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宫中重事
大周王朝屹立数百年，一直以来君臣相辅，上下一心，使国家更加繁荣昌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大家族逐渐强大，皇权势弱，使得四大家族心思浮动。
只是皇族根基却依旧不好动摇，大周王朝并不平稳，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里四大家族之间彼此忌惮，一些隐蔽的组织在此期间悄悄发展，一时之间，所有势力只能僵持下来，形成长达百年的平衡。
隐匿在繁花似锦的盛世之下，却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
夜半时分，即使是热闹晚休的皇都，人群的喧闹声也在渐渐消散，路边的小贩们收拾好自家的摊位归了家，忙碌一天的人们躺在舒服的床上，或已经进入了梦乡，或还在思考明天的规划。
寂静的街道上传来‘咕噜噜’的声响，噪杂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中，显的格外刺耳，数辆挂着灯笼的灰青色马车从一处分散开来，在黑暗中快速行驶，最终停留在一栋栋官员的府邸前。
“吁……”
一辆马车行驶的路程稍远一些，最终停留在门前挂着沈府字样的府邸前，车上的人确定了地址，动作利落的下了马车。
即使在有些微凉的夜晚，马车上的人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汗，可见来人的焦急。
嘭，嘭……
“可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家？快开门。”穿着藏青色宫服，袖口和领口带黑边的小太监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道。
“来了，是谁在门外？”沈府大门处正在守夜的下人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身，下意识的回答，同时动作利落的来到大门口。
“宫里的，急事。”小太监说话的语气有些急促。
吱呀……
暗红色的大门拉开一条缝隙，一个中年下人探出头来，看到门口站着人的穿着打扮，注意到小太监袖口的颜色，神情带着恭敬地施了礼，“原来是宫中的公公，失礼了，快请进，这夜半时分，是宫里有什么事情吗？”
“不进去了，请转达沈大人尽快进宫，我还要去下一位大人家通知。”小太监面色带着焦急，只是挥了挥手，之后就要转身离开。
“公公，请留步。”中年下人连忙出声挽留，快步走到小太监的身边，从怀中拿出一个朴素的荷包放在小太监的手中，低声问道，“公公可否具体告知？”
小太监轻轻捏了捏，不动声色的放进袖口，抬头看了眼四周，嘴唇微动，“事关当今。”
说完之后，小太监也不理会身边下人的神情，匆忙驾起马车快速的离开。
中年下人神情中带着疑惑，直到已经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收回目光，嘱咐好门口的下人，急匆匆的向内院走去。
“关管事？这么晚了，老爷和夫人已经休息了，是有什么事情吗？”主院的守夜丫头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中年下人，表情带着笑意的柔声问道。
“宫中来人，让老爷尽快进宫，你快去通传。”关管事神情焦急的说道。
“关管事稍等，我现在就去。”侍琴目光在关管事焦急的表情上划过，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郑重说道。
……
“出了什么事？大半夜吵吵闹闹的，老爷才刚睡下。”一道略微沙哑的女声从床上传出来。
方瑶起身看了一眼身旁依旧熟睡的人，心底松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拉开床上的纱帘，露出一张不施粉妆的脸庞，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望着床前站着的侍琴。
“夫人，宫中来人，让老爷进宫。”侍琴低着头神情惶恐的回答。
“宫里？”方瑶轻蹙秀眉，也知道此时宫中来人，一定是发生重要的事情，“有说什么事情吗？”
“奴婢不知，关管事在屋外等候。”侍琴微微抬头恭敬地回答。
“也罢……”方瑶低垂着双眸，对着侍琴挥了挥手，“下去准备水和老爷的衣物。”
“是。”侍琴低着头慢慢的后退，直至退到房间的门口处才直接转身离开屋子。
方瑶放下床帘，眼神带着柔光望向床上正在熟睡的男子，伸手摇了摇男子的手臂，“老爷，醒醒……”
“怎么了？”沈泽旭感受到胳膊上的动作，缓缓睁开双眸，狭长的眼眸中还带着些许迷糊，但下一秒又恢复了理智清冷。
“老爷，刚才下人通传，宫中来人，让您进宫。”方瑶柔声说道，“水和衣物已经准备好了，在门外候着，老爷现在洗漱吗？”
“嗯。”凌泽旭快速起身。
方瑶对着门外喊道，“进来。”
侍女们手中拿着水盆和衣物按照顺序，都低着头慢慢走进来，整个主院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
“我在家里等着老爷回来。”方瑶亲手给沈泽旭系好腰带，抬头看向身前的人，美眸不断闪烁着担忧。
“放心。”沈泽旭伸手拍了拍方瑶的小手，转身大步向屋外走去，正好看到在外面守候的关管事，靠近后低沉着嗓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老爷。”关管事快步跟在沈泽旭身后，“事关当今圣上，宫中来的公公神情焦急，连大门都没进，就直接去了下一家通知，具体情况暂时不知。”
“嗯。”沈泽旭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转头看向身后的关管事，“马车准备好了吗？”
“老爷，马车早已备好，正停在门口处。”关管事微微弯着腰，低声回复。
马车快速向着皇宫驶去，沈泽旭透过窗帘，目光深邃的望着漆黑的夜空，要变天了……
过了半晌，沈泽旭才放下马车的窗帘。
……
很快到了皇宫，沈泽旭跟着小太监一路来到皇上居住的明心殿，大殿灯火通明，此时殿门前已经来了很多人。
沈泽旭刚进入殿内的院子中，正好和院中站着的人处于面对面的状态，也让他观察到了很多人细微的表情。
站在最前头的是启明帝唯三成年的皇子，一些年龄稍小，还不成气候的皇子并没有到来，这三位皇子也是今后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人选。
后边紧接着是四大家族的族长，在朝廷中支脉甚广，大部分权利均掌握在四大家族中，接下去站着的是一些依附四大家族的朝廷官员，零星的寒门子弟掺杂在其中。
沈泽旭通过科考受得当今赏识，也是朝廷上少数官职还算居高的寒门子弟之一，只不过……
他的到来并没有引来太多的关注，沈泽旭一边施礼，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几位皇子和族长的表情。
三位皇子神情都带着些许焦急，只是大皇子李谦身侧隐藏在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隐隐的颤抖，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身旁两位皇子，眼神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忌惮。
二皇子李安眼神中带着少许迷茫和担忧，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前面，不知是何心思？
三皇子李衡表情除了担忧，再没有显示出其他的情绪了……
至于四大家族的族长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沈泽旭却更擅长揣测人心，观察人的微表情和动作，自然也看出些许不一样。
明氏家族族长明祁虽淡定的站在三位皇子后面，面上看似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看到的人却能感觉到明祁胸有成竹的气质，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到叫人不甚清楚。
朱氏家族的族长朱浩就在明祁的旁边，眼神中不断闪烁着兴奋和激动，时不时地会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前方站着的皇子，偶尔也会看下身旁各大家族的族长，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忌惮和狠辣。
孙氏家族的族长孙博文低垂着眼眸，时不时地打量着前方三位皇子，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
王氏家族的族长王一川眼神中总会不由自主的透漏出喜色，也会时不时的瞄一眼三皇子的背影，以及站在他身旁的明祁。
沈泽旭低垂着眼眸，心中有了一番计较，想到主子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放松，隐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住。
他收敛了心中的思绪，微微低着头颅，待三位皇子发话后，面无表情的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和门口的一众大臣耐心等待。
第二章 殿中密谈
启明帝身着明黄色的寝衣，惨杂着些许银丝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此时正微闭着双眸，有些虚弱的靠坐在床上，虽然年龄已大，脸庞上已经渐渐长出一些细细的皱纹，却依旧是一位帅气的老年人。
此刻屋内没有一个人会小看了启明帝，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是其周身的气势依旧会让身边的人内心打颤。
“人，都到了吗？咳，咳……”
启明帝猛地睁开虎眸，目光凌厉的看向身边的贴身太监赵仁，仅说了短短的一句话，就开始咳嗽不止。
他脸庞上的表情虽然平静，但是面色灰暗，昭示着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皇上，三位皇子和各位大臣都在门口守候。”
赵仁看着自己伺候一辈子的主子，心中难掩悲痛，连忙拿着手帕上前为启明帝擦拭。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们都老了……
启明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气息才慢慢地平复下来，微闭着双眸，“我嘱咐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皇上放心，奴才都准备好了。”
赵仁压下眼中的泪意，颤抖着嘴唇，这也许是，他能为主子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至于以后……
“好。”启明帝气息虚弱，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过了半晌，“让李衡进来。”
“是，皇上。”赵仁双手交叠，恭敬地鞠躬，随后快步向门口走去。
吱呀……
明心殿的大门打开，门口站着的人心中都提了起来。
“赵公公，父皇怎么样了？”李谦先声夺人，在门声响起的一刹那就已经收敛了眼神中兴奋，转变成无限的担忧。
李安喉咙一梗，蹙着眉头瞟了一眼李谦，随后满脸担忧的看向赵仁，“赵公公，父皇情况怎么样了？可否让我们进去看望？”
李衡把两个哥哥的表情尽收眼底，低垂着眼眸闪过一道精光，却没有说话，只是用担忧的目光望向赵仁。
赵仁老实平凡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施了一礼才抬头看向三位皇子，也不回答两个皇子的问话，只是眼神转向李衡，嗓音有些沙哑，“三皇子，皇上有请。”
赵仁的话音刚落，李谦和李安心中大惊，尤其是李谦放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俩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的李衡。
后边站着的各位大臣也都心思浮动，或光明正大，或隐蔽小心的目光打量着李衡。
明祁和王一川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喜悦。
李衡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带着些许急促，直接走进明心殿。
赵仁在三皇子进去之后，动作利落的把门关好，双手放在身前，不在发声。
……
李衡进了明心殿，穿过客室，直接进到内室，看到穿上靠坐着的一抹明黄色身影，脚步加快了几分，“父皇，孩儿不孝。”
他就直接跪在了皇帝床前，眼眶中充斥着晶莹的泪珠。
“你来了。”启明帝睁开凌厉的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衡，语气平淡又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吧。”
“父皇，您身体怎么样了？医者们怎么说？”李衡听话的起身，话中带着浓浓的忧心。
“我好不了了。”启明帝眼神幽深的望向李衡，嗓音低沉，语气意味深长。
“父皇。”李衡心中一颤，眼眶瞬间泛红，抬头看向启明帝，“父皇，您别这么说，还有那么多医者，您一定会没事的。”
“呵。”启明帝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重新闭上眼眸，“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到时候了，是时候了……”
“父皇。”李衡嘴角颤动，只觉得嗓子发紧，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咳，咳……”启明帝还想说什么，但是身体情况却着实跟不上，又开始喘息起来。
李衡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启明帝的后背，看到启明帝有所好转，才开口，“父皇，你感觉好些了吗？喝点水润润喉。”
这么说着，亲自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小心翼翼的端着凑到启明帝的嘴边。
启明帝抬起眼眸目光闪烁的看了李衡一眼，把头扭到一边，直接挥了挥手。
李衡也没有强求，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又重新回到启明帝身边，低着头恭敬地站着。
启明帝闭上双眼，轻轻喘气，过了一会才开口，“你可知，我叫你进来是做什么？”
“父皇……孩儿不知。”李衡低着头，他心中当然有猜测，只是，这种时候却也不好说出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启明帝转头看向三皇子，目光中带着审视，直接挑明。
“父皇，孩儿不敢想。”李衡连忙跪下，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带着无限的惶恐，“再说天下医者那么多，也许，也许……”
“你要是不敢想，我才会真的失望。”启明帝嗤笑了一声，瞄了一眼神情看似惶恐的李衡，“起来。”
即使启明帝这么说，但是李衡依旧一动不动，冰凉的地面直接和膝盖接触，让他的头脑也更加清明起来。
“起来，我可不想，不想我未来的继承人，是个，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启明帝冰冷的目光看着三皇子，说出来的话句句刺在李衡的身上。
“呵。”李衡低声笑了一下，随后缓慢起身，拂去袍子上的浮灰，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摆，确认衣衫整洁，才抬头看向启明帝。
此刻李衡眼神中浮现出属于野心的光芒，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落了灰尘的明珠，开始要展现自己的光华。
启明帝看着这副模样的李衡，就开始哈哈大笑，笑的眼角都流出了泪水，身体不断地颤抖。
但是此刻的李衡却没在像之前一样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水，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
启明帝平复气息之后，身子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更加虚弱的靠在床栏上支撑着自己酸软的身体，但是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加明亮，转过头凌厉的目光看向李衡，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轻哼了一声，“这才是我们李氏的后辈，心有沟渠，小心谨慎，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好，很好。”
“多谢父皇夸奖。”李衡毕恭毕敬的对着启明帝施了一礼。
李衡听到启明帝的话之后，就知道他之前的做法是对的，对于即将继承皇位心中也更加有把握。
虽然即使启明帝不把皇位传给他，亦或是看到他的转变，直接改变了主意，李衡也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所以最后登基的只会是他。
但是，如果是名正言顺的继承，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