！除掉这个异教徒！”
雷森下意识回头，就见面包车后车厢的门已经打开，竟还有一个黑袍者，蹲在车里正扛着一个RPG火箭筒，向他们这边瞄准。
“艹！”
雷森立马要跑，却被躺地上的断臂黑袍者死死扯住。面包车里的黑袍者已经摁下扳机，火箭弹喷出火焰，急速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雷森果断挥刀，砍断黑袍者仅剩的那只扯着自己衣领的手。
火箭弹已至身前，雷森赶紧向着侧方一闪，外骨骼瞬间感应给雷森双腿加持动力。
雷森侧跃而出的瞬间，火箭弹几乎贴着他的身体滑过；没命中雷森，只落在距离他不足半米的地面上。
“轰！”
伴随巨响，火箭弹的爆炸生出巨大的气浪与火焰，双臂尽失的黑袍者就躺在旁边，瞬间被爆炸吞没。
“太阳真神不灭！赐我灵魂永生……”
即便是临死前，他还在高呼着他的太阳神。
雷森侧跃躲开一大段距离，落地的同时，他隐约听到身后的道路传来了其他汽车的声音，
但他这会儿已没心思去管，只想赶快将面包车里那最后一个黑袍者拿下。
雷森再次拔出左轮，准备将车里的黑袍者击伤，却见对方在又装填好了一枚火箭弹，已经在向自己瞄准。
雷森没犹豫，果断开枪。
蹲在后车厢的黑袍者被子弹命中肩膀，身上炸出一团血雾。
但同时，他的手指也扣动了扳机，再次射出一发火箭弹。
雷森再次侧闪躲开。火箭弹未能命中他，又径直向雷森身后的道路飞去。
与此同时，正有一辆银灰色的卡车经过，在那弯道处缓慢过弯。
卡车里的司机正艰难操控方向盘，一扭头，就看见夜幕下雷森的身影，还有一颗正飞速靠近的火箭弹头。
“淦！”
感到危险，卡车司机果断打开车门就要跳车。可惜，火箭弹的速度更快，径直打在了卡车头上。
爆炸，剧烈的爆炸，卡车头整个被炸开，沙漠的夜色背着爆炸的火光点亮，刚跳出去的司机也被火焰吞没。
不只是车头，卡车的整个底盘和车架都跟着连环爆炸，四分五裂，货厢也被爆炸波及，先是被气浪掀翻落到沙漠地面，随之被火焰笼罩。
那黑袍者没死，雷森赶紧冲向面包车，但黑袍者速度更快地爬到了驾驶位上，面包车随即启动。
眼看面包车要跑，雷森一跃而起，直接跳到面包车顶上。
但随即，面包车一个突然猛地掉头转向漂移，雷森在车顶站立不稳，一下被甩了出去。
雷森落地后马上爬起来追击，但面包车速度更快，掉头后立马冲出去，直接撞开了横在道路中间燃烧的卡车车架，一路绝尘。
它应该是被改装过，速度极快，雷森即便动用了外骨骼的力量也无法追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逃匿进夜色之中。
“该死的！”
雷森怒骂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包车消失。而这时候，某个地方正传出异响，似乎是金属的敲击声。
雷森侧耳细听，声音似乎来自那卡车的货厢，银灰色的货厢外壳落在沙漠中，被火焰覆盖，已有大半被烧黑，敲击声是从内部传出的，隐隐还夹杂着人类的哭声，愈发剧烈。
不多时，货厢门外的锁头脱落，厢门被撞开，竟是几十号人从货厢里跑了出来，有男有女。
他们此刻无比凄惨，周身被火焰笼罩，在沙漠里奔跑着，惨嚎着，在地上打滚，企图熄灭已经将他们周身完全笼罩的火焰。
雷森在刹那间也懵了，他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巧合。那应该就是杜兰特运送奴隶的卡车，结果被黑袍者一发火箭弹误伤，整辆车当场报销；杜兰特肯定拿不到他的‘货’了，而简夫人的事情，也就这么巧合地完成了。
看着那一个个火人，带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沙漠中横冲直撞，又一个个倒下，雷森脸色不由地凝重，就算他现在想救也为时已晚，这些奴隶，只怕难有幸存。
火光点亮了荒漠的一角，但这份明亮，却只带来更多的彷徨阴影。
……
天刚蒙蒙亮，雷森带着一身的火药味，又来到了简夫人的夜店，手里还拿着被烧黑大半的银灰色铁皮。
这时候刚刚将结束营业，店里还有不少人。但这次，没有人再去阻拦雷森，但他们的眼神依然警惕，目送雷森上了二楼。
像上次一样无礼，雷森直接推开简夫人办公室的门走进去。简夫人和艾薇娜都在，并且看上去，就在等着雷森。
“先生，事情办好了？”简夫人微笑问道。
雷森直接把手中的铁皮甩在办公桌上：“我要的消息呢？查到了吗？”
简夫人满脸喜色地看着那块铁皮，再看看无表情的雷森，又是一笑：“先生何必这么着急呢？不如先一起喝一杯。”
简夫人话音刚落，旁边的艾薇娜就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放在简夫人和雷森面前，恭恭敬敬地倒上四分之一满。
随后，又像服务生一样，拿着酒瓶后退两步。虽然她的动作毕恭毕敬，但扫过雷森时的目光，依然带着不忿。
简夫人拿起自己的酒杯：“先生，不碰一下？”
雷森看也不看那酒杯，语气冷漠：“查到了，还是没查到？”
简夫人颇为无语地看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随即，轻叹一声。
“托您的福，是查到了点东西。”简夫人一口闷掉杯中酒，很是不爽地道：“底下有个人报告，昨天，一个老太太在他店里买了点麻醉药，那老太太有点驼背，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只有那老太？有看到孩子吗？”
雷森的眼里不自觉地多了些急切之色，简夫人见状，却是调笑：“怎么？我还以为先生是个崇尚独善其身的人，竟然还会在乎起一个孩子了？冒昧问下，这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没什么太大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死而已。”
雷森的脸色又一次变冷。他自认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关心那孩子的命运，也只是不忍心看到他横死罢了。简夫人拿这个调侃自己，让他很是不爽。
看雷森脸色不悦，简夫人停止了调侃，认真道：“我的人，没说有看到什么孩子。那老太在他那买了东西就走了。他偷偷跟了过去，看见老太去了城东荒郊。”
雷森双手撑住桌面，目光盯着简夫人的脸：“就这样了？”
“就这么多了。”简夫人点头，与雷森对视的目光十分笃定。
雷森沉吟片刻，才问道：“城东荒郊，在哪里？”
“从这里出去，往东北方向一直走，有一片废墟，那里就是。那地方是辐射区，你最好……”
简夫人话还没说完，雷森已经扭头离开，叫都叫不住。
艾薇娜目光阴冷地看着门口，半晌，才回头询问简夫人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谁知道呢？”简夫人又倒了半杯酒，一脸轻松笑意。
“反正……倒霉的又不会是我们，不是吗？”
简夫人笑着，娇舌轻舔上唇，似乎期待着什么。
天很快全亮了。雷森也抵达了城东荒郊，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用铁丝网和碎石堆积起来的围墙，一路横着连绵，将两边土地分隔，几乎看不到围墙尽头。
城东大部分地方，都要比城西那边完好，这里有更多完整的建筑和房屋，还有简夫人的夜店，巡逻的士兵更多，秩序更好；大部分平民衣着整洁，不像毛里斯那样破衣烂衫，面黄枯瘦。
唯独雷森脚下这片区域，破败不堪。
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两三里地的时候，就基本已经看不到人，街道杂草丛生，还有旧世纪遗留的塑料垃圾；房屋也全都废弃，好些房顶都塌了；稍高一些的楼，也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玻璃，外墙上全是枯黄的藤蔓和青黄交杂的不明植被。
刚才雷森就注意到，越往东北方向走，自己手上的腕表辐射监测器，显示数值也就越高。直到这堵围墙外，数值已经到了临界点。
毫无疑问，围墙那边是辐射区。这片大陆上存在最多、最容易悄无声息就夺人性命的地域。
雷森没有犹豫，从衣领下拿出外骨骼的单片眼镜和耳机戴上，纵身一跃，跳过了围墙。
三十四、杀机
有外骨骼的动力加持，雷森一跃跳起三米多高，直接跳过围墙又沉稳落地，来到了另一边。
说是荒郊，但这里显然曾是居民区，只是因为这一带辐射值过高，不适宜人类居住，才被废弃，成了钢筋水泥的荒郊野岭。
这里应该是在曾经的战争中遭受过轰炸，尽是废墟和焦土，大部分的建筑都已不再完整，只剩半截的楼房，尽是凹坑的街道；稍高一点的楼，也是墙壁大量破损，裸露出钢筋，看着摇摇欲坠。
这片居民区范围不小，就算老妪真在这里，想找到她恐怕也不易。但雷森并没有退却的打算，活动下筋骨便向前迈步。
耳机里，AI也传来提示：“监测到所在区域辐射值偏高，建议着装者远离……”
外骨骼同样有监测附近辐射值的功能，越往前走，辐射值就越高，雷森前进的脚步却没有丝毫放慢，步履坚定、决绝。
再往前一些，雷森终于看到一些人影，但他们，全都横七竖八地趴着、躺着，以各种姿势随意瘫在街上地上，有些甚至挂在房顶上，几乎是随处可见；他们一动不动，就和死了一样。
从他们状若腐烂的皮肤来看，这些有着人类外表的生物，实际上，全是食尸鬼。
而耳机里再次传来的提示，让雷森不由得警惕起来。
“发现附近存在大量处于休眠状态的辐射污染体，无法计算危险指数总和，请着装者保持行动缄默，建议迅速远离该区域。”
辐射污染体指的就是食尸鬼。雷森没想到，这些食尸鬼竟然不是死了，只是在休眠？雷森刻意放轻了脚步，以免惊扰到他们，光是这里能看见的食尸鬼，就至少几十号，万一他们都醒了，围攻过来，就算是穿着外骨骼，恐怕也难以招架。
雷森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在废墟瓦砾中前行。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闪而过。
雷森似乎并未察觉，只顾埋头前行。那黑影与雷森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其身后。
等雷森到了一处全是残垣断壁的地带，黑影终于拉近了与他的距离，悄悄靠近过去，躲在一处断裂的墙后，拿出一根铁管，对准了雷森。
“呼！”
一发麻醉弹，猛地袭向雷森后背。
眼看就要命中，忽地，雷森猛地一转身，直接将那麻醉弹截住抓在手中。
“找到你了！”
麻醉弹正是老妪曾用过的那种。雷森立即向那黑影冲了过去，而黑影也立刻掉头就跑。
雷森追击的速度非常迅猛，但黑影显然比雷森更为熟悉这片区域，借助地形的掩护，在废墟中左右穿行，始终与雷森保持一定距离。
而在黑影奔逃，雷森追击的过程中，两人的行动已经惊扰了一些食尸鬼，那些原本像死尸一样的人形生物，逐渐苏醒，扭动着身子，以诡异的姿势一个个爬了起来。
雷森追击着黑影来到了一处开阔地，周围全是横七竖八躺着，还在休眠状态的食尸鬼。开阔地中央，还有一座破败的矮房，那黑影冲到矮房边，像只猴子一般三两下又窜上了房顶。
随即，黑影不再逃跑，就待在矮墙房顶上，似乎在等待着雷森。雷森也不客气，一跃而起，在外骨骼的动力加持下直接跳到了房顶上。
在雷森面前的，是个身形矮小，却穿着巨大黑袍的人。他转过身，面对雷森拉下了黑袍的帽子。
黑袍下，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正是雷森要找的佝偻老妪。
老妪身边并没有带着那婴孩，雷森直截了当道：“孩子在哪？”
老妪不答话，只是冷笑，加上她浑浊却冷厉的目光，那笑容令人心里发毛。
雷森双眸微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来到荒郊以后，老妪发现了自己、非但不逃跑，还主动发起攻击，而她逃到此处后，又不跑了；就像故意要把自己引到这里似的。
难道，这里又是一个陷阱？雷森心忖着，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老妪还保持着那诡谲的笑意，雷森死死盯着她，又问道：“你是圣徒会的人，对吧？”
老妪笑容微微一僵，但依然没有作答。
雷森继续道：“上次奴隶拍卖会的时候，是你，买了个女人，对吧？”
老妪脸色终于有了明显变化，不自觉地带上了惊疑：“你怎么知道的？”
雷森冷笑，实际上，他也是猜测。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老妪极有可能就是仓库地下、活体实验的操持者，这就表示她在德文城至少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而城里又没发现其他的圣徒会成员，那当初在拍卖会上，把苏灵买走的圣徒会，也有可能是她。
显然，雷森猜对了。确认了这一点，雷森看着老妪的眼神，如极地般寒冷，仿佛老妪再不回答，就会当场将她活活冻死。
“那个女人，她现在在哪里？”
“还有你带走的那个孩子，又在哪里？”
“回答我！”
雷森是咬着牙问完的这些。老妪一瞬间被雷森散发的气势镇住，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老妪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脸色同样变得冷峻：“呵，年轻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这老婆子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雷森直接拔刀而出指向老妪：“你们的太阳神保不了你，相信我，你会说的。”
“太阳神？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组织的人了？”
老妪顿时大惊，还想问些什么，但雷森已经提刀杀了过去。
眼看雷森杀气腾腾而来，老妪一只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铁罐，对着雷森一吹。
又是一支麻醉弹。雷森提刀一挥，轻易裆下。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老妪的另一只手同时在袖子里微微一动。随着她的这下不易察觉的动作，周围的空气里多了一股诡异的酸臭味，矮房周围原本了无生气的食尸鬼们，似乎都被唤醒，开始有了动作。
麻醉弹没有命中，老妪随即竟是暴起，跃起扑向了雷森。
雷森一惊，赶紧翻转长刀，用刀把尾端击向扑来的老妪。他还没疯，还知道要给老妪留下活口逼问消息。
雷森的攻击成功命中，老妪五短身材，伸直了手都没有够到雷森，但她袖子里没有武器，只是甩出了一个玻璃瓶，脱手后成功砸碎在雷森身上。
玻璃瓶里装满不知何物的灰褐液体。雷森没有感觉这下有多大伤害，但那液体淋了他满身，又酸臭至极，让他感觉恶心。
老妪被击飞出去，脸上，却带着得逞的微笑。
雷森抹了一把脸，再看，老妪被击飞出去落地后，竟是扭头就跑。雷森赶紧要追，却发觉右脚不知被什么给抓住。
扭头一看，竟是一只食尸鬼，他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矮房屋顶，带着病态至极的贪婪目光，死抱着雷森右腿，张嘴就要咬下去。
雷森赶紧将其踢飞，此时他才发现，周围的食尸鬼全都向他涌了过来，还有不少已经爬上了矮房屋顶，无数双贪婪饥饿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
而那老妪，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刚才和老妪的短兵相接并没有造成太大声音，按理说不应该会惊扰到这么多食尸鬼。雷森猛地意识到，是那玻璃瓶，这些洒在自己身上酸臭无比的液体，才是老妪真正的攻击。这些液体散发的味道唤醒了周围的食尸鬼，吸引他们全都向着自己而来。
这也意味着，自己是又一次，中了老妪的陷阱。
“淦！”
雷森不由地怒骂一声，赶紧要跳出去，可有一只食尸鬼扑了过来，这次竟是直接扑到了他的背上。
雷森赶紧前倾身体将那食尸鬼甩下，但随即又有一只抱住了他的腿，另一只腿也被别的食尸鬼抱住。更多的食尸鬼，在那酸臭气味的指引下蜂拥而至，全扑在雷森身上。
“侦测到近距离内有大量辐射污染体，无法计算危险指数总合，建议着装者立即远离，建议着装者立即远离！”
耳机里再次传来AI的提示，但不管任何提示，对雷森现在来说都毫无意义。数量众多的食尸鬼像蚂蚁一样涌上矮房屋顶，扑向雷森，此刻，他的身影已经被食尸鬼群完全淹没。
不多时，矮房屋顶再也支撑不住，轰隆一声，屋顶带着整个矮房坍塌下去，屋顶上的数十只食尸鬼和雷森都落进了废墟之中。
尘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中的酸臭味一时也没了方向，那些被唤醒、却没爬上房顶的食尸鬼们，在开阔地里晃着脑袋寻找着，左看右看，不时还像猴子一样昂起脑袋吸吸鼻子，迫切地寻找刚才那股唤醒他们的味道。
沉寂、沉静，此时的开阔地里，只看到几十只食尸鬼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却找不到雷森的身影。
片刻后，一处石堆下忽然传出异响，紧接着，一只拳头从底下打破上方的石堆，伸了出来。
“呃啊！”
带着一声怒骂，那只手的主人掀开了压在身上的瓦砾，带着一身尘土和伤痕，还有一把长刀，站了起来。
正是雷森。
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食尸鬼再次有了目标，有一次涌了过去。
“想要我的命吗？来啊！”
雷森摁下长刀上的扳机开关，刀刃上蓝色的弧光再次显现。
长刀被雷森挥动，画了个圆，最靠近在雷森的几只食尸鬼被瞬间砍翻。
但食尸鬼是几乎没有理智的生物，不会因为感觉到危险就要逃跑，看着前面的同类被砍成两半，也只是短暂愣了下，随即再次像猴子一样，龇牙咧嘴地扑向雷森。
蓝光挥舞，长刀如砍瓜切菜，在雷森的挥舞下不停切割食尸鬼的身体。雷森且战且退，在开阔地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雷森在外骨骼的加持下全速冲刺，不时挥舞长刀砍翻冲到身边的食尸鬼。现在这找到老妪基本不可能，而他奔跑发出的动静以及身上的味道，还在不停唤醒周边的食尸鬼。
很快，雷森就看见了那堵围墙，纵身一跃跳了过去，终于离开了这杀机四伏的城东荒郊。
他奔跑过的路上，全是食尸鬼的残肢断臂。
雷森落地后，竟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唔地一下开始狂吐。在他身上，遍布食尸鬼啃咬过的伤口，大衣上血迹斑斑，
同时，耳机里还传出AI的警告提示：“监测到着装者体内辐射值超标，请尽快寻求治疗，若着装者在二十四小时内无法降低体内辐射值，即有可能被辐射污染，造成无法挽救的损伤。”
“请尽快寻求治疗。”
雷森吐了一会，才喘着粗气，从身上的贴身背囊里摸出两粒辐射药，塞进嘴里。
喉头一动，辐射药便硬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雷森才像脱力般瘫坐在地。背囊还没有拉上拉链，一个本子就这么从里面滑了出来。
那是雷森从仓库地下、那活体实验基地里带出来的实验记录，当时隐隐感觉可能有些价值，顺手就带了出来。
本子落在地上顺势摊开，一阵风吹来，就吹到了最后一页。
此时雷森才注意到，最后一页纸的底部，有撕扯的痕迹。那也就表示，这本子原本还有一页，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操持活体实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老妪，那这本子原来的主人应该也是她。她撕掉的最后一页，是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雷森一番思索，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找出老妪撕掉那一页，所隐藏的秘密。
三十五、最后的文明人
雷森回到了城西，路上还碰到了一个熟人，是那被毛里斯带去过聚居地的长须老头。
虽然已经吃过辐射药，但雷森身上还有不少伤口，便让老头帮忙处理一下，就算是兽医，处理外伤这种简单的事，应该还是靠谱的。
老头把雷森带回了自己家，他就住在黑市角落、一个看着像小卖铺的一楼门面房，平时到了晚上，就打开门直接做生意。
门面房内面积不大，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常见的医药器械。得知雷森去过城东荒郊，长须老头赶紧拿出针管，抽了雷森一点血，随后又拿出一个装了试液的玻璃管，把雷森的血挤进去，一阵摇晃后，观察试液反应。
片刻后，玻璃管里的试液都没变色，老头才松了口气：“你体内的辐射值已经回到正常水平了。幸好你自己身上带着药，再晚一点，你就算不死，也得变个样。”
受到辐射长期感染，人就可能会变成食尸鬼，雷森也同样庆幸自己带着那些辐射药片。
随即，老头又疑惑道：“那么多地方，你干嘛非要去辐射区里晃悠？观光去了？”
雷森可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脱掉身上的大衣扔到地上，露出身上的外骨骼，以及那些被食尸鬼的利齿留下的伤口：“有劳，请尽快。”
机械外骨骼主要连接身体的各个关节处，能进行动力加持，却不能像动力装甲那样，对全身体都有保护，雷森身上没有被外骨骼覆盖的地方，现在全是食尸鬼留下的咬伤，血迹斑斑。
老头对雷森身上的外骨骼似乎没多大兴趣，拿出酒精和棉签，但在看清雷森身上的伤口形状后，却是皱眉：“你遇上食尸鬼了？”
“嗯。”雷森淡漠回应。
“不止一只吧？”
雷森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
“你还真是走运，这都能让你跑了。那些家伙可没有理智的，又经常成群出没，他们一窝蜂涌上来的时候，连异变体那样的大块头都未必是对手；被他们咬到也一样会被辐射污染。年轻人，以后小心点，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老头一边念叨着，一边给雷森的伤口消毒。他隐约嗅到了雷森身上似乎有股诡异的酸臭味，地上的那件大衣也散发出同样的味道。
处理好伤口，老头对那酸臭味实在好奇，顺手捡起地上的大衣查看起来。
随即，脸色骤变：“这上面……怎么有胆汁？”
旁边的雷森皱眉：“胆汁？”
“这是异变体的胆汁，食尸鬼对这东西的味道特别敏感！我之前见过几十只食尸鬼咬死了一个异变体，它们分食尸体的时候，就是先把异变体的胆挖了出来争抢，你怎么会沾上这东西的？”
老头满脸惊悚，若有所思地盯着雷森：“这东西，是有人弄到你身上的吧？你在城东荒郊遇到什么人了？竟然会这种手段？”
雷森默然，这事实在太难解释。片刻后，才沉声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了。”
“呵……这年头，做好人的代价太大了。”老头似是嘲笑地道：“你就是因为想做好人，才会被弄上这东西的吧？”
雷森沉默许久，始终没有回答。
老头走到一处柜子前翻翻找找，最终拿出两粒过期的阿莫西林，扔给雷森。
随即，又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我要劝你一句，如果你想做好人，就要想清楚后果；如果要做坏人，就自私点，彻底的自私，别总想着拯救别人，这世道容不了小人物的善良，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命给搭上。”
雷森听了，却只是报以苦笑。好人坏人？他从没想过这么多，一直以来他最关心的，还是要找到苏灵的下落，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去做任何事。
至于把嘉铭救出来带回聚居地、和现在寻找婴孩、对他来说，都只是顺便的事情。
老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沉下脸对雷森道：“对了……你脑子里的瘤子……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治。”
“什么办法？”
老头迟疑片刻，才说道：“我先和你说清楚，这个办法，我也是刚想到，没有试验过，能不能成功没法保证……”
雷森摆摆手：“如果你是要给我动手术的话，还是算了。”
当年进入冷冻仓之前，雷森就和医生了解过自己的状况，脑子里那颗瘤子已是相当严重，就算真的上了手术台，手术成功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是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雷森从不相信所谓的奇迹，更不相信那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与其拿命去赌这微薄的可能，不如好好利用最后的时光，赶紧找到苏灵再见她一面。何况这老头又不是正经医生，雷森可不敢把自己的脑袋交给他。
“不是手术，是……”
老头还要说些什么，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然传出斋藤的声音。
“朋友，现在能听到吗？喂？”
雷森拿起无线电：“能听到，有什么事？”
“能听到就好，请你马上过来一趟，就现在！”
斋藤的语气非常急促，说完就挂断了无线电，根本没给雷森拒绝的机会。
雷森皱眉思索片刻，便问老头道：“你这，还有别的衣服吗？”
老头看看雷森身上的外骨骼，走到角落，在角落的一个竹筐里拿出一件大衣。
“这衣服原来的主人已经死了，你不介意的话就穿吧。就当我送你的，不另收费了。”
“谢了，老头。”雷森接过大衣，拿出两粒辐射药拍在桌上。
“别叫我老头，给面子的话，可以叫一声我香川教授。”
一个兽医，却让别人称自己为教授？雷森不由地好笑，但也没和他计较，转身便要离开。
“诶！等等！”
雷森刚走出门口，老头香川又叫住了他。
“你说你和我来自同一个时代，我信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但现在你和我一样，没几天好活了。”
“我们这种人，现在已经不多了。可能，我们也会是最后一代的文明人，以后的人类，只会更加荒蛮，更加兽性。”
“所以，少点作死，想办法尽可能活久一点吧，等我们这些经历过旧世纪的人，都死完了，人类的文明，估计也就到头了。”
雷森默然许久，最终还是没再答话，径自离开。
等雷森抵达斋藤的别墅，已是晌午时分。
刚踏入别墅大门，雷森就感到气氛不对，四周把守的人各个站的笔直，脸色严峻，丝毫没有平时懒散的样。
进入别墅，雷森一眼就看到角落有个担架，躺着个浑身缠满绷带，像木乃伊的家伙。斋藤和杜兰特则坐在各自位子上，正激烈争论着。
杜兰特老脸涨红：“不只要把他弄死，还有我的损失！我的损失怎么办？”
斋藤脸色铁青：“如果不是你自己抠门，连个护送的人都不舍得请，会发生这种事？城主那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别和我说你的损失！”
看到雷森，两人才暂时停止争吵。斋藤看着雷森的脸色颇为不悦：“怎么现在才来？我之前呼叫你的时候，怎么没反应？”
“在睡觉，没听到。”雷森毫不畏惧，面无表情道：“别忘了，我不是你的手下，没有义务随叫随到。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哦……对，你不是我的手下，我忘了。”
斋藤似乎忘了这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道：“是有点事，不急，你先等等。”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斋、斋藤先生，我来了！刚刚确定了，他真的出过城！”
一个身着士兵制服的男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进别墅时还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雷森扭头看去，顿时脸色一变。
来人，竟是那曾在艾瑞莎的旅馆里，见过自己面容的士兵队长。
三十六、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士兵队长一进来，也看见了雷森，震惊无比：“你怎么……”
斋藤还以为他是觉得雷森是陌生人，所以有所顾忌，便解释道：“没事，他……算是我的朋友。你跟我说的艾瑞莎的男人，就是他帮我解决的。”
“他解决的？！可他明明……”
“哦，还有。斗兽场连胜五场的人，也是他。”
士兵队长听到这话，看着雷森的眼神除了震惊，还带上了畏惧。他老早就听说了，有个男人在斗兽场连胜五场，杀死了两只强大的异变体，没想到就是这个男人。
当初，士兵队长在旅馆里见到雷森，又听艾瑞莎说他是自己的男人，便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斋藤，换取了不少奖赏的物资。可现在斋藤竟然说，雷森解决掉了那个男人？想都不用想，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要拆穿他吗？士兵队长又看了眼雷森，雷森同样盯着他，锋利的目光中满是威胁，让士兵队长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斋藤见他傻立在原地，冷声道：“你刚说确定他出过城，什么时候出城的？”
士兵队长如梦方醒，不敢再看雷森，毕恭毕敬对斋藤道：“这两天晚上，那个侏儒都有出城，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又会回来。”
“就他自己吗？”
“不是，他出城的时候都会带差不多十个人，还有一个胖子，看起来跟他关系挺好的。”
侏儒？胖子？雷森立刻想起了白驼，以及那个跟他一起出现过的皇族军头目。
但此刻雷森还不知道，那个皇族军头目，同时也是曾经穿着黑色装甲，在游骑兵营地和自己交过手的疣猪。
“还有发现别的东西吗？”
士兵队长战战兢兢道：“那个……还发现了一些血迹，但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不清楚和卡车的事有没有联系。除了那个您让人抬回来的，没有发现别的活口了。”
旁边的雷森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当时卡车发生剧烈爆炸，雷森就想到，那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会让城里的人察觉，只匆匆处理掉了圣徒会黑袍者的尸体，随即便离开。
没想到，卡车司机竟然捡回了一条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雷森瞥了眼那担架上躺着的那木乃伊，眼眸深处隐含杀意。
“我就说是那死矮子干的吧！他肯定是就是想你的破坏拍卖会！”杜兰特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这个做老大的，都被自己手下骑在脖子上拉屎了！”
斋藤脸色铁青，目光随即放到雷森身上：“朋友，这次，我希望你能再帮我个忙。”
“杀了那个侏儒？”
“嗯。”斋藤点头：“还有那个和他一起的皇族军。”
雷森皱眉，说实话，他并不想掺和斋藤的恩怨，这和他毫无关系，他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调查苏灵的下落，对此没有帮助的事情，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但直接拒绝，又可能让斋藤记恨自己。雷森一番思索，才道：“可以。”
“但是，先等你把上次的帐结了，再说这事吧。”
斋藤刚刚升起的惊喜瞬间又被浇灭。杜兰特更是脸色不悦：“臭小子！让你办事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敢和我们提条件了？”
雷森冷冷瞥了他一眼，根本懒得和杜兰特废话。
斋藤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没得商量？”
雷森沉默以对，脸色没有丝毫改变。这已足够表明态度。
“那什么……”
此时，一旁的士兵队长鼓起勇气，插话道：“没我事的话，我先走了。斋藤先生，有需要您再找我。”
斋藤不耐烦地摆摆手，士兵队长扭头便跑出别墅，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走慢两步就会被逮到。
“等你有我想要的东西了，再来找我。”雷森说完，没给斋藤说话的机会，拂袖而去。
杜兰特看着雷森的背影，愤愤不平：“艹！拽个屁啊！斋藤，这小子分明就是不给你面子！照我看，不如弄死他算了！”
“谁去弄死他？你去？”斋藤不屑一嗤：“他连异变体都能宰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得罪这种人。”
“那你说怎么办？”杜兰特愤恨难平：“为什么非得他去杀那死矮子？要我看，随便找个人都可以，那矮子这两天不是都有出城吗？我看，他今晚肯定还会再出去，就找些人，在城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做了，不是更省事？”
斋藤却是摇头：“不行，那次你也看到了，那矮子身边还有皇族军的人，那个人的底细还不清楚。要是让自己人去做这事，做的不干净留下什么手尾，传到了城主那里，他会觉得我连自己的手下都管教不好，以后我还怎么和城东那个婊子争地盘？”
“所以这个事，一定要让外人去做！”
“艹！难道就一定得刚才那小子？”杜兰特想起雷森，还是一肚子火：“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实在不行……可能真的要等货都来了，把他的帐结清了才能谈这事了……”
“我看连谈都不用谈了。”杜兰特冷笑：“看那小子刚才的态度，根本就是没兴趣帮你做这事。”
斋藤阴沉着脸：“但这事，一定要他去做，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思索一番后，斋藤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或许，这个人能帮他做些什么。斋藤随即拿出无线电，调了一下。
“你过来一下，注意一点，别让人发现。”
……
士兵队长离开斋藤的别墅后，一路小跑，往自己住的地方赶。
“妈的，竟然会是他，斋藤是怎么搞的？”士兵队长怎么都想不通，一边埋头往前跑，一边腹诽着。
“不行，等晚点那小子走了，我得再回去一趟，让斋藤知道他被耍了。说不定还会再赏我点东西。”
打定了主意，士兵队长仿佛已经看见丰厚的奖赏，嘴角不自觉地升起一抹坏笑。
此时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平民们都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嘿，兄弟。”
忽然有一人从背后上来，直接勾住了士兵队长的肩膀，似乎是和他非常亲近的朋友。
士兵队长也以为是哪个朋友，刚转头去看是谁，却看见了雷森的脸。
“你……”
士兵队长顿时大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喉头一凉。
雷森勾住士兵队长的那只手，拿了一根地上捡到的木刺，已经扎进了士兵队长的喉咙里。
士兵队长被木刺捅穿气管，再说不出一个字。雷森还勾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近自己，旁人看着还以为是两个好友正在说悄悄话，根本看不见那被勾着的人，喉头正蹭蹭冒血。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委屈你了。”
雷森说完便撒手，快步离开。整个过程很快，没有第三个人注意他干了什么。
此时，这荒败破落的街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大家也都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还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一些游民则在路边的垃圾堆里翻翻找找。谁都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不远，有个人的生命正极速消逝。
士兵队长站在路中，在这荒凉、却不算冷清的街道上，渐渐支撑不住，终是躺在了地上。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士兵队长躺在血泊中，但他们也只是微微皱眉，绕开他的尸体又继续走自己的路。旁边翻着垃圾的几个游民，看那士兵队长不再动弹，过去在他身上翻找一通，拿走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就一溜烟跑了。
这世道下每天都有人死，街道上不时就会出现尸体，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处理掉了士兵队长这个潜在的危险，雷森回到了游民聚居地。
毛里斯和黄牙佬也回来了，他们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满脸颓丧，显然为了寻找婴孩已经奔波许久。
雷森从背囊里拿出那个写了实验记录的本子，翻到被撕掉一页的那一面，捡了一块烧成炭的木头渣子，在上面轻轻涂刷。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复原手法，原理很简单：当写一页的时候，如果下面还有纸，落笔时的印痕就会留在下面的纸上，通过涂抹黑炭，就可以看出他在上面的一页写了什么。
但是可能因为时间已经太久的缘故，上面只能看清一点点东西。
“完成……事情……救回……我的孩子……”
雷森看了好久，才敢确定没有看错。
孩子？老妪还有个孩子？
三十七、琐事养人，也要人命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有了新的线索，但这并没有让雷森感到丝毫轻松。
毕竟，现在连老妪在哪都不知道，婴孩更是生死未卜；至于老妪的孩子，也根本无从查起。按照老妪的年纪来看，如果她有孩子的话，估计也是个中年人了吧。城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那么多，根本无从排查。
想到这，雷森不由地有些泄气，更感到无奈和烦躁。毛里斯他们也没查到别的线索，看来那老妪应该是还在城东那边。
估计，简夫人那，还得再去一趟了。
这时候，聚居地的入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叫嚣声。
“他么的！贱民们，给老子滚出来，该交保护费了啊！”
是一帮少年，一个个趾高气扬，满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进来的时候还把几个游民的帐篷给踹倒。
游民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帮突然驾到的少年目光尽是恐惧。
只有恐惧，没有不忿和埋怨，只有恐惧。
这个场面很是怪异，一帮十六七的孩子，进了一个全是成年人的地方，还对着这些比他们个子更高，块头更大的人骂骂咧咧，吆五喝六，仿佛他们是狼，这群成年人全是绵羊。
“赶紧交东西！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贱民活腻味了是吧？”一个少年往旁边一低眉顺目的游民身上踹了一脚，自己却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他感觉自己丢了面子，顿时更加恼火，捡起地上的一块木方往那游民身上猛砸：“他妈的！几天没来，你们还敢反抗了？区区贱民还敢忤逆老子？！”
可怜那游民什么都没做，就遭来一顿毒打，就算是个少年，拿着木方砸下来也是会疼的。那游民一边挨打一边求饶，完全不敢反抗，甚至连躲都不敢躲。
“贱民们！赶紧！过来交东西了！”
这一声来自他们的领头，还是个女声，再看，竟是那曾经想让毛里斯钻裤裆、又被雷森收拾过的女生。几天不见，她换了个发型，一头脏辫，配合她那张丑陋如河马的脸倒是很和谐。
她有段时间没在这一带出没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带着手下们出来，已经打定主意非得捞个够本才回去。德文城里游民众多，光是这附近，像这样三五个或者十几个游民组建起来的营地就有不少，一个地方可能收不到太多物资，但如果全扫荡一遍，加起来肯定也有不少收获。
随着她一声令下，后面一个稍高一点的少年走上来，往地上甩了一个麻袋。
“一个个地！过来交东西，不想挨打就动作快点！”
游民们不敢反抗，各个拿出罐头、饼干等物资，排着队过去扔到麻袋里；一个少年爬到了旁边一辆报废的卡车上，点着聚居地里看到的人头数。
他已经注意到远处篝火旁坐着一人，背对着他们，对他们这些人的出现仿若不觉。
一旁，毛里斯面露菜色，面前那小橘猫正在吃着的，就是他身上的最后一个罐头。
“这下子怎么办啊……”
毛里斯缩着脑袋，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殊不知他早就被那爬到车上的少年清点了进去。
这两天为了拜托别人帮忙打探消息，他把自己身上的罐头饼干等物资全都用了，黄牙佬那里他还借了两个，现在黄牙佬也只剩一个了。
雷森，则像块石头一样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这两天他也已经给了不少东西了，毛里斯也不敢向雷森求助，生怕他是觉得自己贪心。
很快，那个麻袋便装了一半，除了毛里斯和雷森，每个人都至少去交了一个罐头。
高个少年数了数，又和清点人头的少年合计了一下，才给为首的女生报告。
“大姐大，数目不对啊。”
“少了？”
“嗯，少了两个。”
“谁没交？”
清点人头的少年一指，正是毛里斯和篝火旁背对着他们的雷森。因为换了衣服，脏辫女生并没有认出雷森。
但是毛里斯她可是记得的，一看见他顿时火起，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妈的！又是你！”
见脏辫女生骂骂咧咧过来，毛里斯顿时脑袋一缩，低下头不敢去看她，弱弱地道：“我、我现在真的没有了，我下次补上可以吗？”
“我补你妈！”脏辫女生一口唾沫啐到毛里斯脸上，看到旁边还有只猫在吃罐头，泄愤似地一脚过去。
小猫咿呀痛叫一声，橘色的小毛团便飞了出去。
“不！”
毛里斯大惊，忙不迭过去抱起小猫，双手捧着橘色的小毛团，跪在地上满脸担忧。小毛团肚子一起一伏，呜呜哀鸣着，看起来伤得不轻。
“有罐头给猫吃也不知道先上交？我看你特么就是想跟老娘作对！”
脏辫女还不解气，过去又是一脚，毛里斯脸上。
毛里斯脸上多了个鞋印，顺势倒在地上。即便如此，他还不忘把小橘猫护在身下；脏辫女对毛里斯一顿猛踢，愣是没有再伤到小橘猫一下。
“贱民！垃圾！敢跟我作对！上次那人呢？那人现在不管你了吧？我告诉你，他去给斋藤捧臭脚了！你这种垃圾贱民！也配跟我作对？！现在没人罩着你！我看你怎么死！”
脏辫女一边骂一边踹，好一会儿，实在没力气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但她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结束，四下看了看，竟过去捡起一块大石头。其他少年们都饶有兴趣的看着，黄牙佬等游民则是瑟瑟发抖，满脸担忧恐惧，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
“不交保护费，还敢养猫？想忤逆我们是吧？老娘现在就把你和这臭猫一起整死！”脏辫女抱起半身那么大的石头，狞笑着向趴在地上的毛里斯和小猫靠近。
这年头，每天都在死人，即便脏辫女在这里杀了毛里斯，也不会有人管这事，更不用指望能有人主持公道。在这沦丧的世界里，大家早已将弱肉强食当做常态，毛里斯他们是弱者，弱者的生命活该被更强的人凌虐、玩弄，连他们自己，都早已默认了这一切。
但他们，真的是弱者吗？
“我给你的刀，还在你身上吧？”
冷不丁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一旁飘来。
脏辫女扭头，发现是那背对着他们的人说话。那人一头长发，身上的衣服没见过，可这背影散发的感觉，却莫名熟悉。
“你这贱民，也找死……”
脏辫女本能地想要骂两句，忽然，一到银光闪过，脏辫女只觉脸颊一凉。
再回头去看，毛里斯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一只手里抱着小橘猫，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刀刃弯曲的爪刀。
爪刀上，还沾着些许猩红。
脏辫女终于感到脸上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这次真的被划花了。
“啊！！！”
不敢置信的脏辫女本能地尖叫出声，一众少年也是傻眼。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些游民竟然敢动手反抗他们。
毛里斯满脸惊恐，似乎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手里还拿着那把爪刀，整个人瑟瑟发抖。
脏辫女尖叫着，忽然感觉眼前多了一堵墙似的身影。
在抬头，是雷森那张冷漠得不似人类的脸。
脏辫女的尖叫戛然而止，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又碰到了这个瘟神。之前白驼和疣猪带着人杀去别墅的时候，她也有跟着，当时在别墅里她就见到了雷森，还以为雷森已经成了斋藤的幕僚，不可能再和毛里斯这种游民混在一块了。所以刚才凌虐毛里斯的时候，她才敢那么嚣张。
雷森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脏辫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见面了。”
下一秒，脏辫女身上多了个42码的鞋印，倒飞而出。
一帮少年赶紧过去，把被踹飞的脏辫女扶起来，但没一个敢向雷森发难。那身影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仿佛是守护这方土地的神明。
还是那个收麻袋的高个少年四下看看，捡起一条木方，第一个冲向雷森。
少年用尽全力，把手中木方砸向雷森。雷森只扬手一会，咔嚓一声，木方应声而断。
看着断成两截的木方，少年都傻了，但随即，又是咔嚓一声传来。
这次断掉的，是他的小腿。雷森直接一脚踩在那少年的腿上，他的左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段成两截，森白的骨头此处猩红的皮肉，无比惨烈。
“呃啊！！！”
少年惨叫，他的同伴们看着皆是头皮发麻，连那些游民见了也是倒抽一口凉气。
下一刻，雷森旋身再出一脚，将少年和脏辫女一样踹飞出去。
高个少年腾空而起，正好落入了一个汽油桶里，屁股和半截身子陷入桶中，四肢伸在桶外，立时昏厥。
眼看这架势，其他人哪里还敢向雷森发难？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脏辫女好不容易才回了一口气，看着雷森的目光既惊恐又怨怒：“咳、你、你有种！我们走！”
一帮人扶着脏辫女赶紧要溜，雷森忽然又出声把他们叫住：“站住！”
少年们皆是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一时间，少年们皆是惊疑不定，他们不敢去对付雷森，又不敢走，有一个矮个少年的裤裆甚至开始泛出湿黄，散发出诡异的骚臭味。脏辫女也是无比紧张，她已经恨透了雷森，但她也知道，凭这里的人，别说和雷森较量，能活着出去都是万幸。
雷森看着这一个个发着抖的背影，冷声道：“把你们带来的垃圾全都带走；不是你们带来的，全都留下！以后再敢出在这，就永远别走了，埋在这下面做肥料吧。”
一帮少年战战兢兢，过去把那汽油桶里的高个子搬出来，收了物资的麻袋扔在地上，忙不迭跑了。
一种游民面面相觑，下一刻，是一阵齐齐爆发的剧烈欢呼。
“万岁！我们以后再也不用被欺负了！”
“感谢上帝！谢谢你派人救了我们！”
“万岁！”
游民们冲上去，从麻袋里抢回自己刚刚上交的物资，然后再向雷森投去感激的目光，有些人甚至给雷森行礼。
雷森没管他们，转身过去，拍拍还在发抖的毛里斯的肩膀：“这次，你做的很好。”
雷森并没有刻意想帮毛里斯，让他出手的，更多是对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的不爽，但毛里斯这次的表现，确实让雷森感到欣慰。
连雷森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毛里斯当做了自己人。
但此刻的毛里斯没有丝毫欣喜，反而是满脸绝望，手不自觉地松脱，爪刀掉在地上锵的一声脆响。
“完蛋了……完蛋了……她们肯定还会回来算账的，死定了……”
雷森顿时皱眉。毛里斯抬头看着雷森，莫名的惨然一笑：“老大，我死定了，我死定了……我该怎么办……那孩子还没找回来，等你走了以后，他们还会回来弄死我的，到时候谁去找那孩子……”
“啪！”
一记耳光，力道不重，干脆利落地扇在了毛里斯脸上。
连毛里斯怀里的橘猫都惊了，瞪大一双星星眼不解地看着雷森。
毛里斯也是懵逼，捂着脸战战兢兢：“老、老大？”
“你听着！毛里斯！”雷森冷声道：“你现在这样，就算把那孩子找回来了，你觉得你能把他抚养长大吗？你自己，能有命看着他长大吗？”
“在这样的环境下，连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谁又会把你的命当成是命？你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吗？隔几天就要交一次口粮给别人，交不上就要挨打，还随时可能被打死？这样的日子就是你想过的？是你想让那孩子过的？”
雷森的质问让毛里斯满脸恍惚，好半天后，才结巴着道：“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能怎样？”雷森冷笑：“你记住一点，你今天被欺负，不是你应该被欺负，是你给了那群傻逼欺负你的机会。你越是软弱，他们就越会把欺负你当成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可能只是把被他们找茬、上交物资做保护费，这些当成日常的琐事，稍微辛苦一下，多翻两个垃圾堆就能解决。”
“但你要知道，这些琐事，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办，琐事养着你，有一天也会要你的命！就像刚才那样！”
毛里斯低着头，默然许久。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恳切：“那……我该怎么办？”
“要么，你换个地方去生活。”雷森沉声道。
“或者，比他们更凶、更恶，在他们欺负你的时候，反抗！往死里的反抗，让他们害怕你！再也不敢把你当做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说着，雷森把地上的爪刀捡起，塞回毛里斯手中。
“下次记得，割喉咙，不要割脸。”
雷森拍拍毛里斯肩膀，转身回了帐篷。
毛里斯看着手中的爪刀，陷入沉思。
……
翌日清晨，雷森再次来到城东，找上了简夫人。
对雷森的到来，简夫人似乎没有多少意外，反而还挺热情：“哟，你怎么不就能早点来，也帮衬一下我的生意。”
雷森没打算和她客套，直奔主题：“那个老太，我没抓到，我还需要你继续帮我查。”
简夫人笑容微收，似乎思索着。雷森又继续道：“对了，这个老太……可能还有个孩子，但是她的孩子是谁、多大年纪，我不清楚。如果你再发现她，可以让人跟着，看看她有没有和谁接头。”
在雷森说这事的瞬间，简夫人脸上有了短暂的惊讶。
但她很快收殓，并没让雷森发现。思索一番后，才说道：“我可以继续帮你，那……你能帮我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
简夫人盯着雷森，一双狐媚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隐含冷厉的光。
“斋藤身边，经常牵着一个……小狗，你知道吧？”
雷森想起那个被当做狗的白皙男生：“怎么？”
“我希望，你能把他带来给我。”
“或者，把他杀了。”
三十八、争抢女奴
雷森很快离开了简夫人的夜店。
雷森也不明白，简夫人为什么想要那个男生，但他并不会去过多追问，毕竟他和简夫人之间只是交易。至于简夫人和斋藤的斗争，他们想要如何对付彼此，雷森并不关心。
刚回到城东，远远地，雷森就看到一辆车子开了过来，那车子通体银灰色，保存的还算比较完好，在这破败的街道里看着很是扎眼。
车子停在雷森旁边，一个人探出脑袋：“嘿，哥们，上车聊聊？”
雷森一看，竟是杜兰特。
“怎么？”
“你先上车吧，上车咱们再聊。”和上次的态度不一样，这次的杜兰特很是殷勤，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雷森思索片刻，还是坐进了副驾驶，打算先听听他想干什么。
“说吧，找我什么事？”
杜兰特没再继续开车，四下看看，确认四周没人盯着他们，才道：“哥们，之前我多有得罪，你别介意啊。兄弟我这有条发财的路子，想跟你聊聊。”
雷森没做声，等他继续说。
“你也知道，我的货已经没了，斋藤那小子又不肯给我赔。但我现在有个法子，可以把这损失找回来。”
“跟我有关系吗？”雷森一脸不耐。
“当然有关系了！”杜兰特急了，随即又压低声音：“这样，明天拍卖会才开始，今天还有不少卖货的人会进城。咱们合作，你到城外面，找个地方埋伏着，劫几个卖货的，他们身上的物资都给你，那些货交给我。”
“然后呢？”雷森冷笑：“我想要物资的话，打劫谁不可以？为什么要替你做这事？”
“那肯定还有好处啊。”杜兰特笑道：“你把那些货给我，我在拍卖会上卖了，多少弥补点损失，然后再分你三成，怎么样？够意思吧？”
杜兰特说这话时自信满满，似乎笃定雷森一定会接受跟他合伙。
雷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怎么知道还能劫到货？万一今天没人来呢？”
“不会的。”杜兰特道：“那些货多的大卖家倒是都来了。但是我也打听清楚了，还有很多货少的小卖家正在过来，我去门口溜了一圈，还有人在进城呢，我都看着的。你出了城，就找个地方埋伏着，劫那些小卖家，他们货虽然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手脚麻利点，多劫几个，我能卖的货就多了。”
“大卖家都来了？”雷森皱眉，这两天街上是出现了不少带着三两奴隶的奴隶贩子，但没看见那种符合大卖家特征的人。
杜兰特点头：“他们都是半夜才进城的，自从我的货出事，斋藤就特别谨慎，所有大卖家要进城的时候，都会跟他无线电联系，他提前派人去接应。等货到了城里，先运到斋藤那保管着，人就安排去了街角那家旅馆住着。”
“听说，那旅馆老板娘挺漂亮的，斋藤喜欢她。但斋藤从不让我过去看看，也不知道为啥。我想要什么女人没有，还怕我跟他抢吗？”杜兰特颇为不满的吐槽道。
雷森皱眉，看来，斋藤是知道艾瑞莎和杜兰特之间纠葛的，才会避免他们二人见面。
杜兰特看看雷森，又道：“兄弟，我是诚心找你合作的。或者你还有什么条件？我知道你的规矩是先结账再办事，你尽管说，我不是小气的人！能办到的我肯定给你办了。”
雷森想了一会，忽然问道：“斋藤平时牵着的那个……那个人，你能弄出来吗？”
“那家伙？”杜兰特顿时一惊，他知道雷森在说那个被斋藤当狗牵着的男生，还以为雷森也有什么古怪的癖好，一脸惊异。
“那个……那条狗都被斋藤玩烂了吧？听说那是斋藤和城东一个女人抢地盘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平时就真的当狗一样养，斋藤还专门在院子里弄了个狗屋，就让他晚上睡那，脏的要死。就这种的……你也要？”
雷森没再说话，杜兰特生怕雷森不悦，赶紧又道：“如果你真想要，我去和斋藤说说，应该能把他弄出来给你。不过要我说，哥们，那种烂货就别要了，你帮我去劫些货，水灵的年轻的女人不有的是？你先挑两个你想要的带走，剩下的再给我，这总可以了吧？”
雷森一番思索，忽而，莫名一笑。
“你去劫别人的货自己卖，斋藤没意见？”
“这哪能让他知道呢？”杜兰特感觉自己说动了雷森，阴险一笑；“我跟他说，我还有最后一点货，今天出城去拿，明天早上回来。这事肯定不能让他知道的。”
“所以，你来找我，斋藤是不知道的，是吗？”
“那当然。”杜兰特理所应当道。
确认了这一点，雷森扭头看着杜兰特，又是一笑。
只是这次的笑容，显然不是那么友善。
车子再次启动，但很快又消失在了城中。
……
夜半时分，艾瑞莎终于停止了一天的忙碌，准备关门。
这两天，斋藤带了不少人过来，艾瑞莎知道这些人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奴隶贩子，虽然不喜欢他们，但也只能对每个人笑脸相迎，好生招待。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能在这世道下谋生，全靠这间迎来送往的小旅馆撑着，以及斋藤为了得到她，而明里暗里的一些照顾。
这一点，就算艾瑞莎不愿承认，也无法完全否认。
旅馆大门正要关上，忽然一只脚从底下伸出，顶住了门。
见是雷森，艾瑞莎面露不悦：“又是你？这次又要干嘛？又要我刨尸？”
“你想要的，我给你带来了。”雷森面无表情道。
“我想要的？”艾瑞莎一阵诧异，反应过来后便是一惊：“你是说？”
雷森没有在这跟艾瑞莎多说，转身往外走：“跟我来。”
艾瑞莎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在雷森的带领下，艾瑞莎来到了一栋废弃的三层建筑。
建筑的一楼已经没有外墙，只剩几根承重柱孤零零地立着，整个一楼的空间都是四面透通。因为天黑无光，空间的最外围还能看清，但稍走进去一些就是完全的黑暗，只能看到一块黑影，应该是有些什么。
雷森拿出手电筒，往空间深出的黑暗照去，艾瑞莎才看清那是一辆车。
艾瑞莎一阵狐疑，跟着雷森过去，才看见车里躺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一动不动的，应该是昏过去了。
雷森打开车门，扯着车内那人的头发把他拉出来，让艾瑞莎看清他的脸：“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艾瑞莎细看，顿时瞪大了眼，俏脸上是无法控制的愤怒。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人，就是当初予她无数恐怖折磨、她做梦都想杀死的奴隶主杜兰特。
雷森看到艾瑞莎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已经认出杜兰特：“这人，一直待在斋藤那，今天刚好有机会，让我逮了。”
艾瑞莎短暂诧异后，便是恍悟的冷笑：“呵……我之前也跟斋藤说过，如果能帮我找到这个人，我就会做他的女人……但看起来，我对他也不过是一个猎物而已，哪有他的生意重要。”
艾瑞莎的语气并不意外，她很清楚，像斋藤那样的人，对自己更多是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而非感情；如果杜兰特能给他带来利益，他是肯定不会舍弃的。
但很快，艾瑞莎的脸色又有些不自然，她对雷森也许下过同样的承诺，现在雷森真的把杜兰特带给自己了，那自己……是不是也该要兑现承诺了。
纠结许久，艾瑞莎才咬着唇，有些结巴道：“那，现在……我们……”
“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没想到，雷森似乎完全忘了这茬，把还在昏厥的杜兰特又塞回了车里。
“你记得把这车子也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我之后，可能还有事要找你帮忙，这个就算你先欠我个人情。”
雷森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懵的艾瑞莎和那辆车。
直到雷森都走了，艾瑞莎才恍惚回神，莫名感到有些失望。
但转身，看着那车子里还昏迷的杜兰特，艾瑞莎只感到一阵莫名的期待。
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期待。
这个晚上，雷森没有再出城。之前出城截杀奴隶贩子的追查方式，效率实在低下，不可控的危险因素也太多。
而且，明天就是奴隶拍卖会了，已经有很多奴隶贩子进了城，现在再出城也没什么意义。想要找到那个卖出苏灵的奴隶贩子，最好还是在拍卖会上排查。
雷森莫名有种预感，自己想找的人，这会儿可能已经住进了艾瑞莎的旅馆里。当时他听到杜兰特说这事的时候，就有了这种感觉，所以才会冒险把杜兰特打晕带给艾瑞莎，以便之后可能需要的时候，艾瑞莎能配合自己的行动。
至于那个被斋藤当做狗养着的男生，得想个办法弄出来。从杜兰特说的来看，这个男生之前应该是在简夫人手里的，偶然被斋藤得到了，并且，简夫人言明要把这个人活着带给她，那他肯定对简夫人肯定还有些价值。
雷森已经有了打算，先把这个家伙偷偷从斋藤的别墅里弄出来，不直接交出去，先找个地方藏着；如果简夫人对老妪的追查久无消息，必要时候，可以用这家伙来威胁简夫人加紧追查。
毕竟，老妪才是最有可能知道苏灵下落的，并且那个被她掳走的婴孩也生死未卜，对她的追查才是重中之重。
……
翌日清晨，雷森早早地去了黑市。
此时，拍卖会现场已经布置好了。其实就是在黑市中心清出一块区域，搭了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平台，平台前方是买卖奴隶的人；旁边再圈起一块区域，里面全是要进行拍卖的奴隶，有拿枪的人把守着。
这些奴隶显然都是被奴隶主精挑细选出来的，无一例外是年轻貌美的女性。
斋藤正在一边，指挥着他的手下进行拍卖会的安排，可能是今天这场合比较重要，他没有再把那白皙男生牵出来。
“杜兰特那家伙到现在还没回来，先不管他了。按照我们之前拍好的顺序，让他们一个个上台。记住，这次和以前不一样，除了已经收过的参加拍卖的门槛费，只要达成一单交易，就要再收百分之十；如果有谁一个货都没卖出去，就跟他再收一次门槛费。”
“如果有不听话的，就收走他身上所有东西，直接打出去。”
斋藤一声令下，众人各自去进行自己的工作。一个汉子手里拿着一堆白色牌子，走到人群中大声呼喝：“谁要在拍卖会上买货的？到我这领牌子！先交二十个罐头，或者一粒辐射药啊！”
想买奴隶的人蜂拥而上，又在几个大汉的呼喝警告声中老老实实地排起了队，轮流上去交物资换取牌子。
斋藤看到雷森，过来给了他一个红色的牌子：“看到你想要的，就举牌，我会给你弄来，你不用给物资。算是我给你结账了。”
雷森没有犹豫接过牌子。斋藤随即微眯双眸，冷声道：“结了账，另一件事，就可以商量了吧？”
“可能吧。”雷森不置可否，拿了牌子转身又走向人群。他根本不在乎奴隶，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接近拍卖会的借口罢了。
来这里参加拍卖会的，肯定不是毛里斯那样的穷苦游民，他们都是有点家底的，衣着整洁，有些甚至还雇佣了保镖随身保护。雷森穿着破旧的大衣，满脸脏兮兮的，走在这群人中间格外扎眼。
卖奴隶的人都在平台的最前方，他们都已经被安排好了顺序，等自己的货物上台了，他们就要上去讲话，给底下想买货的人推销。来这里参加一次的门槛费可不便宜，像他们这些卖货要交的更多，所以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誓必要把自己带来的货在台上卖完，捞回够本。
“怎么样？这次带了几个货？”
“哎呀最近抓的少，就带了五个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完。你呢？”
“跟你一样，就五个。要是不能都卖出去，估计得血亏。”
“是啊，这次要交的也太多了，货都还没卖我已经给了五十个罐头了，就算货卖了，他们还要再收走百分之十，就算一百个罐头倒腾下来，拿到手里就剩九十个了，这也太坑了。”
“还不是你上次，一个货卖出去，一下子收了三块动力源电池！那是什么级别的宝贝？光一块，你换的罐头都能吃一年的！你一下弄了三块，他们肯定眼红了呗？”
旁边听着的雷森忽然一皱眉。三块动力源电池？纹身男死前可交代了，上次拍卖会上，圣徒会买走苏灵，就是用的三块动力源电池。
雷森立马开始观察被说的那人，那人短发，中等身材，凸下巴，一脸奸商样，脸上架着一副墨镜，遮掩了他贪婪算计的眼神，旁边还跟着两个持枪汉子，应该是他雇佣的保镖。
这时候，斋藤走到了台上，手里拿着个喇叭。
“各位，欢迎你们到来。”
“希望今天，你们都能达成满意的交易。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落槌以后，买主要先把交易的物资交到我们手里，拍卖结束，由我们清点了数目，才能把买的货带走。我们会清点的很仔细，不要想着蒙混过关，当然，也不要乱叫价，相信我，后果会很严重。”
“那么，不耽误大家时间，拍卖现在开始。”
随着斋藤走下台，一个持枪汉子牵着一队奴隶走到了台上。
这一队的奴隶有六个，都是年轻女性，她们双手被绳子绑住，脚上带着脚镣，手上的绳子和脚镣将六个女人连成一队；她们身上穿着衣不蔽体的破烂衣服，浑身脏兮兮的，不少人身上还有被虐打过留下的伤疤；而她们脸上的神情也是无比的麻木呆滞，眼中无光，就像……曾经的嘉铭一样。。
看来，这群人也是受到了药物控制或者精神虐待，这在奴隶贩子手里是一种惯用的手段。
六个女奴隶站在台上，面对底下一堆贪婪而不怀好意的目光。墨镜男看到台上的奴隶，一脸惊喜：“诶诶诶！是我的货，我得上去了。”
他原本是第二个进行拍卖的货主，杜兰特没出现，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成了首发。
“各位各位！我的货你们都看看啊！我不说废话，你们看，是不是个顶个的水灵，个顶个的年轻漂亮！”
“我这每一个，抓回来的时候都费劲心机啊！你们放心啊！这几个我都没碰过，保证里面还是干净的！各位老板买回去可以放心用！爱怎么用怎么用！”
此言一出，底下的饿狼们顿时双目放光，窃窃私语，有些则开始清点身上带的物资，想着能不能多买几个回去。
“来！这第一个！圆润！丰满！保证你用一次爱不释手啊！”墨镜男抓着第一个奴隶开始介绍，好一通吹捧后，伸出四个手指头：“这个起拍价，四百个罐头，或者三十粒辐射药！”
“四百三十个罐头！”
“三十五粒药！”
“四百六十个！”
“四百八十个！”
“四十粒！”
最终，第一个女奴以五百二十个罐头成交。买家是个胖子，看着女奴可爱的脸都快流下口水，一挥手，让自己的保镖把背着的三个麻袋交给斋藤的手下，目光急切的在底下摩拳擦掌。
第二个和第三个女奴也以差不多的方式，差不多的价格卖给了不同的人。雷森不由腹诽，这么多罐头，别说吃了，用来埋人都够了。
到第四个女奴拍卖的时候，雷森忽然感觉不对。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短发，面容显得有些冷艳，双腿修长，身上的破烂T恤几乎要遮不住，看起来就像没穿裤子。
但吸引雷森的，不是这女奴的面容或身材，而是别的表现。
墨镜男介绍自己要卖的女奴时，少不了动手动脚，女奴在被他触碰的时候基本都毫无反应，还是一脸麻木呆滞。
但这第四个女奴被墨镜男触碰到的瞬间，眼里有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虽然那很快又消失不见，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麻木无神。但这并没有逃过雷森的眼睛。
雷森非常肯定，这个女奴此刻变现的麻木状态，是装的。
正当雷森拿着手中红牌，思考要不要举起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个，我要了！”
雷森扭头看去，竟是白驼。
三十九、他一定要死
这会儿跟在侏儒白驼身边的，可不是童帮的小屁孩，全是五大三粗的强壮恶汉。
斋藤皱眉，脸上既有诧异，也有无法遮掩的不悦。
白驼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斋藤先生，我也想来参一脚，搞两个新货玩玩，没问题吧。”
斋藤皱眉，旁边的心腹手下观察到老大的反应，立时站了出来：“想参加拍卖会？门槛费交了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拍卖早就开始了，懂不懂规矩？”
斋藤又一摆手让手下退回来，嘴角挂着冷笑，假惺惺地对白驼道：“你是我多年的手下，我当然要照顾一下你，就勉为其难，破个例，门槛费你就不用交了。至于你想要买货，那就跟别人一样，公平竞争吧。”
当说到‘手下’二字的时候，斋藤的语气尤其重。
白驼顿时脸色不悦，他本想着来搅局，让斋藤丢点面子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先丢了脸。
“那就……谢谢斋藤先生了。”最终，白驼还是咬着牙说了谢谢。
有些买家还不太清楚情况，他们只为自己交了门槛费，白驼却没有而感到不爽，但看到白驼身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也不敢说什么。
台上的墨镜男则开始给第四个女奴叫价：“这个起拍价，三百五十个罐头，或者二十五粒辐射药！”
“三十粒辐射药”白驼举手叫价。
“三十五粒！”
“四十粒！”
旁边立马有两个人跟着竞价，白驼顿时皱眉，给跟着自己的恶汉使了个眼色。
俩恶汉得令，立马过去那两个竞价者旁边，像老友一样搂住他们脖子，勾肩搭背。
两个竞价者不明所以，赶紧看抓住自己的人，才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威胁的冷笑。
白驼这时候才慢悠悠地抬起手，虽然他举起手还不如别人一半高，但因为他站在最前排，所以台上的墨镜男还是能看到他。
“四十一粒。”
白驼叫价只比刚才的价高出一点，但他仿佛胜券在握，嘴角还挂着自信的笑意。
刚才那两个竞价的人没有保镖，这会儿被威胁，哪里还敢叫价，都老老实实闭了嘴。
“四十一粒第一次！现在最高价四十一粒，还有没有哪位老板要加的！还有吗！？”
墨镜男有些急了，这价远远低于他的期待。但其他买家看到刚才两个竞价的人被威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干脆也不竞价了。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斋藤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才那个心腹手下此时也站了出来，居高临下冷视白驼：“你什么意思，拍卖是公平竞争，你想坏规矩吗？”
“呵，我干什么了吗？”白驼一摊手，满脸欠揍样：“我就是叫价而已，别人不加价，关我什么事，我有阻止他们吗？”
说完，白驼扭头扫了眼刚才那俩和他们竞价的人：“我没有阻止你们嘛，对不对？”
虽然白驼的手下已经松开了他们，但那俩买家哪还敢叫板，干笑两下便不出声了。
斋藤的心腹手下无可奈何，很明显，白驼已经威胁了别人，影响了拍卖会，但他也没真的做出很过分的事，找不到能对其发难的借口。
白驼见其拿自己没办法，带着得逞的冷笑，又扭头盯着墨镜男：“继续啊，说不定还会有人叫价呢，别停！”
墨镜男一脸纠结，咬着牙大声道：“四十一粒第二次！还有老板叫价吗？第二次了！要出手的赶快啊！”
底下鸦雀无声……
好半天，都没有人再竞价。墨镜男满脸颓丧，对一个相貌较好的女奴来说，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
“四十一粒。第三……”
墨镜男准备最后定音；白驼看着那高挑女奴，满脸贪婪期待，仿佛已经看见对她上下其手的美妙场面。
“等等！”
冷不丁的，伴随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声音，一个红色的牌子举了起来。
“这个女人，我要了。”
正是雷森！
高挑女奴脸上现出短暂的惊诧，很快又压了下去，消失不见。
斋藤顿时愣住，白驼也是惊怒不已，原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雷森竟然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你什么意思？”
不成想，雷森根本懒得看他，目光放在高台一旁的斋藤身上。
斋藤在短暂的错愕后，脸上现出喜色。他非常乐意看见雷森和白驼之间发生矛盾，一勾手，把墨镜男叫到身边。
耳语两句后，墨镜男脸上带着喜色再次冲上台，像给大家介绍贵宾一样手指向雷森：“这第四个，由这位先生获得！”
白驼都傻了，其他买家也开始窃窃私语。
“他怎么没叫价？这就给他了？”
“你没看见刚才斋藤让那人过去了吗，肯定是斋藤的意思啊。”
“我估计啊，是斋藤帮那小子付账了。也不知道斋藤给了什么价，但我看卖货那家伙这么高兴，肯定是低不了。”
白驼扭头，目光阴鸷地盯着斋藤：“斋藤先生，这就是你说的规矩？”
“不好意思了，白驼。”斋藤冷笑：“这是我欠这位朋友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跟他说吧。”
白驼脸色阴沉，带着几个恶汉走向雷森。个子最高、块头最大一个平头恶汉直接站在雷森面前，瞪大了眼睛，一张狠脸对着雷森。
白驼在一旁冷声道：“朋友，那一件货是我喜欢的，希望你给我个面子。”
雷森看看面前的平头恶汉，又瞥了眼站在他侧后方的白驼。
“你什么东西？我要给你面子？”
“你……”白驼一窒，脸色更加阴狠，那矮小的身躯气得都在发抖：“你最好识相一点，不然闹得太难看，对大家都不好。”
雷森不屑一嗤：“难看？这里还有比你更难看的东西吗？”
“艹！你什么意思！”
平头恶汉见雷森丝毫不给面子，身手就想揪雷森衣领。
不成想，雷森忽然踏前一步，一记头槌砸上平头恶汉面门。
只一下，平头恶汉的鼻梁就被撞塌，喷出两管鼻血晕晕乎乎地倒在地上。
白驼和剩下的三个恶汉都懵了，他们根本想不到雷森竟会如此果断出手。不远处的斋藤看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三个恶汉回过神来，齐齐扑向雷森。
雷森站在原地，一记勾拳打在正面重来的恶汉下巴上，随后冲来的左右两人，被他直接一伸手擒住脖子，抓着他们的脑袋互相一撞。
只几秒，几个巨汉全都被放倒在地，两个昏厥，两个抱着脑袋哀嚎。
白驼惊惧无比，这时候，斋藤才在一旁冷笑出声。
“白驼，还是算了吧。你看那个女奴长得也挺高的，我觉得不适合你，你觉得呢？”
说完，附近维持秩序的斋藤手下齐齐拿出枪，他们没有举起枪口，但都在拉了一下枪栓。
“咔嚓咔嚓”的子弹上膛声此起彼伏，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白驼袖珍的身躯气得发抖，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没再看斋藤，只恶狠狠地盯着雷森。
片刻后，才冷声道：“小子，你有种……”
话了，白驼扭头就往黑市出口走，他的恶汉手下一个扶着一个，狼狈的跟在后头。
白驼等人出现时气势汹汹，走时灰头土脸，很多人甚至都没看明白这场戏在演什么，议论纷纷。
“刚什么情况啊？”
“谁知道呢？有点像主人在收拾不听话的狗。”
等到下午，第一天的拍卖会结束。那个高挑女奴才被交到雷森手里。
不少大卖家都雇了人，把一麻袋一麻袋的罐头扛走。墨镜男的收获尤其多，除了自己已经雇了的保镖，还另外在黑市雇了辆驴车，才把罐头带走。
墨镜男看到雷森，还热情的上来招呼：“兄弟！我得谢谢你啊，今天这生意就属你这单最赚了。我就住在街角旅馆那，要是没什么事，晚上过来喝一杯啊。这次收获不错，我还得在城里好好消遣消遣。”
雷森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好啊，我会去找你的。”
墨镜男兴高采烈地走了。斋藤这时候才过来，在那高挑女奴身上好一番打量，才看着雷森。
“帐已经结了，什么时候，可以聊聊另一件事？”
“再说吧。”
雷森不置可否，带着高挑女奴离开。女奴还带着脚镣，双手也还被绑着，拉出一条绳索被雷森牵在手里。
看着雷森远去的背影，斋藤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恐怕，由不得你再说了，朋友……”
雷森把高挑女奴带回了游民聚居地。在周遭破烂的环境中，女奴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很是扎眼，不少游民都忍不住过来围观，除了有对雷森的艳羡，还有对女奴那曼妙肉体的贪婪和渴望。
雷森驱散众游民，身边只留着毛里斯、黄牙佬和那经常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胖子。小橘猫就在女奴脚边，绕着她转圈圈，一双星星眼眨巴着，好像也对这个陌生人感到好奇。
女奴被牵来以后，一只傻傻地站着，动也不动一下，满脸呆滞，就和嘉铭刚来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嘉铭这会还被绑着，待遇可没女奴好。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偶然苏醒，也会很快再次发作抽风，然后又晕过去。
胖子打量女奴好一会，忍不住上去戳了戳她的脸颊，那冷艳的面容没意思好情绪变化。
毛里斯挠挠头：“老大，这……不会也是个傻子吧？”
一旁的黄牙佬调笑：“害，你是没见识，我跟你说，那些卖货的可精明着呢！这些奴隶很多都是被他们打过药的，就是为了让她们乖乖的。”
奴隶贩子手里的奴隶一旦多了，很多都会采用药物控制的办法，避免他们逃跑；杜兰特如是，墨镜男亦如是。
“那、那万一她要是又疯了呢？”想起嘉铭曾经在聚居地里横冲直撞的场景，毛里斯心有余悸：“要不……咱把她也先绑起来吧？”
一旁的雷森听着，却是一声冷笑。
“如果是其他的，可能需要；但她，我看就不必了。”
女奴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T恤，大半个肩膀和修长的双腿完全遮掩不住。雷森在一旁的垃圾堆里扯出一块稍大一点的破布，直接甩过去，落在了高挑女奴头上，盖住了她的脸和大半个身体。
“别装了，累不累啊？”
其他人不明所以，女奴也没有任何反应。
“还装呢？”雷森冷笑，对毛里斯道：“去，把她衣服扒了，一件都别剩！”
“啊？”毛里斯霎时一惊，一脸纠结，直到脸涨红也没有向女奴靠近。
黄牙佬见状，嘿嘿一笑：“大哥，他不敢，让我来啊！我乐意效劳！”
说着，也不等雷森答应，过去就向女奴伸出手。女奴的脸正被破布盖着，身体仍然一动不动，似乎仍是木头的状态。
但当黄牙佬的手指，刚触上女奴肩头，那高挑的身躯猛然间有了动作。一条修长的腿体猛地向前提起，正中黄牙佬裤裆。
“嘶——”
黄牙佬猝不及防经历人生最痛，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毛里斯也是大惊，也不顾自己还杵着拐杖，连忙抱起地上的小橘猫跑着躲到了雷森身后。
旁边的胖子还懵懵的，没反应过来，女奴另一只修长的腿已经踢到了他的脸上。那憨厚的肥脸吐出一口口水，连带着沉重的身躯也趴在了地上。
女奴一把扯掉头上的破布，此刻哪还有刚才的麻木呆滞，冷艳的面孔加上愤怒的眼神，释放出浓烈的颯气，令人不敢直视。
雷森却是冷笑：“终于不装了？”
女奴没有言语，媚眼微眯，随即捡起地上一块尖利的碎木，冲向了雷森。
……
同一时间，白驼正在佐伊身上发泄愤怒。
因为先天的缺陷，佐伊是跪着的，白驼只能站在她身后。
“他妈的！臭小子！我一定会弄死你的！等着吧！咱们走着瞧！”
白驼双眼通红，嘴里还骂骂咧咧。佐伊忍受着的同时非常注意，不时就配合两声，满足白驼的征服感，以免他不满意，自己又要遭受无故的虐打。
发泄完了，白驼提起裤子便要走。这时候，佐伊喘着粗气，一副累坏的样子：“你……这么气这个人，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懂屁！”白驼怒骂一声：“疣猪说了，那小子很危险，不能轻易招惹他。而且重点是对付斋藤，要等疣猪回来再做打算。”
忽地，佐伊竟冷笑出声：“呵……我看，你是怕了他吧？”
一听佐伊竟敢这么说，白驼双眼一下瞪大，又跳到床上，双手掐住佐伊的脖子。
“你想死吗！我不会怕任何人！不会！”
佐伊被掐的脸涨红，不停挣扎，嘴里却依然强硬：“你……不怕，就去杀了……他。疣猪不是给了你……那东西吗？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杀了他，别只知道……欺负……女人……”
白驼一愣，一下把佐伊甩开。佐伊捂着脖子，痛苦地咳嗽着，大口呼吸珍贵的空气。
白驼跳下床，狞笑着自言自语：“对啊，疣猪给了我那东西，肯定能对付那小子了！不就杀个人吗？又不是对付斋藤，干嘛非等疣猪，我自己也可以搞定！”
说着，白驼直接拉开房间门出去，对外面的手下呼喝一声：“叫齐人，我们出发！”
一个留着脏辫头，长得像河马的女生凑上来：“老大，去哪啊？”
白驼狞笑：“去把你没收到的保护费，收了！”
脏辫女一愣，随即脸上现出喜色，同样带上了狰狞的笑意：“好嘞！兄弟们！出发了！找场子去！”
房间里，佐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猛地一下坐起身。
随即，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袖珍的无线电，调了两下，再戴上无线电的耳机。
“我的蛇出洞了，它去咬你说的那条蛇了。”
四十、阴差阳错
无线电的另一头，竟是斋藤。
“很好，你做的很不错。等他们互相咬到狗血淋头，就该我收网了。”
斋藤说完便放下了无线电。这会儿他并不在平时呆的别墅里，而是在一处隐秘的废弃厂房中。
厂房内除了斋藤，还有几十号凶神恶煞、武装到牙齿的恶汉枪手，角落里还有一堆跟人差不多高、不知装着什么的木头箱子。
一个枪手凑到斋藤身边：“斋藤先生，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
斋藤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淡定的摆摆手：“不急，给点时间，让我们的猎物再互相撕咬一下吧。”
……
同一时间，游民聚居地中，女奴正被雷森单手掐住脖子，提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显然，她失算了，她没想到自己完全不是雷森的对手，瞬息间，便被制服。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雷森冷声道。
女奴被掐的呼吸不畅，冷艳的脸庞涨红，但还是咬着银牙倔强道：“如果……你要对我什么的话，先……杀……杀了我吧！”
说完，她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
雷森沉默片刻，忽地一甩手，把女奴扔在地上。
“我对你，和你的命，都没兴趣。”
女奴诧异，喘息着，不明所以的看着雷森。“那……你想要什么？”
雷森蹲下身，从大衣中拿出那张合照，举到女奴面前。
“这上面的女人，你见过吗？”
女奴很是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看起了那照片，随后，摇了摇头。
雷森皱眉：“没见过？确定吗？”
女奴依然摇头。
看她的反应也不像是说谎，雷森不由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着，墨镜男是当初卖掉苏灵的奴隶贩子，那这女奴也在墨镜男手里，说不定曾经见过苏灵。但结果却是让雷森失望。
女奴见雷森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抵触。
交谈得知，女奴名叫露易丝，原本是要前往血狼平原找人的；结果却在五天前，绕行通过一处辐射区的时候，被墨镜男抓奴隶的车遇上，随后被擒，成了他的货品。
雷森盯着露易丝，很是好奇：“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戴墨镜的也有对你们下药吧？你怎么没被控制？”
露易丝淡淡一笑，没马上作答，却把手伸到自己衣服下捣鼓，旁边的黄牙佬看着，不自觉地咽了唾沫。
随即，露易丝在上身贴身的位置下拿出一把伞状发黄的树叶。
“他用的是最低端的一种迷幻剂，胡杨的叶子可以抑制这种迷幻剂的药性。他把抓来的奴隶都关在沙漠里，那地方正好有胡杨树。被抓以后，我就靠胡杨叶维持清醒。”
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会的，雷森好奇道：“你怎么懂这些的？”
“这些都是我师傅教我的，我，是个医生。”露易丝说着，脸上不自觉地多了一丝骄傲之色。
雷森不由地惊奇：“正好，我这有个人，你看一下。”
雷森把露易丝带到嘉铭面前。此刻的嘉铭还被在凳子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中，低垂着脑袋毫无动静。
大致说了一下嘉铭的表现症状，露易丝听完，却是皱眉摇头：“他这个情况，比较难。用在他身上的应该不是普通的药，胡杨叶对他估计没什么用；而且他这个表现，不只是戒断反应，更主要的事应激，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才会导致他现在这样；他本身是想恢复理智清醒的，但是一旦清醒、回忆起那件事，就会再次受到刺激，产生应激反应。”
“没别的办法了吗？”
露易丝还是摇头：“我是没办法了。我的药箱不在身上，而且他现在这样，也不是我能处理的，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这时候，一旁的毛里斯忽然插话问露易丝道：“那，你会治脑癌吗？”
“脑癌？”露易丝一愣，脸色随即变得凝重：“你有脑癌？”
“不是我，是……”
毛里斯说着，目光望向雷森。
顺着他的视线，露易丝也看向雷森。盯着他仔细观察片刻后，忽地直接伸手，摁在雷森脸上。
这个粗暴的手法，不由得让雷森想起了黑市的香川老头，他也这么干过。
露易丝扒开雷森右眼的下眼睑，充斥血丝的眼白下，还有一个紫红色的血块。看到这，露易丝便收回手，叹了口气：“这个……我做不了什么了，已经太晚了……”
“啥？啥太晚？”毛里斯一脸茫然。
倒是雷森，无所谓地道：“没事，我早就知道是这样了。”
默然一阵，雷森才再次出声：“既然如此，你在这也没什么用了。”
“你，可以走了。”
露易丝愣了，旁边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愣了。尤其是刚刚挨了打的黄牙佬愤愤不平：“不是吧大哥？这……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雷森懒得理会他，露易丝冷厉的眼神也立马射了过去，黄牙佬顿时不敢做声。=
但其实，露易丝也有些不敢置信，又回头盯着雷神，试探着问道：“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你不是还要去找人吗？”雷森看也不看她：“怎么，还要我送你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露易丝没有迟疑，捡起刚才雷森甩在自己头上的破布，当做斗篷披在身上，又四下看看，找了根钢管当做武器藏在斗篷里。
离开时，没人敢阻拦露易丝。但走出去不久后她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雷森。
“谢谢。希望有一天能活着再见。”
雷森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等露易丝离开了，黄牙佬才敢靠近过来，很是不解道：“大哥，你就这么放她走了？那可是个女奴诶，而且那么漂亮！多少人想要都没有！”
雷森瞥了他一眼：“那要不，我把她送你，你现在去把她追回来？”
黄牙佬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算了吧！我可不想再挨一脚。”
只有雷森自己知道。他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女奴，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追查苏灵的下落，既然露易丝给不了任何线索，也没法再帮他做什么，他自然不会把露易丝强留在身边。
此时已是晚饭时间，黄牙佬拿出了个罐头，跑到一旁和胖子分食。雷森往聚居地里扫了一眼，才发现众游民竟然都拿出了吃的。
再看毛里斯，正和小橘猫分食着一个烤成了焦炭似的肉干。
“你又把罐头给他们了？”雷森皱眉道。
毛里斯摸着小橘猫，憨厚一笑：“没事，霍普逮了两只老鼠，我做成肉干了，省点的话能吃好几顿呢。老大你要吗？”
看着那焦炭一样的鼠肉干，雷森果断摇头：“算了，你自己享受吧。”
毛里斯把肉干撕碎，喂给小橘猫。
毛里斯正喂着，忽然低沉着出声道：“老大……你说的事情，我想过了。”
“等把那孩子找回来，我就带他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倒是让雷森挺意外的：“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还没有，不过总会有比这更好的地方的。你说得对，不能让那孩子也跟我一样，过被人欺负的日子。我要让他好好活着。”
一旁的黄牙佬听到毛里斯的话也是一惊：“你要走？喂！你可不能扔下我，咱们到哪都一起混的，你要走的话，我也一起溜了。”
胖子正吃着罐头，抬起脑袋含糊不清：“我……我也……”
“哪都有你！”黄牙佬一拍他的脑袋。胖子咳出一口肉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
毛里斯也没有反对他们跟着。一群游民里，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最好，既然要离开了，自然也是一起行动。
这时候，毛里斯才抬头看看雷森：“那……老大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雷森一愣，想了想，便道：“等你把那孩子找回来了，我应该也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毛里斯纠结好一会，才出生问道：“那，老大你那个啥……脑癌……咋办啊？”
雷森没想到毛里斯竟然是在担心自己，看了一眼他还包着布条的伤脚，无奈一笑：“管好你自己吧。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说不定还会活得比你久。”
“也是，老大你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毛里斯憨笑着挠挠头。
这时候，嘉铭的方向传来声响，似乎是醒了。
“哼……呃……嗯……”
毛里斯见状，从肉干上撕下老鼠腿：“老大，我去给你朋友喂点吃的。”
“你动作快点。”一旁的黄牙佬已经吃完了罐头，催促道：“赶紧弄完，我们再出去找找。城西这边实在找不到的话，咱就去城东那边看看。”
这时候，雷森腰间的无线电忽然传出“滋滋”响声，似乎有人要打进来，但是信号不佳。
雷森拿起无线电走去一边，率先按下，问那边道：“怎么了？”
“先生，是我，能听到吗？”
没想到，无线电中传出的竟是简夫人的声音。
雷森皱眉：“怎么是你？”
“呵呵，先生，别太惊讶，在这城里，我能做到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放心，我找你的时候，斋藤听不见的。”
很显然她动用了一些手段，黑入了这个频道。雷森确实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一点。
简夫人继续道：“你想找的那人，那个老太，我帮你抓到了。”
雷森顿时一惊：“你说真的？”
那头的简夫人语气清淡：“我没必要骗你，不是吗？”
“先生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请问我的事，先生又做的如何了？”
雷森思索一番，沉声道：“我今晚动手。”
“好，我会再联系你，希望到时候有好消息。”
说完，简夫人就挂掉了无线电。
雷森刚放下无线电，身后忽然传来毛里斯的惨叫。
“啊！老大救我！救命呐！”
回头一看，毛里斯竟是被嘉铭咬住了手，嘉铭此刻双眼通红，很明显又发作了。
黄牙佬第一个冲了过去，尝试掰开嘉铭的嘴，但嘉铭咬的很死，根本掰不动，毛里斯的手也渐渐开始渗出鲜血。毛里斯惨叫声越来越大，小橘猫在一旁跳脚，不时扒拉两下。
雷森也赶了过来，干脆利落的一记手刀劈在嘉铭脖子上。
嘉铭眼睛一翻晕厥过去，毛里斯这才脱离苦海，抱着手不停哀嚎。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雷森道。
“我！我不知道啊！刚开始还好好地，可我刚把堵他嘴那玩意儿拿下来，他突然就抽了咬上来了！”毛里斯满腹委屈道。
雷森看着嘉铭，不由地头疼，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自己可没功夫一直照理这个累赘，得想想办法把他的毛病治好。
想着想着，雷森忽然想起了黑市里的香川老头。干脆再去他那碰碰运气吧，虽然感觉他也不是个多靠谱的人，但也没有别人能做这事了。
雷森把昏厥的嘉铭解下来，扛到肩上：正要离开聚居地，忽地又顿住脚步，
“你们，不用再去找了。”雷森对毛里斯和黄牙佬道：“那孩子的下落，我很快就会知道。”
毛里斯和黄牙佬皆是一愣。
“老大，你说真的？”
毛里斯眼里尽是惊喜和急切，雷森瞥了毛里斯的伤脚一眼，点了点头。
“老实呆着，等我消息吧。”
说完，雷森扛着嘉铭，先往黑市去了。
但雷森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拿着刀枪棍棒的人，来到了聚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