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书的两个问题 不知不觉已经50多万字了,距离百万又近了一步,真心不容易啊,请允许南山同学先感慨一下! 好了,说正事。 经常有小伙伴留言,指出本书的一些问题,南山同学看到以后非常开心,有留言就说明有人在认真看书,熬夜码字的辛苦没有白费。大部分留言都在文里及时回复了,最近有两个问题比较集中,在这里统一说一下。 首先,关于一些不该出现的人物。 第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物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朱骥,可能是因为朱骥的名气不够大,并没有读者朋友指出来。 这位朱指挥使是名臣于谦的女婿,在弘治三年去世,之后是牟斌接任都指挥使,本书是从弘治五年开始,为了剧情需要,只好把朱老爷子请出来,为大明再服务几年。 类似这样的人物安排还有几个,大家意见最大的,是反派之一丰臣秀吉。 历史上,丰臣秀吉在40年后才出生,真正登上历史舞台的时间是嘉靖年间,写第三卷的时候,需要一个厉害的反派首领,本来杜撰了一个名字,叫东野二郎,或者西野三郎之类的,但是感觉编造的名字太过平平无奇,没有震慑力,让人读起来感觉就是个路人甲,无法营造出一个强大的对手的印象,最后,直接把丰臣兄拉出来顶上。 江西巡抚孙燧,按照历史,孙燧在弘治六年才参加科举,也被我拉出来,提前20年去当巡抚了,因为宁王造反的时间提前了,找不到合适的巡抚,孙燧兄顶上吧。 诸如此类的还有几个,就不一一细说了,这么处理的原因,主要是南山同学认为,小说应当以剧情为主,无论是杜撰还是改编,都是为了更好的剧情推进。 举个例子,著名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历史上刘墉与和珅两人相差31岁,当58岁的刘墉担任南书房行走时,27岁的和珅已是军机大臣,称其一手遮天并不为过。而刘墉入京任职后就变得非常低调了,既不与和珅同流合污,也不敢明着与和珅对着干,一直到嘉庆帝除掉了和珅,刘墉才不再沉默,积极上奏民情,提出了许多治国良策。 但是在电视剧里,两人你来我往,斗的不亦乐乎,大家也看的津津有味,这就是艺术加工的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历史小说和其他类型不同,历史小说需要严谨,这方面是南山同学处理的不好,毕竟第一次写书,没什么经验,以后会多注意,争取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 第二个要说的,是本书的唯一女主角,白露。 本书会出现很多位女性角色,但是女主角只有一个,就是白露。 还是第三卷,因为后续的剧情中,白露的作用不大,只能当个酱油角色,南山同学不想让自己精心打造女主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没有剧情的时候强行打酱油,会拉低这个角色的定位。 因此,南山同学做了一个决定,白露先离开一段时间。 然后,收到很多小伙伴留言,对白露的突然离开表示不满,甚至弃书,这个,我只能说…… 我错了! 其实,白露在后面还有很重要的剧情,这里先卖个关子,等大家读到“一点朱砂”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最后,欢迎大家积极留言,如果留言不过瘾,可以来群里聊天吹牛侃大山。 谢谢大家支持! 第1章 我叫张鹤龄 张鹤龄醒来的时候,哭了。 老天爷,不就是个重名吗,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历史上那个人间渣滓? 张鹤龄穿越了,穿越到明代弘治年间同名同姓的另一个张鹤龄身上,没错,就是大明朝那个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寿宁侯张鹤龄。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当年二舅姥爷给自己起名字的时候,也没个明白人告诉他重名会穿越啊,实在不行咱去派出所改个名字,以后不叫张鹤龄了行不行? 而且历史上有这么多的张鹤龄,为什么非要穿越到这个渣滓身上? 要知道,寿宁侯张鹤龄可不仅是个人间渣滓,最后死的也很惨,老天爷,不带这样开玩笑的啊! 正当他哇哇大哭的时候,身后一个人说道:“兄长,还请节哀!” 张鹤龄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别打扰我,让我再哭一会。” “兄长,我知你伤心,几次哭晕过去,可你若是有个好歹,谁来主持大局?” 张鹤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一个面貌还算俊朗,但是眉宇间透着几分痞气的青年,这位就是自己的弟弟张延龄,这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只有十六岁,却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横行乡里、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嗯?为什么我心中连说了两个“也”? 我靠!张鹤龄心中暗道,难道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不行,定是老天爷看不惯这一世张鹤龄的所作所为,于是派自己过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既然天意如此,历史上那个张鹤龄绝对不能再现,咱要做一个伟大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张鹤龄本来是一名化学系大四学生,那一日,晴空万里,突然一个炸雷,他就穿越到了一所灵堂之上,再看到灵位上写着“先考张峦昌国公之灵位——不孝子张鹤龄、张延龄”,又看了看自己的孝服,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张鹤龄便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举动再次引来灵堂之上的议论声: “真是至孝啊,没想到小侯爷对老侯爷竟是如此的情深。” “平日里看小侯爷放荡不羁,不曾想,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小侯爷刚刚已经哭晕过去一次了,不知身体可吃得消?” 正在此时,一个尖锐而宏亮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灵堂之上所有人拜倒在地,恭迎圣驾,张鹤龄也抹了一把满脸的眼泪,不知道这些泪水是上一代张鹤龄哭丧的时候流的,还是穿越后感叹老天不公的时候流的,他知道,虽然面前棺材里躺着的张峦被追封昌国公,其实他们张家什么功劳也没有,受封的唯一原因就是张峦的长女、张鹤龄的姐姐做了皇后,现如今父亲去世,肯定是自己的姐姐带着皇帝姐夫来叼悼念来了。 想到这里,张鹤龄突然兴奋起来,我靠,是皇帝老子啊,还是活的! 在那个瞬间,张鹤龄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想法,其实穿越过来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咱也是当前社会的顶层人士,前世的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上了大学,却面临着就业压力,买房压力,娶媳妇压力,就算娶了媳妇还有养娃压力、双亲养老的压力,总之,不压死你誓不罢休。 现如今可不一样了,虽然这个张鹤龄是出了名的人渣,不过,人家身份可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确实有做人渣的资本啊! 以后上街,吃包子都不用给钱了! 咋了,不服?那就打到你服为止! 看到谁家的姑娘……停!这事还是算了,说好了要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张鹤龄这么一想,心里顿时没那么惆怅了,他俯身拜下,只听一个声音说道:“众卿平身吧。” 众人这才站起身来,仍是低着头,一个个跟土拨鼠似的缩在原地,张鹤龄知道,当前社会,直视天颜可是要杀头的,可这是第一次见皇上,还是忍不住偷眼瞧了瞧,其实弘治皇帝年纪也不算大,虽和自己的姐姐同龄,却是少年老成,二十多岁的人像三十多的,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弘治皇帝和张皇后来到灵位前,弘治皇帝上了一炷香,说了几句场面话,可张皇后不一样,毕竟死了亲爹,哭的是真伤心,弘治皇帝回头过来,对张鹤龄说道:“让皇后在这里住几日吧,等办完了后事再回宫中。” 张鹤龄躬身忙拜下,说道:“臣遵旨。” 等张家办完丧事,已经是三日之后了,这几天把张鹤龄忙的晕头转向,他是家中长子,自此以后便是张家的大老爷,全家上下几十口都指望自己呢。 与此同时,宫中传来圣旨,张峦长子张鹤龄继承爵位,张峦离世的时候虽然已经是寿宁侯,更是被追赠太子太保、昌国公,但是只有当初封的寿宁伯爵位是世袭,张鹤龄也只能继承伯爵位,从此以后,小侯爷张鹤龄正式成为寿宁伯。 张皇后看到寿宁侯府变成寿宁伯府,心中不免对自己这两兄弟担忧,回宫之前,特意将两人叫到身前,叮嘱道:“你们两个可真不让人省心,就说前几日吧,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人争风吃醋,这事都传到皇上耳朵了,皇上铁了心要责罚你二人,本宫好说歹说也是无用,最终念及先父旧情,才饶了你们,以后休要再惹是生非,不然,本宫也保不了你们。” 张延龄不以为事地说道:“不就是揍了个穷酸书生吗,至于如此小题大做?我哥说了,他再敢来闹,便绑了他全家老小,拖到城隍庙打死……” 张鹤龄回头一个嘴巴扇了过去,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哥,你怎么了?”张延龄被打傻了,捂着脸说道,“明明是你跟我说的啊。” “混蛋,还敢胡言乱语?”张鹤龄作势又要打,张延龄连忙将两只手都捂在脸上。 “好了好了,没说就没说,你打他做什么?”张皇后见小弟被揍,语气也委婉了许多,“延龄,长兄如父,以后,你万事都要听从你兄长的吩咐,知道了吗?” 张延龄捂着脸看了看凶神恶煞般的张鹤龄,说道:“知,知道了。” 张鹤龄看了看自己这个弟弟,虽说这个家伙在历史上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不过有一点好,他听大哥的话,让他杀人就杀人,让他放火就放火,只是不知道让他做好人好事他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张鹤龄暗道,如果不愿意,就揍到他愿意为止! 第2章 千古绝对 送走了张皇后,张鹤龄对张延龄一摆手,说道:“备上重礼,跟我走一趟。” 张延龄赶忙叫人准备,然后兴奋地问道:“哥,咱们去哪?” “去那个什么客栈,那个书生叫毛什么来的?”张鹤龄实在记不起那个被揍的名字了。 “好像叫毛宪清,听说在南直隶也算个才子。” 张鹤龄一听这个名字,心中一个机灵,毛宪清,可不就是毛澄?弘治六年的状元,有名的良臣,官拜礼部尚书,这可是个大人物啊,竟然跟自己的小弟在烟花柳巷争风吃醋,还被揍了…… “备上重礼,跟我去当面道歉。” “大哥,你脑子坏掉了?”张延龄下意识地问道。 听罢,张鹤龄作势又要打,张延龄赶忙往后躲去,只听张鹤龄说道,“今晚跟我一起过去,切记,不要乱说话!” “奥,知道了,”张延龄说完,不甘心地问道,“哥,是不是先道歉堵住别人口舌,然后再机会收拾他??” 张鹤龄看了看自己这个白痴小弟,只好劝说道:“人家是读书人,是朝廷栋梁,这种人以后要拉拢的,要不然以张家的口碑,早晚会出事。” 张延龄委屈地说道:“可是,那小子竟敢跟我抢小桃红,这口恶气实在难以下咽。” “忍着!”张鹤龄没心情再理会自己这个白痴小弟。 当晚,张家兄弟来到客栈的时候,掌柜的都快哭了,抹着眼泪说道:“两位国舅爷,我们本来打算把楼上那位毛公子请走的,可是他腿断了,下不了地,此事跟小店无关啊。” 张鹤龄问道:“谁让你赶他走了?” 掌柜的不敢答话,只是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后面的张延龄。 张鹤龄明白了,定是自己这个小弟威胁人家店主了,他暗自叹了口气,真的是人渣啊,他转身向张延龄伸手,张延龄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张鹤龄将他拉扯回来,然后从他胸前摸出一锭银子扔在柜台上,说道:“楼上毛公子是我家贵宾,不许赶他,好吃好喝伺候着,他身体若有什么事及时请大夫,银子不够来寿宁伯府报我名字,直接找账房拿。” 掌柜的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鹤龄见他不说话,怒道:“你是聋了吗?” 掌柜的一哆嗦,俯身拜下,口中说道:“小的一定把毛公子伺候好,银子您还是拿回去吧,一概费用小店来负责就是。” 张鹤龄好气又好笑,面前这个看似寻常的情形,充分说明这个世界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且是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掩饰,万恶的旧社会啊! 不过转念一想,老天爷既然把自己送过来,说不定是让自己做点什么,如果真是的这样,任重而道远啊! 张鹤龄佯装拉下脸,说道:“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带我去见毛公子!” 掌柜的不敢再说什么,忙起身带着两位国舅爷前往毛宪清的客房。只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掌柜的,待我腿伤好转,便出去找些营生,定会还清赊欠的银钱。” 张鹤龄瞪了一眼掌柜的,问道:“他欠你多少钱?” 掌柜的噗通跪下,说道:“只是一些房钱,没有多少,是小老儿我糊涂啊,不该向毛公子催账的,还请伯爷您不要责怪。” “一边去吧。”张鹤龄挥手示意他走开,然后推开房门,只见毛宪清躺在床上,一见进来的是这两位,顿时气血上涌,双眼通红。 “你,你们竟然追到这里,我……” 张鹤龄忙上前说道:“毛兄,别激动,别激动,今日我带小弟前来道歉,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记挂于心。” 毛宪清有些纳闷,心中一阵思索,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天开眼啊,定时你们平日欺男霸女,惹得人神共愤,朝中有人弹劾你们了吧。” 张鹤龄心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腹黑呢,我们哥俩专程来道歉的好不好? 毛宪清见对方没有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便继续说道:“今日我与你二人和好,明日不知哪些百姓又要遭殃,还是别在这假惺惺了吧。” 张延龄大怒,上前骂道:“你这个穷酸书生,我大哥是何等身份,今日特来赔礼道歉,你却这般不知死活!” 看着毛宪清似乎很得意,张鹤龄心说,难道我们张家就这么遭人恨吗?特别是这些读书人,自诩清流,你给他道歉他还给你脸色看,实在不行,给你长点见识吧! 想到这里,张鹤龄问道:“听闻毛兄才高八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毛宪清依然一副死鱼脸,说道:“读过一些圣贤书,诗词略知一二,才高八斗四字愧不敢当。” 张鹤龄笑了笑,说道:“正巧,我也读过几本书,论文采,跟毛兄是没得比,不过今日难得闲暇,你我二人切磋一下如何?” 毛宪清冷笑一声,说道:“国舅爷竟有如此雅兴,学生自当奉陪。” 张鹤龄心说,笑你麻痹啊笑,一个穷酸书生,啥本事没有,脾气还挺大,一会让你哭! “不知道国舅爷想吟诗作画,还是题词做赋?” 张鹤龄说道:“简单点吧,咱们对个对子,我出上联,你对下联,如果你对上了,日后我两兄弟任你差遣,怎样?” 张延龄心都凉了,看来大哥的脑子是真的坏掉了,你再看不起这个穷酸书生,也要承认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跟人家比对对子,这不是稳输吗?一会若是情况不好,自己必须马上出手,把床上那个毛宪清揍到不能说话为止。 毛宪清也是心中嘀咕,这个小侯爷平日作威作福,欺压乡里,没听说还会对对子啊,难道是平日下人奉承多了,真的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 “那好,若是学生对不出,便是学艺不精,当日之事一笔勾销,自此以后拜入国舅爷门墙,任由国舅爷吩咐。” 毛宪清这几句话明摆着在嘲讽人,张鹤龄心说这个家伙可够自信的,不过,就算你是文学巨人又如何,哥们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男人,随便拾个前人的遗还不够你喝一壶的? “那好,毛兄请听上联!” 虽然张鹤龄前世并非学历史的,但是,仅仅依靠他平日兴趣爱好所了解的那些历史文化,确实够毛宪清喝一壶的了,喝不了还要兜着走的那种。 毛宪清脸上充满自信和自负,神色淡然地说道:“愿闻其详!” 张鹤龄此时心说,不好意思了大兄弟,让我做几首打油诗还凑合,对对子是真的不行,所以呢,咱们也不装那个叉,直接了当,来个千古绝对干死你得了! “那日清晨我在后院闲逛,雾气弥漫,便得一上联,曰烟锁池塘柳。” 第3章 何不用细盐 只见毛宪清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眉头紧皱,嘴中念念有词,奋力思索许久,竟然是呆住了。 张鹤龄心说,你不是才子吗,你不是嚣张吗,给你来个千古绝对来开开胃! “烟锁池塘柳”是历史上公认的绝对,因其结构上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意境上描绘了一个幽静的池塘、绿柳环绕、烟雾笼罩,因此欲对出合乎五行并且意境相符的诗句实属不易。 该句最早见于陈子升的《中洲草堂遗集》,此时陈子升还未出生,成果已经被眼前这个穿越者窃取了,张鹤龄心中暗道,等陈子升出生之后,一定好好提携他一番,给他补偿一下。 张延龄见毛宪清半晌不说话,心中有了底气,说道:“大哥,这家伙若是想上十年八年,我们也要等他不成?” 张鹤龄摆了摆手,示意张延龄不要说话,只见毛宪清额头已经出现汗珠,他仍在奋力思索,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双手抱拳,抬头说道:“学生才疏学浅,如此精妙的上联真是罕见,国舅爷……哦,不,应该叫寿宁伯,寿宁伯学识渊博,是真正有大才之人,学生佩服!” 此前毛宪清一直用国舅爷称呼他,便是有看不起的味道,意思是说你张家不过是出了个皇后而一飞冲天,你老子有本事生了个好女儿,你除了有个好爹,有个好姐,还有什么本事? 现在毛宪清称张鹤龄作寿宁伯,便是认可了张鹤龄的身份,人家真才实学跟你比拼,自诩才子却比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却不知,张鹤龄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直接一个千古绝对就将人唬住了。 张鹤龄说道:“毛兄言重了,你大可细细想上几日,我不急。” 毛宪清摇了摇头,说道:“作对讲究逢场即兴,若是下去慢慢琢磨,那还有什么意思,输了就是输了,学生信守承诺,今后拜入寿宁伯门墙,还请恩师不吝赐教。” 说着,毛宪清挣扎着想要拜下。 哎呦,还真拜师啊? 要知道这个时代拜师可不是儿戏,那可真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任打任骂,任你差遣,如果脱离师门,要遭到世人唾弃的,特别是读书人都爱面子,一听说有谁背弃师门,这人以后就别想混了。 大哥,你可是明年的状元啊,而且你日后是要做礼部尚书的,今日成了我的学生,那我以后岂不成为礼部尚书的授业恩师了? 不过也好,既然立志要干一番事业,什么最重要? 人才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张鹤龄忍不住想笑,看着毛宪清真挚眼神,忍住了,他将毛宪请扶回到床上,说道:“你腿上有伤,不要下床,日后就在此地修养,店掌柜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一概费用,为师来出。” 毛宪清闻听此言,眼中竟然转出泪水,拱手行礼道:“学生谢过恩师。” “好了,你安心养伤吧,等你腿伤痊愈,来寿宁伯府寻我便是。” 张鹤龄说完,带着自己的兄弟离开了,毛宪请在床上叩拜,出了客房,掌柜的点头哈腰迎了上来,说道:“天色不早,两位小侯爷不妨在小店用过晚膳再走不迟。” 张鹤龄还没说话,身后的张延龄却说道:“也好,上等酒菜一桌,快些的,我都饿得不行了。” 掌柜闻言,赶忙去张罗了,张鹤龄和张延龄来到一处雅间,只听张延龄悻悻说道:“大哥,你还真是来道歉啊,我还以为要收拾他呢,来之前特意带了些好东西,没有用到,真是可惜。” 张鹤龄不解地问道:“什么东西?” 张延龄神秘地笑了笑,掏出一包药粉,说道:“合欢散!” 张鹤龄瞪大眼睛,问道:“你带这玩意做什么?” “大哥你有所不知,这合欢散无色无味,给人下到饭菜中根本无法察觉,吃了以后,不消一时三刻,便会浑身燥热难当,如果不行房事泄掉身上的火气,便会欲火焚身,狂躁不已,甚至失去理智,发疯发癫,直至昏厥。这个过程,啧啧……” 听到这里,张鹤龄一嘴巴扇过去,怒道:“还啧,叫你整日不学好!” 张延龄哇哇大哭,说道:“大哥,这东西还是以前你给我的,只剩了这一包,我平日都舍不得用,今日原本以为你要折磨他一番才带出来的,谁知道你是真心道歉来了。” 张鹤龄将那包药粉夺了过来,说道:“以后不许碰这些东西,听到了吗?” 张延龄捂着嘴巴嘟囔:“为何你碰得,我却碰不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鹤龄又气又笑,伸出手又要打,口中说道:“你还给我整出谚语来了……” 这时候,掌柜的开门进来,张鹤龄下意识地手垂下,然后在桌子底下摸了个缝隙把药粉包塞进去,自己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这玩意要是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掌柜身后是店小二端了饭菜,一见酒菜上席,张延龄也顾不得脸上疼了,甩开腮帮子就吃,张鹤龄只吃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掌柜的见不对劲吗,忙问道:“国舅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张鹤龄问道:“有一股怪味,又苦又涩,怎么回事?” 张延龄吧唧吧唧嘴,说道:“没觉得啊。” 这几日张鹤龄忙着张罗老爷子出殡的事,吃饭的时候也没仔细品尝,今日坐下来一吃才觉得不对,又问道:“家里的饭菜也是这种味道吗?” 张延龄想了想,说道:“比家里厨子做的还好一些。” 张鹤龄把桌上几道菜都尝了一遍,然后对掌柜说道:“掌柜的,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掌柜的忙回道:“国舅爷客气了,小的叫张来福。” 张鹤龄笑了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我还是本家。” 掌柜的在一旁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的能够和国舅爷同宗,实在是三生有幸。” 张鹤龄又尝了一口,然后说道:“你去后厨,抓一把盐过来。” “啊?”掌柜的有些纳闷,看那玩意做什么? “我大哥让你拿盐巴过来,你没听到吗?”张延龄一拍桌子,掌柜的吓得一哆嗦,忙去后厨拿盐,张延龄又吃了一口,然后看看张鹤龄,说道,“大哥,这菜也不淡啊,还加盐?” 这时候,掌柜已经抓了一大把盐疙瘩,拿给张鹤龄看。 张鹤伦眉头皱起,问道:“为何不用细盐?” 掌柜的噗通又跪下了,说道:“国舅爷,细盐产量及其稀少,连皇家御厨都不常用,小店去哪里弄细盐来。” 张鹤龄这才想起,明代好像还没有成熟的提炼细盐技术,只有一些天然的细盐,极其珍贵,一般人可吃不到。 想到这里,张鹤龄双眼放光,说道:“有了!” “什么有了?”张延龄嘴巴里塞满了食物,两眼也放出光来,呜呜地问道,“想好怎么收拾他了?” 第4章 制盐 张鹤龄没有理他,而是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这酒楼能值多少钱?” 张来福刚刚站起身来,闻言马上噗通一声再次跪下,说道:“这酒楼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不能卖啊!” 张延龄边吃边问道:“哥,你想开酒楼啊,咱们去盖新的多好,这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前途。” 张鹤龄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问道:“酒楼盘给我,你还做掌柜,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厨子伙计,一概不动。” 张来福心中直犯嘀咕,这位国舅爷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就要买自己的酒楼,不卖吧,不敢,卖了吧,怕是人家给不了多少钱,看似买卖,实则明抢。 “这个,这个……” “没关系,你说个数。”张鹤龄不耐烦地说道。 张来福不敢再说什么,支支吾吾地伸出五个手指,说道:“纹银五百两。” 他是真不敢多说啊,心说我要五百两,你能给二百两就算谢天谢地了,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好,明日你带上房契去府上拿钱,走了!” 说完,张鹤龄也不管愣在当场的掌柜,起身就走,张延龄忙撕了个鸡腿,跟了上去,回到府中,张鹤龄把大管家张全叫出来,问道:“去市面上采购食盐,越多越好。” 张全有点摸不到头脑,问道:“老爷,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别问了,你去就行了,不怕多,有多少收多少,你马上去安排,然后带几个干活得力的人,跟我去后院。” 张大管家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老爷有令,不敢不从,先是安排账房明日采买相关事宜,然后从家奴中挑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小伙子,来到后院的时候,见张鹤龄已经从后厨弄出来一盆子食盐,又让厨房找了很多锅碗瓢盆,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 张鹤龄见人都到齐了,便吩咐道:“今日我教你们炼制精盐之法,这可是商业机密,关系到我们张家日后的财运,你们学会之后不得外传,如果发现有人敢将此法泄露出去,直接打死喂狗,听明白了吗?” 别说一个家奴,就算走在大街上,张鹤龄想打死一个人,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底下人哪敢说个不字,忙纷纷答应。然后见张鹤龄开始操作,洗盐,蒸煮,过滤,炼制,制盐的方法对于他这名化学系大学生而言再简单不过了,甚至不需要大学知识,仅仅中学课堂讲的那些就足够了。 张鹤龄将所有程序演示了一遍,制成一大锅盐水,开始蒸煮。 张大管家好奇地走上前去,用食指沾了沾盐水,放入口中,然后,脸色刷地白了,这盐的好坏根本不需要蒸出来,只要在盐水中尝一尝味道就能知道这锅盐的品质好坏,以前的盐都是带着苦涩,今天这锅盐水,除了咸味,在没有任何其他的杂味,是上等的精盐。 老管家跪了,痛哭流涕:“老爷,没想到您还有这惊世才能,老天开眼啊,我们张家以后要发达了!” 张延龄也尝了尝盐水,半信半疑地问道:“大哥,这东西真能发财?” 老管家跪在地上说道:“二老爷,您是不知道,市面上精盐何其珍贵,而且有价无市,多少钱也买不到啊。” 张鹤龄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果然科学技术是第一发展力啊,他对张全说道:“管家,以后你来主持炼制精盐,切记,不能泄露出去!” “老朽敢不从命!” 老管家是真的哭了,虽说张家乃是国戚,但是毫无建树,张鹤龄继承爵位已经降了一级,而且这位新老爷是自己大小看着长大的,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名声极其恶劣,日后张家少不得被人排挤,当今圣上虽然对张家庇护有恩,但是架不住那些自诩清流人士整日劝谏,如果哪天两位国舅惹了大麻烦,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削爵位,如今大老爷竟然学来炼制精盐之法,日后便不必再为张家前途担忧了。 第二日,管家来报,说有个酒楼老板,叫张来福,拿着房契来账房交割,张鹤龄说道:“酒楼是我盘下的,五百两,日后你负责将炼制的精盐供应到酒楼,对了,告诉掌柜,饭菜全部加价一成。” 张全想了想,说道:“老爷,我觉得加一成少了。” 开玩笑,这可是精盐啊,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没关系,细水长流,先加一成,看看效果。” 张来福拿着五百两银子和一包精盐离开的时候,非常震撼,没想到人家都没跟自己还价,说五百两就是五百两,更没想到的是,张家竟然拿出这么多精盐,这可是市面上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就这样拿给自己,单凭这种信任感就让他非常感动,看来这位国舅爷也不是市井流传的那么不堪嘛。 事情出奇地顺利,精盐炒的菜虽然贵了一成,但是口味却大大改善,酒楼的生意立刻就红火起来,张来福每日忙着数银子,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虽然其中大部分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却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到了第三日,酒楼里面仍是座无虚席,大家口口相传,说这间酒楼的饭菜是精盐所制,很多人是专程赶来一探究竟,尝到饭菜之后,都是赞不绝口,突然,一伙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大声喝道:“掌柜的呢,给我出来!” 张来福忙出来迎接,却见一伙身穿飞鱼服的差人,心中暗暗叫苦,这是锦衣卫啊,自己怎么惹到这群邪神了? “你就是掌柜?” “小的张来福,是这间酒楼的掌柜,官爷有何吩咐?” “张来福,你做的好事!”带头一把将他踹翻在地,说道,“给我抓起来,带回去严加审问!” 酒楼里的客人见出了事,一哄而散,酒楼的账房先生见势不好,忙抓了几锭银子出来,说道:“各位官爷,我家掌柜是本分的生意人,这里面定是有些误会,还请各位官爷行个方便,这些银子拿去喝茶。” 带头的武官将银子接了过来,说道:“几锭银子就想把我们打发了?告诉你,你们掌柜的私藏精盐,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人犯带走,把这里给我砸了!” 第5章 打的就是精锐 当下不由分说,将掌柜的锁起来就走,其他人开始打砸,账房先生赶忙逃了出去,一路狂奔至寿宁伯府,找到大管家张全说明缘由,张全不敢怠慢,赶忙找到张鹤龄。 “老子的人也敢打,真是反了他们了!”张鹤龄气的将茶碗摔了一地,怒道,“把看家护院的都集合起来,跟我去锦衣卫要人!” 大管家忙拦住他,说道:“老爷,锦衣卫还是不要去招惹,待我安排人去送些银钱,把张掌柜赎出来,再做打算。” “我赎他祖宗!”张鹤龄骂道,“所有人抄家伙,都跟我走!” 张延龄一听说要打架,顿时来了兴致,马上去招呼人,几十名家丁护院带着棍棒跟张鹤龄直奔锦衣卫东城柳家巷百户所。 一路上张鹤龄这个气啊,老子上辈子没钱没势受人欺负,现在穿越成了皇亲国戚,还要受人欺负,岂不是白穿越了?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众人到了锦衣卫柳家巷百户所,门口两个站岗的见情况不对,厉声喝道:“这里乃是锦衣卫百户所,来者何人?” “张鹤龄!” 张鹤龄自报家门,那两个马上气势上矮了一截,说道:“原来是张伯爷,不知道伯爷来此,所谓何事?” “何你M的事,装什么蒜呢?给我叫你们的带头的出来!” “百户大人正在审案,不方便见客,伯爷还是请回吧。” “不出来是吧,”张鹤龄一挥手,“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两名锦衣卫校尉见状,握住刀柄,喊道:“你们要干什么,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你们是要谋反吗?” 一旁的张延龄可不管他这一套,上前一棍子将这名校尉砸翻在地,说道:“还敢嘴硬,还天子亲军,皇上叫你们欺负我们张家了吗?” 另一名校尉见势不好,连忙回到内堂通报,张延龄则兴冲冲地带人一拥而入。此时,百户所里很多校尉都出去了,驻扎所里的人员并不是很多,而且,自从锦衣卫成立以来,也没听说有谁敢直接冲击锦衣卫大堂的,今天是头一次遇到硬茬了。 张鹤龄带着几十名家丁护院一路打砸过去,没多久,只见张延龄拽着一名百户官来到堂上,将人往地上一扔,说道:“大哥,找到了,砸咱们酒楼的就这人。” 张鹤龄坐在堂前,看着瘫坐在地下的百户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坤……” 张鹤龄手里把玩着桌上一方大理石镇纸,问道:“是你砸的我家酒楼吗?” “是我,不,是卑职,卑职不知那是张家的酒楼,多有得罪,还往伯爷海涵。” “海涵?”张鹤龄突然将手中镇纸扔了出去,将那百户砸的头破血流,说道,“我把你百户所砸了,你能海涵吗?” “这,这,卑职知道错了。” 正在此时,外面另有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张家的家丁上去拦截,却被人家抽出刀来架在脖子上,这些人平日里跟着张鹤龄作威作福,极其豪横,可是在明晃晃的钢刀面前,一个个都不敢动了,这时候,一名千户走了进来,冷冷地说道:“原来是寿宁伯,不知伯爷来此,所谓何事啊?” 张鹤龄走到那名千户官面前,问道:“你又是谁?” “在下锦衣卫东城千户所千户李文景,张伯爷大闹我锦衣卫百户所,此事如果传到圣上耳朵里,怕是……” “我去你M的!”张鹤龄一个大耳刮子呼在李文景脸上,怒道,“一个小小的千户,竟敢威胁我,你们锦衣卫是不是没人管教了?” “张鹤龄,你……你敢打我?”李文景捂着腮帮子喊道。 “打你怎么了,出去打听打听,这里有我不敢打的人吗?” “今日之事,我定要告知指挥使大人,奏明圣上!” “奏明圣上?我先揍了你吧!”张鹤龄感觉打的很过瘾,又一个耳光扇过来。 这时候,李文景身后的锦衣卫抽出刀来,张延龄立刻走到身前,说道:“我乃当朝皇后娘娘之弟张延龄,你们谁敢动我?” 张鹤龄乐了,别看自己这个小弟只有十六岁,打架的本事却是一流,而且打不过还会拿皇后的名号来吓唬人,专业! 众人等听闻皇后的亲兄弟在此,举着刀的手都不敢动了,一个个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另一边,两名家丁搀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张掌柜出来,张鹤龄上前查看一番,见只是皮外伤,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说道:“李千户,你属下砸了我家酒楼,我砸了你的百户所,算是抵了吧,日后再敢去我家酒楼惹事,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张鹤龄带人离开,回到自己府上,家丁们扶着掌柜去上药,张延龄兴冲冲地说道:“大哥,今天这架打的痛快啊,我早就看那些锦衣卫不顺眼了。我说你盘那间酒楼做什么,原来引诱锦衣卫上钩,我怎么想不到这么一手,厉害,厉害!” 张鹤龄无语,自己的这个弟弟是怎么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的,我盘酒楼只是为了卖精盐啊小老弟! 张来福上好了药,一瘸一拐地前来拜谢,张鹤龄连忙将他扶起来,说道:“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他们砸我的酒楼就是打我的脸,我自然要出这口气的,你回去之后只管继续营业,他们若再来闹事,我定打的他们娘亲都不认识。” 张来福叩谢,说道:“小老儿活了半辈子了,从没见过被锦衣卫抓走还能活着出来,老爷,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莫说开酒楼,就算说让我上刀山,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却说那李文景带着王坤来到锦衣卫指挥使朱骥面前,王坤哭哭啼啼告了一状,朱骥皱着眉说道:“早就听闻张家两位小侯爷嚣张跋扈,没想到胆大如此,竟敢去砸锦衣卫百户所,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如此作为已是藐视天威,李文景,你为何不将人拿下。” “知指挥使大人,卑职不敢啊!”李文景跪了,“他们抬出皇后娘娘的名号,卑职便是下了命令,底下的军士也不敢动手啊!” “你脸上怎么这么红?” “这,被那个张鹤龄打的啊,他说了,就算大人亲至,他也照打不误!” 朱骥气的将手中茶碗摔得粉碎,他已年近七旬,自掌管锦衣卫以来,何时受过这种气啊,当下咬着牙说道:“此事我定秉明圣上,我还不信了,这两兄弟难道没人管得了?” 第6章 告御状 次日早朝,内阁大学士徐溥刚要上奏关于册立太子一事,却见朱骥率先站出来,拜倒在地,说道:“陛下,臣有事奏!” 徐溥见状,有些不愉快,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说白了就是情报机构刺探消息,搞情报的要悄悄的啊,有事需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奏报,难道有什么敌情不成? 弘治皇帝也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说道:“爱卿平身,有何事?” 朱骥这才将张鹤龄带人砸锦衣卫百户所的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然后补充道:“此事影响极为恶劣,还请陛下下旨严办。” 弘治皇帝听完,心中这个气啊,自己两名小舅子每天净惹事,自己也管教过几次,但是有张皇后护着,也不敢怎么样,最多就是彻夜罚抄论语,自己还陪了一宿,今日竟然敢砸锦衣卫的百户所,真是胆大包天! 如果这事是朱骥私下奏报,把那两个小畜生叫来训骂一顿倒也罢了,可今天是朱骥在百官面前讲了出来,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弘治皇帝只得说道:“刘爱卿,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刘爱卿是内阁首辅刘吉,此人历来处事圆滑,左右逢源,于是说道:“陛下,责令顺天府严加查办即可。”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下旨,顺天府严加查办!” “陛下,”这时,徐溥站出来说道:“既然连锦衣卫都无能为力,怕是顺天府也查不出什么来。” 刘吉白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弘治皇帝有些无奈,只得问道:“卿家有什么好建议。” “臣建议将寿宁伯招至堂前,事情是非黑白当场说明,然后由陛下亲自决断。” 弘治皇帝心中暗道,这事顺天府真管不了,既然这两个小舅子已经引起公愤了,还是自己出面收拾收拾他们得了。 “召寿宁伯入宫!” 这时候,有个宦官过来通报:“寿宁伯张鹤龄,携弟张延龄已至午门,请求入宫面圣。” 百官闻言,顿时议论纷纷,这俩货竟然也入宫了,难道是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主动前来请罪的?如果他们兄弟二人今天的认错态度好,说不定这件事又不了了之了,以后出去继续危害乡里。 弘治皇帝似乎也看出了百官的心声,说道:“今日当场对质,若是寿宁伯有罪,朕自会治罪,传!” “传寿宁伯入宫觐见!” 同时,又有个声音传来:“皇后娘娘入奉天殿请安!” 一听皇后来了,百官直接炸了,奉天殿乃百官议事之处,一般情况下皇后是不会来这里的,今日摆明了是护犊子来了。 张皇后已经来了,跪拜行礼,说道:“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说道:“皇后来奉天殿做什么?” “臣妾来给皇上请安。” 弘治皇帝正色说道:“真是胡闹,奉天殿乃议政之处,快快退下吧。” 正说着,张鹤龄两兄弟已经到了,两人往大殿上一跪,口中说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弘治皇帝见两个小舅子到了,也不好赶张皇后走,便说道:“卿且平身,来人,给皇后赐座。” 有太监搬了锦墩过来,张皇后坐在皇上身侧,看着殿中两个小弟,心说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刚说完让你们不要惹事,转过天就把人家锦衣卫给砸了,要不是有宦官及时通报,自己怕是都不知道这两兄弟是怎么死的,如今只希望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你们。 “寿宁伯,朕且问你,锦衣卫柳家巷百户所是你砸的吗?” “回陛下,是的!” 承认了,干净利落,张皇后心中叫苦不迭,你倒是否认一下啊,我还能帮你说说话,人家一问你就认了,这可怎么办。 弘治皇帝脸拉下来了,冷冷问道:“你可知该当何罪?” “回陛下,死罪!” 张皇后感觉自己心口疼的厉害,心中暗道,看来要出杀手锏了,于是将玉手抬起,扶在额头上,闭上眼准备晕倒…… 大学士徐溥见形势不好,想出来打个圆场,毕竟是皇后的亲弟弟,就这么一刀杀了,皇后以后还不天天和皇上生闷气,于是说道:“寿宁伯既然知错能改……” “陛下,”张鹤龄突然打断他的话,说道,“臣死不足惜,但是锦衣卫徇私枉法,残害平民,指挥使朱骥袒护下属,请陛下明察!” 朱骥一听此话,心中一惊,说道:“陛下,寿宁伯冤枉臣啊!” 弘治皇帝一愣,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皇后也睁开眼,将手放了下来,认真聆听。 张鹤龄继续说道:“指挥使大人,你来告我的状,起码要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吧,我为何砸你百户所,你没跟陛下说吗?” “这,你……”朱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压根没问,对啊,他到底为什么砸我的百户所啊?好像是因为一家酒楼,是什么罪名来着? 张鹤龄继续问道:“你连整件事情的缘由都没搞清楚,就来告状,不怕落个反坐之名吗?” 朱骥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反坐之罪,这帽子扣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弘治皇帝眉头紧皱,就算自己两个小舅子再不是东西,那也是自己的亲戚啊,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来告状,也太儿戏了吧。 “回陛下,锦衣卫柳家巷百户所无故将东城酒楼的掌柜带走,我赶到时,那老掌柜已经快被打死了,我想请问指挥使大人,这酒楼的掌柜究竟犯了什么罪,竟然遭此毒手?” 一提酒楼掌柜,朱骥想起来了,忙拜倒在地,说道:“陛下,那个酒楼掌柜私藏精盐,人赃并获,正审着呢,就被寿宁伯劫走,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张鹤龄笑了,反问道:“我倒问你,大明律法中,哪一条规定了寻常百姓不得私藏精盐?” “这,这,”朱骥脑子里飞速思考,好像还真没有规定不让人私藏精盐,于是说道,“陛下,精盐何其珍贵,就算皇宫大内也供应不足,那酒楼掌柜竟然使用精盐做菜,此时十分蹊跷,臣怀疑此人和乱党勾结,打算从中获取线索。” 第7章 必须道歉 张鹤龄依旧面不改色地质问道:“指挥使大人不要动不动给人扣个乱党的帽子,你说掌柜的和乱党勾结,可有证据吗?” “这,还没审出结果……” “人都快被你打死了,你还要什么结果?”张鹤龄咄咄逼人,不给他一点余地。 “陛下,”朱骥理屈词穷,只得拿出自己那一套,“最近天津卫闹白莲教,臣查到这些白莲教贼人不但杀人越货,还做着私盐买卖,本以为那酒楼掌柜与贼人有些关联,这才下令拿人的。” 弘治皇帝长处一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情,确实不是自己这个小舅子的错,不过,他还有个疑问:“你且稍等,刚刚说起那酒楼掌柜私藏精盐,究竟是也不是?” “回陛下,那些精盐是我自己炼制的,东城酒楼也是我三日之前盘下来的,我让酒楼掌柜使用精盐做菜,本是试验一下我炼制的精盐是否合大家胃口,如果大家满意,便扩大生产,让天下百姓都能吃到精盐。”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内阁大学士徐溥惊讶地问道:“寿宁伯懂得炼制精盐之法?” “不错,炼制精盐的作坊就在我家后院,徐大人现在就可以派人查验。” 弘治皇帝也是满脸问号,问道:“你如何懂得炼制精盐之法?” “陛下,臣无意中翻阅到一本古籍,里面记载了很多奇闻怪术,其中便有炼制精盐之法。”张鹤龄心说,跟你们解释也没用,干脆就推到古人身上去。 俗话说,古人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装点精盐应该不算事吧。 “那本古籍带来了吗?”弘治皇帝心中骇然,如果炼制精盐之法可行,这可是造福天下万民的举措啊。 “这个,”张鹤龄说道,“那本古籍本就残破不全,被臣翻了几遍,已经烂掉了。” “奥,”弘治皇帝心有不甘地答应一声,这可是奇书啊,不能一见,甚是遗憾,“既如此,户部马上派个人过去验一下。” 户部领命,马上安排人前去查看。此时,殿上很安静,本以为皇上要治寿宁伯的罪,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局,朱骥还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弘治皇帝说道:“既然是有误会,此事就此作罢,朱指挥使,你说可好?” “如此甚好,甚好。”朱骥悬在心上的石头这才落下。 “陛下!”张鹤龄高声说道,“臣告锦衣卫柳家巷百户所徇私枉法,残害百姓,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包庇属下,尸位素餐,请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刚刚安静的百官再次哗然,没想到剧情翻转,这张家人可真是不好惹啊,反手就给你一巴掌。 弘治皇帝也不想他们再胡闹下去,于是说道:“好了好了,都说了是误会,你先下去,等户部的人查验回来,朕还要跟你商讨制盐之事。” “陛下!”张鹤龄仍跪在地上,胸膛挺的笔直,正色说道,“锦衣卫无凭无据便可随意抓人,甚至滥用私行,残害百姓,若非臣及时赶到,那掌柜的已经死了,人命关天,臣觉得此事并非小事!” 弘治皇帝细细琢磨,人家说的也没错,便问道:“朱指挥使,你意如何?” 刘吉正在一旁看戏呢,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把自己牵连进来了,于是说道:“寿宁伯所言有理,但是锦衣卫职责重大,办了错案也在所难免,臣以为罪不至死,朱指挥使查人不当,罚俸半年,与此事相关人等官降两级,千户降为百户,百户降为校尉,陛下以为如何?” 弘治皇帝看向张鹤龄,问道:“张卿家认为如何?”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不好!” 刘吉此时有些不满,心说都给你这么大台阶了,还不见好就收,于是问道:“寿宁伯,这个处罚已经够重了,你还想怎样?” 张鹤龄回道:“刘大人,在下认为,锦衣卫犯错的根源在于他们不把平民百姓当人看,今日罚了奉,降了职,明日仍会继续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所以,此事应当让锦衣卫自朱指挥使以下,所有涉事人等,亲自去酒楼向掌柜赔礼道歉,以安抚百姓。” 刘吉听完愣住了,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弘治皇帝的,大家都知道,弘治皇帝出了名的爱民如子,你拿百姓出来,正中弘治皇帝的软肋,这下子朱骥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突然又感觉哪里不对,整日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不是你张鹤龄吗? 弘治皇帝听完,说道:“张卿家所言甚是,朱骥,要亲自带人去赔礼道歉。” 朱骥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自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需要去给一个平民百姓道歉,还有王法吗?可皇帝老子说的话就是王法,不去也得去。 “臣遵旨!” 百官下了朝,弘治皇帝移驾奉天殿,户部派出去的官员回来复命:“陛下,寿宁伯所言制盐之事属实,这是我带来的精盐样本,请您过目。” 弘治皇帝虽然只有二十多岁,却是心系天下百姓,在位五年来,每天都在想着民计民生,今日一见精盐之事是真,大喜过望,忙命人召来张鹤龄与四位大学士,笑呵呵地说道:“诸位卿家来看看,这寿宁伯制的精盐如何。” 刘吉等人仔细查看了精盐之后,也是啧啧称奇,徐溥说道:“寿宁伯制盐有功,天下万民有福了。” 丘濬随后说道:“不错,这精盐咸味正宗,并无半点苦涩,质地比朝贡的天然精盐还要纯,只是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推广。”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说道:“鹤龄,精盐是你制的,你来说说看吧。” 几位大学士闻言,心中不免有些感叹,从陛下语气来看,寿宁伯已经变成鹤龄,这是亲昵的称呼,而且,盐事非同小可,关乎国税,难不成让寿宁伯吃这块肥肉不成?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这食盐关乎天下百姓,此事非同小可,臣以为应该打破官盐的垄断,允许商贩自由贩卖。” 刘吉暗道,果然,这个寿宁伯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他早就打着贩盐的算盘了,于是说道:“寿宁伯,食盐关乎天下生计,若是允许自由贩卖,怕是有些不良商贩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岂不成了害民之举?” 第8章 锦衣卫在线拉客 “刘大人此言差矣,”张鹤龄说道,“商贩想要囤积居奇,首先需要一个前提,就是这种货物的货源有限,你屯在手里,便可以漫天要价,但是这食盐储量巨大,若是放开采掘,货源便会源源不断,任何商贩都无法囤积。” “不对,不对,”徐溥摇着头说道,“如今盐矿主要在山西,陕西境内,有一些盐湖虽然也产盐,但是杂质太多,不用食用,盐的总体产量并不像寿宁伯说的那样大。” 张鹤龄笑了笑,说道:“徐大人,我大明朝海岸线绵延万里,这大海之中可都是海盐啊。” 徐溥和丘濬两个白胡子老头对视一眼,心中同时说道,小伙子还是太嫩啊,然后只听丘濬说道:“寿宁伯有所不知,海盐大多是不能食用的,不仅味道苦涩,还有毒,虽然我大明海岸线绵延万里,可真正能提取食盐的海域,少之又少。” “丘大人说的是晾晒的粗盐,若是制成精盐,不仅没有杂质,甚至比矿盐还要鲜美。”张鹤龄心说,海里的盐可是含碘的,有益身心健康,算了,给你们解释也不懂,就说口味好就行了。 丘濬闻言,双眼放光,问道:“寿宁伯此话当真?” “徐大人若是不信,我可以尝试去提炼一批精制海盐出来,到时一试便知。” 一旁的刘健也有所思,问道:“既然海盐都可以提炼,那些劣质盐湖产出的粗盐是不是也能提炼?”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徐溥满意地笑了笑,说道:“寿宁伯若是能从劣质盐湖和大海中炼制精盐,此功劳不亚于开疆扩土,老朽拭目以待。” “还有一个问题,”丘濬说道,“盐税关系国本,若是产量骤增,则会引发盐价下跌,盐税势必减少,到那时国库亏损,可如何是好?” “丘大人多虑了,”张鹤龄说道,“盐价下跌,并不代表盐税就会减少,因为盐价虽跌,交易量势必大大增加,总量上去了,盐税只会有增无减。” 弘治皇帝心念一动,大明朝的盐是很缺乏的,因为原生的粗盐并不是都能食用,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有一杂质的无法剔除,所以盐湖虽多,但是能够食用的盐却很少。原本张家并无功劳,当初封侯的时候便有很多反对的声音,现在张鹤龄的提议无疑是颠覆性的,若是能够成真,天下百姓都能吃到精盐,此功劳足够封侯了,到时候便名正言顺,不怕那些清流说三道四了。 想到这里,弘治皇帝说道:“既然如此,关于盐税和盐商的问题,户部上个章程来,鹤龄,当务之急便是去制一批海盐出来,若是可行,便可推广天下。” 众人各自领命,纷纷退下,张鹤龄刚一出来,就有宦官来报,说皇后娘娘召见,于是又来到坤宁宫,张延龄正在吃糕点,见大哥来了,说道:“哥,姐姐这的糕点真好吃,你也来尝尝。” 张鹤龄心说你就知道吃,真是没得救了,他没有理会张延龄,附身拜倒,口中说道:“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起来吧,”张皇后和颜悦色,今天本想着拼死护犊子的,没想到到事情出现反转,自己这个弟弟竟然当众将锦衣卫指挥使怼的下不来台,还真有出息了,“快中午了,一起用过午膳再回吧。” “皇后娘娘,臣不吃了吧,皇上命臣赶制海盐,如果没什么事,臣先告退。” “这里没有外人,别叫皇后了,”张皇后爱惜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感觉长大了,懂事多了,“本宫听闻海盐大多有毒,也能吃吗?” 张鹤龄点点头,说道:“能的,但是需要精炼。” “对了,鹤龄啊,你是怎么学会制盐之法的。” “从家里一本古籍学来的。” 张皇后似笑非笑地说道:“骗人,咱家哪还有什么古籍啊,那些书本早就被你弟兄二人烧完了。”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其实是一个游方道士教我的,本来我也没往心里去,前些时日闲来无事,便按照那位道士说的法子胡乱摆弄一番,没想到果真有效。” 张皇后明白了,因为先帝成化帝热衷炼丹修仙,导致朝堂腐败不堪,所以弘治皇帝对和尚道士这些人甚是反感,张鹤龄从道士那里学来的本事,定是不敢实话实说。 张延龄一边吃一边说道:“大哥,什么时候遇见的道士,我怎么不知道?” 张鹤龄瞪了他一眼,张延龄乖乖闭嘴,张皇后说道:“既然你领了皇命,就先去忙吧,让延龄在此陪陪本宫。” 张鹤龄看了一眼满嘴糕点的张延龄,心说这个吃货放在你这也好,省的我看了心烦,于是行礼告退。 天近正午,东城酒楼里面空空如也,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自打锦衣卫来闹过一次,哪怕这里的饭菜再怎么可口,也没人敢来了。 账房先生看着浑身裹着绷带的掌柜说道:“掌柜的,看样子,咱们这酒楼生意是做不下去了,还是尽早谋个出路吧。” 张来福摇了摇头,说道:“东家待我有恩,我若是走了,这酒楼怎么办?” “可是,这生意……”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账房先生一看,一位身穿甲胄的老者带着一群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忙说道:“掌柜的,他们又来了,你快去后院躲躲,我来应付他们。” 张来福没有动,看着鱼贯而入的锦衣卫一干军士,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上前问道:“各位军爷,今日光临小店,是吃饭还是住店?” 账房先生都快哭了,这些人哪里看着像吃饭的,定是报复来了,此时不走,只怕性命不保啊! 那位领头的老者走到掌柜面前,两人对视一番,空气安静的可怕。 朱骥心里这个气啊,他已经年近七旬,平时大多事情都是手下人去办,他自己很少亲力亲为,没想到现在亲自给一个平明百姓登门道歉,这事要传出去,真是晚节不保啊! 张来福却不卑不亢,半响,朱骥冰冷的脸上终于强挤出几分笑容,说道:“在下锦衣卫指挥使朱骥,昨日手底下几名不知好歹的弟兄和掌柜的闹出一些误会,今日特来赔礼道歉,来人,礼物呈上!” 掌柜的和账房先生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却见朱骥继续说道:“掌柜的,这些银钱拿去看医生,昨日之事对不住了,还望海涵。” “这,这……”张来福终于反应过来,敢情是真的道歉来了,不用说,肯定自己的东家为自己出头了,但是衙门的人还是不要惹,见好就收的道理还是懂的,忙回道,“指挥使大人,小人受不起啊,这些银子还请收回吧。” “掌柜休要见外,日后贵店若有需要,直接到东城柳家巷百户所招呼一声,弟兄们自当尽力。” 第9章 通房丫头 朱骥说完,带着人便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却见张鹤龄走了进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朱骥带着哭一样的笑容说道:“张伯爷,有礼了。” “指挥使大人辛苦了,”张鹤龄笑呵呵地说道,“哎呀,小店的客人都被您的手下惊跑了,您看看,大中午的一个吃饭的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骥脸色变了变,说道:“张伯爷意欲如何?” “也没什么,你们锦衣卫把客人都赶跑了,自然要负责找回来啊,您说是不是啊?” 朱骥冷冷地说道:“张鹤龄,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鹤龄也把脸拉下来,说道:“我这叫得理不饶人,有本事你再去陛下面前告状啊,看陛下怎么说!” 朱骥脸色阴晴不定,许久,这才叹了口气,回身说道:“你们几个,去外面招揽客人。” 李文景张大嘴巴,说道:“朱帅,这……” “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是!” 于是,东城酒楼外面出现一副罕见的场景,几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四下吆喝,招揽客人。 吆喝了半天,还是一个客人没有,开玩笑,谁敢来啊? 李文景进来回复:“朱帅,没人啊。” 朱骥怒道:“废物,找些客人都这么难吗,都干什么吃的?” 然后,李文景再次走出酒楼,看到一人经过,上前一把拉住,那人吓得哇哇大叫:“小的只是路过,大人高抬贵手……” 李文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中午的,吃个饭再走吧!” “小人回家里吃。” “这间酒楼的饭菜可是精盐调制的,不来尝尝吗?” “不了,不了,下次,下次。” “嗯?”李文景脸色开始变了。 “这个,尝尝也好,也好。” “这就对了,进去吧!” 有了李文景示范,众人开始四下抓人,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酒楼里坐满了人,朱骥说道:“张伯爷,可还满意?” 张鹤龄拱了拱手,说道:“指挥使大人辛苦了!” 朱骥这才带人离开,张鹤龄又在身后说道:“指挥使大人,大中午的,吃了饭再走也不迟啊。” 朱骥努力让自己不发火,挤出一丝笑容,回身说道:“最近天津卫闹白莲教,听说其中一股反贼已经流窜到京城,公务紧急,下次吧。” “那指挥使大人慢走啊!” 见锦衣卫走远,张来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给张鹤龄行了一礼,说道:“老爷,这……” “你照常营业就好,有事去府上找我,走了!” “老爷,吃了饭再走吧。” “不吃了,告诉里面的客人,今日他们是锦衣卫请来的,看在朱指挥的面子上,一律八折!” 张鹤龄带离开后,账房先生走了过来,说道:“东家可真有本事啊,连锦衣卫都指挥使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 “那是自然,咱们这位伯爵老爷可厉害着呢,走吧,咱们去招呼客人。” 张鹤龄回到府中,叫来老管家,说道:“张全,你带着那些制盐的家丁去一趟天津卫。” 老管家赶忙回道:“不知老爷要小人去天津卫所谓何事?” “你去晒制一批海盐,然后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精炼。” 老管家很诧异,问道:“老爷,海盐也能精炼吗?” “当然可以,但是海盐中杂质比较多,所以炼制起来要多几道工序,我已经将炼制之法写在纸上,你带人只管按照此法炼制即可。” “小人明白!”张全接过纸条,又问道,“对了老爷,老老爷的孝期已过,今日可以让小娟来侍寝了。” 小娟!张鹤龄心中一凛——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是古代豪门贵族中的一个特殊存在,顾名思义,她在属性上还是丫头的身份,但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做事的丫头,而是与男主人通了房的,也就是有了实质上的男女关系。 按照等级来划分的话,古代贵族中女性的地位应该是这样的:妻>妾>通房丫头>一等丫头>普通丫鬟。 自己这几天忙来忙去的,还真没考虑这些,此时他龄已经年满二十,在穿越之前,纨绔子弟该干的事也都干过,青楼是常客,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白金钻石VIP,通房丫头也有,叫小娟,可是,现在的张鹤龄是五讲四美新时代优秀青年,这些糟粕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张鹤龄摆了摆手,说道:“今日乏了,以后再说吧。” “好的,小人告退。” 晚饭过后,张鹤龄刚要睡下,传来敲门声,然后便见小娟走了进来,说道:“奴婢服侍老爷更衣洗漱。” 张鹤龄有些尴尬,坏了,人家找上门来了,这可咋整。 看着这个俏丫鬟,张鹤龄有些不知所措,关键是以后该怎么办啊,毕竟已经睡过了,不对,自己没睡,也不对,就是自己睡的,真是日了狗啊,好乱啊! “那个,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小娟闻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跪下说道:“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老爷责罚。” 张鹤龄无奈,不让人伺候还不行,于是说道:“你先起来,我没怪你,我就是今日乏得很。” “老爷不让奴婢伺候,肯定是奴婢做的不好。” “好了,好了,你去打盆水来,我要洗脸洗脚。” 小娟伺候着自家老爷洗漱宽衣,这才退出去,张鹤龄蒙头便睡。 次日一早,小娟又来伺候起床更衣,然后吃早饭,张鹤龄心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于是拉住老管家,说道:“张全,我突然想起来,制海盐的时候,有几处细节很难把握,我放心不下,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老管家愣了一下,说道:“老爷,这些事还需要您亲自出马?” “那是当然,这可是皇上下旨,办不好要掉脑的啊了,收拾好了没,出发!” “老爷此去数日,是不是带上小娟……” “算了,这次去天津是办正事,先别带她了。” 老管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爷,心里直犯嘀咕,老爷当少爷的时候整日流连烟花柳巷,如今是怎么了,不会得了什么不举的怪病吧? 第10章 误入贼窝 想到这里,张全更是放心不下,悄声问道:“老爷,您是不是那个,那个……如果身体有疾,要尽早医治啊,张家的香火还靠您延续呢。” 张鹤龄怒道:“滚蛋,老爷我身体好的很,赶紧出发!” 老管家张全一个哆嗦,不敢再问,便招呼一干人等,赶着马车出发了。 张鹤龄一行人等来到天津卫,先是到乡下租了一处晒盐的场地,跟老管家吩咐了一下,自己回到城里找了家酒楼住下。其实炼制海盐也没那么麻烦,自己这次出来只是为了躲清净,待在酒店闲着无事,便上街闲逛。 此时的天津城其实就是个土城,城的形状是东西长、南北短,很像一把算盘,所以当时人们也把它称为“算盘城”,和现代的国际化大都市天津城有着天壤之别,张鹤龄一路闲逛,心中想着,这天津是个好地方,要想办法开发一下。 正瞎琢磨着,忽然听到人声躁动,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一听说出了人命,大街上立刻陷入混乱,沿街商贩纷纷关门,也有推着小车乱跑的,张鹤龄只见一道黑影,迅速向着城外跑去,那身手,相当利索,一看就是个高手。 张鹤龄心中好奇,来到出事的地方,见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下淌着一滩血渍,眼见是活不成了,这人身上有张纸条,写着“白莲教锄奸”五个大字。 很快,一队官差赶到,四下看了看,看热闹的只有张鹤龄一人,不由分说,直接锁链套上,张鹤龄大怒:“你们瞎了狗眼吗,抓我做什么?” “白莲教反贼,杀了人还如此嚣张!”为首的官兵说道,“拷走!” 就在此时,又生异变,一个身穿红衣的蒙面女子杀了出来,而且身手了得,一下子便砍翻了两名官差,这女子将张鹤龄身上的锁链扯下来,说道:“快走!” 张鹤龄被人拉着一路飞奔,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民房,蒙面女子带他进来后,关紧房门,然后问道:“你是哪个堂口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鹤龄愣住了,哪个堂口,敢情这位侠女也是白莲教的! “问你话呢,说话啊!”女子不耐烦地说道。 “我,我就是过路的啊!”张鹤龄想说自己是打酱油的,又怕对方听不懂。 “什么?”女子摘下自己的面巾,问道,“你不是教中兄弟?” 张鹤龄看到那名女子的面容,一下子惊呆了,柳眉杏眼,樱桃小口,鼻尖微翘,绝色容颜啊,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是个贼子,可惜了啊! 正在这时候,房门开了,一名黑衣人走了进来,一见张鹤龄,愣住了,问道:“你是何人?” “我,我是……” 张鹤龄刚想说自己只是一名路人,却见刚才那名红衣女子抢着说道:“师兄,方才在现场我见他被官兵锁住,以为他是本教兄弟,负责殿后的,于是将他救了出来。” 黑衣人警惕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做买卖的,纯粹的路过啊。”张鹤龄很绝望,怎么就进了贼窝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官兵拷走呢! 黑衣人抽出刀来,架在张鹤龄脖子上,厉声喝到:“说,你是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张鹤龄看到对方手中钢刀还带着血迹,心知人家这是动真格的,赶忙说道:“这位好汉,有话好商量,不要动刀动枪的好不好?” 黑衣人冷冰冰地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好人,就算不是奸细,我杀了你也不会杀错!” 张鹤龄也来脾气了,说道:“那你们又是何人,你凭什么杀我?” “我们白莲教乃是弥勒门下,为天下苍生立命,专杀你们这些为富不仁之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为富不仁了?”张鹤龄继续说道,“你认识我吗,我做了哪些坏事,你说说看!” “全天下的商贾都是唯利是图,还不够吗?” “你的意思就是天下商贾都该杀?” “不错!” 张鹤龄站累了,心说都快挂了,我受这罪干嘛,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没有商贾,天下百姓衣食住行从何而来?” “男耕女织,自给自足。”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张鹤龄说道,“你告诉我,你的衣服是你自己织的吗?你手中钢刀是你自己打造的吗?就算是你打造,钢铁从何而来?你自己采挖矿石,自己冶炼吗?”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但是商贾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百姓苦不堪言,这又如何解释?” “那你去杀那些不良商贩啊,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大老远把物资给你们运送过来,赚些辛苦钱不行吗?” “强词夺理!”黑衣人对红衣女子说道,“师妹,此人巧舌如簧,一看就不是好人,今日放他出去,必定泄露我们的行踪,还是一刀杀了干净!” 红衣女子有些纠结,这人是自己误打误撞救下来的,而且听他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张鹤龄继续说道:“白莲教既然是为拯救天下百姓苍生而立,难道我们商贾就不是百姓吗,你却不分好歹,见人就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义士?” 论撕逼的能力,张鹤龄不是吹,自己曾在各大论坛跟人撕到天昏地暗,古人这点文化程度,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红衣女子说道:“师兄,我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还是放他走吧。” 黑衣人摇摇头,说道:“不行,若他出去告密,官府立刻就会派兵围剿。” 张鹤龄忙说道:“谁稀罕告你的密,我是外地人,来天津是采买货物的,买完就回去了,你们在天津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说道:“师兄,听他的口音的确不像本地人,要不,放了他吧。” 黑衣人也有些心动,问道:“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做什么生意?”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敝姓张,乃京城人士,家中是做酒楼生意的,这次来天津卫是为了采买水产海鲜。” “你姓张,又是京城人,”黑衣人神情又紧张起来,“有个叫张鹤龄的是你什么人?” 第11章 白露为霜 “啊?”张鹤龄愣住了,心说你认识我? 黑衣男子将手中钢刀向前递了三分,厉声喝道:“问你话呢,说!” 张鹤龄心中暗道,自己这个前身可谓臭名昭著,恐怕来者不善,眼下保命要紧,于是说道:“京城中姓张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张鹤龄乃当朝国舅,而且是京城出了名的恶霸,我就是个平民百姓,跟他毫无瓜葛,两位好汉问他做什么?” 黑衣人又问道:“你见过他吗?” 张鹤龄心道,如果说没见过,怕是人家不信,演戏要演真,于是点点头,说:“那个张鹤龄来我家酒楼吃过饭,还不给钱,甚是可恶!” “你来看看,张鹤龄是不是此人?”说着,黑衣人拿出一副画卷,打开。 张鹤龄暗道,完了,人家有画像,这次怕是跑不掉了。 等画卷展开,画中之人却是一个鞋拔子脸,两眼一大一小,蒜头鼻,厚嘴唇,还有两颗黑痣的丑八怪,张鹤龄心说我张咱家好歹也是出皇后的人,自己就算不是惊世骇俗,起码也是相貌堂堂,这个画师是哪找来的模板,把自己画的这般丑陋! “没错,就是他!”张鹤龄指着画中人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此人奇丑无比,两位壮士,你们这是要去刺杀他吗?” 黑衣人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更不能放你走了!” 张鹤龄惊呆了,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还说中了! “两位好汉,我都说了,我就是个做酒楼生意的平民百姓,而且那个张鹤龄恶贯满盈,我对他亦是恨之入骨,你们尽管放手去干,我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不管是真是假,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等完了事,自然会放你回家。” 第二日,黑衣人出去打探消息,临走时特意关照红衣女子说道:“此人口舌伶俐,你不要轻信他的话了,万万不可让他逃出去。” 转头又对张鹤龄说道:“你若是敢逃,不管逃到哪里,凭我的身手杀你都不是难事,自己掂量掂量吧!” 张鹤龄暗道,你等着,别落我手里,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红衣女子留在家里看着他,张鹤龄开始琢磨怎么逃跑的问题,来硬的吧,虽说对方是个女子,看样子有两下子,自己怕是打不过,只能来软的了,于是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红衣女子紧张地看着他,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额……”张鹤龄说道,“闲着也是闲着,聊会天呗。” 红衣女子没搭理他,张鹤龄自讨无趣,便说道:“其实我觉得吧,你们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做法有些极端了。” “哼!”红衣女子仍旧不理他,只是冷哼一声,表示不赞同。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算你们推翻了朝廷又如何,你会治理天下吗?” “当然,等我们推翻朝廷,然后将那些大户家的粮食金银散发给穷苦百姓,让天下人都不再挨饿受冻。” “笑话,”张鹤龄说道,“人家大户人家的家财也是一点一点攒出来的,你们说散就散,这是强盗所为。” 红衣女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在担心你家中财产吧?” “好,”张鹤龄说道,“就算你推翻了朝廷,再将大户人家的家财散给百姓,然后呢,你想过以后会怎么样吗?” “那时人人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更大的笑话!”张鹤龄说道,“分了钱财以后,没有人会安居乐业,大家只会想着下一步去分谁的钱财,到时候无人耕种,无人纺织,无人经商,货物不产不通,你家里需要吃盐,是不是还要亲自去盐湖采挖?” 红衣女子心中动了一下,口中却说道:“等我们掌握了朝廷,自会派人运送。” “行,盐你可以你派人运,那么粮食呢,大家只想着从哪抢来钱粮,谁还会去种地?” “我们免去赋税,大家种的粮都是自己的,如何不会种粮?” “就算你说得对,我再问你,没有赋税,国家怎么运行?黄河水患,需要治理,钱从哪来?边境打仗,需要粮草,钱从哪来?天灾人祸,处处需要钱粮,从哪里来?” 红衣女子被一连串的问题问愣住了,显然她压根没考虑过这些,她只知道,杀掉贪官污吏,杀掉当朝昏君,然后就天下太平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张鹤龄没有继续说话,他知道,红衣女子正在思考,需要时间。 许久之后,只听红衣女子轻声说道:“我叫白露。” 张鹤龄楞了一下,心说你这个姑娘怎么不按套路来啊,正聊国家大事呢,突然就变成自报家门了,不过这也是个好的信号,起码说明对方对自己没那么防备了,于是回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白姑娘的名字很有意境,给你起名之人应该是位高雅人士。” “我的名字是我父亲起的,家父曾任保定府知府。” 张鹤龄听到这个曾字,于是说道:“想必令尊大人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了?” “没有,他是被人害死的,”白露双眼通红,“我七岁那年,父亲因得罪了朝中内阁大臣刘吉,被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含冤而死。” 张鹤龄心说,这个刘吉可不简单,每天被人弹劾,内阁首府的地位却稳如狗,刘棉花三个字可不是浪得虚名,却不知这个家伙背后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白姑娘,你父亲遭人陷害,你可有证据?” 白露双眼如电,看着张鹤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鹤龄叹了口气,说道:“刘吉是当朝内阁首府,不好惹啊!” “所以,我立志要推翻这个腐败的朝廷,为我父亲报仇,为天下苍生立命!” “姑娘有此志向,在下佩服,可是我就不懂了,刘吉有罪,你们杀张鹤龄做什么啊?” 白露说道,“我们白莲教这次就是要在京城闹出点动静,听闻这个张鹤龄是当朝国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于是打算对他下手。” 张鹤龄暗自盘算,以后必须加强一下自己家里的护卫了,动不动就有生命危险,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第12章 刺杀张鹤龄 “那你们在天津卫这边杀的人,难道只是为了引人耳目,其实你们的真实目的是京城中的张鹤龄?” “昨日我们杀的那个人是一名锦衣卫暗探,那人鬼鬼祟祟跟踪我们很久了,舵主下令杀了他,引起锦衣卫的重视,等锦衣卫大规模人马来天津卫,我们便动身前往京城,刺杀张鹤龄。” “调虎离山啊,不过,就你们俩?” “我师兄武功超群,杀一个恶霸自然不在话下。” “白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张鹤龄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你没想过是你们的舵主把你们兄妹二人当枪使吗?” 白露刷一下把刀拔了出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鹤龄连忙说道:“我都说了,是假如,你别这么激动嘛!” “挑拨离间,我看你真不是什么好人!” “我只是想啊,你们在天津卫的分舵肯定有很多人,派你们兄妹二人去刺杀张鹤龄,会不会是另一个幌子呢?” 白露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鹤龄继续说道:“你们在天津卫杀了一个锦衣卫暗探,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仅仅是一个地痞恶霸?我觉得不靠谱,怎么也该是个朝廷当中的大人物。” 白露眼中阴晴不定,说道:“皇亲国戚,还不是大人物?” “不一样的,张鹤龄虽贵为国舅,但是身上没有任何官职,”张鹤龄心说我还要给别人解释我自己很废物,真的很别扭啊,“你们白莲教是干大事的人,天津卫这个分舵主更不用说了,肯定是一方豪杰,岂会鼠目寸光,盯着一名手中没有任何实权的国舅爷?所以我猜测,他们肯定有更重要的目标,这个张鹤龄是另一个幌子,而你们兄妹二人,很可能会成为这次大动作的牺牲品。” 白露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舵主待我如亲生父亲一般,不会害我,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大人物,我也甘愿为舵主作掩护。” 张鹤龄摇了摇头,心说,这丫头是被洗脑了啊,封建观念要不得啊! 白露却是很不屑张鹤龄的反应,说道:“这便是我教中手足之情,你懂什么?” 张鹤龄没法跟她聊下去了,便到院子里去透气,因为对方自恃武功高强,根本没绑他,可以四下走动,但是他只要有一点逃跑的举动,后果就很严重了。 张鹤龄看了看院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几乎没什么东西,但是地上有一些木炭,还有一些碎石屑,上前看了看,又吸着鼻子问了问,心中大骇,颤声说道:“你们这是做了多少火药啊,打算将整个寿宁伯府都炸了吗?” 白露轻哼一声,说道:“区区一个恶霸而已,怎么可能需要动用火药,我教随便派个弟兄过去,都能将他杀了。” “那你们做这些火药是要炸哪?” 白露好奇地说道:“我也不知,这些火药在这里存了一些时日,几日前就搬走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鹤龄回道:“这里有木炭硝石和硫磺的碎屑,一看就知道是做火药的啊。而且地上还有很明显的货物堆积的痕迹,只是不知道你们到底存了多少,看起来量很大。” 白露听完,有些吃惊,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富家公子哥还懂得这些。” 张鹤龄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平日喜欢看一些杂书,兴趣比较广泛。” 这时候,那名黑衣人回来了,说道:“师妹,舵主命我们速去京城,刺杀张鹤龄那狗贼!” 张鹤龄刚端了杯茶准备喝呢,一听到张鹤龄这狗贼几个字,被呛得喘不过气,咳了几声后,问道:“两位好汉,我能走了吗?” 黑衣人说道:“你随我们一起去京城,我们没见过那狗贼,需要你来指认。” 张鹤龄心说,大哥,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狗贼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随即,黑衣人又补充道:“你放心,只要能成功刺杀那姓张的狗贼,我们便放你回家。” 张鹤龄干脆将茶杯放回桌上,这茶是没法喝了! 第二日,张鹤龄被两人挟持着踏上去京城的路,路上无聊,便没话找话:“这位好汉,咱们也算生死同舟了,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胡飞,江湖河人称绝命刀便是。” 胡斐?我靠,雪山飞狐来了? 张鹤龄还想套点话出来,却听胡飞说道:“你休要再问,等到了京城,如果你身份属实,我答应你,不会伤你一分一毫,倘若你骗我,就要你尝尝绝命刀的滋味了。” 张鹤龄心说,我还是不尝了吧,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天津卫到京城,快马加鞭一日就到了,胡飞说道:“你说你家是开酒楼的,在哪里?” 张鹤龄暗道,对方果然还是不放心自己的身份,不过带他们去东城酒楼也好,起码那里有自己人,回道:“东城柳家巷。” “头前带路,”胡飞将刀抽出一截,说道,“我先说好,你若敢有任何异动,别怪我刀下无情!” 张鹤龄看了看人家的钢刀,说道:“胡大哥言重了,两位远道而来,在下正要好好款待一番,这边请!” 三人来到东城酒楼,此事天色已晚,店小儿在客房招呼客人,大堂只有老掌柜一人,一见有客人来,忙出来招呼:“三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吗……啊?东家,您来了!” 老掌柜说完,俯身便拜,口中说道:“小的叩见……” “寿宁伯”三个还未出口,张鹤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双手暗暗用力掐掌柜的胳膊,说道:“来福,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见外!” 老掌柜感觉有异样,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又见寿宁伯冲自己挤眉弄眼,然后看了看后面两人,说道:“哦,哦,这两位是……” 张鹤龄一边使眼色,一边说道:“这位胡大哥是我的朋友,这位是他表妹,两位远道而来,一路劳累,你给我们开三间上房!” 第13章 师徒相见 老掌柜虽不明所以,但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于是冲那两人拱了拱手,说道:“两位既然是东家的朋友,小老儿自然好生招呼。” 张鹤龄回头说道:“这位是酒楼的掌柜张来福,我张家的生意平日都是他来打理,你们不要见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胡飞见张鹤龄果然没有撒谎,家中确实是做酒楼生意的,于是上前说道:“老掌柜辛苦,给我们开两间房就行了,今晚我要和张年兄秉烛夜谈。” 老掌柜看看张鹤龄,张鹤龄无奈,说道:“如此甚好,给那位姑娘开一间,我们兄弟二人开一间,去准备吧。” 客房都是现成的,老掌柜亲自带着三人上楼,经过一间房间的时候,却见房门半掩着,里面有一个人倚在床头读书呢,此人听到外面有人经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喊道:“恩师!” 张鹤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里还有个徒弟呢,于是转身推门进去,说道:“宪清,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胡飞和白露没来得及拉住张鹤龄,只好跟了进来,见床上那人年纪比张鹤龄还要大几岁,却口称恩师,很是不解。 “来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张鹤龄说道,“这位是我的门生毛宪清,正在准备明年的春闱,他最近受了点伤,我便将他安顿在酒楼里修养。宪清啊,这两位是为师的朋友,胡飞和白露,今日特来看我的。” 毛宪清和两人见礼,说道:“学生有伤在身,不方便下地,还请见谅。” 胡飞双手抱拳,说道:“毛相公客气了。” 张鹤龄继续说道:“宪清啊,这几日学习的怎么样了?” “回恩师,学生近日正在研读《孟子万章篇》,颇有几分心得。” 张鹤龄脑子在飞速旋转,自己受制于人,被盯得死死地,无法和外人通风报信,毛宪清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于是说道:“整日研读四书五经定是十分枯燥,为师跟你论论诗词如何?” 毛宪清回道:“还请恩师赐教。” 张鹤龄稍加思索,便开口说道:“为师先送你一首诗,为向青楼寻旧事……” 第一句说完,毛宪清脸腾一下红了,他还以为张鹤龄跟他翻青楼打架的旧账呢。 一旁的白露脸色也变得绯红,暗道:“流氓!” “……师命随声心未平,有偶抱衾愁不寐,难消此夜欲卿卿。” 四句诗念完,毛宪清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但是马上恢复到平常的神色,说道:“恩师教诲,学生自当谨记在心,学生也有一诗,请恩师指点。” 另一旁,白露脸色也有些好转,本以为是登徒浪子,放荡形骸,等听完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告诫自己的学生,不要流连烟花柳巷,要谨遵师命,专心读书,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毛宪清沉吟片刻,说道:“我闻琵琶已叹息,去来空留人生意,报答师恩无一字,管弦鼓乐状元衣。” 胡飞和白露对视一眼,以前觉得这个张公子是个生意人,只认铜臭,但是现在听两人吟诗,一个谆谆教诲,一个立志高中考状元以回报师恩,不免有些汗颜,此前心中的怀疑也烟消云散。 张鹤龄起身说道:“你心有大志,为师很满意,天色不早,我还要去陪胡兄叙叙旧,你继续研读吧,为师临走前再送你一首诗,好生琢磨。” 随后沉吟片刻,又念了一首诗: 六朝文雅别无人, 恐是人间剩长身。 莫学莽卓黄金印, 轻云日下不成阴。 张鹤龄把诗念完,没等毛宪清回话,便带着胡白二人离开了,将白露送进客房,自己和胡飞来到另一间,只听掌柜的在外面问道:“东家,酒菜是送到客房,还是移步去雅间?” 张鹤龄对胡飞说道:“卧房是休息的地方,让白姑娘来我们这边不太合适,还是去雅间吧,胡兄觉得可好?” 胡飞点了点头,张鹤龄又对掌柜说道:“你去准备酒菜,我们稍后便过来,对了,宪清整日苦读,这个时辰肯定也饿了,你去问问他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他做一些。” 等掌柜的出去,胡飞说道:“张公子,你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商贾不同。” 张鹤龄乐了,问道:“哪里不同?” “寻常商贾只会追逐铜臭,为了利益不顾人情,你却不同,不但有才,还有情有义,真是少见。” “胡兄此言差矣,”张鹤龄说道,“商贾追求利益也无可厚非,人都要填饱肚子的,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可是他们已经家财万贯,却不顾百姓死活,着实可恨。” “胡兄,你又错了,问题的根源不在商贾,而是体制。” 胡飞没听明白,说道:“愿闻其详。” “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昨日你出去之后,我和白姑娘聊了几句,她说等你们白莲教夺了天下,便会将富人钱财散给穷人,是吗?” “不错,那些钱财本就是天下百姓的血汗,我们只是替天行道。”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又错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百姓将不思耕种,商贾也不敢通商,定是天下大乱。” 胡飞完全没想过这些事情,说道:“教主乃大智慧之人,定有办法让天下太平。” 张鹤龄心说,你真是个铁憨憨啊,就算让你们白莲教夺了天下,无非是换一个皇帝老子罢了,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但是这事跟他说不清楚,古人的思想受时代限制,不可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于是说道:“好了,咱们不聊那些,今晚一醉方休。” 两人聊了一刻钟的功夫,掌柜的前来通报,说饭菜已经备好,两人跟随掌柜来到雅间,正是最开始张鹤龄来过的那间,他将胡白二人请到上座,自己则不动声色坐在以前坐过的位置上,伸手摸了摸以前藏药粉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张鹤龄抬头看了一眼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你先下去吧。” 第14章 藏头诗 掌柜的看张鹤龄的眼神有些常奇怪,似是十分担心,说道:“东家,那……” 张鹤龄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我自己有打算,你去吧。” 掌柜的这才告退,临走时仍不放心,又看了张鹤龄一眼,见张鹤龄也在对自己使眼色,这才走出雅间,然后急匆匆来到毛宪清的房间,问道:“毛公子,那药粉到底是何用处,我怕东家……” 毛宪清脸色凝重地说道:“这是恩师授意,我想,恩师心中定有分寸。” 老掌柜面色焦虑,说道:“自打东家进门,我便看出不对劲,只是不知如何是好,公子并未和东家私下接触,是怎么知道的?” 毛宪清说道:“恩师第一首诗,为向青楼寻旧事,师命随声心未平,有偶抱衾愁不寐,难消此夜欲卿卿,看似是告诫我用心读书,其实内中暗含玄机,每句话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为师有难。” “啊?”老掌柜十分诧异,这才反应过来,说道,“难道东家是被那两人挟持?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报官?” 毛宪清说道:“我也是如此回答的,我闻琵琶已叹息,去来空留人生意,报答师恩无一字,管弦鼓乐状元衣。每句话前四个字连起来就是‘我去报管’,是报官的谐音,但是恩师回答我的第三首诗,六朝文雅别无人,恐是人间剩长身,莫学莽卓黄金印,轻云日下不成阴。我仔细想来,并非藏头,也非藏尾,而是藏中,每一句的中间一个字连起来就是‘雅间卓下’,意思就是雅间的桌子下面有东西。所以,我才让您去恩师上次坐过的雅间中去寻找。” 老掌柜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如此说来,东家让我来问你是否需要饭菜,其实是让你通知我?” “没错,恩师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既然他说不用报官,而是给那两人下药,我想他肯定能控制局面,应该是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现如今我担心恩师为了迷惑贼人,自己以身试药,老掌柜,请你速去寿宁伯府搬救兵来,一刻不能耽搁!” 雅间中,胡飞和白露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并未动筷,张鹤龄问道:“怎么,两位怕我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吗?” 胡飞笑了笑,说道:“张兄有所不知,我们行走江湖,如果酒菜中有蒙汗药,一闻便知,今日承蒙张兄款待,理应张兄先动筷。” 张鹤龄哈哈笑了两声,心中暗骂,我倒忘了这两个是走江湖的,他们不怕蒙汗药,但是怕无色无味的毒药,所以让自己先吃,现在只希望掌柜的搬救兵来,等到时候自己合欢散毒性发作,可以及时解除,于是举起酒杯,说道:“那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喝掉,然后将每样菜夹了一口吃下。 胡飞和白露这才开动,三人推杯换盏,不多时风卷残云,一桌饭菜吃个干净,张鹤龄摸着肚子说道:“吃饱了,两位明天还有大事要做,今日就早些休息吧。” 白露回到自己房间,胡飞和张鹤龄也回到房间中,但是只有一张床,张鹤龄暗道不好,一会药性发作,这个家伙会不会把自己那啥了啊? 糟了,没考虑到这这一条,难道今晚要节操不保? 胡飞见张鹤龄神色有异,问道:“张兄,你怎么了?” “我想,这床太小了,要不我让掌柜的再搬一张床来。” “不用了,”胡飞说道,“你睡床上就行。” “那胡兄怎么办?” “我们江湖中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了,有没有床都能睡。”胡飞将房间中几把椅子搬到门口,排成一排,然后躺在椅子上,说道,“我睡板凳就行。” “胡兄这是何苦,酒楼中床板多得很,我去叫掌柜的来。” “哎,不必麻烦了,明日张兄还要带我们去认张鹤龄那狗贼,早点歇息吧。” 张鹤龄心说,左一个狗贼右一个狗贼没完了是吧,别让我逮住你,到时候将狗贼两个字写在你脸上! 熄了烛火,两人各自睡下,张鹤龄感觉有些热,便脱去外衣,但还是热,于是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突然转念一想,不对,不是天热,是药力发作了! 张鹤龄为了不引起胡白二人的怀疑,酒菜可是没少吃,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硬抗着,这药不是毒药,是催情药,药力发作的时候,浑身燥热难当,一直到昏厥过去,希望自己能熬过这一关,等人来救。 胡飞身上的药性也发作了,但是他开始并未想到酒菜被下了药,张鹤龄全程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并未私下跟外人说过一句话,是不可能串通外人在酒菜中下药的,而且,张鹤龄自己也吃了,如果有毒,他怎么会傻到把自己也搭进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张鹤龄有些受不了了,却见胡飞在板凳上辗转反侧,他知道对方也快不行了,便继续咬牙坚持。 胡飞突然坐起来,说道:“怎么会如此炎热?” 张鹤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迷迷糊糊地回道:“胡兄定是酒喝多了,身上有些燥热也时难免,要不去冲个冷水澡,凉快一下?” 胡飞也有些精神恍惚,说道:“不对,这不是酒气,难道酒菜有毒?” 张鹤龄闻言,心中一个机灵,故作镇定地说道:“胡兄说笑了,这是我自家的酒楼,怎么可能给我下毒?” 胡飞努力思考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到原因,他看向张鹤龄,但是怎么看都觉得是一名女子在床上,便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然后俯身按住张鹤龄,张鹤龄大惊失色,喊道:“胡兄,胡兄,你怎么了?” 胡飞听到喊声,看到面前的女子变成张鹤龄的模样,很是诧异,问道:“怎么是你,刚才那名女子呢?” 张鹤龄知道胡飞已经神志不清了,这种药对于身体越强壮的人效果越明显,胡飞常年习武,体力旺盛,药效发作的比张鹤龄要快很多,他已经失去理智,抓着张鹤龄用力摇晃,问道:“说,那名女子呢?” 第15章 反击 张鹤龄被晃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他奋力挣扎,但是胡飞的双手犹如铁箍一般,怎么都挣不开,于是指着墙上一幅画说道:“胡兄,女子在那里啊!” 胡飞顺着张鹤龄的手指望去,那是一幅仕女图,但是在他眼中,却成了一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正向自己抛媚眼呢,于是松开张鹤龄,跌跌撞撞地向着那幅画走去。 张鹤龄此时也是晕晕乎乎的,他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流出,疼痛感刺激神经,神志稍微恢复了几分,然后努力向着门口走去。 虽然只有几步远,却是艰难无比。 张鹤龄努力告诉自己,千万要坚持住,胜利就在眼前! 终于打开房门,张鹤龄想喊人求救,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此时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便扶着墙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却见隔壁的房门也开了,一张人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白露面颊似火,双眼如波,正看着自己。 张鹤龄本来还在坚持,但是在白露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此后之事,便再无任何记忆了。 等张鹤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感觉到脑仁疼,一伸胳膊,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又软又滑,转头去看时,呆住了。 白露也醒了,睁开双眼,却看到床上躺着张鹤龄,她还以为做梦呢,羞愧难当,又闭上眼,再睁开时,见张鹤龄还在,白露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张鹤龄也是赤身裸体,两人貌似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白露翻身坐起,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用颤抖的语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鹤龄也在努力回忆昨晚的经历,老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你污我清白,我要杀了你!” 白露气急之下,转身想找自己的刀,这时候,房门开了,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各自手持刀剑棍棒,抵在自己身前,然后看到一个相貌和张鹤龄有几分相像,却更年轻的人走了进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说道:“哎呦,你们醒了啊。” 张鹤龄见来的人是自己的小弟张延龄,心里这才踏实了,既然张延龄已经到了,说明胡飞肯定已经被控制住了,毛宪清果然才思敏捷,几句话就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这事办的漂亮! 白露裹着被子缩在墙角,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张鹤龄一面穿衣,一面说道:“敝姓张,草字鹤龄,这位是我二弟延龄,延龄,来见过白姑娘。” 白露大惊失色,问道:“你就是那个寿宁伯张鹤龄?”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狗贼,白姑娘,昨日之事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白露又急又气,差点又晕过去,她万万没有想到,跟自己谈天论地那位张公子竟然就是这次的行刺目标,而且,自己还失身于他,真的是没法活了,一瞬间万念俱灰,说道:“你杀了我吧。” 张鹤龄没有理她,而是问道:“隔壁那位怎么样了?” 张延龄回道:“已经绑起来了,大哥,这两个是反贼吗?” 张鹤龄想了想,如果实话实说,一旦消息透漏出去,这兄妹二人肯定会难逃一死,但是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觉得这两人并非歹人,最多也就是被人迷惑,误入歧途,应该还有的救。 “反贼谈不上,就是普通的贼人罢了,此事先不让声张,我自有打算。” 张延龄看了看床上的白露,脸上露出一丝奸笑,说道:“懂了,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一并带回去吧,将两人分开关押,我亲自来审。” 寿宁伯府并没有牢房,但是腾两间空屋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张鹤龄看着面前被绑成粽子的胡飞,说道:“胡兄勿要见怪,只因你武艺高强,不得不绑结实一些,将就一下吧。” 胡飞冷冷地看着他,说道:“狗贼,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多言!” 张鹤龄也没生气,说道:“你先别激动,还记不记得我当日给你们说的话?” 胡飞将头扭过去,不再说话,张鹤龄继续说道:“我说你兄妹二人刺杀我很可能是另一个幌子,如今我已经散出消息,说昨晚遭人刺杀,生死未卜,到底我说得对与不对,答案很快便能揭晓了。” 胡飞脸色变了变,还是没说话,张鹤龄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会说的,等事情水落石出,我再来找你。” 张鹤龄转身来到关押白露的房间,见白露面如死灰,心中有些不忍,说道:“白姑娘,当日你们要杀我,为了自保,我只得出此下策,还望不要见怪。” 白露双眼空洞洞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张鹤龄心中有些愧疚,说道:“我也不是有意的给你们下合欢散的,只是当时刚好有一包药粉,事急从权,来不及想别的办法了,也只好……” “狗贼!”白露突然大吼道,“你杀了我吧,休要再羞辱于我!” 张鹤龄苦笑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白露双眼通红,咬着牙说道:“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张鹤龄无奈,看样子是没法交流了,只得退了出去,房门外面看到张延龄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问道:“你来做什么?” “大哥,我给你送药啊!”张延龄神秘地掏出一包药粉,说道,“没想到你喜欢这种风格的,好品位!” “我叫你品位!”张鹤龄一巴掌呼过去,“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碰这些东西!” 张延龄早有准备,立刻飞也似的逃走了,嘴里还说到:“你又打我,不是我连夜去救你,你此时已被贼人害死了。” 张鹤龄见张延龄跑远了,也没理会他,转身来到书房,先是安排几个人去打探消息,然后便开始琢磨,如果自己是另一个幌子,那么真正的目标是谁呢? 第16章 皇子有危险 根据自己的推断,白莲教肯定是想要行刺某个大人物,朝中大员,身份最尊贵的是内阁的四位大学士,刘吉、徐溥、丘濬和新入阁的刘健,再往下是各部堂,这些人各个位高权重,哪一个被害都会引起朝堂轩然大波,但是,应该还不够。 如果大臣遇害,哪怕是内阁首府,死了刘吉自然会有徐溥或者丘濬顶上来,杀几个臣子是无法动摇朝廷根基的。 杀了谁才能天下乱呢? 难道他们想刺杀皇上? 想要刺驾就更难了,皇宫中到处都是大内侍卫,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以白莲教现在的实力,想都不要想。 也没听说皇上最近要出宫啊…… 突然,张鹤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一拍脑门,喊道:“备马,赶快!” 马上有人去准备了,这时张延龄跑了过来,问道:“大哥,又要去哪?” “是皇子!”张鹤龄看着自己这个人事不干的小弟,郑重说道,“皇子有危险!” 张延龄有点摸不到头脑,问道:“大哥你什么意思啊?” 张鹤龄说道:“今日皇子朱厚照是不是应该随英国公出宫祭祖?” 张延龄想了想,说道:“好像是。” “那就没错了,白莲教贼人真正的意图就是皇子殿下,如果断了陛下的子嗣,这皇位便会引起其他宗室的觊觎,势必引发朝堂不稳,到时天下大乱,就是他们起事的时候!” 张延龄听得似懂非懂,问道:“那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皇子的车驾应该已经出发了,你我二人兵分两路,我先赶往祖陵向英国公张懋示警,你去五城兵马司,不行,五城兵马司没有皇命调不动,这样吧,你去锦衣卫北镇府司,不,去南镇府司,我估计朱骥那个傻蛋已经去天津卫了,北镇府司应该没什么人了,你去南镇府司找指挥同知牟斌,我记得这个人品行正直,应该比较靠谱,告诉他立刻集结所有兵马去祖陵与我汇合,一刻不得耽误!” 张延龄有些纠结,心说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前不久我们刚跟锦衣卫结下梁子,于是说道:“大哥,锦衣卫怕是不听咱的吩咐啊。还有啊,去岁年末,那个牟斌还派人抓了咱们的家奴,打的皮开肉绽才肯放回来,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忘了?” “你懂什么,正是由于去岁年末那件事,我才说此人正直可靠!”张鹤龄说道,“你只管将我原话转述与他,然后放出话来,如果情报有误,所有后果我来承担,如果他们按兵不动,皇子但有分毫损伤,定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延龄点了点头,说道:“行,我现在就去。” 张鹤龄翻身上马,说道:“还有件事,昨晚抓的两个贼人,不能说出去。” 张延龄会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懂的,懂的!” 张鹤龄懒得跟他解释,当即快马加鞭,向祖陵方向赶去。 张延龄也是骑着马一路跑到锦衣卫南镇府司,门口有校尉拦住,问道:“来者何人,竟然擅创锦衣卫南镇府司!” 张延龄叫道:“我乃当朝皇后之弟张延龄,有急事找你们同知大人,速去禀报!” 这两名校尉一看人家是国舅爷来了,自然不敢懈怠,一人说道:“我去禀报!” 不多时,那名校尉回来,说道:“同知大人有请!” 锦衣卫指挥同知牟斌主管内部法纪,他平日不苟言笑,被人称作铁面判官,今日突然有人来报,说张延龄有事相商,张鹤龄、张延龄这两位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前几日张鹤龄还砸了他们锦衣卫一处百户所。虽然不知道这位国舅爷今日有什么事,但是人来了总是要见一见的。 张延龄来到堂前,一点都不客气,指着牟斌的鼻子说道:“你便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牟斌?” 牟斌有些恼怒,不过他已年过四旬,早就过了似张延龄这般急躁的年纪,说道:“正是。” 张延龄一听这位是正主,问道:“你们指挥使朱骥是不是已经带人去天津卫了?” 牟斌点了点头,问道:“朱帅的行踪不便告知,不知道国舅爷前来所为何事?” 张延龄说道:“白莲教密谋刺杀皇子殿下,就在今日的祭祖大典,我大哥已经赶过去了,你速速集结锦衣卫所有兵马,前往祖陵救驾!” 牟斌一听此话,大惊失色,问道:“国舅爷何处得来的消息?不对啊,寿宁伯不是已经遇刺了吗,如何还能赶去救驾?” 张延龄摇摇头,说道:“那两名刺客已经被伏诛,我大哥故意放出自己遇刺的消息,就是为了稳住白莲教,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皇子殿下。” “如果真如寿宁伯所说,需调动五城兵马司,怕是还要调动金吾卫、羽林卫、神机营……” “来不及了!”张延龄摇了摇头,“这些卫所没有调令是不会贸然出兵的,眼下只有你锦衣卫可以动,赶紧做决定吧!” 牟斌脸色阴晴不定,朱骥临走前特意叮嘱过,京城中出了任何事都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等他回来处理,可是,如今事关皇子殿下的安慰,该如何是好? 皇子朱厚照是弘治皇帝的独子,已经快两岁了,前些时日,弘治皇帝和各位大臣商议,准备在皇子年满两岁之后便正式册封为太子,今日便由英国公张懋带着,前往祖陵祭祀。 皇子出宫,守卫非常森严,按理说一般的贼人是打不过这些大内侍卫的,但是张鹤龄想到当初在天津卫的时候,关押自己的那间民房中,曾存放大量的黑火药,心中已经将白莲教的计划猜到八成—— 首先,在天津卫大肆活动引起朝廷的重视; 第二步,找准时机,杀一两个人,锦衣卫势必大军出动,将兵力派到天津卫; 第三步,派胡白二人刺杀当朝国舅张鹤龄,将京城中的兵力引到寿宁伯府;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等皇子朱厚照祭祖的时候炸掉祖陵! 前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最后一步服务的,只是他们没想到,负责刺杀的两人已经被那个不学无术的国舅反杀,现在被绑得跟粽子一样关在寿宁伯府中。 张鹤龄一路马不停蹄,等赶到祖陵的时候,天色已经正午,祭祖大典已经开始,他刚要往里走,四周护卫将他拦住,一名校尉走过来,问道:“何人擅闯祖陵?” 张鹤龄下马说道:“我乃寿宁伯张鹤龄,特来求见英国公!” “英国公正在主持祭祖大典,有什么事要等祭祖仪式之后。” 张鹤龄急得团团转,说道:“我得到消息,白莲教的人已经前入京城,我怀疑皇子有危险!” 第17章 祭祀大典 这名校尉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寿宁伯大可放心,皇子殿下有数百名侍卫保护,不会有危险的。” 眼见对方不放行,张鹤龄无可奈何,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可是无恶不作、嚣张跋扈的国舅爷啊,怕他个鸟!想到这里,他伸手便给那校尉一个嘴巴,骂道:“反了你了,怎么跟我说话呢?张皇后是我姐姐,皇子乃是我亲外甥,我得到消息,外甥有危险,特来救驾,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拦我?” 那名校尉被扇了一巴掌,刚想动怒,一听皇后皇子都搬出来了,只得又忍了回去,说道:“寿宁伯息怒,实在是……” 张鹤龄不等他说完,伸手将他推开,然后迈步便往里走。 这校尉大惊失色,想拦又不敢拦,只得跟了上去,说道:“伯爷,您不要为难小人,英国公有令,祭祀期间,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鹤龄心说,还是恶人做到底吧,于是大声喝道:“滚开,出了事你负责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殿,英国公张懋正在主持祭祀仪式,听闻外面有人吵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可是大明朝历代皇帝的列祖列宗的安息之所,在这吵吵闹闹,不是找死吗! 一旁的朱厚照本来都快睡着了,一听有动静,马上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热闹。 张懋头也不抬地说道:“何人在此喧哗?” 张鹤龄走上前去,说道:“小侄张鹤龄见过英国公!” 张懋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道:“你小子不是遇刺了吗,听说中了三十多刀,我还以为活不成了。” 张鹤龄心中一阵冷汗,自己对外只说遇刺,生死未卜,这才半天功夫,坊间就流传成三十多刀了,大家是多想我死啊? “回国公的话,小侄的确遇刺,但是已经将刺客捉拿,并无大恙。” 英国公张懋看了看他,竟然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然后慢慢说道:“寿宁伯擅闯祭祖大典,所为何事啊?” 张鹤龄看了看四周,说道:“请英国公借一步说话。” 张懋见他神经兮兮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有天大的事也要等老夫祭祀之后再说。” “等不得了!”张鹤龄上前抓住张懋,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将老国公拉到一处偏殿。 张懋大怒:“寿宁伯,你究竟想做什么?” “有人要对谋害皇子!” 张鹤龄此言一出,张懋反而笑了,说道:“你没看到外面那些禁卫吗,我不发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小侄这不是就进来了么!” 张懋心说你这不是抬杠吗,摆摆手说道:“你可以另当别论。” 张鹤龄咄咄逼人,继续问道:“为什么,因为我是寿宁伯,便可以例外?” 张懋顿时觉得心口堵得慌,你小子擅闯祭祀大典,我还没找你事呢,你还有理了是吧? 但见张鹤龄又说道:“我是寿宁伯便可进来,英国公所带的几十名宦官、杂役、宫女,可都一个一个检查过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懋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马上让禁卫行动起来,先将皇子带到外面,我怀疑大殿中已经被人埋好了炸药,而且,您的随从中肯定有内奸!将所有的宦官、杂役、宫女等人集结在一处,挨个搜身,特别是不要让他们接触到火!” 张懋脸色阴晴不定,问道:“你从何得来的消息?” “这个您先别管,我日后再慢慢解释,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乱党们随时会行动!” 张懋细细琢磨了一会,说道:“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张鹤龄这个急啊,但是又来不及解释,只得说道:“英国公,真的来不及了,倘若情报有误,陛下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你看如何?” 张懋咬了咬牙,说道:“成,老夫信你这回,倘若真有贼子行刺,只要我下令严查,他们必定会提前动手,这事还要神不知鬼不觉!” “英国公有何高见?” 张懋招了招手,一名禁卫统领走过来,问道:“公爷有何吩咐?” “王统领,这位是寿宁伯,从现在开始,所有禁卫听从寿宁伯差遣,明白了吗?” 王统领向张鹤龄行了一礼,说道:“卑职领命!” 张懋又说道:“你让王统领协助你彻查所有随行人员,最好找个借口,比如说谁丢了东西,我这边继续主持祭祀,以掩护你行动。” 张鹤龄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啊,便行礼道:“小侄谨遵公爷教诲!” 张懋看着他,半响,说道:“老夫这条命都交在你手上了,别坑我!” 张鹤龄点了点头,张懋转身继续主持祭祀,这时候,皇子朱厚照在一旁说道:“吃奶,吃奶。” 张懋说道:“带皇子去喂奶。” 皇子的贴身太监刘瑾马上抱着皇子去寻奶妈,刚走出正殿,被禁卫拦住,然后看到寿宁伯张鹤龄走了过来,刘瑾口中说道:“奴婢见过伯爷。” 张鹤龄看看朱厚照,这个小家伙认识自己的舅舅,伸手要他抱,张鹤龄抱起来举了举,然后摸着朱厚照的鼻尖说道:“照儿乖,一会跟紧刘伴伴,千万不要乱跑!” 朱厚照奶声奶气地说道:“知道了,舅舅。” 张鹤龄又送回到刘瑾手中,低声说道:“这里要出事,你现在带皇子去外面,我派一队禁卫保护,切记,千万不能让你以外的任何人接近皇子,哪怕是你认识的人,记住了吗?” 刘瑾见张鹤龄面色凝重,知道要有事发生,忙点头道:“奴婢记住了,除了我,谁也不能碰皇子!” “皇子少了一个毫毛,我找你算账!” “伯爷请放心,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皇子受到危险!” 张鹤龄看着刘瑾的背影,心中感慨,这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立皇帝,如今竟也要听自己的差遣,这感觉还真的是爽! 他之所以放心让刘瑾带着皇子,是因为张鹤龄知道,刘瑾是最不可能加害朱厚照的人,因为他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压在朱厚照身上,如果朱厚照出点什么意外,他肯定是第一个陪葬的。 这时候,一名校尉急匆匆跑过来,说道:“禀伯爷,在正殿的大鼎中发现火药!” 第18章 敌袭 张鹤龄心说,果然被我猜中,倘若自己晚来一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你检查的时候,有没有人注意到你?” “禀伯爷,卑职按照您的吩咐,悄悄看了一眼,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只是不知道火药的分量如何,看样子挺多的。” “安排人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一队人守在附近巡视,只要有人图谋不轨,我们的人马上可以制止。” “再去找找,各殿的边边角角,那些不是很惹人注目的地方,应该还有!” “遵命!” 一处偏殿之中,几十个随行的宦官、宫女等人已经被集合起来,张鹤龄已经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然后走了过来看了看他们,提着嗓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咱家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啊,皇子身上的物件都敢偷?” 底下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一片哗然,原来是有人偷东西。不过,这个说话的太监是谁啊,好像没见过啊,身边还跟着禁卫,应该来头不小。 “咱家把话说在前头,皇子身上的玉坠是谁拿的,现在交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要不然,一会被我搜了出来,家法伺候!” 见没人答话,张鹤龄咳嗽两声,继续用假嗓说道:“还不交是吧,来呀,一个一个搜,搜出来直接打死!” 禁卫们将这些人分成几队,开始一个一个搜身,但是,所有人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玉坠,张鹤龄看了看王统领,王统领对他点点头,张鹤龄的声音已经不再尖锐,沉声喝道:“拿下!” 一声令下,在场的禁卫迅速控制住五个人,这五人有三名是宦官打扮,两名是宫女打扮,被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脖子上,顿时大惊失色,纷纷喊道:“我没偷东西啊!” 片刻之后,这五个人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张鹤龄已经遣散了其他人,然后看着这五个人,这些人被张鹤龄看的心里发慌,哆哆嗦嗦站在一旁。 张鹤龄说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身上带着火折子是做什么?” 一名宦官说道:“回大人话,火折子当然是点烛火用的。” “哦,”张鹤龄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就奇怪了,点火有祭祀官负责,你们这不是抢人家祭祀官的饭碗吗?” “这个,奴婢怕祭祀官忘记携带,特意准备的。” “是吗,可这么多人都没带,就你们带了,你们几个还挺有眼力见的。” “奴婢是下人,自当为大人们多考虑。” 张鹤龄懒得跟他扯皮下去了,说道:“行了,都别装了,你们是白莲教的吧?” 这五人磕头如捣蒜,嘴中说道:“大人饶命,奴婢不认识什么白莲教啊!” “还跟我装蒜?”张鹤龄笑呵呵地说道,“夺命刀胡飞认识吧?” 五人一听夺命刀胡飞,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张鹤龄见状,继续问道:“他早就把你们卖了,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吧?” 见五人还不说话,张鹤龄继续说道:“我是张鹤龄,你们天津那个舵主让胡飞刺杀我,来掩护你们在这边做大事,是不是?” 这几人听到张鹤龄自报家门,非常诧异,一个人说道:“不可能,胡飞不会出卖我们的!” “老五!”另外一个人大声说道,“住嘴!” 张鹤龄看了看说话的人,问道:“看来,你就是他们的负责人了,我见过你,你是御膳房的,叫阮什么来着,哦对,阮文是不是?什么时候入的白莲教啊?” 阮文低着头没有说话,此时又有校尉来报:“伯爷真是高明,我们按您说的寻找,共发现五处存放炸药的地方,现场都控制住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五个人,每人引爆一处炸药,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爆炸一起,你们自己也跑不掉。” 阮文说道:“今日我等抱着必死之心,岂会因小失大!” 话音未落,只见五个人纷纷倒下,口中淌出献血,王统领上前查看,然后说道:“这些人口中藏着毒药,用蜡丸封住,如今事情败露,便咬破蜡丸服毒自尽。” “还能救活吗,我要活口啊!”张鹤龄急忙问道。 王统领摇了摇头。 这时候,英国宫张懋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骂道:“你小子真不厚道,查出来那鼎中有炸药,竟然不告知于我,我就在鼎边祭祀,差点就被炸上天了!” 张鹤龄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您不是说演戏要逼真吗,再说了,我已经安排了人守在周围,不会有事的。” 张懋看到地上躺着五个死人,问道:“全死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服毒自尽,他们是有备而来。” 张懋说道:“这帮反贼真是胆大包天,今日你救驾有功,走,跟我入宫面圣,将此事说明。” 这时,大殿之外乱哄哄的,张懋问道:“外面又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很快有校尉来报:“公爷,伯爷,外面有大批反贼杀过来!” 张鹤龄赶忙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约五六百人!” “这么多,看来白莲教是倾巢出动,”张鹤龄马上说道:“英国公,请您在此暂避,小侄出去看看。” “你懂打仗吗?”张懋显得有些兴奋,说道,“老夫自幼熟悉兵法,走,咱们干他娘的!” 说完,张懋率先出了大殿,外面正在混战,有一队禁卫保护者刘瑾过来,刘瑾脸色苍白,说道:“奴婢见过英国公、寿宁伯!” 张懋说道:“不必多礼,你看好皇子!” 张鹤龄说道:“敌军数量是我军两倍,公爷,这仗不好打啊!” “那又怎样,死守,等援军!”张懋回身说道,“取我刀来!” 一名禁卫拿出一柄大砍刀,张懋握在手里,很是激动,说道:“老夫自幼习武,熟读兵法,却赶上太平盛世,半生光阴虚度,无缘上战场杀敌,不曾想今日有此机会,所有人听命,我们身后是大明朝的皇子殿下,未来的国君,给我守住了,不得后退一步,违令者,军法处置!” 张鹤龄见敌军人数众多,心中很是焦急,问道:“敌众我寡,不知道前线还能坚持多久,公爷,你速带一队人马保护皇子撤离,这里交给我。” 第19章 进爵 张懋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一群小小的毛贼,待我上阵杀敌!” “不可!”张鹤龄拦住他,说道,“皇子安危要紧,公爷不可冲动!” 两人正僵持着,却见山下远远地又有一股人马杀了过来,张懋厉声说道:“你是皇子的亲舅舅,还是由你保护皇子撤离,老夫今日定要杀他个落花流水!” 张鹤龄紧紧拉着他,说道:“公爷,大局为重,还请您立刻带皇子离开!” 张懋一把将他推开,说道:“我英国公一脉自太祖高皇帝起,世代忠良,我怎会临阵退宿,你速带皇子离开,若老夫战死沙场,你要转告陛下,就说我张懋为大明尽忠,对了,临终之时还念了一首诗,这个诗,嗯,我记得好像是……” 这时候,远处的兵马已经近了,张鹤龄定睛观瞧,那支兵马举的是黄龙旗,忙打断张懋的话,说道:“公爷,那是我们的援军!” 张懋眯着眼看了看,心中纳闷,说道:“我们这边战事刚起,援军就到了,怎会这么快?” 有了增援之后,白莲教受到前后夹击,开始露出败相,战场上兵败如山倒,这些人一见形势不好,立刻分兵逃离,不多时,便跑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一地尸首。 大战之后,一位身穿飞鱼服中年人走上前来,双手抱拳,说道:“在下锦衣卫指挥同知牟斌参见英国公、寿宁伯!” 张懋点了点头,说道:“多亏牟大人此番救驾及时,不过老夫却有一事不明,牟大人如何来的这般迅速?” 牟斌说道:“卑职得到寿宁伯示警,便立即赶来了。” 张懋转头看向张鹤龄,问道:“这么说来,这次功劳都是你的了?” 张鹤龄赶忙回道:“小侄得到情报,便立刻派二弟延龄去锦衣卫南镇府司求援,多亏了英国公临场指挥,以及邓同知及时增援。” 张延龄也合时宜地走上前来,行了一礼,说道:“小侄张延龄见过英国公。” 张懋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今日之事,老夫亲自到圣上面前为你们请功!” ………… 朝堂之上,弘治皇帝大发雷霆,这可是自己的独子啊,将来要克继大统的,今日差点就被炸成灰了,当下说道:“出了这么大事,朱骥跑哪去了,传朱骥!” 牟斌上前叩拜,说道:“陛下,朱指挥使去天津卫了。” “他去天津卫做什么?” 张鹤龄解释道:“回陛下,这正是白莲教的调虎离山之计,先在天津卫作案,将锦衣卫的目光吸引过去,然后在京城刺杀微臣,造成混乱,再趁势炸祖陵,刺杀皇子。” 弘治皇帝这才想起来,“对了,朕听闻卿家遇刺,生死未卜,是怎么回事?” “区区两个毛贼,已经被我家护院乱棍打死了,”张鹤龄说道,“我放出风声,说自己遇害,正是为了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卿家这次表现不错,还有,皇后得知你遇刺的消息,十分担忧,一会你去看看皇后吧。” 张鹤龄拜倒,说道:“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关爱,微臣感激不尽。” 弘治皇帝看着底下百官,说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几乎动摇我朝根基,多亏寿宁伯等人临危不乱,救出皇子,挫败贼人,既有功于朝,朕当不吝封赏,传旨,寿宁伯张鹤龄赦寿宁侯,赐蟒袍,锦衣卫指挥同知牟斌升任指挥使,赐蟒袍。原指挥使朱骥办事不利,本该严惩,念在卿家劳苦功高,调任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即刻上任。” 张鹤龄、牟斌叩拜谢恩,弘治皇帝又说道:“白莲教余党尚未除尽,牟卿家,朕命你严查此事,务必要将那群乱党一网打尽!刑部、兵部、顺天府,所有相关人等,全力配合!” 说完,又补充一句:“此次事关重大,不但锦衣卫失职,东厂也难辞其咎!” 萧敬本来正看热闹呢,一听此言,噗通跪下,口中说道:“奴婢万死!” 弘治皇帝看了看他,说道:“东厂需好生整顿,你这个厂公罚奉半年!” 萧敬大气都不敢出,回道:“奴婢谢陛下恩典!” 张鹤龄下了朝,先去坤宁宫拜见皇后,皇后见自己的弟弟安然无恙,还立了大功,喜出望外,免不了一番寒暄,等出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刚回到府中,张鹤龄便收到一个坏消息,有贼人劫狱,自己的家丁护院死伤惨重,胡飞和白露被人救走了! 张鹤龄心道,也怪自己大意了,光顾着去营救皇子,家里却没有加强防备,让贼人趁虚而入。一想到白露,竟然有几分失落,不知道这个小妮子以后还要为白莲教做多少傻事,他摇了摇头,吩咐道:“明日去锦衣卫北镇府司,请指挥使牟斌派一队人过来,加强府中护卫。” 第二日,圣旨来了,寿宁伯进爵为寿宁侯,张家张灯结彩,将不久前换掉的“寿宁侯府”金匾又挂了出来,宣旨的宫人前脚刚走,后面便有人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前来拜见。 张鹤龄迎了出来,牟斌双手抱拳,说道:“恭喜侯爷!” 张鹤龄回道:“恭喜牟指挥使,牟指挥使里边请。” 牟斌这个人一向不苟言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客厅,有人沏茶上来,牟斌说道:“下官前来,一则告知侯爷,已经安排了一队人马在府外巡视,二则想问一下,侯爷是如何擒到的反贼,还问出来什么线索。” 张鹤龄苦笑一声,说道:“那两个贼人在天津卫就把我劫持了,只是当时他们并不认识我,我谎称自己是在京城开酒楼的,他们便一路挟持我到京城,准备让我帮忙指认,我在酒楼中设计将他们擒获,不过他们也没交代什么,全都是我根据一路上蛛丝马迹推断出来的。也怪我一时疏忽,忘记加强防备,让他们将人犯劫走了。” 牟斌眼神中带着疑问,问道:“为何侯爷在御前说已经将反贼打死?” 第20章 南山 张鹤龄心说,我总不能告诉你,他们是好人,只是被人蒙蔽了吧? “当时是想掩人耳目,下来再细细审问。” 牟斌点了点头,说道:“侯爷所言不无道理,白莲教贼人十分狡猾,朱帅这次便着了他们的道,若非侯爷及时示警,恐怕锦衣卫上上下下难辞其咎,下官这次前来,还想请教侯爷,该从何处下手?” 张鹤龄不禁佩服牟斌的心思缜密,虽然他年过四旬,在大是大非面前却能放下脸面,来找自己这个晚辈讨教,于是回道:“牟帅打算如何查起?” 一听牟帅两个字,牟斌脸色变了一下,他知道,张鹤龄是想告诉自己,朱帅已经成为过去,如今自己才是锦衣卫的老大,当下沉吟片刻,回道:“有三点,其一,京城中严加戒备,通缉贼人;其二,去天津卫,根据白莲教犯的案子顺藤摸瓜;其三,城外最近出现大批流民,在下怀疑这中间有贼人混入,当严加盘查。”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点,混在祭祀大典中的那五个人。” 牟斌会意,说道:“侯爷的意思是,他们的家人?” “不错,这些人平时很少出宫,跟外界的接触不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和白莲教有染,牟帅不妨从这些人身上查起。” 牟斌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侯爷指点,下官这便去查。” 正准备起身告辞,却听张鹤龄突然说道:“牟指挥使且慢!” 牟斌回身问道:“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张鹤龄想了想,问道:“刘吉这个人,你怎么看?” 牟斌脸色变了变,说道:“刘大人乃前朝元老,在朝中根基牢固,不知道侯爷想问什么?” 张鹤龄说道:“能否查一下此人背后做了哪些勾当?” 牟斌很为难,说道:“刘大人乃当朝宰辅,若无圣上谕旨,恐怕……” 张鹤龄当然没有傻到要和内阁首辅对着干,他只是突然想起白露说过当年保定府有一桩旧案,于是想了主意,说道:“白莲教如此猖狂,连皇子都敢刺杀,我怀疑他们在朝中有内应,正是由于刘吉位高权重,朝中大多数人都与他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所以我觉得先从刘吉查起。如今没有圣上谕旨,只有你们锦衣卫有权利调查,但是此事不可言明,悄悄查访即可。” 牟斌思索良久,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开。 …… 天津卫,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外人并不知晓这里就是白莲教分舵所在,分舵主王世乾脸色阴沉,看着躺下跪着的两人,问道:“是不是你二人投敌,泄露我教行踪?” 胡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道:“回舵主,我二人中了那狗贼的奸计,被他擒获,实在有辱本教声威,请舵主责罚!但是我对天发誓,我二人绝没有泄露半字,还请舵主明察。” 王世乾怒道:“如果不是你们泄露,明军如何会得知我们的计划?” 胡飞说道:“张鹤龄那狗贼诡计多端,他自己猜出来的。” “笑话!”王世乾冷笑一声,“我们为了昨日之事,筹划了半年之久,每一步都十分缜密,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国舅爷,怎么可能猜得出来,难不成是神仙下凡?” 胡飞无言以对,这时候,执法长老说道:“舵主还请息怒,此事应该不是胡兄弟泄露的。” “何以见得?” “胡兄弟只负责刺杀张鹤龄这一环节,其余计划并不知情,他想泄露也无从说起,只是刺杀失败,导致对方起疑,这才是张鹤龄猜出舵主计划的关键,所以,此次行动失败,胡兄弟仍是难辞其咎。” 王世乾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又开口说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仍然要承担责罚,执法长老,依本教教规,该当如何?” 执法长老想了想,说道:“胡飞白露二人办事不利,导致教中兄弟死伤惨重,应受两面三刀之罚,再逐出教门。” 说完,有教中弟子拿上来六把匕首,胡飞没有说话,抓起一把,狠狠刺入自己右胸,然后又拿起一把,刺入大腿,再拿第三把,反手刺入自己左后肩。 两面三刀可不是形容人的,而是在身体前后两面刺入三刀! 白露上前,正要拿刀,胡飞拦住她,说道:“此事全由我起,师妹也是受我连累,我愿代师妹受罚。” 白露大惊失色,喊道:“师兄,不可,是我连累了你!” 胡飞没有说话,又拿起刀刺入自己的右后肩,白露上前抢刀,被胡飞推开,将剩下两刀刺入自己另一条腿和左胸。 白露哭道:“师兄,是我连累了你……” “好了!”王世乾说道,“如今教中损失惨重,正值用人之际,既然你们诚心悔过,暂且留在教中,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伺机刺杀张鹤龄,此仇不报,我教弟子寝食难安!” 胡飞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咬着牙坚持说道:“谢舵主恩典。” 说完,头一歪,晕倒在地。 …… 老管家张全回来了,带来一批细盐样本,张鹤龄看了看,好像还很不错,问道:“找人验过了吗?” “回侯爷,”老管家很兴奋,“验过了,完全无毒,是上等的精盐。” 张鹤龄看着这些精盐开始琢磨,既然炼制成功,下一步该扩大生产了,趁着别人还没学走自己的技术,必须立刻建立起一个大规模的生产基地,这个基地还要交通便利,方便商贾运输,一边想着,问道:“张全,我记得咱家里在城南是不是有块地?” 老管家回道:“回老爷,当初皇上册封老老爷的时候,在南山脚下赐了块地,但是那里距离京师比较远,而且比较贫瘠,一直荒废着。” “备马,跟我去南山一趟。” 张鹤龄带着老管家和几名家丁出了城门,一路来到南山,这里一面靠山,另一面靠近永定河,除了山坡就是泥沙滩,果然没有几分好地。 四下观瞧后,张鹤龄说道:“这里位置还不错,精盐作坊就建在此处好了。” 第21章 流民 张全回道:“老爷,这里距离京师有些远啊,只怕运输不便。” 张鹤龄说道:“不能只看京师,以后精盐需供应全国各地,这里靠近永定河,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距离京师、北通州和天津卫都很便利,只是要大规模生产的话,人手是个问题。” “老爷打算招募多少人手?” “最少需要上百人。” 老管家张全想了想,回道:“老爷,小的倒是有个建议,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但说无妨。” 张全回道:“最近山西大同府闹灾,大批流民涌入京师,是否可以招募过来。” 流民,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产物,因为自从朱元璋开国以来,到了弘治皇帝这里,土地兼并愈演愈烈,最底层的老百姓自己几乎没有土地,只能租赁,每日辛勤劳作,大部分的收成却落入地主手中,倘若遇到灾年,便会流民四起。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你的建议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现将他们安置在此,先置办一些简易窝棚,供应一些口粮,然后挑选青壮营造精盐作坊。” “老爷,”张全赶紧解释道,“小的是说从流民中选些青壮来做工,如果将所有流民都安置下来,恐怕花费不小。” “没关系,就当招募庄户了。” “这……”张全很纠结,那些流民都是拖家带口,很多老弱病残是没有劳动力的,安置下来需要大量的钱粮,本来这是朝廷的责任,现在却是侯府来出,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张鹤龄看出老管家的心思,说道:“我张家既受国恩,当为国分忧,你速去办吧,不要怕花钱,等精盐作坊开办起来,这些钱算的了什么?” 老管家无奈,只得领命,带人去招募流民。而城外的流民听说有人招募庄户,争相报名,仅一日,就招了二百多户,看着样子,后面还有很多,老管家叫苦不迭,这可都是钱啊! 几日之后,七百多户流民随着张全来到南山,寿宁侯府给他们采买了物资和粮食,一个一个窝棚搭建起来,连成一片,这规模都赶上一个镇子了。 然后,便开始营造精盐作坊,萧条的南山到处都在动工,遍地忙的热火朝天。 张鹤龄再次来到南山的时候,精盐作坊已经有了雏形,老管家过来禀报:“老爷,共安置流民七百五十三户,人口一千八百三十五人,如今已经花了两万多两银子了,看样子,等精盐作坊完工,最少还需要七八万两。”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银子是小事,接下来该准备收购粗盐了,你放出消息,就说南山精盐坊大量收购粗盐,包括海盐。” 正在此时,突然远处人群中一阵嘈杂,有人喊道:“有人晕倒了!” 张鹤龄上前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很奇怪,竟然穿着长衫。要知道,这些流民大多都是目不识丁,平日做工都是穿短衣,只有读书人才会穿长衫,于是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 张全回道:“这个人我有印象,他不是流民,是个秀才,来京城参加今年的乡试,因为盘缠花光了,无处可去,便跟着我们来到南山,一是找个地方落脚,二来想赚些工钱,以备考试。只是这秀才平日手无缚鸡之力,干不惯粗重的活计,有可能是中暑了。” 张鹤龄眉头紧皱,就连进京赶考的读书人都落魄成这样了,于是说道:“给他喂点水,清醒过后,带来见我。” 老管家带人将秀才扶到一边的凉棚,喂了点水,等对方有了意识,说道:“我家老爷要见你。” 这秀才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大总管不要赶我走,我有力气,我去跟他们打桩子!” 老管家说道:“没说赶你走,老爷就是想见见你。” 说完,将人带到张鹤龄面前,张鹤龄见此人身体削瘦,面色苍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导致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秀才拜倒在地,口中说道:“见过老爷,学生杨怀瑾。” 张鹤龄又问道:“听说你是来参加顺天府的乡试?” “回老爷,正是,”杨怀瑾说道,“只是小人家境贫寒,住不起客栈,见老爷招募流民,便过来做工,老爷,学生还有力气,而且,学生还读过一些杂书,了解一些丹药的炼制之法,对制盐之法也略知一二,现在就去干活。” “懂得还挺多,”张鹤龄笑了笑,问道,“教过书吗?” “啊?”杨怀瑾愣了一下,回道,“在老家教过两年私塾。” “那好,我准备在此地开办学堂,你来做先生吧。” “这……”杨怀瑾愣住了,这都是流民啊,目不识丁不说,他们也没钱读书啊,在这办学堂,不是赔钱的买卖吗? 张鹤龄见他踌躇,问道:“怎么,不愿意?” “不,不,”杨怀瑾连忙点头说道,“老爷吩咐,学生自当尽力。” “那好,只是这些人大多不识字,需要从蒙学办起,你慢慢教,不要急。”张鹤龄又想了想,说道,“管你吃住,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可好?” 杨怀瑾一听人家管吃住,还有钱拿,感动地热泪盈眶,倒头便拜,口中说道:“多谢老爷!” 于是,南山学堂正是启动,刚刚安置好住处的庄户们一听可以让孩子读书,而且还不要钱,消息迅速传开,所有人都奔走相告,一面感激这位大恩公,另一面,干起活来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作坊的工期明显加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建好了。 …… 奉天殿中,弘治皇帝眉头紧皱,说道:“山西的流民如何安置,户部还没拿出章程吗?” 刘吉说道:“臣已责令户部尽快化拨钱粮。” 弘治皇帝摇了摇头,说道:“近年来天灾不断,又有白莲教趁势作乱,莫非上天认为朕这个皇帝当的不称职,特来警告于朕?” 刘吉赶忙说道:“陛下爱民如子,是天下公认的明君,只是天灾人祸,世事无常,臣等定竭力安置这些流民。” 弘治皇帝沉默半晌,带着一脸的愁容说道:“朕一直想不通,为何白莲教会长盛不衰,此时看来,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不免滋生事端,还是朕这个一国之君做得不够好。” 第22章 入股 这时候,户部尚书叶淇前来求见,拜过之后,说道:“陛下,安置流民的钱粮已经折算出来,大约需要纹银十万,若是压缩一些,也要七八万两。” 弘治皇帝说道:“你这一压缩,便会许多有人饿着肚子,就按十万拨吧。” “只是……” 见叶淇欲言又止,弘治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卿家不需顾虑,但言无妨。” “国库吃紧,这些钱粮本来是准备给边军发饷的,如果用来安置流民,边军那里怕是出乱子。” 刘吉说道:“不如先拨一半吧,边军那里也先拨一半,总不能只顾一边。”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候,有人通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求见,弘治皇帝知道牟斌近来在调查白莲教的事,应该是查到一些眉目了,于是说道:“宣!” 牟斌进来拜倒,口呼万岁,又见刘吉和叶淇在此,一一打过招呼,然后说道:“陛下,臣已经查到一些线索。” 弘治皇帝说道:“刘卿和叶卿是来奏报山西流民事宜的,你查到什么,但说无妨。” “流民?”牟斌满脸问号,“寿宁侯不是已经将那些流民安置了吗?” 叶淇也很诧异,问道:“牟指挥使说寿宁侯安置流民,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近日,”牟斌如实回道,“寿宁侯在南山建立精盐作坊,已经将七百多户流民全部安置在那里了。” “你说什么?”叶淇一听,双眼瞪的老大,“寿宁侯自己出钱安置了流民?” “没错,据我所知,仅安置费用花费的银两已不下十数万,寿宁侯还选了青壮在盐坊做工,每日有工钱拿,还给孩童置办了学堂,免费的。” 叶淇乐了,这下好了,户部不用拿钱了。 弘治皇帝大喜过望,说道:“张卿家真乃国之栋梁!对了,卿家刚才说查到什么线索?” 牟斌回道:“回陛下,臣从当日混入仪仗队的五名奸细查起,其中一个叫阮文的,家中有个兄弟叫阮义,经查访,此人便是白莲教中一个小头目,想来阮文入教也是受他蛊惑,我们现已将阮义擒获。” 一想到白莲教做的事,弘治皇帝脸上笑容已经消失,问道:“问出什么了?” “他提供一条很有用的线索,他说……” 说到此处,牟斌瞄了一眼叶淇和刘吉,这两人也明白了牟斌的意思,纷纷告退,等两人走后,牟斌才继续说道:“说白莲教首脑和南方一位大人物有些交往。” 弘治皇帝面色阴沉,问道:“什么大人物?” 牟斌回道:“阮义只是个小头目,知道的不多,但是据他推测,很可能是某位……王爷!” 见弘治皇帝脸色十分难看,牟斌立刻跪倒,说道:“陛下,臣认为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谨慎些的好。” 弘治皇帝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吐出几个字:“继续去查!” “微臣告退!”牟斌行了一礼,然后走出奉天殿。 弘治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萧敬,问道:“东厂什么都没查到吗?” 萧敬赶忙拜倒,说道:“回陛下,奴婢万死!” “密切注意南方的几位王公贵族,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奴婢遵旨!” 许久,弘治皇帝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说道:“召寿宁侯入宫。” 一听陛下召唤,张鹤龄立刻赶来,弘治皇帝笑吟吟地问道:“听闻卿家花费十万白银,在南山安置了七百多户流民?” “陛下,臣正要禀报,”张鹤龄说道,“陛下责令臣炼制精盐,臣已在天津卫晒制的海盐中提炼成功,准备大规模生产,目前急需人手,见城外流民众多,便招募到南山建设精盐作坊。” 弘治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既把制盐之事提上日程,又安置了流民,此乃一举两得,只是让卿家破费了。” 张鹤龄回道:“臣享受国恩,理应为陛下分忧,钱财乃身外之物,花掉了还能挣。” 弘治皇帝来了兴趣,又问道:“是吗,那可是十万白银,要挣很久的。” “回陛下,不是十万,是二十万,”张鹤龄心说,钱都花了,总得宣传一下吧,毕竟是好人好事好榜样啊,“安置流民花费十万白银,建设作坊又花掉十万两,而且,等到正式生产,可能还需要再花十万。” 三十万两?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张鹤龄苦笑道:“除了南山之外,家里其余的田地和几处庄园都已经让我卖了。不过还不够,还差五万两左右,臣这几天正在家里琢磨,还有什么能卖的,实在不行去找人借点。” 弘治皇帝大惊失色,卖房卖地?这,败家子啊! “不过陛下不用担心,等臣的精盐作坊开始生产,很快就能赚回来。” 弘治皇帝半信半疑,问道:“当真?” “应该没问题吧,”张鹤龄可不敢打包票,毕竟盐管制还没取消呢,“只等希望陛下下旨,让盐可以自由流通。” 弘治皇帝思索许久,对萧敬说道:“传朕旨意,自即日起,取消官府对盐的管制,可自由买卖。” “陛下,这……”萧敬说道,“此事需内阁和几位大臣商议才好。” “那就让他们议!”弘治皇帝又说道,“张爱卿,朕在想,官家也设立一个精盐作坊,如何?” 张鹤龄愣住了,老子垫了这么钱进去,到头来国企抢私企饭碗? “这……”张鹤龄脑子迅速转了转,说道,“如果陛下感兴趣,不妨入股。” “入股?” “对,陛下从内帑拿些银子出来,等作坊盈利的时候,每年给陛下分红。” 内帑和国库不同,国库是公家的,内帑是皇帝私人的,虽然四下之内皆为王土,但是朝廷开支众多,皇帝为了自己攒个小金库,特意设了内帑,为的就是将国家的钱和自己的钱分开。 弘治皇帝心中打起算盘,过了一会,向萧敬问道:“内帑还有多少银子?” 第23章 蟒卫 萧敬回道:“陛下,宫中各项用度开支也很大,如今内帑差不多还有十几万两。” “才这么点?”弘治皇帝心生不满,人家张鹤龄都能凑出三十万两,自己才十几万? 萧敬赶忙又说道:“陛下,如果算上珍宝字画,应该还能更多,只是,那些东西从来没想着卖,没有折算过。” “这样吧,取十万白银出来,当做朕入股了。” 张鹤龄简单盘算了一下,说道:“不算安置流民的费用,仅建设作坊臣已经投入纹银十万两,准备再投五万,一共是十五万两,陛下拿十万两,总共就是二十五万两,按照入股比例是六四分账。不过,臣的父母已经故去,家中长辈只有一个姐姐,长姐如母,所以臣打算拿出一成收益来孝敬皇后娘娘,一并折入陛下这边,算作是五五分账,陛下以为如何?” 弘治皇帝很满意,嗯,这个小舅子懂事,孺子可教也! 商量完分红的事,张鹤龄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弘治皇帝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自从上次白莲教行刺事件发生以后,臣意识到反贼逆党为乱我朝纲可谓是丧心病狂,如今皇子厚照已正式册封为皇太子,日后更应严加防范。” 弘治皇帝说道:“卿家所言甚是,朕已下令加强守卫。” “恐怕还不够,”张鹤龄说道,“太子日后要学习掌管天下的大学问,不能长期待在东宫,少不得要出宫探查民情,那些乱臣贼子想要行刺,必处心积虑,寻找一切可趁之机,禁卫要时刻提防,而且,白莲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紫禁城内,既然太监和宫女可以买通,大内侍卫也不敢保证全部忠心耿耿。” 一想到当时作乱的五个人全是宫里的,弘治皇帝脸色又沉下来,问道:“卿家有什么好建议?” “臣建议单独设立一支东宫卫,专门负责保护东宫的安危,而且,为了防止贼人渗透进来,这些人不能从金吾卫或者锦衣卫中挑选,最好从寻常百姓家逐一筛选。” 弘治皇帝心中暗道,张鹤龄所言不无道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贼人若是暗中运作,就算守卫再严,也难免会出现纰漏,前锦衣卫指挥使朱骥就是例子。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无论是朱骥还是牟斌,他们虽都是朝中重臣,守卫皇宫是自己的职责,但是,他们到底能为皇家尽多少力? 而张鹤龄则不同,他是皇太子的亲舅舅,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从上次的事件可以看出,真正出事的时候,还得是自家亲戚靠得住。 弘治皇帝心中权衡之后,有了结论,说道:“卿家的建议很好,只是东宫卫这个名字不够威武,不妨称之为蟒卫。传朕旨意,为了加强太子的护卫,特设立蟒卫指挥使司,寿宁侯张鹤龄任蟒卫指挥使,正三品,赐蟒袍,下设官员由指挥使自行安排,并交由内阁议定,朕来钦点。蟒卫指挥使司办案不需经过刑部,直接向朕汇报。” 萧敬暗暗叫苦,这蟒卫的设立与锦衣卫一个性质,而且人家做事不经过刑部,很明显又是一个情报机关,变向地又削弱了东厂的势力,这个指挥使如果是别人还好,自己这个东厂厂公还可以节制一二,但是人家是近来立了大功的国舅爷寿宁侯,哎,竞争对手太多了啊,不好混啊。 内阁中一连接到两道旨意,刘吉看着这两道拟好的圣旨都与张鹤龄有关,心中开始盘算,取消盐管制的利弊早已分析过,如果张鹤龄是对的,那么将利大于弊,各地盐官也不会受到影响,该怎么管理还是怎么管理,这件事影响不到自己的利益。但是另一道圣旨,设立蟒卫,权限很大,这就不一样了,怕是到时候跟自己掣肘,还是提防一下为好。 “锦衣卫还不够用吗,为何还要单独设立蟒卫?” 萧敬说道:“刘大人,咱家就是跑腿的,哪懂这些啊。” 刘吉笑了笑,说道:“萧公公掌管东厂,怎么可能一点不知?” 萧敬叹了口气,回道:“只怕以后东厂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刘吉明白,设立蟒卫相当于进一步削弱的东厂的势力,萧敬肯定不高兴,于是说道:“萧公公没有劝劝陛下吗?” “咱家可不敢!”萧敬说道,“寿宁侯制盐、救驾、安置流民,深得陛下喜爱,人家又是皇后娘娘的至亲,咱家可不敢去碰这个钉子,不过咱家可以告诉刘大人一件事,这南山精盐坊,陛下可是从内帑中拿出了十万两银子入股。” 入股?刘吉琢磨过味来了,敢情皇上已经和寿宁侯存在利益捆绑关系了,这就惹不起了,于是说道:“既然陛下都是为了朝廷和百姓考虑,内阁自当支持。” 一旁的刘健却说道:“此事不妥!” “哦?”刘吉眼中略过一丝欢喜,他本身也不同意,但是驳皇帝面子这种事,有人出头是最好了,“希贤有话请讲。” 希贤是刘健的表字,只听刘健说道:“内戚不得从政,这是祖规!”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喝茶的丘濬却开口说道:“希贤此言差矣,内戚不得从政只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此人有真才实学,难道我等还要将人才埋没不成?” “哼!”刘健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寿宁侯张鹤龄除了欺男霸女,还有什么才华?” “希贤难道没看出来吗?”丘濬说道,“寿宁侯以前确实口碑很差,但是自从继任爵位以后,明显变得成熟了,做事有条不紊,新近还立了大功,老夫觉得他以前那些恶性不过是年少无知,生性顽劣罢了。” 几位大学士争论了几句,最后徐溥想了个办法,说道:“诸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这个蟒卫既然是为东宫建立,设立指挥使司实在大材小用,不妨这样,编制三百人,指挥使正五品,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各一人,从五品,下设百户三位,正六品,诸位意下如何?” 刘吉刘健等人眼前一亮,正五品是一个千户的职位,徐溥的建议是将蟒卫指挥使司变成一个千户所,虽然还挂着指挥使的职位,但是三百人的编制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千户所,也就相当于给东宫太子建立一直专属卫队,不会对其他机构造成威胁,同时也没有驳回的皇帝的圣旨,两全其美,于是纷纷附议。 弘治皇帝看到内阁拿回来的评议结果,虽然老大不愿意,但是也知道不能一意孤行,便拿给萧敬去司礼监加印颁发。 第24章 格物 南山精盐坊正式开始生产,这一千八百多流民当中,有大半是老弱妇孺,没有劳动力,能进作坊干活的其实只有五六百人,在张全的带领下,这些人分为若干小组,有的负责去外地收购,有的负责装卸货物,有的负责粗盐洗涤、蒸煮、晾晒等工序,所有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赵二宝便是这一千八百多流民中的一个,受灾情影响,田中颗粒无收,无可奈何之下,才携着老母亲和妻儿跟着乡亲们一起逃荒,千里迢迢流落到京城之后,却仍是没有生计,本以为要饿死了,没想到出现了一位大恩公,不但给了口粮,还出钱给自己建房子,虽然现在只是个简陋的窝棚,却让人重新有了一种家的感觉,而且,去恩公的作坊里干活还给工钱,一天十个大钱,比当初自己种地的收入高多了。 赵二宝的婆娘赵王氏是个本分的妇道人家,二宝出去上工,她便留在家中照顾老母亲,正洗衣服呢,门口来了两个陌生的客人,一男一女,看穿着打扮却不像是附近的流民。 “你们找谁啊?”赵王氏问道。 那名女子回道:“大婶,我们赶路去京师,路过此地,讨碗水喝。” “哦,进来吧。”乡下人都比较朴实,赵王氏将人让了进来,转身去粗瓷碗去倒了两碗水来。 两人纷纷谢过,只听那名女子又问道:“大婶,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赵王氏乐了,说道:“俺们是从山西逃灾逃到这里的。” 女子又问道:“我记得这里没有镇子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啊?” 赵王氏又说道:“这里的都是流民,俺们是在一个月前过来的,大恩公出钱给俺们发了口粮,建了房子,还办了作坊,俺家男人去作坊上工,每个月给三百大钱呢!” 赵王氏越说越兴奋,话匣子仿佛合不上了:“恩公还办了学堂,俺家小宝就在学堂念书呢,等孩子长大了,也去考状元,当个大老爷。” 那名男子说道:“天下竟然有如此之人,真是令人佩服,不知道这位恩公怎么称呼,日后有缘,定当拜见。” 赵王氏马上说道:“我只知道恩公姓张,好像是个大官,叫……寿宁侯?” 寿宁侯三个字说出口,却见那两人神色变了,这两人正是胡飞和白露,胡飞受刑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将恢复元气,两人此时赶往京师,准备伺机刺杀张鹤龄,此时一听寿宁侯三个字,自然是大惊失色。 白露问道:“可是寿宁侯张鹤龄?” 赵王氏一拍大腿,说道:“对,姑娘所言正是恩公,两位和恩公认识?” 胡飞脸色阴晴不定,说道:“大婶,那张鹤龄作恶多端,祸害乡里,怎么可能大发善心给你们好处,你们可不要被他蒙骗了!” 此言一出,赵王氏不愿意了,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何如此诋毁恩公?” 胡飞又说道:“大婶,我说的都是真的,可千万不能被那个狗贼蒙骗了。” 赵王氏怒了,插着腰骂道:“恩公待我们恩重如山,岂能由你们如此诋毁,我这就去找邻里街坊评评理,看看你们两个究竟是哪里来的歹人,定是不怀好意!” 白露连忙拦住赵王氏,说道:“大婶不要着急,我师兄肯定是认错人了,你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赵王氏这才有些缓和,但还是把他们两人赶了出来,胡飞不满地问道:“你为何说我认错了人?” 白露回道:“师兄,我们不知道那个张鹤龄给人吃了什么迷魂药,这些人对他感恩戴德,我们只凭一张嘴是无法说服人的,一定要戳穿他的真面目,让大家看清他的险恶嘴脸才是。” 胡飞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师妹此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两路,我去京城,你留在这里继续打探,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露说道:“那狗贼必然加强了守卫,师兄务必小心行事。” 胡飞告别师妹,转身向着京师方向走去。 白露则开始寻找线索,不多时,来到一处学堂,里面有一位年轻的先生正在教书,堂下乌压压地坐了好几十号人,不仅有孩童,后排还有一些大人,甚至还有两个妇人。 这个时代,除了一些书香世家,很少有妇人读书的,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了德便有了一切。白露悄悄走过去,在那两名妇人身边坐下,问道:“两位姐姐怎么称呼啊。” 那两名妇人看到白露,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小声回道:“小点声,先生授课呢。” “哦,”白露将声音放低一些,问道,“这个学堂也是寿宁侯开的?” 对方答道:“是啊。” 白露又问道:“我家有个小弟想来读书,不知道这里的先生授课要收多少银钱?” 对方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道:“先生授课不收钱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白露汗颜,竟然不收钱,那张鹤龄到底有什么阴谋? 悄悄离开学堂,白露心存疑惑,又来到作坊,只见几百人在动工,场面十分热闹,而不远的一处矮山头上,有一个身穿儒衫的读书人坐在地上,正看着作坊出神。 白露见状,心中想到,也许流民比较好欺骗,可读书人总不会那么傻吧? 于是,她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这人大概二十多岁,身上儒衫都沾满了泥土,他看了一眼白露,眼睛又回到作坊中,说道:“王守仁。” “王公子在此处看什么呢?” 王守仁头也没回地说道:“格物。” “格物?”白露有些气恼,读书人说话真是矫情,最爱说些听不懂的话语。 “对,格物致知。”王守仁继续说道,“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 白露有些好笑,问道:“难道炼盐的作坊能格出什么道理吗?” “这些盐不同,是海盐。” “什么?”白露常年生活在天津卫,自然知道海盐中含很多毒质,是不能吃的,“寿宁侯炼制海盐?他是想把人毒死吗?” 王守仁摇了摇头,回道:“看来姑娘知道海盐是有毒的,不过经过作坊的炼制,却能成为上等的精盐,不仅无毒,而且比寻常的盐还要鲜美,其物之理何其妙也!所谓格物致知,我连物都没格清楚,却想着致知,真是好笑。” 说完,王守仁站起身来,向着作坊走去,白露看着他进了作坊,然后跟着一组人开始操作,竟然动手干起活来。 白露很奇怪,这人看着怎么神神叨叨的,她实在无法理解王守仁的所作所为,这时候,远远看到一个人骑着马穿过流民的窝棚区,一路向着作坊的方向过来,看那人的身影,竟然有几分熟悉。 第25章 文武双全王公子 马上之人正是张鹤龄,老管家张全见老爷来了,忙带人迎了出来,说道:“禀告老爷,第一批精盐成品已经晾晒出来了,只是最近几日收到的订单太多了,盐坊的产量远远不够。” 张鹤龄说道:“不用急,按照我们的进度来,让他们排队去吧,还有,从第一批盐中拿出百斤送去宫中。” 老管家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张鹤龄在盐坊四下转了转,这制盐的工序其实很简单,这些工人经过短暂的培训后,基本上都能掌握,看到一些不规范的,便上去指正一番,正转着,突然看到一位身穿儒衫的年轻人正跟几个人一起在过滤池忙活。 张鹤龄心说,是不是又有落魄书生来这里赚零花钱了,于是转头跟身后的张全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如果再有读书人来此处做工,就让他们去学堂授课。” 老管家张全看着那个干活正起劲的年轻人,说道:“这个人很奇怪,我跟他说过了请他去学堂,他却坚持要来作坊做工,还说不要钱,说什么格物致知,一堆乱七八糟的我也听不懂。” “不要钱?”张鹤龄心中紧张起来,糟了,难道是个偷技术的? “将他给我带过来!” 老管家带着王守仁来到张鹤龄面前,王守仁行了一礼,说道:“学生王守仁,见过寿宁侯。” “王守仁?”张鹤龄张大嘴巴,我靠,王圣人跑我家工厂来参悟人生来了? “正是,学生听闻寿宁侯可以炼制海盐为精盐,真乃化腐朽为神奇,今日特来一见。” 张鹤龄说道:“这只是一些基本的物理和化学常识,不算什么的。” 王守仁愣住了,口中喃喃说道:“物理和化学?” “就是你所说的格物之理,即为物理,世间万物都有他自身的一套规律,我们只要掌握了这些规律,就能让万物为我所用。” “掌握万物之理,万物既能为我所用!”王守仁双眼放光,说道:“寿宁侯是大才之人,学生佩服!” “你等一会,”张鹤龄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官职?” 王守仁回道:“回侯爷,学生没有官职,现如今是秀才功名,随家父来到京师,正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哦,”张鹤龄心说,你还没考呢啊,“我想推荐你一个职位,但是你现在没有官职,怕是不合适。” 王守仁问道:“寿宁侯说的什么职位?” “蟒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一职。” 王守仁额头出现冷汗,成立蟒卫指挥使司是近日才宣布的,蟒卫指挥同知是从五品的大官,自己的身份差的太离谱了,于是回道:“多谢侯爷赏识,如果侯爷需要我去蟒卫,我便去蟒卫,不需要职位,一样可以为侯爷分忧。” 张鹤龄大喜,王圣人就是觉悟高,不求官职不求报酬,这可是文武双全的人才啊,于是说道:“既如此,你先来蟒卫,做我的参谋,等你金榜题名之后,我再向陛下请命,赐你官职。” “来,我们去屋里说,”张鹤龄拉着王守仁来到内堂,有人奉上茶来,张鹤龄继续说道,“蟒卫指挥使司刚刚成立,我正发愁人选的问题,你有什么好建议,说说看。” 王守仁想了想,说道:“首先,这些人年纪不能太大,最好在15到20岁之间,因为蟒卫是为东宫成立的,现在东宫有锦衣卫和金吾卫守护,相当于给了我们大量的培养时间,而且东宫太子只有两岁,等太子成年之后,蟒卫这些人也正值壮年。”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再说说选人的问题。” 王守仁想了想,说道:“听闻白莲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宫中,学生认为蟒卫人选不能从金吾卫或锦衣卫抽调,最好从平民百姓家招募,但是在招募的过程中,必须严格盘查家庭背景,每一个人都要严格把关,必须做到绝对干净,这样保证蟒卫的人马不会被渗透,才能打造出一支全心全意为东宫服务的精兵。”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想法也是如此,只是每一家都要严格盘查家庭背景,此时说起容易,做起来可难啊。而且,三百个人,需要多少人家才能凑出来。” 王守仁指了指外面,说道:“学生认为这些流民便可。” 张鹤龄心念一动:“可行?” “这些流民都是活不下去了才会举家迁徙,身家清白,退一步讲,就算他们当中真有白莲教异党,可天灾之时,白莲教不管他们生死,侯爷却管了,那些人也不会再为白莲教效命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圣人就是不一样,思维敏捷,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王守仁抱拳说道:“倘若侯爷信得过学生,这选人一事,交给学生如何?” “如此甚好!”张鹤龄一拍手,说道,“你接下来便去招募人手,暂时对外声称是蟒卫指挥使司吏,在此过程中,管家张全会全力配合,要人要钱就去找他。” 王守仁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侯爷信任,学生定不负所望。” 张鹤龄刚想说话,却见王守仁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伸出手掌向自己抓过来! 此时张鹤龄脑子里一片混乱,王圣人跟自己无冤无仇的,聊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就动手打人啊? 却见王守仁抓住自己衣襟,用力一扯,将自己拽到一边,然后挡在自己身前,说道:“姑娘好重的杀气。” 张鹤龄这才看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白露手持一柄钢刀,正冷冷地看着自己,说道:“都说读书明理,王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今日竟然护着这个狗贼,难道将书读到狗肚子里了?真是可笑!” “姑娘此言差矣,”王守仁说道,“寿宁侯有大才,有大功,有大善,姑娘肯定是搞错了。” “我呸!”白露啐了一口,提刀上前就砍,口中说道,“你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守仁将身后的张鹤龄推开,然后抓起身边一柄青铜的烛台,挡住白露的钢刀,白露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公子竟然还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她只想杀掉张鹤龄,出招急促且凌厉,王守仁却只守不攻,防的滴水不漏,张鹤龄在一旁说道:“白姑娘,当日我也是被逼无奈,多有冒犯,何况,我也没要你兄妹的命,当日之事就算是扯平了吧。” 第26章 谁敢揍我弟 张鹤龄不说话还好,这一提及当日之事,白露顿时感到羞愧难当,当下不顾一切扑过来,王守仁看准了她一个破绽,用烛台打掉她手中的刀,然后抵在她的咽喉处。 张鹤龄怕王守仁下手没个轻重,忙过去按住烛台,说道:“今日我再放你一次,够不够扯平?” 白露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道:“你辱我清白,我一定要杀了你。” 王守仁怕张鹤龄有危险,正专心盯着白露,一听这话,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好像这里面还有一些私密的事,自己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 张鹤龄干咳两声,说道:“我都说了,被逼无奈,实在不行你脱离白莲教,嫁给我吧,我对你负责。” 张鹤龄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情急之下出于自保,还是真心,不管怎么说,白露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过亲密接触的第一个女子,虽然这其中有误会也有巧合,但是,事情总归是已经发生了。而且白露人长得也漂亮,比起后世那些人造美女强多了,很难不让人动心。 四下无人的时候,张鹤龄甚至幻想过,如果白露不是白莲教的人,那该多好! 可是,事实没有如果,眼前的白露对自己没有爱意,只有仇恨。 白露啐了一口,说道:“嫁鸡嫁狗也不会嫁你!” 张鹤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便脱口而出:“如果我能帮你父亲沉冤昭雪,你会嫁给我吗?” 白露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态,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被你骗过一次,还想骗我?” 张鹤龄说道:“我没有骗你,我只问你,如果我能翻了你父亲当年的冤案,你嫁给我如何?” 王守仁已经默默退开了,上层社会的私生活太乱了,自己还是不掺和了吧。 白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我说了,便是嫁鸡嫁狗,也不会嫁你!” 说完,她向后一个翻身,捡起地上的钢刀,从窗口一跃而出。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有门不走,非要走窗户,真是搞不懂。” 王守仁有些尴尬,说道:“这个,大人,这是白莲教乱党吗,不需要派兵围剿吗?” 张鹤龄摆了摆手,说道:“乱党和乱党不一样的,这里面也有很深学问,以后再跟你讨论,你先去忙招募的事吧。” 次日,张鹤龄应召入宫,弘治皇帝说道:“卿家送来的精盐很不错,御膳房的饭菜比以前可口多了。” 张鹤龄回道:“启禀陛下,臣正在研究另一种调料,是用来调鲜的,等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呈送给陛下。” 弘治皇帝乐了,问道:“比精盐还要好?”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的,盐是调味,新调料是调鲜的,需要和精盐配合用。” “新调料能卖钱吗?”弘治皇帝又问道,“朕听闻你的南山盐坊订单都排到一个月之后了?” 张鹤龄知道,弘治皇帝肯定是安排的厂卫打探消息,毕竟全部身家在里面放着呢,不问清楚,怕是寝食难安吧。 “回陛下,是的。” “朕还听说,一个月的销售额可达万两?” “回陛下,目前只是试生产,一个月后便正式投产,到时候产量可达到目前的五倍。”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么多,能卖得掉吗?” “陛下不用担心,即便是五倍,仍旧供不应求。” 弘治皇帝又问道:“既然供不应求,卿家为何不扩大生产作坊?”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精盐销售火爆,主要是因为目前精盐作坊独此一家,可这炼盐的技术并非什么秘密,用不了多久时间,便会有其他的盐坊出现,如果现在盲目扩大生产,到时候市场饱和,供大于求,便再无利可图,甚至还会赔钱。” 弘治皇帝听的云里雾里,明代士农工商,商贾是个被歧视的群体,虽然他们衣着鲜亮,但是在别人眼中,仍是低人一等,这些所谓的经济之道,更是从来没有人钻研过。 “陛下放心,赚银子的办法多的是,盐坊只是个开始,日后等臣开发出新的生意,会提前告知陛下。” 弘治皇帝脸有些红,干咳了一下,说道:“不要老是谈银子,世俗!” 张鹤龄忙改口,说道:“陛下心系天下百姓,臣定当竭尽全力,想百姓之所想,努力研制一些新的产品,来改善天下百姓的生活水平。” 这话听着顺耳多了,弘治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个,嗯,盐坊的利润几何?” 张鹤龄心说你关心你的钱,直接问就行了啊,非要装的冠冕堂皇,让我说一堆万金油的空话,但是心里话可不敢说出来,口上回答道:“臣初步估算,利润大约在三成以上。” 弘治皇帝心中在飞快盘算,一个月的销售额是五万两,一年就是六十万,三成利润就是十八万,再加个以上,起码二十万,自己拿五成就是十万两,苍天啊,十万两的成本一年就全部收回来了,以后全是白赚的了! 弘治皇帝感觉自己心脏有些躁动,自己在位五年,每日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才攒了十几万两银子,人家开了个作坊,仅仅一年就能赚二十万,哪说理去? “卿家日后有什么生意,提前告知于朕,朕除了是天子,还是你的姐夫,是你的家人,你父母都不在了,家里有什么事朕这个长辈要帮你拿主意。” 张鹤龄心说这也太无耻了吧,以前自己犯事的时候就给自己立规矩,说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看到自己赚了钱就成姐夫了,但是没办法,人家是皇上,可以当着你的面耍流氓,怎么,有脾气? “陛下关怀,臣感激不尽。”张鹤龄自然不敢有脾气的,这是当下最粗的大腿,抱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脾气。 出了皇宫,刚回到府上,茶还没喝呢,就有一名家丁前来通报:“老爷,不好了,二老爷在街上被人打了。” 张鹤龄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啊,竟然在街上被人打了,这还得了,真以为我张鹤龄成老实人了? 张鹤龄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众家丁护院赶到现场的时候,却见自己的小弟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干嚎,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将军正按着自己小弟摩擦呢,张延龄哎呦哎呦地乱叫,突然看到自己大哥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叫道:“你给我松开,我大哥是寿宁侯,你敢在我大哥面前造次?” 本来旁边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张延龄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群瞬间消散,跑的那叫一个干净! 张鹤龄心说,这傻缺弟弟真是丢人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寿宁侯的弟弟挨揍了是怎么的?现如今还是看看这人什么来头,先礼后兵,不识相就开干! 于是上前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张鹤龄,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那位年青将军见对方还算客气,不好意思再按着张延龄,松开手,回了一礼,说道:“在下江南漕运把总戚景通,见过寿宁侯。” 我靠,是戚景通!可能后人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但是他儿子大家肯定都知道——抗倭名将戚继光! 第27章 江南把总戚景通 “原来是戚将军!”张鹤龄两眼放光,这可是人才啊,大明朝什么最稀缺,人才!” 戚景通为人耿直,这才不怕跟寿宁侯的小弟起冲突,他知道寿宁侯肯定要出出头,本来打算据理力争,但是见对方这么客气,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说道:“侯爷,方才下官跟贵府二老爷……” “行了,行了,那些不重要,”张鹤龄上前拉住他,说道,“马上吃午饭了,走,我请你,咱们边吃边聊!” 当下不由分说,拉着戚景通来到东城酒楼,跟掌柜的招呼一声,来到雅间,张延龄站在雅间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大哥跟这个远道而来的将军有什么关系,怎的这么亲热? 张鹤龄冲他摆了摆手,说道:“你过来。” 见大哥发话,张延龄这才走了过来,刚要坐下,却听张鹤龄说道:“给戚将军道歉!” 张延龄有些懵逼,什么情况啊,你还没问事情是怎么回事就让我道歉,到底我是不是你亲弟弟啊? 戚景通也懵了,赶忙站起身来,说道:“今日之事,是下官冒犯,多有得罪,还望侯爷和二老爷见谅。” 张鹤龄将他按回到椅子上,说道:“你坐下,我二弟延龄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我都不用问,定是他寻衅闹事,今日看在我的面子上,戚兄别往心里去。” 戚景通腾地站起来,行了一礼说道:“是在下无礼,侯爷……” “然你坐你就坐,”张鹤龄再次将他按住,回头说道,“延龄,我跟戚将军谈些公事,你去别处坐吧。” “哦。”张延龄答应了一声,带着家丁护院来到大堂,另点了一桌酒菜。 张鹤龄看着戚景通,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出现在脑海,问道:“戚将军这次进京所为何事啊?” 戚景通回道:“江南一带新米已经收获,下官前来运送贡米。” “哦,”张鹤龄又问道,“戚将军乃是武官,押运粮草这种小差事真是屈才了。” 戚景通笑了笑,说道:“下官能力低微,只求将手中的差事做好。” “你还挺谦虚,”张鹤龄言归正传,“戚将军有没有想过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 戚景通摇了摇头,说道:“下官在京城举目无亲,并不奢求留在京城任职。” “蟒卫指挥使司听过吗?”张鹤龄又问道。 戚景通点了点头,说道:“下官也是来到京城之后才有所耳闻,张侯爷任蟒卫都指挥使。” 张鹤龄笑了笑,说道:“对啊,陛下命我组建蟒卫,但是现在只有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指挥使,蟒卫还没有任命其他的官员,不知道戚将军有没有兴趣。” 戚景通脸色变了,本以为人家跟自己客气呢,没想到是来真的! “怎么,戚将军不愿意?” “承蒙侯爷厚爱,下官岂有不愿之理,”戚景通说道,“可下官只是个把总,七品官衔,直接去蟒卫,怕是不合适吧?” 张鹤龄摆了摆手,说道:“这你不用担心,蟒卫那边我说了算,我说合适就是合适,只要你点头,别的就不用管了!” 戚景通左思右想,最后把心一横,说道:“侯爷如此信任下官,下官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国恩。” “那好,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将这批贡米交接之后,便去吏部说明情况,然后你直接去南山盐坊找王守仁。” “南山……盐坊?”戚景通有点转不过弯来。 “没错,我准备将蟒卫的训练基地放在南山,就设在精盐坊的旁边。” “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去办。” “别急啊,吃完饭再走!”张鹤龄转头说道,“掌柜的,饭菜呢,怎么这么慢?” 没多久,有人撩开门帘,端了酒菜进来,张鹤龄不满意地说道:“怎么回事啊,这么慢。” “恩师息怒,只因店里生意太过红火,后厨和小二都忙的脚不沾地,怠慢了恩师。” “嗯,你怎么来了?”张鹤龄看着毛宪清问道,“你的腿好了?” “回恩师的话,已经可以下地了,”毛宪清说道,“学生见店里伙计忙不过来,便动手帮一下。”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来,见过戚将军,戚将军,这位是我的学生毛宪清。” 毛宪清和戚景通各自行礼,然后又听张鹤龄说道:“你腿伤既然好了,收拾一下去南山吧,去找管家张全。” “学生遵命,不知恩师派学生过去所为何事?” 张鹤龄说道:“我已经在那边安置了七百多户流民,又给孩童建了学堂,本来有一位先生,但是最近有很多成人也过去听课,他一个人有些应付不来,你过去帮忙吧。” 毛宪清听完,肃然起敬,行了一礼,说道:“学生领命,即日便动身。” 戚景通也站了起来,脸色郑重地说道:“侯爷收纳流民,大仁大义,下官佩服,毛年兄,你腿伤还未痊愈,不妨在此等我两日,待贡米交接完毕,我带你一起上南山。” 吃过酒菜,张鹤龄打道回府,却见张延龄没跟回来,便寻了一名家丁前来,问道:“二老爷今日为何跟人冲突?” “这……那个……这个……” “说!” “二老爷在街上看到一个小娘子,便过去聊了两句,然后那个姓戚的就出现了,两人一言不合,起了冲突,都怪小的太笨,打不过那个姓戚的……” “行了,我知道了,”张鹤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挥了挥手,说道,“你现在去一下南山,找张全,就说东城酒楼人不够用,从那里招两名伙计过来帮忙,嗯,两名不够,多招几名,先放在东城酒楼干着,然后让张全在南山也筹备一间酒楼,等新酒楼开好了,这些伙计便可以直接过去。” “老爷,小的听说,南山那里都是您安置的流民,他们挣得那点工钱还是您给的呢,那地方开酒楼哪来的生意啊?” 张鹤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南山精盐的交易量每日攀升,来往运输的商队不需要吃饭住店吗?” 第28章 护主 “您瞧小人这脑袋!”家丁一拍脑门,说道:“得嘞,小的现在就去南山找大管家,将老爷的吩咐转达到。” “等一下!”张鹤龄突然想起一件事。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府上有几杆火铳,是不是?” “回老爷的话,有的,只是那玩意不好使,一直在库房扔着呢。” “你去喊个人拿了火铳来见我。” 没多久,两名下人拿了两杆火铳过来,张鹤龄拿着火铳左看右看,说这是枪吧,差得太远,就是一个长木柄前头有个铁铸的圆筒,基本上就是个大炮仗,这就是当前的火器,令人闻风丧的神机营用的就是这玩意。 这个时代的火铳,填装起来麻烦,射击没有精度,还时不时地给你炸个膛,所以很多军队压根不配备火铳,仍是以刀剑弓弩为主,张鹤龄盯着火铳想了半天,想要改进,问题太多了,首先是钢铁的质量,然后是带膛线的枪管,击发式的子弹和火药,太多了,以目前的技术很难实现,看来改良火器不大现实,但是部队需要远程火力,没有火器,就只能靠弓箭手了。 可是弓箭手和火枪手差别太大了,培养一名火枪手,一个月就足够了,培养一名弓箭手,至少要几年的功夫,自己的蟒卫刚刚成立,急需拿出一些成绩来,可没那么多的培养时间。 火器短时间肯定搞不出来,还得靠冷兵器,那就来点新时代高科技冷兵器来吧。张鹤龄想到此处,拿起纸笔,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绘制,从整体框架到每个零件细节,认真地画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交到一名家丁手中,吩咐他拿去铁匠铺按图打造。 晚饭过后,小娟照常伺候张鹤龄洗漱,看着自家的少爷变成老爷,小娟内心非常复杂,老爷成熟了很多,还立了功,封了侯,但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让自己侍寝了,她的身份是陪房丫头,如果以后老爷再也不碰她,就说明不想她再待在张家了,此时见老爷再次示意自己下去,忧心忡忡地,但是嘴上仍说道:“奴婢告退。” 张鹤龄见小娟一副要哭的样子,随口问道:“你怎么了,有事吗?” 话一出口,张鹤龄便后悔了,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自己造的孽! “老爷!”小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小娟知道老爷立了大功,封了侯,肯定是嫌弃奴婢,奴婢以后不敢奢求能够常伴老爷身边,但是求老爷不要赶我走!” 张鹤龄好气又好笑,说道:“谁说要赶你走了?” 小娟已经泣不成声,说道:“老爷不让奴婢伺候,奴婢活在世上已经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什么呢,什么就死啊……” 张鹤龄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到一阵风声掠过,一个黑色的人影破窗而入,然后银光一闪,一把钢刀已经向自己的胸口刺来。 小娟大叫一声,突然奋不顾身地向着张鹤龄扑过去,那黑衣人的刀尖已经刺在小娟的背上,殷红的鲜血淌出,眼见小娟就要丧命,那刺客犹豫了一下,却是撤了手上的力气,将刀收了回来,然后冷冷地看着张鹤龄,说道:“今日算你命不该绝,他日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说完,向后一个鹞子翻身,破窗而出。 张鹤龄在后面叫道:“你们师兄妹什么毛病啊,放着大门不走,非要走窗,每次都弄坏我一扇窗子,修窗子的钱谁赔啊?” 胡飞已经远去,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就算听到,人家是江湖大侠,杀人不眨眼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细节呢,再说了,他也不一定有钱赔的…… “人呢,都死了吗?”张鹤龄气的大喊,“老爷我又被行刺了!有没有人啊?” 一众家丁护院抄起棍棒跑了过来:“人呢,在呢那?” “哪有刺客?” “老爷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张鹤龄气的甩手给了这人一巴掌,怒道:“老爷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你咒我死啊?” 看着自己手底下这些人,张鹤龄心道,就算胡飞现在站在这里,怕是这么多家丁也打不过人家一个吧,起码人家会飞檐走壁,打不过还能跑,这帮人能干嘛?搬梯子? “行了行了,都下去吧,加强戒备!” 遣散了众人,张鹤龄赶忙查看小娟背后的伤口,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血渍,他伸手去脱小娟的外衣,小娟娇羞地躲了一下,张鹤龄按住她说道:“别动,我看看伤口!” 说完,将小娟外衣扒掉,里面是个粉红色的肚兜,张鹤龄心中怦怦乱跳,连忙告诫自己道,这是救人呢,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在灯烛下仔细查看,只见小娟背后有一个两寸来长的伤口,幸好胡飞良心发现,及时撤刀,伤的并不深,没有性命之忧,他这才长出一口气,说道:“你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 小娟刚才属于情急下的本能反应,到了现在才感觉到后怕,一头扎进张鹤龄怀中,哭到:“老爷不要我了,我还是死了清静。” 张鹤龄无奈,自己前世找个女朋友都困难,现在却是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差距啊! “好了,好了,今日你在我房中睡吧。” 小娟大喜,抹掉眼泪,说道:“真的吗?” “真的,但是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就老老实实睡觉,行不行?” 小娟忙点头答道:“只要老爷能让奴婢贴身伺候,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伺候什么啊?”张鹤龄喊人拿来金创药,亲自给小娟敷上,说道,“听我话,睡觉!” 这一晚,小娟睡得很开心,张鹤龄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了,床边有个俏丫鬟侧卧相伴,自己难免想入非非,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糟粕,不能堕落啊! 好不容易将自己澎湃的春心安抚下来,张鹤龄想到晚上的刺客,那黑衣人就是胡飞,这身衣服他是认识的,也不知道白莲教是不是穷的很,这个胡飞多久没换过衣服了? 第29章 新兵集结 最近几日已经被胡飞和白露分别刺杀一次了,白露那次有王守仁护驾,今日有小娟舍命相救,幸好胡飞还算有点良心,不愿乱杀无辜,这才饶了自己,但是下次呢?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兄妹二人是高手,飞檐走壁,来去无影,特别喜欢弄坏人家的窗子,自己家里那些护院根本没用,以后总不能睡觉都要带着王守仁吧?思来想去,还是尽快搬到蟒卫训练基地去吧,那边有王守仁和戚景通坐镇,还有三百新兵,胡白二人本事再大也不能在军营中行刺自己吧? 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娟,张鹤龄再次陷入沉思,自己穿越过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刻意回避小娟,如今人躺在自己身边,这还是自己第一此如此近距离打量这个小丫头,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依照前世的记忆,小娟自从三年之前就开始履行陪房的职责了,这可是花季少女,前世那个张鹤龄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啊! 不过,这个现象在当今这个社会确实普遍存在,归根结底,人与人是不平等的,张鹤龄如此,其他达官贵人更是如此,想要改变这个现状可比谋朝篡位还难。张鹤龄不止一次想过,也许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只是万千个平行时空世界中的一个,甚至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影响到穿越之前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二十一世纪,但是来都来了,总要为这个世界做点贡献。 第二天一早,小娟睁开眼时,发现张鹤龄已经下床洗漱了,她忙起身说道:“老爷,让奴婢来伺候老爷洗漱吧。” 张鹤龄把他按回到床上,正色说道:“小娟,我要给你交代一个任务,很重要,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好。” 小娟有些惶恐地说道:“老爷吩咐的,奴婢自当尽力去做,只是奴婢除了伺候人,什么也不会啊。”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聪明伶俐,天天待在家里伺候人不是浪费人才么,从今天开始,我给你另一个身份——南山娟秀阁的大掌柜。” “什么……大掌柜?”小娟张大嘴巴,连连摆手,说道,“老爷,奴婢不会做什么大掌柜,只希望能够一辈子留在老爷身边服侍老爷。” “我说你行你就行!”张鹤龄郑重说道,“南山娟秀阁从今日开始就算成立了,你不说要为老爷分忧吗,老爷要做的事可多了,你待在家里服侍老爷远远不够,现在我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娟似懂非懂地听着张鹤龄的讲解,时不时露出疑惑的神色,张鹤龄便停下来耐心解答,等一个环节讲透了,再继续讲后面的事宜,最后,见小娟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还有什么地方没明白?” “老爷,”小娟脸蛋红扑扑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问道,“老爷将这条街命名为娟秀阁,是不是因为我的名字……” 张鹤龄这才想起来,小娟的名字也带个娟字,昨晚想名字的时候还真没考虑那么多,丽人坊、贵妇坊、秀女坊、娟秀阁等等好听的名字想了一大堆,最后定为娟秀阁,小娟却以为自己隐含深意。 坏了,这下误会更深了!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说道:“这个不重要,总之,这是老爷很看重的一个产业,以后能不能发展起来,就看你了。” 小娟用力点着自己的头,说道:“奴婢一定尽心经营,不负老爷厚望。” 娟秀阁的选址很快确定下来,还是在张家南山那块地上,选在永定河畔,距离盐坊有一段距离,但不是很远,如果出了什么事,蟒卫的兵马可以在一炷香之内赶到现场。 此时盐坊的工人已经逐渐掌握了制盐的工序,从中解放出一批劳力,开始修建娟秀阁,同时,张鹤龄又在南山流民中选了一些年轻的妇人进行培训,这个时代,妇人是不会抛头露面的,否则会被人瞧不起,但是张鹤龄面子大,那些人一看恩公亲自来游说,自然是二话不说,无条件服从。 张鹤龄安排完一切,转身又来到盐坊,王守仁和戚景通已经将三百人选出来了,都是15到20岁之间的青年,虽然这些人骨瘦如柴,看起来没有一点精兵的样子,但是张鹤龄知道,这三百人将来是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剑,剑锋所指,斩尽一切阻碍。 将三百名瘦弱的新兵集结起来,张鹤龄作为蟒卫指挥使,开始训话:“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身份不再是流民,而是蟒卫指挥使司的兵,我知道你们可能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以前思考的不过是能吃饱饭,但是从今以后,我相信你们都会成为国家栋梁!” 底下这些瘦弱的跟小鸡子似的新兵们并不清楚栋梁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恩公招募兵马,并选中自己,每一个人在走出家门的时候,家里都都叮嘱过,一定要全心全意为恩公效力,以报恩公救命之恩。 “自今日起,你们再不用为吃饱肚子发愁,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跟着王先生和戚将军学习和训练,不但要锻炼体能,还要读书认字!” 底下有些哗然,他们最小的也有15岁,即便是恩公建了免费的学堂,他们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读书,因为他们要去盐坊做工,要养家糊口。 一名新兵弱弱地问道:“当兵还要读书?” “当然要读书,否则侦查敌情的时候你连对面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那怎么行?”张鹤龄说道,“读书并不一定要考取功名,而是为了提升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二狗子。” “你看,这就是读书也不读书的区别,不读书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你希望将来你的儿子也是这样吗?” “不想。”二狗子说道。 “对,你不想,你们肯定都不想,你们也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够出人头地,考功名,做个大老爷,所以,我要求你们读书认字,二狗子,你姓什么?” 二狗子说道:“姓李。”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叫二狗子,就叫李晨星,天亮时的第一颗星,以后你的前途将无限光明!” 二狗子激动地热泪盈眶,跪倒拜下,口中说道:“多谢大人赐名!” 张鹤龄继续说道:“若想成为人上之人,必须要吃苦中之苦,只要你们刻苦训练,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你们想成为的那个人!” 第30章 土豆来了 灌完鸡汤,张鹤龄便下令让王守仁和戚景通带着三百新兵开始训练,然后自己回到盐坊,大管家张全前来汇报:“老爷,昨日有个佛朗机的商队前来购买精盐,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将人安置下来,就等您来呢。” 自从盐坊的生意开张那日起,张鹤龄便嘱咐张全,如果有佛朗机的商人前来,一定要把人留住,自己有事要问。如今果然来人了,他吩咐下去,很快,有人带着一个大胡子外国人来到前堂。 大胡子行了一礼,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在下是来自英吉利的亨利四世,拜见尊贵的侯爵大人。” 张鹤龄问道:“亨利先生是从哪里过来的?” 要知道,此时的大明禁海已经一百多年,国外的商船是不可能直接到达大明港口的。 “回禀侯爵大人,在下是从安南登陆,然后自云南入境,一路过来的。” 安南国,就是越南缅甸一带,俗称的南洋,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千里迢迢来到我大明的京师,按理说我等需以礼相待,但是眼下这精盐却是供不应求,我必须先满足国内的需求,然后才能考虑卖给你们。” 亨利一听,脸上露出惊慌之色,等到供应全国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自己收购精盐就是为了推销到南方城市,等人家推广了,自己还做个屁的生意啊!于是说道:“侯爵大人,这经商之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在下已经来了,还请侯爵大人通融一二。此次在下准备了厚礼,还请侯爵大人笑纳。”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又不缺你那点东西。” 见亨利脸色十分难看,张鹤龄知道自己这个下马威是奏效了,便继续说道:“你的商队跨越了半个世界,一定见多识广,我想问要一样东西,如果你能拿出来,我可以考虑优先供货给你。” 亨利一听事情有转机,赶忙问道:“不知侯爵大人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在下定竭力满足侯爵大人的愿望。” 张鹤龄想了想,这东西现在应该还没有翻译,然后开口说道:“potato。” 亨利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说道:“原来侯爵大人还精通英吉利语,在下真是佩服,您所要的东西,在下出航的时候确实准备了一些,但并没有打算作为贸易,都是用来当做口粮的,如今所剩已经不多,不知道侯爵大人需要多少?” “有多少拿多少,价钱你说,不会亏待你的。” 亨利笑了笑,说道:“这些东西不值钱的,既然侯爵大人喜欢,在下送给侯爵大人便是了。” “如此甚好,”张鹤龄满意地看了点头,说道,“三日后你带东西去找盐坊的大管家张全,他会跟你交货。” 亨利赶忙说道:“那就多谢侯爵大人了!” 张鹤龄亲自将亨利送出去,门房拿出来亨利的随身物品,一般的客人入府拜会主人,是不会携带武器的,而亨利出门在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安全问题,所以随身带了一柄短铳,因此被门房扣下了。 张鹤龄看到短铳,眼中一亮,便抢过来拿在手里仔细观瞧,亨利见状,讪讪地说道:“这柄短铳在下随身携带多年,本作为防身只用,既然侯爷喜欢,那就送给侯爷了!”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现在有求于人,没办法啊! 张鹤龄很满意地将短铳收了起来,说道:“既然亨利先生如此盛情,本侯恭敬不如从命了,精盐的生意,明日便过来吧,优先供应亨利先生!” 亨利闻听此言,非常高兴,短铳没白送啊! 送走了亨利,张鹤龄把玩起这柄短铳,大概一尺来长,外壳精美,稍微有些磨损,看得出来确实是亨利佩戴多年的好东西,对于外行来说,这些东西不过是西洋人的奇淫技巧,张鹤龄却清楚地知道,这柄短铳最大的价值在于不需要火绳引燃,而是燧石击发,提前装好弹药,需要的时候直接扣动扳机就能发射,遗憾的是只能装填一发子弹,打完之后需要再次装填才可以,不过用来应急还是不错的。起码对付那些白莲教的刺客,应该是足够了! 这一次,胡飞再来偷袭,教他尝尝传说中的一阳指! 可是,若白露来偷袭呢,一阳指会不会太残忍? 第二日,张全过来禀报,说那个佛朗机商人带了几框不知道什么果子过来,张鹤龄说道:“那个果子叫土豆,是好东西,我教你如何种植,然后在盐坊外围找一快地,再挑选一些庄户,专门来培植土豆。” 张全回道:“老爷吩咐的,小的自当竭力去做,但是南山这边土地甚是贫瘠,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懂,这土豆本就不需要肥沃的土地,泥沙地最好,而且不需要太多水,我已经将培植方法给你记到这张纸条上了,你吩咐人照做即可。” 这段时间以来,张全发现少爷变成老爷之后,不仅成熟了许多,人也聪明多了,而且变得非常博学,他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虽然并不知道老爷为何突然发生这些变化,但是管那些做什么,只要知道如今少爷变成老爷,保护皇子立了大功,皇上赞赏有加,张家加官进爵,而且还是几千百姓口中的大恩公,这就够了。 如今领了老爷的命令,虽然不懂为何会有庄稼喜欢生长在劣质的土地上,但这些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只要全心全力去执行就好了,刚要离去,张鹤龄突然叫住他,问道:“张全,我问你个事情啊。” 张全站住,说道:“老爷您讲。” “这个,嗯,这个……”张鹤龄有些犹豫,问道,“我是不是非要娶小娟过门不可?” 张全愣住了,他以为张鹤龄现在升官进爵,看不上小娟了,在大户人家,这都是常有的事,便说道:“如果老爷不喜欢,将她赶走就是了。” “赶走?”张鹤龄摇摇头,“我将她赶走,她怎么活下去?不成,绝对不成的!” “这个,”张全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非要娶过门,如果她一直不能生养,那就一直是个陪房丫头,老爷不需要给她什么名分。” 张鹤龄心说,把人睡了,还不给人个身份,怎么看都是个禽兽所为啊! 可是,当初是张鹤龄睡的啊,不是自己啊! 可张鹤龄就是自己啊! 完了,脑袋又晕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张全下去,却见戚景通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戚景通行了一礼。 张鹤龄不解地问道:“你不是在训练吗,有什么事啊?” “回禀大人,新兵那边有王先生带着识字呢,在下是来跟侯爷商议一件事情。” 张鹤龄问道:“什么事啊?” 戚景通说道:“下官认为,若想练出精兵,就要先练出一副强健的体魄,所以,新兵的饮食非常重要,而户部所拨的钱粮,只能维持大家饿不死,连吃饱都困难,更别提肉类和果蔬这些东西。”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是户部不可能再拨钱粮,实在不行,从盐坊的收益中拿一些出来,补贴大家的伙食。” 第31章 南山娟秀阁 “大人万万不可!”戚景通摇着头说道,“今日大人有盐坊可盈利,可以从中拿出钱来补贴,但是以后呢?难道大人要养这三百人一辈子?就算大人家大业大,可以养他们一辈子,但是等以后人数多了呢,三千人呢,三万人呢?” 张鹤龄愣住了,回道:“这个,我还没想那么多,你的意思呢?” 戚景通说道:“在下和王先生商议过,决定每隔三日便带兵进山狩猎,一来可以猎取一些野味,改善新兵们伙食,二来,一些兵法和作战习惯可以从中得到锻炼。” “嗯,这个主意好!”张鹤龄心道,又省钱又有效,是个人才! “只是兵部只给蟒卫配备了短刀,没有弓箭,所以下官斗胆请大人给兵部下个条子,下官好去讨些弓箭回来。”戚景通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而且,这佩刀也不是好刀。” 张鹤龄一听,怒道:“兵部这群王八羔子,竟然不给老子的兵配弓箭,还给配劣质刀,你去备马,现在就跟我去兵部讨个说法!” 兵部大堂,兵部尚书马文升正在悠闲地喝茶,他这一生功勋显著,先后辅助代宗、英宗、宪宗和现在的弘治皇帝,已是四朝元老,当世有君子之美称,就连皇上见了,也要敬自己三分,这一辈子还没人敢在自己面前嚣张,人活到这个份上,也挺知足了。 正悠闲自得之际,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马文升不悦地问道:“何人在外喧哗?”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影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道:“马大人好雅兴,本侯不请自来,找马大人讨杯茶喝。” 马文升抬头一看,见来人是张鹤龄,然后又看到张鹤龄身后,一名书吏跌跌撞撞跟了进来,脸上有个明显的巴掌印。 “原来是寿宁侯大驾光临,来人,上茶!”马文升很淡定,这样的人自己见的多了,“不知寿宁侯来兵部有什么事吗?” 张鹤龄见状,便开门见山了:“马大人,本侯奉旨组建蟒卫都指挥使司,为的是保护东宫安危,但是兵部为何处处阻挠?” 马文升淡淡地回道:“组件蟒卫的事,兵部自然是全权配合,寿宁侯何出此言?” 张鹤龄招了招手,身后的戚景通将随身携带的几把佩刀递过来,张鹤龄一甩手摔在地上,问道:“为何给我的兵都是劣质的短刀?” 马文升仍然稳如泰山,说道:“近来鞑靼部落一直频繁出没,边关战事吃紧,自然是以边关的将士为先,寿宁侯组建蟒卫,尚在练兵期间,将就一下吧。” 张鹤龄继续说道:“边关战事吃紧倒情有可原,可内地呢,单说东厂和锦衣卫麾下至少十万人,为何配备的都是精良刀剑?十万人手都能供应,为何我这区区三百人便是破铜烂铁?”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东厂更是陛下直属机构,自然也要优先供应的。” 张鹤龄拉下脸来,说道:“说到底,我们蟒卫便是后娘养的?” 马文升理屈词穷,争辩不过,干脆也拉下脸来,说道:“兵部资源有限,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若是寿宁侯不满意老夫的做法,大可去陛下面前告上一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就算到了御前,老夫还是这几句话!” 看到对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张鹤龄反而笑了,说道:“你马文升是四朝元老,享有君子之名,我告不动你,但是最近天干物躁,小心家中失火!” 马文升怒道:“寿宁侯,你敢威胁老夫?” “威胁你又能怎样?”张鹤龄咄咄逼人,“就算你家里真的失火跟我又没关系,而且,哪天你儿子走在路上,被人拿砖头拍了后脑,我也不知情。” “你,你……”马文升瞪大眼睛,气的说不出话,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可是无恶不作的寿宁侯啊,虽然人家近些时日有所转变,但是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万一哪天自己家里真失了火,或者自己儿子走在路上被人拿板砖拍,还是很有可能的! 难道要去皇上面前告状吗? 人家会留下证据给你吗? 马文升坐回到椅子上,说道:“寿宁侯想要怎样?” “三日之内,三百匹马、三百把绣春刀,三百张开元弓送到南山,倘若少了一根马毛,后果自负!” 说完,张鹤龄扭头边走,戚景通连忙跟上,马文升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这茶早已经凉了,他却没有发觉,一旁的书吏问道:“大人,这……” “按寿宁侯说的去办吧。”马文升又喝了一口,这才发觉茶已经凉了,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换杯热茶!” 离开兵部,张鹤龄并没有回南山,而是来到坤宁宫,张皇后见自己兄弟来了,非常高兴,拉住张鹤龄开始唠家常,张鹤龄等张皇后聊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姐姐,我想送你个礼物。” 张皇后大喜,说道:“本宫这里什么都不缺,你能有这份心意,本宫就知足了。” 张鹤龄神秘地说道:“保你喜欢!” 张皇后问道:“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我先卖个关子,这件礼物需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能拿出来。” 张皇后眼中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不知道你耍的什么心思,还跟本宫卖起关子来了。” 张鹤龄笑道:“好饭不怕晚嘛,我特来通知姐姐,是想让姐姐做好准备的。” 张皇后有些诧异,问道:“既是你送我礼物,还要我准备什么?” “请姐姐传下口谕,邀请京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大奶奶们,下个月十五,一同前往南山娟秀阁,到时候谜底自然揭晓。” “南山娟秀阁?”张皇后知道南山是张家的封地,听说精盐坊就在南山,但是这个娟秀阁又是何物?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便满口答应下来。 正在此时,有一名宫女前来通报:“皇后娘娘,仙游公主病重,陛下请皇后娘娘前去凤阳阁探望。” 第32章 脱衣问药 张皇后一听公主病重,赶忙起身准备,看了一眼张鹤龄,说道:“鹤龄,你算起来也是半个皇家人,仙游公主病重,你也该当去探望一下。” 张鹤龄答应一声,这个仙游公主是长公主,弘治皇帝有六个妹妹,其中一位早薨,还剩下五个,仙游公主是最小的那个,今年只有十六七岁,他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据史书记载,仙游公主在弘治五年薨,弘治五年,可不就是今年吗? 跟随凤驾来到云雪阁,只见弘治皇帝和太皇太后都到了,弘治皇帝看到张鹤龄,问道:“鹤龄也来了?” 张鹤龄赶忙行礼,说道:“臣前来探望皇后娘娘,得知仙游公主病重,臣不懂医术,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弘治皇帝点点头,示意他退到外殿,不多时,太医院医正蒋文清走了出来,跪倒在地,说道:“启禀陛下,仙游公主已病入膏肓,下官实在无能为力。” 弘治皇帝眉头紧皱,问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蒋太医回道:“此病最怕口不能开,否则,只要下官一剂药下去,保管药到病除,但是,现在公主口舌紧闭,空有汤药却喝不下去,如此症状,怕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张鹤龄在一旁问道:“既然病人喝不下去,撬开嘴巴直接灌不行吗?” 蒋太医摇了摇头,说道:“回侯爷,公主心脉不通,气息不顺,就算撬开嘴巴,药汤至多能到食道,无法进入脏腑,仍是无济于事。” 弘治皇帝万念俱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陛下,下官实在无能为力,请陛下降罪!”蒋太医脸色极其难看,毕竟作为御医,治病救人乃是职责所在,病治不好就算你说破了天都没用。 张鹤龄却说道:“请问蒋太医,公主的病并非无药可医,问题在于公主口不能开,药汤无法起效,是也不是?” 蒋太医回道:“正是如此。” “若是能让这药起作用,便能医好公主的病,是也不是?” 蒋太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病人口不能开,如何能让药汤起效?” 张鹤龄起身,正色说道:“陛下,可否让微臣一试。” 弘治皇帝见事情有所转机,忙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不懂医术吗?” 张鹤龄老老实实地回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臣确实不懂医术。” 弘治皇帝脸色拉了下来,不悦地说道:“既然不懂医术,为何口出狂言?” 张鹤龄又说道:“臣虽不懂医术,但是当日在那本古籍之中,记载了一种治病的法子,如今公主病危,臣认为可以一试!” 张鹤龄心说,我不懂医术,还没看过喜来乐不成?既然药吃不下去,就蒸桑拿啊!但是自己也不敢保证这个方法能否奏效,只能将锅扣在古籍头上了,这是古籍记载,出了事跟我无关。 弘治皇帝问道:“卿家有几分把握。” 张鹤龄想了想,还是保守一些吧,于是回道:“三分。” 顿了顿,又说道:“臣对这治病的法子有三分把握,其余的,要看蒋太医的药,如果药效对症,把握还能更大。” 弘治皇帝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仙游公主生命垂危,让张鹤龄试一试也无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薨字,如果不去试的话,那肯定是薨了。 但是张鹤龄没有动,而是继续问道:“救治之前,臣还要请问陛下一件事情。” “卿家请讲。” 张鹤龄想了想喜来乐的原话,问道:“请问陛下,要命还是要脸。” 弘治皇帝脸拉下来,问道:“卿家此言何意?” 见陛下脸色难看,张鹤龄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地说道:“如果陛下要脸,那就请为公主准备后事。” “你敢戏弄与朕?”弘治皇帝强忍心中怒火没有发作。 “不敢,”张鹤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心说,当年喜来乐就是这么说的,我也这么说准没错,“微臣不敢拿陛下的脸面开玩笑,但是,更不敢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想要公主活命,须剑走偏锋,这药材倒还罢了,关键是,病人需脱衣问药,所以方才问陛下要脸还是要命。” “脱衣问药?”弘治皇帝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低声说道,“你可知,你方才所说,已经犯了杀头的罪!” 事到如今,张鹤龄已经是骑虎难下,但是自己已经趟进这池浑水,便没有退路了,于是说道:“臣有言在先,臣只是从古籍中读到过这种法子,至于能不能成,臣不敢保证。” 弘治皇帝摒弃众人,只留了太皇太后和张皇后在此,两位娘娘一听说张鹤龄建议脱衣问药,顿时变了脸色,太皇太后说道:“张鹤龄,你可考虑好了,如果能医好,陛下自会封赏,如果你凭空玷污了仙游公主的清白之身,做出有损皇家威名之事,这罪名可就大了。” 张皇后也问道:“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张鹤龄一咬牙,说道:“陛下,两位娘娘,救人要紧啊!不管成与不成,但凡还有一线希望,总要试一试吧?” 弘治皇帝脸色阴晴不定,思索半晌,说道:“来人,传旨!” 秉笔太监萧敬上前,弘治皇帝说道:“寿宁侯张鹤龄,炼制精盐、救驾皇子、重挫白莲教,忠贞贤良,乃朝廷栋梁之才,今日将仙游公主许配张鹤龄为妻,昭告天下,大抵如此,去拟旨吧。” 张鹤龄一脸懵逼,自己是来救人的啊,怎么突然就成驸马了? 这人要是救不活,自己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若是一般人,原配故去还能续弦,但是驸马可不同,就算你敢续弦,谁敢嫁啊?触怒天颜,一不小心九族尽诛,谁没事吃饱了撑得惹皇上生气玩? 见张鹤龄傻眼了,弘治皇帝脸色更难看,他没给张鹤龄辩解的机会,催促道:“卿家赶紧准备吧,公主生死就看卿家了!” 张皇后也傻眼了,自己这个小弟今年已满二十岁,按理说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早些时候也谈过几门婚事,但是当时的张鹤龄口碑不咋样,根本没人愿意嫁,现如今自己兄弟长了本事,立了大功,正准备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一出。 第33章 神医张来乐 张鹤龄把心一横,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一把了! “臣谢陛下恩典,那么臣就开始救治了!” 弘治皇帝说道:“好,需要什么人,什么药品,你尽管开口!” 马上有宦官拿来纸笔,让张鹤龄写药方,张鹤龄却摆摆手说道:“不需要药方,将蒋太医的药方拿来即可。” 弘治皇帝吩咐道:“给他拿来!” 马上,有人将何太医的药方拿过来,张鹤龄看了一遍,说实话他也看不懂,便直接吩咐道:“按照此方,将药量增至百倍,去抓药!” 太皇太后惊失色,说道:“真是岂有此理,你这药量,是想置公主于死地!” “太皇太后不要惊慌,”张鹤龄说道,“既然陛下已经公主许配给臣,臣自当尽力。陛下,臣还需要一些设备,请派人速去置办。” “你需要何物?” “铁锅十口,干柴若干。” “你要这些东西何用?”弘治皇帝皱着眉头说道。 “煎药啊。” 张皇后问道:“煎药在御膳房就行了,怎么用的着这么多的铁锅?” “娘娘不知,今夜公主能否转醒,就靠这十口铁锅了。” 弘治皇帝大手一挥,说道:“来人,速去准备。” 一切妥当,草药也抓来了,人家抓药都是几钱几钱的,他这倒好,十斤十斤的,跟不要钱似的。张鹤龄指挥宦官和宫女将十口铁锅摆在公主床前床后,然后按照蒋太医药方的比例将草药下进锅里,看了看没什么问题,便说道:“请所有公公与我去客厅等待,侍女留下,听我指挥,陛下,请您也回避一下。” 弘治皇帝来到客厅,张鹤龄便传下第一道命令:“将公主的棉被撤掉,随身衣服全部脱掉,一丝不挂。” 指令一下,弘治皇帝脸色变得黑沉沉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可是大不敬之罪!” 张鹤龄回身说道:“方才微臣问过陛下了,要脸还是要命,陛下既然已经决定,就让微臣继续吧。” 张皇后面色犹豫,最终还是劝道:“陛下,就按鹤龄说的试一试吧。” 弘治皇帝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照他说的去做。” 几个侍女将公主的衣物去掉,张鹤龄下了第二道指令:“生火煎药,大火蒸!” 一时间,屋中争气弥漫,如云里雾里。 弘治皇帝和张鹤龄等人在外殿等候,这时候,蒋太医前来求见,行礼之后,匆匆说道:“陛下,老臣行医数十载,万没听说过有脱衣问诊之例,今日之事,传出去有损天颜……” “蒋太医!”张鹤龄突然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为何想着把后宫的事传出去呢?今日我等是为救人,对公主无半点非分之想,倒是您老人家,却想着将公主闺中秘事传出去,不知是何居心?” 蒋太医被噎的说不出话,见张鹤龄瞪着自己,说道:“我不过是替陛下着想罢了,人多眼杂,万一有人走出风声,寿宁侯担待得起吗?” “这里除了你我二人,都是宫里的人,更何况陛下已经将公主许配与我,我自会守口如瓶,要是走出风声,也是从你这走出去的!” “你!”何太医理屈词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弘治皇帝说道:“好了,这里的事由寿宁侯一人负责,无论结果如何,与你无关,你下去吧。” 蒋太医就等这句话呢,方才听闻宦官说寿宁侯按照自己的药方配药,他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到时候公主醒不过来,寿宁侯这种没下限的人,一定会将这口锅扣在自己头上。此时听闻弘治皇帝说与自己无关,顿时放下心来,起身告退。 张鹤龄心说,怎么与他无关,药方是他写的啊,万一这药不起作用,岂不是把我坑了?但是现在他只想着怎么救人,也没心情理会蒋太医,只得任他去了。 这一夜,弘治皇帝和两位娘娘都在焦急地等结果,问了几次,都说公主仍在昏迷状态,张鹤龄也是心急如焚,这可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啊,虽然还没看到长什么模样,但是自己这驸马的身份肯定是坐实了,万一公主人醒不过来,以后就难办了。 一直到鸡鸣声起,里面回话,公主还是未醒,弘治皇帝面如死灰,说道:“张鹤龄,现在你怎么说?” “等一下!”张鹤龄暗道,莫非你也看过喜来乐,“陛下,咱事先也没说鸡鸣为限啊,再等等呗。”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弘治皇帝越等下去脸色越难看,张鹤龄本想安慰一下,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帝老子一生气,不会把自己砍了吧?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此时,房中突然传来惊呼声。 下一刻,只见太皇太后嗖地一声窜进里屋,张皇后紧跟其后,弘治皇帝也跟着跑了过去,但是意识到自己的妹妹现在衣不蔽体,忍住了没进去,张鹤龄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跌落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下一秒,张鹤龄才想起来事情还没完,赶忙吩咐道:“来人,赶紧从锅里盛一碗汤药给喂公主喝下!再喂她喝点水!” 当日,弘治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张鹤龄,太皇太后周氏喜笑颜开,老人家已近古稀之年,平日在后宫深居简出,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这些儿孙们过得好不好,如今见仙游公主转危为安,笑的跟一朵花一样,就是这朵花的褶子比较多。 “皇上啊,没想到我大明朝还有如此青年才俊,哀家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行医之法,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弘治皇帝是至孝之人,见老人家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自己也是心情大好,说道:“想不到张爱卿还懂医术,连太医院的院正都医不好,你却能医好,真乃神医是也!” 张鹤龄忙推辞道:“多谢陛下厚爱,神医二字,实在愧不敢当。” 太皇太后周氏更加高兴了,说道:“居功不自傲,你还挺谦虚的!” 第34章 捡了个公主 老人家这一辈子见得多了,大明朝的皇亲国戚,大多都不咋样,甚至危害乡里,成为地方一霸,自己的侄儿周腊便是个例子,整日不学好,游手好闲,没少被人弹劾,要不是皇帝看在自己这张老脸的份上,早就削了爵位了,而今张鹤龄却让她眼前一亮,以前听说这个家伙口碑也不怎么样,但是眼见为实,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张鹤龄又说道,“陛下,娘娘,昨晚公主能够转醒,全靠蒋太医的良方,微臣不敢居功。微臣只不过是将蒋太医的药量增至百倍,因为公主口不能开,只能以蒸代服,将药效由皮肤渗入公主体内,所以,这功劳还是蒋太医为首。” 弘治皇帝很高兴,说道:“好,好,都有功劳,朕定会论功行赏,现在你已经是驸马都尉,说吧,还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张鹤龄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开口。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张鹤龄说道,“昨日为公主医病,事急从权,如今公主已经转危为安,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太皇太后不愿意了,说道:“怎么,皇上将公主许配给你,你还不愿意了?” 张鹤龄心说,我也没见过这位公主长啥模样啊,要是个丑八怪怎么办?而且也不知道性格合不合啊,如果刁蛮任性,我也不敢揍啊!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事先并未告知公主殿下,就怕公主殿下心中不喜。” “这个你不用操心,朕自然能做主,”弘治皇帝叫来萧敬,问道,“圣旨发出去了吗?” “回皇上,已经发出去了。” “命钦天监选定吉日吧,尽快成婚。” 等张鹤龄回到府上的时候,赐婚的圣旨早已下达,家丁们自然是喜出望外,赶忙张贴了大红喜字,挂起了红灯笼,寿宁侯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跟过年一样。 张鹤龄无奈,莫名其妙多了个媳妇,还没见过面的,只是在医病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看的并不真切,到底长啥模样都不知道。 唉,万恶的包办婚姻啊! 小娟端茶过来,说道:“老爷,恭喜。” 张鹤龄抬头,见小娟脸色并不好看,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 小娟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已经落下来,张鹤龄忙问道:“怎么了啊,是不是娟秀阁那边有困难?” 见小娟越哭越厉害,张鹤龄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说道:“你别哭啊,你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小娟这才问道:“老爷是不是不要我了?” 张鹤龄愣了一下,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老爷我不是说过了吗,娟秀阁这个项目很重要,一定要去亲自主持才好?” 一提娟秀阁,小娟再次哇哇大哭起来,说道:“奴婢知道老爷是嫌弃奴婢,奴婢并不要求什么,只望能够陪在老爷身边伺候,可老爷要迎娶公主,今后,今后……” 小娟说到此处,泣不成声,张鹤龄这才明白,小娟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娶妻,亦或者是自己不给她名分,她的身份是陪房丫头,职责除了伺候主人便是伺候女主人,可自己要娶的偏偏是当朝长公主,公主下嫁是有驸马府的,驸马府有专门的女官和奴婢,自己不可能带小娟进去。 这就相当于小娟要失业了,怪不得她哭的这么利害,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真是情深义重,如此看来,自己欠的孽债又重了几分。 “小娟,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公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小娟终于不再哭了,抹了一把眼泪问道:“老爷说的是真的?” “老爷给你保证!”张鹤龄信誓旦旦地说道。 小娟终于破涕为笑,张鹤龄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就放心吧,老爷我说到做到。” 小娟又露出担忧的神色,说道:“可是,我听人家说驸马都没有自由,连出入驸马府都要受人管制!” 张鹤龄笑道:“老爷可不是一般人!” 小娟看着张鹤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老爷说的话一定可以做到,便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老爷!” 张鹤龄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对了,跟老爷说一下,娟秀阁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娟擦干了眼泪,正色说道:“昨日就夯实了地基,今日已经开始垒石了,很多木料也运到了,我问过工长,他说一个月之内保证能开张。” 张鹤龄点了点头,这个年代,建筑物大多是砖石和木料混合使用,只要材料充足,一个月的时间起一栋两层小楼足够了,如今人手充足,几栋小楼一起动工,争取尽早开张。 “供应商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回老爷,都已经约好了,这几天奴婢将和他们一一会面,商议详细事宜,但是奴婢觉得自己一介女流,怕在谈判中吃亏,所以打算叫上张管家,届时一同前往。” 看小娟回答的似模似样,张鹤龄很满意,继续问道:“女工那边呢?” “奴婢在南山流民中挑选了二十五名适龄女子,已经托了毛先生和杨先生给她们开始授课识字,又让张管家教授一些销售相关的学问。” “很好,各项事宜有条不紊,老爷没看错你。” 听张鹤龄夸了两句,小娟马上脸红了,说道:“奴婢什么都不懂,只是按照老爷吩咐的去做。” “已经很不错了,好了,天色不早,你去歇着吧。” 小娟不情愿地说道:“奴婢想留下来伺候老爷。” 张鹤龄无奈,只得说道:“那好吧。” 小娟满心欢喜,想要伺候张鹤龄宽衣,却听张鹤龄说了一句:“昨晚熬了一宿,困死我了!”说完,倒头便睡。 小娟看着眨眼间便已入睡的张鹤龄,叹了口气,帮他把鞋子和外衣脱掉,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拉着被子睡下。 第二日,张鹤龄被召入宫,弘治皇帝说道:“考虑到仙游公主大病初愈,钦天监将良辰吉日选在三个月后,在此期间,你要好好准备。” 张鹤龄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真的非娶不可吗?” 弘治皇帝将眼睛一瞪,怒道:“天子之言,岂有儿戏?” 张鹤龄真的是无奈了,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姐夫,我与公主素未谋面,根本没有感情,就这么结合为夫妻,以后怎么在一起生活啊?” 此言一出,张鹤龄就后悔了,姐夫二字,岂是他能叫的?就算仙游公主到了跟前,也要规规矩矩地喊一声皇兄,却不能喊兄长。 没想到,弘治皇帝却没有恼火,反而态度温和了许多,缓缓说道:“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来历来如此,鹤龄,你的父母已经不在,朕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替你做这个主完全符合人伦纲常,况且赐婚圣旨都已经颁布,此时收回成命,你让天家颜面何在?” 张鹤龄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也只得认了,然后听到弘治皇帝继续说道:“你虽为国戚,却也要尊君臣之礼,姐夫二字,以后休要出口。” 张鹤龄点了点头,又问道:“陛下打算要多少彩礼?” 第35章 庆云侯周腊 弘治皇帝脸上有些扭曲,你到底是不是我大明朝的人啊,你听说过皇帝家嫁公主还要彩礼的吗? 他还真猜对了,张鹤龄还真不是明朝的,弘治皇帝更不知道的是,在张鹤龄原来的那个时代,彩礼二字,压垮了多少男子汉啊! “卿家休要说笑,到时候朕会赐一些皇庄给你,作为陪嫁。” 张鹤龄这才明白,原来皇帝嫁公主是不要彩礼的,还给陪嫁,真好! “陛下,臣有个请求。” “讲!” “公主虽已转醒,却尚未痊愈,臣略懂医术,想去探望一下。” “不行!”弘治皇帝摇摇头,说道,“婚期已定,在成婚之前你二人不得相见,这是规矩。” 张鹤龄心说这都什么狗屁规矩啊,在我们那个时代,别说见面,结婚之前娃都抱上了! 当然了,他也就想想,要是敢让弘治皇帝知道自己想着和公主没成婚就抱娃,一定会死的很惨。 见他不说话,弘治皇帝继续问道:“朕还听说,你有个陪房丫鬟?” 张鹤龄心中一凛,厂卫趴窗根的本事可是一绝,就算你在被窝里说点悄悄话都能给你打探地都一清二楚,真是厉害!说实话,小娟的位置确实很尴尬,张鹤龄甚至怀疑弘治皇帝会不会派厂卫将自己这个陪房丫鬟杀了灭口。 “回禀陛下,有的。” “嗯,叫小娟是不是,几年了?” 张鹤龄也不知道几年,便胡乱回道:“三年。” 弘治皇帝又问道:“一直没有身孕吗?” 靠,原来这才是重点! 张鹤龄也不敢瞎说啊,只好回道:“回陛下,没有。” “你很快就成为我大明的驸马,是不得纳妾的,这个叫小娟的丫头是没有名分的,而且,她不能有身孕,你明白吗?” 张鹤龄一头冷汗,弘治皇帝默认了自己的陪房丫头,但是明确指出,没有名分,而且特别说明小娟不得有孕,就是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碰她,虽然自己本来也是不打算碰的,但是一想到小娟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为之惋惜。 事已至此,自己还能怎么样,只得先接受了,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朕今日召你前来,还有一件事,是关于皇祖母的。” 张鹤龄问道:“不知太皇太后找微臣有什么事?” 弘治皇帝摒弃了左右,然后说道:“皇祖母有个侄儿,庆云侯周腊,你可认识?” 张鹤龄心说当然认识啊,周腊乃太皇太后之弟周寿之子,继承了周寿的庆云侯爵位,这个家伙跟自己一样,整日游手好闲,拈花惹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咦,我为什么要说也? 不对啊,自己现在是好人啊,正能量,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渣相提并论,惯性思维害人啊! “朕虽然知道庆云侯平日口碑不怎么样,但是他毕竟是周家唯一的血脉,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朕不忍看她老人家为了自己的侄儿整日忧愁,所以朕今日找你过来,是想你能为朕分忧,帮一帮这个周腊。” 张鹤龄很纠结,为难地说道:“陛下,臣家里财产都变卖的差不多了,大多都投在了精盐坊,没钱了啊。” 弘治皇帝一头冷汗,说道:“谁说让你周济他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见你近来有所作为,进步很大,让你想办法将这个周腊带一带,以后也能长点本事,做出一些能让皇祖母长脸的事出来。” “哦,”一听说不是要钱,张鹤龄心里踏实了,说道,“臣一定尽力而为。” 告辞了弘治皇帝,张鹤龄刚回到府上,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有人大大咧咧地说道:“都给我让开,寿宁侯乃是我侄女婿,我来看看他,你们拦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人已经闯了进来,只见周腊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寿宁侯马上要成驸马了,恭喜恭喜!” 张鹤龄刚刚一路上正考虑如何安置他呢,此时见人已经到了,于是说道:“见过庆云侯!” “好说,好说,仙游公主乃是我的侄女,从此之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周腊自己找个椅子坐下,眉头一皱,喊道,“茶呢,张家的下人都死光了吗?” 很快,小娟沏茶过来,周腊一见小娟,眼中直放出光来,等小娟放茶碗的时候,一把握住小娟的手,说道:“小美人,今年多大了?” 小娟吓得赶紧将自己手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只听周腊又说道:“小手真滑。” 张鹤龄将小娟拉到自己身后,说道:“不知庆云侯今日造访所谓何事?” “哦,这个啊,”周腊想了想,说道,“太皇太后说了,让我来找你,看看你这有什么能帮衬的。” 张鹤龄心中暗道,明明是来求助的,却要说成帮忙,此人脸皮够厚的,怎么应付才好呢?想到这里,张鹤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便说道:“有一份大功劳,不知道庆云侯有没有兴趣?” 周腊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什么大功劳?” “白莲教!” 周腊又皱起眉头,摆了摆手说道:“打打杀杀的事我可不干!” 张鹤龄心中暗暗鄙夷,你抢占百姓土地的时候打打杀杀的事干的可不少,遇到硬茬了就不干了,真是欺软怕硬的废物! “庆云侯此言差矣,咱们怎么可能跟那些贼党打打杀杀,要智取!” 一听不需要打杀,周腊又来了兴趣,问道:“如何智取?” 张鹤龄挥挥手让小娟退下,然后说道:“白莲教在上次的行刺事件中受到众创,目前正在招兵买马,听说他们正在联系一些王公贵族,如果庆云侯此时秘密接触到白莲教的人,以庆云侯的影响力,必定受到白莲教首脑的接纳,然后,你我联手,便可以彻底将其瓦解,到那时候,在下为庆云侯请首功!” 周腊的小三角眼转了转,说道:“寿宁侯不是坑我吧,进了白莲教,我还有命活着出来?” 张鹤龄说道:“太皇太后当日召见,对下官说过一句话,庆云侯乃是做大事的人,只是差一个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时候立了大功,在皇上和百官面前,谁还敢说庆云侯一句坏话?” 第36章 营救 周腊动心了,剿灭白莲教,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到时候不仅太皇太后颜面有光,自己更是可以加官进爵,只是,危险太大了,靠不靠谱啊? 张鹤龄见周腊正在纠结,知道他动心了,继续说道:“何况以庆云侯的身份,白莲教势必敬若上宾,而且下官会做好一切准备,只要情况稍有变动,便及时接应庆云侯出来,这贪天之功就在眼前,庆云侯还犹豫什么?” 周腊想了又想,说道:“风险太大,我得回去考虑考虑。” 张鹤龄点了点头,他知道不能把人逼死了,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于是说道:“庆云侯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过来找我。” 周腊起身告退,张鹤龄又补充道:“今日你我二人之言,切勿对第三人提起,否则白莲教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会对庆云侯不利。” 周腊郁闷地说道:“我还没什么都没做呢,白莲教对付我干什么?”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白莲教一向对自己人宽容,对敌人却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不愿放过,倘若得知庆云侯曾密谋对付他们,只怕是解释不清的。” “我,我连想想也不行?” “这个就难说了,况且庆云侯的身份是皇亲国戚,本就是白莲教的死敌,此事千万不可声张,”张鹤龄小声说道,“就算对皇上和太皇太后也不能吐露半字!” 周腊点了点头,带着一脑子问号离开了,小娟从后堂走过来,说道:“老爷,我看这个庆云侯不像个好人,你跟他打交道要小心为妙。” 张鹤龄笑道:“我自有分寸。” 他还有句话没说,这个周腊,敢当着我面调戏我的女人,看我不坑死他! 小娟又说道:“奴婢今日与南城最大的成衣坊掌柜约好了会面,奴婢这便准备去了。” “那好,你自己在外便宜行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多找张全商量。” “奴婢知道了。” 却说周腊回到府上,和张鹤龄的谈话一直在脑子里出现,如果真的可以顺利剿灭白莲教,自己便是天大的功劳,可是这里面风险也很大,甚至有性命之忧,富贵险中求,再看看张鹤龄最近风头正火,也是拼着性命搏来的,如此看来,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管家周福见周腊神色不安,问道:“老爷有什么心事吗?今日百花楼新来的两个小美女,要不要去找点乐子?” 周腊摆摆手,说道:“老爷我在考虑大事,没心情。” 周福见状,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周腊突然叫住他,问道:“我记得你有个同乡,叫阮义是不是?” “啊?”周福噗通跪倒在地,说道,“老爷啊,那阮义跟小人只是同乡,平日没有半点交情,他犯的事跟小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同乡怎么可能没有交情?”周腊眯着眼睛说道,“听说阮义被关押在锦衣卫昭狱,如果你能救他出去,他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周福要哭了:“小人哪有那个胆量,老爷不要说笑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小人养活呢!” 周腊笑吟吟地看着周福,说道:“你跪着做什么,起来,老爷跟你聊点事。” …… 阮义被关在昭狱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但是锦衣卫的手段可不是吹,想死哪有那么容易,说不让你死,你肯定死不了! 这一日,有人过来送饭,这饭菜跟喂狗的没啥区别,但是阮义饿啊,每天只给送一次饭,他也想过绝食,但是饿了两天,实在受不了这个罪,又老老实实吃上了。 正在这时候,一名校尉过来说道:“阮义,有人探访!” 阮义很迷茫,昭狱也能探访吗? 自己进来这么久,也没见人过来,自己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个时候谁会来触这个晦气? 不多时,牢房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过来。 “周大哥?”阮义这才看到来看望自己的人,竟是同乡的周福,说起来,此人跟自己也只是认识而已,没什么交情,他怎么会来探望自己? “兄弟,听说你身陷囹圄,我这个做兄长的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酒肉。” 周福说着话,拿出来一个篮子,里面是一只烧鸡和一壶酒。 阮义两眼放光,如同饿狼一般,两口就啃掉了一只鸡腿,然后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别急,慢慢吃,以后还有。” 阮义一边咀嚼,一边问道:“周大哥,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咱们是同乡嘛,也不是外人,兄弟你在这里受委屈了。” “我,我,”阮义叹了口气,“兄弟误入歧途,才有今日后果,唉!” 周福突然小声说道:“三日之后,你会被移交顺天府,路上只有少数差役押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阮义大惊失色,他死死地盯着周福,问道:“周大哥何出此言?” “兄弟,我受庆云侯之命前来营救你,庆云侯对贵教敬仰已久,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知你将被移交顺天府,特让我来告知,到时候会有一路兵马截杀,你不要惊慌,只管趁乱逃走。” 阮义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激动地说道:“庆云侯大仁大义,小人先行谢过!” “阮兄弟回到贵教后,帮庆云侯带一句话,就说庆云侯历来仰慕王舵主的威名,若是有缘,希望能够一见。” 阮义自然是满口答应,这时候他已经无暇考虑其他事了,只要自己能活着出去,别说带句话,就算给人做牛做马他也情愿。 三日之后,果然有人来提审阮义,五名校尉押着他向顺天府的方向走去,来到一处小巷子的时候,突然一队蒙面人杀了出来,校尉门拔刀迎敌,阮义早有准备,转身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身后没有人追来,这才放下心来,向着自己的一个据点走去。 阮义刚跑掉,巷子里乱战的人都停了下来,一人问道:“人跑了吗?” 第37章 百花楼 一名校尉拎着刀走过去看了看,说道:“已经跑了。” “那就撤了吧!” “再打一会吧,他身上有伤,怕是跑不远,别让他察觉了。” “那行,兄弟们,抄家伙,再打一盏茶的功夫!” 巷子里叮叮当当又乱战起来,有几个不怕事的远远观瞧,却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这帮人对砍了很久,却没有一人受伤。 阮义来到自己的据点,这里人看到他回来了,很吃惊,没听说过进了昭狱还能活着出来的啊! 待阮义说明情况,这些人连夜将他送到天津卫。天津卫的分舵主王世乾看着堂下遍体鳞伤的阮义,问道:“锦衣卫看守如此严密,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阮义如实禀报,王世乾沉思良久,问道:“那庆云侯你可见过?” 阮义答道:“属下身份低微,没见过庆云侯,” “那个周福,跟你交情如何?” “周福和属下乃是同乡,自幼便认识。” 王世乾又问道:“此人怎样?” “回舵主,周大哥在庆云侯府做事,一直对乡亲们有所关照,去年属下老母去世的时候属下正在外地,还是周大哥帮忙出钱办的白事,属下自从进了昭狱,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周大哥有情有义,舍命相救,属下自然是感激不尽。” 阮义当然不知道,当时周福是看在他哥哥阮文的面子才出的钱,毕竟阮文是宫里的人,在周福眼里,你阮义算是哪根葱! “既然如此,你下去好生修养吧。” “属下告退。” 等阮义走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正是王世乾的军师欧阳波,他走上前来,说道:“舵主,庆云侯乃皇亲国戚,此番救阮义出来,怕是别有所图。” 王世乾点了点头,说道:“欧阳先生与我担忧的一样,只是本教前些时日遭受众创,现在正值招兵买马之际,如果这个庆云侯是真心投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欧阳波又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舵主一定要谨慎。” 王世乾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说道:“派人去查一查庆云侯的底细,看他是何居心。” 欧阳波行了一礼,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王世乾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欧阳波转身问道:“舵主还有何吩咐?” “胡飞和白露二人可有行动?” “据说已经动过手了,但是寿宁侯守卫森严,没有成功。” “防的了一时,防得了一世吗?让他们两个沉下心来,什么事都不要做,每天紧紧盯住寿宁侯那狗贼,找机会行刺,”王世乾说道,“此人不除,必成我教大患!” 百里之外的张鹤龄连接打了几个喷嚏,自言自语道:“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咒老子呢?” 小娟忙说道:“老爷,您是不是着凉了,奴婢给您拿件外衣过来。” 张鹤龄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几日你跟那些个掌柜们谈的怎么样了?” 小娟回道:“有张全跟我一起,供货的事情进展很顺利,只是……” 张鹤龄见她欲言又止,便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那些女工经过一系列的培训,已经认识一些基本的词汇,也掌握了一些销售相关的业务,可以上岗了,但是奴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张鹤龄不解地问道。 “奴婢只是感觉,少了……”小娟歪着头想了好久,找不到合适的修饰词语,“少了一种灵性。” “灵性?”张鹤龄细细琢磨这个词语,慢慢点了点头,说道,“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哎呀,奴婢真的说不清楚,奴婢太笨了!” 张鹤龄说道:“我懂你意思了,今日我要出去一趟,你继续忙你的事去吧。” “老爷去哪里啊,需不需要奴婢多叫一些家丁陪同?”经过前一阵子张鹤龄遇刺的事情,小娟出奇地谨慎。 “放心吧,朗朗乾坤,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张鹤龄说完,带了两名家丁出了门,直奔百花楼。 一名家丁见到是这个地方,神秘兮兮地说道:“老爷,小的听闻百花楼前些日来了两个小美人,那身段,销魂啊!” 张鹤龄白了他一眼,说道:“想什么呢,老爷我是来办正事的!” 那名家丁愣住了,问道:“这,这里办什么正事?”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们俩在下面等着,别上去添乱了!” 说完,张鹤龄迈步上楼,那名家丁仍旧摸不到头脑,问向另一个人:“你说老爷来百花楼办什么正事?” 这人摇摇头,说道:“老爷做事自然有老爷的道理,问那么多做什么。” 在这两人身后不远处,白露咬牙切齿地骂道:“无耻之徒!” 胡飞说道:“师妹,那狗贼是一个人上去的,这是个机会。” 白露想了想说道:“里面人很多,只怕我们贸然上去会引起冲突,又让他趁乱逃了。” 胡飞抬头看看天,说道:“快入夜了,我们再等一等,天黑之后就可以翻窗进去。” 白露点了点头,两人找了个茶馆坐下,要了茶水和糕点,静待天黑。 张鹤龄一进百花楼,老鸨子便满脸堆笑迎了上来,用她那独特的嗲声嗲气的声调说道:“张侯爷,您可好久没来了!” 张鹤龄却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自己是这里的常客,VIP级别的,问题是,接下来应该说什么的? 看到张鹤龄有些拘束,老鸨子又笑了,连拉带拽将他带到包间,然后问道:“张侯爷,是不是让小桃红过来陪陪您啊?” 张鹤龄说道:“先不急,陈妈妈请坐,我问你个事情。” 老鸨子坐在一旁,问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谈不上吩咐,有个问题,我知道你这百花楼中的姑娘都是吃青春饭的,等到她们有一天容颜老去,该当何去何从?” 老鸨子愣了一下,这句话倒勾起她的伤心事了,毕竟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而从事她们这和行业的,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 第38章 遇刺 老鸨子叹了口气,说道:“侯爷有所不知啊,姑娘们一过二十岁便要走下坡了,以后,客人会越来越少,等到三十岁以后,基本上没有客人青睐了,只能去后院洗衣做饭,帮着伙计们干些粗活,要么去个城外的小场子,不过身价会一降再降,日子也不好过。” 张鹤龄又问道:“你这百花楼中,这样的姑娘多吗?” 老鸨子想了想,说道:“有六七个吧,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都给我叫来。” “啊?”老鸨子惊呆了,没想到堂堂寿宁侯,竟然有这癖好! “原来张侯爷喜欢……” “让你叫你就去叫,废话什么!” 老鸨子忙出去招呼,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七位女子才姗姗来迟。张鹤龄定睛观瞧,这七人姿色都比较一般,脸上都是新妆,可能是很久没接客了,一听有客人点她们,都是临时梳妆打扮的。 这七人曾经也是风月场的老手,配合很娴熟,前后左右拥在张鹤龄周围,但是张鹤龄却摆了摆手,让她们站在一旁,然后问道:“我今日找你们来,不需要陪酒,跟我说说话就行,我来问,你们说,我不问的,不要多言,听明白了吗?”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时,其中一名红衫女子说道:“老爷吩咐,姐妹们自当配合。”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 “小女子秋红,今年,嗯……今年二十有二。” 张鹤龄打断她,说道:“老实回答!” 秋红无奈地说道:“二十九岁了。” 张鹤龄没有继续跟她纠结年龄的问题,继续说道:“我看你们梳妆打扮很有讲究,这里头也有什么学问吗?” 一提到梳妆打扮,秋红来了兴趣,说道:“老爷言重了,女子爱美,本是天性使然,我们这些风月女子更是离不开装扮,久而久之,自然都摸索出这其中的门道,也谈不上什么学问,只是熟能生巧罢了。” “我不这么认为!”张鹤龄说道,“世间万物都有它独特的学问,梳妆打扮也是如此。” “老爷过奖了,这梳妆打扮确实有其中的门道,却称不上学问。” 张鹤龄继续问道:“世人怎么看我不管,我觉得是就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以此为生?” “以此为生?”秋红没反应过来,“如何以此为生?”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事关商业机密,暂时还不能给你们透露太过详细,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以后不需要你们出卖色相,收入比起你们现在只高不低,愿不愿意去做?” 秋红愣了好久,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她们属于百花楼中即将被淘汰中的那一批人,目前能看中她们的客人寥寥无几,老鸨子早就开始冷言冷语挤兑她们了,说干吃饭不干活,以后的出路要么去后院做粗活,要么就得离开百花楼。 可她们身无长物,离开百花楼又能做什么呢?难道真像前辈们说的去城外的野馆接待那些乡野村夫?听说有很多强盗马贼都盯着那些野馆的老姑娘,若是被抢了钱财倒还罢了,遇到一些心狠手辣的主,命都没了,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如今听说面前这位大老爷能给他们一个差事做,而且不是皮肉生意,这些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良久之后,秋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老爷若能给姐妹们一个出路,姐妹们自然是感恩戴德,甘愿为老爷做牛做马!”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都跟着跪下,张鹤龄连忙摆摆手示意她们站起来,说道:“若是你们愿意,明日去寿宁侯府,找一个叫小娟的,就说我让你们去的,她会妥善安置你们。” 正在这时,只听窗户哗啦碎了一地,紧接着两个黑衣蒙面人闪身一跃而入,张鹤龄看到来人,心中这个无奈啊,你们兄妹两个怎么到哪都毁人家窗户,这是什么毛病啊? 这两人正是胡飞和白露,胡飞刀尖向前,说道:“张鹤龄,今日看你往哪里走!” 白露看着张鹤龄,又看看一旁的七名女子,双眼冒出火来,说道:“今日不杀你,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遭你毒手!” 张鹤龄心说完了,这次出来就带了俩人,还留在了外面,自己的短铳也没带在身上,也不知道百花楼的安防能力怎么样,估计等他们的赶过来,自己都被剁成八块了。 眼看白露已经杀了过来,张鹤龄情急之下,说道:“你可还记得在南山盐坊我对你说过的话?” 白露闻言愣了一下,趁这个空档,秋红冲上前去,挡在张鹤龄面前,看着胡飞和白露二人说道:“不要伤害恩公!” 紧接着,其他六名女子也纷纷站过来,挡在张鹤龄身前。 白露看着她们,挥着刀说道:“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滚开!” 秋红几人看着明晃晃的钢刀,心中非常害怕,但是她们刚刚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她们不愿意这个希望破灭,仍是倔强地站着,没有退缩。 胡飞自恃身份,不愿对这些女子动手,说道:“张鹤龄,你还要点脸吗,每次都是被女人护着,你还是男人吗?” 张鹤龄嘴上可不肯吃亏,说道:“你是武林高手,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来杀我难道不是恃强凌弱,你又何曾要过脸?” “我呸!”白露忍不住了,伸手推开两名女子,强行向里面杀去。 秋红连忙说道:“你不要过来!”说完,回身抱住张鹤龄, 剩下的女子见状,纷纷抱在张鹤龄身上,形成一层人体护盾,白露拽开了两个,去拽第三人的时候,这人死死抱着张鹤龄,手劲很大,竟然一时拽不开。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百花楼的护院赶过来,胡飞赶忙招呼白露离开,但是白露执意要杀张鹤龄,胡飞只要强行将她拖走,两人又从窗口跃出去。 等到老鸨子带着一众手提棍棒的护院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张鹤龄被人裹粽子一样裹的死死的,而包粽子的皮却是自己的姑娘们。 张鹤龄出了百花楼,两名家丁凑了过来,其中一人说道:“老爷,听说百花楼里闹刺客,可热闹了,您在楼上瞧见没?” 张鹤龄伸手给他一个嘴巴,怒道:“刺客就是去行刺老爷我的!” 第39章 主动出击 家丁捂着脸,张大嘴巴说道:“啊?老爷,咱们赶紧报官啊!” “人早跑了,报官有什么用,走,回府!” 小娟听闻自己家的老爷又遇刺了,赶忙来到房间,将张鹤龄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发现没少什么东西,这才放下心来,说道:“老爷,您可担心死奴婢了,以后出门要多带些人。” “放心吧,老爷我一向以德服人,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张鹤龄笑了,说道,“对了,我给你找了几个帮手,她们明日会来府上找你。” “是吗?”小娟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啊?” “这些人身份比较特殊,见了面你就知道了,不过,”张鹤龄想了想,说道,“以后你要为她们保密,她们的身份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 小娟虽然还不清楚老爷给自己找的什么人,但是老爷说了要保密,那就一定有需要保密的理由,自己不需要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只管照做就是了。她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 距离与仙游公主的婚期越来越近,寿宁侯府前前后后忙活起来,但是对于张鹤龄来说,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娟秀阁的开业,一连几日,他都窝在书房里计算各类货物的存储和运输问题,以及预期的销量,人员调配,安防问题等等一大堆。这一日,宫中有人来传,说陛下召寿宁侯入宫觐见。 等张鹤龄来到宫中,早朝已经散了,弘治皇帝正在奉天殿召见几位大臣,有内阁首辅刘吉,兵部尚书马文升,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张鹤龄前来叩见,弘治皇帝道:“爱卿看看这个。” 萧敬将一份文书拿给张鹤龄,张鹤龄打开一看,是锦衣卫的密报,声称白莲教正在大规模招兵买马,近期可能会有行动。 张鹤龄放下密报,说道:“上次祖陵一役,白莲教损失惨重,此番招兵买马,定是贼心不死,有所图谋。” 弘治皇帝点点头,说道:“既如此,责令兵部、锦衣卫加强京师以及周边的防卫,万万不可让祖陵一事重演。” 马文升、牟斌领命,弘治皇帝又问道:“蟒卫的训练情况如何?” 张鹤龄回道:“已初见成效。” “京师有锦衣卫和兵部,蟒卫就留在南山吧,盐坊那边的安全也很重要。” 张鹤龄心说,你是怕那五成股份飞了吧? 这时候,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说道:“陛下,臣以为,单纯加强防卫,太过被动,很难将白莲教根除。” “哦?”弘治皇帝来了兴致,白莲教这个团体,在历史上就没被根除过,剿一次,人家就跑去穷乡僻壤继续发展,过不了多久便会卷土重来,所以弘治皇帝只希望将对方赶出京师就满足了,压根没想过要根除。 “爱卿的意思是?” “当然是主动出击!” 大学士刘吉一直在默默听君臣对奏,此时忍不住说道:“邓指挥使有所不知,白莲教人多势众,如果想要主动围剿,军马粮草耗费巨大,如今国库并不充裕,需要钱粮的地方很多,将钱粮投入到围剿白莲教异党,怕是得不偿失。” 马文升点点头,说道:“刘大人所言甚是,倘若战局僵持不下,粮草辎重将损耗巨大,臣以为应该将战事重点放在边线,对白莲教不需用兵,只严加防守,使其无机可乘,便可不攻自破。” 弘治皇帝见状,说道:“朕也这么认为,兵部和锦衣卫去准备吧。” 众人离开奉天殿,刘吉回到内阁,马文升也回了兵部,只剩下张鹤龄和牟斌两人,张鹤龄问道:“牟帅打算主动出击?” 牟斌点点头,说道:“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先发制人。” “可是,阻力很大啊,”张鹤龄笑了笑,又问道,“周腊那边如何?” 牟斌回道:“一起都在计划中,庆云侯已经得到白莲教的接纳,但是并未接触到教中首脑,接待他的人中,最大的不过是个香主。” 张鹤龄点了点头,问道:“周腊那个家伙虽然口碑不怎么样,但是花花心思还是挺多的,他对此没什么打算吗?” “庆云侯打算捐纳部分钱财地产以换取对方的信任,”牟斌说道,“前些时日,庆云侯给我带了一张清单,说这些财产是他周家的,先捐给白莲教,等日后剿灭乱党,这些财产要原封不动还他,让我给他做个证明。” 张鹤龄并不关心周腊那些小心思,而是继续问道:“刘大人那边查出什么了吗?” 牟斌摇了摇头,说道:“什么也查不出。”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这个刘棉花经营了几十年,根基深的可怕,表面上很难查出有用的东西,我给你提供一个线索,大概十二三年前,保定府有一位姓白的知府,因为贪污灾银被处死,我怀疑是刘吉在背后搞鬼。” “侯爷!”牟斌有些为难地说道,“刘大人乃是内阁首辅,这几十年来想要弹劾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但是无一人成功。我们现在没有圣上旨意就私自调查他,被他知道了,定会反咬一口,到时候就麻烦了。” “刘吉这几十年来,滥用职权、排除异己的事他可没少干,”张鹤龄说道,“此人在朝一日,我大明就腐朽一分,我等身位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怎可袖手旁观?” 牟斌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便离开了。 ………… 这一日,周腊终于见到了白莲教天津卫的分舵主王世乾,主要是因为他捐纳了大量的田产和银子,王世乾满脸笑容,说道:“我白莲教一向是锄强扶弱,如今天下被那姓朱的占着,皇帝老子便是最大的豪强,庆云侯能够弃暗投明,真乃世间豪杰!” 周腊强挤出几分笑容,说道:“久闻王舵主是位大英雄,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王世乾摆摆手,说道:“什么大英雄,不过是带着几千弟兄混口饭吃,我们教主那才是英雄!” 第40章 埋伏 周腊喝了口茶,听到教主二字,便问道:“不知道周某人此生是否有幸能够见教主他老人家一面?” 王世乾说道:“教主最近去了外地,应该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等过些时日他老人家回来了,我帮你引荐。” 这时候,有人前来汇报,说胡飞白露二人到了,王世乾示意让二人前来说话。 胡飞白露走上堂前,行了一礼。胡飞问道:“不知王舵主将我二人召回有何安排?” 王世乾面露不满,问道:“让你们去刺杀张鹤龄那狗贼,怎的到了今日还不见动静?” 胡飞低头说道:“是属下的失职,请舵主再给属下一些时日,属下定会将张鹤龄那狗贼的人头奉上。” 王世乾喝了口茶,然后招招手,说道:“你们两个,先来见过庆云侯。” 胡飞和白露对视一眼,白莲教中确实不乏一些达官贵人,但是像侯爵这么尊贵的,还是非常罕见的。 两人上前行礼,周腊看傻了,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白露,只是一个瞬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便笑着问道:“不知两位怎么称呼啊?” “胡飞!” “白露!” “原来是胡兄弟和白姑娘,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王世乾说道:“庆云侯可以帮助你们刺杀张鹤龄,你二人跟随庆云侯回京,一切听从庆云侯的安排,听明白了吗?” 胡飞有些迟疑,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和白露行了一礼,然后退下。 王世乾对周腊说道:“此二人武功超群,有了庆云侯的帮助,定能成就大事。” 周腊看得很明白,这王世乾定是不放心自己,将这两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同时,自己要配合他们刺杀张鹤龄,这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忠心,如果拒绝的话,就说明自己别有用心,这不是阴谋,是阳谋,你明明知道,却无可奈何。 “放心,刺杀张鹤龄的事情就交给本侯好了!” 王世乾听罢,露出笑容,说道:“听闻张鹤龄这个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而且此人生性狡猾多疑,庆云侯可要费些心思。” 周腊听着这话很开心,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八个字通常都是形容自己的,现在被别人抢走了,这感觉真好! “王舵主放心,就等周某人的消息吧!” 回到京城后,周腊将胡白二人叫到身前,说道:“王舵主命你们刺杀张鹤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这段时间都有什么成果?” 胡飞和白露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回侯爷,我二人共对张鹤龄那狗贼动手三次,但是都被他身边的人化解了。” “哦?”周腊问道,“难道他身边有高手保护?” “这……”胡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一次我师妹单独刺杀他的时候,确实有一名高手。但是其余两次,并非有什么高手,只是他身边的人拼死保护,我们不愿伤及无辜,没下的了手。” 周腊暗道,这二人跟那个王世乾不同,王世乾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是这二人却恃强而不凌弱,颇有侠义之风。可惜了,他们终究是白莲教乱党,是自己的死敌,对敌人不可有怜悯之心。 “这样吧,我与那张鹤龄还有些交情,我现在便去他府上拜访一下,你们两个换身衣服,跟我过去探一探虚实。”周腊看了看他们二人,不放心地说道,“我先说好,这次过去只是试探,不能动手,一切等我们回来再做打算。” “可是……”胡飞说道,“张鹤龄那狗贼识得我们。” 周腊说道:“无妨,你们江湖中人不都是会易容吗,易容之后,再换上我府上家丁的衣服,到时候跟在我后面,别抬头别说话就是了。” 一众人来到寿宁侯府,张鹤龄一听周腊来了,赶忙让人迎到客厅吗,周腊上前一抱拳:“寿宁侯有礼了!” 张鹤龄脸色变了变,不经意地向周腊身后看了一眼,抱拳说道:“庆云侯有礼!” 只扫了一眼,张鹤龄便发现了低着头的胡飞和白露,这两人粘了一脸的胡子,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但是自己早有准备,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因为,周腊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个暗号。 两人事先有过约定,如果正常见面,周腊会说:“驸马都尉别来无恙啊?” 如果周腊身边有白莲教的人,则会说:“寿宁侯有礼了!” 周腊见张鹤龄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装模作样地说道:“听说寿宁侯遭遇刺客,是否真有此事啊?” 张鹤龄很配合地叹了口气是,说道:“唉,还不是那些白莲教逆党,整日阴魂不散。” “寿宁侯一定要注意安全,侯府的守卫也需要加强啊。” 张鹤龄回道:“已经加强了,可是那些刺客飞檐走壁,防不胜防,真是烦恼!” 这时候,周腊故作神秘地说道:“寿宁侯有没有听说杨柳巷的丽春院新来了个美人,唇如樱桃,眼似秋波,保准你一见之下,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张鹤龄假装思索了一会,说道:“还是不去了吧,怕是不安全。” 周腊说道:“我教你个法子,明日你让你轿夫抬着轿子,带着护卫先出去,如果有白莲教人跟踪,一定会追过去,你只要等上半个时辰,再另寻一顶轿子出门,便可无忧。” 张鹤龄眼前一亮,拍手称赞道:“好主意,那明日丽春院见!” 两人约好时间,周腊起身告辞,回到自己府中,对胡白二人说道:“本侯已将道路帮你等铺好,明日能否刺杀成功,就看你们的了。” 胡飞激动地说道:“多谢侯爷相助,我这便去通知京中弟兄们。” 周腊又说道:“你们行动的地点一定不能选在丽春院,否则本侯难逃干系,最好选在路上,明白了吗?” 胡飞和白露点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第二日,胡飞白露带着十几名教中弟兄埋伏在东城杨柳巷,方才已经有一名弟兄来报信,说假轿子向着城南方向去了,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又一名兄弟来报,说张鹤龄的轿子已经向这边过来了,估计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第41章 倒打一耙 白露非常紧张,问道:“师兄,我心中一直感到不安,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胡飞安危她道:“今日计划如此周密,张鹤龄那狗贼定是有来无回,你就放心吧。” 白露又说道:“我老感觉那个庆云侯有问题,这个人会不会和张鹤龄串通好了,出卖我们?” 胡飞想了想,说道:“既然王舵主让你我二人跟随庆云侯,理应没什么问题。” “可是,如果庆云侯真的有问题,你我二人岂不是……” 胡飞明白,白露的意思是,即便庆云侯真有问题,白莲教不过是牺牲两个人而已,自己兄妹二人换来一个试探结果,对于王舵主来说,这个代价并不算高,甚至还是赚的。 胡飞摇了摇头,说道:“王舵主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来了!” 果然,几名轿夫抬着一顶造型很普通轿子向巷子口走过来,这轿子跟刚才报信人说的一模一样,后面只有寥寥几名家丁,应该是张鹤龄认为假轿子已经转移了视线,如果带很多人,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此时的白露心中莫名其妙地出现当时张鹤龄对自己说过的话:“若是我能替你父亲翻了当年的冤案,你便嫁给我,怎么样?”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轿子已经越来越近,胡飞把脸一蒙,挥手下令道:“动手!” 白露猛地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过来,然后将脸蒙上。此时,十几名蒙面人突然冲了出来,将那顶轿子团团围住,胡飞提刀说道:“张鹤龄,今日我看你往哪里逃!”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阵嘈杂声,胡飞回头去看,一大群身穿飞鱼服锦衣卫已经将自己这十几个人团团围住,绣春刀出鞘,已经是无路可逃。 胡飞大怒,上前掀开轿子门帘,想控制住张鹤龄,逼迫锦衣卫投鼠忌器,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轿子中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人! 中计了! 胡飞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成了牺牲品,而且还要搭上十几条性命,大怒之下,喊道:“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混站开始,锦衣卫人多势众,场面出现一边倒的趋势,胡飞和白露仗着自己轻功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翻墙逃了出去,回头看时,那十几人却是死伤殆尽,只听锦衣卫这边大喊:“速速投降,可饶尔等性命!” 看着死伤的弟兄们,胡飞脑门一热,便要跳下去再战,白露死死地拉住他,说道:“师兄,万万不可冲动,我们要赶回天津卫向王舵主汇报庆云侯不忠之事!” 胡飞也知道,如果被一网打尽,怕是王舵主听信庆云侯一面之词,仍会被蒙在鼓里,到时候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当下只得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白露一起逃离现场。 胡白二人本打算快马加鞭赶到天津卫,但是赶到城门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戒严,现在全城都在搜寻白莲教,所有人等,只许进不许出,他二人无奈,正打算离开,却见一队人马向城门行来,为首的正是庆云侯府的马车。 只见前面一人和守城官兵商谈几句,可能是那守城官兵不放行,那人大怒之下,啪啪扇了守城官兵两个耳光,骂道:“庆云侯的车驾你也敢拦,瞎了你的狗眼!” 胡飞和白露对视一眼,便悄悄藏在人群中,想看个究竟。 这年头,庆云侯三个字还真好使,守城官兵立马乖乖开城门放行,胡飞给白露使了个眼色,二人趁乱悄悄混入周腊的车队中,跟着一众人马出了城。 这二人一直穿着寿宁侯府下人的衣服,周腊随行的家丁护院很多,也没人注意这两个生面孔,车队一路赶往天津卫,傍晚时分,已经来到白莲教分舵。 白露悄悄和胡飞说道:“师兄,庆云侯怎么还敢来此?” 胡飞一路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说道:“我们先不要露面,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胡白二人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偷偷从窗户潜入,躲在后堂,只听王世乾说道:“庆云侯来了,不知道何事这么匆忙?” 周腊不悦地说道:“王舵主,你派的两个人有问题啊。” 胡白二人躲在后堂偷听,此时脸色非常难看,但是为了搞清楚庆云侯的阴谋,还是忍着没有现身。 王世乾惊讶地问道:“庆云侯何出此言?” 周腊说道:“本侯制定了一个周密的刺杀计划,但是你的人搞砸了,差点将我也牵连进去。” 待周腊将今日之事全盘说出,王世乾陪着笑说道:“胡白二人忠心耿耿,定是一些环节疏忽了。” 听到舵主这样说,胡飞和白露脸色才稍有好转。 周腊冷冷地说道:“王舵主的意思是本侯的计划有问题?” 王世乾干笑了两声,说道:“方才听完庆云侯的计划,确实无可挑剔,但是胡白二人对本教忠心也没有疑问,问题应该出在另外那些人身上,本教弟子众多,难免有些良莠不齐,很可能混进了朝廷的暗探。” 周腊冷哼一声,说道:“即便如此,本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此二人办事不利,难逃其咎!” 王世乾笑道:“庆云侯息怒,胡白二人办事不利,本教定会严惩!” “王舵主打算如何严惩?” “这,按照本教教规,办事不利,致使教中弟子死伤者,当革除教徒身份。” 胡飞和白露越听越是愤怒,正打算现身为自己清白辩解,却听王世乾继续说道:“念他二人与本教有功,且本教正值用人之际,便让他二人戴罪立功,如此可好?” 周腊小眼睛转了转,说道:“戴罪立功?王舵主这个做法怕是不能服众吧?” 王世乾脸色变了变,问道:“庆云侯有什么好建议?” 周腊这才说道:“欲成大事,必须同心同德,胡白二人与本侯隔阂太深,不便成事,如果王舵主能将白姑娘许配给本侯做个妾室,白姑娘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本侯身边,便于日后行事。” “这……” “若是王舵主能够成全这一桩美事,本侯还有一处占地千亩的庄园愿意捐纳出来,王舵主意下如何?” 王世乾一听说人家拿出千亩的庄园,顿时心中有了主意,说道:“庆云侯此建议很好,就怕白露不懂规矩,到了府上给庆云侯添麻烦。” 第42章 逃亡 周腊笑道:“无妨,若是白姑娘做了本侯的妾室,本侯自会管教。”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可!” 原来是藏在里屋的白露实在忍不住了,冲出来说道:“王舵主,今日刺杀张鹤龄失败,是庆云侯与那张鹤龄合计谋害我等,不要轻信他的花言巧语!” 胡飞无奈,只得跟了出来,王世乾看到两人出来,脸色阴沉,说道:“你们说庆云侯不忠,可有真凭实据?” 胡飞说道:“舵主,刺杀计划乃是庆云侯制定的,若非他泄露消息,我们怎么会失败,请舵主为战死的十几名兄弟做主!” 周腊冷笑一声,说道:“分明你二人办事不利,害的教中弟兄死伤惨重,竟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见王世乾面色犹豫,周腊继续说道:“我与那张鹤龄早有旧怨,去年的时候,他张家还抢我周家的田地,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如今我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尽心为本教服务,连田产都捐纳给了教中,却说我不忠,真是天大的笑话!” 自从周腊接近白莲教那天起,王世乾早就对他调查过了,去年周家和张家因为争地互殴确有其事,眼见周腊翻脸,到手的田庄可能就要飞了,王世乾急了,说道:“你二人好大的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白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胡飞拉住,说道:“师妹,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二人与田产财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飞身闯了出去,却发现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胡飞抽出刀来,说道:“各位,得罪了!” 夺命刀法使出,立刻便砍翻了两人,其余人等不敢上前,王世乾怒道:“给我将这两个叛徒拿下!” 舵主下令,不上也得上,人群立刻又围了上来,胡飞和白露拼尽全身力气,却无法杀出重围,此时两人都负了伤,胡飞见大势已去,说道:“师妹,师兄日后不能陪着你了,世间险恶,你要万事小心!” 说完,抓起白露的后腰,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向上抛去,白露落在房檐上,见胡飞又中了几刀,全身上下冒着鲜血,大叫道:“师兄!” 胡飞右臂中刀,自己手中的刀掉在地上,被人拿刀指在身前,喊道:“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白露双眼含泪,说道:“师兄,我会来救你的!” 说完,纵身跃下房檐,向着远方逃去。 有几名身手好的追了出去,但是夜色茫茫,早已不见了白露的身影。 王世乾走到院中,沉着脸说道:“给我将这叛徒好生看管起来,若是他有逃走的意图,格杀勿论!其余人等,立刻全城搜捕白露,务必将她拿住!” 白露连夜逃到城外,此时她心灰意冷,没想到待自己如父亲一般的舵主竟然如此无情,为了区区一些田产竟然把自己卖了,原来高大的英雄形象彻底倒塌,世间人心险恶,自己该何去何从? 前路渺茫,看不到希望,身后还有追兵,只得走一步算一步。她撕下衣襟,将自己身上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继续逃亡,一直到了清晨,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南山。 此时的南山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远处山头的一处营地,传出整齐的口号声,应该是有人在训练,盐坊之中,工人们已经开始上工,而自己脚底下是一块田地,上面生长着不知名的作物,这时候,有几名农夫打扮的人已经来到田地,这些人看到白露,却也没有吃惊,只当她是一名路人,各自忙活手中的活。 白露看了看这些作物,很好奇,于是上前问道:“这位老伯,请问田里种的什么?” 农夫头也不抬地说道:“土豆。” “土豆?”白露更好奇了,土里还能长出豆子吗,“这个能吃吗?” “当然!”这人一面查看作物的长势,一面说道,“这可是恩公最新培育的作物,据说亩产惊人,可以达到二十石以上,只等南山的试验田成功以后,便可推广开来,到时候天下的百姓都不会挨饿了。” 一听此言,白露顿时惊呆了,二十石?要知道,当前的作物亩产也就两三石,这东西竟然可以产十倍? “你口中的恩公,是寿宁侯张鹤龄吗?” “正是!”这位农夫一听有人问题自己恩公,顿时露出敬仰的神色,说道,“恩公在南山建设作坊,给我们这些流民一条活路,如今还栽培高产作物,造福天下万民,真希望天底下似恩公这般的好人能多一些。” 听到这个回答,白露非常震惊,这寿宁侯张鹤龄乃是个危祸乡里的人渣,怎么可能会做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事? 不对,张鹤龄这狗贼定是有所图谋,他培养高产作物,一定是想囤积居奇,高价卖出。不说将来,就说眼下,这两千流民都不知道被他压榨到何种地步,想到这里,白露又问道:“你们在寿宁侯的盐坊做工,给他种地,他收多少租金?” 这老农跟看怪物一样看了一眼白露,说道:“恩公不收租,还给我们发工钱,姑娘你是外乡来的吧,看你这打扮,好像遭了劫匪?” 白露点点头,说道:“我老家在天津卫,本来和兄长二人相依为命,但是地主收租太狠,饭都吃不饱,于是和兄长商议打算来京城某个出路,谁知半路遇到劫匪,兄长拼死相护,我才逃了出来。” 老农看了看她,确实衣衫褴褛,还带着丝丝血迹,便说道:“姑娘若是无路可去,不妨在南山落脚,盐坊不收女工,但是可以给人洗衣缝补,至少不愁挨饿。” 白露看着远处那些窝棚,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张鹤龄到底安的什么居心,竟然可以蒙蔽这么多人,等我揭开你的真面目,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张鹤龄一大清早又打了几个喷嚏,不由得骂道:“怎么老有人咒骂我!” 管家张全说道:“老爷,今日娟秀阁试营业,您是不是要提早准备?” “先让小娟好生接待,我随后便到。” 第43章 娟秀阁试营业 卯时刚过,准备上朝的大臣们便已经在午门外聚集了,将近辰时,却见宫门外来了一顶花轿,大家很是诧异,这是哪位大人姗姗来迟不说,还坐着花轿? 却见花轿停在稍远的一角,里面的人也没下来,只听有人说道:“这不是庆云侯府的轿子?” “庆云侯来上早朝做什么?” “可为何不见动静。” 正在大家窃窃私语之际,又一顶花轿到了跟前,停在刚才那顶花轿旁边,紧接着,还有其他的花轿过来,这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说道:“这些轿子里坐的是女眷吧?” 众臣哗然,这么多女眷来到午门做什么?难道在等什么人? 辰时已到,有宦官传话,陛下宣群臣觐见,众臣纷纷入宫,午门外便只剩下十几台轿子,却不知此时轿子中都是京城中达官贵人府中的大奶奶们,她们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皇后娘娘的驾贴,定在今日一同去南山娟秀阁。 不多时,凤驾出了午门,这十几位贵妇出了轿子纷纷拜倒,张皇后传下口谕,所有人免礼平身,跟随凤驾,一起前往南山。这一次,张皇后出宫声势浩大,除寻常护卫之外,厂卫分别都派了人都放到了街面上,四处巡逻。 张皇后坐在轿子里,心中也十分好奇,她只知道自家兄弟搞了个娟秀阁,却不知这里头有什么稀奇,一个月前还给自己卖了关子,越是如此,张皇后的胃口就越是给吊起来。她心里不断猜测,不知不觉的功夫,轿子便稳稳地停下,外头的轿夫道:“皇后娘娘,南山娟秀阁到了。” 张皇后轻轻掀开帘子,由人搀扶着下轿,轻迈莲步,走上前来,抬眼一看,南山已是焕然一新。当初自己家里这块地十分贫瘠,很多时候都任其荒芜着,为了此事,自己的爹还跟皇上诉苦,打算换一块肥沃的土地,最终却没了下文。 远一些地方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应该就是精盐作坊了,张皇后转过头来,却见矗立在她面前的是一栋的门楼,上写着“娟秀阁”三字,门楼后头却是一面屏风墙,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门楼外面,有一间茶楼,然后就是一些身穿飞蛇服的年轻卫兵,一个个身姿挺拔,守在门楼左右,另有一队人在不远处巡逻。 这时候,一个女子快步过来,朝张皇后行了个礼,说道:“民女小娟,见过皇后娘娘。” “是小娟啊,都长这么大了?”张皇后将小娟扶起来,说道,“我进宫时,你还是个孩子呢!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小娟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念,小娟过得很好。” 张皇后左右看看,问道:“鹤龄在哪呢,他说要送我礼物的,怎么不见人呢?” 小娟赶忙回道:“回禀皇后娘娘,这娟秀阁是老爷新置办的产业,只接待女宾,老爷说他过来不大方便,所以让奴婢代劳,计划是明日正式开张,今日奴婢就带娘娘和几位贵宾来率先体验一下。” 张皇后一听只接待女宾,不免有些新奇,微微一笑,说道:“你在前引路。” 小娟领着众人进了大门,却见后面尾随的护卫被人拦住,门口的守卫正色道:“娟秀阁只许女眷出入,任何男丁都不得入内,还请各位在外面喝杯茶,歇歇脚吧。” 张皇后见状,回头说道:“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鹤龄作为东家,自己都没过来,这地方自然不是你们该进的。” 随行侍卫见娘娘吩咐,便退了回去,各女眷的随行轿夫、家丁等人更不敢靠前了,幸好大门外有一间茶楼,还可以歇脚喝茶。 小娟带着张皇后及一干女眷进了娟秀阁,穿过大门口的屏风墙,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娟秀阁整体选址靠近永定河,一面是河景,红花绿柳,草长莺飞,另一面是一排二层三层的小楼,脚下的地面是青石板所筑,非常干净,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这时候,从第一家铺面中走出来一名女子,行礼之后,小娟说道:“娘娘,这位是秀衣坊的掌柜秋红,我们先去秀衣坊瞧瞧。” 张皇后不禁问道:“这世间竟然还有女掌柜?” 小娟笑道:“娟秀阁坊里只许女子出入,既是如此,那自然要有女掌柜了,大家请随我来吧。” 众人随着小娟进了第一间店铺,这铺面的装饰五彩缤纷,很是明快,让人顿时觉得轻松,抬眼望去,摆满了许多木质的架子,架子上玲琅满目的摆满了各色的女裙,这些女裙款式各不相同,有的是江南的风格,有的却带着辽东的风采,还有一些西域的款式,做工都是精良无比。 秋红介绍道:“秀衣坊的女装都是请京师最好的裁缝设计制作,款式足有百种以上,宾客们只需自己在货架之间挑选自己喜欢的衣裙,便可到边上的换衣间里试穿,若觉得满意,便可买下。如果觉得不满意,三楼还有专门的裁缝,可以定制款式。” 穿梭在这货架之间还有五名女店员,她们都穿着统一的衣裙,面带微笑,其中一个女店员走过来,先为张皇后介绍一款衣裙,女人自是爱女装的,到了这儿,连平素穿惯了绫罗的皇后也不禁叹为观止,顿时来了兴致,其他的贵人们自不必说,各自分开挑选自己喜爱的衣裙,皆是兴致勃勃地去试穿。 张皇后一连试了三件衣裙,都很喜欢,想买下来,但是秋红坚持不收钱,小娟在一旁说道:“老爷吩咐过,娘娘看中什么只管拿去,老爷自会买单,其余各位贵宾,今日全部八折。” 张皇后开心地说道:“鹤龄真是懂事了,不过这娟秀阁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本宫怎能带头坏了规矩。” 秋红无奈,只得收了张皇后的银钱,其他女宾一听八折,顿时兴高采烈开始抢购,没多久,秋红手里就多了几百两银子的收入。 张皇后选好了衣衫,跟随小娟出了秀衣坊,来到第二家铺面,这铺面叫做粉黛轩,是一栋两层小楼,卖得都是胭脂水粉,里头的品种之多也是让人咋舌,几乎各地的名品胭脂都有。 五名女店员穿着淡雅的衣裙,与客人交谈不同胭脂水粉中的学问,特别是那名女掌柜,竟然有一样特殊的才能,比如张皇后等人进了店铺之后,她们便会根据每人的肤色、年龄对她们推荐适合自己的胭脂,哪个人用什么样的胭脂更好,怎样的水粉更能让不同的人焕然一新,讲的是头头是道。 第44章 仙游公主 女人爱美乃是天性,张皇后与她交谈良久,感觉受益匪浅,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何精通这么多东西?” “回娘娘的话,”那女掌柜莞尔一笑,说道:“奴家自幼便接触胭脂水粉,对梳妆打扮颇有几分心得。” 这个回答的很含糊,其实她真正的身份是百花楼的烟花女子,论起上妆补粉中的门道,自然比起寻常的女子高明不少。 张皇后不疑多言,请那导购为她选择粉黛,随即开始上妆,一刻钟之后,女掌柜说道:“娘娘请看。” 张皇后对着身前的铜镜照了照,确实感觉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加红润。 “竟是比宫中侍女化的妆要好,”张皇后心里喜滋滋的,说道,“这地方真有意思!” 出了粉黛轩,又是一座二层小楼,张皇后等人进去一看,才知道这儿是专门为人梳头的地方,她们用事先画下来许多流行的发型,让客人们自行挑选,为她们梳出自己喜欢的头型,其实对贵人们来说,并不缺少专门梳头的奴婢,不过这里显然更新奇一些。 再往里走,便是珠宝首饰的铺面,后面还有茶肆、牌房、饭庄,还有个浴池,张皇后等人越来越觉得有趣,虽然只能走马观花,可是对她们说却觉得极为有趣,几乎什么都带着一种新鲜,而且在这里,总能寻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身为女子,在这时代的娱乐实在是少的可怜,每曰关在家里自艾自怨,连上个街都是奢侈,如今有了这么个东西,既不会说她们有违妇道,又可以在这里尽心尽意的娱乐和购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实在是妙趣横生。 张皇后带着这些贵妇逛了大半天,虽然累得不行,仍是意犹未尽,这时候小娟上前说道:“娘娘,老爷过来了,现在娟秀阁外的茶楼等候凤驾。” 张皇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和他见一见,你们继续逛吧。” 出了娟秀阁,来到茶楼上的雅间,张鹤龄已经等候多时,上前见礼,说道:“这份礼物姐姐还满意吗?” 张皇后笑着说道:“当日你说送我礼物,我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这么好玩的地方,你是怎么想到的?” 张鹤龄心说,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调查结果,消费能力排行:第一名是少女,第二名是少妇,第三名是小孩,第四名是老人,第五名是狗,第六名是男人…… 他当然不能说出来,毕竟这个时代男人还是主导地位,大明朝的男人怎么可能想到几百年后自己的消费低位直线下降,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我见姐姐久居后宫,不便抛头露面,而且我大明朝的女子又何尝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越是有钱人家的女子,规矩反而越多。于是我便想到打造一处专门为女子服务的商业街,街区内任何男子都不得出入,众女眷可以逛街购物,也可以休闲娱乐,而最紧要的是,大家来此不必让男人们担心,在这里绝不会有登徒子,也不会犯了抛头露面的忌讳。” 张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你真是有心了,日后本宫一定多来捧场。” 张鹤龄又说道:“姐姐可知,我说的送您礼物,并不只是逛街这么简单。” 张皇后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还有更新奇的事物吗?”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有什么新奇事物,其实我真正要送姐姐的,是这娟秀阁的五成收益。” 张皇后听完,摆了摆手,说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这是你置办的产业,我在宫里又不缺钱,要你的钱做什么?” 张鹤龄正色说道:“姐姐不要这么说,俗话说长姐如母,若不是姐姐抚养照顾,小弟怎么会有今天,如果姐姐执意不收,就是对我这个做弟弟的有意见了。” 张皇后心中愈发的高兴,她倒不是在意这些钱财,而是真心感受到了自己弟弟的一番苦心,于是说道:“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真的是长大了,以前老有人说你坏话,我一直觉得是你天性顽劣,不懂事罢了,如今你有此作为,我看谁还敢说我们张家的不是!” “他人风言风语,姐姐管他们作甚?”张鹤龄起身说道,“小弟还要去蟒卫训练营地有些公干,天色还早,姐姐若是休息好了,还可以再去逛一逛。” 张鹤龄离开以后,张皇后回身对身后一个跟班的侍女说道:“站了半天了,累坏了吧?赶紧坐会吧,来说说看,你这个未来夫君怎么样啊?” 这位侍女打扮的宫人正是仙游公主,仙游公主天性顽皮,自幼便喜欢四下游玩,当时听说张皇后要来娟秀阁,便缠着不放,死活要跟过来,但是张皇后此次要见张鹤龄,仙游公主和张鹤龄有婚约在身,而且婚期已定,按照规定,这段时间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奈何仙游公主死缠烂打,张皇后只得答应,让她假扮成自己的侍女,跟在队伍当中。方才见到张鹤龄,仙游公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本来对自己的婚事是及不赞成的,因为这个寿宁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人渣形象早就传开了,哪怕是没见过的,起码也听说过。但是,人家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是皇上御口亲开,哪是你说不愿就不愿的? 没想到这次一见,张鹤龄却是知书达理、至情至孝之人,人家还知道赚了钱孝敬自己的姐姐,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人渣? 仙游公主脸色有些苍白,大病初愈,还在调养的时期,方才站了半天,早就累了,她咕嘟嘟喝了一碗茶水,说道:“此人气宇轩昂,是个谦谦君子,为何坊间传说却如此不堪?” 张皇后脸色不悦,说道:“定是有人嫉妒寿宁侯青年才俊,在背后造谣生事,无知百姓哪里分得清真话假话,多是以讹传讹罢了。” 仙游公主笑了笑,说道:“你是他姐姐,自然是帮着他说话的。我看呐,寿宁侯多半是在您面前乖巧,在别人面前就不一样了。” 第45章 情敌 张皇后故作惆怅地说道:“若是你不满意,我只好去皇上面说请,帮你把婚事退了。” “别……”仙游公主急忙说道,一见张皇后抿着嘴笑,知道自己中计了,红着脸说道,“我只是想再观瞧一段时间。” “怎么观瞧,难道要把你送到寿宁侯府去?” 仙游公主眼珠一转,说道:“有了,我可以留在娟秀阁!” “你留在娟秀阁做什么?”张皇后诧异地问道。 仙游公主说道:“若想知道寿宁侯对其他人如何,只要在娟秀阁待一段时间,自然会见分晓。” 张皇后眯着眼睛说道:“我看,你是见这里新奇好玩,不愿回宫里了吧?” 被张皇后看穿心事,仙游公主撅着嘴地说道:“就让我再玩几天嘛!” 张皇后劝说道:“你的身份是公主,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岂可由着性子胡来?” “哎呀,你怎么也跟皇兄一样,罗哩罗嗦的,我看这里守卫森严,我待上几天又不会出什么事。”仙游公主说道,“我听说啊,若是想了解一个人,从他的手下最容易看出来了,一般人在自己手下面前是最不会装样子的。” 张皇后仍是不答应,仙游公主委屈地说道:“你跟皇兄随便给我安了个不认识的夫君,我自己想了解一下都不行吗?” 看到仙游公主如此模样,张皇后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说道:“当时是为了给你瞧病,也是迫不得已。” 仙游公主说道:“你们迫不得已的决定,我也没说什么,只是现在我想去了解一下我的未来夫君,你们却不愿意了。” 张皇后思来想去,说道:“只怕这里的守卫不够安全。” 仙游公主一见有希望,兴奋地说道:“娘娘不用担心,你看寿宁侯的蟒卫训练基地就在对面山头,如果真有什么事,一盏茶的功夫人就到了,再说了,我大明朝四海升平,哪来的那么多危险啊,不会出什么事的。” 张皇后被她说动了,最后只得答应下来,仙游公主笑得跟一朵花一样。两人再次走进娟秀阁,张皇后叫来小娟,说道:“本宫很喜欢这里,但是作为皇后,本宫不得随意出宫,所以本宫打算将一名贴身侍女留在此处,此人唤叫仙儿,这段时间先跟着你。”说着话,张皇后将仙游公主拉到身前,说道,“仙儿,你先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千万不可捣乱。” 仙游公主马上答道:“娘娘放心,仙儿一定听小娟姐姐的吩咐。” 张皇后开了金口,小娟也没用多想,说道:“奴婢一定招呼好仙儿妹妹。” 送走张皇后的凤驾,小娟说道:“仙儿妹妹,明日娟秀阁正式开张,肯定会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夫人或者千金小姐过来,到时你不要胡乱走动,跟着我便是了。” 仙儿答道:“小娟姐姐勿用担忧,我去秀衣坊帮忙卖衣服。” “这可不行!”小娟赶忙说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人,怎么能做这些活,还是跟着我好了。” “皇后娘娘让我留在这里就是让我锻炼一下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仙儿说完,自顾自地跑到秀衣坊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南山出现大批车马轿子,娟秀阁刚一开业,就有数十名妇人涌了进来,开玩笑,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怎么能不体验一下? 基本上,昨日来过的贵妇今日都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大量的亲朋好友,小娟和各位掌柜忙的焦头烂额,水都喝不上一口,一日下来,仅秀衣坊的收入就达到白银五百两,整个秀衣坊的收入竟然高达三千两之多。 小娟看着账簿,上面一个个数字令人咋舌,一旁的仙儿更是累的不行,她又当导购又当模特,忙了一天都没休息,揉着腿说道:“小娟姐姐,你家老爷也太有眼光了,娟秀阁若是日日这样火爆,都能赶上一个州府的岁入了。” 一提到自家的老爷,小娟疲惫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说道:“我家老爷可是了不起的人物。” 看到小娟脸上的笑意,仙儿心中莫名地出现一个念头,这便是女人的第六感,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一般都很准。 仙儿沉思了片刻,试探着问道:“小娟姐姐,你家老爷将这么大的产业交给你来掌管,你在寿宁侯府一定不是普通的丫鬟这么简单吧。” 小娟听出此话的言外之意,有些害羞,说道:“你可不要乱说,我家老爷已经和当朝仙游公主定下婚期,以后是要做驸马的,我只是老爷身边的小丫鬟而已。” 看到小娟这般反应,仙儿脸色愈发不对劲了,又说道:“姐姐和寿宁侯的关系一定是很好的。” 小娟放下手中的账簿,说道:“我家老爷才思敏捷,有勇有谋,我能够伺候老爷,为老爷分忧,我已经很满足了,唉,只是不知道老爷娶了公主,会不会不开心。” 仙儿心中有些恼怒,继续说道:“姐姐是不是认为仙游公主刁蛮任性,会让你家老爷受委屈。” 小娟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仙游公主乃是皇上的妹妹,一定是识得大体,只是我听说那驸马府的规矩森严,只怕老爷以后会束手束脚。” 听到小娟说这样说,仙儿脸色才有好转,但是她仍不甘心,又说道:“如果你家老爷不娶公主,会不会娶你啊?” 小娟脸都红到脖子了,嗔怒道:“你又在胡说了,明日恐怕还有更多贵人前来,各个铺子的货物都有些不足,我要赶紧去准备了。” 仙儿脸色阴晴不定,看小娟的反应,若是说她跟寿宁侯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她是肯定不会信的,没想到一聊还聊出个情敌来,意外收获啊! 只是,这个情敌却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对自己也是像个大姐姐一样百般呵护,让她仇视不起来,仙儿开始陷入沉思,这个寿宁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能让身边的人如此敬畏? 她甚至同情起小娟来,大明朝的驸马是不能纳妾的,寿宁侯娶了自己,小娟又该何去何从? 第46章 张氏神臂弓 一连几日,娟秀阁的生意红火地不行,每日都是贵客满朋,小娟这个大掌柜忙的不可开交,仙儿这个店员兼模特也是当的不亦乐乎。距离娟秀阁大约二里地的地方,蟒卫三百新兵也在加进训练。 当前正是盛夏,酷暑炎炎,王守仁却让这些新兵在烈日底下列队。 张鹤龄带着戚景通来到这里时,发现这些新兵蛋子一个个都壮实多了,再也不是一个月前面黄肌瘦的样子,而且这种纯天然的古铜色皮肤是真的好看,若不是需要顶着大太阳站军姿,张鹤龄都想跟他们一起练了。 王守仁见张鹤龄过来巡视,连忙打招呼:“大人,您来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问道:“站多久了?” “回大人,刚刚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啊,张鹤龄惊讶地问道:“站这么久了?” 王守仁却回道:“属下的计划是站两个时辰,这样有利于锻炼他们的意志力。” 张鹤龄心道,太惨无人道了吧,烈日地下,让人站四个小时的军姿,你们这是训练还是虐待? “今日先到此吧,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王守仁示意大家集合,三百新兵迅速列成方队,高呼:“见过指挥使大人!” 张鹤龄很满意,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练出这效果,比自己预期的要强多了。 “咳咳!”张鹤龄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我问你们,行军打仗,最有效的远程武器是什么?” 底下有人说道:“弓箭!” 很快,有人说道:“火铳!” 还有人喊道:“火炮!”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不过呢,这些武器都有明显的短板。先说弓箭,培养一名优秀的弓箭手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射箭需要很强的臂力,且不能短时间连射,否则人就会脱力;再说火铳,填装弹药麻烦,精准度低,适合近距离密集阵型,还有个问题就是弹药的供应必须充足,否则那玩意就是个烧火棍;再说火炮,适合攻城或大规模团队作战,缺点是运输麻烦,特别是翻山越岭的时候,根本无法携带。” 王守仁在一旁听着,不住点头,张鹤龄分析的确实十分中肯,这些武器优缺点很明显,适合不同的作战方式,自己在平日的训练中也加入了弓箭和火铳的练习,现在这些人现在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弓箭和火铳的使用方法,但是想要有所成就,还需要更多的刻苦训练。 张鹤龄说完,又问道:“还有人知道其他的远程武器吗?” 新兵们搔了搔头,想不出了,这时候,王守仁说道:“神臂弓。” 神臂弓就是弩弓,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王先生认为神臂弓怎么样?” 王守仁想了想,回道:“神臂弓是机械发力,射程要比寻常的弓箭远了许多,同时,不需要使用者有太大的臂力,连射的时候也不会损耗太多力气,但是,由于神臂弓比普通的弓多了一条直臂,所以整体形状比起弓来是大了很多的,如此一来,携带上稍有不便。” 张鹤龄说道:“正是,我今日给你们带来一样新式的神臂弓!” 张鹤龄一抬手,只见戚景通拎着一把奇怪的神臂弓走了上来,王守仁眼前一亮,但是这把神臂弓的形状有些奇怪,不仅造型比较小,弓弦两端还有两个小轮子,特别是弓弦,竟然是由好几道钢丝组成,不知道是何用意。 张鹤龄说道:“这是本指挥使改进过的复合神臂弓,比普通的神臂弓要小,更便于携带,但是射程丝毫不逊!” 王守仁不解地问道:“大人,属下以为,这神臂弓的射程是和大小相关的,为何大人的神臂弓更小,射程却没有减?” 张鹤龄指着弓弦上的小轮子说道:“很简单,所有的奥秘都在这两个不起眼的小轮子上面,这叫复合弓弦,里面涉及到力学的很多知识,这个一时半会跟你们讲不清,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慢慢研究。现在我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人中,力气最大的用开元弓可以射多远?” 李晨星答道:“属下可以射中一百步的靶子。” 张鹤龄认识这人,还是自己给他起的名字呢,一百步大概就是五十米左右,于是向王守仁问道:“一名优秀的弓箭手射程是多少?” 王守仁答道:“一名优秀的弓箭手可以射到一百二十步,顶级弓箭手可以射到一百五十步,传说中的神射手可以射到一百八十步,但是这种人属于天赋异禀非常罕见。李晨星只训练一个月,便能命中一百步的靶子,已经算很不错了。” 张鹤龄点点头,说道:“去立一个两百步的靶子。” 王守仁立刻吩咐人去做了,靶子立起来,张鹤龄用眼睛估了一下,大约是一百米的距离,然后朝着李晨星挥了挥手,说道:“你过来!” 李晨星激动地走上前去,张鹤龄将手中的神臂弓交给他,说道:“你来试试!” 李晨星的视力极好,一百米的靶子张鹤龄都找不到位置,他却看得清清楚楚,拿箭,上弦,瞄准,只听嗖一声锐器破空的声音传来,中靶! 李晨星惊呆了,王守仁也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轻轻松松两百步,这么说来,并不需要所谓的天生神力或者天赋异禀,自己就能成为神射手? 不! 传说中的神射手也才一百八十步,但是刚刚李晨星射中了两百步的靶子,已经超过神射手了! 这时候,远处那名新兵抱着靶子回来了,众人仔细观瞧,见那支羽箭竟然没入三寸,看这架势,这把神臂弓的射程甚至超过了两百步。 王守仁心中啧啧称奇,拿了这把弓,所有人都成为神射手,从今以后,神射手要不值钱了!不过,他还有个问题。 “指挥使大人,请问这复合神臂弓可否量产?” 张鹤龄摇了摇头,说道:“还不行,主要因为复合弓弦的配件都是定做的,打磨起来费时费力,那几位老匠人仅仅做一套复合弓弦就需要五天时间。” 第47章 味精 王守仁又问道:“可惜了,如果人手一件,该当多好。” 张鹤龄笑笑,问道:“这复合神臂弓,王先生怎么看?” 王守仁说道:“这把复合神臂弓虽然弓体较小,但是威力不减,而且便于携带,并且,作战的时候箭矢可以在战场上缴获,不用担心补给问题。不像火铳,需要携带大量的火药和弹珠。属下认为,应尽快在蟒卫的日常训练中加入复合神臂弓的练习。只是,目前只有一把,只能轮流练习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训练的事还是交给你们两个,戚将军,剩下的神臂弓打造你派人盯着点,做好一把就拿一把。” 戚景通抱拳说道:“属下听命。” “好了,你们继续训练吧。”张鹤龄说完,离开训练基地,来到南山精盐坊。 在盐坊的一个车间,味精的提炼工作已经开始了,原料是从天津卫收购来的海带,这玩意沿海的居民都不愿意吃,多是拿来喂牲畜,收购的价格极为低廉。 张鹤龄看着提炼好的味精,尝了尝,说道:“效果还不错,这一批产了多少?” 底下马上有人回道:“回侯爷,只有二十斤。” 张鹤龄想了想,说道:“十斤送到后宫皇后娘娘那里,十斤送到东城酒楼,跟掌柜的说,招牌打出来,就说南山秘制调味料。” 自从有了南山送来的精盐之后,弘治皇帝感觉到每日的饭菜可口多了,以前那些精盐可珍贵了,若非逢年过节,基本上是不会用的,现在好了,每顿都离不开,今日弘治皇帝因为公务繁忙,晚膳的时候没有回寝宫,而是在大殿中传了几道菜,正吃着呢,一个坤宁宫过来的小太监提着一个篮子过来,说是皇后娘娘知道陛下公务繁忙,特意熬制的参汤,拿给陛下补补身子。 弘治皇帝很高兴,参汤拿过来喝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在一旁伺候的萧敬以为有什么问题,忙叫人将那个小太监拿下,然后紧张地问道:“陛下,这汤……” 弘治皇帝抬头说道:“好端端的你拿人做什么,赶紧放开。” 小太监突然被两名大汉将军按住,正不知所措,听到弘治皇帝的话,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却听弘治皇帝又问道:“这汤是皇后熬制的?” “回陛下,正是娘娘亲手熬制的。” “用了什么原料,味道竟如此鲜美?”弘治皇帝将汤喝完,砸吧咋办嘴,以前参汤也没少喝,为何今日的汤如此与众不同? “这……”小太监思考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赶忙说道,“今日正午时分,寿宁侯派人送来一些看起来和精盐差不多东西,说是南山秘制的调味料,叫做味精。” “味精?”弘治皇帝问道,“送来多少?” “十斤左右。” “给朕取一些过来,”弘治皇帝说完,又说道,“算了,还是朕亲自走一遭吧。” 说完,满桌的奏疏也不管了,带着萧敬便来到坤宁宫。 张皇后正吃饭呢,突然一嗓子陛下驾到,忙将碗筷放下,出去迎驾。 “臣妾迎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皇后免礼。” 弘治皇帝进来,坐在桌前,马上有宫女去拿了一副碗筷上来,夹了一口菜,对,就是这个味!又夹了一口菜,点点头,一直到把所有菜都尝了一遍,然后问道:“这些菜都放了味精?” 张皇后笑吟吟地回道:“正是。” 弘治皇帝放下筷子,问道:“这味精是否和精盐一样,也是提炼出来的?” 张皇后说道:“详细的步骤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从一种海草中提取的。” “什么海草?” 张皇后摇摇头,弘治皇帝又问道:“价格和精盐一样吗?” “据说比精盐贵了一倍,不过鹤龄还说了,一道菜中味精只需放少许即可,用量很小。” “也是出自南山精盐坊?” 张皇后点了点头,弘治皇帝大喜,出自精盐坊的一款新产品,意味着又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南山盐坊可是有自己五成股份呢! “萧敬!” “奴婢在!” “传朕的口谕,寿宁侯立即推广味精,干的好了,朕有赏!” “奴婢这就去办,”萧敬说完,又补充道,“陛下,奴婢以为,想要推广这个味精,陛下只需明日大宴群臣,保准一天之内,让这味精风靡整个京城。” 弘治皇帝点点头,说道:“很好,你去准备吧。” 第二日,早朝过后,萧敬宣旨,所有大臣留在奉天殿用午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难道午膳过后朝会还要继续?好像一上午也没多少大事啊,该议的都已经议完了,留着人不让走是什么意思? 等到一道道菜肴传下来,青菜,芹菜,鸡蛋、豆腐等等,都是比较常见的菜,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弘治皇帝看菜上齐了,说道:“诸位卿家劳苦功高,今日朕在此设宴,大家不要客气!” 大中午的大伙早就饿了,有了皇上开口,便开始动筷,菜肴入口,马上有人赞道:“这御膳味道真是鲜美!” “没错,看得出御厨的功力。” “就是就是,老臣平日也常吃这些菜,但是家里的厨子却做不出这般味道。” 等大家议论过后,弘治皇帝这才开口:“众卿家有所不知,今日的菜肴,放了一样特殊的调料。” …… 南山精盐坊。 张鹤龄正在筹划开发新的作坊,管家张全匆匆来报:“老爷,不得了了,突然出现大量的人来买味精,前院都堵满了。” 张鹤龄有些懵逼,自己还没来得及推销呢,怎么人就来了? “都什么人啊?” “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家仆。” 张鹤龄顿时明白了,百官都知情了,那只有一个可能,皇上帮自己在宣传,这一下,味精不愁没有销路了,可问题是,现在没有货啊! “今日产了多少?” “不多,也就才五十多斤。”张全说道,“那礼部尚书的家丁一开口就要两百斤。” “两百斤?他们家是准备生吃味精吗,也不怕成精了?”张鹤龄无语了,想了想,说道,“先把今日产出的给他们分一分吧,每人限量供应,就当我做个人情,今日便不收银子了,再告诉他们,味精只是调味品,每道菜只需少许便可,还有,南山精盐坊马上就开始大规模生产,一个月之内,保准足量供应,要有多少有多少。” 。” 第48章 火药作坊 打发了来购买味精的人,张鹤龄继续琢磨扩建作坊的事,味精生产必须再建至少五间作坊,除此之外,张鹤龄还在琢磨建立火药作坊的相关事宜。 自从得到了亨利的短铳,张鹤龄一直在思考改进当前火铳的可能性,他的目标不仅仅是燧发枪,而是现代版的击发枪。作为一名化学专业的高材生,他深知黑火药的缺陷,必须加紧研制新式火药,否则当前的火器装备不会进步。 说来也好笑,火药这么重要的发明,其实是始于炼丹术,古代的炼丹方士炼了一千多年,长生不老的丹药没炼出来,却发明了火药。 从唐朝开始,火药开始用于武器,到两宋的时候,出现了大量的火器,如火箭、火球、火蒺藜等,到了元明之际,出现铜铁管状火器,称为“火铳”,大型的就是火炮。 还有一种火器,有着非常嚣张的名字——暴雨梨花枪! 大家一看这名字,首先就被唬住了,这玩意一定很高级,就跟武侠小说中的血滴子、孔雀翎一样,出手便要人性命,其实不然。 那么大名鼎鼎暴雨梨花枪到底是什么呢,说出来可能有些尴尬,其实就是一个大烟花! 一个长柄前端套个铁筒,里面装有火药、铁蒺藜和铁砂等,点燃后对着敌人一顿猛喷,这就是传说中的暴雨梨花枪! 这玩意近距离作战也算是一种比较厉害的武器,但问题是喷完就没了,近距离作战是来不及再次填装火药的,所以是一次性产品,而且控制不好的话很容易伤到自己人,所以古代战场肉搏还是以冷兵器为主。 以上种种,虽然经过了很多次改良,终究没有脱离黑火药的范畴,黑火药的燃速很低,并不适合精准射击,只能用于短距离范围杀伤,而且这玩意会形成很大的枪口焰,稍微用不好就把枪手自己给点着了,这也是张鹤龄为何给蟒卫配备神臂弓,也不愿用火铳的原因。 想要做到击发式的枪弹,必须研制无烟火药,就是俗称的硝化纤维,要制成硝化纤维,需要硝酸和硫酸,硝酸可以用硝石制成,至于硫酸,古代炼丹家早已经制出来了,在古代中国,稀硫酸被称为“绿矾油”,唐高宗年间,炼丹家便有“炼石胆取精华法”,即干馏石胆,也就是胆矾,而获得硫酸。 张鹤龄将无烟火药的制作流程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再次来到兵部,马文升正喝茶呢,看到张鹤龄,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呛的眼泪直流。 “马部堂,怎么喝杯茶还呛住了,若是茶叶不好,本侯府上有一些武夷山的贡茶,差人给马部堂送一些来可好?” 马文升连连摆手,说道:“别,老夫受不起,蟒卫需要的军资已经差人送过去了,不知寿宁侯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张鹤龄坐在一旁,笑道:“马部堂不要这么见外,在下就是闲来无事,过来找马部堂讨杯茶喝。” 马文升不动声色,说道:“老夫这里的茶呛嗓子,只怕寿宁侯喝不惯。” “那就不喝了,”张鹤龄说道,“在下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一事相商。” 马文升看了张鹤龄一眼,没有说话,这个眼神代表着“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来找我喝茶”的意思。 张鹤龄将自己整理的无烟火药制作书拿出来,说道:“在下无意中得到一种新式的火药炼制方法,特来呈报兵部。” 马文升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看了几眼,咦,好像看不懂,再仔细看,嗯,这下确定了,就是看不懂! 马文升把制作书放在一旁,说道:“寿宁侯莫不是拿老夫寻开心?” “马部堂何出此言?” “火药是硝石、木炭和硫磺,你这无烟火药里面倒是有硝石,可是这绿矾油又是做什么用,还有这什么制酸,干馏……这些东西老夫闻所闻问,还有这黄火药,怎么还要做成水流状?这不是拿老夫寻开心又是什么?” 张鹤龄很无奈,只得解释道:“这是新式的火药,不是传统的黑火药,这么说吧,如果炼制成功,新式火药的威力是传统黑火药的三倍以上。” 马文升又问道:“寿宁侯的意思是让兵部着手研制新式火药?” “正是!” “耗资几何?” 张鹤龄指着文书说道:“初步预算是三千两,后续投入约万两以上。” “一万多两?”马文升胡子都翘起来了,说道,“寿宁侯可知万两白银可以打造多少兵器铠甲?就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要投入万两白银,再加上人力物力,白白耗费大量钱粮,最后得不偿失,你觉得可能吗?” “马部堂,若新式火药研制成功,运用在战场上可比那些刀枪铠甲的价值大得多……” 马文升打断张鹤龄的话,说道:“寿宁侯还是请回吧,老夫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火药,也不感兴趣。” 张鹤龄气得跳起脚来,大声喝道:“给你兵部立功的机会都不要,真是个老顽固!” 马文升怒道:“寿宁侯若是再出言不逊,休怪本部堂无礼了!” 张鹤龄一只脚踏在椅子上,指着马文升的鼻子说道:“本侯便是出言不逊,你又能如何?” 马文升气得老脸通红,说道,“老夫禀明圣上,治你的罪!” “本侯有什么罪,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你,你……” “你什么你?你这老家伙,顽固不化,我还要去陛下那里告你的状呢!” 张鹤龄说完,拿起桌上的图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在问题很明朗,研制新式火药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而弘治皇帝本身就是一个节俭之人,说白了就是个大抠逼,自己怎么能说动弘治皇帝投入经费? 所谓上行下效,就算弘治皇帝勉强同意了,内阁和兵部肯定又是阻挠重重,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大臣,大明朝建国已经一百五十年,土地兼并严重,豪绅瞒报税收,国库本就紧张,让这些老顽固投钱搞科研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今这样的情况,还不如自己搞呢,反正有盐坊在,不愁没银子。可是这个火药作坊交给谁来负责呢,自己总不能每日泡在作坊里做实验吧?自己手底下读书人还真没几个,毛宪清,人家是要考状元的,王守仁,这个太厉害了,日后出谋划策还指望他呢,可不能让他整日泡在作坊里玩炸药,最后,他想到一个人——杨怀瑾! 根据这些天的接触,杨怀瑾忠诚可靠,而且读过一些杂书,就研制火药有一定的基础,如今毛宪清也来到南山教书,除此之外,南山还招收了几个落魄的读书人,都是饭都吃不饱的那种,一看过来教书还有工钱拿,都屁颠屁颠来了,南山学堂的师资力量已经足够了,少一个杨怀瑾,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很快,新的味精作坊已经开始修建,但是人们发现,在南山偏远一角,又修建起了一个单独的作坊,这个作坊和其他的作坊还有居民区都隔的远远的,不知道是何用意。 南山娟秀阁生意依然火爆,这一日,一位黑衣女子来到秀衣坊,仙儿迎上前去,问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衣裙,看到合适的可以试穿。” 这女子也不答话,只是一样一样去看。通过这几日的店员经历,仙儿看人已经很有一套了,因为娟秀阁不仅仅是对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千金服务,便是家境一般的女子来此,也有价格相对低廉的货物可以选择,仙儿打量这位女子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此人家境并不殷实,于是打算介绍几款适合大众的衣衫给她,可是这女子却一直盯着一些高档衣衫观瞧。 这种情况仙儿也见得多了,有些人买不起华丽的衣衫,便是试穿一下,也是开心的,作为大掌柜的小娟早就定下规矩,娟秀阁所有掌柜和店员不得歧视贫苦人家,来人便是客,要做到一视同仁。 “这是京师眼下最流行的款式,姐姐要不要试一试?”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看别的款式,她一样一样地看过去,只看,不买也不说话,这时候,一名店员说道:“咦,这不是小雨吗?” 黑衣女子正是白露,在南山落脚之后,化名路雨,平日里给别人洗洗补补,挣些零钱,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但是她这些时日只听到南山的人们对张鹤龄感恩戴德,自己费尽力气,也查不到半点问题出来,听闻娟秀阁是张鹤龄新搞起的产业,带着好奇心,过来一探究竟。 刚才说话这名店员住的地方和白露很近,平日见过几面,于是给仙儿介绍道:“小雨身世很可怜,相依为命的兄长被劫匪杀害了,她现在一个人在南山落脚。” 这时候,秀衣坊掌柜的秋红走了过来,白露一见秋红,先是愣了一下,因为当日秋红死死抱住张鹤龄,最终让他们刺杀失败,使得她对这个女人记忆颇深,但是当时她是蒙着面的,秋红却不认识她。 秋红上前说道:“小雨是吧,你是想买东西呢,还是四下转转,你放心,老爷早就吩咐过了,随便看,买不买都可以。” 见白露没有说话,秋红以为她想来这边做事,但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说道:“如果你想来娟秀阁,需要跟大掌柜的请示,我做不了主的。” 仙儿本来在一旁看着,听说这个小姐姐身世可怜,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便说道:“我带你去找大掌柜!” 仙儿不由分说,拉着白露找到小娟,将情况大致讲了一下,小娟知道,自家老爷对南山这些流民的待遇一向友好,自己这边也缺人手,本有意接纳,于是问道:“看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白露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本是朝廷官员,在我七岁那年,由于得罪了朝中大臣,被奸人害死,我逃亡出去,受到一位远房舅舅的收留,舅舅去世以后,我本打算与表哥来京城谋生,不料遇到劫匪,将我表哥害死了,我无路可去,路过南山的时候,见这里收留流民,便在此落脚。” 在这个时代,女子大都是足不出户,所以她说的话小娟都信了,见她身世如此可怜,便做主将她留在娟秀阁,跟仙儿一起卖衣服。白露换上店员的衣服,仙儿又拿来胭脂水粉给她画了个淡妆,照了照镜子,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仙儿在一旁拍手叫道:“姐姐你真漂亮!” 白露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感慨万分,她自小家境殷实,穿的衣服,吃的饭菜,用的水粉都是有讲究的,自从家破人亡,遇到师傅,跟着师傅师兄流浪江湖,便成了一个野小子,再也做不回曾经的白小姐了。 师傅去世以后,师兄妹二人加入白莲教,雄心壮志,为天下百姓立命,但是,王舵主却为了一处田产就将自己卖了,师兄也因为自己遭擒,生死未卜,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今日在娟秀阁,得到小娟和仙儿等人的接纳,竟然找到几分家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只是感觉脑子里很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第49章 中旨 北镇府司,牟斌激动地对张鹤龄说道:“侯爷,天津卫剿贼一事,根据庆云侯所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掌握了贼人所有据点,目前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随时可以行动!” 张鹤龄笑了笑,说道:“那本侯就提前恭喜牟帅剿贼得胜归来了!” “多谢侯爷吉言,此番查访白莲教一案,侯爷出力甚多,当为首功,”牟斌想了想,说道,“下官仍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张鹤龄说道。 “白莲教历来狡猾多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庆云侯?” “一个字,贪!”张鹤龄解释道,“白莲教并不相信周腊,但是他们看到了肥肉,尽管知道这块肉可能是诱饵,仍是想着如何最大限度吃下来,他们在等,等将诱饵上的肉吃够了,露出里面的铁钩时,便会脱身,到时候再想抓他们就千难万难了,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不能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牟斌正色说道:“既然如此,在下马上进宫,向陛下请命。” 听到这里,张鹤龄皱着眉头说道:“若是入宫请旨,等内阁审议,一来怕是泄露风声,二来会误了时机。” 牟斌想了想,回道:“侯爷有何建议?” 张鹤龄沉声说道:“请陛下发中旨!” 牟斌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只怕朝廷百官会有异议。” 中旨和平时的圣旨不同,圣旨是朝廷正式下达的诏书,是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的,这个朝廷的代表就是内阁,如果皇帝下达诏书,内阁觉得不同意,是有权利退回去的,每一份圣旨,都必须经过朝廷的备案,并且有内阁大学士的附署才具备法律效力。 而中旨一词源于唐宋时期,是皇帝自宫廷发出诏令直接交付有关机构执行,诏令不通过中书省,因此称为中旨。在明代延续下来,指的是不通过内阁审议的诏令。 由于中旨不通过内阁,因此,朝廷是没有备份的,权威性比不上圣旨,若是朝廷官员不买皇帝的账,甚至可以不接中旨,有点鸡肋的味道。而锦衣卫作为皇帝的鹰犬,本身的名声就不好,若是拿了中旨去办事,怕是当皇帝的少不得被那些言官们“直谏”。 张鹤龄说道:“非常时期,当非常手段,战机稍纵即逝,等不得!” 牟斌思索良久,终于下了决定,说道:“侯爷说的没错,大敌当前,当杀伐果断,倒是下官多虑了!” 张鹤龄站起身来,抱拳说道:“那本侯就提前庆祝牟帅得胜归来!” “承寿宁侯吉言!”牟斌突然站住,说道,“对了,还有一事,侯爷曾经吩咐的,保定白知府的那件案子。” “怎么,有头绪了?”张鹤龄问道。 牟斌重新坐下,说道:“保定府知府白秋雨一案已经查出一些端倪,十一年前,保定府有一叫刘华的大户,因奸杀一女子被白知府判了秋后问斩,这刘华先是送了银子,但是白知府没有收,后来刘吉出面说情,当年刘吉已经进为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位高权重,而且他是刘华的堂叔,但是白知府仍没有被说动,反而上书参了刘吉一本,最后被刘吉反咬一口,说他索要贿赂不成,诬陷良民,成化帝着锦衣卫与东厂彻查白秋雨,最后将其拿下昭狱,严刑拷打之后扣了个贪污灾银的罪名,最终命丧黄泉,白家也家破人亡。” 张鹤龄问道:“有证据吗?” 牟斌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事情还是我寻了一名十一年前办案的校尉得知的,但是也仅限于知情而已,刘吉此人做事滴水不漏,拿不到证据。” “也不一定,”张鹤龄说道,“那个刘华还在保定?” 牟斌点了点头,张鹤龄说道:“先派两个人把他盯住,需要的时候直接拿了。” 牟斌说道:“只怕仅仅这一个点,仍不够搬倒刘吉。想那刘吉在朝堂上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会被刘吉反咬一口,最后落的白秋雨一般下场。” 张鹤龄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时间不早,你先入宫请命吧。” 牟斌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问道:“侯爷,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该不该问。” 张鹤龄说道:“但讲无妨。” 牟斌看着张鹤龄,问道:“你为何要与刘吉作对?” 张鹤龄正色说道:“如果我说是为了那个冤死多年的白知府,你信吗?” 牟斌淡淡地笑了笑,也没有答话,抱拳行礼后便离开了。 第二日,牟斌悄悄来到天津,手持密旨,召见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三位指挥使,宣读旨意,令其各自展开行动。 这些卫所首领看到圣旨,有些犹豫,天津卫指挥使萧瑜问道:“牟指挥使,这道圣旨为何没有内阁的署名?” 牟斌沉声说道:“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内阁!” 萧瑜面露难色,说道:“可是,这样怕不合规矩吧……” 牟斌脸色阴沉,厉声喝道:“萧指挥使,我且问你,你是皇上的兵,还是内阁的兵?” 萧瑜闻言脸色大变,赶忙说道:“牟指挥使息怒,下官知错了!” 牟斌没有理他,而是对众人说道:“白莲教在天津卫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此患不除,必成顽疾,如今我等杀敌剿匪,何必纠结一个内阁署名,你们如此拖延时间,抗旨不从,难道是心中有鬼不成?” 众官员忙跪地叩首,说道:“臣接旨!” 是夜,所有人马倾巢出动,将小小的天津城围的水泄不通,锦衣卫和天津三卫联手,直捣白莲教分舵的老巢,大战一直杀到天明,白莲教死伤惨重,苦心经营多年的的天津卫分舵被大军一举攻破,除了王世乾在逃,其余一干人等,不是战死便是投降。 验收战果的时候,一名校尉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过来,说道:“启禀牟帅,在一个类似牢房的地方发现这个人,身上全是伤,只剩下一口气。” 牟斌看了看这名男子,说道:“既然是白莲教的囚犯,想必不是反贼同伙,给他上点药,等他清醒之后问一下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放了吧。”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百官正对围剿白莲教一事进行争论,因为弘治皇帝下的是中旨,中旨是什么,没经过内阁的,内阁是朝廷百官的代表,你下圣旨不通知我们一声,朝廷百官怎么可能愿意呢? 不过,弘治皇帝这边还是有人的,以太常寺少卿李东阳、英国公张懋为首的主战派认为此举非常必要,白莲教一日不除,天下便不得安宁,至于发的是中旨而不是圣旨,是因为情况紧急,情有可原。 可是以内阁首辅刘吉、吏部右侍郎何忠等人为主的温和派却认为白莲教之乱需以安抚为主,正在争论的时候,一名御史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世间天灾人祸均是上天降下的惩罚,白莲教作乱亦是上天示警,只要陛下修身养性,并昭告天下,方可平息民怨。” 饶是弘治皇帝脾气好,听完这话顿时脸都紫了,白莲教作乱已经让人头大,这些当官的不想着出兵剿匪,竟然让老子下罪己诏?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其后有人陆陆续续站出来,说道:“臣附议。” “臣反对!”李东阳是个暴脾气,站出来说道,“白莲教乃我朝大患,必须出兵剿之!” 却见吏部右侍郎何忠站出来说道:“李少卿,朝廷多次出兵剿匪,但是白莲教多年仍长盛不衰,此乃上天示警,天意不可违。” 李东阳指着何忠的鼻子骂道:“尔等食君之禄,不想着忠君之事,只会在此聒噪,饶是尔等读过圣贤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何忠又说道:“贸然出兵只会徒增钱粮耗费,如今国库吃紧,山西大旱,南直隶大水,西北边镇鞑靼人虎视眈眈,到处都需要钱粮,白莲教本不足为患,出兵征讨,得不偿失!”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刘吉站出来说道:“陛下,老臣以为,出兵圣旨没有经过内阁,不合规矩,陛下若是一意孤行,怕是冷了当臣子的心意。” 刘吉乃百官之首,他说了话,基本上就是朝堂百官的意思,弘治皇帝心中虽然郁闷,确实无可奈何,正想认错,却见李东阳再次站出来说道:“刘大人此言差矣,白莲教在天津卫作乱,已经威胁到京师的安危,若是不除,必成后患!” 弘治皇帝看到有人帮自己撑腰,心中暗喜,但是情势尚不明朗,便没有说话。 刘吉自恃身份,也没有回话,只见一旁的何忠翻着白眼说道:“李少卿口口声声说要剿匪,却不知是想拿何种乐器上阵杀敌啊?” 李东阳是太常寺少卿,太常,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也就是说,太常寺是个掌管礼乐的行政机关,你一个搞乐器的谈什么打仗? 这是说不过了,开始人身攻击,李东阳彻底怒了,气得脸红脖子粗,上前揪着何忠的领子说道:“何忠,你处处为白莲教辩护,难道是他们的同党不成?” 何忠一身虚胖,哪里是李东阳的对手,此时被人薅着脖领子,挣脱不开,急得说道:“李东阳,你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如此嚣张?” 李东阳怒道:“朝堂之上又如何,似你这等奸臣,我又不是没揍过!” 这话要追溯到半年前,李东阳在奉天殿上亲自拎着侍卫的金瓜要锤张鹤龄,原因是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溷浊宫闱”,意思就是张鹤龄兄弟二人经常以拜会张皇后的名义出入后宫,而且经常乱跑,有辱后宫清誉。 面对李东阳弹劾,张鹤龄在朝堂上嚣张跋扈,抵死不认,李东阳实在忍不了了,抢了大内侍卫的金瓜锤,追着张鹤龄跑了一条街,被人拦下才算罢休。 此时何忠眼看要被李东阳揍了,弘治皇帝这才喝道:“够了!” 李东阳只得将手放下,弘治皇帝继续说道:“朝堂之上,成何体统?” 这时候,有一名太监飞奔进来,说道:“陛下,天津卫急奏!” 众人一下子被吸引过去,牟斌昨日拿走的中旨,天津卫应该已经开战了,这场战争的结果如何将直接决定朝堂上众人的地位,若是朝廷大败,皇帝的中旨以后更加难以执行,若是朝廷大胜,那说明皇帝诏令下得好,以后不经过内阁的中旨便会增多。 萧敬结果战报,呈上去,弘治皇帝心中也有些慌乱,但是脸上不动声色,打开来看,前面几句废话直接略过,看到重点处:“……与贼人彻夜激战至天明时分,共杀敌三百七十一人,俘虏四百九十二人,贼首王世乾在逃,已经派人追击……” 众人只见弘治皇帝眼睛瞪得老大,却不知奏报上写的是什么,弘治皇帝看完之后,这才冷漠地说道:“都看看吧!” 萧敬将奏报拿下来,众臣子纷纷凑过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将白莲教天津卫分舵一举拔除了! 这场战斗同时也是一场博弈,弘治皇帝胜了,意味着以后皇权将进一步集中,朝廷百官的权利将被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