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叶风站在学校附近的老槐树下,老远就看见了李阳。她正和几个女生从校门口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穿了一身白纱裙,在几个女生中间十分显眼出众。 叶风喊了一声“李阳”,李阳抬起头看见了他。 “哦——”周围几个女生哄闹起来。 李阳的脸微微红了起来,身旁的陈好朝她挤了挤眼睛,和几个女生嘻闹着走开了。 叶风身材挺拔,剑眉星目,他朝李阳挥了挥手,李阳笑着跑了过来。 下午四五点钟的日光仍然毒辣,校区外的这条小路上,经常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聊天散步。 李阳心想,再过几天就毕业了,他们都会各奔东西,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聚在一起。 正想着,手被他牵住了。她的手心出了汗,湿澿澿的,叶风的手心却微微发凉,她的手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竟然十分熨帖。 李阳抬头看到叶风棱角分明的侧脸,心跳快了起来。 “李阳——” 李阳扭头看去,杨晓芸、赵风林和冯杨三人正从不远处朝这边走了过来。 杨晓云生性活泼,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李阳身边,打趣她:“你们在这里约会啊?” 李阳微微红了脸,杨晓云吐了吐舌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风林身形瘦削,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所有人都说你们两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李阳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朝叶风看去,他也正看着她,叶风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样子。 杨晓云跑到赵风林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 “哎哟哟。”冯杨有些发酸,“你们这一对一对的,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叶风白了冯杨一眼,“谁让你那张嘴总是不饶人呢?” 冯杨叹了口气,“有了媳妇儿没了兄弟啊。” 赵风林说:“这几天三三两两的,人都快走完了。” 冯杨点点头,“大家江湖再见吧。” “李阳,你准备毕业以后干什么?”杨晓云忽然问。 “我也不知道。” “听说你们宿舍那个王小红被一个大公司破格录用了。” “是吗?” “要是我也能被录取就好了。”杨晓云有些挫败。赵风林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的,我们的路还很长。” 杨晓云听话的点点头,“嗯。” 冯杨微微勾了勾嘴角:“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冯杨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容,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的样子。李阳看着他总能想到一种动物,野狐狸。 午后的凉风起了落,落了起,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几个人还在说说闹闹,叶风把赵风林拉到一旁,低声说:“风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来外地上大学,有什么好的我肯定不会忘了你。”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随着轻风四处乱飘,“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家里有点背景,听说最近一两年政府会大力整顿市容,我们一起去Z市做传媒这一块,一定能赚个盆钵满银。” 赵风林裹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风吹的他的身体有些发凉。他比叶风矮了半头,他微微抬起头对叶风说:“风哥,你让我想一想。” 叶风点点头,“好,我们俩是小山村里出来的,又没什么背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赵风林点点头。 “我和冯扬都商量好了,过几天就去Z市。” 赵风林低声道,“我知道了。” 等到太阳下山,天边渐渐泛起了一抹红晕,几个人才散了场,各自回去。 叶风把李阳送到宿舍楼下,他低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阳,轻轻将她落在脸颊上的长发别到耳后,“我们过几天要去Z市了。” 李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叶风顿了顿说,“好。” 沁凉的夏夜,丝丝凉意快要沁透了骨髓。 李阳坐在花池边发愣,陈好过来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她才回过了神。 “你发什么呆?”陈好凑近了,发现李阳黑亮的眼睛里似乎闪着点点的星光,她愣了一下,“听杨晓云说,叶风和赵风林他们要去Z市。你有什么打算,和他们一起去吗?” 李阳点点头,“叶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好一时沉默了下来,她低着头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发酸,“同学们都说你们是天生一对,谁也离不开谁。”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做事直来直去,性格十分直爽,。 李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问,“陈好,你毕业之后打算去哪儿?” 陈好说,“我爸给我安排了工作,在S市。” 李阳从没听陈好说过她的家里。她们认识还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陈好用光了生活费,饿了好几天肚子,恰巧被她发现了,恰巧陈好把她的饭吃了,恰好她们又合得来。 陈好还在低着头想什么,就听李阳忽然问她,“陈好,你有喜欢的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阳听她轻轻说,“没有。” 夜幕渐渐深了,李阳抬起头,朦胧的月光下,已经看不到几颗星星了。 第二天,杨晓芸神神秘秘的把李阳拉出了宿舍,说是有事情跟她说。又拉着她跑到了校门口,叶风正推着单车在那里等她。 杨晓云跟叶风打了个招呼,就跑开了。 “你怎么来了?”李阳一头黑亮的长发被发吹乱了,叶风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一条长腿跨在单车上,“上车,带你去兜风”。 李阳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微风很轻,阳光透过遮遮掩掩的树帘照在他的脸上。 她闻到了叶风衬衫上清爽的阳光味道,忽然想,要是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叶风好像知道她的想法般,自行车沿着校区外转了一圈又一圈,等到有些筋疲力尽,才沿着小路拐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 “这里是我临时租的,有时候赵风林他们会过来,我们一起聚聚,聊聊天。” 叶风把自行车停在深巷的一个小院里,拉着她的手走进院内的小屋里。 小屋子只有二十平米左右,简陋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却打扫的很干净。李阳坐在床边,打量着这间小屋子。 叶风给她倒了杯热水,李阳没喝,抬头看到叶风正站在床边看着她。叶风的目光让她有些紧张,李阳躲避着他的目光,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伸出左手捧起了她的脸,“你知道吗?我有多喜欢你。” 他一只手撑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他的亲吻霸道又热烈,似乎还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绝望。 李阳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叶风愣了一下,动作更加粗暴起来,他的亲吻渐渐变成了啃噬,从额头,眼睛,嘴巴转移到了她的脖筋。她只觉得胸腔里溢的满满的不知道是什么,胀的有些疼,快不能呼吸了。 她想动一下,却发现整个身体都被他抱在了怀里,渐渐的,她感觉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随着他犹如海里的一叶扁舟,沉沦、起浮。 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二章 当时年少春衫薄 李阳看着床上皱巴巴的床单,脸刷地红透了。 叶风整理好衣服对她说,“赵风林打电话找我有事,我先走,你整理一下衣服,自己回去。” 李阳红着脸说,“好。” 叶风走到门口回过头说:“李阳,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他见李阳对他点了点头,就出门向校区的方向走去。 叶风快到的时候,远远看见赵风林正靠在校区小路边的一棵树下。 傍晚时分,路上没几个人。记忆里的赵风林永远都是这样温文尔雅,从小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眼中的好孩子。 看到叶风过来,赵风林的目光有些不自然,“风哥,我不想去Z市了。” 叶风顿了顿,问道,“为什么?” “我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是他们唯一的指望。我要留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 “你有你的想法,我明白。”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叶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杨晓云呢?” “她跟我一起留下。” 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下来。 “赵风林——”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杨晓云风一样的跑了过来,她跑到跟前,半蹲着喘了几口气。看见叶风,跟赵风林一样喊了声“风哥”。 叶风点点头,对赵风林说了句,“你们聊,我先走了。”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杨晓云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赵风林没有说话。 杨晓云蹙了蹙秀气的眉毛,有点困惑的说,“我怎么觉得叶风有些变了。” 赵风林低着头,“以后会更不一样的。” “什么?” 赵风林又摇了摇头。 杨晓云觉得这几天环绕在周围的悲伤怎么都挥之不去,“我们为什么不去Z市呢?”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赵风林低声道,“我和叶风不一样,他从小就好打架斗殴,是有名的刺儿头,成绩不怎么样,却什么都不怕。这次去Z市,是赌上了他家所有的家当。要是成功了还好,要是失败了呢?他赌的起,我可赌不起。” 杨晓云皱了皱眉,“可是——”她正想说什么,被赵风林打断了,“没有可是,我要留下来建设我们的家乡。我从小就比他优秀,以后也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好。” 半年后。 李阳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凛冽的寒风把干枯的枝丫吹得东倒西歪。他们来Z市已经半年多了。眼看冬去春来,已经快要阳春三月了,天气还是异常寒冷。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又低下头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 “李阳——”隔壁桌的张大姐叫了她一声,“经理让你把文件送过去。” 李阳点点头,朝她笑了笑,正拿起文件准备送过去,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就挂掉了。 送完文件从经理室出来,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她接通电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李阳,是我。” 李阳听到陈好的声音,一股喜悦从心底漫了出来,“陈好?” “我来Z市出差,本来打算去看看你们,可是实在太忙了,刚刚忙完就准备回去了。” 李阳嗔怪道,“你来了怎么不早说?” “我就来做个市场调研,马上就走了,这次时间太短,下次过来咱们再聚。”陈好笑了一下,“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赴汤蹈火我也会赶过来帮你的。” 李阳笑了笑说,“好。” 陈好说完就挂了电话,身后的冯杨正把她的行李箱放到车的后备箱里,他一边关后备箱一边说,“真是巧啊,吃个饭也能碰到你。” 陈好冷哼了一声,“冤家路窄。” 冯杨正要说什么,眼角却瞥到了一个人影,陈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看见美女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从他们身后的饭店走出来的女人皮肤白晳,身材火辣,一双媚眼很是勾人。 冯杨皱眉说:“我看她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好用鼻孔“哼”了一声:“美女你都眼熟。” “……” “哦,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和叶风去接李阳下班,在李阳的公司门口见过她,她当时好像有些着急,不小心撞到了叶风身上,好像叫什么冀晓晓。” 陈好白了他一眼,“这么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都不要脸。” “……” 李阳挂掉电话,想起她和陈好已经半年多没见了,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她们是最好的朋友,那时的酸甜苦辣五味陈杂,仿佛还在昨天,她忽然有些想念她了。 她坐着发了会儿愣,站起身正准备去趟厕所,就看见刚来时间不长的总监秘书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冀晓晓看见她,眼神有些不屑。李阳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总觉得冀晓晓对她有种敌意,但她不知道这种敌意从何而来。 擦身而过的时候,冀晓晓故意撞了她一下,肩膀在大力冲击下,李阳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她有些不明所以,“你干什么?”冀晓晓下巴抬的老高,几乎是用鼻孔在和她说话:“怎么样?一天到晚的装清高,小骚货。” 李阳正要说话,被身边的张大姐拉了一把,在她耳边说,“算了小阳,人家有后台的。” 冀晓晓用眼角瞥了她和张大姐一眼,踩着高跟鞋登登登的走了。 张虹拉着她小声说,“她和咱们的大胖子总监有一腿,骚货一个。”张虹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又压低声音说:“小阳,你要小心一点,小心她在背后说你的坏话。”李阳愣了一下,没说话。张虹又说:“你别不听啊,你不惹别人,不见得别人不惹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善被人欺,昨天我去给总经理送资料的时候,正听见她跟总经理说你呢。” 李阳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大姐。” 下班回到家,叶风还没有回来,李阳做好饭,等他回来吃饭。 爱情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半年多的时间,她从糖盐都分不清到可以做出一桌子家常菜,只是想让他回家吃一口可口的饭菜。 他们的房子是租的,不大却被她布置的很温馨,只想让他回来可以开心舒适一点。 夜渐渐深了,李阳正爬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门铃响了起来,她一个激灵,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叶风满身酒气,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上了床,给他脱了衣服,又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看到饭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她叹了口气都放进了冰箱里。 到了后半夜,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李阳睁开眼睛,看到叶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忽然翻身把她抱在了怀里,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耳边,“我爱你。” 李阳的脸刷的红了,她轻轻的抱住他宽大的肩膀低声道,“轻点……” 冯杨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没等里面的人说话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叶风抬头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手里的文件,“有事?” 冯杨吊儿郎当的在他办公室转了一圈又坐下,“你大学的时候跟王林熟吗?” 叶风摇摇头,“就那样吧,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家也是做生意的。” “王林的本家不简单啊。” 叶风看文件的手顿了一下,“怎么说?” 冯杨不紧不慢的说,“昨天王林的表哥来公司找他,正好碰到聊了一会儿,原来他们家是本地最大的房产商,他父亲王义发可是白手起家的商业巨头。听他表哥的意思,他们家有意向收购咱们公司。你想啊,他们家要是用他在公司的底子渗透进来,哪还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叶风恍然大悟道:“搞不好,咱们是为他们作嫁衣了。”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们那么大个公司,盯着咱们这块小肉干什么。” 叶风皱起眉头,“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想个对策吧。” 冯杨的眸光闪了闪,“我们和苏明、王林都是大学同学,你和他们又是一个宿舍的,我们合得来才一起开公司创业,有这点情份在,好好商量一下。” 叶风点了点头。 “苏明家给的这笔大单子,我们忙的没日没夜,做完这笔业务,我们起码也能在这个城市立足了。” 叶风沉思起来,“当时我也是听了他的话,才决定来Z市发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冯杨忽然说,“你猜我中午碰到谁了?” “谁?” “陈好。”冯杨嘴角勾了起来,“上大学的时候没发现,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越变越带劲儿,现在穿着打扮特别精神。” 叶风没理会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骚劲儿,问道,“她来Z市干什么?” “听说是来做调研的,下午刚刚回S市了。你猜陈好她家是什么背景?”冯扬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陈好她爹是S市的政府要员,还是一把手。” 叶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我怎么没听李阳说过这个事?” “李阳不知道吧,没人知道她的背景,我也是今天吃饭的时候跟她聊天,听她随口说漏了几句。” 叶风顿了顿,“看来下次过来,要让李阳给她摆个接风宴。” 第三章 细数从前意 Z市金阳传媒的会议室里,叶风从左到右挨个看了看几个人,冯杨,苏明,王林。 “我们几个在大学的时候关系还算可以,我把你们当朋友,才一起来Z市打拼。走到现在,离不开我们一起的努力。我们付出的不仅仅是金钱汗水,还有我们的感情。不管以后如何,我不希望我们的同学情义到此为止。” 说完叶风看向王林,“王林,看在曾经都是同学的情份上,不要赶尽杀绝。” 王林看了看几人,“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叶风和冯杨对视了两眼,冯杨道,“王林,咱们把话说开,你好好想想,你家已经做这么大了,咱们四个人走到这步也不容易,我们高价收你的股份,不会亏待你,你也请你家通融一下。” 王林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不退股,其他的随你们怎么说都行。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家会收购你们,就凭我表哥几句话吗?”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 苏明忽然说:“王林,你家从商,我家也有从政的。不瞒你说,我舅舅是Z市市高官的秘书,和我家多少有点情份。我前几天听我舅舅说,你家收的江潮小区那块地出了点事,那可是一条人命。这事可大可小,闹大了对你家也不太好。你好好想想吧。” 王林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说,“我打个电话和家里商量一下。”说完就拿着手机走出了会议室,不一会儿推开门又走了进来。 “我可以退股。不过我父亲说,想请苏明的舅舅吃顿饭,希望他可以赏个脸。” 冯杨冷笑一声,心中腹腑,这就摆明了王林他本身目的就不纯。 苏明点点头,当即确定了时间,在公司旁边预定了饭店,请几个人出来吃一顿‘鸿门宴’。 从饭店出来,王义发上了停在路边的车,孙贵成专心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后座上的王义发和王林,车里的气氛有些冷凝。 王义发冷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传媒公司,也敢这么器张跟我王家叫板。老孙,你去查查金阳最近和市政府的合作是和谁交接的?” 孙贵成心里咯登一声,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王林退了股,金阳却更加忙碌了起来。 冯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听到手机里面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又挂断了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冯杨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叶风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苏明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了,我们被他耍了。”冯杨急得话都有些说不清了,“要是再等下去,我们账上的亏空就有两百多万,不但员工的工资发不了,还欠了一屁股的材料费和工人的工钱。他把我们骗进来替他白干一场,把我们当傻子耍。” 冯杨的眼睛有些发红,“我们开始就不应该这么相信他。” 叶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现在还欠着别人的材料钱和工钱。不然,我们先回老家躲躲吧。” 叶风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时沉默了下来。冯杨走到他身边,“我一直信一句话,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让我再想想。” 冯杨不明白叶风这时候为什么还能不动如山。他知道自己没有赵风林的想法多,也没有苏明和王林的背景,但是他有一点好处,他相信兄弟,他知道叶风也信他。 叶风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一张名片,他记得是在刚来Z市的时候,他在小饭馆里认识的一个人,名叫孙贵成。他那时候还是一个流浪汉,因为吃完饭没给钱,被人拦住打了个半死。叶风当时觉得在异乡为异客,打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替他出了饭钱,又给了他几百块钱让他去疗伤。 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连句道谢的话也没有就扭头跌跌撞撞的走了。 却没想到,前几天在苏明安排的饭店门口碰到了他,他在给王义发开车做司机。 孙贵成看见他很意外,他却没有认出孙贵成来,还是孙贵成背着王义发跟他聊了几句,叶风才想起来他是谁。孙贵成说他现在给王义发开车只是个副业,他现在主要是在地下赌场给人看场子,临别的时候悄悄给了他一张名片,说有什么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叶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到了约定的小饭馆门口,叶风一进门就看到孙贵成正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孙贵成此时西装革履,和当时的落魄大相径庭,他有四十岁左右,脸上全是他这个年纪历经的沧桑。他上下打量着叶风,年轻沉稳,他的眼神没有了当时初遇时的温和,多了些冷淡,却锐气难挡。 孙贵成心里赞叹了一声年轻有为,“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当时也是在这个小饭馆里吧,我这个人虽然不怎么高尚,但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的一饭之恩我还都记得。” 叶风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笑道,“人生起起落落,只有经历过才能懂。” 孙贵成点点头,坦然道,“我听王义发说起过你,年轻有为,但是这个社会处处都是陷阱,还是小心为妙。”顿了顿又问,“你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风点点头,把事情的龙去脉说了一遍。 孙贵成听完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事是王义发使的拌子。他这个人很记仇。” 叶风从桌子上的小茶壶倒了一杯免费的茶水,喝了两口,“我们现在一筹莫展,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贵成想了想道,“这件事有一个人可以帮你。地下赌场的老板文东,王义发很卖他面子。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叶风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孙贵成斟满了茶。孙贵成喝了口茶,“我先跟文东打个招呼,你回去等我电话。” 叶风应了下来,两人又聊了几句,等孙贵成离开,他才从小饭馆里走出来。天气有些变凉了,叶风有些烦燥的扯了扯领带,他点了一支烟,边走边抽。 快到停车的地方,路边坐着一个形容邋遢的乞丐,岁数看起来不太大,有些油腻的头发长的遮住了半个脸。叶风不知怎么,这时候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他忽然想,也许这个坎过不去,自己连个乞丐都不如了。他从裤兜里翻出二十块钱的钞票放在乞丐面前。正要离开,腿却突然被人抱住了。 “看见没,你刚刚扔的烟头,烫到我了,赔钱。”叶风瞅了瞅他刚刚扔的离乞丐有一米多远的烟头,心里窜起一股厌恶,“放手,没工夫搭理你。” 乞丐抱着他的腿不放,“要不是被黑中介骗光了钱,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好几天没吃饭了,你行行好,再给点钱吧。” 叶风翻出钱包,把钱包里仅有的两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了他。 叶风走出几米远,就听那个乞丐在他身后喊,“这钱到时候会还给你的。” 晚上到家的时候,李阳已经睡着了,叶风看着她的睡颜没有打扰她。他轻手轻脚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想起以前读大学时候的情景,他想带着几人来Z市大展身手,图个大好前程,却没想到赵风林不信他,身边一起来的人跑的跑,走的走,背叛的背叛,就只剩下冯杨还站在他这边。 冯杨会给自己留后路,他却恰恰相反。如今让他回老家,他不是不甘心,而是自从他来到Z市就没想过退路,也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几天后,孙贵成带着叶风穿梭在地下赌场的各种美女和财主之间,穿过各个赌桌,到了赌场后面一个隐形的包间门口,孙贵成敲了敲门,包房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喊,接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进门,叶风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正对着他们的沙发上,刀子一样的眼神落在两人身上。 文东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高大的身材,左脸上有一道半寸长的陈年老疤,他的眼神认人感觉很危险,整个人显得格外恐怖。孙贵成一进门就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文东看了两人一眼又看向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一身血迹,被围在周围的五六个大汉打的奄奄一息。 文东骂道,“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我留着你有什么用!”文东恶狠狠地骂了几声,地上的人早已没了动静,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在不大的包间里迷漫开来。 文东挥挥手,两个大汉把人拖了出去,地上只留下了一道血印。 第四章 行路难 等那人被拖走了,文东才盯着两人问,“你们找我有事?” 孙贵成毕恭毕敬的说,“东哥,这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的叶风,他公司出了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文东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叶风,“你的事我听说了。” 叶风被文东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他从小到大也经常打架,他在身高体质方面占优势,很少有人能打赢他。但刚才那种血腥暴力的场面还没有经历过,他心底没有反感,反而窜起了一股兴奋。 叶风没有回避文东的目光,文东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你眼里有股狠劲儿,我喜欢。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行有一条规距,做错事就要受罚。前几天我手下的一个小弟拿着我的钱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让我很头疼。” 文东慢悠悠踱步到叶风身边,“这样吧,只要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就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你要找谁?” “苏文北,我弟弟。”文东眼里闪着恶狠狠的光,“小免崽子,让我抓到,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你都找不到的人,我怎么可能找到。” “那就没办法了。”文东朝手下挥了挥手,门口两人打开门,准备请叶风二人出去。 叶风站着没有动,几个大汉上前拽住叶风的胳膊,他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甩开几人的手,忽然一把抓住了文东的衣领,眼里闪着一股不屈,“文东,你帮我这个忙,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都在所不辞。” 文东有些意外的挥了挥手,叶风放开了文东的衣领,几个大汉向后退了几步。 文东哈哈笑了两声,“你倒是条有血性的汉子。” “也好,趁这个机会教训王义发一下,省的以为整个Z市都是他的天下了。”说完又对叶风笑了笑说道,“我们也算交个朋友。” 叶风感觉文东的笑容里带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你需要我做什么?” 文东拍了拍叶风的肩膀,“我不是个好人,很少有人敢像你这么跟我说话。不过我看的出来,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倒是很欣赏你,跟从前的我很像,狠辣又善于隐藏。” “现在这个社会,有血性的人越来越少了。当年我还在读书的时候连打架都不会,我父亲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整天打架斗殴赌博。”文东说着话似乎陷进了某种回忆里,“后来有一天,我被人推进了河里,被一个人救了起来。” 文东说着似乎觉得这个场合不大合适,就停止了话题对叶风说,“王义发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来解决。” 叶风说了句,“谢谢。”文东对叶风点了点头。孙贵成走过来给叶风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几个大汉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两人在几人的注视下走出了包间。 刚出包间,就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身边没关上的门里响起文东不满带着些怒气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啊。” 那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他看见叶风明显吃了一惊,“是你?” 叶风看他似乎认识自己,却一时想不起来两人在哪里见过。错身而过时,叶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文东搂住了那人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直到身后的门关上了,叶风还没回过神来。他仔细想了想,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天在街上抱着他腿不放的邋遢无赖,他的长发剪短了,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从赌场里出来,孙贵成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对叶风说,“刚才那人是苏文北,他是文东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是他妈带过来嫁给文东他爸的,他以前不叫苏文北,叫苏乔,后来改了名字,他跟他妈姓,文东跟他爸姓文。” “他们兄弟以前关系还可以,文东对苏文北还不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闹了点儿别扭,不过看样子已经和解了。” 叶风点点头,他总觉得这两的关系有点奇怪,“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孙哥。” 孙贵成摇摇头,“我欠你的人情也算还了,以后多保重兄弟。”他说完转身又走进了赌场。 —————— 许峰打量着面前一脸冷漠的人,他五官棱角分明,一身黑色西服不多不少的撑起了高大挺拔的身材,眼神坚毅,成熟稳重。怪不得冀晓晓对他念念不忘,让他引荐一下呢。听说前段时间金阳差点倒闭,也是这个叶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一手回天。许峰心中腹腑,这样的男人,少不得有女人惦记。 “利润我们必须五五分。” 叶风听到许峰的话冷笑一声,他眼中的淡漠逐渐取代了曾经的温和,“成本我们出,利润五五分,许经理算盘打的倒挺好。” 许峰听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随便你们,反正我们公司的业务给谁做都可以。”说罢转身欲走。 “等等。” 许峰笑着回头,就听到叶风痛快的应了下来,“好,就按你说的,五五分。” “这就对了吗,德瑞也算大公司了,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叶风点点头:“合同带了吗?” 许峰眼珠子一转说:“合同我还要再改一下,回去准备好了再通知你们。” “好。” 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冯杨看许峰离开了才说了一句,“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叶风慢条丝理的点了一支烟,轻笑一声:“只要有肉吃,以后该怎么吃,我们就占主动权。今天他多吃的,以后我们再慢慢吃回来就行了。” 冯杨看了看叶风的神色,他脸上还有些许疲态,几个月过去,公司已经步入了正轨,两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眼看天气一天天的变冷,街道上的枯叶已经三三两两的落了下来。 李阳看着办公桌上的日历,陷入了沉思。她已经几天没和叶风说过话了?叶风最近回家越来越晚,不论李阳怎么问,他只有一句“谈业务”,其他什么都不说了。叶风怕她多想,告诉她只是工作太忙了,抽空会多陪陪她。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她想找叶风谈谈,每次话刚说出口,就被他一句很累打断了所有想说的话。 尖锐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李阳惊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陈好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李阳,我要去Z市工作了,我向总公司申请了去Z市分公司,开拓那边的市场,估计过几天就过去了。” “真的?” 陈好笑了一声,“真的,而且你性格单纯又固执,我去了,省得你被人欺负。” 李阳笑道,“谁会欺负我?” 李阳挂断电话,抬起头,就看到冀晓晓从业务大厅里穿过。 冀晓晓长相妩媚,身材也好。她深深知道自己的这些优点。并且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就像公司里的那个胖的不像话的业务总监。只要她笑一笑,在床上稍微主动一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不过她渐渐不再满足这些了。这些东西算什么,只要她想要,有一大堆男人会主动送上门来给她。可是陪自己不喜欢的人上床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她想要陪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上床,只要自己喜欢,他也喜欢自己,她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两个人白头到老也很好吧。 想到这里,冀晓晓顿了顿,脑子里想起那天在公司大厅里看到的那个男人,温文而雅,一表人材。她一眼就陷了进去,故意撞到他的身上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她想,那个人要是自己的男人该有多好。她李阳有什么本事,哪里比自己好了。 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是自己的,冀晓晓想着得意的笑了笑,下巴抬的更高了。 陈好刚下飞机,走出Z市机场,就看到不远处的李阳,李阳的身后,冯杨正靠在车门上朝她挥手。 陈好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西服,拖着行李箱向他们走了过来。 冯杨看见陈好,打了个口哨,“真骚包。” 陈好没理她,走到李阳面前伸手抱了抱她。冯杨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三个人一起上了车。 冯杨边开车边说,“我定了饭店,叶风今天有事来不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吧。” “你们公司最近很忙?” 冯杨顿了顿道,“还好。” 陈好看着李阳打趣道,“读大学的时候,你和叶风爱的死去活来,我们每次说起叶风,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我们那时候又羡慕又嫉妒,都在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每次说起他,你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这句话陈好只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她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李阳,还像从前一样,大家走向社会多多少少都改变了,而她似乎没有一点改变,脸上不施粉黛却还像从前一样清秀漂亮。 冯杨听到陈好的话微微勾了勾嘴角,“说起恋爱,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特想娶我同桌的一个小女孩儿;初中的时候,我爱上了我们学校的校花,发誓她就是我以后的老婆了;高中的时候,也谈过几次恋爱,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但是后来慢慢发现,爱情这个东西,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要珍惜每一个来到身边的人。” 陈好白了冯杨一眼,“别把烂情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感情对有些人薄如蝉翼,可对于重情的人来说,厚重如命。你这种人,不会懂得。” “你这话说的。”冯杨撇了撇嘴角,“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我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愿意为她放弃一切的。” 李阳前后望了望两人,觉得两人总是针尖对麦芒,冤家路窄。 第五章 二盏色媒人 几杯酒下肚,陈好的脸色有些发红。 李阳问,“安排好住处了吗?” “来之前都安排好了,你们不用担心。”陈好举起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 冯杨习惯性的勾起了嘴角,“我知道德瑞,做机器零件发家的,Z市这边是新开的分公司。” 陈好轻声道,“我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才能在这里有立足之地。”她说完扭过头问李阳,“你和叶风怎么样?” 李阳笑了,“我们前几天刚把结婚证领了。” 陈好愣了一下,忽而开怀地笑了起来,“你这就把自己给卖了,叶风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怎么说话呢?”冯杨笑着喝了一声,“我看现在能把叶风这匹野狼拴住的,也就只有李阳了。” 陈好低下头,拿起酒瓶把杯子倒满,“李阳,那我祝你们永远幸福。” 从饭店出来已经下午了,冯杨把陈好送到她定的酒店,又把李阳送回了公司。他把车窗打开,冷风吹了进来,头脑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点了一支烟,他以前很少抽烟,叶风却嗜烟如命,可能是受他的影响,偶尔他也会抽一根。没想到却越来越喜欢独自抽烟的快感,烟雾缭绕中,沉在心底深处的一股沉重的悲哀和无措被压了下去。 他刚抽了两口,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他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 爷爷病重,赶紧回家。 冯杨的手一抖,他很少跟别人说起他的过往,连叶风也没怎么说过,那是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 “秦总,你听我说——” 陈好从公司门口追了出来,外面已经下起了磅礴的大雨。公司门口的加长林肯车已经缓缓启动了,雨刷器‘刷刷’的左右摇摆着,似乎要为这个荒凉的雨天增加点动静。 陈好冒着大雨冲了出去,她趁着林肯车缓慢的启动,小跑着跟上去拍打后窗的玻璃。 “秦总,您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的,秦总——” 车子继续向前开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陈好快要放弃了,后窗玻璃缓缓的打开了,坐在里面的男人五十岁上下,斯文儒雅,他向陈好笑了笑,递过去一张名片,“这是东旭负责人的名片,这个项目你要能拿下来,以后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你来坐。” 陈好接过名片,看着车窗缓缓关上,加长林肯车冲进了雨幕中。她回到公司,跑到卫生间擦湿透了的头发和衣服,她掏出刚刚的名片,等看清名片上的名字时,愣住了。 左刚,这个名字她有点熟悉。 “陈好,许经理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外面有人朝她喊。陈好胡乱地擦了擦头发,想了想把名片放进兜里放好。 “陈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手上公司交给你的任务做好就行了,你发什么传单,做这么多多余的事有什么用?” 陈好不甘示弱,梗着脖子问,“我又没占用上班时间,你管这么多?” 许峰冷笑一声,“怎么?刚来就想出头,你以为你算哪颗葱?刚才跑出去想抱秦总大腿抱上了吗?我告诉你,人家可是总公司的,是咱们顶头上司,他要是生气了,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别以为你爹当个破官你就能怎么样!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我告诉你,风水流转,不定厄运到谁家!” “我也告诉你,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家里人没有关系!”陈好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出了办公室。 “怎么?挨训了?” 陈好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冯杨正满脸笑意,深情款款地看着她,陈好为自己想到的词语恶寒了一下。 “别提了,你怎么来了?”陈好低着头不想多说。 “刚下班没事做,就想来看看你。”冯杨刚说完,就见许峰从办公室那边走了过来,看见冯杨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许总啊,怎么,你们认识?” 冯杨点点头,“朋友。” 许峰看看陈好,又看看冯杨,了然的点点头,“冯总一表人才,身边莺莺燕燕的也正常。” “我哪有那福气,许经理夸奖了。” 许峰带着责怪的口吻阴阳怪气地对陈好说:“你怎么不早说呢小陈,早说我们之间哪有这些误会啊?”说完对冯杨点点头笑道,“那你们先聊,有时间我请冯总吃饭。” 冯杨点点头,看许峰回了办公室,他见陈好情绪不太好,悄声说,“带你去个地方。”陈好抬头看见冯杨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去哪儿?” 冯杨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陈好想了想,跟了上去。 Z市效外的海滩上,大雨刚刚停了,海边的彩虹分外妖娆。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海边的风有点凉却不刺骨,把两人的头发都吹乱了。 冯杨点点头,“你不觉得这个地方能让人心胸开阔许多吗?”他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捂着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我很喜欢这里,有事没事总爱过来转转。” 冯杨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着,似笑非笑的样子,陈好总觉得他的笑既轻挑又放荡。她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肩膀上,那里别着一个刻着白色孝字的肩章。 那天海边的落日余晖分外美丽,雨后湿腻的空气中带着海边少许的咸味儿,陈好却被冯杨落寞的侧脸吸引了目光,她从没见冯杨这么忧郁的样子。 冯杨从嘴里吐出一个个的烟圈,被风吹的乱七八糟,“我小时候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所有人都不喜欢。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我妈丢下我改嫁了,到现在一直没有联系过。我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小时候不懂事,看别人有爸妈我没有,就一直闹一直闹跟谁都闹,周围的人因为这个也不怎么喜欢我,整天脏兮兮的,连饭都吃不饱。” “就在前几天,连这个世上唯一喜欢我的人也走了。” 陈好想安慰他一下,却不知怎么都说不出口。 “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解决,没有人帮我,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你知道吗?一个人的感觉很难受。事情处理好了,你就是一个人,处理不好,你就是一个鬼。直到后来我考上大学,我们来到Z市有了自己的事业。我才有了一种活成了一个人的感觉。” “陈好,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多时候跟我们看到的并不一样。拜高踩低,以强凌弱才是人生常态。机会来了,紧紧抓住就好。其它的只能交给命运。” 陈好看着他的侧脸,心底忽然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突然发现,你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冯杨痞笑了一下,笑中带着苦意,“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英俊潇洒,爱上我了?” 陈好哧笑一声:“刚夸你一句,你就要上天了。” “说真的。” “什么?”陈好扭过头,就看见冯杨一张俊脸在眼前一点点放大,他的眼中还闪着点点水光,耳边响起轻挑的话,“你看我也不丑啊,不如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滚。”陈好后退了两步,心口咚咚咚的跳了起来,她慌乱的别过了头。 冯杨得逞的笑了笑,“西方有句谚语你知道吗,为爱为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我为你当神,你能为我当回人吗?” 陈好怒道,“滚,你才不是人——” “……” 门铃响了几声,惊醒了在沙发上睡着的李阳。叶风带着一身酒气站在门外,看李阳开了门,他进门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就去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来他哗哗洗澡的声音。 李阳把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叶风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说,“我吃过了。”他坐在一旁边擦着头发边看着李阳说,“你有空也学学别的女人,化化妆什么的。” 等叶风擦完头发,看李阳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就开口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李阳没说话,等饭菜凉了,又一道一道的放进了冰箱里。 冯杨顺着陈好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饭店的另一边说说笑笑。 等看清是谁,冯杨诧异道,“冀晓晓和许峰认识吗?” “交际花谁不认识?”陈好看了冯杨一眼,“你这几天都不忙吗?” “忙。”冯杨低下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下午要和叶风出去一趟。” “去哪里?” “和你们德瑞的许峰许经理签合同。” 第六章 不指南方不肯休 许峰约了叶风和冯杨两人到酒店签合同,他定了一个包间。两人一进包间,就看见一张陌生中又有些面熟的脸孔,冀晓晓穿着职业装,化着淡妆,衣服搭配得体,将玲珑的身段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大波浪长发在颊边留了几束,即俏皮又妩媚,配上她娇好的容貌,很是吸引男人的眼球。 看到两人走进来,冀晓晓眼神一亮,微微一笑,脸上的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坐在她身旁的许峰站了起来,指了指冀晓晓给两人介绍说,“这是我表妹,她在一家公司做秘书,今天正好碰到了。”叶风和冯杨微笑着和他握手。冀晓晓盯着眼前谈笑风生的男人,他举止优雅,对着她看的时候眼底有止不住的笑意。她微微低头装作红了脸。一颗心却狂跳起来。任谁对着一个温柔帅气又事业有成的男人都会心动吧,她想。 签完合同,两人坐到车上,冯杨给叶风使了个眼色:“我看这个冀晓晓对你有意思啊。” 叶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一下,“胡说什么。” 冯杨挑了下眉,“你没发现她一直朝你抛媚眼吗?” 叶风轻笑了一声,“没发现,不过我发现你最近和陈好走的很近啊。” 冯杨嘿嘿笑了两声,“你看出来了?我就喜欢她风风火火的性格,特别有劲儿。” 沉默了一会儿,叶风长长地叹了口气:“谈恋爱和结婚是不一样的。” 冯杨观察了下叶风的神情:“得了吧你,李阳漂亮又贤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不满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冯杨偷瞄了叶风几眼,他想叶风不是在向他变相的炫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昨天杨晓芸给我打电话了,说赵风林出事了。” 冯杨没明白他的意思,“出什么事了?” “他去工地帮工,从高处跌了下来,摔断了腿。” 赵风林有千万种想法,却发现实践起来处处都受制于各种各样的现实,他所有的抱负在现实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想去考公务员,却在最后一步落榜了,他不明白自己很高的分数为什么会落榜,到最后才听人说上榜的都是有很深的背景的几个人。他想带领村里的乡亲们致富,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拿出十几种方案却没有一个可以行的通。他想先把村里的路修好,却不知和谁开口,钱怎么凑得起来。 他鄙视这个社会,鄙视这个社会上自私自利的人。他想要是大家齐心协力,每一家都能凑出点儿钱来修好公路,以后干什么不方便呢?人心是肮脏自私的,就连他们村里的村长也是自私的,如果他能说服大家掏出钱来,那么他赵风林就可以大展拳脚,带领全村人过上好日子。 等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村主任说了,村主任只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修什么路啊,谁家有多余的钱干这个啊。”一句话就把他的抱负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实在没有办法,他把自己少得可怜的积蓄拿出来,又从父母那里凑了点儿钱,打算做点儿买卖。谁知却在从镇上进货的时候,被骗光了全部的钱,那家号称批发进口海鲜的连锁店,拿了他的钱就再也没有开过店门。 赵风林痛恨人心的险恶与肮脏,却无能为力,他一连几天没有出过家门。杨晓芸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浑浑噩噩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几天没有走出来过了。 赵风林的母亲抹了把眼泪对杨晓芸说,“晓芸,你去劝劝他吧。”杨晓芸点点头。 她推开赵风林的房门,赵风林抬头看见是她,还是呆呆的样子,一动不动,她坐到赵风林的床边,看着他说,“风林,别灰心,你还有我,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赵风林抬头看着她,他灰暗的脸色让杨晓芸心头一颤,“晓芸,人心太过险恶了。” 杨晓芸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头,“风林,每个人都会遭受挫折,没关系的。我们从头再来。” 赵风林眼底的哀伤怎么都掩不下去,“钱都被骗走了,怎么从头再来?” 杨晓芸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有手有脚,我们一起去打工挣钱。我就不信,我们两个大学生还能被饿死吗?风林,只要我们在一起,苦点累点我都没关系的。” 赵风林看她笑着的样子和安慰的话,“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杨晓芸笑着轻轻说,“可以的。” 赵风渐渐放开了心怀,他终于点了点头,“晓芸,只要能重新开始,我赵风林发誓,一定会出人头地,不会让你一直跟我过苦日子的。” 杨晓芸的眼睛有些发热,她揉了揉眼睛,狠狠的点了点头。 再走出来的赵风林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谈理想和抱负,把曾经那些不切实际全部都埋了起来。 他去饭店做服务员,去街上发传单,去工地帮工。他把能做的事情做了个遍,他想多赚点钱,让杨晓芸好过一点,开心一点。 杨晓芸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他每天工作很累,她就在家里做好饭等他回家,要是中午他忙的回不来,她就做好饭给他送过去。 他在附近的镇上打工,他们在他打工的附近租了个房子。 杨晓芸吃了点儿剩下的旧饭,把刚做好的新鲜饭菜放到饭盒里,打包好。自己吃不好没关系,她知道赵风林很累,她想让他吃饱,吃好。 她骑着自行车去给赵风林送饭。到了工地,杨晓芸看见赵风林穿着蓝色的工地服在脚手架上面干活。 她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提着饭盒走近了一些,她看见赵风林还在干活就喊了一声,“风林——” 赵风林听到声音回头看见了她一眼,他朝她挥了挥手,“晓芸——” 杨晓芸提着饭盒朝他挥手,“小心一点,风林!” 他笑着脚身前踏了一步,就听到旁边有人大喊,“小心——”。 赵风林一脚踏空,摔了下去,他伸手想抓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他只听到杨晓芸的哭喊声一声一声的打入他的心脏,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就躺在医院里,身边是父母和杨晓芸的哭声。他不明白他们在哭什么。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腿,才发现他的两条腿已经空空如也。 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人在拥有了钱和权之后会舍得放下。叶风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有一句比喻他觉得很恰当,如果人是狗,那金钱就是一块肉骨头,而男人的骨子里本身就都是贱骨头。 叶风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多少有点介意李阳的不爱打扮,外面的女人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 就像他现在身旁坐着的两个脂粉味朝天的小姐。冯扬怀里抱着一个,还能和对面穿着一身西装的斯文败类谈笑风生,手还在小姐的大腿上游走。 “叶总觉的呢?”左刚的手都伸进了小姐的衣服里,一边淫笑着一边和他们谈生意,这才是男人的本质。 叶风搂着身边的JI女,任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乱摸,笑着说:“左经理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明天您就去我们公司签合同,今天咱们高兴要紧。”说着就在小姐的脸上亲了一口。 “对,对,哈哈……那我先进去了,你们随意。”左刚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姐走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包厢。剩下叶风和冯扬互相对视了两眼。 冯杨打了个哈哈,“叶总,那我也进去了,您随意。”说完搂着怀里的女人走了。 叶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想离开这里。他在这方面有洁癖,怕脏。但是这个情况下又走不了,只能熬着。他带着一个小姐走进一间包房,给了些小费,却没有上床。 在床上躺到天亮。他出去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出来。 十点多冯杨从包厢里走出来,两个人默契的都没说话。叶风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他没上床吗?谁相信? 快中午的时候,左刚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从包间走了出来,只要不张嘴就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一开口就把衣冠禽兽的本质露了出来,“哈哈,昨天那小妞真带劲,那屁股扭的,男人吗,就要经常出来松松土……” 冯杨附和道,“嗯是,您开心就好。” 冀晓晓穿着紧身长裙露出了洁白的小腿,化了个妖艳的妆。拿着从许峰那里要来的文件去金阳找叶风。她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知道怎样让男人产生兴趣,怎样博得男人的好感。 果然,她推开门就看到叶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她优雅的笑了笑,“叶总,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冀小姐这么美丽大方,总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是吗?谢谢叶总夸奖。”冀晓晓笑着打开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我表哥有事来不了,让您在这里签个名字。” 叶风接过一看,是个不足轻重的文件,冯杨和苏明已经签字通过了,其实他签不签字都没什么问题的。他看的出这个冀晓晓在他身上花了些小心思。叶风想了想笑了,他抬起头就看到她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低领的连衣裙暴露出丰满的乳沟。 叶风看了几眼,嗯,很惹人遐想。起码比李阳胸大。 第七章 番外-赵风林 叶风和李阳到医院的时候,杨晓云正站在门口哭。看到他们来了,擦了擦眼泪,带着他们进了病房。 赵风林仿佛变了一个人,李阳印象中的赵风林一直都是干干净净,温文尔雅的大男生。两年过去,他却变得胡子拉碴,头发乱七八糟,连病号服上的扣子都扣的歪歪扭扭。杨晓芸想上前去帮他整理衣服,他却一把把她推开了,大吼着让她滚。 “滚,你们都滚——”赵风林看见叶风和李阳进来,情绪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激动了。 医生说他有点受刺激了,接受不了腿断了的现实。 赵风林一把将病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的盆子,水杯和水果推到了地上,摔了一地。他挥着手叫他们滚。 赵风林的眼里布满的血丝,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睿智和温和。 叶风径自拿了个凳子坐在了床边,将手里买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风林,都怪我,当时应该带你去Z市的。” 赵风林将脸扭到了窗边,不看叶风,“不关你的事,不用你来假惺惺的可怜我。” 杨晓芸眼泪又流了下来,“风林,你怎么能这么说?” “哭,哭,一天就知道哭!”赵风林又朝杨晓芸吼了起来,“你心里就是看不起我,笑话我,你走啊,走了不要再回来了!” 杨晓芸捂住嘴,眼泪顺着她的手指掉了下来,她看了看叶风和李阳,扭头跑了出去。 叶风跟他讲道理,“风林,我知道你心里苦,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但是你不能怪晓芸,她一直都站在你这边,就算你腿断了,她也没有离开,你为什么一直对她发火?” 赵风林红着眼睛看着叶风,“不用你假好心,你心里早就笑开花了吧,看这个赵风林当时不知好歹,不跟你一起去Z市。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赵风林!”叶风忽地站起身,“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从来没耻笑过你,就算晓芸打电话对我说了你的情况,我知道你腿断了,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你一起带过来,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叶风缓了缓气,“风林,我们是兄弟,以后也是,一直都是。我和冯杨在Z市,一直欢迎你过来,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赵风林的眼中隐隐有泪光在闪烁,李阳说:“赵风林,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管你遭遇了什么,都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尤其是杨晓芸。她是因为爱你,才不会离开你。可你对她都做了什么?曾经的赵风林意气风发,不输给任何人。可是现在,我看不起你。” 李阳转身出了病房,病房外,叶风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一会儿功夫,烟屁股已经堆了四五个了。 病房内的赵风林,忽然呜咽出声。李阳从门上窗玻璃看进去,他正抱着膝盖,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停的哭泣。 杨晓芸从外面回来了,端着一盒热气腾腾的馄饨,她将脸上的泪水抹掉,笑着问,“李阳,你们也吃点吧。” 李阳摇了摇头,看了看叶风,“我们要走了,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杨晓芸点点头,她正要进去,听到叶风说,“晓芸,照顾好他。” 杨晓芸听到这句话,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会离开他的,我相信他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她一手端着馄饨,一手把眼泪擦干。笑着把饭盒端给了床上的赵风林。赵风林这次没有推开她,他端着饭盒,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李阳忽然想,人活着可能就是为了承受生活给予的各种折磨和侮辱吧。 第八章 岁月多忘远 冀晓晓站起身来,男人稍微勾引一直就行了,太露骨了自己以后就没价值了。而且她很相信自己的的魅力。她从对面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是有兴趣的。 目的基本达到。按照她事先排练好的步骤,还剩下最后一步了。 冀晓晓抿唇一笑,露出八颗贝齿和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叶总,上次我在我们公司的大厅摔倒了,当时还是您扶了我一把呢,要是你不介意,后天晚上,我请你到蓝海酒店吃顿饭吧,我会在那儿一直等你。” 叶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你猜我会不会去呢?” 冀晓晓想了想说,“你来不来我都会一直等你。” 叶风顿了顿盯着她道,“好。” 冀晓晓听他说完,踩着时尚的红色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出去。 叶风看着冀晓晓的背影愣怔了一会儿,勾了勾嘴唇,真是个会勾人的小妖精。 冀晓晓从叶风的办公室走出来,手还在发抖。这个男人成熟稳重又狡猾,不愧是她看上的人。要不是凭她在男人堆里混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没把握能勾搭上呢。 冀晓晓想到叶风,自信的笑了笑,还没有哪个男人的能逃出她的石榴裙下呢。 回到单身公寓,她几乎还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呯呯’的跳个不停,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就一直跳到现在。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从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稳定了下情绪。他后天会不会来赴她的约呢?凭她的经验,他应该会去的。但是想到他刚才的反应,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要不然再想想其它的办法?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了。她了解男人,不管这次他去不去赴约,自己都不能再联系他了,如果这次到不了手,只能等下次的机会了。冀晓晓自信的笑了笑,妖艳妩媚的红唇勾起了一个让男人血脉喷胀的弧度。 这天傍晚,等公司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叶风收拾了一下,正要回家,就收到一条短信,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蓝海酒店301,不见不散。叶风想了想,应该是上次来的那个叫冀晓晓。他拿起车钥匙下了楼,准备去酒店复约。 他不是不喜欢李阳了,也不是喜欢上了冀晓晓。只是生活太过平淡无味,每天除了公司的一大堆事,就是回家吃饭睡觉。他心底深处总渴望一些与众不同的刺激。 于是他来复冀晓晓的约,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不单纯。他只是忽然想看看她会耍什么手段,那张妖媚的脸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如他所料,只是一顿普通的饭。这个女人果然不同寻常,总能找到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冀晓晓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倒酒,他只能一杯接一杯的陪着。然后冀晓晓把他扶到三楼给客人准备的房间,他迷迷糊糊中发现有人脱他的衣服,抱着他低声在耳边说着什么。眼前一张妩媚的不像话的脸,笑的那么美丽。叶风有些把持一住了,猛然搂住她压在了床上。 早晨叶风睁开眼睛,看着有些光彩夺目的屋顶还有些恍惚。忽然一双娇嫩的柔胰伸了过来,抱住了他有些精瘦的腰。他低头看着那双美丽的眸子,有些愣怔。曾几何时,有过一双比它还要漂亮清纯的眸子也这么看过他。 身旁的女人趴在他的胸口上咯咯的笑了两声,清脆悦耳,“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叶风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小妖精,想你呢。” “真的?” 叶风正要说什么,床上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叶风看了看来电显示,关了手机。 冀晓晓看了看他的神色,“是你老婆?” 叶风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不用管它。” 周末,李阳打车到了叶风说的地方,才发现那里是个小酒馆。 叶风和冯杨正在和公司的几个同事说说笑笑,陈好正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她穿着红色呢子大衣,将一张脸印得格外艳丽。 看到她来了,陈好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几个人坐了下来,叶风没和李阳说话,只是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下,就和公司几人聊了起来。 陈好拉着她到一旁说话,她才知道原来叶风他们公司聚餐,冯杨正在追陈好,要带陈好一起,陈好要让李阳一起过来,于是叶风就给李阳打了电话。 李阳苦笑,“不是你说,他都想不起来我吧。” 陈好叹了口气,“阳阳,你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你该跟叶风多沟通沟通,毕竟婚姻还是需要经营的。” 李阳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就算他说了,我也不太懂。” 陈好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不说这个了。” 沉默了一会儿,陈好说,“我们毕业快两年了吧,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还开玩笑说过,以后要一起结婚生子呢!” 李阳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嘴角抿起了一丝微笑,“感觉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陈好跟她碰了碰酒杯,“李阳,不论以后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李阳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旁边叶风他们,几人哄闹着,酒桌上已经摆满了酒瓶。她看着叶风的笑脸,发现他已经很久没对她笑过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漫天星辰悄悄隐没在了夜色中。 李阳帮叶风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衣架上。叶风看着李阳的脸,忽然说,“你有空也去学学怎么化妆,整天一张素脸,都看腻了。”他说完就进了卫生间去洗澡。 李阳愣了一下,看他去洗澡了,就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 等叶风洗完澡出来,李阳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听到他叹了口气,躺在床的另一边睡了过去。 李阳闭着眼睛听着身旁传来轻微的鼾声,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闭上眼睛,却感觉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陈好从东旭出来,手里拿着刚刚签好的合同,耳边还回荡着左刚刚才说的话。 “当年你父亲赶我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女儿有一天会求到我左刚的头上呢?” 左刚得意洋洋的脸上挂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的姿态。 陈好压下心头的烦燥,脸上堆笑道,“俗话说,三百年河东,三百年河西,能做到这个位置,也是你的本事。” 左刚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看在曾经陈市长的关照上,这个合同我签了。” 左刚刷刷几笔在合同上签了名,“听说你和金阳的冯杨关系不错。” 陈好不太懂左刚话里的意思。 左刚猥琐的笑了几声,“说起来,我们的关系还缘于迷情酒店那次。” 陈好心中波涛翻涌,她知道冯杨以前很花心,就算最近他们的关系稍微好转一点,她也从没想过两人以后会在一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陈好看着手机里的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冯杨打开了,她愣了会儿神。给总公司打了个电话,拿着合同往许峰的办公室走去。 第十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客厅的电视里正播着爱情喜剧,有人问:“你们说什么是爱情?” “爱情就是个屁,听着挺响,一闻是臭的。” “噗——”李阳撑着下巴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是陈好。 “李阳,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跟你说比较好。” “怎么了?” “我看见叶风跟一个女人去酒店开房了。” 李阳愣了愣,“你看错了吧。”她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你肯定看错了。” “李阳,是真的。我不想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李阳咬了咬嘴唇,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知道了,可能是误会,等晚上我问问他。” 放下电话,她坐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中,电视还在嗡嗡响着,耳边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们相恋近三年,婚姻才维持了还不到两年,她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感情。 因为叶风工作忙,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双方家长,他还欠她一个婚礼。她一直在等着,结果却等来了这个消息。 她辞了工作想努力做个好妻子,怕他工作累了回家不舒服,把家里打理的很好。怕她吃不好伤了胃,她专门买了本菜谱学习做菜,把能养胃的做出来给他吃,怕他因家晚了没热饭,她一遍遍的热。她自问自己没有哪里做的不好,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想着想着她眼眶发热,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的自己,胃里突然一酸,哇地吐了出来。 她突然很想见见叶风,她想知道确切答案,想听听他的解释。如果他有理由的话,她就原谅他。 她穿好衣服,出门打了出租车到了金阳的楼下,大厅里很热闹,她曾经来过这里几次,后来因为工作也怕打扰叶风就没再来过了,有人认出她来,看到她都小声议论着什么。李阳当做没听到,一路直奔叶风的办公室而去。 她连门都没敲,“砰”地把门推开了。门里的情景让她当场愣住了。 叶风坐在老板椅上,冀晓晓正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跟他说话。 看到她进来,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冀晓晓很自然的从他腿上下来,优雅地走到她面前,嫣然一笑,“这位是叶太太吧,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李阳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冷静的不像话,冀晓晓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她叫了一声“冀晓晓。”冀晓晓一回头,“啪”地一个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冀晓晓不可思议地指着她,“你,你……” “我怎么了?冀晓晓,以前我忍你,是因为我不觉得哪里得罪过你,我们之间没什么矛盾。我今天让你知道,你欺负到我头上,我李阳也不是好惹的,滚——”就算脸上有个红手掌印,配上冀晓晓泫然欲泣的样子,也十分惹人怜惜。此时的李阳脸色苍白的厉害,脸上还有些扭曲,头发也有些凌乱。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婀娜美女一个披头散发的黄脸婆。 冀晓晓看了看叶风,叶风沉默的坐着,什么话也没说。冀晓晓转身出去“哐”地把门甩上了。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曾经那张让自己深深迷恋的笑脸上印着两个刺眼的口红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阳正要开口说话,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的叶风突然说,“你都看到了,咱们离婚吧。” 李阳抬头静静的看着叶风,突然间觉得面前的人是那么陌生。她这时不仅佩服自己的冷静,更佩服叶风的云淡风轻,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叶风扶了扶额,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坐下我们谈谈。” 李阳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叶风皱眉看着她,“李阳,不是我说你,你自己看看你像什么话,就像是个没有教养的泼妇。” 李阳没说话,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想,自己到底是怎么爱上他的?想了又想,是他看着自己时温柔的眼神吗?可是现在看着她的双眸只剩下冷漠,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柔了。 李阳低下头喃喃道,“我考虑一下。” “好。”叶风道,“你觉得我们这么维持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阳瞪着叶风,胸口的一团火燃了起来,她站起身大声道,“我说了我考虑一下,给我点时间。”说完推开门跑了出去。 叶风是真的有些厌烦了,他沉溺在冀晓晓的温柔乡里。一想到回家就觉得头疼。即然已经不爱了,他认为没必要再维持一段已经没感情的婚姻了。 李阳走到路边打车,她的双脚还有些发虚。她终于明白金阳的业务大厅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思语了。所有人都早就知道了吧,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像个傻瓜。 她打了出租车,报了地址。突然胃里一阵恶心,捂着嘴作势欲呕,司机看她不对劲,靠边停了车。李阳冲下车,蹲在路边一阵干呕。胃里开始阵阵抽痛。 吐完上了车,胃疼的越来越厉害。司机看她捂着肚子,头上开始冒冷汗,就问,“你怎么样,要去医院吗?”李阳说,“好。” 李阳拿着化验单走出医院,头顶上的大太阳让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医生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你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你怀孕了,得吃好饭睡好觉才行。我给你开点安胎药,回去要好好吃饭,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李阳盯着化验单,兜里装着安胎药。她把单子撕碎扔进附近的垃圾箱,转身回了家。 她的性子温和却并不柔弱。她一直认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以为他们的感情是可以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的。所以这两年来她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投了进去。也许是她自以为是的感情,叶风根本没放在眼里。 客厅没开灯,黑暗中李阳呜咽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把自己的所有不甘和委屈都哭出来。 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李阳把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该怎么办?告诉叶风吗?用孩子来挽回这一段悲哀的感情? 直到嗓子哭哑了,再也哭不出来了。李阳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她慢慢地站起来,胃里一阵恶心,她冲进卫生间吐了一阵。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腊黄,头发凌乱,满眼的红血丝,忽然觉得自己真悲催。她靠着门边慢慢的坐下来,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 急促又清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李阳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走出去开门。 陈好站在门口看着她,突然红了眼眶,抱住她说“李阳,别难过,你还有我。” 李阳的眼泪因为陈好的几句话又流了出来。陈好急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叶风这个王八蛋,我祝他生儿子没PI眼儿。” 陈好越说李阳哭的越厉害。陈好用力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十分响亮,“看我这张破嘴,乱说什么,不说他了好不好,你别哭了。” 李阳抱住陈好,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陈好用手一下一下拍打着她的背。 李阳慢慢停止的抽泣,她忽然想通了,是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没用。她用手摸了摸陈好的脸,“疼吗?” 陈好冲她苦笑了一下,“不疼,你没事就好。” 李阳粗着鼻音说,“我没事。” “冯杨给我打电话,说你去他们公司找叶风了,我怕你想不开,就赶紧过来了。” 李阳喃喃道,“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的。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她想,他们曾经认真的相爱过。就算感情没有了不再了消失了,她也不打算用孩子来挽留。感情没有了至少还有曾经美好的回忆,如果再强求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好眼睛有些发酸,她眼里曾经不染尘埃的姑娘,最终跌入了凡尘。她正想着,李阳忽然对她微微笑了。 陈好说,“叶风他会后悔的。” 她把陈好送出门,又坐到沙发上,拉开茶几下的抽屉,取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以前叶风吃完晚饭总喜欢点上一根烟坐在这里边看电视边抽几口,她就永远在抽屉里给他备着一盒。等她洗濑完他们就相互依偎着看着电视剧边说着悄悄话。 她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呛的她急速地咳嗽了起来,泪花都呛了出来。 她把灯熄了,在黑暗中坐在那里默默的不出声,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宝宝,对不起,妈妈只抽这一次,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抽了,你原谅妈妈。 她不停地想着,想着以前他们的相爱,想着他现在的冷漠陌生,想着以后,想着她肚里的孩子。 十一 眼前无路欲回头 等到天边第一颗启明星升了起来。她还像一座雕塑似的坐在那里,几乎都没动过一下。指间的烟头烧到了尽头,烫了下她的手指。她惊的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拧了拧。肚子里咕噜噜的响了一声。 李阳站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然后进了厨房做了点养生粥,端到桌子上正准备吃一点。门铃突然响了。她打开门,叶风正站在门口。身旁还站着那个昨天她还恨的牙痒痒的女人,今天看到她,心里却平静了下来。叶风扭头对冀晓晓说:“你去车里等着我,我说几句话就下去。” 冀晓晓听到叶风的话恨恨地瞪了李阳一眼,转身下了楼。 叶风站在门口看着李阳,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也只是‘曾经’而已。 李阳侧开身说:“进来吧。” 叶风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看到了茶几上的烟头,皱了下眉:“你抽烟了?”李阳没说话。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叶风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李阳笑了,“谢谢关心,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叶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你同意了?” 李阳喃喃道,“不是我的终究也不会是我的。” 叶风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盒烟,李阳看见烟盒上英文字母,她不认识。叶风点了一根,抽了一口说:“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尽力满足你。” “我要这个房子,其它不用了。” 叶风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脸:“好,另外我再给你50万。以后我们就算两清了。” 李阳心口抽了一下说,“不用了,我只要这个房子。” 叶风笑了笑,他把手里的烟拧在烟灰缸里掐灭,“我先走了,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手续我再通知你。” “好。” 叶风站起身仔细看了看她,她的脸色不太好。他摇了摇头,以后李阳的事再也和他无关了。 法庭里,法院的工作人员坐在上面,李阳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风,突然间有些释怀了。工作人员问他们为什么离婚,叶风说感情不和,又问李阳,她点点头说,“是的。” 自愿离婚,双方都同意。工作人员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他们,叶风刷刷签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着对面的李阳,她低着头,看着离婚协议书一时没有动作,叶风眯了眯眼睛,她不会后悔了吧。 李阳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般,抬头起朝叶风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笔毫不犹豫的签了名字。 叶风看到李阳的反应,皱了皱眉头。 办好手续,李阳站起身准备离开。 叶风忽然叫住了她,“你等一下。”叶风向身后的律师招了下手,那人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叶风走到她的跟前递给她,“这里面有五十万,你拿着,以后生活也可以轻松一点。” 李阳没有接,甚到没有多看一眼,转身走了。她在和她一生的爱情告别,她只能尽力让它在生命中保留的干净一点。 剩下叶风,独自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突然感觉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可能每个人离婚都应该是这个样子,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回到车上,拿起手机给冀晓晓打了个电话:“喂,我刚刚离婚了。”对面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亲爱的,我爱你,晚上我在酒店等你。” “小妖精,晚上你别想睡了。” “……” 李阳走出法院,突然间发现身上的重担消失了,Z市的天空原来这么蓝这么高远。她原来不曾发现,是因为她的生活一直围绕着叶风打转。她感到一阵轻松,原来离婚如此简单。 “陈好,我离婚了,刚从法院出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李阳苦笑了一下,“我请你吃饭。” 已至年尾,路边尽是落叶,华贵的金黄埋葬了生机勃勃的绿。 陈好穿着红色毛呢子大衣,围着白色围巾,将一张小脸印的格外白晰红润。 两人点了菜,点了酒,陈好边吃边喝边骂,“叶风那个王八蛋,被那个狐狸精勾住魂儿了。李阳你放心,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李阳酒一口没喝,她只看着陈好左一杯右一杯,眼看就醉了,李阳正想劝劝她,就看到陈好身后的两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陈好还在骂,而且越骂越难听:“我咒他生儿子没PI眼子,出门让车撞死。”听着她的骂声,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女人的脸上有些幸灾乐祸。 李阳想,这个世界还真小,早上刚离婚,晚上就看见了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陈好看她一直不吭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待看清是谁,她‘噌’的窜了起来,冲到两人面前,李阳还没来得及阻止,陈好抬起右手就要打冀晓晓,被叶风一把抓住,陈好抬起左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叶风的脸上,“叶风,你对得起李阳吗?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咒你出门让车撞死!”叶风也没有还手,听着她的咒骂皱眉看着她,等陈好骂完,叶风看着李阳说:“你不用这样,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尽力补偿你。”他身边的冀晓晓听到这话狠狠的瞪了李阳一眼。 李阳没理会他说的话,“不好意思,她喝多了,你们别在意。”说着拉着陈好就要离开。就听到叶风在她背后说,“你放心,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我们不会再碰到的。” 陈好已经喝晕了,李阳把她扶到曾经她的家里,这里昨天还是她和叶风的家,以后就只有她自己了。 她忽然想,也许每个人都是在熬着日子,也许再熬些日子就好过了呢。 她自从知道冀晓晓和叶风的关系就辞了职,她想再找份工作,起码可以维持自己平时的生活。 陈好听说了很支持她,“李阳,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 “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我自己可以养自己没问题的。”李阳开始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自己,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倒下。 这天下了班,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碰到了以前的同事张大姐张虹。 张虹看到她很高兴,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小阳,你知道吗?咱们公司原来那个秘书冀晓晓,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好东西了,听说她傍了个大款,从咱们公司跳槽了,去了一个叫什么金阳的传媒公司做秘书了。” 李阳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听说她马上就要和那个大款结婚了,还给咱们公司很多人送了请柬呢。呐,你看还给了我一个,显摆什么呀,我看没几个人会去。” 李阳看到了那个红艳艳的请柬,心里一痛。又想张大姐这人心肠真直,怎么会没人去呢,趋炎附势说一套做一套是人的劣根性,像她这样直性子的人已经不多了。 “听说她傍的那个大款是个老头儿,比咱们公司原来她勾搭的那个胖总监还胖,丑的不像话。” 李阳笑了笑,人们总喜欢以讹以讹,“不是老头儿也不丑,是我前夫,张大姐你还见过呢,是叶风。” 张大姐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小阳,你在开玩笑吧。” 她看李阳没说话,大骂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个狐狸精,真不是个东西。这个叶风也是,他怎么能这么做呢?他穷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是谁陪着他不离不弃的?这么没良心的男人不要也罢。小阳,你想开点,等大姐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李阳说:“没事的张大姐,我已经想开了。” 张虹拉着她互相留了电话,两人才告别。 第十二章 错,错,错! 自那天以后,李阳再也没见过叶风。她想,他是故意避开她的吧,这样也好。任谁也不想总是碰到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 她觉得自己忽然离开了从前的世界,来到一个新的世界。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梦中的一切事物和人也都和自己无关了。 下班回到家里,李阳吃了两颗安胎,就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陈好正站在门口,“你看我带什么来了?”陈好笑着指了指手里的红酒,“这是我从我爸那里偷出来的,今天你有口福了。” 她说着走进了门,刚把酒放到茶几上,就看到了放在旁边的安胎药,“这是什么?” 陈好回头看着李阳,“说啊,这是什么?你怀孕了?”陈好看她不说话,忽然吼道,“叶风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 “你有毛病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还年轻,你带个孩子以后是个累赘你知道吗?” “陈好,这是我的孩子。”她盯着陈好说,“我会好好带大他,我一个人可以的。” 陈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脸上温热一片,她抬手一摸,满脸泪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发现的时候,心里已经疼的有些麻木了。 李阳走上前给她擦她脸上的眼泪,“你哭什么?陈好——” 陈好一把拍开了她的手,转过身沉默不语。她记忆中的李阳,不论生活给予她的是什么,她总能慨而淡之。她的性格温和,有什么事总是喜欢自己埋在心里。别人总是觉得她淡然温雅,但是她知道那个温柔的表象下装着的是一颗坚韧的心。 大学的时候,她们在一个寝室,平时她嘻嘻哈哈的什么都满不在乎,李阳家庭情况不好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家境相对好很多,她父亲是政府高官,她从小花钱大手大脚,那天她用家里给的将近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个新手机,十分兴奋的玩了好多天,原以为够用的钱结果到月底是没了,她饿着肚子不知道怎么办。 李阳发现之后把自己的饭给她吃,她还很嫌弃,都是吃一半倒一半。结果有天下午她发现李阳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啃馒头,那时候,李阳的的脸粉嫩粉嫩的还透着光,李阳笑着对她说:“馒头很香,嚼着嚼着就甜了。”她一句话俘虏了她所有的良心。 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好像对什么都满在乎,其实她很珍惜情谊这种东西。从那天起,她就认了这个朋友,并且甘脑涂地。 李阳转身去倒了杯热水,听到陈好说了一句,“下周末是叶风和冀晓晓的结婚典礼。”她倒热水的双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李阳冷静下来,把一杯热水放到陈好面前,对她笑了笑,“你和冯杨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他要是早就知道叶风的事,他要是阻止一下,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别这么说,陈好,这件事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不能怪冯杨。” 日历一页页的翻过,李阳的肚子一天天的变大。有一天工作的时候她不小心磕了下腿,肚子跟着疼了一下午,她辞了职,在家安心养胎。 陈好三不五时的来看她,隔三差五的带些吃的用的。 “我听说孕期吃些鱼虾燕窝对身体好,我都放在冰箱里了。” 李阳挺着微微显出的肚子,脸色微黄,“陈好,我真的没事,你忙你的,不用总是过来看我。” 陈好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是冯杨的电话,就挂掉了。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陈好接了起来,“什么事?” “你在哪儿?我去你们公司找你你不在。” “我在李阳这里。” 冯杨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知道了。” 挂掉电话,陈好忽地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李阳,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阳笑笑说,“我知道。” 陈好回到家,冯杨正在她家楼下等她。 冯杨不明白陈好的想法,两人在车里吵了起来,“李阳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叶风要和冀晓晓结婚,你懂吗?” 陈好火了,“我懂啊,我怎么不懂,他们的婚礼我不去,你不用跟我说了。” “我们以后难道都不跟叶风他们相处了吗?” “李阳是我朋友,以后你跟他们怎么处都可以,不要带上我。” 冯杨揉了揉脑袋,他有些头疼,“陈好,李阳是你的朋友我知道,可是叶风不仅是我的朋友,他还是我的合作伙伴,不仅是我还有你也是。” 陈好笑了一声,“对啊,你们是朋友,一丘之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杨,你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跟东旭的左刚在酒店都干了什么,哦对,还有你的好朋友。” 冯杨脑子一空,还来不及想什么,一把拉住陈好正要下车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的?” 陈好冷笑一声,“呵呵,左刚那个人渣以前在S市给我爸开车的。他手脚不干净,背着我爸爸收别人的贿赂,被我爸辞了。要不是我去东旭找他签合同,到现在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陈好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冯杨左手扯了扯衣领,头上冒出细汗,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他和叶风去跟左刚谈生意,是去了一次酒店,他也带着小姐进了包间,但是他后悔了,他现在得想个办法稳住陈好才行。 冯杨稳了稳情绪说,“陈好,那次我们只是谈业务,做个样子而已,没有上床。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相信我。要是我跟除了你以外的人上过床,我就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陈好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冯杨,叶风和冀晓晓的婚礼我就不去了。” 冯杨松了口气,点点头说,“好。” 第十三章 身后有余忘缩手 冀晓晓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得意。挽着叶风胳膊的手又紧了紧。从金阳的大厅里走过,享受着别人有羡慕有嫉妒的目光,心情好极了。她仰着头,高傲地像一只孔雀。 冀晓晓腰很细,走起路来别有一番风姿。叶风揽着她的腰走进电梯。 “哎?这不是叶总吗?”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熟人。东旭的左刚,这人叶风认识,他们只谈过一次生意。但是在业内甚至在Z市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人臭名昭著,黄赌毒没一样不沾的。左刚看到了叶风旁边的冀晓晓,惊讶了一下,随即色眯眯的上下盯着她瞧,嘴里说,“晓晓?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一会儿出去喝一杯吧?” “不用了,我没时间。”冀晓晓看了看叶风不悦的神色,心里着急,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人?她可不想让叶风知道她的风流史。 左刚也没恼怒,淫笑着说,“怎么了?勾搭上叶总就不想理我了?当时你是怎么在床上求我的都忘了吗?”说着就把手伸向了她白嫩的脸。冀晓晓细眉一皱,“啪”的打开他的手。“你胡说什么?” 电梯“叮”的停下了。叶风甩开冀晓晓的手,瞪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冀晓晓喊了他一声,就想冲出去追上他。左刚在身后拉住她的胳膊,色迷迷的眼在冀晓晓胸前转悠,“晓晓,一日夫妻百日恩,今晚咱们找个地方续续往日的恩情怎么样啊,恩?” 冀晓晓眼看叶风的背影越走越远,却脱不了身。回头看到左刚那张让人恨不得撕碎的脸,“啪”的甩了他一巴掌。 左刚被打的有些蒙了,冀晓晓竟然敢打他?他怎么都没想到,毕竟以前都是她卑躬屈膝的求着他给她买这买那。 “左刚,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叶风的合法妻子。你实相点,凭咱们的关系,以后有你的好处。你要不实相,你让我不好了,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说完也不等左刚反应过来,就走了出去。 冀晓晓推门进去的时候,叶风正在窗边站着不知在想什么。他的肺快气炸了,他知道冀晓晓的过去不单纯,凭她用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套他就知道。但是他不知道她会这么滥交,连左刚那种人也是她的裙下之臣。他的脑袋上到底还戴了多少顶绿帽子?是不是平时对他恭敬有加的人实际上背地里都在看他的笑话? 他去倒了一杯水,门“哐”的被打开了。他很不高兴,语气有些冲,“你不知道敲门吗?” “叶风,你听我说,你别信他说的话,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风脸色越来越不好,“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叶风,你知道一个女人在外面有多难吗?我从小家庭不好,不像那些大小姐富二代,一出生就什么都有。我都得靠自己。你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你知道那些有钱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有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自从见到你,我就只爱你一个了。我跟他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边说脸上的泪簌簌地往下掉,一张美丽的脸有些花了。让人心生怜惜,心疼欲碎。 叶风走上前,叹了一声,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抱住她说,“我只是有些生气,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以后少跟他来往,知道吗?” 冀晓晓看目的达到,停止了哭泣。搂着他的腰说“刚才他那么对我,你都不说话。你想让我怎么办?” 叶风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死死拧着眉头,“刚才是我不对。乖,别哭了。” “嗯,我爱你,叶风。” 她是不是真的爱他,他不知道。但是她在他背后的小动作,她自以为做的很隐秘,他也都听底下的人说了,心里一清二楚。这个叶太太的名头不知道让她在公司捞了多少油水。她毕竟也是自己的人,而且这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司有点关系的人谁不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多捞点。他不想点破,抹了冀晓晓的面子,坏了两人本就没多少信任的关系,他知道这个女人吃软不吃硬。 他是喜欢漂亮妩媚的女人,他相信所有的男人都这样。但是冀晓晓自从嫁给他,一直跟着他交际应酬,谈笑风声的像一朵交际花,他每天回家别说饭了,连口热乎水都没有。 他渐渐的有些烦了,有时候想,要是冀晓晓像李阳一样该有多好,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又温馨,让他每天回家心里都装满了热气,他回忆着那种感觉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只有在梦里,他紧紧的抱着那个让他深深的爱过又狠狠抛弃了的人,一张温柔的笑脸,灿烂非常。 陈好听说了叶风和冀晓晓在办公室吵架,闹的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她的心情因为这件事很舒畅,于是多吃了两碗饭。看的冯杨很惊讶。“你不减肥了?。” “要是他们天天这么吵,穿不下婚纱我也开心。” 冯杨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让陈好这么念念不忘李阳的好,陈好从来没跟他提起她和李阳的过往。 幸好李阳是个女的,要不然他要变成醋桶了。 “陈好,我知道你为李阳打抱不平,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人家当事人都不当回事了。再说李阳只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亲人。如果你以后总是这种态度,我们和叶风和冀晓晓还怎么相处啊?” 陈好听完“哐”的饭碗放在了饭桌上,噌地站了起来,砰的踹了椅子一脚,扭头走了,身后的冯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甩门而去了。 那时她们还是二十郎当岁,阳光每天都是那么灿烂,烧的她们的眼睛似乎都在闪着泪光。 她一有时间就带着李阳吃各个角落的小吃,有好多李阳听都没听过,总是一脸好奇的问她。她总是摇摇头说“土包子,连这个都不知道。”然后耐心地说给她听。看她似懂未懂的点头,陈好心里总有一股奇异的满足。她想,这就是所谓的友情吧,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温馨。 她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拿了一块最普通的生日蛋糕请李阳吃。中午教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李阳对她说了句生日快乐,拿着那块香香甜甜的蛋糕吃完,漫不经心的笑着对她说,“陈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生日蛋糕呢,真好吃。”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似真似假,配上她娇艳的笑颜,陈好呆了呆,心里忽地酸疼酸疼的,那一刻她忽然不想再让她受一点伤。 她来Z市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李阳。她想,她们以后会在这里开心的生活,找喜欢的人谈恋爱,结婚,有空的话她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出来逛街,散步。 要不是叶风,李阳怎么会变成那样。 第十四章 番外文东-1 “丑八怪女人……丑八怪的儿子……” 小小年纪的文东被几个小孩儿围在路边取笑,他很害怕,不敢反抗。他们朝他身上扔石头,站在一边骂他,推他。 等他们嘻笑着走开了,他才慢慢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回到家里。 妈妈病了,爸爸又在家里喝酒。他一进家门就被他称作父亲的人打了一个耳光,“又去哪里疯玩了?这么晚才回家。” 他没有说话,默默的又挨了几脚。父亲见他不哭不喊,不再打他了,又去一边喝酒了。 她的母亲得了怪病,脸上长满了丑陋的红斑,医生说她活不了几天了。 他热了饭给她盛了一碗,端了过去。 母亲咳嗽了几声,朝他笑了笑,她笑的很丑,他却不觉得丑,他摸了摸她的脸,“妈妈,你不丑,你很好看。” 听到他的话她哭了,眼泪掉了下来,让他手足无措。 “妈妈,你别哭——” “小东,不要恨你爸爸,好好照顾他,记住妈妈的话,要好好的活着。” 他七八岁的年纪就懂得了生死有命,他的母亲死在了那个晚上,他怎么喊她都没有回音,他碰了碰她的脸,她再也没了一点儿动静。 他明白,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开始跟着那个人四处游荡,躲债,赌搏,打架。他看着他挨打,他却从不上手。 有一次那个人生气了,满身是伤,恶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你要看着你老子被打死才甘心吗?”他笑了,却遭来那人更狠的毒打。 他讨厌打架,他从小见惯了那个人打他的母亲,打他。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动手打架。 他在学校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到了高中辍学了。 那个人想教他骗人,教他打架,教他赌搏,他却什么都不学。那个人打他,他就默默的受着,不还口也不还手。 他记得母亲的话,他不离开。得好好活着,还要照顾那个人。 那个人欠了高利贷,高利贷的人找他,他就跑, 他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河边。身后的人喊着,“小免崽子,我看你往哪儿跑。” 那人上前推了他一下,他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就掉进了河里。 岸上有人喊,“快救人啊,这里淹死过人,水很深的!” “快救人啊——” 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一双手托住了他,是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孩子。 小孩儿的睫毛长的出奇,他把他托到了岸边,一边拍他的脸一边喊,“你没事吧?” 小孩儿的脸蛋被他头顶上照下来的阳光晃的发白,他脸上水珠一滴滴的砸在了文东的脸上。 文东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谢谢。” 小孩儿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的很好看。文东觉得他遇到了一个小天使。 他回到家,那个人又在喝酒,看他回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的。只是让他收拾好屋子。 那个人开始刮胡子,买衣服打扮自己,喝酒也慢慢变少了。 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只知道自己可以少挨几顿打。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儿走进了他的家里,他才明白,原来他的救赎一直都在来的路上。 第十六章 番外-陈好的婚礼 眼看着婚礼越来越近。陈好有些焦燥。 打李阳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她左想右想,觉得可能是李阳怀孕了怕辐射对孩子不好,所以一直没开机。 她很想这时候李阳能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幸福,她会对她说,“还记得以前我们许过的要一起幸福的愿望吗?你看我很幸福,你也要和我一样幸福才行。” 李阳一定会乖巧地点头,温和的笑着说,“好。” 他们举办了一场西式的婚礼。 婚礼这天,来了很多这个城市的上层人士。 她坐着白色的加长林肯车,后面跟了66辆白色宝马车,环了Z市一圈。她想这会让千千万万个女人羡慕吧,但是却独独少了那个人。 她想自己应该很开心才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这辈子惟一的朋友,惟一用真心去对待的人,也许她一生最美丽最快乐的时候,她正在承受着痛苦。 婚礼挨着一个小湖,风光秀丽,景色怡人。乐队奏着欢快的小提琴曲。所有人都端着酒杯谈笑风声。冯杨穿着白色西装踩着红地毯从那一端优雅的向她走来,他帅得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他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红地毯的那边。 牧师开始安排仪式,“冯杨先生,你愿意娶陈好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困难、痛苦、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陈好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我愿意。” “陈好小姐,你愿意嫁给冯杨先生为妻,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困难、痛苦、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冯杨先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我愿意。” 她们做梦做了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摆在了她的眼前。 “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 他们拿着钻戒套在了彼此的无名指上。 从今以后,你们不再被湿冷雨水所淋,因为你们是彼此的遮蔽屏障;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惧怕寒冷,因为你们彼此温暖心灵;从今以后,你们不会再孤单寂寞;从今以后,你们仍然是两个人,但只有一个声音,唯愿你们今后的日子天天美好,直到地久天长!”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从今以后,你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因为我们是闺密,什么是闺密你知道吗?就是彼此之间没有秘密的好朋友。”她坐在课桌上,一条长腿踩在凳子上,对李阳说。李说点点头,“嗯。” 李阳真是很单纯乖巧。她心里很得意,看,我陈好的好朋友才不是像那些女的一样虚伪又虚荣,爱钱又善妒。 婚礼的高潮,天空上放飞了一群白鸽。阳光下它们就像是最纯结的雪花,穿透层层云朵飞舞着洒向她的心口。洗涤着她的灵魂。 它们就像她们的青春,就那样飞舞着一去不复返了。 陈好的眼睛被阳光照的有些发酸,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里那个温和笑着的女孩问她,“陈好,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我不知道。”要是以后喜欢的人的话,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这样的就很好。温和爱笑,单纯执着。 “你呢?” 她看到那个人脸红了,低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喜欢眼睛很好看的男生。就像,就像叶风那样的。”她说的越来越低。 陈好却耳尖地听到了。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她和李阳不一样,她的生活环境让她从小就早早地接触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她在父亲的熏陶下了解了各种各样的人。 她从那个男生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李阳的痴迷,看到了和李阳一样的执着。她自以为看的明白。却没想到会看走眼。 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事很多人呢。她想。 有一天,她的好朋友李阳学会了一首诗,说她很喜欢,念给她听: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风在吹,她在笑。 静好,静好。岁月静好,她们却咫尺天涯。 陈好沉浸在漫不经心的回忆里,几乎忘了身在何方。 冯杨在她的身旁轻轻地喊了她一声,伸手抹去了她一脸的泪水,“你怎么了?” 陈好轻轻躲开他的手,自己擦干脸上的眼泪。笑了笑说,“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 “什么事?” 陈好摇摇头,挽着他的胳膊和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相互敬酒,微笑着说些违心恭维的话。 陈好远远看到冀晓晓笑的春光灿烂,和叶风一起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们互相碰了碰杯,叶风摆出一副成功人士的丑恶嘴脸,一手揣在西装裤兜里,一手端着酒杯,对他们说,“祝你们白头到老。” 陈好勉强碰了碰,轻轻抿了一口。“不敢承你吉言,说一套做一套。” 冯杨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叶风尴尬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冀晓晓对她笑的脸上仿佛开了花般,“我和叶风结婚的时候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才没有来。你看,我们够给面子吧。” 陈好假装没听到,连个眼神都多余给她,对冯杨说了句“我累了,去那边休息下。”就走到一边的桌子旁,拿了杯饮料喝。 冀晓晓想和陈好搞好关系,因为叶风和冯杨关系还算不错,却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心中恨恨地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傍上了冯杨吗,还真当自己算棵葱了。 冀晓晓看着在旁边的叶风和冯杨,怎么看叶风都比冯杨更对她胃口点。只是最近他们的关系不像以前那么好了,叶风总是莫明其妙地对她发脾气,她得想想办法才行。 边想着边四面灵通般地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她得好好把握这机会才行,多认识些人,以后就算没了叶风,自己也能有立脚之地呀。 叶风瞥到冀晓晓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冯杨跟他聊了几句,就忙着和别人打招呼。 叶风四处看了看,绕过旁边的人,走到陈好的旁边坐下。陈好自顾自地喝饮料,当他不存在。叶风顿了顿,开口问,“陈好,她还好吗?” 陈好听到这句话,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发冷,“你没资格问了。” 叶风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呆呆地看着酒杯,“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好。很久没见她了,我只想知道李阳她过的好不好。” “过的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了。叶风,你根本配不上她。” 叶风听罢有些莫名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李阳?”说完叶风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多此一问,转过身走进了茫茫人群中。 周遭注意他们的人群渐渐散去。 陈好抬起头看着头顶将乌未乌的云彩,是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 第十七章 慈母手中线 李阳挺着肚子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小院儿里的小马扎上,抬头仰望着满天的星河。 有人为她轻轻地披上一个军棉大衣。 “阳阳,院儿里冷,进家吧。” “妈,不冷,我再坐会儿,你回去吧。” 张金花复杂地看了她两眼,叹了口气,掀开厚重地棉门帘进去了。 也许是临产的原因。李阳心情最近平近的不像话,她像一条潺潺流淌的绿水,滋润着周围的一切。 张金花看出了些什么,也不敢问她,怕她多想,对身体不好。 直到有一天晚饭时候李建国问她,“阳阳,叶风在忙什么呢,你都快生了,他也不来看看你?” “爸爸,他公司忙,走不开。” 李建国看她神色没什么异常,就没再说话。 眼看要过年了,街上的孩子们多了起来。李阳挺着大肚子,扶着墙慢慢的走着。母亲让她多出来走走,她就每天都出来慢慢地沿着家乡的小路走十分钟。 她就要成为一个母亲了,她看着街上跑跑跳跳的孩子们感觉很亲切。 以后她的孩子也会像他们一样。从襁褓里慢慢长大;他会牙牙学语地叫她“妈妈”;再大些会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会淘气地跟小朋友吵架;然后会慢慢地成长起来,等他长到和她一样高的时候,他会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段时间的叛逆期;等他长的比她还高了,他也许会离自己而去,去追逐他自己的理想和梦想。然后等有空的时候打电话回来,电话里会满怀关心地问她,“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吗?”然后她会像其它的母亲一样在电话里唠唠叨叨,但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耐烦了,他会微笑着听完,然后赞成地点头。等他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打电话回来,她会后悔自己是不是上次打电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然后坐在电话旁久久的等待。 如果他是个男孩,他会娶妻生子,然后会陪他的妻子白头到老。守在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和他相依为命的人不再是自己了,他也不会再需要自己了。但是她会等着,等他不开心的时候,烦燥的时候给他一句关心。 告诉他,他还有个母亲,会永远站在他身旁,会永远敞开怀抱等着他。 如果她是个女孩,她会相夫教子,然后会陪着她的丈夫白头到老。她会教给她怎么做一个好妻子,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怎样经营自己的家庭。虽然她的婚姻是一次失败的婚姻,但是她会把一些经验教给她。让她不是那么迷茫,让她少走些弯路。 她摸着肚子微笑着,甚至想到肚里的孩子有了他自己的孩子的时候,那他们是不是就四室同堂,共享天伦之乐了。 脚下一个踉跄。她觉得肚子太沉了,她有些站不住了。她扶着墙壁慢慢蹲下去,想坐会儿。肚了有些轻微的疼痛,疼痛渐渐开始重了起来。 她意识到了什么。想往家里走,但是有些走不动了,脑袋甚至开始发晕。她靠着墙壁慢慢的滑了下去。 “阳阳,阳阳……”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她。是妈妈吗?肚子太疼了,疼的她快死了。母亲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疼?那以后可要好好的孝顺她才行。 李阳觉得自己被人扶着躺到了炕上。有人脱下她的裤子,分开她的双腿,在旁边一直安慰着她。让她别急,深呼吸。她跟着做了,眼前慢慢变的清明起来,头脑也清醒了。肚子一阵一阵地疼,她感到肚里的孩子闹腾着想出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再也受不了的叫出声来。她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再用力点,再用力……”。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一片蔚蓝的天空,那个人在山顶上对她微笑,眼中还有她清晰的倒影。 她在晕过去之前听到一阵孩子响亮的哭声。 真好,我的孩子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真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身体的疼痛让李阳觉得自己好像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黑白无常手拿铁链要过来栓她的手脚,她开始用力地挣扎,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孩子,我想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她挥舞着双手想挥开套到手上冰冷的铁链,却碰到了一片温热。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母亲闪着泪光温柔的双眼,她看到她的鬓角已经全白了。 母亲抓着她的双手说,“阳阳,受罪了啊,女人都得经历这一遭。你看,生了个小小子,精神着呢,哭的可响亮了。” 她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那缩在炕头的小小的一团。用母亲一针一线缝好的新的厚垫子包裹着。 “妈,我想看看他。” 张金花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她身旁。 李阳看着孩子,皱皱巴巴地,双眼紧紧闭着。 “怎么这么丑?”她问。 “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过几天就长开了。” 李阳看着他,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她想抱抱他,又起不了身。 张金花说,“你好好坐月子,有妈在,会好好伺候你。这坐月子可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得好好养。” 李阳点点头。眼睛粘在了那个小小的身体上。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幸好我看你出去的时间久了点,去找你了,你这孩子也是,怎么走那么远,这要是有个好歹,让妈怎么办啊。”张金花说着说着又开始叨叨,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不能着风,不能干重活。李阳听着应承了几句,心里暖暖地,想,以前怎么会觉得母亲的唠叨烦呢。 李建国给街门的门头上系上了一条红布条。说是老一辈的传统,避邪的。 过了不到半月,孩子的脸果然不皱了。长开的脸蛋白里透红,眼睛仁黑溜溜的,滴溜溜的转。 李建国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外甥,生怕重一点就弄碎了他。 “阳阳,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咱家就你最有文化了。让我想我也想不出来。” 李阳想了想,说,“人们说‘执事有恪’,就叫叶恪吧,希望他以后做事有个度,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李阳还是隐瞒了她离婚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建国听完哈哈笑着,“还是有文化好,你看咱这大老粗,连个名字也起不出来,以后可要让小恪好好念书,念大学。哈哈……” 李建国结婚晚,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有了外甥很高兴。 这天弟弟李英和弟妹也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她了。李建国一高兴就和李英多喝了几杯。喝高了,话就多了起来,“你姐姐有了孩子了,你可要加紧啊,我可等着抱孙子呢,哈哈。” “咱家一脉单传,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们可要给我生个孙子啊。” 李阳看弟妹的脸色有些变了,就说“爸爸,你喝多了,现在儿子闺女都一样。孙女也能孝敬你。” 李建国瞪着李阳,“怎么一样,孙女能传宗接代吗?”接着又开始翻老历史。李建国他们这一代人能吃苦,但是没赶上好时代。他们总喜欢把他们老一辈人的故事拿出来教训下一代。李英的性格跟了李建国有点大男人主义,说“我知道了,爸爸。” 李阳悄悄地跟弟妹说,“别听爸爸的,他就是嘴上说说,你生儿子生女儿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弟妹点点头。 李建国说着说着有点大舌头了,忽然神情有些懊恼,“其实你们还有个小叔叔的,当年他年轻,火气大,跟着别人去参军,一开始还经常写信回来,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后来打仗了,你爷爷奶奶带着我搬了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啊。” 李建国说着,眼里闪起了泪光。张金花就劝他,“行了,你是喝多了,跟孩子们说这干吗?都这么多年了,想找也找不到了。” 李建国“嗯嗯”了两声。就不再言语了。 第十八章 曾经沧海-1 这件事还是李建国头一次和他们说,李阳和李英都有点惊讶。大概是父亲觉得都几十年的事了,跟他们说也没什么用就一直瞒着他们。 人真是养出来的,李阳一个月养的脸色红润,头发黑的发亮。 她看着怀里的儿子,有些发愣。他那双眼睛长的像极了叶风,又黑又长。微眯起来迷煞旁人。 张金花和李建国从外面先后走了进来,张金花坐在她旁边看她正盯着儿子发呆,有些欲言又止。李建国坐在地上的长凳上点了一根土烟抽。 张金花问她,“阳阳,你跟爸妈说实话,你跟叶风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李阳低着头说,“我们离婚了。” 张金花问,“这是为什么啊?” “他在外面有人了。”顿了顿又说,“是他要跟我离婚的。” 李建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站起来狠狠地跺了跺脚,“当初看那个小白脸就不是个好东西。” 张金花抱住她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 李阳笑着安慰他们,“我没事,爸妈,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带着我儿子好好的生活。我打算让小恪跟我的姓,叫李恪。” 这天冀晓晓接到一个电话,就冲到酒店去堵人。 她到了酒店问清了房间号,就闯了过去。包间门“哐”地被推开,房里的人都惊诧地回过头,冀晓晓大吼,“叶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辛辛苦苦做好饭,等你回家吃饭,你说你有事。你就有这个事吗?”包间坐着的几个人又回过头去看叶风。 叶风抱着怀里的女人不动如山。 “我要和刘总谈生意,你实相点就回家等我。” 冀晓晓看着叶风的神情,心里有些吃惊。难道自己的事被他知道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叶风,看了眼他怀里的女人,泪光闪闪的出去关上了门。 冀晓晓站在门外,擦干眼里努力憋出来的泪花,脑子快速转着,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她从中大捞了一笔。难道被叶风知道了?不应该啊,中间的各种关系她自认为打点的很好。又想到刚才叶风怀里的那个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就是个小姐吗,怎么能跟我争,你给我等着。 她左思右想,她认识的人虽然不少,但是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然后一拍两散,自从她一心一意跟了叶风,几乎都不怎么联系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张让她感到有些恶心的脸,笑了笑,从名贵的LV里拿出了手机,“喂,左刚吗,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包间里叶风赔礼道,“大家见笑了,回去我一定好好管教。” 刘总调笑道,“没关系。女人吗,床上多哄哄就是了。不过,也别太当回事吗,像叶总这么风流倜傥的钻石王老五,哪个女人不上赶着啊。该玩玩,该换换。” 叶风开口称是。 身旁的人接着话说,“是啊,现在这世道哪有什么真感情,女人都不是冲钱来的?” 叶风陪酒陪了一杯又一杯,不知怎么回事越喝头脑越清醒。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感情,感情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啊。就像他现在名义上的妻子,冀晓晓,他要是成了穷光蛋,她还会在他身边吗?冀晓晓的脸忽然变成了另一张脸,他已经很久没再想起的脸。 他摸着黑走进家门,当时沉迷于冀晓晓的香艳乡里,按着她的喜好在最好的地段买了他们的新房,又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富丽堂皇。可是除了最初一段时间的激情,一年多来,家里总是冷冷清清,好像少了些什么。让他再也不想回来。他摸着黑找到沙发坐了下来,从上衣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客厅的灯忽地亮了。晃的他闭了闭眼。 冀晓晓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叶风,你是什么意思?一身脂粉气,是跟那个小骚货干了几炮啊?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她眼里闪起泪光,“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 叶风听着她说的话,想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说话这么没教养?他看着地上光滑的地板砖,头向后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你说你做错什么了?最近千红那个项目的钱你都吐出来,这是个大单子,那笔钱你不能拿。” 冀晓晓瞪大了眼,他是怎么知道的?又马上反应过来,“叶风,你听我解释……” 可是他没再看她一眼,走进卧室,“啪”地关上了门。 冀晓晓还站在那里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刚才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就因为她贪了一笔钱吗?可是别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再说她是他妻子,她拿了不比别人拿了好吗?叶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了。她有些生气,他不说,谁知道她拿了这笔钱?就算有人知道凭他叶风在公司的地位谁敢说? 冀晓晓敏锐的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些,所以她最近经常早早回家做好饭,等他回来吃。可是最近叶风不是加班就是回来晚了在外面吃过了。她做了几次也懒的做了。 怎么才能把他栓住,让他再也离不开她呢?她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看了一眼紧紧关着的卧室门,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左刚,你帮我在医院里开一个怀孕证明。” “其它的你别管了,做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放下电话,冀晓晓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根女士香烟,优雅的点上。缓缓的吐了几个烟圈。她有些烦,像她这种女人这个社会上多不胜数,抽烟喝酒赌博,无一不通,甚至最堕落的时候她还吸过毒。只是自从认识叶风,她都戒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冲叶风的钱去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这个男人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她从来没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所以她绝不放手!谁挡在她的前面也不行。神阻杀神,佛挡灭佛! 人们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必定为你关上一扇窗。 李阳拿着手里的信,觉得万分沉重。他们这里不像大城市通信好。几乎没几户人家有电话,比如他们家就没有。 大山那边的人还在用信跟外界联络着。信上的人自称是她父亲的亲弟弟,李建军。 第十九章 曾经沧海-2 这封信满满写了六页。 信上开头说了对他们的思念之情,说的情真意切,催人泪下。甚至还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可能怕他们不信,着意描写了很多细节。然后叙述了他离家当兵之后的事,这是一个悠久冗长的故事。虽然只短短几笔写了个概括,却让人感到了写信人沉重的悲痛。 原来李建军当年跟着同村几个年轻人去南方当兵,进了国民党军队。第二次国共内战的时候,他们在一座大荒山前被逼进了荒山野林,他们一个连的人开始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排。然后一个排又分成几个小队分头跑。他们小队有十几个人,后来在树木丛生,草木繁盛的树林里死的死,走散的走散。最后剩下了几个人,因为走向意见不同,又分成了几个小队。他们队有四个人。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张蕾,一个叫白涛,还有一个男孩子叫秦海军的和他。 那天他们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休息,白涛说渴了,秦海军陪她去找水喝,他们刚走了不远,他和张蕾就听到了一声尖叫。张蕾和他跑去找他们,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秦海军神色慌张的跑过来,冲他们喊,“快跑,快跑,有毒蛇。”他们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秦海军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情绪,说他陪白涛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水源,正要回头找他们,就从旁边的草地里窜出一条白蛇,咬了张蕾两口,一口咬在腿上,一口咬在脖子上,她当场就死了。秦海军边说着身体还在打哆嗦,头上直冒冷汗。张蕾好像有点怀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那你呢?你有没有事?”秦海军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们几眼,慢慢撩起衣袖,他左手的小手臂上,有四个蛇牙咬下的浅浅的小印,有些血丝冒了出来,周围已经开始泛紫。张蕾脸色发青,吓的身体发抖。李建军定了定神,说,“那白涛呢?就让她自己呆在那里,她是我们的同伴,不能让她暴尸荒野。”毕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们一起走了这么长的路,一起经历了生离死别,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李建军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她。”秦海军这时已经平复下了情绪,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回头对张蕾说,“张蕾,你在这里等我们。”张蕾点点头。 李建军和秦海军刚走了几步。张蕾就喊住了他们,跑上去说,“我们是同伴,要死一起死,我也去。”他们的心突然间因为张蕾的几句话无比的贴近。 秦海军按照记忆带着他们到了白涛被咬的附近。小声对他们说,“小心点。”朝前又走了几步。前面白涛直直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秦海军看到白涛的尸体叫了声“白涛”就直直的跑了过去。没再管什么随时会出现的白蛇。李建军慌张地叫他,“海军……你疯了。”只见秦海军跑过去抱着白涛的尸身就哭了起来。李建军和张蕾见他这样,都沉默了。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警戒了。他们看到白涛的脸上都是青色,嘴唇发黑。那条毒蛇再也没出来。只剩下秦海军抱着白涛的尸体嚎啕大哭。秦海军在路上就很照顾白涛,他喜欢白涛他们都看的出来。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可怜他们,竟然下起了雨。 他们想,这雨要是早一天该有多好。白涛不会因为渴而去找水喝,他和秦海军就不会被蛇咬。她也就不会死了。 他们冒着大雨用手挖了个坑,把白涛埋了,连块碑都没有。他们在雨中给那个小土堆敬了个军礼,站了几分钟,就离开了那里,冒雨向前寻找出路。秦海军神思有些恍惚。走了不远,有一处山崖。他们正要绕开向前走,秦海军却恍若未闻地直直走了过去。张蕾看到了,大喊,“秦海军,你要干什么?”李建军就要上去拉他。秦海军冲他们喊,“你们别过来,我就要死了,我中了蛇毒活不长了。你们别管我了,我想死的离她近点。你们要好好活着。” 就完就跳了下去。这样一个悲情的故事却真实的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战友一个个离他们而去,只剩下他和张蕾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他们甚至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会不会死亡就在下一秒等着他们。或者出现一头野兽把他们吃了,或者树林里突然出现人把他们乱枪打死,或是突然窜出一条毒蛇咬他们几口。他们整天提心掉胆。所以他们格外的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感情越来越深厚,他们没有山盟海誓花前月下。握着彼此的手说,活下去,只要走出这里他们就在一起,结婚生子。好好过一辈子。 也许是他们受到了死去的战友们在天上的护佑,他们竟然活着走出了那片至今一想起就会让他们心惊胆颤的“死亡森林”。看到外面太阳的那天。他们相拥而泣。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们以为走出了那里,好运会随之而来。走出那个“死亡森林”。他们饥渴交加的继续往前走,看到了一个小村落。似乎是彝族人。在他们的求助下,给他们吃饭喝水。他们惊喜交加,以为苦尽甘来了。 没想到李建军睡了一觉,一睁开眼就发现了不对,他被五花大绑着拖上了船。嘴被堵着,喊不出话来。他被扔进船上的一个小黑屋里,里面有很多和他一样五花大绑的人,他终于知道,他的恶运还没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张蕾。 他碰到了人贩子,被卖到缅甸做了六年苦力。之后因为表现好被卖到一个地方做了三年杂工。因为语言不通,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无法向外界求助。他一直在等机会。直到有一天真的被他等到了机会,他竟然看到了一个中国人。他开口用中国话向他求助。那个人显然听到了,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杂工老板看他跟别人说话,对他拳打脚踢。那个中国人假装没看到,扭头走了。 他以为他失败了。 没想到第二天竟然等来了警察,把他救了出去。 之后他跟着那个人回到了香港,他才知道那人叫常飞。常飞当时四十多岁,成熟儒雅。一身合身的高级西装一看就是个成功的商人。眼睛里总是闪烁着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光芒,让人如芒刺在身。他们坐船回香港,常飞和他说话很随意。问他以前做什么的,他说当兵的。常飞很惊讶。说他以前也当过兵。两人就像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谈过去,谈未来,聊人生。一说就说了一夜。 常飞很高兴,说“很久没这么跟人畅快的聊过了,真是爽快。哈哈……”说着开始畅快的大笑。 第二天,常飞又拿出几瓶红酒,给李建军倒了一杯,李建军当时刚三十有三。却因为在缅甸几年的压迫白白长了一半的白发,看起来和常飞年纪差不了多少。常飞端起酒杯,问“建军,我看你应该没我大吧?” “我三十三岁。” “我四十五岁,比你大了整整一圈,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大哥吧。我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军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真真经历过的军人。你要是没处去,以后就跟着我吧。” “好。”李建军答应下来。他想自己现在也没处去,先跟着常大哥,以后联系到家人再回去找他们。却没想到回到香港之后让常飞帮忙联系家人却怎么也联系不到,打听那个地方,听说当地人当年都被赶走了,不知道都散去了哪里。 常飞很喜欢跟他聊天,说是喜欢他坚毅爽直的性情。聊天很痛快,常飞什么都会跟他聊,天南海北,他好像哪里都去过,什么都知道,却惟独不会聊他的过去,李建军几次问到,他只是沉默,什么也不说。 第二十章 番外-李英的婚礼 李阳的弟弟李英结婚那天,李阳放下手头的工作赶了回来。 李英上次定下的媳妇儿不知什么原因吹了。李阳问李建国,李国建叹了口气,“咱家穷啊。” 李建国穷怕了。 上辈人很苦,李阳知道,从小就知道。李建国跟他们说,他小时候啃过树皮,吃不饱穿不暖。现在你们过的这么好,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还要离婚?有病吧。 她想,是有病,饱暖思**吗。 上一辈的人没有这一辈的人有这么多的机会,所以他们更加懂得珍惜。 看惯了城市的灯红酒绿,尔虞我诈,她更是心如磐石。过过苦日子的人心里都有一块净土。这块净土不会随着社会的污染而堕落。 李英成绩不好,早早的辍学打工去了,家里给他忙着娶媳妇儿,附近三里五村有许多光棍汉,李建国说,无后为大,怎么也不能到了下辈人就断了咱家的香火。李阳从小长得水灵,长大了也俊俏,村书记的儿子早就相中了她,村书记和他说过几次这个事儿,他摇摇头说,“不行,我闺女念书好着哩!以后要读大学去外面挣大钱的!” 她老早就知道父母为他们付出了很多,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她也想多挣点钱让父母安享晚年。 李英结婚典礼的日子找人看过,是个好日子。 这天下着小雨。 父母喜滋滋的说,下雨好啊,下雨是好兆头。 亲朋好友来了很多,不大的小院里热闹非常。 “小恪都这么大了?有五岁了吧?”表姐看着叶恪笑着问她。 “嗯,五虚了。”她离婚五年了,她的儿子也已经五岁了。 叶恪伸手叫她抱,软糯糯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都碎了,“妈妈……” 她心底一片柔软,低下身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小恪今天开不开心啊?” “开心,有好多好吃的。” 她很高兴。叶恪小小的脸上还很稚嫩,却像极了小时候的叶风,尤其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笑就微眯起来迷煞旁人,像极了叶风。 她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叶恪‘咯咯’的笑了起来,搂紧了她的脖子。在她耳边悄悄说,“妈妈,我在外面的小丘上看到了一个叔叔,他还抱了我呢。” 她皱紧了眉头,“是谁?小恪认识吗?” “不认得。” 十二点正式举行的黄礼仪式开始了。李英穿着崭新的西服,新娘子穿着白色婚纱笑的迷人。两人缓缓的伴着婚礼进行曲一路走来,拜天地,拜父母,喝交杯酒。虽然不如大酒店的复杂隆重,却温馨感人。 李阳很羡慕,她在梦中梦到过很多次自己的婚礼,从花蒄初开到现在,还在做梦。她看着弟弟的婚礼,突然间就湿了眼眶。 直到傍晚,她跟着父母送走一个个的亲朋好友。 小恪突然拉着她的手说,“妈妈,好闷,我们出去透透气,好不好?”她有些为难,人还没走完。母亲对她说,“你出去走走吧,忙了一天了,剩下这几个人有我和你爸爸就行了。” 小恪拉着她,“妈妈,我们去捉蛐蛐儿。”她跟着他走到远处的小丘上,叶恪经常来这里玩耍,他蹲在地上已经发黄了的草丛里找蛐蛐儿。 她站着看他,身边是隔着山外的大山,身后不远处是她的家乡。前面,是一片收割了的麦地,麦地旁,有一个人正远远的打量着她。 家乡虽然穷却很美。好比现在的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遥望着对方。夕阳还露着半边脸,红云在天边如昙花一现,大山麦田,轻风吹过,发丝微微搔着脸颊,就像一幅江南水乡的画。 他突然动了,向她走了过来。 李阳很想逃,脚却像定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 他走到她的面前,对她笑了,像他们初恋时的温柔。她的眼睛突然发酸发涩,差点流出泪来。 “你瞒的我真苦,要不是陈好喝多了酒说露了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小恪已经这么大了。”他苦笑着,“你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吗?” “阳阳,你看咱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不能让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们的。” “我想还你一个婚礼,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求你。”他微微笑着,眼里带着乞求。 她呆呆地点了点头,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他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伸出双臂五年来第一次抱紧了她。 婚礼,婚礼,如果她知道她的婚礼会让他们天人永隔,她永远都不想再要。 第二十一章 曾经沧海-3 那时的香港比大陆繁华。常飞在香港有个大酒店,也有点小名声。他不缺吃不缺喝不缺钱,却独独没有家。李建国劝了他几次,说男人还是成个家的好。他却只是摇头。 说多了,他反问他,“还说我,你怎么不成家?” 他跟常飞说过他的事。常飞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却还是问了他。 “还没到时候。”李建国说。 “没到时候?你来香港一年多了吧,三十五岁的人了,还不到时候?” 李建军无话可说。 常飞长相粗逛,左脸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疤,一瞪眼睛很有威严,很能镇的住场子。李建军有几次也被他吓住了。 常飞一个人住一个小别墅。李建军没地方去,就让他搬去住他家客房。 他一开始还以为常飞只是单纯的开酒店。后来才知道他还收高利贷。 有一天晚上李建军正睡着被一阵尖叫惊醒了。听了听是从客厅传来的。他轻轻的走出客房,在走廊隐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血腥的场面。 地上趴着的人血肉模糊,大声尖叫着求饶。边上站着五个高大的男人,清一色的黑西装,手握砍刀,刀上还淌着血,嘀嘀嗒嗒地掉在地板上。 常飞一脚踩在他的头上,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不了我的钱,我就要你的命。” 地上的人尖叫着,“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常飞忽然扭过头,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眼神锐利的让他觉得那就是一把实质的钢刀,穿透黑暗刺透了他的心脏。 “今天你的命不在我,在我的兄弟。建军,你下来。”常飞说,“今天这个人的命交给你了。” 李建军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生死,在这个场面下还算冷静。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步履平稳缓慢,没有一丝惊慌。 李建军走到常飞身旁,常飞递给他一把砍刀。“这个人违反了兄弟们一起定下的规距,你以后也算我的兄弟了,把这人杀了,这个功劳就算你给兄弟们的见面礼了。” 李建军也杀过人。但他杀的都是战场上的仇人,他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他不得不杀。 但是眼前这个人跟他毫无关系。所以他下不去手。他有自己的原则,曾经作为一个军人的原则,这个原则建立在他的生命和人格之上,这是他做人的底线。他不能违反。 他接过刀。伸出左手,没一秒停顿,一眼没眨,刀起指落。 他“碰”地跪在地上,“大哥,对不起,我杀不了他。他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他跟我没关系,我找不到杀他的理由。这根手指就当我替他还兄弟们的。” 常飞救过他的命,是他的亲大哥。别说一根手指,就是要他的命他也给他! 常飞看也没看地上的手指。背过身去没看他。 “把他扔出去,你们都散了吧。” 五个黑西服听了说了声“是”,把地上的人拖了出去。 一会儿,外面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万籁沉寂。 客厅里连人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李建军说,“大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起来。” 李建军从地上站起来。 “建军,你没让我失望。”常飞转过身看着他,说“要是你今天杀了他,兄弟们会觉得你杀人不眨眼,以后就会对你有戒心。但是你今天没杀他,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也许会说你手软干不了大事,但大多数人还是会觉得你有原则,讲义气,以后接我的位子就会容易点。” “你看,我是放高利贷的。如果只是开一个酒店,怎么买得起这么好的别墅。在香港干这一行的很多,各行有各行的规距。这行的规距就是不能抢人,大家各自挣各自的钱,互不干涉。你也知道我没有亲人了,这一年来我把你当成我的亲人。我很欣赏你,我想以后你能接我的班。” 李建军一直没说话。 常飞就等着。 时间静静的流淌。客厅还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过了很久,李建军开了口,“大哥,我不想干这一行。” 常飞怒目圆睁,瞪着他。忽然上前“嘭”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怎么,觉得自己很高尚,觉得干我这一行脏?别忘了是谁救了你的命,这一年多就谁给你饭吃的。” 李建军身体向后跌在地上,又爬起来。 “大哥,我欠你的让我干什么都行,哪怕还你一命都行。但是我不想干这一行。” 常飞说,“是你说的让你干什么都行,我让你接我的班,你听不听?” 李建军不说话。 常飞双眼冒火的吼道,“你倒是放个屁啊?” 常飞压下心口的火气,把头朝天花板仰了仰,又低下。声音又平静了下来,“建军,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一行。实话跟你说,我得了肺癌,活不过半年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 李建军惊愕的抬头看他,“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常飞朝他笑了笑,像对着亲人般的微笑。过了片刻,他说“我原来有一个家,有一个温柔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年轻的时候借高利贷赌博,没钱还债,被高利贷的人堵到家里,正好碰到刚放学回家的儿子,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拿椅子砸他们,有个人红了眼,拿着刀在他身上砍了两刀。我的妻子当场疯了。我也疯了,红了眼,也不知道被砍了几刀。只知道人静下来的时候满地死人。连我的妻子也被我杀了。” 常飞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李建军也没问。 两个人就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天边泛起第一抹红。 常飞缓缓开口,像在交代后事般。 “我讨厌那天那种无力感,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眼前那种痛苦。我想把一切握在自己手心里,你明白吗?我把你当成我的亲人,我把这个位子和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以后要怎么样,就随你吧。” 常飞说完步履缓慢地走上楼。像一个垂垂老人。 李建军在背后低声叫,“大哥。” 有几滴眼泪啪啪地掉在地上。空荡的客厅传出清脆的回声。 第二十二章 明月何时照我还 李阳拿着信给她父亲看。前五页写他这些年的经历,最后一页是写给他这个亲大哥李建国的。 李建国看完,沉默了很久。 信的最后留了地址和电话,说他现在在S市做生意,很忙,目前走不开。听说他还有两个孩子,希望李建国让他们来S市看看他。等他忙完这一阵,再带着他们一起回去看李建国。 李建国说,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亲叔叔,因为许多小时候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最后还是决定让李阳一个人先去探探情况。一来李阳念的书多,万一有什么事不至于让别人看了笑话;二来去的人多了给添麻烦。 一天后,李阳提着行李箱站在S市繁华的火车站茫然四顾。 李建军虽然留了电话,但是她没打。她对这近三十年没见面的血亲,还是很陌生的。她心里有害怕有担心还有些茫然。 李阳找了个旅店先住下。拿出很久没用的手机。这个手机还是当年叶风给她买的,自从她回了老家就一直关机。开始是怕孩子受幅射,后来才发现在老家根本就没有信号。 她一直没有理会,过了一年与世无争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几乎龟缩进了一个壳子里,再也不想出来。 李阳按了开机键。手机开了,手机卡却因为长时间没用报废了。竟然还有几条未读短信。打开都是陈好发的,让她照顾好身体。 她也有些想陈好了,现在却不是打电话的时机。找张纸记下陈好的号码,拔出电话卡扔进了垃圾筐。她终于发现她害怕接触到从前。她承认了自己的懦弱。 在旅店休息了一夜。她拿着从信上抄下来的地址打算打个车直接过去找人。问了司机才知道纸条上写的这个地址是当地最大的房地产公司的地址,她有些怀疑是不是抄错了地址。想了想,打算先去看看再说。 李阳下了出租车,站在S市市中心一座十分惹眼的大厦前。金色的大楼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在它的承托下,四周的高楼大厦都显的灰扑扑的。它好像招摇的告诉了别人它在S市代表着什么。 李阳走进去,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到处都能照出人的影子,她显得有些和这里格格不入。一些人已经向她看了过来,李阳有些脸红。四周看了看,找到前台的位置就走了过去。 “请问一下,这里是龙扬房产有限公司吗?” 前台的小姐看她穿着土气,就没好气地说,“楼顶上那么大几个金字不认识吗?你文盲啊?” 旁边几个路过的人听到,看见她一身土气,都笑了笑。 李阳被她说的闹了个大红脸。也没吭声,好脾气的问,“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叫李建军的人,我找他。请问他在哪儿?” 前台小姐听到她问的名字,就讽刺说,“你找我们总裁有没有预约啊?” 李阳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前台小姐讥笑说,“没有是吧,就凭你这副样子也想勾搭我们总裁,省省吧。” 一直有些关注这里的人听到这几句话纷纷笑了起来。 李阳脸有些发烧。 龙扬算是S市的大公司,平日里一般来这里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穿着打扮都很光鲜亮丽。这时候出现个异类,穿着土气的站在那里就像个丑小鸭般。 有个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高维从她进来就一直观察着她。看她不像是以前来的那些无聊的女人。又不像是S市来谈业务的客户。听到她在前台问的话,忽然想起前几天李建军和他说起的事,虽然听起来像神话一般不可思议,但是李建军言之凿凿。难道这是总裁找了几十年刚刚联系到的亲人?他越看越像。见前台小姐有些咄咄逼人,于是就过来帮她解了围。 李阳回过头看见一个挺拔的男人站在眼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西装笔挺,看上去温文有礼。 “你好,我叫李阳,是从X县城来的,李建国是我叔叔。前几天收到他的信,我爸爸让我来这里找他。” 果然如此,高杨有些佩服自己的观察力。看来以后就算不干这份工作,也能办个侦探公司了。他悠闲的想。 前台小姐听了她的话,有些着急。紧张的看向他,“高助理。” 高杨看着她,笑笑说,“小郝,这是总裁的亲戚,跟以前那些找总裁的女人不一样,以后有眼色点。”前台小姐点点头。 高维转过头对她说,“李阳是吧,你跟我走吧,总裁等你很长时间了。”李阳松了口气,说“好。”跟着高维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高维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长相还是不错的,五官清秀,就是打扮有些土气。 李阳看这个人在打量自己,看看他干净整齐的西装,低头看看自己土气的衣服上还沾着灰尘,有些不自在。 电梯停在三十三层,大楼顶层。顶层几乎没什么人。高维带着她转了几个弯,停在一个房间门口。高维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进来。”高维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阳进去。 李阳走进去,看到一个诺大的办公室,装修着暗色格调。门对面满满一面墙壁的落地窗,从窗口望出去,可以一览S市的风采。眼帘下是纵横交杂的高速公路和S市最繁华的街景。 左面是一张很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男人。 高维走到她旁边对李建军说,“总裁,这位小姐叫李阳,从X县城过来找你的。”高维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 李建军正在打量她。 李阳看着这张和李建国有九分相似的脸肯定这就是自己的叔叔了,她有些紧张,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可能是天生的血缘关系让她对眼前的人多了一分亲近,开口说,“叔叔。我爸爸李建国收到了您的信,让我来看看您。” 李建军听到这声叔叔显然有些激动,他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走到她面前,眼睛里闪着泪光,问“你是我大哥李建国的孩子,李阳?” 高维悄悄地退了出去,给他们关上了门。 李阳点点头。李建军又问了她一些事,她认真的回答。 “快三十年了,我一直打听你们的消息,最近才得到点线索。就赶紧写了信过去。我跟大哥都快三十年没见了啊。”说着热泪盈眶。 李阳眼睛有些发酸,“叔叔,等有时间我带您去见见我父亲吧,他也很想您。” “好,好。就是最近有些忙,我身体也有些不好了。不然我就过去找你们了。” “您身体怎么了?”李阳着急地问。 李建军见她神色焦急,心里安慰,说“没事,就是一些老毛病了。” 自从常飞死后。他接手酒店和高利贷,又把产业从香港转移到大陆。这几年忙的不可开交。身体每况愈下,他感觉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看着眼前年轻清秀的女孩子。还是年轻好啊。 李建军知道她住在旅店,就让她搬过来和自己住。 李建军有一天问起她的事。李阳就把自己的事情和他说了。 李建军感叹之余说,“女人还是有自己的事业好啊。”说完上下打量着李阳,“阳阳,你长的不丑,明天我让高维带你去打扮打扮。” 第二天高维带着李阳去买衣服,李阳有些不好意思。高维笑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的女人哪个不打扮的光彩照人的?”李阳一咬牙,就跟着去了。 高维看着面前的李阳,感叹真是人靠衣装。李阳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但身材并没有走形。她穿着紧身黑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身材修长,纤腰束缚,小腹没有一丝赘肉,有种成熟的魅力。 要是再化化妆打扮一下,不知道会怎么样。高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李阳看看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愕然,虽然还是自己,却好像换了一个人。她没想到略施薄粉的自己会变的这么…… “怎么样,是不是很妩媚妖娆?” 她好像一下从丑小鸭变成了一只白天鹅。一张小脸上尖尖的下巴让人心生怜惜,眼角微微上挑,一笑眼角带笑风情万种,不笑显得冷艳高贵不近人情。 高维看着这样的李阳,眼中露出些痴迷。不管是刚见她时的土气,还是现在的妩媚。都没有改变她那一颗一眼就能看穿的朴实又温和善良的内心。 第二十三章 到是无晴却有晴 李建国刚开完会想自己在会议室休息一会儿,他感到有些累了。听秘书说高维和李阳正在办公室等他就赶了过去。 李建国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李阳有些惊艳。 跟她聊了几句,就说“阳阳,我把事情交代了一下,明天咱们回去看看你父亲吧。” 李阳点点头说,“好。” 李阳给司机指路,李建国看着窗外的景色边回忆着边跟李阳说,“我跟你父亲小时候吃不饱饭,经常去附近的野地里拔野草吃,家附近的野草几乎都让我们吃光了。就扯树上的树皮吃。有一次我不知道吃了什么,上吐下泻,大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点盐水。给我灌了下去,这才熬了过去。后来听说当兵的有吃的,才去当了兵。父母跟大哥都不同意,但是吃不饱饭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就偷偷跟人跑了出去。” “后来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车子停在村外的乡路上。附近的村民对着车子指指点点。几人向李阳家走去,李阳搀着李建军,高维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门口,李阳喊道,“爸妈,你们看谁来了?” 李建国跟张金花听到喊声,急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三十年未见的兄弟此时见了面都有些激动,李建军看到他,走上前喊了声“大哥”,泪如雨下。李建国看着眼前的弟弟,抱住他失声痛哭。周围几人都红了眼眶。 张金花抹了把眼泪,说“先进家,先进家。” 几人进屋里坐下。李建军絮絮叨叨的开始跟他们讲这些年的经历。虽然在信上看过,但是听他讲出来还是让他们心惊胆颤。 “大哥,爹娘是怎么死的?”李建军问。 “饿死的。爹饿的受不了自己上吊吊死了,娘最后饿的皮包骨头,扯被子里的棉花吃。也还是饿死了。我后来也是东一口西一口讨点饭吃才活了下来。” 李建军哭着说,“是我不好,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不怪你,是那个世道不好。”两人又痛哭一场。 中午吃过饭。李建军对他们说,“大哥大嫂,我公司有点急事,下午就要走了。不然,你们跟我去S市住吧。” 张金花跟李建国对视了几眼,李建国摆摆手说,“我们在这里现在不愁吃喝,附近邻居很好,我们年纪都大了,住习惯了,还是不去了。” 不管李建军怎么说,也说不动他。 “那让阳阳跟我走吧,我想培养她接我的班。” 李建国有些惊讶,问“阳阳她行吗?” “我跟她相处了些日子,阳阳很好,踏实有耐力,好好培养以后肯定比我出色。” 李建国扭头对李阳说,“阳阳,你去了可别给叔叔添麻烦啊。” 李阳点点头,“爸妈,你们在家照顾好身体。” 李建国夫妇送他们到村口,都有些依依不舍。 李建军说,“大哥,你们回去吧。” 李建国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路上要小心啊。” 直到他们上了车,李建国夫妇还在后面冲他们招手。 “咚咚”冀晓晓敲了敲叶风的办公室门。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进来。” 冀晓晓推开门进去。 叶风见进来的是她,皱了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风,你最进在忙什么?怎么总不回家?”冀晓晓一脸伤心。 叶风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说“我很忙。” 冀晓晓忍不住冲他嚷,“我也在公司我不知道吗,最近根本没什么忙的。你故意不回家,是不想看到我,还是外面有别人了,你说,你说啊。” 冀晓晓没关办公室的门,门外有几个人朝里面看。 叶风冲门外吼,“看什么?不想干了?”门外顿时作罗雀状散去。 叶风站起身走过去关上门,回头看着她不说话。冀晓晓被他看的心虚,“我说错了吗?我这么爱你,你就这样对我?” 叶风叹了口气,“冀晓晓,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点破你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好自为之。咱们就这样各过各的不好吗?” 冀晓晓听着他的话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叶风,我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了吗?我做什么也是因为我爱你。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说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下去吗?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你开什么玩笑?”叶风惊诧的看向她。 冀晓晓从包里拿出一张怀孕证明给他看,“我开玩笑,你看看这个,是我在开玩笑吗?” 叶风看着手里的纸沉默了。 冀晓晓忽然抱住他,靠着他的胸口轻声说,“叶风,我们和好好不好?以前是我不好,我改还不行吗?” 叶风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走出金阳大厦,冀晓晓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里的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喂,左刚吗,干的不错。按事先说好的,我给你卡上打了五万。” “哈哈,晓晓,我要的可不是钱,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左刚,我警告你,你好自为之。我手里有你的把柄,你给我小心点。” “彼此彼此。” 冀晓晓正低头把手机放进兜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忽然很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臂,“晓晓,是你吗?是我啊,我是孙文明。” 冀晓晓听到他说话抬起头看看他,突然甩开他的手,“你认错人了。”急步向前走去。 那人转身拽住她的胳膊,“晓晓,你看看我,是我啊,是我孙文明,我从监狱出来了。” 冀晓晓想甩开他却怎么也甩不掉。“你从监狱出来了又怎么样?当初是我让你去杀人的吗,是你自己要杀人的。你这个杀人犯,别碰我。” 孙文明听到这句话,松开了手,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她看。忽然笑了,“晓晓,我没有想让你报答我。你只要别躲着我就好了。” 冀晓晓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你别跟着我,杀人犯。”说完转身走了。 孙文明一个人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还有个兄弟,叫郑单。他17岁那年碰到了他一生最爱的人,冀晓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陷了进去。 现在他兄弟死了,他的爱人心里从来没有他。他从监狱出来,只知道找到她,跟着她,爱着她。他这辈子还有别的什么呢,他什么也没有了。 冀晓晓是他的一张网,他知道,他一生也逃不出她的天网恢恢。 当时他们十七八岁,刚刚从象牙塔里逃出来。涉世未深,却初生牛犊不怕虎。成了人们最看不起一种人,俗称小混混。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整天无所事事,就打架闹事甚至行骗。 一天他们刚刚打完群架,打的满脸血红。两人跑着跑着跑到一个小巷子里,再也跑不动了,两人扶着墙蹲下,呼哧呼哧的喘气,看着对方脸上的伤痕互相嘲笑。 “啊……”一声不大的尖叫从他们前面传来。 他们抬头,看到冀晓晓正捂着嘴站在前面。那时她还很年轻,见他们看她,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忽然很想嘲笑她几句,至于吓成这样吗?他们又不会把她怎么样。 郑单当真笑出了声,看着她说,“没事,我们不是坏人,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走吧。” 冀晓晓却没有走,看着他们和她差不多年纪的脸,忽然生出些同命相怜的感伤,从兜里取出一卷卫生纸递给他,“擦擦脸吧。”她只是单纯的不怕他们而已,她不认为这两个孩子能把她怎么样。 他接过那卷纸,两人有些狼狈的擦着脸上的血迹。 她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你们饿吗?我这里还有些吃的。”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些面包和巧克力。 当时年少春衫江薄,有风微微吹过。他有些冷,身体却因为面包和巧克力的香味而充满了力量。 迎着太阳,他看到她漂亮的眼睛里折射出一个五彩斑谰的世界。 心忽然漏了一拍。 第二十四章 一览众山小 李建军让李阳去经营他手下刚起步的一个化妆美容公司。 李阳心里有些忐忑,“叔叔,我怕我不行。” 李建国看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就安慰她,“阳阳,你知道你前一段婚姻为什么会失败吗?一个女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学会经营自己,自信是关键。我相信要是你的前夫看到现在你这个样子,他说什么也不会和你离婚。” 李阳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但是我对这一行不太懂。” “没关系,以后高维会跟着你,当你的助手,另外我给你找一个懂这行的。Lisa,她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级化妆美容师。她以后会帮你了解这个行业,一会儿我让她去和你报到。” “好。” 李建军走到她跟前,拍拍她的肩膀,“阳阳,要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不要跟这个社会脱轨。你还年轻,有大好的未来。你不应该只活在男人的羽翼下,离开那个男人,你可以活的更精彩。” 李阳抬头看着他,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李建军点点头。 李阳坐在新的办公室里,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前一刻还落魄的像个乞丐,下一刻却坐在这里,成了一个社会上层的金领。 高维看着她的样子,打趣着说,“怎么,是不是像做梦一样?” 李阳微微笑了笑。 “生活就是这么奇特,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有永远都不要丧失生活下去的勇气。” 李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高维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 李阳端着水杯走到窗户旁,她现在站在这座楼的五层。她站的不高,却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景色。 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飞渡横架,楼群鹤立。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天攘攘,皆为利往。 李阳推开一扇窗户,一阵凉风吹了进来。“高维,你知道从这里掉下去是什么感觉吗?” 高维惊异的看着她,从五楼掉下去能有什么感觉? “高维,如果你被人从这么高的地方狠狠的推下去,会怎么办?” 高维看着五楼下如蚂蚁般的人群,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她说,“我会再爬上来。” 李阳终于对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知我者,高维也。”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一个打扮的很时尚的女人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走了进来。看见她愣了一下,“你好,是李总让我来当你的秘书的,我叫丽莎。” “你好,丽莎,我是李阳。不瞒你说,我对这一行一窍不通,以后要多麻烦你了。” 丽莎笑了笑,说“没问题,这是最新的时尚杂志,你最好看一看。”丽莎把手上的资料递给李阳,“还有,这是咱们公司经营的淑雅品牌化妆品的资料,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李阳苦笑,伸手接过来。这是在考验她的能力吗? “好的,我尽力。” 丽莎看着站在李阳旁的高维问,“你是……” 高维对她点点头,“你好,我是李阳的助理,高维。” “哦,我知道,李阳这么漂亮,你一定是她的爱慕者吧。”丽莎刚从国外回来,性格很开放。 李阳尴尬地说,“不是的,丽莎,你误会了,高维只是我的助理。” 丽莎看看她,又看看高维,不置可否。 李阳拿着新买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陈好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李阳又拨了一次。这次接通了。 “喂。”对面传来陈好懒洋洋的声音。 “陈好,我是李阳。” 对面愣了一下,“李阳,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回事,一年多都不联系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 “陈好,老家一直没信号。我现在在S市。” “什么?你在S市?你怎么在S市?” “说来话长啊,你呢,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马马虎虎啊,我过几天正准备回S市看看我父母呢。到时候联系你。” “好。” 挂了陈好电话,李阳感慨万千。当年的她们现在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 再见陈好的时候正迎来了这年腊冬的第一场清冽的大雪。 陈好围着一条厚厚的白毛围巾正站在她家门口,不停地往手里哈气。惊讶地说,“李阳,这是谁家啊,这么豪华?不是你傍上大款了吧。” 李阳在她头上敲了一技,“乱说什么,这是我叔叔家。” “你还有这么有钱的叔叔,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说来话长,你还没吃饭吧。我做了点,我们边吃边说。” “好啊,来找你当然要空肚子来了,哈哈。” 结果在陈好不停的劝说下,两人在客厅里喝的东倒西歪。直到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李阳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疼。 陈好坐在李阳的车上,感叹说,“李阳,不知道叶风现在看见这样的你会是什么感想。” 李阳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笑了笑没说话。 “李阳,说真的,叶风和冀晓晓现在的关系很不好。叶风好几次跟我问到你。”说完小心的看李阳的神色。 “陈好,我跟叶风已经是过去式了,再也不可能了。” “可是,孩子呢?” “他姓李,叫李恪。” 把陈好送回去她家。李阳回到公司自己坐在办公室发呆。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一抬头看见高维正对着她笑,“想什么呢?中午一起去吃饭?” 李阳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开口拒绝,“不了,我朋友从Z市来了,中午和她一起吃。” “是吗?那好吧。” 李阳就算再迟钝也从高维这段时间来的举动知道他对自己的意思了。 可是她已经没那个心思了。她在老家有一个孩子,还有过一段婚姻,她是真的怕了。这些高维也都知道,可是他不在乎。 他只是喜欢李阳,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一天李阳正在大厅里给客户讲解他们代理的淑雅化妆品并给客户试用。万能秘书丽莎扭着腰蹬着一双十一厘米的高跟鞋噔噔的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BOSS,有人找你。” 李阳点点头,继续给金主讲解。“张姐,我们这个牌子的效果绝对好用,您要是用的不好,给我退回来都行。” “小李,我还信不过你吗,都聊这么久了,我看用的效果还行,这个我买了。好像有人找你,我就不耽误你的事了。” “那行,张姐,剩下的你和丽莎谈,我出去一下。” “嗯,好好。” 李阳跟丽莎点点头,回了办公室。 陈好正在那儿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她进来,一把拉住她,哭丧着脸说,“李阳,出事了,我爸爸被人举报了,今天有检查厅的人来我家把他带走了。我该怎么办?” “你冷静一下,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李阳拉住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说我爸爸贪污,可是李阳你知道,现在当官哪有干干净净的,我爸爸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没贪过多大的贿赂。” “你想想陈叔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没听他们说过。”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第二十五章 一朝马死黄金尽 过了一会儿,李阳说,“冯杨呢?他知道吗?” “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应该在路上了吧。” 又一阵沉默。陈好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好,你别急,我问问我叔叔,让他帮忙查查是怎么回事。” “好。” 李建军虽然已经很多年不放高利贷了,自从常飞死后,他接手没几年就让兄弟们跟他走了正道。大家在乎的是有饭吃能养家糊口,对于回归正道喜闻乐见。 但是道上的人他还是认识几个的,他几个电话一问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黑社会不单纯是黑社会。黑社会能在社会上站稳,其中牵涉到的黑白两道的人数不胜数。有白的在太阳下打掩护,才有黑的在阴影下见不得人。这次陈好的父亲陈清遇到的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有人见不得陈清这么大摇大摆的当他的官了,要拉他下台,甚至要他的命。至于贪污这回事就是一个“清君侧”的招牌而已,水至清则无鱼,当官的哪个会是干干净净的,只要查就有事。 至于见不得陈清好的这个人是谁,李建军只说是个大人物,到底是谁,李建军也说不清。 李阳再问,李建军说听那人话音这个大人物好像也不是跟陈清有什么过节,只是听了别人的挑唆。 李阳皱眉,把话跟陈好说了。陈好什么也没说,就坐在一旁发呆。 李阳轻轻抱住她,陈好搂紧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李阳,我爸爸是好人,他不是贪官。他看见路上的乞丐会给钱,他甚至看见路上的流浪狗都会不忍心。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接我放学,路上碰到一只流浪狗,快死了,他专门跑去商店买了吃的喂它,还帮它治了伤。”陈好的眼泪沾湿的她的衣服,她抽泣着用满是鼻音的声音说,“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我要什么他给我什么。他不是坏人,他是好人,他没贪污没害过人。” “我知道。” “有人见不得他好,有人想害死他。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李阳,我爸爸他会不会死?” “不会的,陈好,陈叔是贪污,而且金额不大,最多是革职查办,不会死的。” 陈好似乎自言自语般轻声问,“他会判几年?” 李阳没说话。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陈好接起电话,对李阳说,“冯杨过来了。” 李阳点点头。冯杨来了也只是给陈好一点依靠,帮不上什么忙。他身家清白,跟黑帮沾不上一点边。 冯杨死死拧着眉头,“听你们这么说,我到是想到一个人。前几天我去迷情酒店谈业务,中途陪客户去了趟厕所,路上碰到了左刚。” “左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李阳很诧异,她连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 冯杨看了眼陈好,说“他曾经给陈好的父亲当过司机,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了。” “左刚这个人是个小人,而且黑道白道他都沾,那个客户回去的时候对我说,左刚最近跟一个黑道大佬走的很近,想让那个大佬帮他办什么事。” “说不定是左刚对那件事一直记恨在心,找到这个机会想扳倒父亲。”冯杨看着陈好的样子,转过头轻轻搂着她说,“我也只是猜测,陈好,你别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 能称为雄的人有三种,一种叫英雄,一种叫枭雄,还有一种叫奸雄。左刚一直认为自己是第二种人,因为他不是英雄,他一没出生,二没才略,三没长相,他想成功就只能不择手段。他以为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一展报负,飞黄腾达。他也一直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终于在朋友的指引下找到一个机会,给一个政府官员开车。虽然那个官员的官衔不大,但是他打听过了,这个位置也是很好捞油水的。他心中大喜,能捞油水的位置,傻子才不捞呢。只要他跟他打好关系,上下打点,自己好处也是很大的。却没想到他暗示了这人好几次,这个人竟然油盐不进,终于那一次他没忍住,拿了别人一点贿赂,他想回头跟陈清说几句,陈清要是不答应这件事,他再回给那人,自己也能得点小利。 却没想到被陈清发现了,当场让他收拾东西走人。他还记得那天很多人在旁边看着,他一点脸面也没留给自己。他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个嘴巴,满腔的报负只剩下了这一个羞辱。他当着那些人的面收拾东西踏出那个院子。心中狠狠发誓,只要有机会,他左刚一定会给陈清一个好看! 左刚是个很有城府的并且很记仇的小人。为了金钱和地位他可以抛开一切,甚至是生命。他去Z市做了一个小小的业务员。那天公司让他去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鬼地方谈业务,业务没谈成,左刚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自己找了个地方喝了几杯。晕晕忽忽走村头的一个荒地里,看到个破草垛,往上一靠,想休息一会儿。又鬼使神差的用手拨拉了一下外面的稻草,结果露出一个小木头门。左刚有些纳闷,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个墓?他轻轻一推,竟然被他推开了。下面有阶梯,好像下面有灯光,下面是个房子。也许是酒壮人胆,左刚顺着阶梯走了下去。到了下面,他算是彻底惊呆了。有二十几个白大褂戴着口罩,在一个大池子边忙碌着,手里拿着一袋袋的白粉,池子里全是白粉!旁边来来去去的白大褂看见他进来,都停下来看着他。左刚愣了一下,心里大惊,赶紧往上跑。走到半路,被人从后面拉住,接着就被打晕了。 等他醒来,被反绑着,有几个人正拿着棍子看着他。左刚想,没第二条路了,就大喊,“我要进帮,我要见老大。” Z市最大的黑帮,有人领着他顺着走廊一路走进去,走廊两旁站满了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不是棍子就是砍刀。他被带进一间房,房里围了一圈打手,正中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光头,一七五的身材,一身膘肉却不胖。正上下打量他,“你就是发现我们点的人?听说你要进帮?” 左刚一头冷汗,假装镇定地说,“是我,我想进帮很久了。” 那人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阵问,“你有什么本事?” 左刚说,“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不过我什么都可以为大哥做。” 那人听完哈哈大笑,说“好,我看你挺机灵,你去东旭上班好了。” 说完他就被人带了下去,东旭他听过,只不过没想到会是黑帮管辖下的正经公司。他受上头照顾,平时公司没人敢管他。暗地里收集收集情报,告诉上面。 出来一吹冷风,吹的他打了个激灵,进去一圈,出了一身冷汗。 左刚想,刚才没交代在里面算他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属于他左刚的时代来临了。 陈母坐在客厅里神情呆滞,陈好和冯杨坐在一旁安慰她。 陈母和陈父感情一直不错,按说女儿也成家了,再过几年陈父退休,他们就安享晚年了。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陈母默默的流泪,“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你父亲这次过了这一关,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 陈好听着也抱住她哭了起来,冯杨在一旁轻轻地安慰她们。往日热闹的家里这时分外冷清,来往的亲朋好友几乎再不登家门了。陈好切实地体会一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后,就剩下了对父亲的担忧。 第二十六章 弹指一挥间 新闻媒体的爆光让陈家雪上加霜。陈母一夜间斑白了双鬓,一下苍老了许多。世人忘不了的功名利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不过是一场秋梦。 大家心里都明白,判刑是肯定了,只希望不要判太重。几个人开始上下打点,希望少判几年,毕竟陈清不算个清官,也不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 开庭那天,陈母在家里等着。陈好跟着李阳和冯杨去了现场,站在被告席上的陈清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再也没有当官时的风采。事实证据都在那儿摆着,宣判的过程让人整个心都在兜着。李阳和苏哲扶着陈好走出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骂,“贪官污吏,真该枪毙了。” 陈好脚步有些沉重地走进家门,陈母一个上午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就没动过,见他们回来了,问,“几年?” 陈好说,“五年。” 陈母什么表情也没有,轻轻地说,“我等你父亲。等他出来,我们就换个地方,安度余年。” 李阳很佩服陈母,也很羡慕他们的感情。 陈好和冯杨陪了陈母几天,陈母说,“你们走吧,别老陪着我,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死不了。我还要等你父亲出来过好日子呢。” 陈好让她跟他们去Z市住,陈母不去,说要在这个家里等陈清。 李阳挂了电话去车库开车,心中还在嘀咕,陈好发什么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去游乐场玩。 到了S市最大的游乐场门口,远远看到陈好向她招手,陈好化着精致的妆,穿着牛仔裤,休闲上衣,看上去像个快乐的大学生。她朝她跑过来,拉住李阳的手,笑的很开心,“阳阳,我们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李阳微微笑了,看着她无奈地说,“陈好,摩天轮是情侣坐的好吗?” 陈好愣了一下,笑开,“这有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吗。” 从摩天轮的窗口看出去,S市繁华的情景落在眼眶里。从前觉得那么遥远的东西,现在她伸出手就可以抓住。李阳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陈好还在唧唧哇哇的说话,“李阳,李阳,你看,那不是龙扬的金色大楼吗,好酷啊。” 李阳低头看到那个金色大楼金光闪闪的,照亮了整个都市。 陈好看着李阳慵懒的靠在那里,摩天轮伸到最高处,阳光洒满了小小的空间。 “李阳,你真漂亮。”陈好笑的眼睛弯弯,真诚的赞美道。 李阳坐在陈好旁边,看到她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就像回到了她们还在校园的时候。伸出手捏住她的脸,笑道“你也很美啊。不然怎么把冯杨迷的团团转。” 陈好没说话,只是拉住她的手不放。李阳任她拉着,撇了一眼陈好。陈好从小保养的好,阳光照耀下的皮肤有些透明,这时笑的有些孩子气,脸上隐隐透着光亮。“李阳,我们等下去坐过山车吧。” 过山车一圈一圈的绕道看的人眼花缭乱,再沉稳也架不住这种灵魂出窍般的刺激,李阳和陈好随着人们啊啊大叫着。一颗心时浮时沉。过山车平稳地落在下面的时候,陈好掉头对她说,“李阳,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李阳听到陈好在对她说话,转头看着她的笑颜,却没听清说了什么。过山车转过弯,跑到了天上,耳边尽是人们的惊呼。 停下的时候,心总算停止了狂跳。“你刚才说什么?”陈好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摇了摇头,“李阳,我明天要回Z市了。” “这么快?” “嗯。冯杨公司还有事,我们回来够久了。” 李阳不知该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陈好笑着点头。 一天李建军把李阳和高维叫去,让他们去Z市谈一笔业务。 “Z市福源区那个地段是块肥肉,这笔大单子你们一定要拿下来。李阳,你跟着高维去多学一学,我希望你能放开过去。” 李阳说,“我知道。” “你先去吧,把这几天的事交代丽莎一下,先让她顶你几天。” 李阳开门出去了。 李建军看着高维,“高维,你跟我有五年了吧。” “嗯,刚五年。”高维站的笔直恭敬道。 “五年,我也很了解你这个人了。我知道你对李阳的心思,她的事你也知道,她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儿子,你不介意吗?” “我喜欢的是她,其它的我都不介意。” 李建军点点头,“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 高维说,“我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受伤。” 李建军没再说话。他听多了海誓山盟,见惯了悲欢离合。只不过对高维,他还是看的上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Z市福源区地段紧挨着高速公路,前几年比较萧条,没人注意。但是这几年附近建起了底商,这个地段早晚都是块肥肉。李建军眼光老辣,早就打听好了消息,就等他们松口,然后接手。 他们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找到对方谈收购事宜。 李阳看着走在左前方的高维,他一脸严肃,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冷凝的面容多看人几眼都会把人冻住,一丝不苟的衣着打扮让人不敢轻怠。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趁机涨价?” “高助理,不要这样说,这是上面的意思。希望你们能理解。” 高维慢悠悠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舒展开眉头,笑了笑,说“好,我理解了。代我向你们李总问好。” 对方松了口气,“好的,谢谢您的理解。” 从会议厅出来,高维紧紧地皱着眉。李阳跟在他身后,她看出这事有点棘手了。本来先前李建军已经提前和他们交涉过,他们这次来谈个合适的价钱成交就可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把价钱暴长了五倍。虽然这块地以后很有增值空间,但是照现在行情实在不值。 “高维,现在我们怎么办?”李阳终于知道了这一行的不简单。 高维抬起头,看到前面正走过来的女人,眼光一亮,上前打招呼。“李小姐,这是要去哪?” 李玉玲看见高大帅气的高维,脸一红,说“高助理,我正准备要回家去。” “不介意的话,我载你一程吧。” “这怎么好意思?”李玉玲已经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谈婚论嫁的年纪,身边都是些歪瓜裂枣。看着面前风度翩翩年轻能干的男人,心跳了跳。 高维绅士的打开车门,说“李小姐,上车吧。” 李玉玲脸红了红说,“好吧。”等她上了车,高维轻声对李阳说,“我有点事,你找个地方稍等一会儿。” 没等李阳说话,就坐上驾驶座开车走了。 李阳纳闷,高维这是要干什么?也想不出来,于是找了个咖啡店坐着等他。 高维边开车边和李玉玲聊天,热情谄媚。路过一间西餐店停下车,说“玉玲,你还没吃午饭吧,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午饭吧。” 李玉玲脸色发红,心跳又快了几分,说“好吧。” 高维给她热情的布菜,眼光火辣的看着她,“李小姐这么漂亮,追求的人一定很多吧?” “高助理夸奖了。” “哪有,李小姐真的很漂亮大方。”高维对她笑笑。给她倒上饮料,“李小姐电话多少,我给你打过去,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打算在Z市扎根,以后我可能就在Z市不回去了,李小姐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找我。” 李玉玲告诉了她手机号码,高维给她响了一声。问“对了,今天跟我们谈的人怎么没见过啊?把我们吓了一跳,李总怎么没来?” 李玉玲看着坐在眼前气质出众的男人,心中一动,想了想,豁出去了。就说,“李总本来打算来的,可是今天早上周总找李总谈了一上午,下午李总就说不舒服不来了。” “哦。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好的。” 高维走到外面,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帮我查查淮北的周伟的资料,详细点,对,最好一清二楚的摆在我面前。”挂了电话,又满脸笑容的回去和李玉玲吃了饭,把她送回去。 回去找到李阳,李阳一脸不高兴地问,“高维,你去干什么了?我都喝五杯咖啡了。” 高维满眼温柔的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事情解决了,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李阳对他的动作也没在意,满脸惊讶地说“解决了?这么快?” 高维点点头,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去。 叶风中午和冀晓晓吵了一架,就想出来喝杯咖啡散心,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李阳吗?他呆愣地看了又看,甚到忘了上去确认。她好像变了,变了很多。以前的她没有现在这么成熟,没有现在这么自信美丽。只是脸上的笑容没变,能照进人的内心,让人跟着她一起在阳光下焚烧。 只是那笑容再不是对着他,他看着她身旁的男人,望着紧紧抓在一起的双手。心里划过一丝疼痛,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再也填不满。 尘埃落定,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一眼万年。 第二十七章 到是无晴却有晴 冀晓晓接起电话,“喂。” 对面传来孙文明的声音,“晓晓,我想见你。” 她的声音突然冷厉起来,“孙文明,你有完没完了。我有男人,而且我很爱他。你不要再找我了。” 孙文明自嘲的笑笑,说,“晓晓,我没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冀晓晓冷哼一声,“做什么都愿意吗?那好,你替我去盯着左刚那个混蛋,他最近总是搔扰我,为这叶风最近总和我吵架。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好。” 挂了电话,冀晓晓开心极了,孙文明啊孙文明,有些男人就是这么蠢。心甘情愿让人利用。 叶风最近不停地想,满脑子都是那天的李阳,和抓着她的那个人。 他原先以为已经没了的感情现在却这么强烈的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他们离婚三年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她。叶风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李阳,校园里她的清纯,离婚时她哀怨,他们结婚的时候还很幸福,如果没有冀晓晓,如果没有她,他们会怎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想她,很想。也许他早就后悔了吧。 冯杨看着正在发呆的叶风叹了口气,“嗨,你听没听我说话。” “什么?”叶风回过神。 “我说,你想什么呢?” “冯杨,你把我当兄弟吗?” “当然,怎么了?” “你说,我和李阳离婚是不是错了?” 冯杨没想到叶风会这么问,毕竟当时是他硬要离的。这是叶风的事,他管不着。不过现在他这么问,是不是代表他后悔了? “冯杨,我前几天看到李阳了,她变了很多。” “我后悔了。” 冯杨欲言又止。李阳当时离婚的时候怀孕的事他后来听陈好说过,那时叶风和冀晓晓正打的火热。陈好也不让他说,他就没多事。 叶风看冯杨好像有话说,就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冯杨正在犹豫。叶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风看了看冯杨,接起了电话。冀晓晓的声音传了过来,叶风不耐烦的跟她说了几句,冀晓晓不依不饶的好像大声嚷了几句,挂了电话皱着眉头说,“我真想离婚。” 冯杨想笑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还不是你自找的。 李阳看着手里的资料惊讶的张大了嘴,他终于知道高维那天去干什么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侦探吗?这么隐秘的事都能调查出来。李阳拿着资料对高维说,“这个真的行吗?会不会让人抓住把柄。说咱们侵犯别人隐私。” “不会,放心吧。这事我去做,你等我好消息。” 李阳轻轻点了点头。 高维将周伟约到一个饭店的包间。周伟满不在乎的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高维找他什么事他大概知道。不过那块地他是不打算让出来的。再过些时候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高维盯着周伟,说“周总,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把福源那块地让出来。你知道我们公司盯这块地很长时间了。” “哈哈,高助理你这话可错了,你要买我不一定就要卖啊,买卖吗,就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你们不满意我们提的价钱,这也没办法。” “周总,生意要有诚信,你们提的价钱比市价高了整整五倍。也许过几年会涨,但是现在不值。” “那等过几年你再买吧。” 高维微微一笑,拿出个资料袋,扔在周伟面前。“周总,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周伟心道不好,打开一看,头上直冒冷汗。 “周总,我干这一行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以前也有很多不识实务的人跟我们龙扬叫板,最后都不是乖乖就范,要不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不是?现在也不是要周总的命,生意吗,讲究个你情我愿。只要周总稍微让点利,这些东西就将永不见天日。” 周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高维,“算你狠。” 高维的笑容更大了,“多谢夸奖。” 李阳拿着手里的收购合同,看了又看,心里对高维很佩服。能在李建军身边呆了五年的人果然不简单。 李阳很开心,这样回去就能交差了。一回头,高维正在笑着看她,双手撑在她转椅的两个扶手上,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暧昧。 李阳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阳,我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高维微笑着说,满眼温柔。 李阳眼睛四处乱跑,就是不敢看他,“我考虑一下,你给我点时间。” 高维盯着她的眼睛说,“好,我等你。” 这样的高维让人难以拒绝。平时笑容满脸,好像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不在乎。对一个人温柔起来简直认人觉得得到了全世界,能溺死人的温柔。 等高维出去,李阳的心还在砰砰的乱跳着。答应他吗?可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而且……她还有个小恪。那个人如果知道他还有个儿子,会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准备下楼去吃饭。 走出旅店,正准备去车库开车。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一回头,叶风正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 “李阳,真的是你,上次在咖啡店看到了你,我没敢相信是你,让人打听了一下,就来这里等你了,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你。”他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李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更没想到他会来这里等她。 “有什么事吗?”李阳很平静。 叶风突然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对了,你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吃过了,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说着转过身,正准备走。叶风拉住了她,“李阳,对不起,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我们重新开始吧。” 李阳觉得自己幻听了。扭头对他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风站在原地看着李阳的背影发愣,他是有些魔怔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追过来。他的李阳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她对感情是那么认真那么执着,那么全心全意。 他要怎样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谅呢? 李阳一路上心都在砰砰地跳个不停。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发抖,天知道刚才她差点忍不住扑上去打他一耳光,再骂几句。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恨他。 第二十八章 明月何时照我还 陈好从小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却满腔正义,扬善惩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级人物。虽然现实和理想有一定的出入,但这却是她真正的理想。陈清从小就是这么教育她的,一个人可以自私无知,但心中一定要有正义。 父亲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榜样,一个路灯。父亲的形象从小在她的心灵中就是高大的,无敌的,钢铁一样的。所以有些事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陈好从S市回到Z市心情一直不好,一不高兴脾气就很冲。冯杨从身后抱着她站在阳台上,见她心情抑郁找话题跟她聊天,“陈好,你看,天上的月亮多圆啊。” 陈好头也没抬,“那是扁的。” “是圆的啊,你看,今天十五。”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懂不懂?” “十五比十六圆啊。” “十六的圆。” “十五的圆。” “十六的圆。” “……” 陈好气冯杨不懂让她,推了冯杨一把,就气冲冲地拿起包跑出了家。溜溜达达跑到路边一个小摊,自己喝起了酒。 喝着喝着看到坐在旁边桌上的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瞧,这不是左刚吗。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哼着歌。陈好想起冯杨说的话,眼睛有些发烫。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饭,等左刚吃完结帐走了,她拿上一个空酒瓶,悄悄的跟在左刚的身后。走到一个黑巷子里,陈好喊了一声“左刚。”左刚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就向后看去。陈好快速朝前走了几步把酒瓶朝左面的墙上一砸,拿着剩下的半个冲到左刚面前用瓶子上的玻璃尖抵住他的脖子问,“我爸爸是不是你害的?” 左刚瞅了眼脖子下的酒瓶,冒了一头冷汗,“不是,你胡说什么?” 陈好有些不相信,“不是?没看出来你还跟黑帮有牵扯,有人跟我说了,你别抵赖了。” 左刚愣了一下。这一下,陈好就知道这事跟他一定脱不了关系。“左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着举起手上的半个啤酒瓶向左刚的肩膀上扎去。 左刚抓住她的手,两人扭打起来。左刚毕竟是个男人比陈好的力气大多了,他从陈好手里抢出啤酒瓶,陈好一把拉住他胳膊,上前抢他手上的酒瓶,左刚慌乱中右手朝前一挥,扎进了陈好的脖子里。血顿时止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左刚看到那么多血,恐慌起来,口不择言道,“这是你自找的,跟你爹一个德性,不知好歹,要不是他当时让我下不了台,怎么会有这个下场。活该!” 左刚看到陈好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向后退了几步,扭头跑掉了。 陈好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黑的让人心忍不住陷进去的天空。身体一阵阵的发冷,想爬起来却浑身无力。她甚到闻到了脖子旁一阵阵的腥甜味。 突然很想见见李阳,很奇怪她现在想见的不是冯杨而是李阳。 她恍恍惚惚地看到李阳笑的一脸灿烂地向她走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脸庞叫她“陈好,陈好。” 她用尽力气扯出一个微笑,闭眼前张开几乎僵住的嘴低不可闻地说,“李阳,我——。” 一大片红色的血浆在她身下晕染开来,妖艳的像一朵散发着香味的罂粟花。 眼泪突然无止境的顺着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冯杨左等右等不见陈好回来,就出去找她。他挨着街道一条一条的找,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心想说不定她去哪儿散步一会儿就自己回去了,就转身回去了。 陈好一直没回来,他坐在沙发上等她就睡着了。一阵铃声响了起来,冯杨惊地睁开眼。冯杨接起电话,听完对方说的话,有些无法相信。他冲下楼开着车横冲直撞的向警察局冲去。 陈好死了?这怎么可能,打死他也不相信。几个小时前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都怪自己,当时哄她几句就不会让她生气的跑出去了。 她就不会……她就不会这么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紧紧地闭着眼睛。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灵动的双眼瞪他了。 “陈好……”他走上前抱紧那具冰冷的尸体。“你醒醒好不好?别吓我,你看看我。”身旁的人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节哀。冯杨甩开那些胳膊,上前抓住她猛摇,“陈好,你醒来,你看看我,别睡了,我错了,我以后不气你了好不好?” “陈好——”冯杨泣不成声,眼泪流下来掉在陈好的脸上。陈好一动不动,她冰冷的身体似乎在嘲笑他。 冯杨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腿一软,缓缓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据我们检查陈好是被人用玻璃瓶扎住脖颈动脉血尽而亡。昨天晚上有人报案说看见有人在XX街道行凶,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证实死亡,罪犯逃逸,我们正在根据证人提供的线索实施追捕。” 冯杨跟着警察认领了陈好的遗物,苏哲看着那些东西,眼泪又流了出来。他还没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陈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冯杨看了看,接了起来,声音沙哑的带着哭腔,“李阳,陈好出事了。” 李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电话的,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校园里的陈好,带着她逃课吃小吃的陈好,笑嘻嘻的说着叶风调戏她的陈好,在Z市教她喝酒的陈好,替她打抱不平的陈好,在摩天轮上羞涩地说你很漂亮的陈好。 开什么玩笑,陈好是无敌的。当年在校园里,谁敢对她过分一点,陈好都会毫不犹豫的打过去。那个凶巴巴的陈好,怎么会—— 李阳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浑身哆嗦。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李阳走进停尸房的时候还很冷静,她走上前掀开那块白布,陈好紧紧地闭着眼睛躺着。她轻轻地喊她,生怕惊到她,“陈好,陈好,你醒醒啊,看看我,我是李阳。” 陈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李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啪地掉下来。她缓缓的蹲下身体,在她的旁边轻轻的呢喃“陈好,陈好。” “你那天在过山车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眼泪顺着脸颊掉到了地上。 “陈好,你醒过来好不好。” 可是陈好,再也听不到了。 陈好的事情,冯杨和李阳没有告诉陈母,怕她经受不住。他们给陈好办了个简单的丧礼,寥寥几人站在墓前望着她的照片,墓碑的照片上那个人笑的张扬。 冯杨双眼通红,胡子拉茬,还有些隐隐的黑眼圈。 李阳看着照片上的陈好,在心里轻轻地说,“陈好,你看,这个人这么爱你。你在天上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 从墓地出来。李阳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突然觉得十分刺眼。 叶风远远的看着李阳,想去和她说话,又怕她拒绝。正想着,李阳已经开车走了。 第二十九章 路过 冯杨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家里边缓和情绪边等着警察局的消息。 左刚杀了人就跑去找人了,他拜拖别人想见老大一面。结果过了好几天左等右等见不着。最后别人跟他说,他这件事老大管不了。左刚有些傻眼了,他有些想不明白,按说当时天黑,这件事应该没人知道才对。怎么会管不了呢。 等警察把他带到警察局,才知道,原来有人目睹了他杀人的全过程。这人自称孙文明,当时出去买东西,正好路过,当时因为惊吓就躲在一旁全看到了。 至于左刚开始的求助就没人管,却是李建军受了李阳的托付暗示过去的。 左刚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陈好一家却因为一个小人弄到家破人亡。 李阳再见到冯杨,他再不像原来那样爱笑了,他低着头像一个过客般在人群中匆匆而过,看到她也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李阳坐在办公室里端着一杯咖啡喝。有人敲门,李阳喊,“进来。” 来人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说“李小姐,你的玫瑰花。” “谁送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给我吧。”李阳接过来。有些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她拿起插在上面的纸片看了看,纸片上龙飞凤舞的用钢笔写了一句话:You are my sun.下面嘱名是叶风。 李阳手捧着玫瑰花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对面传来叶风的声音,“阳阳,花收到了吗?你喜欢吗?”说着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这么多年我还没送过你花,是我不对。” 叶风见李阳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阳阳,你别生气,你喜欢什么花,要不你告诉你,我重新买。” “叶风,”李阳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阳阳,你再给我次机会吧。我知道错了。” 李阳很生气,“叶风,你当我是什么?是你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东西吗?” 叶风有些着急,“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吗?就这一次。” “对不起。” 李阳挂了电话,坐着一个人发呆。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挂断了。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你想怎么样?” “阳阳,我们谈谈好吗?中午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好。” 叶风有意选了他们在Z市第一次风面时吃饭的地方,虽然小,却很干净温馨。 “阳阳,我错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对不起。” “阳阳,以前是我不对,我太年轻,被迷惑了。我知道错了,真的不会再犯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好吗?” 李阳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渣,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了,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魅力,“叶风,你到底明不明白,从离婚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没可能了。” “我不信,李阳,我不信你心里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叶风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微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 李阳别开眼睛,她的心口忽地疼了起来。她恨自己真没出息。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她说完站起身向外走去。 叶风顿时愣在那里回不过神来。 李建军让他们暂时留在Z市,他打算在Z市开发市场。从福源区那一块开始,做一个黄金底商区域。 李阳坐在办公室里想着叶风眼里的悲伤,心口还有一丝余痛。她盯着眼前的桌面发愣。 高维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笑道,“怎么了?你快把桌子盯出洞来了。” 李阳抬头看着眼前的高维,她是不是应该试着接受高维。这样既能彻底的和过去告别,也能让叶风死心。 高维见她在看自己,问“怎么了?一会儿一起去吃饭?” 李阳说“好啊。” 李阳跟高维刚出来,就看见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她以前从来不知道叶风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事。 叶风看看她,又看看高维。走上前对她笑着说,“阳阳,我来接你去吃饭。” 李阳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高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在想着这是谁,好像和李阳很熟。但是自从来Z市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想了又想,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会是李阳的前夫吧?心里顿时警惕起来,目光里多了一些敌意。 叶风不善的看着高维,李阳说喜欢的人,就是这个人吧。高维看李阳没理会他,也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什么也没说。 自己真的没机会了吗?叶风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的酸楚越来越大。不会的,李阳心里还是有他的。 李阳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叶风的固执。她记得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这么准时,她每天下了班在楼下都能准时看到叶风守在那里,风雨无阻。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他们已经是人们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却没想到会这样。 李阳每次无视地走过。时间长了,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叶风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眯着眼睛,“那我们复合吧,阳阳。” 李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只说原谅你了,没说要复合。” 叶风说,“那你还是没原谅我。” 李阳当没听到,从他身边走过。叶风这次却拉住了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早就后悔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都是我不好,我想一辈子陪着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李阳看着叶风,她们从认识到现在,她一直都没听过他说过这么感人的话。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你别在白费心思了,有句话叫破镜难圆,你懂吗?” “我只知道我爱你,我想陪着你,是一辈子陪着你。你相信我。” 高维本来想去找找叶风,劝他知难而退的,可是看着楼下的叶风,看着坐在那里发愣时间越来越长的李阳,摇摇头,叹了口气。他想,也许该退出的应该是他吧。 第二天李阳捧着那束玫瑰花发愁。拿下那张纸条,这次那句You are my sun.不见了,换成了一段话: 我从你的全世界里路过,那里有蓝的天,绿的草,红的叶,白的山,像一卷童话,那里有最美的蓝天,你就是那里最美的天使。哭了,笑了,痛了,累了,也无法抗拒,因为我就是爱你。 第三十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叶风好几天都不见影子,你给我查查他去干什么了。” 孙文明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冀晓晓就把电话啪的挂断了。 孙文明看着手里的电话苦笑。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多久他也忘了。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从前,忘了自己的以后。他满心满眼满脑都只有一个她。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们闯出些名堂了,他和他最好的兄弟郑单因为冀晓晓吵了好几次架,郑单那次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就是冀晓晓的一条狗。” 是,他愿意是她的一条狗。 沧海桑田,她也成了他的天。她微笑,就是白天;她哭泣,就是黑夜。 等他告诉冀晓晓叶风这几天都见了同一个女人时。冀晓晓面容都有些扭屈了,指甲狠狠的抠在桌子上,快把指甲抠断了。 “别让我知道她是谁。” 孙文明沉默了一会儿,说“听说是从S市来的,叫李阳。” 冀晓晓声音猛的拔高,“你说什么?她叫什么?” 孙文明有些不明所以,“李阳。” 冀晓晓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怪不得,老情人见面旧情复燃了啊。” “晓晓,怎么了?” 冀晓晓说了声“没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自从叶风知道她假怀孕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一直恶化。不管她怎么做,叶风就是软硬不吃。 照这么下去,他们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没想到,这个时候又跑出个程咬金来。 李阳,你以前会输在我手上,以后也会输在我手上。冀晓晓狠狠的咬紧牙。对叶风这个人,她死也不会放手。 李阳看着纸上的那一段话沉默了良久。 敲门声响了两声,高维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她拿着一张纸发呆,笑了笑,走到她跟前说,“李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魂?” “什么?” 高维摇了摇头,“你不在状态好几天了。李阳,忘不了的话就勇敢一些。” 李阳有些犹豫,她不明白高维这话的意思。 高维扭过头不再看她,他看着窗外楼下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很彻底,“有些事情要遵循自己的内心,跟着自己的心走是对的。” 李阳摇摇头,“他已经结婚了,他现在是有家世的人。” 高维恍然大悟,“你是说他现在有家?那他还做这些干什么?” 李阳摇了摇头,她现在也很乱,能让她这样把生活搞的乱七八糟的人这辈子也只有叶风一个。 高维说,“这是不能原谅的,这是原则问题,你可要想好了。” 李阳苦笑,叶风和冀晓晓的事她都听陈好说过好多次了。 “对了,刚才李总打电话来,让你回S市一趟,说你的母亲带着你儿子过来了。” 李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 她心里有些激动,上次见小恪还是半年前,他现在已经3岁了。 这天叶风照旧在楼下等李阳,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倒是高维缓缓向他走来,他走到叶风跟前站定,说“她回S市了。” 叶风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他。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已经决定了,我退出。”高维笑了笑,“也许是我们有缘无份吧。” 高维走到他身边,“你知道她回S市干什么去了吗?” 叶风疑惑的看着他。 “她母亲和儿子来了,她回去看他们了。” 叶风的声音有些颤抖拌着微不可查的哽咽,“是我的儿子吗?” 高维点眯头,说完扭头装作匆匆忙忙地走了,他边走心里边嗤笑自己,这是自己能为她办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叶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激动里掺杂着一点小喜悦,喜悦里又有点慌张。 陈好跟他说过这件事,他早就知道的,但是想让李阳亲口告诉他。可是现在有人再一次告诉了他这件事。他没有再迟疑,开车奔S市而去。 到了S市,他不知道李阳在哪里,想了想,只能去龙扬大厦找李建军。 李建军看着面前年过而立的男人,从头打量到脚。怪不得李阳到现在还忘不了他,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叶风被他看的浑身不在自,可是又不能表现出不高兴。笑着问道,“叔叔,李阳在哪里,我是来找她的。” 李建军眼神十分锐力,盯了他半晌,“你找她干什么?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叶风低着头态度十分诚恳,“是我不对,我早就后悔了,我以后会好好爱她的,还有我们的儿子。” 李建军惊讶道,“你知道了?你知道也没用,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这种人,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又变了,我看你很不可靠。” 叶风被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办了。 好一会儿,李建军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叶风还要说什么,被李建军叫进来的秘书半推半请的轰了出去。 叶风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站在龙扬大厦门口等着。就算被赶回去,他也想见见李阳再走,很想再见见她。 不一会儿,李阳抱着李恪,身旁跟着她的母亲说说笑笑地出现在龙扬门口。叶风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有些温润。 李阳走了几步看见了站在龙扬楼下的叶风,停下了脚步,“你怎么在这儿?” 张金花也看到了叶风,李阳的态度让她有些不解,她看了看李阳,又看了看跟叶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恪,突然间恍然大悟。 李阳看着叶风,一时有些发怔,张金花看李阳的态度更确定了叶风的身份,她怒气冲冲地对叶风道,“你们已经离婚了,你还来找我家阳阳干什么?” 叶风有些心虚,说“妈,我错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李阳打断她,说“妈,你先进去吧,我有话跟他说。” 张金花狠狠瞪了一眼叶风,从李阳手中接过李恪, 叶风看着李恪,眼眶有些湿润,自己还从来没有抱过他。他不由地向前走了几步,轻声喊了一声,“小恪。” 叶风乞求道,“我能不能抱抱他?” 张金花扭头看向李阳,李阳对她点了点头。 叶风从张金花怀里接过李恪,看着已小小的他,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他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又递给了张金花。看着他们走进了龙扬的大厅,才回过头来。 叶风看着如今的李阳,她比以前多了成熟,却依旧还是从前的她,“阳阳,都是我不好。小恪已经这么大了,我却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你给我个机会以后好好地照顾你们好不好?”叶风说着不知怎么眼睛忽然有些潮湿,眼泪就那么簌簌地掉了下来。 李阳看着这样的叶风,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那时他们还很年轻,那时的回忆她这么多年都不敢去碰触。花开花谢,阴晴圆缺,才七年而已,却好像已经沧海桑田。 叶风轻轻为她拨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一如当初的温柔。 李阳突然湿了眼眶,如同当初他送她回宿舍,在学校的宿舍的楼下一般。她如同初初堕如爱河般轻轻地说,“好。” 看着楼下紧紧相拥的两人。张金花有些为李阳打抱不平,“阳阳就这么原谅他了?” 李建军说,“那怎么办?阳阳放不下他。”半晌又说,“怎么,你不同意?” 张金花叹了口气,“这都是缘分啊,看他这么诚心的份上,只要阳阳自己愿意就好。我没什么说的。” 李建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冰释前嫌的两人,有些怒其不争。叶风知道自己理亏,低声下气地说,“叔叔,希望你能同意我们在一起。” 李建军背过身,没看他们,“只要李阳幸福就好,要是你以后再对不起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叶风赶紧说,“是,我知道。” 李建军扭过头问叶风,“你们什么时候走?” 叶风看了看李阳道,“叔叔,我们打算下午回Z市,我还欠李阳一个婚礼。” 李阳心中一痛,眼眶有些发红。 李建军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追李阳追到这里,你家里还有个老婆呢,你把我们当傻瓜耍着玩吗?” “不是的。”叶风苦笑,“我当时年轻不懂事,我的婚姻名存实亡了。我早就打算离婚了,这次我回去就离婚,不会让李阳受委屈的,您放心。” 李建军说,“你最好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不然,就算阳阳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叶风肯定道,“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临回S市前,叶风抱着李恪亲了又亲,让他叫爸爸。李恪看着这个人有些陌生,想亲近又不敢,扁扁嘴,朝李阳张开双手,“妈妈。” 李阳笑道,“小恪,乖,这是爸爸,叫爸爸。” 李恪转着两只黑溜溜的眼睛叫了声,“爸爸。” 叶风高兴地抱住他猛亲一通。亲完又看着李阳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第三十一章 清晨,岔道 春风吹绿了田野。山花烂漫,微风温熏。 不大的小家里溢满了温馨。 “马马,马马。”小恪坐在叶风的脖子上咯咯笑着,拍着叶风的脑袋,玩骑马。叶风手脚并用爬在地上,背着李恪到处爬。 在厨房做晚饭的李阳边哼着歌边挥着手里的铲子做了几个家常小炒,正做着听到客厅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声。李阳连忙扔下手里的活,冲到客厅,问“怎么了?怎么了?”拉着小恪左看右看,叶风也忙问“有没有摔到哪里?刚才怎么不抓牢爸爸?”李恪撅着小嘴说,“没事,不疼,妈妈。”“你小心点,抓牢爸爸,知道不?”“嗯。” 叶风有些心疼,“都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李阳看着笑了笑,“没事的。” “李阳,我跟她谈了,她不同意离婚。” 李阳听他这么说,低着头没说话。叶风有些着急,“阳阳,对不起。” “算了,都这样了,能怎么办?”李阳说完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传出一阵菜香。 睡觉的时候,叶风从身后抱着她,轻轻地说,“阳阳,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和冀晓晓谈谈吧。好吗?” 过了很长时间,叶风恍然听到一句梦幻般的声音,“好。” 第二天,李阳把李恪反锁在家里,让他自己玩会儿,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了。李恪乖巧的点点头,“妈妈爸爸,你们要快点回来呀。”李阳亲了亲他的小脸。 冀晓晓看着眼前拉着双手的两个人,桌子下的手指快要把衣服扯烂了。她脸色有些狰狞,“叶风,你想离婚,你做梦!” 叶风叹了口气,“冀晓晓,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到头了,你这些年吞了公司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冀晓晓睁大了眼瞪着他,“叶风,你这是想翻旧帐吗?” “冀晓晓,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但是迷情酒店那个小姐呢?就因为你毁了她一辈子,左刚坐牢之前什么都跟我说了。” “谁让她勾引你的?这是因为我爱你啊叶风。”冀晓晓忽然间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我做的不够好不够多吗?我从来没在哪个男人身上花过这么多心思。你想离婚,门儿都没有!” 叶风对着她摇了摇头,“我们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可以忍受你的一切,但是你心思太恶毒了。再说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心里真正爱的是李阳,我想陪着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叶风转过头,对身后的李阳笑了笑。又对她说,“你还是放手吧。” 冀晓晓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妒火中烧,片刻,她忽然妖娆的笑了起来,说“好啊,我也想通了,没有你叶风这个世界也不是不转了,你想离婚也可以,过几天我通知你。现在你们滚吧。” 叶风和李阳闻言对视了几眼,叶风说,“好的,希望你不要食言。”说完两人就离开了。 剩下冀晓晓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发完脾气。静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孙文明的电话,对面传来孙文明略显沙哑的声音,“晓晓,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孙文明,你给我听着,你给我找几个人,去绑架一个人。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这件事完了,我就答应你。” “谁?” “你见过的,那个女人叫李阳。我查过了,她还有个儿子叫李恪,这个孩子是他们离婚半年之后出生的。叶风要跟我离婚多半是因为这个孩子,这次真是天助我也,李阳跟那个孩子都在Z市。你要你把那个孩子绑架了。敲叶风一笔钱,解我心头之恨,以后我就跟他恩断义绝了。” 冀晓晓说完,等了一会儿,对方一点回音也没有。她有些着急了,“喂,孙文明,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说“晓晓,这样好吗,这么做是犯法的,我坐过一次牢了,不想再进去了,我们过平平静静的日子不好吗?” “孙文明,你这个胆小鬼,你怕事就算了,我去找别人,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冀晓晓“啪”地挂断了电话。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她一派泰然的接了起来,“喂,你又打来做什么?” “好,我答应你。” 冀晓晓勾起唇角,“那你做事利索点,这两天办好了通知我。” 孙文明一贯的没一句废话,“好。”她所有的要求他都愿意满足,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只为她能对自己多说一句话,多露出一个笑容,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天李阳带着李恪去超市买吃的,她把他放在推车上,推了一会儿,小恪忽然说,“妈妈,我要下来自己走。”李阳想了想,把他从车上抱了下来,让他跟紧自己,别乱跑。小恪乖乖的点头,“妈妈,我不乱跑。”李阳边走边扭头看看他,忽然前面人群一阵慌乱,原来是有人不小心把一排小货架推倒了。 “小恪,跟妈妈走这边,小心一点。”李阳说着回头找李恪,却没有看见那个跟着她的小小的人影。 “小恪,你在哪儿?”李阳有些慌了,她扔下手里的推车,四处喊着小恪的名字,还是找不到他的人影,她跑到门口的吧台去找管理人,让他们帮着找找,管理人员在喇叭里广播了几次,可是还是不见小恪的影子。又去监控台看监控录像,录像上发生混乱的时候,李阳扭过头的一刹那,李恪被后面一个带黑口罩的人捂着嘴带走了。李阳有些慌了,超市的人问她报案吗?李阳深吸了两口气,“先不报案。” 她拿出手机打给叶风,说小恪失踪了。叶风让她冷静点,他去了再说。挂断电话,李阳心急如焚。李恪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是她的命根子。她不希望小恪以后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她越想越着急,眼泪啪哒啪哒的掉了下来。 叶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她在超市前台那儿站着哭,他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别哭了,没事的,先别报警,我们再等一等,我认识几个人,让他们查一查。”李阳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永恒轮回 叶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冀晓晓的,想了想,他现在没心情去管她的事,就挂掉了。看着坐在一旁从超市回来后就目光呆滞的李阳,他心疼的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该说什么。李恪是他的儿子,他的心也像火烧一样。他在等绑匪的电话,如果能用钱解决就最好了。正想着,手机又嘀嘀响了两声。他看了看,上面写着:如果想要你的儿子活着,就马上到金阳大楼楼顶上来。冀晓晓。 叶风猛地站了起来。旁边的李阳被他惊了一下,问“怎么了?”叶风说,“没事,你等着,我出去一下。”说着,穿上外衣,准备出去。李阳拉住他,“怎么了?是不是小恪有消息了?” “不是,阳阳,你相信我。”叶风抱住李阳,安慰他,“我突然想到一个朋友,去跟他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有小恪的消息,马上就回来。你等着我,哪都别去。”“那你快点回来。” “好。”叶风亲吻了下她的眉头。“等我回来。”李阳点点头。 叶风穿好衣服,下楼开着车直奔金阳大楼而去,今天是周末,楼里几乎没人。叶风坐电梯直上了顶层。打开通向楼顶的大门,走了进去。 楼顶的阳光倾斜而下,照在身上暖哄哄的。叶风看着被堵住嘴在一旁的地上晕迷不醒的李恪。看着面前的冀晓晓,说“冀晓晓,我一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认识了你。”刚说完,冀晓晓身后一个长相魁梧的男人一脚踹在他的小肚上。叶风捂住肚子摔在地上。冀晓晓身后跟着的两个男人上前对他拳打脚踢。冀晓晓一挥手,说“行了。” 叶风从地上爬起来,说“够了吧,冀晓晓,我不欠你什么了。你把我儿子放了。这事就算了吧。” “哈哈……”冀晓晓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出来,“叶风,你想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怎么样?” “叶风,我要你离开那个李阳,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就放这个小杂种一条狗命。要不然,今天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冀晓晓身后那个魁梧的男人开口说,“晓晓,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你闭嘴,孙文明,我告诉你,我是骗你的又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走啊,你走啊。”孙文明看着她,慢慢低下了头。到头来,他还只是她的一条狗而已。 冀晓晓站在叶风面前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她记了好久的号码,眼睛盯着叶风说,“喂,李阳吗?你儿子和你男人都在我这里,你要不要来看看他们啊?” 电话那头传来李阳有些虚弱的声音,“他们在哪儿?” 叶风想抢她的手机,被两个男人死死的按住了手臂。 冀晓晓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叶风死死盯着她,“冀晓晓,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你冲我来,你要多少钱,你说,我都给你。” “呦,着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冀晓晓眼睛通红,“我要你当着那个小婊子的面跟我复合。以后都不再跟她见面。” “你做梦。” 一阵沉默,微热的风呼呼吹过。 楼顶的大铁门“哐”的被人打开了。叶风的心“嘭”的跳了一下。冲她大吼,“李阳,你来干什么?快走。” 李阳不但没走,还向他跑了过来。她微微飘扬的有些零乱的发丝,就像当初山顶上的那个向他微微笑着的仙子般美丽。 叶风突然释怀了,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看着她着急的脸庞,拉住她的手轻轻地说,“没事的,有我在。”李阳冲他点点头。 冀晓晓愤恨地盯着他们,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还是这么镇定?她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枪,指向李阳。叶风用身体挡住李阳。 “晓晓,不要。”孙文明想上去拉她。冀晓晓用枪指向他,“你别过来。”冀晓晓又把枪口对准叶风,说“叶风,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就想这么甩了我吗?你为什么和我离婚?就为了那个小杂种吗?孙文明,你把那个小杂种带过来。” 孙文明把李恪带到她的面前。李阳看见李恪,从叶风背后走出来,急忙喊道,“小恪,小恪”李恪听到叫声,幽幽的睁开双眼,看到了她,也冲她边哭边喊“妈妈,妈妈。”说着站起来向她跑了过去。冀晓晓看着跑向李阳的李恪,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他。李阳惊的大喊“小恪,——” “喷——”的一声枪响,李阳看着眼前缓缓倒下的身影,一阵耳鸣。 孙文明胸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外衣,他慢慢的倒在地上。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自己的心灵终于解放了啊。终于还是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手上。 他看着翠蓝的天空,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们无忧无虑,一起打架,一起逃课。直到遇见了冀晓晓,直到他迷失了自己,直到因为她他和郑单反目成仇,直到他亲手杀了他一生的兄弟。 他终于可以去向他的兄弟请罪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叶风用身体挡在李阳和李恪前面。李阳握住叶风的手,慢慢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她要和他一起承担。她不想他一个人承担,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只要叶风和李恪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以前的事她早已不在乎了,叶风可以为她挡枪林雨弹,她也可以为他们阻挡一切。 “冀晓晓,我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冀晓晓看着倒在地上的孙文明,手还有些发抖,她没想杀了他的,她想杀的是那个小杂种。冀晓晓听到李阳的话,愤恨的看向她,“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叶风怎么会抛弃我。”冀晓晓用手枪指着她。叶风喊了声“小心”。李阳眼前一黑,听到“喷”的一声枪响。叶风的身体缓缓地在她眼前倒下。她眼前又恢复了一片光明。李阳缓缓的蹲下,紧紧抱住叶风,搂在怀里。口中呐呐喊着,“叶风,叶风,没事的,你没事的。”眼泪簌簌的掉在他的脸上。 金阳楼顶的大铁门“哐”的开了,冲进一大群警察。 冀晓晓看到叶风倒在地上,胸口汩汩地冒着鲜血,喊了声“不——”扔掉了手中的枪。 他抬起手,缓缓的抹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你别哭。”鲜血顺着叶风的嘴角淌了下来,他偎着这个温暖的怀抱,觉得自己的一生没有白来,他得到了挚爱,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 他努力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身体越来越僵硬。有警察过来要拖走他们,叶风张开僵硬的嘴角对她说了一句话,李阳大喊,“别碰他,别碰他。”她流着眼泪凑进他,听到他笑着对她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叶风,我爱你,我不要你有事,你别死,别死,别离开我……”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会哭成这样?我要死了吗?叶风缓慢地想着,想叫她别哭了,自己怎么会死呢?我还要陪你一辈子,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看日落日升。他终于看懂了她在说什么,她在说我爱你。他想笑,却再也牵动不了嘴角。视线模糊中,天上的太阳照的人间灿烂非常,他很想伸手抚摸一下光芒万丈,李阳正在那片阳光下对他笑的温暖。他很想看清楚她的模样。 他多么希望会有某种轮回,一样的白昼,一样的夜晚,一样的校园,一样的邂逅,永恒轮回。没有匆匆而走的时间,没有是非黑白的尘嚣,只有他们彼此凝望,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