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偷窥 电脑监控屏幕里。 对面楼里的那个年轻女人,又独自窝在沙发里喝酒。 我把焦距微微拉近,她的小腿线条非常流畅,白皙柔嫩的脚丫,在屏幕里看上去干净无暇,脚趾微微翘动着,有些撩人。 我注意她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她长得很漂亮,不,应该说她长得很美。 一个多月前,我曾近距离接触过她,在电梯里,她戴着耳机走进来,看到站在电梯里的我,眼睛随意的瞥了一眼,然后走了进来,转过身站好。 站在她的身后,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她。她的侧脸有着惊人的雕塑般的美感,我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长,脖颈上有细细微微的绒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轻摸一摸。 她穿着紧身运动短裤,勾勒出臀部很美好的曲线,上身是跑步T恤,我站在她的身后,能够闻得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身体上散发的荷尔蒙的味道。 那种味道,会让人在潜意识里,有犯罪的冲动。 我至今依然清楚的记得,两个月多前,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 我正在调试那台Meade天文望远镜,对准对面的小区大楼,电脑里实时呈现的监视画面,从对面楼的窗户一个一个扫过去。 然后,经过某一扇窗口时,我停下了按钮。 监控画面里,我看到了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蕾丝吊带裙,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双手交叉举在头顶,腰胯有节奏的扭动着。 她的长发很随意的扎起来,有几缕发丝贴在出汗的脸颊,有着凌乱的美感,白净细嫩的皮肤,多了一抹红晕,身材发育的很好,没有任何束缚,体型完美,一看就是经常健身。 她的年纪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这样的容貌和年龄,注定身边会围着一群追求者。 我慢慢的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她的身体,很轻易的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超高清的马克苏托夫镜头,能清楚的看到她正对着一面镜子跳舞,韵律很慢,表情也很陶醉,我甚至能看到吊带裙下若隐若现的肌肤线条。 她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慢舞之中,额头和脖颈上已经有了密密的汗珠,我甚至仿佛听到了她微微的呼吸声。她的指尖划过脸颊、胸口,轻贴在腰间,充满韵律的左右摆动,头发也随之轻舞。 那是韩国女团舞蹈经常会看到的经典动作,配上轻咬的嘴唇和眼神,幅度虽然并不大,但充满挑逗和魅惑,仿佛正在取悦一位心仪爱慕的男士。 我不记得偷看了多久,应该是一直看到她跳完了舞吧。 手机铃声不适宜的响起,把我从思绪里抽离,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亲耐的老婆”几个字,刺疼了我的眼睛。 “喂,怎么了?”接起电话,我心不在焉的问道,眼睛继续盯着电脑屏幕里早已熟悉的年轻女人。 此刻她正斜卧在沙发里,翘着腿,一只手端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一罐啤酒,时不时的抿上一口。 “路言辰,我刚下班回家,看到你留的字条了,怎么又出差?” 电话那头传来夏芸的声音。 “嗯,有个项目很急。”我回应道。屏幕里的女人喝了一口啤酒,或许房间里正放着音乐吧,她的脑袋有韵律的晃动着。 “这次出差多久?”她问我。 “差不多……”我假装想了想,然后回应道,“两个礼拜吧。” “好,照顾好自己啊。”夏芸叮嘱道。 “嗯。”我答应了一声,然后随口问道,“你有什么安排?” “我?”她愣了愣,然后轻笑了一声,“还能有什么安排,躺着看电影呗。” “嗯,好。”我强忍住了脑海中一句“跟谁躺着看电影”的冲动,回应道,“晚上早点睡觉,别熬夜。” “知道了。”夏芸痛快的回答道。 电话挂断了。我看了一眼窗外,马路对面的两栋楼,女人的房间,就在左面那栋楼的中间位置,十九楼。 我按了一下遥控器,设定好的镜头自动调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对准二十二楼。 阳台上晾着的红色文胸,让我很容易找准了目标。 晾衣架旁边摆着的立式花架,孤零零摆着一盆日本红枫,那是阿B送的结婚礼物,放在阳台养了好几年,已经好些天没有浇水,有些蔫了。 客厅的灯亮着,墙上挂着一面巨幅的油画,书架上摆满了书,还有绘画的工具和海贼王的整套手办。沙发是宜家的克尼斯林三人沙发,垫子软硬度刚好,可以把整个人躺在上面,很舒服。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在那上面躺过了很多次。 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芸拿着手机,从卧室走出来,正不知道给谁打电话。 她笑的很开心,手指很随意的撩动着耳边的碎发,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常常会有这样的小动作。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掉了,不是平常在家里穿的家居服,而是一身露背的连衣裙。 一丝怒火涌上心头。 这条裙子我太熟悉了。是在前年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刚好去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路过机场免税店,花了三千多块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当时她在卧室里试了半天,出来的时候,欲拒还休的模样。 “你怎么花这么多钱?”她把手挡在身前,这种连衣裙,对身材极为挑剔,也只有夏芸这种女人才能驾驭,她捂着胸口,冲我埋怨着,脸上却掩饰不住的绝美风情,“路言辰,这裙子太露了,我可不好意思穿出去!” “这么好的身材,不穿出去多可惜?”我笑道。 “可惜?哼,有多可惜?”她瞪了我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掌却从胸前一点点挪开,目光里藏着某种暧昧涌动的火焰。 “啧啧啧,你看看,谁家的大美妞?”我舔了舔嘴唇,眼睛有点挪不开了,“前凸后翘大长腿……” 她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一眼,给了我一个白眼,眉眼却妩媚了起来。“流氓。”她扭身就往卧室走,“就不穿出去,便宜了你们这群流氓。” “不穿就不穿,先便宜便宜我这个流氓。”我起身追过去,如同一头饿狼。 “啊——路言辰,你慢一点儿,小心肩带别断了……” 她笑着要逃开,却被我堵在了角落。她假装成即将落入魔爪的小女孩,一点点向后退,后背却贴到了墙面上,她轻咬着下嘴唇,摆出一副讨饶的柔弱模样,如暗夜星光的双眸柔情似水。 我步步紧逼,她吃吃笑着,轻声尖叫了一声,顺势转过身去,却刚好将连衣裙最美的样子展现了出来。 后来,这条连衣裙她在卧室里穿了好多次,但一次都没有穿着出过门。 我看着她有些急促的走到门口,换了鞋子,然后对着门口的镜子,抹了抹嘴唇上的口红。然后开门离开。 视线里,只留下那条连衣裙裸露的白皙的后背。 我强忍住胸口的闷气,脑袋嗡嗡作响。 刚出差的头一个晚上,就穿上这条性感的裙子出门。 她要出去见谁? 第2章 夏芸出轨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忍耐了下来。 自从半年前那次出差回来,无意中在床底发现了一片撕开的杜蕾斯包装袋,我就知道,夏芸出了问题。 但她隐藏的很好,我也是。 看上去,我们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每天晚上都在一起吃饭,有时我做,有时她做。吃完饭,我会在书房工作,她则回到卧室看电影,或者看书,或者刷手机抖音之类的事情。 只是每周一两次的例行公事,我越来越觉得她在敷衍我。 叫声也好,身体的反应也好,似乎全都是装出来的。女人不是最擅长假装吗?我看着身下的夏芸,满脑子都会在想,她和另一个男人搞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一想到这个场景,我就忍不住心中疯狂燃烧的怒火。 “你吃什么了,路言辰。”那次完事之后,她整个身体瘫在床上,随意摆出一幅惨遭蹂躏的姿势,这是她很喜欢的一种方式,“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我可没变,是你变了。”我一语双关的看了她一眼。 “你竟然发现了?”夏芸惊讶的张开嘴,把手抬起来,撩了撩额头上的刘海,脸上也妩媚的笑起来,“我新剪的刘海儿,怎么样好看吧?行啊路言辰,你以前可不这样,是不是偷偷报了个情感课堂?” 我疲惫的笑了笑,背着身去,没有回她。夏芸也不需要我回应,这种时候,她通常会很快进入自嗨的状态,然后唠唠叨叨自言自语下去。 我有些厌恶的站起身,钻进了洗手间。 我厌恶的是自己。 我把淋浴头打开,站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路言辰,目光嘲笑的看着我,一个被戴了绿帽子之后,还是贪恋对方身体的家伙,一个软蛋!怂货!大傻X! 是的,我贪恋她丰腴的身体,贪恋她的肌肤,贪恋她的线条,贪恋她的声音,贪恋她的眉眼,贪恋她的怀抱,贪恋她亲吻,贪恋她的一切。 我把一切都给了她。 从大学确定关系的时候开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她。 她喜欢新出的苹果手机,我打三份兼工,还在拳馆兼职陪练,赚了一个月的辛苦钱给她买了一台,她打开盒子的时候,哭得像一个孩子;她考研读研,所有的费用都是我赚钱供的;婚后她想有一台车,我咬着牙跟哥们借了十万,凑了首付贷款买了台奥迪A4;房子是我爸妈辛苦一辈子攒的辛苦钱,我们俩攒的装修款,没让她家里掏一分钱;甚至我开画廊做商人,也是为了她…… 现在,拼了几年的画廊,终于开始有了稳定的客户,收入也越来越高,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了,本以为我对她的所有付出,终于快要有了回报。 是的,确实是有了回报! 她送了我一顶绿帽子! 这是要为我的人生佩戴王冠吗? 我过去有多爱她,现在就有多心痛。 夏芸,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但如果有另一个男人,那么,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什么都不会。如果让我知道那个家伙是谁,我会带给他一百种不同的死法。 如果要离婚的话…… 我甩了甩脑袋,拼命的把这个词从大脑里扔出去,可根本无济于事。 我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模糊的人影,他也在镜子里看着同样模糊的我。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淋浴喷头的水一直在流,整个浴室被雾气笼罩,直到将我完全包围,再也看不见镜子里的人,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雾气很快笼罩住了整个浴室,头发上的水在脸上恣意流淌,等到流进嘴里有咸咸的味道,我才发现恣意流淌的并不是水,而是自己的眼泪。 我把手扶在洗手池边,头轻轻靠在镜子上,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我拼命压抑着自己,泪水如决堤般滚滚而下,强行按捺在心中的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像高速飞转的螺旋桨般绞碎我整颗心。 夏芸,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对着镜子无声的呐喊,镜子里的人只是无声的看着我,目光鄙夷。 回到卧室,夏芸已经睡着了。 昏黄的床头灯,映照着她的脸庞。大学毕业两年之后,我们结了婚,到现在刚好七年。 七年,真的是一道坎么? 她的模样一点没有变,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美丽的样子,而我可能变得沧桑了许多。她常常会扒拉着我的头发,寻找着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白头发,或者端着我的脸庞看上半天,然后心疼的拿着润肤露过来给我抹。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带着另一个男人回家,就在这张床上,做着原本只有我和她才能做的事情? 理智告诉我,要抓到确凿的证据,才能在将来的离婚大战中占据主动。 坐在书房里,我登上淘宝,在搜索栏里敲了几个关键字:针孔摄像头。 “没有找到相关宝贝。” 窃听?侦探?黑客植入手机? 我只在小说和电影里见过,让我自己来做,完全无从下手。 心乱如麻。 脑子里不断翻腾的,是两具身体在卧室里纠缠的画面。 脑袋都要炸了。 我站起身来,把窗户推开。 春夏时节,风还有些微凉,可丝毫没有让我冷静下来。 我望着对面的高楼,和我们这栋楼之间,只隔了一条马路。 有很多窗户依然亮着灯,有的拉上了窗帘,有的没有。能看到某些窗户里的一些情形,有人在看电视,有人在练瑜伽,有人在打麻将。不知道那些窗户里,有没有正在偷腥的狗男女。 如果用望远镜的话…… 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目光投向书房角落,那里的架子上摆着几个盒子,有一个盒子,装着一台全新的Meade天文望远镜,当初夏芸知道我喜欢观星,特意用年终奖给我买的新年礼物,但我没舍得用,就一直放在那里,都落上灰尘了。 我把盒子从架子上拿下来,打开包装,把镜头和架子零件一个个装配起来,房间里有些闷热,我的手却冰凉无比。 夏芸说这叫“肾阳虚”,有一段时间她迷上了中医与食疗,变着花的做韭菜、羊肉、大枣、豆腐,动不动在炖鸡汤里加上很多党参、当归、枸杞之类的东西,还给我买地黄丸,每天盯着我吃下去。 肾阳虚,肾阴虚…… 管它阴还是阳,不都是暗示我肾虚么? 所以是因为我在床上满足不了她,就给我戴一顶绿帽子? 我的手有些颤抖,胸口说不出来的难过和积郁,手里狠狠的拧着螺丝。 夏芸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把男人带回家! 如果早晚要离婚,那么,在离婚协议签字之前,我一定要抓到证据。 第3章 跟踪 大晚上的,我没有跟踪夏芸出门。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半年来,我试了几次暗中跟踪她,可电影里演的完全都是骗人的。 如果夏芸开车出门,通常都会是在早上或者晚上,早上开车的话,就是去上班,跟踪也没什么结果。有几次晚上她说谈客户,或者几个闺蜜朋友聚会,开车出门,大晚上的根本盯不住,一个红绿灯就跟丢了; 也有不开车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出租车,等她打上出租车,我再拦一辆坐上去,转眼间就分辨不出她上的是哪一辆;而如果坐地铁或公交,我们从恋爱到结婚都超过十年了,那么熟悉对方,就算蒙着面戴着墨镜,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很容易被她发现。 所以我的策略,只能是等待。 守株待兔,等待她再次犯错。 “偷情这种事情,就像野猫偷腥,只要做过一次,就一定有第二次。” 这是阿B说的。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和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两个人如胶似漆,只是后来那位年轻貌美的富婆又看上了另一位帅哥,把他给甩了。但他一直不承认,只说和那个富婆玩玩而已,谁让小肥羊跟他提分手呢。 我在对面楼上租了个一居室,二十楼,刚好对着我家阳台。 我开始加大出差的频次,有时是真出差,但大部分时候是假的。我现在主业是开画廊,做画廊生意,时间相对自由一些,不过也需要经常去外地,比如去收购某个画家的作品,或者谈合作,或者给某位匿名的大客户去送货。平时我也会画一些油画来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偶尔遇上个财大气粗的家伙,花点闲钱买幅画充充艺术气质,剩下的基本上无人问津。 画廊主要卖的还是赝品。按照历警官的说法,这有点不合规,不过行业就是这么样,法不责众,再加上平时还有求于我,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有些赝品流通的圈子很小,在几个钱主手里转一圈,价格就翻了几番,很是赚钱,有些做工很牛的,甚至能上拍卖,但那种好事儿轮不到我。 我做的,是暗箱的买卖。说白了,送礼用的赝品。 这种生意,在三四线城市非常受欢迎。过去送礼都是直接在烟盒酒盒里塞钱,现在不行了,但管事儿的人还是那些人,事儿也还是那些事儿,所以送礼的方式就得换一下。 一幅戳着名家印章的画,是最好的选择。 悄么悄声的送上门,然后,借着某个艺术组织的名头,举办一场小型拍卖会,把画放到拍卖会上,再由送礼人出价购买,通过这种方式,一进一出,送礼的钱就换了种方式,进入了某位领导的口袋里。 皆大欢喜。 假装出差的时候,我会整晚守在租的这个房子里,把天文望远镜连接到电脑上,观察夏芸在做什么,即使在我睡觉的时候,也会开着24小时循环录制,避免错过任何抓到证据的机会。 她既然带男人回过家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让我抓到一次就够了。 我把自己窝进沙发里,电脑摆在腿上,装着零食和啤酒的小盒子放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女人。 夏芸不在家,现在的时间,就属于我和她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她,上身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衫,下面穿了一条白色短裤,肆无忌惮的把腿搭在沙发靠垫上,可惜角度不太完美。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在看新出道女星的写真视频,旁边加上一点轻音乐,昏黄的灯光下,肌肤上泛着暧昧的光影,别有一番风味。 但我更喜欢看她的侧脸。 观察她很久了。 自从第一次看到她跳舞之后,我就会在监视夏芸的间歇,偶尔也偷窥她。 她一个人独居,应该也没有男朋友,因为她的作息很规律,平时晚上都会在家,周末则会晚归。除了跳舞和练瑜伽,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会戴着耳机拿本书看,有时是在飘窗,有时是在床上,有时是在沙发,也有时会在桌前。 她的被子是淡淡的蓝色,点缀着白色的野花,内衣白色的居多。床头上摆着一大一小两只毛熊玩具,有时晚上睡觉,会抱着一只熊。她习惯朝右边侧躺着,所以,大部分的时候,我都会在清晨看到她的腿搭在熊身上,还有粉嫩的肌肤和优美的线条。 我曾经好奇,为什么她晚上睡觉不喜欢拉窗帘,直到有个周末,阳光晒到了她后背,我才明白原因。 夏芸也这么喜欢清晨的阳光,所以我们的卧室飘窗做成了百叶窗,好处是阳光可以很容易跑进去,坏处是现在我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卧室里的情景。 镜头里的女人,每天晚上都会练一个小时瑜伽,有时也会换成跳舞,她的身体柔度不错。 我没见过她做饭,或许是不会吧,又或者一个人不想做。但经常会看她点外卖,最多的是小龙虾,然后是奶茶,偶尔会点一桶粥,一个人抱着粥桶,用自己的大勺子抱着喝。 很多时候,她都会戴着耳机静静的发呆,有时候,会听着耳机睡了过去,我很好奇她到底在听什么,是听歌还是在听故事。 而这个时候,也会是我最享受的时刻,因为她的身体是静止的,我就可以将镜头焦距拉到最合适的角度,放大每一处细节,在屏幕上静静地看着她,有时是正脸,有时是侧脸。 就好像在大学时候,画人体模特。 身体的细节完全呈现在眼前。 第4章 陈一尧,对不起 如果仔细想想,和夏芸走到今天这一步,好像是有些苗头的。 从两年前开始,画廊举办的活动,夏芸就很少来参加了。 这在以前可不是这样,她平时挺喜欢参加一些艺术展、画展、文化论坛之类的活动,按照她的话来说,当初和我在一起,也是喜欢搞艺术的人身上那种淡淡的气质,好像有点与世无争的感觉,在一起的时候,让人心生舒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提到这类活动的时候,她总是很忙。有时是要开会,有时要客户拜访,有时要做方案,我一直觉得她的工作职位越来越高,肯定也会越来越忙。 可现在看来,或许,忙碌只是一个理由罢了。 看着监控里的那个年轻女人,总会让我想起和夏芸刚认识时候的样子。 夏芸的舍友都说,我是走了狗屎运,夏芸才会看上我。 别说她们了,就连我身边那帮狗友,知道我要追夏芸的时候,也只会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夏芸是英语系的高材生,又是学生会的文艺委员,正儿八经的校花级别。而我不过是美术学院的普通学生,留着半长的头发,每天邋里邋遢的,除了去拳馆打工,就只知道宅在画室里画画。 可他们都不知道,不是我追的夏芸。 夏芸也没有追我。 我们在一起,确实是有些故事的。 那时候,学校有一红一蓝两栋宿舍楼,男生住红楼,女生住蓝楼。两栋楼离的不远,中间隔了一片绿地,从宿舍去食堂,都会经过这片绿地。 夏芸说,每次和同学经过的时候,都能听到红楼上很多男生吹口哨起哄的声音。那时很多宿舍都偷偷买了望远镜,在晚上熄灯之前,尤其是女生们集中洗澡的时间段,是红楼荷尔蒙最为爆棚的时候,很多男生都会抢着排着队用望远镜。 我们宿舍不会,因为我们人手一台。那时我们根本不认识对面的女生谁是谁,只是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哪怕对面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心里也犹如小鹿乱撞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捕捉到,某一个不小心走了个大光的身体。 第一次和夏芸有交集,算是一次偶然。那天下着大雨,我背着画板,穿过食堂回宿舍,外面雨很大,我把画板顶在脑袋上,迈开大步往前跑,没跑多远,有个女孩的身影,把手搭在脑袋上,也在向前跑着,可身上早已淋成了落汤鸡。 那个背影,一下子让我想起了陈一尧。 “喂!”鬼使神差的,我喊了一声。女孩没有听见,整个人早就被淋透了,跑的也不快。我紧追两步,把画板搭在了她的头上,她诧异的停了一下,头发被雨淋的乱成一团,耷拉在脸上,像只被炸了毛的麻雀,压根看不清楚长相。 “你拿着画板挡挡雨!”我催促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因为想起高中时候,陈一尧被雨淋过一次,又赶上来大姨妈发烧,难过了好几天。 她犹豫的接了过去,举在脑袋上。 “回头还我啊,第二画室,路!言!辰!” 我大喊了两遍我的名字,然后甩开胳膊,撒腿就往宿舍跑,留下雨中自以为帅的一批的潇洒背影,后来夏芸回想起那一幕,总是笑着说,像是一只在雨中嘚瑟着翅膀的老母鸡。 不过后来,她去画室还画板的时候,我们也没能见面。因为我被雨淋发烧了,在宿舍躺了好几天。 那段时间,我正在准备美院组织的学生画展。我画的是一幅写生,名叫《樱花》,画中的主角,是一个穿着衬衫的陌生女孩,被如雪的樱花雨包围着。 这幅画,是我在学校旁边的公园写生的时候画的。当时草地上有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女生,静静的坐在那里,迎着阳光看着远处。她的秀发随风轻扬,绿色的衬衫几乎包裹不住美好的曲线。 那一瞬间,我心惊肉跳。我第一次对陌生的女孩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后来回忆起来,那应该是一种生命原始的欲望。但当时我只是觉得她特别美,比高中时的陈一尧还要好看一些。 高三分班之前,我曾在陈一尧面前发誓,这辈子再也遇不见比她更好看的女孩子,记得很清楚,当时陈一尧听了我的话,一个劲儿说不相信,说我只会讲好听的,可是她的脸却红的像朵桃花。 如果说陈一尧是一朵桃花,那么这个女生就像是一朵百合。即使整个世界的樱花齐放,也无法遮挡分毫。 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名扬男生宿舍的校花夏芸,我只是单纯的从美学以及荷尔蒙爆棚的处男的视角,被眼前这一幕深深的迷住。 我看着她在阳光下微微扬起头,那一刻我春心荡漾,周遭的一切都似乎停顿,心里只是拼了命的在嘀咕: 怎么会有比陈一尧还好看的人呢? 我有着强烈的冲动想把她画到纸上,我记得我拿画笔的手都有些颤抖。我一边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绪,一边暗自祈祷这个女生在我的眼前多停留一会儿,让我多一点时间画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无意中转过头来,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我。甚至在某一刻,那么美丽的眼睛,静静的注视了我一会儿。 五秒钟?或者十秒钟? 然后她笑了起来,手指整理了一下头发,把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耳后。那一瞬间的笑容,就是书上说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这种感觉。她只是那么轻轻回头,轻轻微笑,就把我整颗心都掏空了。 当我在画板上涂下最后一笔色彩之后,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我在夕阳之中静静伫立,目光环视周围,看不到她的身影。我把手放在胸口,那里空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来的太突然,让我手足无措,内心充满澎湃的冲动和深深的愧疚。 我记得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六个字: 陈一尧,对不起。 第5章 七年之痒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我看了看表,已经半夜11点多了,夏芸还没有回家。 我努力抗拒着脑海里各种不堪的画面,给她发了条微信,告诉她我到酒店了,刚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床休息。 没过多久,夏芸给我回了条信息。 “我也要睡了,晚安。” 我抬头看了眼对面楼上黑咕隆咚的房间,如坠深渊,浑身冰冷。 她又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这几天少应酬喝酒,不许拈花惹草。” 手抖的有些厉害,我克制着胸口的不适感,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到证据,不要打草惊蛇,路言辰。我对自己狠狠的说道。 可心里憋的太难受了。 我把脑袋埋在抱枕里,黑暗之中,我像野兽一般压抑着嗓音,撕心裂肺的大喊了几声,有些用力过猛,耳朵嗡嗡作响。 半晌,我直起身来,拿起手机,回复了四个字: “遵命!爱你。” 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我也爱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回复的几个字,心乱如麻。 不知道她在说“我也爱你”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有一瞬间的慌乱?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还是很坦然的用这种***,来掩盖她正跟别人偷情的事实? 我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结婚七年的女人了。 我们之间就像是有道玻璃墙,阻隔了两颗心。看上去似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她支持我打拼和画画相关的事业,而我看着她从外企的管培生,一步步成为销售标兵、市场主管、大中华区市场总监。 她开始成为越来越多人眼中的夏总,虽然我们还是会和往常一样,看上去亲密无间的举动,但我常常会感受到她的疲惫。不知道是疲惫她自己的事业,还是疲惫我们之间的关系。 七年之痒真的存在吗? 是因为我们懒的经营彼此的爱情和婚姻,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吗? 可我不觉得啊。结婚七年,我觉得我依然对她充满激情,她的呼吸、拥抱、亲吻,她的一切都让我沉醉着迷。 那是因为物质吗?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最艰难的生活,是我们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的工作刚开始步入正轨,而我的画廊还一直亏钱,我们欠了很多外债,可现在她月薪好几万,我的画廊生意虽然不稳定,但我们也衣食无忧,还买了房子。 还是……因为我们的夫妻生活? 这一点,我无法确定…… 只是从感觉上,只是感觉,我觉得…… 我们应该是愉悦的……享受其中的……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抓狂。 这特么的到底是为什么!!!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依然黑着灯。夏芸没有回家,不知道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即使我打电话追过去,她也一定会有隐瞒我的方法,她比我聪明太多。 手机屏幕终于暗了下去,电脑还亮着。屏幕上那个年轻的女人,也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上身只套着一件衬衫,甚至内衣都不穿,窗帘也不拉,就不担心有坏人偷窥吗? 偷窥…… 我苦笑了一下,我不就是那个坏人? 有段时间,夏芸总跟我讲一些客户的事情,比如某个区域代理商业绩不错,送她香奈儿做礼物;或者出差到外地,客户开着奔驰专门到机场迎接;还有某个东北的客户喝酒的时候,眼神总不怀好意的往她胸口瞅。 讲完了她就会问我吃不吃醋,万一客户欺负她喝醉了怎么办? 我记得当时只是耸了耸肩膀:“欺负你?能欺负你的人,现在还没有生出来呢。” 她笑起来,抱着我:“路言辰,你就对我那么放心啊?” “我可是把你娶进门了。”我搂着她,“这些有色心没色胆儿的人,我可没办法把他们的眼睛都戳瞎,更没法阻止他们心里怎么意/淫你。” “讨厌,路言辰,说的那么坏……”她吃吃的笑起来,媚眼如丝,“不过老娘喜欢!” 我看着屏幕上的女人。 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说起人的多面性,尤其是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一个人平时看着阳光,开朗,无忧无虑,谁也不知道他在黑暗之中,会不会内心阴暗、邪恶,甚至深埋着不为人知的肮脏。 为什么在知道夏芸出轨了之后,我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 就好像原本有另一个我在深深的沉眠着,夏芸出轨这件事情,把内心中沉眠的我突然唤醒,我忍不住自己窥探夏芸的念头,也忍不住窥探这个陌生女人的行为,甚至,这样的事情,让我心里会感觉到一丝丝的…… 满足? 为什么? 第6章 近距离接触 我慢慢熟悉了这个陌生的女人。 但对她来说,我依然是陌生人。 没人知道,我曾经无意中,和她坐过一次地铁。 那天我没有在对面,而是住在了家里,早上出门的时候,雾霾很大,很多人都戴着口罩。她出来的早,我们没有乘坐同一台电梯,但走到地铁站,在站里排队等待地铁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的侧影。 虽然只近距离见过一次,但在监控里,我对她再熟悉不过了。 确定是她无疑。 早高峰人很多,我假装无意的晃了几步,插个空档排在了她身后,中间隔了三四个人。 在她背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盯着她,这个环境下,根本不会有人觉察到这有什么不妥。她的个子比夏芸高一点儿,戴着耳机,背着双肩包,里面应该装的她那台苹果电脑。 我看她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游戏,她在家里也会玩手机,但并不沉迷。我很想看看她在玩什么,只是一直都看不到她的屏幕。 地铁站里有些闷,等地铁快到的时候,风开始大了起来,吹动了她的发丝。有淡淡的香味飘入我的鼻腔,这种香气,只有年轻的女孩子身上才会有,纯洁的,无垢的,青春的,未绽放的花骨朵的香气。 地铁到站的时候,人潮开始向前推进拥挤,我随着人流,一直紧紧的挨着她,她站在另一扇不开启的车门边,背靠着车门,我站在她的对面,左手扶着她旁边的扶手,这样我们几乎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早高峰的人群继续涌进车厢,有人低声咒骂,争吵声突然从旁边不远处溅了起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我注意到她皱起的眉头,夏芸也是这样,听不惯路人的骂街和吵架。 我们的目光对视了一瞬,她低下头去,继续玩手机上的大富翁游戏。 这款游戏,是从PC移植到移动端的,想当年在宿舍里风靡一时,考验的是经营策略,还有运气。想不到她也喜欢玩这种轻快又微微烧脑的游戏。 等到下一站,继续有人往车上挤,后背肩膀前胸背包,人挤人的压力,猛的传到我的后背,我的身势往前一冲,右手一把抵在门上,死死的扛住后面挤过来的人,前胸则几乎贴在她的身上。 我胳膊用力,将身体离她远了一点儿,我们两个之间多了一丝空档。 这个距离很暧昧,就像是把她虚抱在了怀里一般。她有些尴尬,但无处可躲,我们的目光对视了几次,每次我都装作不在意的望向别处,透过口罩,我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 闭上眼睛的话,就像是把她拥在了怀里。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我好几次。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我就是她楼上的邻居,但在这种环境下,就算认出来,也没有任何再进一步的可能。 夏芸老是劝我,别总是一个人独处,多跟朋友交往交往,就算朋友不多,跟邻居多往来也是好事啊。 可我觉得她的念头太理想化了。 邻居? 住在大院或者农村里才有邻居。 高楼大厦哪有邻居?不过都是些楼上楼下的陌生人罢了。 屏幕里,女人旁边的茶几上,倒着两只易拉罐啤酒,已经喝空了。 微醺助眠,夏芸如果喝了酒,睡觉的时候,偶尔会有很轻的鼾声,像只猫一样的呼噜声,在我的怀里缩成一团。 沙发上的女人,弓着身子,姿势有点像法国画家雷诺阿创作的那幅《睡觉的女人》,只不过画里的女人不着寸缕,只有一条丝巾盖住了下身,而这个女人穿着宽松的衬衣,完全遮盖不住身体。 人物写生是美术生的必修课程,在我看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任何一所美院都寻觅不得的完美模特,身体,姿态,面容,都是上佳之选,也只有夏芸能与之媲美。 不过那种青春的气质,却让我突然想起了陈一尧。 胸口积郁的烦闷没有任何消减,我看着屏幕中的女人,心里弥漫起邪恶的念头。我把画面一点一点拉近,从脸庞开始,慢慢向下,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我脑补着她带有一丝香甜的呼吸,忍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 在无人寂静的黑暗中,喉咙里咕噜一声,格外清晰。 我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热血一阵阵上涌,眼前的女人好像是十年前的夏芸,又好像是十年后的夏芸。是不是那些对她有贪念的家伙,或者那个夏芸正在偷情的男人,也是一样用我此刻的目光,将包裹灵魂的身体,一寸一寸的剥离开来? 我把镜头定格在她的身体中段,最旖旎的风光,最美好的曲线,都集中在这里。黑暗和烦躁让我几乎要迷失掉自己,我分不清此刻镜头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你是年轻的夏芸……你是现在的夏芸……你是偷男人的野女人……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几乎完美的线条,喉咙里压抑的喊出了声。 “夏芸——” 灵魂坠入一片深渊。 第7章 凌晨归家 半睡半醒到上午九点多,被阿B的电话吵醒,说历警官昨天刚回来,中午在火锅城聚个餐。 我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掉,看了一眼窗外,对面大楼已经被阳光笼罩,阳台上的红色内衣已经被收走了。 夏芸昨晚回来了? 可我一点多才睡觉,那个时候,房间还是黑的。 难道在外面睡了一晚上,早上回来换衣服? 我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我把电脑拿过来,打开自动存储望远镜监控录像的软件,把监控视频往回调,七点多的时候,她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穿着睡衣,收拾着阳台上的衣服。 穿睡衣?在家里睡的? 我继续往回看视频,果然,七点整,她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为了拍全镜头,焦距设置的有点远,但即使看不到细节,我也知道她的面前放着一杯热牛奶,或许会在里面加上两颗白巧克力,杯子旁边的碗里,应该还会放两个热腾腾的煮鸡蛋。 六点钟,卧室的灯亮起来。 她是回来睡的,一个人。 我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可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我继续回看监控。 三点钟的时候,屏幕上有了变化,卧室的灯是亮着的。 只不过百叶窗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能隐约从缝隙里看到,夏芸裹着浴巾坐在床头。我很了解她,每次在浴缸泡完澡后,都会在卧室点上香薰,然后光着全身涂抹身体乳。 结婚最初那几年,很长一段时间,她迷上了日本松山的柚子身体乳,常常在涂抹的时候逗我:“路言辰,你闻闻这里,像不像柚子味?” 我把鼻子凑过去,“嗯……”柚子的香气和身体的香气直冲大脑,让我忍不住有了某些念头。“何止闻起来像柚子,看起来……”我张开两只手,在她身前比量着,“也很像啊……” “哪有那么夸张?”她低下头,左右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像不像柚子?”我仿佛一条馋嘴的哈巴狗,冲向自己垂涎了很久的美味。 她吃吃的笑起来,躲过我的嘴巴和正伸出来的魔爪,然后拼命阻挡着我。 “你怎么那么坏呢?”她像只猫一样挣扎着叫道,“先让我涂完,等身上都干了再涂,就没有效果啦……” 回忆浮现在眼前,只能徒增内心的痛。那时我们刚结婚没几年,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我一直相信,无论是恋爱还是结婚,两个人之间的亲昵是做不得假的。 感情能够影响两个人的行为和肢体语言,可什么能影响感情呢? 往日的亲密历历在目,我曾以为我们就这么陪伴着,会一路走下去,可什么时候,我们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了呢?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什么时候开始换别的品牌的身体乳了? 大概在半年多以前?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吧,她开始用一种叫祖马龙的牌子,不光是乳液,还有香水。她变着花样的给我展示几个方方正正的香水瓶,乍一看,还以为是**子的小瓶伏特加。 “这个是橙花,你试试,能闻到柑橘的清爽吗?”她把香水点到手腕上,伸到我的面前。 “嗯,闻到了。有没有樱花?” “这瓶是牡丹,嗯,Peony&BlushSuede,是不是很女人的香气?” 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我点点头,又问了一遍:“有没有樱花?” “讨厌,你就喜欢樱花。”她娇嗔着拍了一下我的手,把手中的另一瓶乳液塞到我手里,转过身去,“来,给我涂涂后背。” 手指上传来细细滑滑的触感,我却走神了。 是啊,我就喜欢樱花,高中的时候喜欢,到了大学,还是喜欢。陈一尧,夏芸,我脑子里与她们有关的印象最深刻的画面,都离不开樱花。 可夏芸早已不喜欢樱花了。她开始喜欢玫瑰花,大束的醉人的红玫瑰,是她现在最爱的排场,为此我们还有一个默契,每到结婚纪念日和她的生日,我都要匿名给她送一束九十九朵的红玫瑰,卡片、表白一个都不能少。 为什么她突然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开始喜欢这种香水身体乳呢? 女为悦己者容。 阿B总是爱强调这一点,所以,每次他泡女孩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是在床上折腾完之后,叼着一支烟,看着姑娘在镜子前仔细的画着妆。 但任何事情一旦发生,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存在。 脑海里的回忆,一点点开始清明。 从清香的身体乳,更换成香气更浓郁、更女人的香水身体乳……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了出轨的预兆,只不过我没有发现而已? 我盯着屏幕上的百叶窗隙,把手中的鼠标箭头放到进度条上,又往前拖了一点。 凌晨两点二十,她裹着浴巾走进浴室。 凌晨两点十五,她在收拾阳台的内衣。 凌晨两点十分,她进了客厅。 我往前又拖了一点进度条,大概大概凌晨两点钟多一点,屏幕是黑的,然后过了几秒钟,门被打开,灯亮了,夏芸靠在门口,却没有马上进屋。 她的脑袋转向旁边,好像是在说话。 在她的身边,被门挡住了视线,一只手轻轻伸出来,拍了拍……不,是揉了揉她的肩膀,那样亲昵的动作,以及露出来的西服袖子…… 穿西服的? 很明显,就是个男人!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第8章 出轨对象 妈的…… 我全身的血往上涌,目光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时间。 凌晨两点零五分…… 夏芸,这么晚,带一个男人回家。 我终于抓到你了! 我的手因为紧张,攥的生疼,心里也莫名的烈火,还有一阵一阵的疼痛。理性告诉我,必须要抓到真正的证据,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把播放速度调到0.5倍速,屏幕上,播放着那只手的慢动作,屋里灯光太亮,那个***在门外暗处,再加上自动拍摄距离太远,放大了镜头,画面也开始发虚,根本看不到手部的特写细节,也就无法通过一只手来确定是谁。 我只能看到那只手放在夏芸的肩膀上,停了很长时间。 十秒钟应该是有了吧? 哪个女人会让老公之外的男人,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 而且还放了至少十秒钟? 我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着。 接下来,会不会有更亲昵的动作发生?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情感上我完全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切,但理智告诉我,现在应该抛掉所有的幻想,把证据记录下来。 我一帧一帧播放着画面,看到那只手停留在夏芸的肩膀上,仿佛看到一个身体纠缠在她身上。 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知道现在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稍微放松一些。 可特么谁能放松的了! 我一点点播放着监控画面,可接下来,并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屏幕上,那只手离开了夏芸的肩膀,夏芸也终于进了房间。 一个人进的。 她是不是邀请他进屋,被他拒绝? 还是他想跟着夏芸进屋,被她拒绝? 但更合理的解释是,他,送她回家。 那么,送她回来之前,两个人做了什么? 如果在她的包里装一个窃听器,我就不至于现在这样,胡思乱想,瞎猜一通了。 但窃听器这种东西,在网上根本买不到。 也或许是我没有找到卖家。 我甚至曾经跟历警官打听过窃听器的事情,他当时还瞪着眼睛笑了笑,说那玩意儿犯法,你整个画廊又不需要什么商业机密,整什么窃听器啊,录音笔不更好? 我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给错过去了。 录音笔搜集证据是合法,但特么没办法24小时监控啊…… 我盯着屏幕,在夏芸关门之前,她还把身体探了出去,冲对方招了招手。 这是不舍得还是怎么的? 我恨不得抽屏幕两巴掌…… 她进了客厅,我看到她的动作有些不稳,应该是喝了酒。她从餐桌上拿起玻璃水壶,想倒点水喝,可里面是空的。 我在家的时候,水壶里永远都会有水,因为夏芸每天会喝很多水,她常常开玩笑说,我不光是一坨牛粪,给她这朵鲜花养分,我还是一个水壶! 不,水库! 专门给她供水。 此时此刻,夏芸,你会不会在跟野男人鬼混完回来,想到你身边,还有一个叫路言辰的老公??? 她靠着墙,休息了一下。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夏芸的酒量不错。 七年前我们婚礼的时候,阿B和历警官他们在婚房里放了二十个闹钟,挑明了喝一杯红酒就拿走一个闹钟。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带着新娘子去酒店开房的准备,可夏芸二话没说,一口一杯,连干十八杯红酒。 面不改色心不跳。 要不是阿B先怂了,再喝两杯也没有问题。 从此夏芸就在我的损友圈子里,有了一个外号:十八妹。 可这么好的酒量,怎么今天会喝成这样? 我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问题,满脑子都是刚才屏幕上的那只手。 从开门到进屋,自始自终,对方的脸都没有露出来。 我的心跳的有些厉害,这是不是她出轨的对象?单凭这段视频,根本没办法证明。但直觉告诉我,这应该就是那个家伙。 可为什么没有邀请他进门?难道他们已经在外面酒店开了房,完了之后才回来?那为什么不在酒店直接过夜? 我脑补着各种存在的可能性,心里越来越搓火。 难道,直接在车上…… 他妈的,夏芸提过好几次,想和我在车上…… 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昨晚上,难道真的在车上? 第9章 稳贱三人组 等看完视频回放,已经快中午了。 我匆忙赶到火锅城,听见阿B在包间里逗服务员,怎么现在服务不如以往了,见了毕哥都不赶紧多送几盘瓜子,还有好茶。 我们常来这里,跟服务员都很熟悉了。我冲服务员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别理毕哥,他就是想喝免费茶,你跟五哥说一声,准备两斤茶叶末,以后专门给毕哥免费供应。” 阿B见了我,原本立马眉开眼笑,可听了我的话,脸色马上耷拉下来。 “去去去,路言辰,凭什么你来了就喝极品长江红,我就得喝茶叶末?” 服务员在这家店里干了好几年,长的挺漂亮,虽然年轻,但也很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笑道:“老板早交代了,只要路哥和毕哥来店里,都是跟老板一样的规格。” 火锅城的老板就是五哥,在附近这几条街混了十几年,基本上谁见了都得给个面子。 自从两年前双胞胎女儿被绑架,案子告破以后,就对负责案子的历警官和在案子中帮了大忙的我格外尊敬,本来吵着嚷着我们来吃火锅永久免费,就算天天吃也无所谓。 可我和历警官哪愿意这么受人恩惠,最后给了我们一个永久特价会员,每次来都给打五折。 我跟阿B还有历警官,高中的时候就混在一起,属于吃一锅睡一窝的高中三人组。一起学过拳,一起打过架,一起逃过课,一起踢过球,还一起组了个乐队,名字叫稳贱…… 还一起追过陈一尧。 不对,是他俩帮我追过陈一尧。 历警官本名叫历安邦,不过我们平时就喜欢叫他历警官。他在市局刑警队工作,当年考上警校的时候阿B就吵吵着说有了靠山,再遇到当年打架的混混非得海扁一顿不可,谁知道风水轮流转,竟然跟当初的混混成了朋友。 历警官有一对火眼金睛,刚进包间就看出我不对劲:“怎么了路言辰,跟十八妹闹离婚了?” “啥?离婚?”阿B看看我,又看看他,把手里的瓜子皮扔过去,“别乌鸦嘴啊,咱哥仨就这么一个结婚的……” “夏芸……”我讪讪的笑了笑,“可能出轨了。” 两个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停滞了一下。 “卧槽!”阿B右手“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刚要发表意见,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他的动作停在那里,一直等服务员出门,才接着刚才的气势说道:“哪个瞎了眼的家伙,撬墙角都撬到我兄弟头上了?” “你是想说绿帽子吧?”我苦笑着斜了他一眼。 “阿B,你先别激动……”历警官看了阿B一眼,把面前的茶壶端过来,瞅了一眼里面刚泡好的极品长江红,给我的茶杯续满了,“这个可能出轨……是什么意思?” 我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抬手去端茶杯,伸到半空突然改了主意,一把抓过服务员刚放在桌上的一盒软包中华,抽出一支塞到嘴里。对于从不抽烟的我来说,嘴里突然叼了根烟,感觉还真是说不出的奇怪。 “还能什么意思,历警官,这种事儿可不用警察办案那么严谨,你得相信直觉。”阿B眉毛都杵在了一起,他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没有充足的证据,不会轻易下结论。 “直觉这东西……对破案不一定管用,直接证据肯定是有用的。”历警官看我到处找打火机,从兜里掏出来递给我,“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拿着打火机的手,冰凉冰凉的,一下,两下,三下,火焰燃起,我深吸了一口烟雾,马上被呛了一口。 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口有把带锯齿的刀狠狠的插了进去,又慢慢的拔出来,血肉都要被割裂一般,肺也被掏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我胡乱的抓了一把纸巾,一把抹掉呛出来的鼻涕和眼泪。 “我能确定的时间,差不多得有半年了。”胸口咳嗽的撕裂般的痛还在,我又吸了一口烟,只是不再吸进去,而是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吐出来。 “哎你别糟蹋好东西了。”阿B一把抢走我手里的烟,放嘴里猛吸了两口,“你打算怎么办?你俩不是在备孕呢吗?” “一直没怀上。”我摇头,想起床底那片拆开了的杜蕾斯,我把这件事也告诉了他俩,“……那段时间从没有用过,所以我确定,是她出轨了。” “就这也不能说明……”阿B本能的拒绝相信,只是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摇摇头,“算了,这种事情我也没经验,你俩不一直挺好的吗,为什么啊?”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好了。” “需不需要帮忙?”历警官问我,“这种事儿要确定很简单,查查通话记录、开房记录、行动轨迹……不过最好能直接抓奸。” 我摇了摇头。 这特么可是家丑。 她不要脸我还要脸。 还嫌不够丢人的是么? 第10章 偷窥狂 “你可别闹了,历警官,还嫌事儿不够大……”阿B撇撇嘴,往嘴里塞了一片涮肉,“路言辰,你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没准会离婚。” “要是真那样,离了倒也好。”阿B点点头,“我早说了,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婚姻他娘的本身就是个坟墓。” 曾经有位老先生给阿B卜卦,说他四十岁之前,“彼岸桃花”,意思一目了然,桃花运不断,但都在彼岸,没法同船渡共枕眠。 事实证明老先生真乃神算子,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阿B身边走马灯似的换女人,但就是没一个修成正果。 高中毕业以后,历安邦考去了警校,跟我们暂时分道扬镳。我跟阿B却走的艺考,考上了同一所美术学院,同一个班,同一个宿舍,同一张床。他睡上铺,我睡下铺,他谈的所有女朋友我都知道。 就上下铺这件事,他都经常拿来开玩笑,说是睡在我上面的男人。 我唯一能反击的就是:我娶了校花。 “我说啊,路言辰,你要是打算离婚,那更得拿足证据。”历警官看我又想去拿烟,伸手把桌上的烟盒揣进了兜里,只不过看着阿B瞪着他的眼神,又掏出来扔给了他,“要不然,万一你们俩打离婚官司,会很被动啊。” “捉奸在床?”阿B摇摇头,“这招有点狠。” “不一定……”历警官笑了笑,“有跟别的男人亲密的照片、聊天记录、录音,最好她能亲口承认。离婚这种事儿,闹上法院也是调节,双方达成协议就好了。但你得掌握主动权,所以证据很重要,路言辰。” “历警官,你说咱们两个没结婚也没机会离婚的,在这里出主意支招儿,是不是有点纸上谈兵?”阿B见气氛有些沉闷,开着玩笑说道。 “可不就是纸上谈兵……”历警官笑起来,“阿B你可以教教他啊,你睡的女人多,虽然没有结婚,但见过那么多猪跑过啊……” “去你大爷的。”阿B也笑,不过随即可能想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轻咳了两声,“这种事儿,路言辰心里有主意。你啊……”他目光望向我,“有需要哥们帮忙就吱一声,听到没?” “吱。”我点点头。 “还有心思开玩笑,嗯,没事儿。”历警官点头道,“先吃点儿,还有正事儿没聊呢。” 我点点头,喝下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浓郁的茶香在嘴里蔓延开来,只是以前没这么苦啊。离婚,证据,捉奸在床,主动权……我现在用监控的方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可不就是为了掌握主动权…… 脑子里正想着,历警官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拿着茶杯的手一抖。 “最近有个偷窥狂的案子,想找你聊聊。” “偷窥狂?” 我的心里有些发慌,抿了一口红茶,浓香扑鼻,可喝到嘴里却有些苦涩。 “哎这事儿有意思啊,历警官,要不也算我一个?”阿B凑过来。 “说正事儿呢,别闹。”历警官瞪了他一眼。 阿B撇撇嘴,自顾自的吃火锅去了。 “是个惯犯。”历警官望向我,“就在绿洲社区那附近,离你家不远。” 我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和我无关了。 绿洲社区是距离我家两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区,附近临着几个工厂,所以住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有很多网吧、洗脚城,那个片区是治安重点,盗窃案时有发生。 历警官简单介绍了案子,说是偷窥狂,其实是盗窃+偷窥,在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好几起类似的案件发生。不过最近一起案子,有点大了。 之前的一起报案,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当时正在卫生间洗澡,无意中听到卫生间的门响了一声,然后看到门缝里有只眼睛,当时就吓的尖叫。也幸亏她叫喊的声音大,把贼给吓跑了。等警察到了之后,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财物,发现丢了两部手机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另一起报案还是在同一个小区,只是楼栋不一样。 报案人住三楼,是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一起合租了一个两居室,半夜有个女孩起夜上厕所,看到窗户上有个脑袋,当时就吓尿了。同住的女孩听到叫声跑出来,对方早就没了影。后来发现,二楼外刚好是一排临街底商的房顶,小偷很容易就能顺着爬到三楼作案。 事后调查发现,除了正在客厅充电的手机被偷走之外,阳台上晾晒的内衣还少了两件,从手法上看是惯犯,胆子大,动作敏捷,但因为社区环境复杂,目击者、视频录像什么都没留下,因此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案子之所以转到了历警官的手里,是因为最近一起新案件,怀疑和之前的盗窃偷窥是同一个案犯。 案子涉及到强/奸,比偷窃更严重。 作案现场勘查还原,案犯撬开窗户进了房间,偷了女房客的金项链之后,就藏在了床底。等到受害人睡着之后,偷偷爬上了床,捂住受害人的嘴,硬生生的对受害人实施了强/奸。 而令人气愤的是,受害人的隔壁房间就住了合租的两个工人,听到受害人房间传来的声音,还以为是两口子在亲热,甚至还扒着墙偷听的不亦乐乎。连受害人被捂着嘴的哭叫声,也被他们给想偏了。 事后警察来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几起案子虽然都以盗窃开始,但因为第三个案件涉及到强/奸,性质恶劣,局里指定历警官亲自带队负责,案犯的模样,只有强/奸被害人在黑暗中依稀看到了全貌。 所以历警官才找到我,希望能有所帮忙。 第11章 犯罪模拟画像 我在两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曾通过画画的方式,参与了历警官负责的一个案件。 那个案子当初是陷入了困境,历警官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找到我,再加上事主跟我也认识,我才答应试试看。 没想到一画成名。 当然,成名的范围,仅限于警局内部。 后来案子侦破之后,历警官就“强制性”的把我挂名成为警队技术科顾问,成为外协的兼职画像师。 准确的说,是“犯罪模拟画像师”。 在我们这个地方,这算是个不多见的新鲜事物。不过国内外已经有了很多先例,通过犯罪画像,能够帮助警方侦破一些疑难案件。专业的犯罪画师,能够把模拟画像写实到某些局部细节,甚至能根据口述片段,还原出嫌犯的整体画像。 阿B和我是同一个专业,当时也曾被历警官拉了壮丁,只不过他更擅长油画和漫画,这种模拟画像的工作,对解剖学、行为心理学甚至地域学、人种学等复合知识要求更高,他反而做不来。 这两年来,我和历警官配合默契。 一方面,这是我的专业擅长,我也很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提升我的绘画水平;另一方面,我和历警官是十多年的铁交情,在我的画廊经营上,他的身份也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甚至,我还专门自学了犯罪心理学,还看了很多个犯罪画师的纪录片,研究学习如何引导受害人准确描述嫌疑人的特点,以及如何通过模糊的片段,去推导嫌疑人的局部特征。 这几个案子,历警官认为侦破的难度并不大。 联系到此前几次案子有偷窥洗澡和偷内衣的行为,作案动机基本上可以确定,大概率是外来的、单身的务工人员,而从偷窃财物这个角度,案犯平时的花销也不小,网吧、洗浴城都是排查的重点。 不过在这之前,如果我能通过与受害人的沟通,绘制出嫌犯的画像,那么对于破案将会是一大助力。 吃完火锅,阿B回了我们合伙开办的画廊,我跟着历警官的车,去了医院。受害人由于受到侵害和惊吓,精神状态很差,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也不哭。听了历警官介绍我来的目的,也只是摇头,不想说话。 我给了历警官一个眼神,他点点头,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了我和受害的女孩。她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模样清秀,只不过现在精神很萎靡。 任何正常的女孩儿受到这种侵害,精神都会受到打击。 “听历警官说,你不是本地人?老家湖北?”我打开随身带的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盒速食热干面,撕开包装。“这个牌子的热干面我常吃,每次吃的时候,就想起当初在湖北住的时候,在江边吃热干面,炒藕带,炒鱼头……” 或许我一上来就絮絮叨叨,说着和嫌犯无关的话题,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看了我把热干面放到桌子上,拿起旁边的开水壶,应该是要泡面给她吃。她摇摇头说:“别倒水了,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啊。”看她主动说话,我放下心来。与受害人沟通,最担心的就是受害人因为受了刺激,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沟通和回忆任何与当时有关的情景。 我把开水倒进盒里,边倒边接着说,“本来想买点大闸蟹的,湖北的大闸蟹也真不错啊,比阳澄湖的好像还好吃。当初我嫌贵,后来想明白了,孤身在外背井离乡的,干嘛不对自己好点儿?然后我一口气吃了十几只,后来一听大闸蟹这三个字就恶心,吃腻了。” “你不用劝我,我没事儿。”她眼圈一红,“就是想我妈了。” 说罢,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能哭出来就好。 历警官提醒过我,警方联系过她的家人,不过她的父母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她一直跟着妈妈,而去年她的妈妈又刚去世。所以,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也是自杀风险最高的时候。 我把纸巾递到她手里,端着热干面就在旁边等着,她足足哭了四五分钟,我把面端到她面前:“你妈妈托梦给我了,现在最要紧的,一是看着你慢慢好起来,二呢,就是抓住那个王八蛋。” “你骗人。”她看着手里的面,哭的更厉害,“我妈妈为什么会给你托梦?” “对,她没有。可天底下的父母,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你妈妈在天有灵,她只会恨自己没办法马上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疼爱你。只会恨自己没办法立刻把那个王八蛋抓出来,撕碎了他。” “我做梦都想扒了他的皮。”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但我们得先抓住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我说,“先吃口面,补充一点体力,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了这话,她点点头,开始吃起热干面来。 我回过头,历警官果然脑袋就在窗户那里,一直偷偷看着我们。 看到我回头,他冲我伸出了大拇指。 第12章 就是那个王八蛋 我把画板放好,一旁的电脑早已打开,上面是辅助用来帮助受害人回忆的一些素材库。光是搭建这个素材库,就花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 最初刚开始尝试犯罪画像的时候,历警官总会安排一个警员坐在我旁边,帮我一起和受害人交流。 但我一直觉得这么沟通有问题。 在某些案件里,这种方式并不如两个人单独沟通更好,特别是涉及到一些隐秘的记忆,往往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会容易沟通到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索性后来我尝试着自己和受害人沟通,没事的时候也总会看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专著和案例,久而久之,我也成了一个沟通专家。 等她吃完热干面,我把准备好的手提电脑端到她的面前,上面的特征库,就是是我搜集了很长时间的图片素材,光是眉毛的形状和角度,就有上百种,这些内容,可以用来帮助受害人回忆和描述一些细节。 这样的内容很重要,比如受害人可能对嫌疑人的眉毛记忆深刻,但如果只是用嘴来描述,很难说清楚具体的眉毛感觉。那么,特征库就能直接的帮助她找到相似的内容。 “先想一想,那个王八蛋有什么特征,你记得最清楚。” “眼睛!”她没有犹豫,用衣袖用力的擦了一把眼泪,“单眼皮,特别阴冷,眼角还有个疤。” 这就是我最需要得到的信息。很多时候,我们回忆一个人的面貌,尤其是回忆陌生人,往往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若是经历了刺激,往往在意识里,会对嫌犯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连受害人都不知道。 “好,我们先确定这个疤。”我跳过眼睛,直接从疤开始,“什么样的疤?” 这种特征,属于独特性的特征,单眼皮的人有的是,但单眼皮还带疤的眼睛,这种特征能帮助走访的侦查员,很快的落实目标。 “嗯,就是一条刀疤,斜着,大概这么长……”她用手指在自己的眉角比划了一下。 这个信息,是指向性非常明确的一种特征,对警察办案有非常大的帮助。当然,只是有一个刀疤的信息,还远远不够。 “好,我们挑一下眼睛的样子……” …… 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几乎完成了手上的画稿。女孩很累了,但她的精神却进入另一种亢奋的状态。 “路警官……”她把我当成了警察,不过我也不会纠正这一点,现在,警察的身份能带给她安全感,“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脏的人?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到那里住了。” “那就换一个房子住。”我把画像最后的一点内容修改完。 “换房子也没有用。就算现在住在医院里,有警察在外面守着,可晚上睡觉,我也觉得外面有双眼睛,一直在偷窥我……” 偷窥…… 我的心里一震,笔下的线条也凌乱了两道,手中的画像,眉毛,眼睛,鼻梁,脸庞,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像…… 就像镜子里的自己! 我一下子心慌了起来,大脑也阵阵发懵,我感觉到此时自己应该是变了脸色,很多汗水从后背渗出,衬衫瞬间湿了大片。 “怎么了,路警官?”女孩察觉到我的不对,问我。 我定了定神,把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 我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画完了,接下来我会拿给你看,就几秒钟,我要你的第一反应,像或不像,可以吗?” 我的眼神给了她鼓励,她咬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我把画板转了个方向,深吸一口气,举到她面前。 看到画像的瞬间,她整个身体向后躲了一下,目光也很复杂,恍惚,不安,痛苦,决绝,各种内容掺杂其中,瞬间涌出。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就是那个王八蛋!!!”几个字很轻,从她的喉咙里挤出来,整个人急促的喘息着,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拿着画稿走出了病房。女孩已经沉沉的睡去,历警官待在楼道里抽烟,地上的易拉罐已经攒了一堆烟蒂。 “成了?”他把手里的烟按灭,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搞定了。 “应该没问题,虽然有点暗,但关键特征都挖出来了,特点比较突出。”我点点头,把手里的画稿递给他,“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我赶紧回去安排了。”他接过画稿就准备走,转身前又回过头,“十八……夏芸的事儿,真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摇头,“我先自己搞定,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 “嗯,行……还有件事儿。”他顿了顿,“下个月同学聚会,我寻思着这事儿也得提前让你知道……” 他看了我一眼。 “陈一尧回国了。” 第13章 暗夜中的亲密 按照历警官的观点,任何案件只要发生,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只是看你如何去发现并利用好这些蛛丝马迹,找到真相。 这就有点像犯罪画像的工作。 两年前刚开始尝试的时候,现在看来虽然有些误打误撞,但基本的逻辑是差不多的。目击者往往亲历了事发的刺激,虽然记忆会有些模糊,但引导启发得当,依然会记起某些关键特征。 这其中,推导的方式很重要,也需要更强的逻辑推断能力,帮助目击者把大脑里的东西,从抽象思维中抽出来,整合在一起。 过马路的时候,我给夏芸打电话,她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我在参加客户酒会,你还有多久回来?”她电话里问我。 “还得过几天,这边的事情有点多。”我听她的声音有点奇怪,“你喝酒了?” “嗯,喝了点红酒。”她在电话那头笑,“要不你赶紧飞回来,帮我喝一点吧,路言辰。” “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我没有接她的玩笑,叮嘱道。 “嗯,不会开车的,放心。”她点头,“有同事送我回家,不用担心。” “男同事还是女同事?”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却开着玩笑,“当心点啊,可不要酒后乱性。” “路言辰,你在外面出差,也当心我查岗啊……”她压低了声音笑,语气却听不出丝毫的犹豫,“女同事,你放一百个心吧。” 放一百个心?我压抑着心里的烦闷,满脑子都是那晚送她回家的男人,和脑补的床上纠缠的肉体。 “嗯,少喝点,早点回家休息。”我说道。 “知道了老公,爱你。”她在电话里撒娇。也只有喝酒之后,她才会像这样,表现的像一个小女生,平日里可从不会这样叫我。 “我也爱你。”我敷衍着,回了一句。 挂掉电话,站在马路边,看着对面小区我家住的那栋楼,已经有很多窗口亮起了灯,黄昏之中,灯光很暖,可我的内心却冰冷无比。 马路对面,一辆车在路边缓缓减速,打着灯停到了路边的停车位。 我转过身,正准备走进租的小区,余光却瞥见车上下来的身影,高挑的身段,不就是我常常偷窥的那个年轻女人? “路警官,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肮脏的人?” 一个声音在心底里悄然响起,犹如重锤砸在灵魂之上。 可就像是沾染了毒/品一般,我无法克制自己偷看她的冲动。 她今天穿的很性感,一身黑色短旗袍,开衩几乎到了大腿根,一双修长圆润光滑的长腿,衬托着近乎完美的腰身,呈现出无与伦比的魅惑。 在这么多天的窥视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妖媚的一面,和镜头里的青春绝美,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 她站在路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等待着谁。 我这才注意到,驾驶室下来的一个男人,三十左右的岁数,穿着一身西装,戴着一副眼镜,有点微胖,是那种缺乏运动的发福的模样。 他是谁? 隔着一条马路,我看到他随意的把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两个人离得很近,像是在说着告别晚安之类的话。我的心中莫名有些淡淡的醋意,眼镜男像是在问她什么,她一直摇头,可捱不住眼镜男的死缠烂打,终于点了点头。 眼镜男笑着搂住她,一起走进小区。她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我能看出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但她的动作却有那么一丝放不开。 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有些别扭。 这是她刚谈的男朋友? 还是…… 已婚的情人? 回到出租房,我赶紧把电脑打开,监控镜头调到她家的窗口。 她的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可从镜头里,明明可以看到客厅里似乎有人影。我慢慢调整了一下镜头焦距,借着黄昏的余光,终于看到了客厅里两具模糊的身影…… 正靠在墙上亲热! 我的喘息一下子重了起来。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脑袋嗡嗡作响,我看着眼镜男把她的手臂按在墙面上,她就那么高举着双手,被眼镜男的手臂顶在头顶,而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搂着她的腰,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体上。 这个姿势,让她的身体向后仰起,实在是有些魅惑。 他们吻的有些激/烈,确切的说,是眼镜男的动作有些激/烈,而她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 我的眼前浮现出夏芸的模样,仿佛此刻屏幕的阴暗里,两个缠/绕的身体,就是夏芸和某个男人。妒火一阵阵的上涌,我用力甩了甩脑袋,将这种念头扔出脑海。 可根本无济于事。 眼镜男的手,更加过分了,正当我以为故事将变成动作电影的时候,她却突然挣扎了起来,一把将眼镜男推开。 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头发凌乱,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起伏着,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本,要么会说她还没有准备好,要么是这几天不太方便。 而如果是夏芸的话,或许,是亲/热前的欲擒故纵。 站在浴室里,我打开龙头,让冷水直接冲洗着脑袋,试图浇灭我心中难以言喻的火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只要我回到出租屋,就会习惯的在镜头里窥视着她。 她的生活,她的身体,她的日常,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切。 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去窥探她的内心。 可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抓夏芸出轨的证据吗? 我闭上眼睛,仰起头,任由冰冷的凉水扑面而下。黑暗之中,两个身躯靠在墙上的轮廓,如同定格的人物素描,一点点在脑海中勾勒成画。 只是,其中的男人,变成了我。 而其中的女人…… 时而是对面的女人,时而是夏芸,时而是记忆里……一张久远的面孔。 我的额头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她的眼睛就像一汪碧蓝的湖水,她颤抖着,温热的呼吸扫过我的脸颊,带有淡淡的薄荷清香。她凑过来,像一只小猫一般,咬住我的唇,舌尖潮/湿的温度,一点点蔓延到全身,将我的灵魂湮没。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偷窥着我?”她喘息着说。 “路言辰,我要嫁给你。”夏芸紧张而兴奋的说。 “姓路的,你敢喜欢别人,看我不揍死你!”陈一尧仰起脖颈,不可一世。 第14章 抓捕嫌犯 闹钟声响起,将我从梦中唤醒。 我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大学时光,还是从回忆里醒了过来。梦里的剧情,好像正准备画人体,按照记忆,画的对象应该是夏芸,但却看不清面孔,似乎我的心里,希望是对面那个陌生的女孩。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并没有在她家里留宿,而是在她阻止了他进一步亲密的行动之后,很快就离开了,但我的记得他的车型和车牌号码,老款的宝马,车牌数字有三个7。 我把号码发给历警官,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帮我查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个女人明明与我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我只是从她身上看到了往日某些影子,有时是夏芸,有时是陈一尧。 历警官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很快就查到了车主信息,发给了我。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合法,但我想,或许是他以为我在追查夏芸出轨的事情吧,所以才这么快的给我消息。 我看了一眼信息。 “二手宝马车,车主名字叫苏俊杰,三十五岁,已婚,两个女儿,是一家模特经纪公司的老板。” 果然如我猜测,他是个已婚男人。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她知道他已婚吗? 知道自己在做小三吗? 历警官又发来一条信息:“今晚有没有空?” “不喝酒了,最近没心情。”我回复他。 “不喝酒,带你放松放松。”他回复了几个坏笑的表情。 “你他妈的是个警察好吗?注意点儿。”我骂了他一句。 “你脑子在想什么?”他回复我道,“带你见见世面,去抓人,找到那个偷窥强/奸嫌疑人了。” “……” 晚上九点多,绿洲社区附近的一条老街,历警官把车停在路边,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把车窗摇下。 马路对面站着几个站街女,背后是几间点着暗红灯光的足疗按摩店,很多杀马特发型的年轻人成群结队的走过,有人吹着口哨,换来站街女的笑骂或者勾搭声,遇到火气旺盛的家伙,就凑上去谈价格。等价格谈好了,直接就带进足疗店的二楼。 这些店在老街上已经开了好几年,进店消费的大多是背井离乡来这里打工的,有年轻人,也有结了婚两地分居的,甚至还有年纪大的建筑工人。 足疗店旁边就是网吧和KTV,在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城市,上网打游戏、KTV里搂着姑娘唱歌和足疗按摩,是很多打工者在工作之余,仅有的几项消磨时间和消耗旺盛精力的选择。 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在路边晃悠着过来,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室的我,又弯腰看了看历警官,确认了眼神之后,凑了上来。 “历哥。”他把手按在车窗边,隔着我给历警官打招呼,又看了看我。 “没事,叫路哥。”历警官冲他扬了扬下巴,“我兄弟。” “哎,路哥好,我叫侯大宝,你可以叫我猴子。”那个家伙一下子冲我眉开眼笑,又跟历警官点点头,目光示意了一下马路对面的足疗店,“人我帮你盯着呢,没跑儿。” “不是在上网吗?进去做足疗了?”历警官问道。 “嗯,刚才在网吧打游戏,输了几局估计上火了,就出来找了姑娘泻火。”猴子笑起来,闻了闻车里的烟味儿,冲历警官伸过手去,“有好烟也不给兄弟分享。” “他妈的,别蹬鼻子上脸。”历警官骂了他一句,把手里的烟盒递给他。 猴子也不恼,嬉皮笑脸的接过大半盒烟,直接塞到口袋里。 “嘿,你倒是不客气。”历警官笑道。 “跟历哥客气啥?要不要我找几个兄弟帮你?”猴子问。 “怎么,想明天上新闻?”历警官把车窗摇上去,把手里的步话机打开,“哥几个,准备干活了。” 旁边的车上,下来两个便衣刑警。其中一个胖胖的家伙,我认识,老侯,不过跟刚才这位猴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另一个年轻一点儿,没见过,可能是新来的,被老侯带出来训练训练。 历警官交代了一番之后,老侯叫住了不远处的猴子,让他给几家足疗店都打个招呼,别把嫌犯打草惊蛇了。 “都打招呼了,全力配合。”猴子鬼精的性格,笑着回答道。 我跟在历警官身后,另外两位先行一步,进了足疗店。那些小/姐压根没拿几个便衣刑警当回事儿,即没有迎上来,也没有藏起来,依然裸露着身体,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玩手机。 一个纹身的家伙凑过来,低声跟老侯说了几句话,然后看了一眼我们几个,谄媚的笑了笑,在前面带路,领着我们悄声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很窄,灯光暗红,两侧是几间屋子,房门紧闭,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叫声。这一幕让我有些不敢想象,我们站在一个**横流的地方,一道墙,把正义与黑暗的世界隔开。 世界只有黑与白吗? 不。 从美术的角度,世界并不是黑与白的纯粹,最多的是灰色。 黑与白混合在一起,就是无尽的灰色地带。 纹身男带着我们走到最里面一扇门前,指了指门里。 历警官从怀里掏出嫌犯的照片,和纹身男再一次确认里面的家伙就是照片上的人后,他们几个点点头,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先别进去,等在外面。” 第15章 阴差阳错 我点点头。 现在可不是当初上高中打架的时候,哥们义气争抢着往前冲了。 而且这次是跟着历警官出来见世面的,警察办案,我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可不能给他添乱。我把身体靠在了墙边,不过也含胸拔背,腰劲儿自然下塌,免得一会儿有什么状况,好搭把手。 当初跟历警官和阿B一起练拳,教练说我的苗子最好,但吊儿郎当的不好好学。反倒是历警官虽然没那么聪明,可一门心思苦练,也因为这个经历,他最后选择了报考警校。 当初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等历警官毕业之后,一身的腱子肉,在拳场上,眼神里透着的都是杀气。 我和阿B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了。 门里面,女人的叫声很大,正是战况激烈的时刻。历警官冲纹身男点点头,纹身男手里早已准备好一把钥匙,轻轻插进锁里,慢慢旋转。 “咔嗒”一声轻响,反锁的门被打开,历警官无声无息的闪了进去,老侯和另一位便衣刑警也扑了进去,只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是男人的闷哼,像是高/潮和惊吓混杂在一起,然后悄无声息。 其它房间里的**声,丝毫没有收到干扰和影响。 我和纹身男几乎同时探进脑袋,他讪讪的笑了笑,给我让出一个位置。 红色的灯光,红色的纱帐,一张简单的床,赤/裸的女人在瞬间的惊吓之后,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扯起床单的一角挡在身上。 而那个正陶醉在温柔乡里的家伙,则被历警官和老侯牢牢锁住了身体,两只手被反扭在身后,床单上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女人的,还是男人吓尿的。 “大哥!大哥!手下留情。”或许是偏着头瞥见历警官几个人没穿警服,被按在床上的男人慌乱之后,马上做出反应,“什么事儿?大哥?” “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历警官手上用了把力。 男人呲牙咧嘴的叫唤了起来,又被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马上止住了叫声。他表情痛苦,低声的喊道:“是麻子哥的人吧?借的钱我肯定还!” 一听这话,历警官和老侯对视了一眼。 “你还知道还钱?拿什么还?”老侯手上狠狠的用力,问道。 “疼疼疼……大哥轻点儿……”那个家伙也不反抗,只是低声下气的求饶,“不出七天……就七天!” “麻子哥说了,先要你一根手指。”老侯恶声恶气的说道。 我真佩服他,这一瞬间就抓住嫌犯嘴里吐露出的某个细节,快速进入了黑道逼债的状态,这种混乱的情形下,最容易套话。 如果不是我跟他认识了一两年,我差点就相信了。 “大哥大哥大哥,我没瞎说,真有钱……”嫌疑人拼命求饶,“兄弟搞了一批尖货,很快就能转手。” “什么尖货?就凭你这点能耐?”老侯嘴上发狠,手下却松了松。 “黄的白的都有!大哥,真的有!”嫌疑人得了机会赶紧抓住,“三厂的幺鸡作证,可以问他。” “操,想骗我去你兄弟那儿,然后把我诓进去?”历警官轻声笑道,“你打的好算盘啊。” “不敢,不敢,大哥,规矩我懂。”嫌疑人忙不迭解释,“货很干净,南边过来的,从墓里挖出来的,没人知道。幺鸡负责联系,我帮忙出货,我拿小头,他拿大头。” “你说了还不算啊,那你说个屁!”历警官生气的喝道。 旁边那个光着的女人,看着眼前的场面,像是黑道在追债,感觉自己没啥事儿,窸窸窣窣的准备穿衣服。 另一个年轻的便衣刑警瞪了她一眼:“给我老实待着!” 这一声,直接让历警官和老侯看了他一眼。 我心说完蛋,嫌疑人肯定能听出什么来。 果然,那家伙突然住了嘴,目光狐疑不决的看了看他们几个。 “大……大哥,你们是……” 老侯看了一眼历警官,两个人点了点头。 “行,回去再说吧。”老侯手里掏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往对方手腕上一扣。 喀嚓一声。 双手被铐上了手铐,那个家伙有些懵逼。 “大哥,大哥,你们是……哪个道上的?” “白道。” “啊?大哥……” “5号那天晚上,绿洲社区三楼的姑娘,是你糟蹋的吧?” “……操!”声音一下子泄了气。 “行了,接下来自己知道怎么办就好,顺便交代交代,尖货的事儿。” “……” “怎么,用我提醒你吗?主动交代还是从严抗拒,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知道了,大哥。” “大你妹的哥!” “我错了,警察同志,我错了。” “……” 第16章 黑白产业链 这一场抓捕嫌犯的行动,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没有警笛警灯,没有荷枪实弹的队伍,没有警服警帽。 甚至借助了某些上不得台面的黑/社会资源。 老侯和同事带着嫌犯回去连夜审讯,历警官则带着我去吃宵夜,他忙活了一天,我无聊了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哎呀,舒坦。”一杯啤酒下肚,历警官舒服的伸了伸肩膀,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对,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奇怪,怎么当警察的,能跟黑社会混一起?” “是挺奇怪的。”我笑道。 “有些事儿啊,不能摆明了说。”他吃了一串烤肉,边嚼边说,“那个猴子,看着瘦不拉叽的小瘪三一个,人家手上可是有好几家店,曾经北街的扛把子。” “北街?”一个久违的名字,很多年都没听到了,“当年咱们打架的……” “对,就那条北街。”历警官点点头,“现在都拆了,没了。猴子现在混厂区这一片街,算是上岸了,不过有这关系,平时的大大小小的案子,都能帮的上忙。” “那你算是保护伞啊?”我想起电视里经常看到的打击黑恶势力的新闻。 “屁的保护伞。”历警官笑骂了一句,“我一不收钱,二不犯法。他现在挺老实的,也不敢犯事儿,自己的生意也开始赚钱了。就是当初我抓了几个黑社会老大,刚好把他的对头都送进去了,然后主动找的我,打着感谢的名义,还是想搭上关系……” “那不跟开火锅店的五哥一样?” “嘿,都一样,不过五哥好歹我们真帮过他。”他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谁年轻时候没混过,都不容易,现在都拖家带口了。你说五哥那对儿双胞胎,当初不就是仇家找上门?黑社会有个屁用,逼到份儿上了,还是得找人民警察。” “嗯,那算是个大案了。”我点头。 我能给警队做外协犯罪画师,就是从那次五哥的双胞胎被绑架的案子开始,当时警察手里只有一张模糊的嫌犯照片,是一个低像素的摄像头拍到的,照片模糊到什么程度呢…… 整张脸放大之后,全是马赛克。 历警官能阴差阳错的想起我来,也是因为这个马赛克。 我曾经有一幅作品,就是用马赛克的方式,创作油画人物肖像。 当时其实是在研究用印象派的点彩技法,因为在一定距离上,人的视网膜会对颜色进行自动混合,所以运用大色块的形式进行艺术创作,用非写实的画面,让视觉焦点游离于内容之外,去读取创作者的感受与情感。 后来在酒桌上,阿B开玩笑说,可以用马赛克画法,去画一些日本的动作女星。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喝酒,历警官记住了这件事情,才在那次案子陷入困局的时候,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上了我。 我对于警察办案和大公无私之类的赞美,没有什么感觉,唯一吸引我的就是,这个过程,更多是来自艺术的挑战。 那张模糊不清的马赛克照片,我研究了一整天,从光影的分布,一点点反推嫌疑人面部的结构特征,鼻子的高矮,眼睛的凹陷,脸颊的胖瘦…… 最后,正是我尝试反推画出的画像,帮助历警官他们抓住了嫌疑人。 也救回了五哥的双胞胎。 “这也算是一种产业链。”他总结道,“你看我们当军人当警察的,整天超负荷,为的是什么呀?不就是那四个字嘛……” “嗯,国泰民安。” “听起来像口号是不是?可就是这么回事儿!社会安宁,我们就有价值。可社会怎么才能安宁?你说三百六十行,为什么有的行能正大光明,有的就藏在阴暗里?什么事情都得辩证来看,三十年前在大街上亲个嘴没准还枪毙呢。” “当时那叫流/氓罪吧?” “嗯。社会安宁是要有代价的。你说到底黑/社会是干什么的?怎么来界定黑还是白?足疗店的小/姐,管小姐的大/哥,算是黑吧?可当初李银河也公开提出不同意见,卖/淫/嫖/娼应该非罪化。这就是一个需要辩证讨论的问题,社会上有那么多单身的家伙,对性的满足是有需求的,就像今天抓的这个家伙,为什么犯罪,恐怕有很大的原因,跟性冲动没有宣泄的途径有关系。这种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我们必须深入研究,才能把犯罪的火苗掐死在萌芽状态中。” “你研究的倒是挺多。” “政治处要写材料,最近正在研究案件与社会关系,哈哈哈,越琢磨越有意思。”他笑道,“很多东西都要因势利导,像猴子和五哥他们,到了岁数也想做点实事儿,就带着底下的兄弟们开饭店,做公司,慢慢做正经生意。我跟他们相处呢,也能给其他家伙做个例子。他们也反过来能把手上的很多资源,反馈给我,帮我解决一些案子的问题。你看,这就是良性循环,警民一家亲。” “是,什么事情都要走上良性循环才好。”我点点头。 “夏芸那边,你有什么进展没有?”历警官见我兴致不高,便岔开话题。 “没。”我直截了当的回答。 “你要是觉得不爽,就找猴子帮你出口气。” 他说的应该是那台宝马车主信息的事情,以为那就是夏芸的出轨对象。 “不是那个家伙,我帮朋友打听的。”我又喝了一杯酒。 “嗯。”他给我的空杯子里倒满酒,“需要什么就吩咐一声,兄弟除了没钱,别的忙都能帮上。” “行了,你就踏踏实实当好我们的靠山。”我端起杯子,跟他又干了一杯,“年底赶紧把婚结了,省得你妈整天让我查你的岗。” “我也想啊,可瓜妹不着急,她家里估计还是想让我先把房子买了。”历警官苦笑了一下。 我点点头。这年头结个婚,没有房子和车可不行。想当初夏芸跟了我之后,我也是咬着牙东拼西凑借的钱买的车。 他继续牢骚:“现在又出了你和夏芸这档子事儿,我心里还真有点嘀咕。” 瓜妹是他女朋友,谈了两年,关系很好,只是一直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你嘀咕个鬼,我跟夏芸是反面教材,你多看看正能量的教材。” “行啦,你别**的心啦,你自己都一塌糊涂。”他看了我一眼,“总之下结论之前,先拿到证据。” 他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 “任何问题,有证据才叫问题,没证据,只能叫揣测,当不得真。” 第17章 做贼心虚 吃完夜宵已经快到半夜了,历警官开车把我送回小区。 “行吗你?喝酒了,不怕被查?”我趴在车窗口问他。 “操,你真应该进政治处。”他笑着骂了我一声,开着车离开。 我等他的车消失在街头,才转过身,准备过马路,到街对面小区的出租屋。 好巧不巧的,我又看到了那个年轻女人。 她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出小区。 夜晚路灯昏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这让他们俩之间的亲密,在我的眼里被无限放大。 我仔细一看,人模狗样的家伙,不就是那个昨晚和他亲热未遂的家伙,模特公司的老板,苏俊杰? 我藏在公交站牌的阴影里,假装看手机。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经过我的身边,目光在我身上随意扫过,声音低了下来。我听到女人轻声哼起歌来,是蔡琴的老歌,她这个年纪,喜欢老歌的应该不多。 女人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像是装着生活垃圾,经过路边的垃圾箱时,她停下脚步,随手把袋子扔了进去,然后拍拍手,走到苏俊杰的面前。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暗影之中,我的目光紧紧盯着苏俊杰的手。 果然,他抬起手来,在女人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女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抚摸的感觉,轻轻把脸贴到他的手掌。 他顺势把她搂进怀里。我注意到她的身体有一点僵硬,从动作心理学来看,她并不是很享受他们目前的关系。这个发现,让我不禁对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和猜测。 他抱着她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打,然后伸下去,在她的臀上抓了一把,她拍了他一下,将他推开。脸上看不清是生气还是羞涩的开心,苏俊杰得逞似的举起手来,在手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分开了。 她应该是有些不开心。 苏俊杰像是在哄着她,一直在对她说着什么,而她只是摇头。 他伸出手,试图再次拥抱她,可她却后退了一步。 他向前迈了一步,她又退了一下。 他们之间的气氛,现在应该有些尴尬。 苏俊杰的声音有点大了起来,似乎在辩解着什么。我不太关心他在说什么,我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刚刚还甜甜蜜蜜的两个人,转眼间就闹起矛盾来。 难道她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苏俊杰的肩膀动作有点大,此时的他,应该在深呼吸。人在遇到矛盾或者争执的时候,很容易有这样的反应。 他猛地回过头,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那台二手宝马车,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离开的瞬间,女人抬起头来,目光没有任何感情,只是空洞着,目送了很远,等到车子完全没了踪影,也没有动身。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像是进入了一个定格的世界,没有风,只有空荡荡的马路,和旁边小区空荡荡的大楼,以及路灯。 还有路灯下,空荡荡的灵魂。 一个是我。 另一个是她。 我突然感觉她有些可怜。 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画了这么多年的画的缘故,对于肢体、动作、摆放的姿态,传递的某种心态或者情绪,我比大部分的普通人都要敏感吧。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但有些发呆的眼神,抱着的胳膊,略微蜷缩的肩膀,从这些细微的姿态能够看出…… 现在的她很孤独,而且,正陷入内心复杂的情绪。 她的目光望着空无一人的街,我的目光望着她。 此时此刻,我突然有些想冲过去抱住她。 我的心里有着强烈的冲动,就像遇到了另一个孤独的自己。 我多想冲过去提醒她,傻姑娘啊,你知不知道苏俊杰已经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时的微动作,都暗示着他在贪图着床上的你的肉/体,你的魅惑,你的呻/吟。 我多想告诉她,你还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女孩啊,值得一个愿意为你努力的男孩,为你献出他许多许多年的青春。你要去找到他,他会愿意为你去拼,为你去闯,为了让你开心去努力赚钱,为你借钱买车,为你贷款买房,为你的生日买花,为你们的纪念日准备惊喜…… 可我并没有冲上去。 因为我不敢。 我只是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影子里,偷偷注视着她。 她终于转身往回走,只是回去的脚步有些寂寥,和来时完全不同。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随意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也只是陌生人视线交错,带着对陌生人的警惕,然后马上挪开。 可我的心,却跳的有点快。我看着她的身影走过小区大门,渐渐隐入黑暗之中。 他们什么时候一起回来的? 回来之后,在她的房间里,都做了些什么? 昨天晚上的一幕,在今天晚上,是否再次发生? 是否更进了一步? 我的脑海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一个很诡异、很龌龊的念头…… 第18章 私密的窥探 我的心颤抖着,看了看四周。 已经很晚了,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路上偶尔经过的车子,和孤零零的路灯。小区门卫室里亮着灯,值班的保安应该认识我,但现在他只是在里面看电视,并没有看到我。 我环视了一下两侧的居民楼。还有很多房间亮着灯,那些已经熄灯的房间里,有没有人注意到马路上鬼鬼祟祟的我? 我的心越跳越快。 可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旺盛,让我有些压抑不住。 我深吸一口气,假装溜达到垃圾桶旁边,蹲下来假装系鞋带。 蹲在地上,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观察了很长时间。 确定没有任何人经过。 所以周围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而如果楼上的人看到我,也不会认出我的模样。 因为这里被影子遮挡着。 我站起身来,转头望向垃圾桶。 垃圾桶里面,刚刚她扔掉的垃圾袋,就堆在最上面。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快停下来吧! 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向了袋子。 手里像是拎着偷来的赃物,我低着头,快速冲过马路,进了对面的小区。 这一路,我专挑黑暗的地方走,可即便如此,我也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窥探着我,嘲笑着我。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里,我进了电梯间,有一对情侣也刚刚回来,正在等电梯。 我低着头,感觉他们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盯着我,还有我手里的垃圾袋。 他们会不会猜测,为什么我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袋子垃圾? 他们会不会把我当作一个变态狂? 他们会不会…… 我拼了命的按捺住内心的不安,一直坚持到出了电梯,走廊里只有我清晰的脚步声,进了房间,我把门重重的关上,大口的喘着气,手在墙面上摸索到了开关。 灯亮起来的一刹那,我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浑身无力,虚脱。精神上的煎熬,让我几乎耗尽了力气。 我靠着墙坐了很长时间,脑袋一直是嗡嗡的响着,理智开始浮现,心里又个声音一直重复着问我: “路言辰,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好像,我就是有股冲动,想窥探她的生活,她的隐私。 我把袋子扔在地板上,爬起身来,把电脑和监控打开,趁着这个空档,我喝了一大杯冰水,让自己的紧张情绪平复了下来。 屏幕中,她躺在沙发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像是在哭…… 为什么会哭? 按照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难道是她知道了自己小三的身份,用怀孕的方式逼宫,却被男主人公拒绝? 还是苏俊杰一直花言巧语说要离婚娶她,结果被她发现这是场骗局? 我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 我把目光挪到地板上的垃圾袋,束紧的袋口,就像是关着不可告人的隐秘的锁。 下一刻,我就会打开它,打开她的秘密,她的隐私,她的生活,从今天开始,她的一切将从屏幕中,走到现实世界,也真正展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袋子里的垃圾,一件一件的摆在面前。 一个剪掉的内衣标签,上面写着英文的名字,是一个很知名的内衣品牌,她买的是一款贴花刺绣的款式,黑色,夏芸也曾经买过这种款式,有着镂空的蕾丝,很容易让人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标签上的数字,也清楚的表明了她的胸围尺寸,D罩杯。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有几次她穿着内衣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这个尺寸果然证实了屏幕里看到的真材实料。 甚至比夏芸还要大一些。 一个快递盒子,上面还有订单信息,名字,电话,全都清楚的写在上面。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还有电话。 艾小西。 艾小西…… 是真名,还是网名? 不管怎样,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有点像是青春剧里的女主角,甚至,有点像我第一次听到陈一尧的名字时的感觉,听到这样的名字,脑海里浮现的,只有衬衫和长裙,还有阳光下轻舞的年轻身影。 艾小西,艾小西…… 我看了一眼屏幕,现在我应该把镜头调到夏芸才对,可是此时此刻,我只想看着她。 我拿出手机,打开电话簿,把她的名字和电话,都存在了手机里。 剩下的还有不少垃圾。 有一个外卖的单子,点了一份辣鸡翅和一份米线。之前就在屏幕里见她吃过好几次鸡翅,只是不知道喜欢什么口味而已。 现在知道了,她喜欢吃辣,而且备注的是重辣口味。 喜欢辣的姑娘,性格应该不错,感情应该也比较丰富吧…… 还有一堆没什么用的垃圾,看着里面一个卷起来的东西,我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其妙的涌上一阵奇怪的情绪。 生理期还吃这么重辣的鸡翅? 真是不知道疼爱自己的身体。 而另一个推测,也钻进了脑海里。 昨夜在房间里的亲热,她的拒绝,原来是因为来了例假的原因? 所以今天晚上,苏俊杰也并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第19章 红灯昨夜 我梦见了红灯街。 这是我毕业这么多年,第一次梦见红灯街。 那是大学西门外的一条街,其实就是一条又脏又乱的小吃街,没人知道名字,只是因为很多店门口都挂着红灯笼,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么一个雅俗共赏的名字。 人文学院曾经组织过一次辩论赛,关于红灯街这个名字是雅还是俗的争论,有位学霸靠几首古诗艳惊四座。 我就记住其中一句,“小字还家,恰应红灯昨夜花。” 很多大学都有这样的街,早上五六点钟,烟火气就在街上弥漫开来,油条豆浆的味道,在晨光下,猫爪一般挠动着饥肠辘辘的人,空气里飘荡着戏剧社晨练的声音。 而到了晚上,炭火与烤肉的香气成为主旋律,麻辣的川香小龙虾和沸腾鱼,红灯笼之间狭窄的楼道口,和贴着各种招租广告的小旅馆,留下了一届又一届青春的回忆。 风尘气的名字,烟火气的喧嚣,在大学时代,别有一番旖旎的气息。风花雪月掩藏在烟火尘事之中,熙熙攘攘的大学生,唱着Beyond的歌,眼神却不自觉被经过的穿着暴露低胸短裙的女孩吸引,目光如虫子一般跟着扭动的屁股,一点点蠕动向小街尽头。 我们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阿B、夏芸、小肥羊。为了庆祝阿B和我顺利租到房子,成为脱离宿舍群众的租房大军,阿B做东,我们四个人在红灯街一家小店吃小龙虾,阿B还点了几瓶酒。 小肥羊名叫杨小乐,学校的八大美女之一,另外一个身份,是夏芸的同班同学兼舍友。 因为她说话声音娇滴滴的,长得又好看又有些丰满,所以阿B给她起了这个外号,一开始杨小乐很不乐意,见阿B一次就打一次,而阿B则本着“打不还手,死不改口”的原则,野猪拱地一般死扛着,最终,终于拱到了小肥羊这颗白菜。 说起来,他们俩的认识,还多亏了我和夏芸在画展上的历史性会面。 那次画展规模其实并不大,充其量也只是一次学生画作的校内巡展,只不过适逢学生会换届,新上任的宣传委员在画展中增加了义卖的环节,在各宿舍大张旗鼓的进行了几次巡回宣传,声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阿B参展的他创作的漫画版《男生宿舍夜话》,自然引发了很多女生的好奇,再加上几个潜在爱慕者的暗中较劲和男生们的推波助澜,阿B的几幅画竟然活生生的从义卖变成了拍卖。 就在宣传委员在大厅临时充当起拍卖员的时候,有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停在我的画前,弯下腰凑近了画板。充当画展的图书馆大厅不算太大,上百幅学生作品,被分成了上下两排,我的画放在下面一排,要看仔细就得躬身或者蹲下来。 她应该是在找作者的名字。我心里有些小满足,假装无意的走过去,指了指画板上的几片叶子,“在这儿。”我的名字就藏在那里。 “哦看到了,谢谢。”她没有回头,只是略矜持的道了声谢,然后仔细辨认着我那有些潦草的草书签名。 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一把攥住,脑袋突然空白,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她就是我画的那个女孩啊! “路……言辰……”她一字一字的读了出来,眼神里有些惊奇,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转头注意到我的存在,抿着嘴点了点头,就是那种陌生人偶然相遇时表达善意的方式,仅此而已。 但下一秒,她的表情有了些变化。眉头皱了起来,脑袋也偏了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起手来指着我,又看了看我的画,微笑在脸上骤然绽放开来。 “是你啊!” “是你啊?” 我们异口同声的说道。不过,我只是认出她是我画里的女主角,而她的意思,还多了一层。 “那天……谢谢你给我挡雨。”她笑着说道。 “挡雨?”我一愣。 “画板,不是你给我的吗?”她问我。 “啊,你说那天啊,那个女孩是你?”我惊讶的问道,“你就是校花?” 校花到二画室送画板却没找到我,这件事,在男生宿舍楼里传的沸沸扬扬。只不过我的反射弧有点长,夏芸这个名字虽然如雷贯耳,但这个名字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却从来没有关注过,也不会有交集。 今天才算正式对号入座了。 听到“校花”这两个字,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口。 她笑起来真好看,用导师的话说,只有古画中的美女,才配得上“顾盼生姿,美目盼兮”的形容,但这一刻,我觉得导师是错的。 “是啊,我就是校花。”她大大方方的回应,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那天你在公园画画,我有看到过,只是没想到……”她偏过头去看画板上的女孩,这幅水粉写生作品并不是素描,在人物的处理上,并不精细,只是勾勒意境。但女孩的绿色衬衫和白色裤子,让她认出来我画的是她。 “是啊,我也没想到画的是你。”我默契的接了下半句。 第20章 隔音太差,声音太大 有时候我会想,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就如同连接线一样,组成一张越来越繁密的织网。 但命运会偷偷指引你,让你注意到织网之中的某一位,那么,你们之间那条若有若无的连接线,会随着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沟通、互动,越来越紧密。 阿B,不,整个宿舍知道我跟校花认识了之后,简直要炸开了锅,纷纷给我支招,让我用尽各种手段,促成两个宿舍之间的联谊。 原因很简单,坊间传闻,校花宿舍里的六位姑娘,全是班花、系花的标准,追求者如云涌,可似乎校花却没有人敢追她。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宿舍里的几个家伙,他们的目标是校花的舍友。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没姑娘”,有了我这个和校花认识的先天条件,似乎剩下的姑娘们,他们会手到擒来。 可他们都忘了关键的一点。 我只不过是认识她而已。 当初真的就只是认识而已,直觉告诉我,我对她的感觉,只是建立在美学基础上,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与向往,以及……那么一点点原始的本能,除了特别特别想找个机会,让她当我的模特,画几幅她的素描或者油画之外,我也压根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理由很简单。 一方面,夏芸是公认的八大校花之首,也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还主持筹办了戏剧社、拉丁社,这棵高枝,我根本攀不上。 另一方面,我还是惦记着陈一尧,我不能对不起她。 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继陈一尧之后,在我的画里出现的第二个女主角。 也不妨碍阿B借着陈一尧这棵枝头,成功攀上小肥羊这座小山包。 红灯街后面的小区,是那种老式的房子,用来长租或短租给大学情侣。我们就租下了一间套二,客厅很小,只能摆下一张饭桌和几把椅子,两间卧室门对着门,中间隔着狭窄的走廊。 可再小也比宿舍大啊,而且,那种笼中鸟摆脱束缚的自由,可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合租一间两居室,是阿B的建议,而我内心原本是拒绝的。他的目的我很清楚,小肥羊是他重点进攻的一座山头,为了最后攻下堡垒的那一刻,他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无论物质,精神,还是房子。 为此,他还违背了当初选择艺考生,拒绝家里让他学财务以便于毕业后继承产业的建议,扔下的一句“绝不花家里一分钱”的豪言壮语,苦哈哈的跟他老妈哭穷哭惨,拿到了一笔租房基金。 所以这间房子,我并没掏钱,后来住进去的时候…… 也不是那么心安理得。 不是跟阿B关系不好,而是,房子隔音太差,小肥羊声音又太大。 大到让我…… 看夏芸的目光越来越不纯洁了。 …… 阿B的桌前,已经堆满了空空的小龙虾壳,小山一般。 都是给小肥羊剥的。 看着小肥羊张着嘴,接过阿B递过去的龙虾肉,夏芸有些感慨:“喂,杨小乐,身边还有人呢,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腻歪?以后还能不能做姐妹了?” 小肥羊白了她一眼,笑嘻嘻的指了指我,说道:“那不是还坐着一个嘛,你可以让路言辰给你剥呀。” “他?”阿B扫了我一眼,笑道:“他要是敢给夏芸剥虾吃,陈一尧不得扒了他的皮!” “陈一尧是谁?”小肥羊饶有兴致的问。 我瞅了阿B一眼,他看到我的表情,顿觉事情不妙,连忙端起酒杯给大家敬酒,顺便往嘴里塞了一把小龙虾壳,含混不清的回答:“没谁。” “不行,必须说!”小肥羊面前的酒杯纹丝不动,嘴里不依不饶,夏芸的兴致也吊起来了,笑盈盈的眼睛望了我一眼。 我无奈的看着阿B,他回了我一个耸肩的动作,意思是他完全是无辜的。 他嘿嘿笑着,把手里的酒杯碰了碰小肥羊的杯子,又碰了碰夏芸的,讨饶的说道:“饶了我吧,姐姐们,路言辰会扒了我的皮。” “那你得想清楚了……”夏芸笑起来,“你是让路言辰扒了你的皮,还是让杨小乐扒了你的皮?” “你这句话,难免让我浮想联翩啊……”阿B哈哈笑起来。 “我喝光这杯酒,你告诉我陈一尧是谁,行不行?”小肥羊使出大招。 果然,这一招让阿B无法招架。 小肥羊据说酒量很差,啤酒都不行,号称一杯晃,两杯倒。 阿B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就想趁机把小肥羊喝醉,好让两个人的关系再进一步,可一直没机会得逞。 现在,机会摆在了面前,就看他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还是为女人插兄弟两刀了…… 按照我对阿B的了解…… 我觉得不用选,我自己插自己得了。 第21章 高涨!创作欲望 “我喝三杯!夏芸也喝三杯!”小肥羊使出绝招,“要么你说陈一尧是谁,要么交代你谈了几个女朋友。” 这种选择题,还有选择的必要吗…… 阿B抬起头,默默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决绝,嘴上却装装样子,说道:“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嘛?” 我明白了他目光里隐藏的信息,无奈的笑了笑,默默的从身后再拿出两瓶啤酒,打开瓶盖,放在阿B的面前。 阿B感动的眼神,就好像此刻我可以插他两刀,不,插几刀都行。 两个女孩三杯酒下肚,小肥羊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脸色绯红了起来,目光也有些迷离。眼见着革命的胜利就在前方,阿B忍不住又往她嘴里塞了两只早已剥好的虾肉。 “赶紧说吧,陈一尧是谁。”小肥羊开始嘿嘿笑,“是路言辰的女朋友吗?” 夏芸默默的放下酒杯,看了看阿B。 “我也不知道,算是吧……”阿B心虚的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前女友?” 我和陈一尧,在高中快毕业时候的关系,他和历安邦历警官都不太清楚,只知道高考结束之后,陈一尧就出国了,去了新加坡。 “前女友?大学还是高中?”小肥羊追问道。 “高中,高中,不是大学。”阿B试图重建我的形象,“路言辰在大学可纯洁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小肥羊截住他的话头,问道:“那你谈过几个?” “我已经选择陈一尧那道题了啊!”阿B的脸色一下子僵在那里,“为什么还问这个问题?” “又没说是单选题。”小肥羊半笑着说道。 我赶紧替他解围:“都是一些女孩在追他,阿B主动追的女孩,可就你一个。” 这倒是事实。 小肥羊到底是喝的有点晕,听到最后一句,脸色露出满足的微笑。夏芸看了我一眼,我一下子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我绕开了阿B谈了几个女朋友这个问题,避重就轻,强调了阿B第一次主动追女孩,成功的把小肥羊忽悠住,可夏芸听出了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别的女孩追阿B,他也照单全收。 夏芸的目光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却低下头,不太敢和她对视。 “路言辰,你欠我一顿饭。”她冲我提要求,作为不揭破这个秘密的代价。 “一顿不够,两顿。”我默契的点点头,“我请,阿B掏钱。” “说定了。”她笑着举起手起来,一是因为得逞,二是因为和我的默契。 我同样举起手,两只手掌空中相对,用力一拍。 “嗯?”小肥羊和阿B同时呆滞的看着我们俩,不知道为什么眨眼之间,我们就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而且,阿B还要掏钱。 经过这一次聚餐,夏芸和我的关系,有些出人意料的亲近了起来。 那时我们都没什么钱,我在外面兼职画插画,每画一幅有五十块钱的收入。夏芸常常会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饭,吃得最多的就是麻辣烫,我则会点一盘蛋炒饭,再点两只鸡腿,一人一只啃的满嘴油腻。 同学之间开始疯传我和校花在谈恋爱,但我们知道,并不是。 我们只是阿B和小肥羊的官方灯泡而已。 那条花不了多少钱,就能几个人痛快的吃喝玩乐的红灯街,见证了我们大学最好的青春。 我们吃遍了那条街上的每一家小餐馆,评出了当街最美味的和最差劲的两家店,分别匿名写了两张不同的卡片,一张是不要脸似的赞美,一张是要了命的吐槽,趁夜塞到了打烊的门缝里。 我们在街角的KTV,整个通宵的唱歌喝酒,到后来,只剩下我和夏芸轮流唱歌,而阿B和小肥羊,则四仰八叉的睡死在沙发上,阿B的手伸进小肥羊的T恤里,而小肥羊的大白腿则搭在他的后背上,宽松的短裤下春光大泄,夏芸还偷偷笑着,帮她往下扯了扯裤边。 我们在隔一条街的影院里看上映了很久的电影。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我和夏芸坐在一起,阿B和小肥羊在我们身后,一开始还能听到他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话,后来没了声音,某个时刻夏芸悄悄戳了戳我的手,偷偷示意我回头,我偏过头去,余光看到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干柴烈火,搂在了一起。 我一下子血涌上头,喉咙一片干涸,像是被抽空了水分。我赶紧红着脸回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夏芸,她的脸也红的厉害。整场电影演的什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有身边有意无意触碰着的光滑的手臂,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大二下半年开始,我的创作欲望开始高涨,仿佛有无限的精力想要发泄,而阿B和小肥羊不分时间地点的甜蜜腻歪,也给了我无尽的灵感和刺激。 最初我们四个人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在一起,后来,慢慢的变了。 变化…… 是从夏芸单独给我做人体模特开始的…… 第22章 想什么龌龊事? 记得大学时,夏芸第一次给我做模特,也刚好赶上来例假。 大学的人体课,上课之前,所有的同学都无比期待,兴奋不已,脑海中想象的,都是俊男靓女的模特,犹如维纳斯一般丰满健康的肉体。等真正上课的时候才知道,来到画室为艺术献/身的女模特,是位五十多岁的大妈,而男模特,也是至少年过六旬的大爷。 所有来自书本上的,有关肌肉的走向、健美的肌理、结构与线条、皮肤上呈现的光影布局,全都被满眼干瘪松弛的皮肉填满。 负责教人体的老师解释说,画人体是为了更好的理解人体结构,真实感受各种不同的人物,在不同的年龄,呈现的变化与不同,从而更好的理解人物创作中,年龄、职业、身份、性格在创作之中的差异,在未来的创作中,积累更多的经验。 谁不希望能有个帅哥美女放在面前,让自己画个痛快呢。 可希望归希望,夏芸第一次给我当模特,连帽子都没有摘。 那次是在二画室,她穿着一条洁白的长裙,淡蓝色T恤,带着一顶遮阳帽,帽子下头发好长,微风吹过,阳光在她的发梢跳跃舞蹈,像精灵一般。 其实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欣赏,她都是非常美丽的女孩儿。 就仿佛是精心雕琢出来的,皮肤柔嫩,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最美丽的是她的眼睛,即使是珍珠玛瑙也没有这么灵动的光泽,眨啊眨的,像是会说话的精灵。她毫不畏惧我的注视,我看着她笑颜如花,脖颈修长洁白,干干净净,让我忍不住有伸手去触摸的欲望。 画画的时候,她坐在画室中央,我在她的右前方,她的脸侧对着我,开始做结构的时候,她的眼睛开始一直瞄向我这边。 我的眼睛穿透她的身体,然后,一点点勾勒在画纸上。她的腿紧紧并在一起,腰身挺的直直的,淡蓝的T恤衬托着美好的胸部。她注视我的样子好安静,我忽然有点恍惚,笔下也有些停滞了。 她的眼神似乎穿透我的心一般,噗嗤一声笑出来,刚要说话,画室的门被推开,有美术系的同学走了进来,看到这难得的机会,悄悄在旁边坐了下来,也开始画她。 后来她的眉头突然做出苦闷的表情,刚开始我以为她在故意皱眉,后来发现她是真的难受。“哪里不舒服?”我问她。她红着脸没有回答,我却马上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她的宿舍没有人,小肥羊和阿B出去逛街看电影,也要晚上才回来。我带她去了我们租的房子,她躺在我的床上,喝了一杯我冲好的热姜茶,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我犹豫了半天,才做了一个决定。 我一把抓起她的右手,她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通红,条件反射的要抽回去。我手上用了点力气,没让她挣脱,而是捏住她的虎口,用两只手指慢慢的揉捏着。 “别动,揉一会儿,你就不疼了。”我的脸也很烫,假装没事儿似的,可声音却有些颤抖,暴露了我内心的小鹿乱撞。 她没有挣脱出来,又听了我的合理解释,才放任我在她的手上肆意揉/虐。过了一会儿,她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我红着脸问。 “路言辰,你怎么什么都懂?”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我听说的那样。关于校花的传闻,在坊间可是有许多,公认的就是她的身边追求者如云,而她则是游走在其间,片叶不沾身。 这样的女孩,怎么会这么容易脸红呢? 不过她的问题,着实让我紧张了一下。 “小时候给我妈就这么揉。”我可不能承认,这是在陈一尧那里学到的,于是随口编了个理由。 “哟,我可不敢当。”她笑起来。 “什么?”我一愣,旋即明白被她占了个便宜,“哎呀,你敢占我便宜啊。” “你看,你现在还在占我的便宜呢。”她哼了一声。 “我在助人为乐,可不是在占你便宜。”我反驳她的观点。 “借着助人为乐的名义,占便宜。”她嘴上不依不饶。 “这不叫占便宜。”我继续反抗。 “这不叫占便宜?那你说,什么样才叫占便宜?”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汪湖水,几乎将我湮没其中。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目光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我知道。”她声音有点低,呼吸也有点重。 “什么?”我没太听清楚。 她的脸一下子凑了上来。 “说!你心里在想什么龌龊事?” 第23章 想画你的身体 她的嘴离我只有不到十公分,眼睛瞪的大大的,像在审讯一个偷心的人。 “我哪有……”我完全招架不住她的攻势,揉捏她手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我什么都没做啊。” “没做不代表你没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又哼了一声,“别以为我是杨小乐那种人。”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迷之喜欢她哼的那一声。 “我才没有这么想……你和杨小乐不一样。”我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你可比杨小乐好看多了。” 说完我就发现这句话有问题。我的本意是从美学的角度,轮廓啊,脸型啊,比例啊,可说出口就变成了某种暧昧或者接近于告白似的感觉。 果然夏芸笑了起来。 “算你有眼有珠。”她用了一个很奇葩的词。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尴尬的暧昧,我的手一直在捏着她的虎口,手掌之间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她的掌心出了汗,还是我的。 一开始我是在认真的帮她揉捏,后来,慢慢变成了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她的手很热,我的也是。 我不敢抬头看她,她的眼眉也放的低低的,视线似乎一直放在我们的手上,但我知道她的余光在看着我,我也在看着她。 她的发间、身体,和呼吸中的气息,都带有一种奇异的香,让我无比陶醉。我们谁都没有继续说话,但手一直都没有松开,只是揉捏的动作,变成了我的指尖在她手背的摩挲,轻轻的,一下一下,这是陈一尧最喜欢在我的手上做的动作。 她的手指开始回应我。在我的手心,轻轻挠着。 我挠一下她,她挠一下我。 这个时候我的脸已经滚烫,我知道她也是,因为她的脸也是红彤彤的。 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在安静的屋子里,声音格外清晰。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她问我,声音有些哑。 “我在想……”我低声回答,“让你做我的模特,我一个人的。” “像今天那样?”她的声音也很低,几乎是在喃喃细语。 “不只是那样。”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冲动,而且很冒昧,可现在这样的气氛,我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 “那你想哪样?”她问我。 “我……我想画……”我有点紧张结巴,生怕接下来的话,会吓到她。 “画什么?” “画……你的身体。” 我等待着她骂我一句,或者抽出手来打我一下,但是并没有。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暗光之中,她的双眸很亮,里面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为什么想画我的身体?”她问我,声音里隐隐有些挑衅的感觉。 “因为……它很美。”我诚实的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它很美?”她轻声笑起来,“你偷看过?” “没,没有。”我赶紧否认。 “你们男生宿舍,不是都藏着望远镜?”她不依不饶。 “啊?你怎么知道……”我一愣。 “看吧,你承认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戏虐道。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有点招架不住了。 “偷看我的身体……”她说。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摆着手,连声否认。 我怎么敢承认?!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承认,偶然在宿舍用望远镜里看过她围着浴巾的样子。 她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着头发,和宿舍里的其他人在聊天,她的锁骨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线条清晰,深浅适度,娇嫩撩人的香肩,肩头饱满圆润,浴巾裹的很紧,没有暴露半点,但也勾勒出身材完美的线条。 直到有人抢走我手里的望远镜。 “那你得老实交代了。”她笑起来,“既然没有偷看过,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身体很美呢?” “我猜的。”在她的面前,我完全不是对手,我几乎要举手投降了。 我们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是握着手,我不舍得松开,她呢? 我不知道。 “猜的?你没事的时候,就会想这些吗?”她追问道。 现在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这种低频的语气,里面有些奇怪的韵律,从舌尖轻轻吐出来,带着一丝慵懒与暧昧,让我没来由的一阵燥热。 “嗯,有时候会想。”我老老实实的承认。 “为什么会想?” 她就像一头发了情的母狮子,咄咄逼人。 第24章 欲望从哪里来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问出的这个问题,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简直和美术老师在课堂上问的一个问题有些相似: 欲望到底从何而来? 当然,老师所说的欲望,是创作的欲望,灵感,情绪。而她的问题,则是开放性的,让人可以有无数遐想。 当时老师的问题,引发了班里的热烈讨论。有人说,美的极致,能够激发出潜意识里的欲望,所以,要验证这个观点,最好尽快开始人体课。当然,这个回答也得到了无数同学的掌声。 大学的人体课,是每个美术生都无比期待的课程。学美术之所以要画人体,是因为绘画之中体现的,除了技法之外,更重要的是情感。模特作为活生生的人,在画板前呈现的精神状态,传递给创作者,产生创作的灵感和冲动,这种经历,是无法取代的。 每个人的骨骼、肌肉、结构、皮肤的质感,都各不相同,即便是两个人站成同样的姿势,他的动势、平衡和肌肉的紧缩、膨胀等形状的变化,带来的结果也是千差万别的。画人体的主要目的,是让人能够学会整体观察比较,构图、透视、多角度、严谨与变化,缺一不可。 而除了冠冕堂皇的专业解释之外,更多的就是对异性身体的某种渴望。 潜在的欲望。 “因为好奇。”我摆正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老实从宽,厚着脸皮交代。 “好奇?”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对……女人的身体……好奇?” 她的问题如此主动而直接,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我又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她说,“哪有随便让人画身体的道理。” “嗯,我知道。”我点头。 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失落的,但她这个回答,才是意料之中的反应。 “不过你是第一个给我画画的男孩。”她笑起来,瞥了一眼我们俩还握在一起的手,“也是第一个摸我手的坏家伙,我好多了,不捏了吧。”她把手从我的手掌里抽了出去。 掌心顿时空空如也,有种怅然若失的滋味,或许以后,再没有机会这么亲近了吧。 想到这里,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噜了两声。 她噗嗤一声笑出口。 “我也饿了。”她揉揉自己的肚子,从中午到现在,只喝了一杯姜茶,“路言辰,你给我泡碗面吃吧。” 一碗简单的煮方便面,加了根火腿肠和荷包蛋,夏芸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的一点儿不剩。她满足的放下手里的碗,看着我碗里还剩下的半个荷包蛋,又看看我。 “给你留的。”我把荷包蛋拨到她的碗里。 她眼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带着笑意,毫不客气的把半只荷包蛋也塞进了嘴里,又盯着我目不转睛。 “你一直看我干嘛?”我被她看的有点发毛。 “路言辰,你说你又会煮面,又会照顾人,这么暖男,以前是不是谈过好几个女朋友?” “哪有……我又不是阿B那个家伙。” “那个陈一尧,不是你前女友吗?” 她还记得喝酒的时候阿B提起的陈一尧…… 我摇了摇头。 陈一尧曾是我的女朋友吗?我也不知道。我曾经问过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可她只会摇头。但我们也曾亲昵过,拥抱过,牵手过,亲吻过,甚至几乎越过雷池。可她始终不承认也不同意做我的女朋友,直到出国。 “那是高中暧昧的对象咯?”她笑着问道。 “你肯定谈过好几个男朋友吧?”为了不在陈一尧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我决定反客为主。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话题转到她身上,果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因为你是校花啊,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我说。 何止是有很多人追她,甚至还有富二代开着豪车到学校里给她送花,当时还是大一下学年,也正是那件事在学校里沸沸扬扬热闹了好些天,后来才有了几大校花的评选。 “有没有人喜欢我,那我可控制不了。”她耸耸肩,“可我喜不喜欢别人,那是我的事情,还有人说咱俩在谈恋爱呢。” “那是谣言。”我说。但心里其实还蛮享受这种谣言的。 “所以你说的,不也是谣言?” 我竟然无言以对。 “路言辰,知道我为什么别人说咱俩在谈恋爱,我还是会经常和你在一起吗?”她问我。 我摇头。 “因为我特别喜欢你画画时候专注的样子,路言辰,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大艺术家的。”她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我就能拿着你的画去卖大钱了。” 第25章 初吻 夏芸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迈进了我的生命深处。 在我的眼中,她是那种率真到很恣意的女孩。美丽如水,皮肤很滑,长的头发随意扎个马尾,喜欢在树下碎碎的阳光中穿着碎花的布裙,闭着眼睛闻花的香,然后咯咯笑着,声音如秋日的阳光,划过天际的飞鸟。 按照阿B的说法,也许,正是在这样容易做梦的年纪,才会对我这样的人充满好奇吧。 我开始梦见和她做很多事情。有些会说给她听,而有些梦中的旖旎温存,打死也不能告诉她,否则就会被她打死。而这些梦,在过去的许多天,原本只是和陈一尧有关。 从什么时候开始,陈一尧便很少出现在我的梦里了呢? 中秋节的时候,学生会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化妆舞会,要求每个参加的人都必须戴一只面具。 小肥羊问阿B准备的什么面具,阿B打死也不告诉她,这让小肥羊格外郁闷。自从她和阿B在一起之后,阿B的浪子性格让她时常有危机感,总会觉得有一天阿B会被别人抢走。 而阿B其实不太想去参加化妆舞会。因为即使去了舞会,也不敢约别的女孩跳舞。那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反正自己的舞伴一定会是小肥羊。 自从他破了戒,跟他老妈哭穷要了一笔生活费之后,阿B的老爸就拿着这件事作为他生活无法自理的证据,要挟他再不回去家里的工厂锻炼,就彻底断供。 这也让阿B彻底陷入了贫困生的境地。他咬着牙做了几份兼职,家教,发传单,在餐厅做帮工,他不想让小肥羊做这些事情,说享受大学生活就好了,赚钱的事情他来解决。 食堂的桌椅挪开一大片空地,就是学校的舞厅。舞厅里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戴了一只面具,然后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中意的舞伴。 我戴了一只青蛙面具,将鼻子以上除了眼睛的地方全部罩住。舞厅里的旋转灯将班驳的彩色光芒恣意挥洒,年轻的身影彼此交错。我站在门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很厉害,从来没有过的心神不定。 我忽然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想去做一件我从来不敢做的事情。 我的手心全是汗,身体也忍不住发抖,但心里却有种迫切的期待。我站在舞池旁边,后背靠在墙上,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夏芸的身影。 舞池对面的桌子旁,一个戴着小鹿面具的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穿着绿色的衬衫,白色的裙子,虽然看不太清楚,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她。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注视着她,只觉得心中爱恋涌动。这个时候,心里反而很安静,丝毫没有觉得紧张或者慌乱,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等待和寻找的时候我是焦急不安,可是看到她坐在我的眼前,我却这样的安稳。 那么昏暗闪烁的灯光,那么多人,可是我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所有的喧嚣都无法阻挡我内心的热切欲望。 在我的记忆中,很多事情都只是残存一些时光的碎片,无法想起全貌。但那天发生的事情,我至今都会记得每一个细节,这些细节在以后的梦里时常浮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即使有时我常常会以为已经遗忘的时候,它也会突然仿佛如迷雾消散般浮现在眼前。那些长存在心中的光影,那些温暖的气息,在脑海中纷至沓来,恍若梦境。 我已经整整看了她两支曲子,这一段时间,有不下5个男生过去约她跳舞,可是她都没有动。 我不止一次那一天的回忆过的情景,那些热闹的味道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在回忆里始终有一种感觉在心里缓缓流淌。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走上前去,如果我没有在第三支曲子响起的时候抓起她的手就将她拉入舞池,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我的生活,是不是就该是另外一种样子? 我能够看到的就只有她的眼睛和唇,可是她的美貌早已在我的心底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她轻轻抿着唇边,美丽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我,我的手扶在她的腰间,只觉她的腰身纤细柔软,她的发间有一种温暖的清香味道,她的手柔软润滑,如玉脂般洁白。 一开始她的手是被我轻轻捏住的,一首曲子过后,她的手渐渐地跟我握在一起。我的心里忽然荡起一层涟漪,淡淡的,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和陈一尧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 “你怎么一个人?没和杨小乐在一起?”我问她。 “她没来,是不是和阿B吵架了?”她摇头。 “我也不知道。”音乐声音有点大,我要离她近一些才能听清她的声音,“刚才好几个人约你跳舞,怎么没有去?” “我不想跳舞呀。”她笑着回答我。 “可你现在不是在和我一起跳吗?为什么我邀请你就可以?” “你没有邀请我啊。”她仰起头说道,“明明是你拽着我下来的,霸王硬上弓。” 这句话用在这里,感觉好暧昧。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腾的红了起来。嘴唇上涂了亮亮的颜色,我的目光几乎都挪不开了。 我凑到她的耳边:“你涂口红了?” “是唇彩,好看吗?”她笑起来,把嘴唇微微翘起来,给我看。 可这个动作让我心神摇曳,大脑一阵阵恍惚。 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跳了多少支舞,总之是一曲接着一曲的跳下去,没有人主动停下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我能够看到她美丽的眼神,她的目光清澈如水。 我想我可能吻她了,在那个喧腾的舞厅,人影交错。可是我不能确定。我想也许那只是我的一种幻觉而已,在那样一个嘈杂热闹的地方,人的感觉总是会出现一点偏差。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的记忆中有一段是空白的,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这个印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记得那个曲子很慢很美,头顶的霓光灯已经关掉,只剩下几盏忽明忽暗的彩灯在闪耀。我觉得周围好静,舞池里一对一对带着面具的男女。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双手搭在我的肩头,而我的双手,也是轻轻的搂在她的腰间。 我觉得自己有点心跳加速,她美丽的眼睛仿佛将我湮没,她的头发好长,发梢偶尔撩过我的双手。我的眼睛似乎有些迷乱,眼前这个女子清澈美丽的神情一点点的化开,幻化成无数美丽的光芒。 我记得我轻轻叫了一声:夏芸。 然后在她冲我微笑的瞬间,靠近她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吻让她猝不及防,整个身体一下子僵硬无比。 第26章 陈一尧 “上次那个商贸公司的王总,还记得吧?” KTV大包房里,阿B的声音,把我从大学的回忆里,拉回现实。 “他看中了那幅画,想用来送礼,我报的价格他也接受。”他一把拧开手里的牛肉罐头,倒到茶几上的盘子里,又把还剩半瓶的茅台打开,给我倒上,“赶紧吃点儿,你怎么状态这么差啊?” 今天是高中同学聚会,来了不到十个人。历警官今晚值班,暂时过不来,就委托阿B给大家带了两瓶茅台。我一个人来晚了,刚进包房里,跟大家打了招呼,就被阿B拖到一边坐下谈事情。 “明知故问。”我一口闷干杯子里的酒,火辣辣的一线,从喉咙直冲而下。 阿B呆了半晌,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我的杯子再斟满酒,又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婚姻这种事情,我还真是帮不了你什么忙,哥们没经验啊……”他抿了一小口白酒,咂巴咂巴嘴,看了我一眼,“听历安邦说你在查一个车牌?怎么,找到夏芸那个相好了?” “不是。”我干脆的回答道,又一口喝干杯中酒。 “慢点儿,慢点儿喝,别拿茅台喝闷酒啊,糟蹋了好东西。”他一脸的不舍得,皱着眉劝我,“一会儿你猜谁会过来?” “管他谁呢。”我可没什么老同学见面感情深的套路,“除了陈一尧,谁来或不来我都无所谓。” “真是陈一尧!”阿B笑道。 他的声音有点大,听到这个名字,好几个老同学都转过头来。一个叫刘雪的女同学蹙起了眉头,目光看向我,语气里有种回忆的好奇:“陈一尧?路言辰,你们俩还有联系?她回国了吗?” “这都多少年了,联系什么联系?”阿B打断她有些八卦的问题,“她是跟历安邦联系的,好像刚回国,要在派出所办些手续,就找了历警官帮忙。” “这么巧。”刘雪瞥了我一眼,“那陈一尧这些年都去哪了?现在是临时回国还是就回来定居了?” 阿B耸了耸肩:“我哪儿知道那么多。” “没问你,我问路言辰呢。”刘雪冲我笑道,她凑了过来,用肩膀碰了我一下,“哎,到底当初陈一尧她爸爸那事儿,是不是真的?” 我沉默了片刻,皱着眉看了她一眼。 老同学聚会,只要有超过两位女同学在场,来来回回就都是过去的那些八卦,每次见面都会拿出来煞有介事的讨论一番。只不过每次谈论的主角可能会有不同,这一次轮到了陈一尧。 陈一尧是高中时的风云人物。染头发、涂口红、抽烟、喝酒、逃课,还有男生为她打群架…… 这样的女孩子,往往都是学校里的反面教材。 可陈一尧不是。 她的学习成绩特别好,每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 谁都以为她会上北大清华。 可她却出国了。 后来陆续有传言说,她的爸爸在**部门工作,贪了不少钱,全家都移民了,为此我还和造谣的男生差点儿打起来。 “行啦,都多少年了。”阿B照旧过来给我解围,“要是真的话,她能回来?” “那倒是……一会儿老同学见面,我们可得多喝点儿。”刘雪在我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也没所谓,笑着说道,“我得问问她,把我们路大才子抛弃了,后不后悔?” “你就别乱点鸳鸯了,唱歌吧。”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说到这里,有人想起来什么,说道:“啊我想起来了,路言辰,你们是不是还因为陈一尧受过处分?当时全校大喇叭还通报来着。” “这事儿我记得。”刘雪插话道:“当时还有你吧,毕画家?还有历安邦,你们三个当时和北街的那帮人打架,后来都打到学校操场了。咱班男生都去帮你们了,对吧?” “都抄了一百遍校训。”有人补充道。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刘雪感叹道,“要是当年谁为了我出头打架,我保证扑上去给他生孩子!” “刘雪,当年你可给我写过情书。”阿B大声笑道。 “那是考试的小抄好吗?要送情书也不会给你!”刘雪笑骂道。 众人跟着阿B的话题开始起哄。 我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说罢,便推门出去。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走廊上,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似乎正在找房间号。 我看她有点眼熟,她也看到了我,我停下了脚步。 她的双手在身前拎着自己的小包,安静的看着我,她的眼神中有种宁静,似乎和周围的喧闹毫无关系,她洁白的象朵雏菊,象一个邻家的大姑娘。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觉得自己的欲望都在她的眼神中变的安静,我知道这样的眼神。有的人过去从不曾相识,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却会感觉熟悉;而有些人多年不见,那些目光却常常在梦里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 “路言辰。”她微笑着叫我,“你打算一直和我站在这里?” “那也不错。”我笑起来,“陈一尧,好久不见。” 第27章 我是自由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滴答流逝,空气里有淡淡的迷醉。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和陈一尧回的包房,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怎么一杯一杯的喝着剩下的茅台,中间阿B似乎出去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两瓶白酒和一箱啤酒进来。 在她来之前,我一首歌都没有唱,不过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就一首接一首的唱个没完。几个老同学围着陈一尧问这问那,我虽然在唱着歌,可是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她们若有若无的八卦着这些年的事情。 陈一尧一直窝在沙发里,小口的抿着啤酒,偶尔和我视线交错,又随意的移走。但我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我,将我彻底透明,无所遁形。这种感觉很奇怪,坐在自己初恋的女人面前,我像个孩子一样,不敢再言爱,甚至不敢言语,可心里宁愿就这样一直下去。 “那是我一生中最纯净的爱情啊,仿佛就在在暖暖的灯光中,暖暖的扎下根,暖暖的发芽,暖暖的成长。即使我们终有一天会老去,即使在琴键上跳舞的手会停下来,即使优美的琴曲最终休止,可是回忆是不会流逝的,它就在我们的心里,一个尘封的小盒子,哪怕只露个小缝,那些跳跃的温暖就会铺天盖地刺入心里,永世不灭。” 当我和夏芸结婚之前,我决定烧掉给陈一尧曾经写过的但是没有寄出去的信,阿B看到这封信上的文字,出人意料的,他没有撇嘴嘲笑我,而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那一次我们喝了很多酒,阿B整夜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的夜空,而当我把目光从天空的星星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满脸的泪水,我知道,他看似玩世不恭的坚强的内心深处,有一道柔软的伤痕。 那道伤痕,和小肥羊有关。 整个晚上,我和陈一尧都没怎么说话,那感觉就像是童年的孩子在玩游戏一般,互相比试着谁最能忍住不开口。整个晚上都是我在唱歌,临近半夜的时候,她终于点了一首,轻轻唱起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她慵懒而美丽的歌声,让我深深沉醉其中,而更让我心神荡漾的,是她唱的这首歌,正应了我此刻的心情。 刘雪坐到我旁边,她已经喝了不少,眉眼中有了不少醉意,说话的时候,舌头也有些打卷了:“路言辰,我觉得陈一尧这首歌就是唱给你听的。” 她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我见她手里拿杯子的手有些发抖,便伸过去帮她把杯子放回桌上:“你喝多了,刘雪。” “多什么多,我还能喝两瓶呢。”她挡住我的手,把旁边的啤酒瓶拿过来,“来,咱们干杯。” 第二首歌还是陈一尧点的,她看了我们一眼,刚好看到刘雪把手揽住我的胳膊,要和我干杯。我不动声色的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陈一尧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转过身去,唱起歌来。 “别喝啦,刘雪。”旁边有人已经开始劝她了,“该回去了,都半夜了。” “我不想回去,看到我那个老公就烦。”刘雪试图甩开旁边人,可浑身软塌塌的没有力气,“在这喝酒唱歌多好啊,是吧路言辰,你说,你看见陈一尧,是不是很高兴?” “你真喝多了。”刚好有人要离开,阿B招呼了一声,过来把刘雪架起来,“来吧,我把你送回家,还有谁家里管得严,要往回走?”嘻嘻哈哈的好几个人应了声,原本没打算离开的,见大部分人都要走,也起了身。 离开包房之前,阿B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门关上了,包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竟然只剩下我和陈一尧两个人。 “终于都走啦。”我长舒了一口气,把身体半躺到了沙发上。 她在我旁边坐下来,眼睛里都是笑意,她看了我几秒钟,我也在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说:“姓路的,你一点儿都没变。” 我心里猛的一揪,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这么叫我。 我忽然心里有种莫名的悲伤。 我坐在这里,可我们已经距离很远很远了。 她并不知道我此刻内心翻腾的心绪,她并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一直坐在她身边,她更不知道,现在的我在她面前,是如此的自惭形秽。 “你在国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沉默了片刻,我问道。 “别的都行,就是想吃小龙虾,做梦都想。”她笑道,“还想唱歌,可老外很少去KTV,他们只喜欢去酒吧和开Party……” “嗯,想唱就唱通宵,我陪你一起……”我说。 “家里人不催你回去?”她用了一个模糊的词,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自由的。”我也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词,但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她笑了起来。 第28章 红唇烈火 我太熟悉她的笑容了,每次都会深深的看你一眼,一副看透内心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从未联系过,可现在突然见了面,就算我们之间没有言语也不会觉得沉寂。 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感觉,偶尔我们的目光会接触,但一点也不像是很多年没有见面的样子,好像在她面前我可以变的很透明,一种非常安全的感觉,无须修饰。 她里面穿着白色的露肩小旗袍,头发正好超过耳朵,眼睛很大,鼻子挺拔却细巧,嘴唇薄薄的。唱歌的时候,她的眼神中没有那种妩媚的眼神,非常的纯净,或还带了点淡雅的忧伤。 她唱歌的时候好像根本不注意身旁的我,但我却被她现在的气质深深的吸引住,我觉得她很像那种古老的四合院里长大的姑娘,我甚至想,假如是电影中的那些场景,她坐在一张床上,穿着花布小旗袍,她的身后是一扇老式的方格木窗,还有点月光,那一定很合适也很漂亮。 当她唱《再见!我的爱人》时,我拿起话筒,和她一起唱了起来。我们的身体离的很近,手也放的很近,没有谁刻意的先去握着谁的手,而是两只手慢慢的握在一起,我心里荡起一层涟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手很温暖,就像高中时一样,而我的手是冰冷的。她感觉到了我的手有些凉,便用手握的更大一些,就像在高中的时候,对我做的动作一样。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回头看着我,手指很轻的在我的掌心挠了几下。她笑的样子很醉人,只不过眼睛里多了些疲惫,我们的目光中都没有隐藏什么,能清晰的看到对方在想什么。 “回来待多久?”我看着她。 “还不确定,要办一些手续。”她说。 我其实很好奇她要办什么手续,只不过她不说,我也不会追问。在高中的时候我们就有这样的默契,如今坐在这里,往日历历在目。 我突然想吻她,对这个想法,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我确实心里有这样的冲动。歌声结束时,我捏了捏她的手,她转身看我,我没有说话,只是靠近她。 她的眼神有点慌乱,一只手中还拿着麦克风,怔怔的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很慢的靠近她,我们的脸离的很近,她的眼睛睁的很大,脸有些红了。 我高中时最美好的记忆瞬间,就是和此刻一样。 我们很小心的接近对方,动作很慢,彼此深深的吸引着。 我的眼里是她,她的眼里是我,我闻得到她的呼吸,听得到她的心跳,感受得到她肌肤的战栗,看得到她眼睛里的一丝迷乱。 她的唇轻轻开启。 不同的是,十多年前,她的唇柔嫩红润,宛若红莲。 而此刻,她的唇上有红红的唇彩,是一团烈火。 她并没有退后,也没有伸出手来阻止我。 是理智阻止了我。 我摇了摇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动作。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也轻轻的笑了起来。我们就这样脑袋抵着脑袋,一起笑了半天,她把手伸向我的背后,从腰间环抱住我,这一刻,我们就像是很多年的老朋友,这是爱和挂念的拥抱。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阿辰。”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就像曾经贴在我的胸口,听我的心跳那样。 听到她叫我“阿辰”,我忍不住眼圈发红,这也是只有她才会叫的名字。 “姓路的”和“阿辰”,只有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或者和我和阿B、历安邦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叫我。 “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件事,可内心里,我一点都不想隐瞒她。我那么那么想亲吻她,可我不能再进一步。 “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她说,“历安邦都跟我说了你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问。 “所有的。”她说,“你的事业,家庭,生活。”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说,“一肚子的话。” “我知道。” “我想知道你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你呢?” “我原本的答案也是挺好的,可看到你的眼睛,我知道自己不能说谎。”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应该跟她谈一谈。”她说,“我很担心你。” 历警官果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我心里有些发酸,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模样,爱人出轨,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伤害吧?可这样的伤害,我宁愿藏在犄角里,也不愿让她看到。 “你的性格太内敛了,阿辰。”她从我的怀里离开,仰起头注视着我。她把手贴在我的脸上,目光有些心疼,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就像看着心爱的孩子一般,“爱一个人要勇敢的说出来,和另一半之间,两个人也要经常沟通彼此的内心,否则的话,时间会让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远。” 我曾经深爱的姑娘,因为我的懦弱而分离了十几年的姑娘,在今天见面之后,竟然关心着我和我夏芸的婚姻幸福,而且,是在夏芸背叛我的情况下…… “我们别说这个了,你是主角,明天你有什么安排?”我说。 “想吃小龙虾……”她的眼睛放着光,“超级辣的那种。” 第29章 以身相许 第二天晚上,我约了陈一尧去吃小龙虾。 高中的时候,第一次带她出去下菜馆,就是吃的小龙虾。 她吃小龙虾别有一套,不戴手套,在虾的身体两侧用力一捏,然后虾尾连着整块虾肉就被拽了出来,吃之前,她还会把虾肉在麻辣汤汁里蘸一蘸,包裹着重口鲜汤的虾肉,还有去了虾头的泛着金灿灿油光的虾膏…… “你怎么不吃啊?光看着我吃……”陈一尧的手没闲着,三下五除二就剥除一整只虾肉,两只手指捏着送进嘴里。 光看着她吃的这个过程,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北街上有一条通宵营业的美食街,小龙虾店是新开的,客人不少,有很多喝酒的年轻人。我和陈一尧坐在街边的一张小桌,点了两份麻辣小龙虾,还有几瓶啤酒,她的面前早已堆满了龙虾壳,看这个样子,再来两份也能吃的光。 “以前你就这么能吃,怎么光吃不长肉呢?”我慢条斯理的剥着手里的虾,笑着看她。 “谁说不长肉?”她端着满是汤汁的双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听过一句形容吗: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回国我都胖了一圈了。” “回国好多天了吗?”我问她。 “嗯,好多事儿要处理。”她看了我一眼,明白我什么意思,“一直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见你一面,只不过没想出来。” “这不是你的风格。”我笑道。 “我什么风格?”她嗦了一下沾满汤汁的手指,笑着问我。 “敢想敢干的陈一尧,什么时候变得唯唯诺诺了?”我反问她。 “有因就有果,有果就有因。”她说。 面前的两份小龙虾,其中一份很快就见了底。 “多吃点儿。”我说,“好吃吗?和以前的味道比,哪个更好一些?” “好吃,好吃,都好吃。”陈一尧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埋头大快朵颐,“奇怪,我好像一见到你,就特别能吃。” “你说这话我可得问清楚啊。”我喝了一口酒,“究竟是拿我当开胃菜呢,还是我现在秀色可餐?”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眉头皱了起来,瞪了我一眼:“姓路的,你看我衣服上,都溅到了!” “哎呀,果然溅到了,那怎么办啊?”我夸张的说道。 她瞅了我一眼:“还能怎么办,洗洗呗?” “嗯,只能这样了。”我一本正经的点头,“一会儿回去,你脱了衣服,我给你洗洗?” “姓路的,你得说清楚,你是洗衣服,还是洗我?”她瞪了我一眼,“这么多年不见,嘴皮子变利索了啊,可不像以前那样,只会动手,不会动口。” 的确,我好像只有在很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说很多话。放在平时,别人眼里的我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伙。以前和阿B、历安邦在武馆练拳的时候,教练就说我,话少人狠,拳拳到肉,让我以后可以考虑去考警校。 但我只是拿打拳当个爱好,可没有想过要变成事业,将来靠它吃饭。 我真正喜欢的是画画。 就连这个爱好,也跟陈一尧有关。她当年疯狂迷恋一个日本的插画师,那种日式的风景插画,别说是她了,就连我看了也着迷。后来我就偷偷的学彩铅,学水粉,又报了班正经开始学素描…… 一来二去,就成了人生目标。 不远处,突然有两桌客人吵了起来,在这么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喝了点酒,很容易惹出点儿事端,尤其是有女孩子在场的时候。 “年轻就是好啊。” 陈一尧饶有兴致的看着吵架的两拨人,眉眼里带着笑意,看了我一眼。 “嗯,就是太容易冲动了。”我点点头。 “你们雄性动物,是不是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她问,“女朋友被别人看一眼都能吵起来。” “你要是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解释,的确是这样。”我偏过头看了一眼吵架的几个年轻小伙,看样子,一会儿能打起来,我回过头:“雄性激素和睾丸酮含量高,就容易暴躁好斗,胜利者获得交/配权,更强大的基因也能让后代更优秀。” “怪不得当年你打架那么厉害。”她笑起来,目光里带着一丝戏虐。 “嘿,原来你给我挖了个坑啊。”我笑道,“当年也是血气方刚,再说了,打架还不是因为他们调戏你?” “所以你才赢了。”她继续笑着。 “我那也不算赢。”我笑着看了她一眼,“赢的要获得交/配权,我没彻底获得,不算不算。” 她脸一红,脚在桌子下踩了我一脚。 “姓路的!”她小声说,“都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正经。你到底想干嘛?” “你好歹给我说声谢谢啊,当初为了你打架,我可是受处分的。”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还不简单。”她噗嗤一笑,坐在那里,盈盈道了个万福,“小女子陈一尧,多谢当年英雄相救。”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拱手抱拳,“我当初也是路过,路见不平,拔刀……拔拳相助。” “英雄行侠仗义,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酒相许。”她端起酒杯。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我假装生气。 “不应该是以身相许吗?” 第30章 北街小五哥 高中那次打架,也是在北街。 不过当年的北街,和今天繁华的街道,完全是两个样子了。 当年这里还没有美食街,只有脏乱的小吃店,甚至比红灯街还要脏乱一些,但那里的热闹,却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比拟。 炎热的夏夜,烤肉的味道混杂着糖炒栗子的香气,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小吃摊铺沿着街一直排到看不见的地方,大排档永远坐满了人,服务员端着大杯的扎啤,穿梭在食客中间,铁板烧和麻辣小龙虾在电灯下,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椒麻香味。 有人拉着一台简易的便携音箱,拿着话筒唱歌。拿着鲜花售卖的女孩,很小心的在阿B面前俯下身,询问要不要买一支送给身边的女孩,阿B却抬手指了指我。我买了一朵玫瑰花,假装很自然的递到陈一尧面前。 “生日快乐啊。” 她故意皱了一下鼻子,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说了声“俗气”,可还是笑盈盈的接过玫瑰花,放在鼻子下面闻。 几个街头混混留着古惑仔的发型,穿着衬衫,敞着怀,沿路趾高气扬的晃悠着,在经过正在吃小龙虾的我们桌前,吹了声口哨。 其实吹声口哨也没啥,过去也就过去了。千不该万不该,有个叼着烟的家伙喊了一嘴:“妞儿,有空跟哥去打游戏机啊。” “草!你喊谁呢?”阿B当时第一个站起来,横着脖子骂起来。 我还在旁边一直劝他:“别惹事儿,万一揍了他们,学校处分了多不好。” “哟,哪个学校的啊?不上晚自习,出来找收拾?” 另一个混混歪着嘴嚷道。 那几年,《古惑仔》火爆全中国的录像厅,只要有初中高中的地方,学生都在模仿郑伊健和陈小春的黑社会痞子样。几个混混很明显也是深受影响,敞开的衬衫里面,是半个胸脯的纹身。 “收拾你妈了XX。”历警官,不,历安邦当时就急了,张嘴就骂。 这一幕,不就是陈浩南和小结巴,遇上挑衅的场景吗? 等对方冲上来的时候,第一个踹过去的就是我。 陈一尧在旁边呢,我撒开了欢儿的揍他们,谁让他们敢调戏我的陈一尧。 我们几个正儿八经练拳呢,几个混混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叼着烟的家伙被我揍趴在地上,嘴里还硬朗着叫唤: “他妈的,你们哪个学校?我是北街小五哥!你等着!” 那次打架,我的衬衣撕开了个大口子,那时我们住校,陈一尧走读,她带我回了家,她的爸爸妈妈都出差,只有她自己住。 她让我坐在卧室床上,翻出一个盒子,拿针线给我缝衣服,顺便拿药酒给我擦擦身上不小心挫到的伤。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情景。 陈一尧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命令我老老实实躺着,我便光着膀子一动也不敢动,脑袋躺在她的腿上。她凑在我身前,用手指捏着棉花,蘸着碘酒轻轻的擦着我胸口的挫伤。 其实算不上是伤,只是擦了一下,有几道血丝。可她却认真的给我上着药,我绷紧了身体,只觉得眼前清香袭人,她略带羞怯却波光盈盈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湖水,将我整个人都深埋了进去。 她的衣服下摆很宽松,在我的鼻尖上蹭来蹭去,有些痒。我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一下子吹起了她的衣角。我只觉得一片光芒耀眼,眼前一个蓝底的奇怪的小巧的衣物出现在我的眼前,愣了一瞬我才明白过来,那是她穿的内衣。 我“哎呀”了一声,紧张的闭上眼睛。她却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耳朵,骂了一声“死阿辰”,随即把手放在我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我的脸特别特别的烫,我相信她也是,因为当我睁开眼睛时,她满眼笑意,脸色绯红,她胸口起伏着,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只是摇头,满脑子都是皎洁月光。 我伸出手去,搂住她的脖子,只觉得触手可及的地方,温暖无比。她俯下身来,双唇轻轻印在我的嘴角,蜻蜓点水一般,马上离开。我只觉得体内像是有座火山,随时将要爆发。 “我还要。”我轻轻的乞求道。 “想的美!”她红着脸拒绝。 “就想的美。”我的手掌轻轻用力,将她的脑袋揽到我的眼前。她心跳很快,呼吸也越来越热,我只知道自己头晕目眩,她的亲吻让我心神摇曳,迷失了自己。 多么悠长的一个吻,过了许久,我们才分开。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像是猛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我喘着气,说出一句让我颤抖的话: “陈一尧,我想要你。” 第31章 命格相冲 “如果不是外婆给我电话,没准儿你就得逞了呢。” 陈一尧瞪了我一眼。 现在吃着小龙虾,聊着当年的情事,不禁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可不是吗,当年我们都年少轻狂,也都青涩羞怯,她用一张床单盖住了我们两个,我把她搂在怀里,彼此就像松鼠在寻找藏着的松果一般,嘴唇寻找着对方的唇,交换着水果味儿的亲吻,和越来越沉重的喘息。 她忍不住在我耳边低声喃喃,问我想不想看她的身体。而我只是笨拙的点着头,笨手笨脚的解着她的衬衫扣子,可越着急越解不开。后来我一发狠,手上用力一扯,只听到她啊了一声,几个扣子嘣嘣被扯断,她嗔怒的掐了我一下。 她抓住我颤抖的手,拉进她的衣襟里。双手揽住我的脖子,把脑袋深深的埋在我的怀里。她问我为什么我的手冰凉,我却想问她为什么我的掌心炙热,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火热的呼吸,和忘情的深吻。 ……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陈一尧,她被我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停下了正在剥小龙虾的手,说道:“你又想起什么来了,一看你这个眼神,就没想好事儿。” “还是你了解我啊,陈一尧。”我笑道。“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切。”她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就像当初常常看我的眼神一眼,“你一点儿都没变。” “你也没变。”我回了她一句。 “我变得挺多的,其实。”她的目光里藏着某些说不出来的情绪。 我正准备问她,旁边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正在吵架的两拨年轻人,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两个对骂的家伙瞬间拳打脚踢,周围的几个同伴,有冲上去帮拳的,有在旁边劝架的,可劝架的也拉不住这混乱的局面,身上脸上也挨了不知道谁的拳头和巴掌,也冲进了战局。 一时间,桌椅同碗碟乱撞,酒瓶与龙虾齐飞,从争执到混战变化的有些突然,以至于原本在旁边准备劝架的服务员,都没反应过来。 混战的场面,瞬间波及到周围,打的最狠的三四个家伙,径直追打着冲向我们这个方向。我猛地站起身,一把拽过陈一尧,左手抱着她的身体,将她护住。一个肩膀上有着刺青的家伙,打红了眼,举着酒瓶子骂骂咧咧的扑过来。 “当心!”陈一尧轻叫了一声,抓着我衬衣的手突然一紧。 我一个侧身,让过砸向脑袋的酒瓶子,然后沉胯靠肩,一个缓冲顶在他的身前,卸了他冲过来的猛劲儿。 “慢点儿兄弟,看准了人。”我说。 被挡住的家伙也许有点发懵,自己刚才发力砸下的酒瓶,也不知怎么就被躲过去了。他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看准你妈的——” 手里的瓶子横着就冲我的脑袋抡过来。 “啊——” “啊!”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前面是女声,陈一尧发出的,后面是我面前的小混混,他捂着喉咙,脸憋的通红,有些喘不上气来,拎着酒瓶的手臂早就软趴趴的垂在身旁。 “别他妈打啦——” “操,给老子停下!” 外面几个家伙拎着短棍冲了过来,几棍子把打红了眼的家伙揍开,只听见身边男的叫唤,女的哭,还有停不下来的骂娘声。 “妈的,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金毛?你干嘛呢这是?”一个看上去是老大的家伙,油头粉面,手里拎着一根甩棍,拍了拍打架的人其中一个,显然他们认识。 叫金毛的年轻人试图解释,被那个家伙嫌弃的甩了甩手,他的目光看向服务员:“兔子,点一点,让他们双倍赔偿。” “好嘞,猴哥。”服务员痛快的答应了一声。 “抱歉了啊各位。”那个家伙冲着其他几桌客人抱了抱拳,“打扰大家喝酒了,今天大家结账,全都打五折。”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被我一拳捣在咽喉上的刺青男,还在痛苦的发出嗬嗬的声音。“怎么了这是?瓜皮,谁揍的啊这么狠?” 刺青男说不出话来,只是抬起手狠狠的指着我。 陈一尧抓着我的手,手心里已经全是紧张的汗水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转过头,盯着那个走过来的家伙,油头粉面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老大的模样。 “怎么着,我赔啊?”我笑着问道。 “够横的啊——”他直直的冲我走过来,等看清了我的模样,眼神一愣,“路哥?” “猴哥记性不错啊。”我点点头。眼前这个头发上不知道抹了多少摩丝的家伙,可不就是前两天抓偷窥嫌疑人的时候,在车外蹭了历警官一包好烟的侯大宝? “卧槽,大哥你别埋汰我好吗,猴子,猴子。”这个家伙脸变得可真快,立马眉开眼笑起来,脑袋冲着旁边的服务员大喊,“兔子,给我路哥换个桌,再上五斤龙虾,要……”他目光转向我身后的陈一尧,“嫂子吃不吃辣?肯定能吃吧?这小龙虾不辣不好吃,给你来个中辣?行吗嫂子?” “行,就中辣。”我替陈一尧答应了,手背却被猛地掐了一下。我回过头,陈一尧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恨不得一口把我吃掉的样子。 “路哥怎么有空过来?历哥跟你说的?”猴子问。 “这是你的店?”我诧异的问道,“我就是随便找的。” “缘分呐这是,回头我送你张卡,每次来吃都给你五折。” “你别,你还做不做生意了,给个会员价就行,八五折。” “哎呦喂我的哥,别人八五折那是老顾客,你跟我历哥那能一样吗?你别管了,你把电话号码告诉我,我让前台登记一下,下次你来就直接报电话就行。” “历哥是历哥,有啥事他能帮上忙。我又不是他那口子的。”我笑道。 “瞧你说的,路哥,我做餐饮,四海之内皆兄弟不是?又不图别的……路哥做什么买卖?”他掏出手机,把我的号码记了下来。 “开画廊,艺术品交易。” “哟,文化界!那我更得交您这个大哥了。”猴子笑起来,“巧了不是,新店里还缺一些文化的东西提提档次,他妈的装修队就会挂花开富贵的牡丹图,改天路哥帮忙参谋参谋呗?” “行,没问题。” “得嘞——” 一通酒下来,猴子离开了酒桌,我看了一眼陈一尧,发现她一直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初你打架的样子了。” “是啊,怎么咱俩吃小龙虾都能遇上打架呢?”我笑。 “嗯,我们俩命格相冲啊,所以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她开玩笑的说道。 可这一句话,让我的情绪暗淡了下来。 第32章 生日快乐 阿B一直搞不明白,我和陈一尧当初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分开的。 就像他一直搞不明白,我和夏芸怎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预兆。 那是中秋舞会之后的某个夜晚,我在出租屋里看书。 空气有些燥热,夏芸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哭。 等我赶到酒吧的时候,她已经喝醉了。 她的面前摆了一瓶洋酒,还有一瓶二锅头。 我问她:“想把自己灌醉?” 她嘻嘻笑着,醉眼朦胧:“对,把这个喝完,做一个美梦,就什么都忘了。”她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我抓着她的手,又一下子松了开来。 “你喝吧,我陪着你。”我说。 “那你和我一起喝。”她把桌上的一个倒扣着的杯子翻过来,倒满。 那不是喝酒,而是想着办法把自己灌醉,我们拿着两个玻璃杯,一人倒上一杯,碰着杯子开始喝。她刚喝了点就呛着嗓子咳嗽了。我拿着杯子看着她,我去拿她的杯子,她不让我拿。我没理她,把杯子夺了过来。 她有些恼火:“你干什么。” 我看着她:“我来喝。” 我拿起杯子一下子喝完,酒到身体里是滚烫的,明显感觉到脸色一下子红了,我又拿起她的那杯喝了下去,她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我,脸上泛着红晕,我倒了第三杯二锅头,拿起来想灌下去,她抓住我的手。 她:“别喝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开始红了。 我:“不许哭,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你怎么知道?” 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没有理她,继续把酒喝了下去。我不知道是酒喝的太快还是怎么的,我自己的眼睛却有点模糊,鼻子有点酸。我放下杯子,走到对面紧紧的抱着她,她开始哭起来。 “路言辰!”她边哭边叫着我的名字,“只有你记得我的生日……” 我没有松开她,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视线有些模糊,我想我是醉了。 “你等我一下。”她好一点之后,我说。 “你去哪里?”她擦干眼泪问我。 “一会儿回来。”我说。 等我回到酒桌,手里端着一盒冰淇淋,上面插了一根火柴。 “生日快乐啊,夏芸。”我拿出打火机,一下子点燃火柴,“祝你生日快乐。”火柴的燃烧时间,只够我唱出生日歌的最后一句。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别笑了,快许愿,火柴快灭了。” 她手忙脚乱的许愿,在火柴快熄灭的最后一瞬,一口吹灭。 “谢谢你,路言辰。” “不用谢。”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们是盖着月色入眠的。 她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醉没醉。但我应该是喝的有点醉了。她没有回宿舍,而是跟我一起回了出租屋。阿B不知道和小肥羊去哪里鬼混了,整宿都没有回来。 那晚的化妆舞会之后,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但是谁都没有提那晚的亲吻,也没有确认彼此的男女朋友关系。似乎戴了面具才能释放出真实的自己。 而今晚,或许一切都不同了。 我们躺在床上,穿着衣服。 她明显有些紧张,双手慌乱的不知往哪儿放,样子就象小学生一样,双手平放在腿上。我也有些紧张,我用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的头发,看着她的脸,她的样子羞涩的让人怜惜。 我伸手去握她的手,她的手冰凉的,我慢慢的触摸着她的手,我们的脸贴的很近,她的眼睛一直避开我。 她的样子很慌乱,但好象忽然有了勇气,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仔细的看着我的脸,我想现在可能她才真正看清我的样子。 我的嘴唇慢慢的靠近她的嘴唇,轻轻的吻了她。吻她的时候我格外的小心,像是在采撷一朵尚未绽放的花朵。 我们应该是吻了很久,我感觉得到她很紧张,我也是。她是我吻过的第二个女孩,但她的反应似乎更加生疏和紧张。 “真是奇怪。”等我们的唇分开,黑暗中,她喃喃的说道。 “什么奇怪?”我问她,忍不住又亲吻她的唇。 “这种感觉……”再次分开的时候,她喘着气说道,“真是奇怪。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你是第一个亲我的。” 她说出的这句话,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她以前交过好几个男朋友,毕竟她可是学校里的十大校花啊。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说。 “你觉得哪里奇怪?”她问我。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我那么想亲吻你呢?”我又凑了上去。 我们亲吻了很长时间,这个过程并不激烈,而是一种慢慢探索对方的感觉,好像双方都在彼此寻找着最契合的感觉。 后来,她侧着身体和我保持着一些距离,什么话也不说,就是默默的看着我。 我侧过身体,也看着她,她的目光很柔和。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缕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恣意的挥洒在我们身上,飘洒在她的脸上。 “想看吗?”她低声的问道。 “什么?”我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她说的意思。 “你不是想画我的身体?” 第33章 暗夜的轮廓 “你不是想画我的身体?”她轻声问道。 “是。”我咽了一下口水,黑暗中,声音有些格外清晰,“可是现在吗?材料都在画室里。” “傻瓜。”她说。 为什么说我傻瓜?我有些困惑。“而且,需要开灯。”我补充了一句。 “我不想开灯,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她说。 “不开灯……”我又咽了一下口水,“也行……”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想画我,还是想看我?”她问。 “都……都想。”我没有骗她,确实都想。而现在,更想看。 “那我给你看。”她轻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笑出声来,我也跟着笑起来。 “你不许笑。”她假装生气,“那我就不给你看了。” “好,我不笑了。”我说。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她的这种性格,在她柔软的外表下,有一种勇气和韧性。 “好。”她说。 “不过,我想你内心里真正的愿意,而不是喝了酒。”我说。 “傻瓜。”她笑起来,“我喜欢彼此都是愿意的。” 她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的脸,她的目光中没有羞涩,在月光下我安静的感觉着她的触摸:“你知道吗,我很相信宿命,当你第一次把我画进你的画里,我就知道,自己被你网住了。后来你走到我面前,看你的眼睛时,我一点都不觉得你陌生。” “被人信赖的感觉真好。”我说。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哪里吗?”她问。 “你好像说过,我画画的专注?”我回答道。 “嗯,我喜欢认真的人。”她说,“你闭上眼睛。” “嗯。”我答应道,闭上了眼睛。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响起来。 “好了,睁开吧。” 我睁开眼睛。 月光中,是一幅惊艳绝伦的画。 她独自站在窗台前,隔着薄薄的窗帘看着外面,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光线照射过她的身体,她的身体似乎是透明的。我清晰的看到她白皙的肌肤,身体轮廓象一樽白玉瓷瓶。我看到了天空,月光和她的影子,在窗台前象一幅完美的静物写生。 她却回过身来,静谧的眼神看着我,抿着嘴角细微的笑着。 “这样可以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我心跳很快,声音都变调了。 “我……美不美?”她的双手放在身前,试图遮挡着。 “我觉得……美这个字,不足以形容。”我说。 “那你跟我说。”她说。 “无与伦比。”我的嘴里轻轻说出这四个字。 “那你还想画我吗?”她问。 “当然。”我说,“比任何时候都想。” “在这里?”她看着我的眼睛。 “嗯,在这里。”我点头。 “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继续问。 “对,只有我和你。”我回答道,“这一切只属于我。” “想什么时候画?” “很多时候。” “想画什么?” 我们现在的对话很有意思。完全是无意识的问答,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我们内心的火热、冲动,和羞涩、紧张。 “画你的一切。”我说,“每个细节都要画。” “像我现在这样吗?”她把手轻轻放下来。 这个动作让我猝不及防,心脏仿佛被巨石撞击,血液瞬间涌上脑袋。 “还不够。”我深吸一口气。 “还需要我怎么做?”她慢慢来到我的身边。 “有很多细节,我需要……更细致的了解。” 她颤抖着,微笑着,揉揉我一头乱乱的头发,把我搂在她的怀里。我闭起眼睛,陶醉在温暖之中,那是如此的宁静感觉,让我如此安逸。 “你真是一个贪婪的家伙。”她微笑着说,“我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你说,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刺激?” “酒精只是一个引子罢了。”我说,“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孤独的吧。” “想到会被一个男生画我的身体,这种感觉,想想就好刺激。”她叹了口气,“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孩?” “怎么会?”我的脸庞贴着她,“你是个很纯净的女孩。” “纯净……”她笑起来,“第一次听到这么文艺的描述。” “嗯……” “谢谢你啊,路言辰。” “谢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说这句话。” “嗯,我也谢谢你……” 是否我沉醉在她的目光中…… 是否我沉醉在她的呼吸中…… 是否我沉醉在她的生命中…… 黎明的阳光慢慢的取代了月色,我们在黎明时分沉沉睡去。 第34章 直播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陈一尧穿着高中校服,坐在我的面前,我手中的画板,一点点勾勒出她的轮廓,可继续画下去,画板上的女人却越来越像夏芸。我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一尧已经变成了夏芸,笑盈盈的看着我的眼睛。 “怎么是你?”我在梦里问道。 “嗯?不是我还能是谁?”她问我,“你喜欢的不是我?是陈一尧吗?” “你怎么会知道陈一尧?”我有些吃惊。 “是你说的。陈一尧,不是你高中时谈的女朋友吗?你还在挂念她?” “不是……我……”我低下头。 “既然挂念她,那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呢?” “我……我也不知道……” “想不想看我的身体?”她的声音突然变了。 我抬起头,眼前的夏芸,又变成了陈一尧。 陈一尧…… 夏芸…… 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我们的姿势好象一点没改变,夏芸还是那样枕在我的胸膛上,我依旧搂着她的身体。我觉得有点诧异,从小到大我就习惯一个人睡,这还是第一次居然可以这样抱着一个女孩睡了一晚。我的手臂居然没有发麻。 夏芸还没有醒来,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的样子睡的很美,皮肤白皙,我默默的看着她,甚至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她的睫毛,不忍打破这个画面。 她的呼吸火热无比,我也是,恐怕就连冬月的冷雨也无法浇灭我内心灼热的火。我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她的胳膊,触手所及处,没有一丝的赘肉,只有温润的柔和。 她的鼻息声渐渐重了起来,睫毛也微微阖动着,我紧紧的搂住她,恨不得把她揉碎。她吃吃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有点愣神。 “你说,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耍流氓?”她红着脸,翻过了身,把头藏进被子里。 我的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右手从她脖子与枕头的缝隙里钻过去,搂住她,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她的腰间,像个小人一样,在柔滑的曲线上一点一点的齐步走。 “我不知道啊,你说呢?”我问她。 “讨厌,这种问题,我怎么知道。”她又笑了起来,伸手要拿掉我在她腰上捣乱的手指。我故意在她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她有些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狗,不要乱咬人。” “怎么办,我不想起床了。”我说。 “为什么啊?你想变成一头猪吗?”她笑个不停,“不起床就没吃的了。” “不,有吃的,有吃的。” “哪有?” “你啊,我吃你。” “路言辰,我可不好吃,你饶了我吧,别吃我了。” “不好吃?你说了不算!” 我一把扯过被子,蒙住我们的脑袋。 刚要进一步行动,外面的房门突然发出一声响。传来阿B和小肥羊说话的声音,他们俩刚回来,阿B大呼小叫的呼唤着我:“路言辰!吃饭没?给你带了……” 我的心脏一下子吊到嗓子眼里。 房门咣的一声被撞开,这该死的阿B,每次都是不敲门直接撞开。随着被撞开的房门,冲进来的还有阿B的后半句:“……一份羊肉炒饭,怎么样……” 我只来得及紧紧的捂着被子,脑袋探出外面,把夏芸整个人盖在里面,我拼命冲他眨眼睛,可他依然大笑着叫道:“哎呀,头一回见你睡到中午,怎么,昨晚上……”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显然看到了我的眼色,还有床上鼓鼓囊囊的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被窝…… “我跟你说啊路言辰,你跟阿B两个人一块过算了,你们俩啊……”小肥羊也跟着进来,嘴里碎碎念的散发着某种莫名的醋意,只是看到床上这一幕,也突然卡住了。 我们三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哇……哇……一只乌鸦悠闲悠闲的飞过…… “路言辰!!!”小肥羊变了脸色,大声喊道,“你敢对不起夏……”话音未落,阿B一把抱住她,拼命的捂住她的嘴,准备往外走。 夏芸的脑袋,像一只田鼠一般从被窝里慢慢钻出来。 “早上好啊,杨小乐。” 刚被拖到门口的小肥羊,和正抱住她的阿B,两个人身体再次顿住,像是慢动作一般,瞪大了眼睛,慢慢回过头来。 “啊——”小肥羊张大了嘴巴,大叫了出来。 “啊——”阿B跟着叫,边叫边冲我挤眉弄眼的,把小肥羊拽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放我进去!我要看直播——”小肥羊在外面拼命的挣扎。 “好啊,我们一起看!”阿B跟着大叫。 小肥羊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半晌,才幽幽的响起:“算了,没什么好看的。” 等到夏芸牵着我的手,扭扭捏捏的红着脸走出房间,小肥羊已经气鼓鼓的坐在客厅那张小桌面前,等了她差不多一个小时。 “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肥羊眉毛一挑,大有不把八卦挖出个底朝天,势不罢休的架势。 “坦白啥呀,杨小乐,我的好乐乐。”夏芸一把抱住小肥羊的胳膊。 “哎呀~肉麻死了~”别说小肥羊浑身发麻,旁边的我和阿B也忍不住对了一个眼,悄然哆嗦了一下。 “你们俩可以啊!进展迅速,把我们都瞒住啦!”小肥羊又好气又好笑的掐了她一下。 “哪有瞒你……我的好乐乐……”夏芸此时只有撒娇这一招。 “饿不饿啊你们?”在我给了两个眼神之后,阿B的声音适时响起,“我给你们带了羊肉炒饭……” “不能便宜了路言辰,不吃炒饭了。”小肥羊一声令下,“吃火锅,路言辰请客!” “不吃火锅吧,多奢侈啊……” “刚被人睡了一晚上,就帮着路言辰说话啦?” “说话不要这么露骨好吗?” “敢做不敢当啊,夏大小姐,有点出息好不!” 第35章 共枕而眠 我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有些陌生,我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陈一尧回国后住的酒店。 昨晚喝的有点多,模糊的记得,陈一尧扶着我醉醺醺的回了酒店。有关整个过程的模糊记忆里,我躺在床上一直在说话,陈一尧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但我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昏昏沉沉中,似乎陈一尧还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 好像陈一尧还问我过什么问题,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嘴里说的什么,回答的什么,她说的什么,问的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转过头,四下看了看,房间里空无一人,但陈一尧的旅行箱还在,这说明她只是出门办事了。我有点渴,看到床头有个矿泉水瓶,我打开喝了几口,还有两个空瓶子摆在床头柜上,我好像有点记忆,陈一尧像是哄小孩一样喂我喝水,边喂还边唱着歌,还一直在笑。 后来呢? 我低下头,掀开被子,穿的还是昨天的裤子,没有脱。 这说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奇怪的是,我心底竟然有些淡淡的失落。 我看了一眼房间,这是一个商务大床房,在我旁边,还摆着一只枕头,上面有一张纸。 我拿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头,我依然一眼就认出陈一尧的字迹。 “阿辰,我出去办点事,电话联系。” 后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我看了一眼枕头,上面有些凹陷,还有几根头发,这意味着,昨晚陈一尧就睡在我的身边。 不知道她睡的好不好。 不知道她是否梦见十几年前的我们。 不知道她是否清晰记得,我们很多次共枕而眠的夜晚。 那很多个夜晚,我对她秋毫无犯。 现在想起来,高中时和陈一尧在一起的感觉,只有清纯的、属于青春的美好记忆,即使是偶尔的冲动,也更多带着青春的懵懵懂懂。 那许多个夜晚,我只记得春夏之交的味道,我们漫无目的的走在深夜的长街上,空气里充满了隐秘而清新的气息。陈一尧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她总喜欢这么做,把烟叼在嘴上,但并不真正吸它。路灯下树影婆娑,我们在光斑的投影里,像是捉迷藏一般,追着踩着地上零星飘落的花瓣。 偶尔会下起小雨。我们没有带伞,陈一尧也不喜欢打伞,她喜欢在小雨之中抬起头,任由雨水沾湿自己的脸庞,还要拉着我一起享受,美其名曰:共浴爱情。 这就是爱情吗?我能感觉到她依偎在我的身边,身体紧贴着我的手臂,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清晰的心跳,和我的心跳隐隐相呼应。 而在那些夜里,我都会跟着她,回到她自己独居的家里。我从未见过她的父母,只是听她所说,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也是因为她常常讲她父母的事情,所以在高考之后,有人造谣她的父亲在**部门工作受贿时,我才会为她打抱不平。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奇怪的是,似乎在那些夜里,我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不懂,又或许是因为很在意那段美妙的情感。 我们一人盖着一张被子,隔着被子她紧紧靠着我,有时也会把腿搭在我的身上,每次只要有我在,她都会睡的很香很香。 她说我是她的助眠布偶。 我说我愿意做一辈子的布偶。 她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说谁变谁就是小狗。 可造化弄人。 她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家,从此杳无音讯。 而我,在两年之后,和夏芸走在了一起。 我是小狗! 我是小狗。 我是小狗…… 我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可时间并不能带走一切。 这次见到她,依然熟稔无比。我相信她对我也是如此的感觉。 但我甚至不敢问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生孩子。 我已经过了三十岁,如今我的事业并不成功,原本我以为美满的婚姻家庭,也因为夏芸的出轨而变得一塌糊涂,在陈一尧面前,我只觉得自惭形秽,如今她的一切,我很想去了解,但我觉得自己不配。 我怕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远到,回忆都无法连接彼此。 这不是我第一次喝醉。但喝的这么少,就醉到有些断片,确实是头一回。俗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还有一句叫,酒不醉人人自醉,看来,心情烦郁低落的时候,确实抵挡不了酒精的麻醉啊。真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醉酒。 打开手机,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全是夏芸发来的。 我一拍脑门,坏了,耽误事儿了。 第36章 结婚纪念日 之前跟夏芸说过,今天出差回来。 昨天还接到她的短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赶回来,今天是周末,中午要跟她爸妈一起吃饭,晚上还要一起看电影。 我急匆匆的收拾完,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酒店,赶回出租屋,电脑还开着,监控也一直在工作。 算算时间,我已经有20个小时没看监控了,我随手点开监控记录,却发现监控一直对准的是那个女人的客厅,我清楚记得她的名字,艾小西。 该死的,走之前忘了调整回我家了。 我心不在焉的快进着,正准备删掉,却看到一幕画面。 艾小西头上戴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手里端着一只蜡烛,坐到沙发上。 等到她把蜡烛放在茶几上,我才注意到,那应该是一颗小小的蛋糕。 在蛋糕的上面,插了一支点燃的蜡烛。 昨天是她生日? 茶几上的蛋糕,甚至都不是生日蛋糕,只是一只小小的点心。 怎么那个苏俊杰没有和她一起过生日呢? 她似乎并不开心。 换谁一个人过生日,恐怕都开心不了吧…… 我心里没来由的有种心疼的感觉。 我打开手机,电话簿里存了附近一家花店的电话。 “路哥,你好久没来啦。” “嗯,我订一束花。” “好嘞,还是以前的标准吗?” “呃……可以。” “卡片呢?写什么?” “就写……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吧。” “好的路哥。” “哎收件人和地址得改一下,送到……” 打完电话,我收拾了一点衣服放到箱子里,拎着出了门。 现在要先回趟家,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装作出差回来的样子,夏芸才不会怀疑。这个时间,夏芸应该不在家,她今天加班,餐厅已经订好了,我们中午直接在那里汇合。 中午赶到餐厅,我来的有点早,才11点半,夏芸订的是12点钟。 快喝完第二壶茶,老远听到高跟鞋有节奏的声音,就知道夏芸到了。 今天周末,她还在加班。看模样来之前还精心化过妆,脸色微红,大红色的唇彩,让她看上去格外干练而有魅力。黑色的连衣裙,搭配着红色的凉鞋,指甲也涂着宝石般晶莹的红色。 她径直朝我这边走过来,脸色带着笑容,怀里还抱着一束花,不少男人贪婪的偷望着她的背影,可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甚至会很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 若在以往,看到别人眼里的羡慕,欣赏,甚至贪婪,我的心里也会有种膨胀的虚荣心。但现在,我只觉得心里有些恶心。 她如何做到如此坦然的面对我,坦然的微笑,坦然的对视?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表情有些羞涩的问我,像只发情了的猫。我们好几天没见了,以往每次出差回来,她都会有这种表情,小别胜新婚,曾经很多次都在我们之间验证过。虽然我心里对她的情绪复杂,但至少现在,她还是我的合法妻子。 “刚回家,就赶过来了。”我强作笑颜,看了一眼她放在旁边的那束花,“哪来的花啊?别人送的?” “讨厌,我还以为你忘了。”她瞪了我一眼,伸手捏了捏玫瑰花的叶子,“算你有良心,还记得给我订花。”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忘了! 在过去这些年,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我都会给她买一束花。她很喜欢同事们看到她收到花的样子,所以我都会把花送到她公司,而且匿名。这样会让她有种被陌生人追求的快感。 可我忘记今天是结婚纪念日了,这花根本不是我送的! 不对! 我刚订了一束花,送给了那个女人,艾小西!! 卡片上还写的生日快乐!! 是不是花店送错了?!! 我的心咚咚咚的跳了起来,后背瞬间出了很多冷汗。 难道夏芸没有发现卡片?不可能,卡片那么明显…… 难道花店忘记了放卡片?也不太可能,卡片可是他们的一大特色…… 或者…… 夏芸发现了某些端倪,她在怀疑我,但是假装不动声色,要试探我? 我的嘴有些干,拿起桌上的茶壶倒水,却早就喝光了。 我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缓解内心的混乱。 “怎么了?”夏芸见我脸色不对,目光关切的问道。 “啊没什么,有点累。” “能不累吗,出差这么久,哎我问你啊……”她凑过来,目光直直的盯着我。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要问什么??? 第37章 新工作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换工作了?”夏芸笑盈盈的看了我一眼,“都能把花送到新公司,真有你的啊,路言辰。” 什么?她换新工作了?我买的花送到了新公司?什么情况……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原本不打算马上和你说的。”她继续说道,“毕竟从跨国企业转行到猎头公司做合伙人,是很冒险的一步,不过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啊,这么说,你肯定会支持我的咯?” 此刻的夏芸,真是有些小女人的样子,凑过来抱着我的胳膊,亲昵的问我。 我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周围,很多人艳羡的目光投过来。 但我的心里却有些乱成一团。各种信息杂乱的组合在一起,让我无从联系。送花到新公司,跳槽当猎头合伙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我不能有别的反应,只能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点头道。 包括离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心里说。 她吃吃的笑了起来,眉目之间,妩媚无比,她的手指轻轻掐了我一下胳膊,“哼,看在你这么暖男的份儿上,今晚回家,看我怎么吃了你!”她低低的,在我耳边喘息着说道。 “小芸,你们早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丈母娘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常年教授派头的夏教授,我的老丈人。 “你们俩啊,也不看看地方,这么粘乎。”夏教授就是一位老学究,坐下来就批评夏芸。 “爸~我们都结婚多少年了,你还管这管那的。”夏芸嘟起嘴来。在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了叱咤风云的商场女强人气质,只是一个爱撒娇的女儿。 “爸,妈。”我起身给二位老人打招呼,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沏壶新茶。 “小路啊,听小芸说,你最近老是出差啊?”丈母娘关心地问道。 “嗯,最近外地的业务比较多。”我点头回答道。 “画廊的生意,也往外跑?”丈母娘继续问道。 “妈你怎么关心这么多啊。”夏芸嘟囔道。 “我这不是关心小路的身体嘛!”丈母娘瞅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我,“你可得调理好自己的身体,男人啊,身体是本钱,上次我给你推荐的中医院的王大夫,去看了没?” “妈~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说这事儿?”夏芸有些不高兴。 “还没呢,妈,最近老出差没时间。”我回答道。 “你不能老出差啊,赚钱又没小芸赚得多,不行就把画廊关了,先把孩子抱上再说。我给你们养都行。”丈母娘皱着眉头说道。 我和夏芸结婚七年,到现在还没有孩子,丈母娘着急得不行,一直认为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动不动就买中药给我调理,还推荐中医院据说是送子观音的一位老中医。 但孩子这个问题,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明白。 我和夏芸对视了一眼,没有作声。 “年轻人的事情啊,你让他们自己来做计划,我们不要过多干涉。”夏教授也加入了批评的队伍,“小路是艺术家,现在还是事业上升期,男人嘛,总要在年轻的时候多拼一拼,证明自己的价值,是吧小路?” 我能说什么,只有边给两位长辈夹菜,边跟着老人的话猛点头。 “公安局的那个什么……什么工作……” “外协刑侦画师。”我补充道。 “对,那个工作,你还一直在做着吗?”夏教授问我。 “嗯,有空的时候做。” “你看,我觉得这就是很好的事情。你啊,当妈妈的,不要总是拿赚钱说事儿,小芸都没有意见,你提什么意见?”夏教授有些生气。 “就是!”夏芸拼命点头应和。 “爸,没事儿,妈这也是为我好。”我赶紧缓和场面。 “我这是为孩子好,小路都同意了,你多什么嘴啊夏老师?要不是我做生意,咱家就靠你那点儿学术奖金,早喝西北风了!”丈母娘把战斗目标转向了夏教授,语气咄咄逼人。 “不可理喻!女人,不可理喻!”夏教授胡子都气得有些哆嗦。 每次见面都会是这样,家长里短的,工作,生活,孩子,事业,往往都是以老人千叮咛万嘱咐结束,下一次,再重复一个循环。 夏芸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笑了笑。 吃完饭,送走两位老人后,夏芸下午还要回公司,嘱咐我晚上电影院门口见。 我点头答应。 她歪着头看了我一眼:“出差是不是很累?” “嗯,有点儿。”我点点头。 “那晚上要不就不看电影了吧。”她问,“我们在家找部电影来看?” “行,你说了算。”我敷衍道。 “或者我们不看电影,玩点别的?”她问我。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比如这个……”她凑过来,也不管别人的目光,直接抱住我,吻住我的唇。 第38章 差点穿帮 这个吻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感觉很久违的一个吻,我的脑袋仿佛放空了一瞬,不知道自己身在停车场,还是回到了当初和夏芸在大学的年纪。 她的唇上有种圣罗兰口红的味道,可舌尖却还是当初的奶香。 她的吻很热烈,而我只是被动的回应。 亲吻了好长时间,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面色已经绯红,如果此刻是在家里,我相信,她会马上拉着我进卧室。 “还累不累?”她的目光关切而魅惑,似乎此刻她的眼里,我还是那个她最爱的充满艺术气息的男人。 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悲伤,悄然蔓延开来。 “不累了。”我摇摇头,心里特别的疼。 身体在接近,灵魂却想要逃离。 我多么希望她从未出轨,我还是那个爱她的我,她还是那个爱我的她。 她拥有我的一切,我的现在,我的未来,还有我的过去。 包括高中时我和陈一尧的事情,她都知道。我和陈一尧之间的感情,是青春的时候最美好的纯真过往,但选择和夏芸在一起恋爱结婚,那意味着,我把我全部的爱情、全部的忠诚全都给了她,属于她。 可现在,我的心被一把刀狠狠的割裂开,那里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而且越来越大。她的亲吻,她的气息,她的关切,只让我觉得并非出自她的本心,而是在掩盖她的出轨行为,为她的行为遮掩上越来越多的土,试图埋藏对我不忠的事实。 我抹了一把嘴角沾的她的口水,强作笑颜。 “你先走吧,我打车回家。”我说。 “好,那晚上见咯。”她抱了抱我,“我想吃炖牛腩,你给我做好不好?” “好。”我点点头。 “你把花带回家,我回去做插花。”她笑起来,把手中那束花塞到我怀里。 抱着这束莫名其妙送到她公司的鲜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那种恋恋不舍的表情,像极了我们在大学时候谈恋爱时的样子。 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一边是出轨野男人,一边又能在我面前做到如此亲昵,丝毫看不出破绽。 我抿了抿唇角。即使是结婚七年,和她的亲吻依然让我心神摇曳,可一方面是爱,另一方面是恨。正是这个女人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这让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邪火,发泄不出来。 打上出租车,回到小区楼下,刚进入大堂,有个男人抱着一束花等在那里。 模样看着有点眼熟…… 像是那个花店的老板? 我的脚步一顿。 一个女人从电梯间跑出来,直直的冲着我过来。 “不好意思,等电梯有点久。”她小跑过来,到了我面前就伸出手,要接住我怀里的花。 是艾小西? “你好!”旁边那个男人试探着叫了她一声,“是艾小姐吗?” 艾小西一愣。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男人怀里抱着的花,这才意识到找错人了。 “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她忙不迭的向我道歉,红着脸转身,冲那个男人走过去。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要穿帮! 果然,那个男人看到了我,眼睛一亮:“路哥?” 果然是花店老板! “你也在啊,咦,你怎么还有一束……” 他话音未落,我马上打断了他:“王老板,花店生意兴隆啊!我们小区都被你垄断了吧?” “哎呀路哥,还不是多亏你们这些老主顾。”王老板眉开眼笑,手里的花顺势递给了艾小西。 “还不是你会做生意。”我撇了眼艾小西,她冲王老板道了声谢谢,目光疑惑的看着花束里的卡片,转身往电梯间走,我冲王老板点点头,“回头再联系你啊,今天有事。” “哦,哦,路哥你忙。”王老板被我突然的热情来的也有点懵,还没来得及反应,但现在,我给艾小西订花这件事,已经在他那里做实了。 他怎么想无所谓,别让艾小西发现是我送她的这束花就好。 我抱着一束花,她也抱着一束花,看上去很是奇怪。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就站在我的面前,背对着我,穿着很薄的衣服,隐约能看到里面穿的背心。她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身上散发着清香美好的味道,她的心情很明显有些开心,抱着那束花,一朵一朵的闻着。 突然,她“咦”了一声。 我心里有些纳闷,稍微偏了偏身体。只见她一只手抱着花,另一只手,从花束中捏起里面的卡片,上面写着四个字: 生日快乐。 她的目光瞥了我一眼,看到我也在看着她,笑了笑。 “过生日啊?”我随口问道。 “嗯,昨天。你这也是啊?”她示意了一下我怀里的这束花。 我笑了笑,没有做声。 心里却翻江倒海: 夏芸的花,是谁送的?! 第39章 暗潮汹涌 下午我去菜市场买好了菜,又顺路去了一趟花店,买了束花。 现在我没有拿到任何夏芸出轨的证据,所以也不是摊牌的时候,更何况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摊牌。但至少这束莫名其妙的花,到底是谁送的,我作为夏芸的正牌老公,于情于理都有询问的必要吧。 我把整块牛腩用水洗净,放到汤锅里。 我的厨艺在身边的小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当初小肥羊和阿B没分手的时候,没少拿这件事埋汰阿B,让他多学学我怎么对夏芸的。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阿B都会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被我狠狠瞪回去之后,才闭着嘴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 他心里当然清楚,当初我为了陈一尧的一句话,练了多少天的蛋炒饭。 这道炖牛腩是我的拿手菜。秘诀只有一个,那就是整块牛腩下水炖,炖熟之后再切,最后再回锅里加料入味,这样炖出来的牛腩,软烂透嫩,毫不客气地讲,比饭店里卖的好吃多了。 刚结婚的时候,我和夏芸收入都不高,房子车子都没买。那时夏芸的公司楼下有个食堂,中午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在食堂里用她的工卡打饭,这样就能省下不少钱。夏芸常常指着某道好吃的大菜问我:“老公,这道菜你会不会做?” 在我点头表示肯定之后,她就会笑起来:“等以后我们买了房子,一定要做一间大厨房,你顿顿给我做大餐好不好?” “周末就给你做大餐。”我心疼的说。 夏芸会嫁给我,别说是她的朋友了,就连阿B和历安邦听了之后,下巴几乎都挂在了地上。甚至连我自己都入坠梦中,久久不能醒来。 他们俩还一直鄙视我。 “你这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癞蛤蟆住进了天鹅窝。当初错过了一个陈一尧,现在能遇上夏芸这样的女人,算是你十八辈子烧的香都攒一块儿给你的福报吧?还不赶紧拿下?” 历警官当初还只是刚进街道的小片警,不过他说的这番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羡慕嫉妒恨。阿B这厮道不会,因为他奉行不婚主义,身边的女朋友走马灯似的一个接一个,虽然没有哪个能比得上陈一尧夏芸这种极品,但她们的优势在于数量和新鲜感啊,属于鄙视链条的上层。 夏芸不喜欢阿B,主要原因就在于他和小肥羊分手了,以至于有段时间她会担心我被阿B带坏了,不过担心归担心,她并不太干涉我的朋友圈。 按她的话说,搞艺术的人灵魂就是自由的,只要线在她的手里,那我这只风筝想飞多远,就飞多远。 现在我只想知道,她这只风筝的线,还在不在我的手里? 7点钟的时候,房间门准时响起。 “好香啊——”夏芸刚进屋就大呼小叫,“炖牛腩,油焖大虾,嗯嗯,还有什么?老公,我爱死你啦!” 这一声差点让我掉下眼泪。我在厨房盛着汤,心里头五味陈杂。夏芸那么自然的喊出“老公我爱死你啦”,我甚至分辨不出和过去有什么区别,可这份爱,到底掺杂了些什么?到底是真是假…… 吃饭的时候,她的样子非常专注,就好像期待这顿美餐已经很久了。 “你怎么不吃啊?”她看到我一直在看她,脸上竟然有些红晕,“我是不是吃饭的样子太不像女人了?” 我抿了下嘴,摇了摇头。 “下午休息了没,还累吗?”她喝了一口牛腩汤,表情夸张的赞叹了一声,“哇,这碗汤好好喝啊,老公,你手艺又进步了。” 夏芸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过。可我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心情,不能让她看出来。 “给我讲讲你的新工作吧。”我给她的碗里又盛了一块牛腩。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几乎从未问过她的工作。当初她接到外企的offer,我们都很兴奋,也是在出租屋里做了顿大餐来庆祝。后来她常常加班,出差,升职,带团队,把业务做到全国,这么多年,我只知道她很拼,却从没有主动问过她工作辛不辛苦。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的脑子里懵了半晌,我和夏芸结婚多年,我们之间的交集,是不是过于简单了?我所知道的,只是她生活的琐事,她爱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可我并不知道她的人生在追求什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笑着问我。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觉得,你换了新的工作,新的行业,会不会很辛苦,或者不适应。”我说。 “不用担心我,做猎头合伙人是我的一个新起点,也是很熟悉的朋友邀请我的,挑战不小,不过也挺有成就感。” 她简单的讲了讲她的工作。我却抓住了其中一个很清晰的关键词: 很熟悉的朋友? 莫非…… 第40章 被撕破的连衣裙 “怎么了?”夏芸看到我的表情,有点奇怪的问道。 “没事。”我摇摇头,“这么说,你是去做股东的?” “对。我做的是高级合伙人,有5%的股份。”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解释道,“本来这种股份需要拿钱进来的,但因为我是带着资源加入,所以送的是干股。” “带资源加入?”我有些困惑。 “对啊,猎头公司的核心能力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人脉,而不是别的。我做了这么多年全国市场,光积累的资深人脉就足够这个位置了。”说起工作来,夏芸总是自信满满。 “你那个熟悉的朋友,也是做猎头的?”我假装随意的问道。 “他啊,就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原来是我的客户,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前几个月,他们的一个合伙人离职去单干了,就找到了我。”夏芸说道,“我也是想了很长时间,毕竟现在刚三十岁,趁着年轻,还能试试自己有多大的能量,老公,我知道你肯定支持我的,对吧?” 我敷衍的“嗯”了一声,满脑子都是她刚才说的认识了很多年的客户。 从客户发展成朋友,从朋友发展成合伙人,再从合伙人发展成情人…… 觊觎夏芸这么多年,终于拿下了吗? “好饱啊!”夏芸放下碗筷,看了看眼前几乎被扫空的餐桌,“老公,再这么吃下去,我早晚会被你养成一头猪。” “养成猪多好,别人就不打主意了。”我随口开了个玩笑。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怎么就知道没人喜欢猪?”她笑道。 我却仿佛听出来了什么意思。 等夏芸洗完澡,已经十点多了,我躺在床头看书,只听见她在卧室外叫了我一声。 “老公……”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个俏丽佳人站在门边,只穿着那件熟悉的连衣裙,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肩上,若隐若现的裙摆下,夏芸轻抬起腿,白皙的手指顺着足尖轻轻向上滑去…… 她妖娆的轻舞着,轻咬嘴唇,眉目含情,从门口一点点向床边。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熟悉我的喜好,我的一切。 我的脑子里,突然没来由的浮现出一个女人。 一个不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脑海里的女人。 艾小西!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甩了甩脑袋,拼命想把艾小西从脑海里扔出去,可越这样,越清晰的回忆起监控里艾小西穿着薄衫跳舞的样子,近乎完美的身段,娇嫩的肌肤,柔美的曲线。 还有,艾小西和苏俊杰在黑暗中亲热的画面…… 身体没来由的燥热起来,我一把将夏芸推在墙上,她的后背靠在墙上,咔哒一声,卧室的开关被后背压住,灯灭了,周遭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暧昧的热潮,铺天盖地而来。 “老公!”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喘,用热吻回应我。 我将她转过身,她咬着嘴唇,回过头来,黑暗之中,我依然能看到她的目光,挑衅而热切的看着我,就像一头发情的母兽。 我的手顺着连衣裙抚过,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手突然停了下来。 灵魂如坠冰窟。 整个过程,她没有察觉到我丝毫的异常。 等我把卧室灯再打开,连衣裙已经被压在了身下,我随手帮她收拾起连衣裙,铺在床上,准备叠起来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刚才黑暗中无意发现的问题—— 连衣裙的后背,有个地方破了…… 看那个口子,一定是撕开的。 “呀!”她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把幽怨的目光投向了我,“老公,你看你不小心,把衣服弄破了。” 是我撕破的? 我心里几乎要狠狠的大骂一通。 如果是我撕破的,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可现在,我只能笑一笑,什么都做不了。 可夏芸反而不开心了,好像罪魁祸首就是我,她的表情很不舍,几乎要哭了起来。 我只能压着内心的不爽,反过来安慰她。 “破了就破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我再给你买一件。” “那不一样,这件衣服对我很重要!”她哭丧着脸。 若是在以前,我一定感动的泪涕横流。但现在,我不确定这个“重要”,是因为这件连衣裙是我送她的礼物,还是因为这是她出轨的见证…… “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不许不开心。”我只好换这一招。 果然,这招对她管用。 她点点头,目光迷离看着我:“你再给我买一件。” “嗯好,给你买。” 我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发现摆在床头的两束花。 “咦?怎么有两束花?还有谁送的?”她问。 “我正想问你呢。”我表情轻松的问她。 “什么意思?”她目光疑惑的望着我。 “你在公司收到的那束花,不是我送的。我的是那束。”我说道。 此刻我的心里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所以,是哪个家伙在追求你啊?” 第41章 沈孟云 “你别给我开玩笑啦。”夏芸抱着我,有些困意。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说,“中午你拿着花过来,我还有些奇怪,明明我订花送到的家里,怎么会送到你公司,而且是你新的公司?爸妈都在,我也没有细问,现在来看,这个花应该是你的某个追求者送的吧……” 我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就是不希望夏芸对我有任何怀疑。 很明显,她整个人都静止了片刻。 我猜,这个送花的家伙,她应该不难猜到是谁吧。 除了那个她出轨的男人,应该没有别人了。 “谁知道呢,也是匿名送的。”她拒绝想这个问题。 “总能有些苗头吧?比如谁在追求你,或者,谁知道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尝试着引导她。 “你傻呀,我的结婚纪念日,为什么别人会给我送花?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谁了。”她说。 “是谁?”我轻声问道,尽管心里很着急,可还是忍住了冲动。 “还能是谁,孟云呗,就我提到的那个朋友,公司的二股东,沈孟云。”夏芸笑道,“明天我就问问他,这种事儿也就他能干的出来。” 像是有根刺,猛的插入胸口,我的呼吸一滞。 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夏芸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轻松,而且显得异常亲近,这种反应已经超越了同事关系,合伙人关系,只有亲密的关系才会这样。 她搂住我的脖子,轻声在我耳边说道,“哎哟,明天就把那束花扔掉,浪费我的感情,我还抱了一路呢。老公,你吃醋啦?哎哟哎哟,这种莫名其妙的醋你也吃呀?” “我才没吃醋。”我假心假意的笑道,“有人送你花,说明你很优秀,这么优秀的女人是我的老婆,别人只能看不能摸,我吃什么醋啊?” “就是就是。”夏芸吃吃的笑着,“这么美的老婆,就给你看,给你摸,给你吃,馋死外面那些家伙!” 她的身体又热了起来,喘息声也有些重。 可我却完全没有再来一次的心情了。 “新工作还习惯吗?”我故意找了个话题。 “嗯,习惯。”她随口敷衍道,嘴唇凑了上来。 “还要经常应酬喝酒吗?”我回应了她几下亲吻,接着问道。 “嗯,有时候还要应酬。”她的动作停了下来,黑暗中,她的目光让我有些躲闪,“你今天有点怪啊,老公。” 我没来由的一阵烦恼和难过。此时此刻,我有些希望她的出轨不是真的,至少,我希望她的出轨只是一次酒后的乱性,而不是身心的背叛。 我的脸上有些湿。 该死的,莫名其妙的眼泪流了出来。 夏芸的脸贴着我的脸,她愣了愣,突然有些慌乱。 “老公,你哭了?”她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想打开床头的台灯。 我一把拽住她,将她搂在怀里,眼泪肆无忌惮的汹涌而出。 说不出为什么,这些天,我明明越来越恨她、明明越来越讨厌她才对。 她的背叛,对我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十分默契,一路风雨走了这么多年,事业都开始有了起色,生活也越来越富足,甚至每年我们都会出去旅行几次。 除了没有孩子,似乎该有的,我们都已经或者正在渐渐的拥有了。 我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她的存在。 我感觉,她也习惯了我。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怎么就出轨了呢?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老公?”她紧紧抱着我,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的心里矛盾万分。明明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可她的表现特别无辜,现在我又没有证据去戳破她。甚至,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关切是真的,对我的爱也是真的。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着几个人吗? 当陈一尧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老实说,我没有答案。 如果问我,对陈一尧没有感情了吗? 我不能说谎,我看到陈一尧的那一刻,就知道即使过去了十多年,我们心灵的连接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 但这份感情,是爱吗? 不,应该不是爱。 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那份爱。 它更像是一种介于亲人和爱人之间的感情。 我无法形容这种感受。但如果陈一尧遇到什么困境,我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去帮她,因为我知道,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昨天晚上,我们甚至还睡在了一个酒店房间,一张床上。 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 如果我没有喝醉,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如果夏芸没有出轨,我又会怎么样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悲伤,铺天盖地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我把夏芸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喃喃的说道,“特别担心失去你。”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感觉到她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抱紧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她问我,“是因为我换新工作的原因吗?”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最近画室的工作不顺心?”夏芸把脑袋贴在我的胸口,就像她无数个夜晚喜欢做的那样。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把抱着她的胳膊再用力,仿佛要把她揉碎在我的身体里。 “最近常常在想我们这些年怎么过来的。”我说,“你换新工作,我都不知道,其实想想看,我确实对你的事情关心的太少了,太少太少了。” 这段时间,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我和夏芸的感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夫妻生活不是过家家,感情出现了裂痕,一定有原因的。就算我在寻找她出轨的证据,但在摊牌之前,我还是希望能够尝试着找到根源。 至少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和别人上床。 第42章 高利贷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老公?”夏芸抱着我,“我之前的工作都是市场和营销,这些事情是你最不喜欢的,我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你啊。再说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两件事本来就应该分开,是我不好,整天忙着工作,忽视了你的感受。” 我心乱如麻。她能对我说出这些话来,能看得出来她是坦诚的,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是因为我不喜欢她那些工作,所以我们在这方面没有共同语言,所以,她会和另一个家伙成为工作伙伴。 然后,成为生活中的朋友。 再然后,成为出轨的情人? 我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气憋着,想说点什么,可又怕时机不对打草惊蛇。 “有件事,老公,我想了好久……”她犹豫着说道,“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我心头一紧,搂着她的胳膊也不自觉的用了点力。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紧张了起来。 她要坦白出轨的事情吗? 果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口。 “去年的时候,孟云跟我……” 夏芸刚说出几个字来,电话突然响起来。 “孟云跟你怎么了?”我的呼吸有些急促,脑袋里嗡嗡作响。 我没想到夏芸要选择这个时候坦白…… 该死的电话!谁来的电话都不重要!!! “你先接电话啊,接完我再跟你说。”看到我这么紧张的样子,她却笑了起来。 她竟然还有脸笑! 我拿起电话,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大晚上的,除了骚扰电话,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电。 我挂掉电话,转过头。 虽然没有开灯,但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里在冒火。 “你接着说。”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 电话铃又不合时宜的响起。 卧槽! “谁啊?”我接起电话,打开免提,没好气的问道。 “路言辰?”电话那头有个男人的声音,上来就直接问我的名字。 “我是,你哪位?”他的声音有些不客气,我现在也没那么爽。 “我是谁不重要,你欠的债,是不是该还了?”那边的声音有些阴冷。 “什么?欠债?”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欠什么债了?你打错了吧?” 我正准备挂掉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急了。 “草,尼玛的别给脸不要脸!”声音恶狠狠的骂了起来,“徐大鹏记得不?你不会忘了这个人了吧?你亲手送进去的!” 我开着免提呢,夏芸的手突然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 徐大鹏?! 我一下子想起这个人来。 两年前,我帮历警官破获的第一个案子,火锅城老板五哥的双胞胎女儿被绑架,那个团伙的老大,就是徐大鹏!! 他从监狱里出来了? 不可能吧? 他是绑架案主犯,我记得好像是判了十二年还是十五年,这才刚过去两年,就算减刑也没那么快啊…… “你是谁?”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大鹏欠我钱,你把他弄进去了,我找不着正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是不是你给帮忙解决一下?”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粗时细,好像是故意压着嗓子在说话。 “找不到正主,也不应该找到我头上吧?”我说道。 “你放心,该找的,我们一个不能少了。”声音阴冷的笑了笑,“老五拿的得比你多,谁让他有钱呢,至于大头嘛,就找历安邦了。” 他连负责这个案子的历警官都查了出来!而且,丝毫不避讳对方是公安刑警的身份!夏芸的身体有点抖,我抱紧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到底想怎样?”我问道。 “不想怎样。两天之后我会联系你,别想躲,你要知道,我既然能找到你们,就不怕你们躲起来。更何况,你们还有家人,能躲哪儿去?” “哥们,一码归一码,别提什么家人行不行?有点不太守规矩啊……”我轻笑了一声,“你不就是想要钱?说个数。” “咦?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这么痛快。徐大鹏欠我五十万,利滚利加起来,30个月……现在一共是……等我算一下啊……”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过了一小会儿,声音又传了过来,“一共两百八十七万一千七百四十五块五毛九,你就拿这个零头吧,剩下的我找老五和历安邦去要。” “借了五十万,怎么要还两百多万呢,还有零有整,你算错了吧?”他在电话那头读着数字,我怎么越听越搞笑。 “错不了。借条白纸黑字按的手印,说好了六分利,三十个月的利滚利,你自己算算,50万再乘以1.06的30次方。”电话那头的家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做正经生意,守规矩,不会多要一分钱,想少还也没门。” 他这么巴拉巴拉一说,我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真遇上高利贷来追债的了。 莫非当初徐大鹏就是为了还高利贷,才绑架的老五的双胞胎? “行了,路老板,过两天我再打给你,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我正准备挂掉电话,他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还有什么事?”我问。 “哦,没事没事,就是想提醒一句,报警没多大用,我们只要钱,不要命,多交个朋友多条路,保不齐有一天你能用上我们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哈……” 电话挂掉了。 这一通电话,让我有点发懵,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害怕,也不知道高利贷的追债会不会丧心病狂,会不会找上门来杀人放火。 不过既然事情找上门来了,总要解决才行。 只有等明天找历警官当面聊聊了。 “老公……”夏芸小心的叫了我一声。 我这才想起,她不是要交代自己出轨的事情吗? 第43章 敢不敢单挑 我握了握夏芸的手。 她应该被刚才高利贷的电话吓到了,手心冰凉。 “我有点害怕……”她小声的说道。 “不用担心,明天我去找历安邦,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放高利贷的不也就是和黑社会差不多,没事没事。”我安慰她。 这个时候,关于她和孟云的事情,坦白不坦白的,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听她跟我承认出轨的事情。 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什么都别说了啊,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可是老公……” 她还想说什么,被我阻止了。 “好好睡一觉,这件事情我来解决。”我说。 “嗯……”或许她也意识到现在不是坦白的合适时机,再加上我的语气很坚定,她沉默了下来。 我在黑暗中望着空洞的天花板,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徐大鹏的案子,已经过去两年了,但整个过程依然历历在目。 这个案子里面的关系纠葛,说起来也挺有意思。 双胞胎女儿被绑架的火锅城老板,江湖人称五哥,就是当年在北街被我狠揍一顿的北街小五。 其实我揍了他两顿。 那次因为调戏陈一尧而引发的打架事件,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我们几个家伙还是整天混在一起,上课、逃课、练拳、画画、约陈一尧,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考艺术院校,将来带陈一尧去日本拜访她一直心心念的那位插画师。阿B则不满家里过多干涉他的人生,赌气跟我一起报了美术班,也要走艺考的路子。 可平静的生活,就像一汪湖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总会起一些波澜。 有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我们几个正往教室走。操场上零零散散有不少人,几个男生在篮球场打球,有只球滚了过来,阿B用脚尖顺势一挑,球飞到了手中,他拍了两下,远远的扔了回去。 可下一刻,球又飞了过来。 不是脱手滚过来的,而是冲着我们直接砸了过来。 历安邦一肘把球挡开,刚要张嘴骂人,脸色变了变,嘴里只说出了一个字:“操!” 我这才看清楚,打球的那六七个家伙,并没有穿校服,看上去痞里痞气,走在前头一脸凶狠相的家伙,看着有点面熟。 “谁啊?”我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嘴。 “上次吃小龙虾揍的那几个,你忘了?叫什么来着,北街小五哥?”阿B提醒我。 陈一尧也变了脸色。我扯了扯她的胳膊,原本打算牵她的手来着,想起是在学校里,被老师看到了可就麻烦,所以改成了扯她的胳膊。 “你先走,赶紧回教室。”我说。 “哦。”陈一尧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路言辰,你家陈一尧跑得够快啊。”历安邦嘿嘿笑起来,“真害怕了?” “去你大爷。”我给了他一拳,回头看了一眼陈一尧。 我喜欢的女生,我还不了解? 跑这么快,当然是回教室去喊人了。 陈一尧这一跑不要紧,前面那几个家伙径直冲了上来,边冲边从口袋、腰间、背后掏家伙,甩棍,铁链,还有个双节棍。 “哎呀不行,有家伙,快跑。”阿B哎呀一声,拔腿就跑。 要不说是默契的兄弟呢,我和历安邦跑的速度可不比他慢。 只是跑的方向,是往操场的另一头。 我们在前面猛跑,那几个家伙在身后猛追,北街小五哥边追边骂: “操,别跑啊兔崽子,你们不是能耐吗?” “孙子,给你爷爷站住!” “我X你个姥姥,妈的是不是男人?” “再跑我就去找陈一尧——” 这一声,让我停下了脚步,阿B和历安邦也笑呵呵的停了下来。 我看了看四周,刚好到了操场边上的公共厕所旁边,这里的拐角没有监控,打架不用担心被抓到证据挨处分,是学校里一些混混平时抽烟、勒索、谈恋爱的风水宝地。 “我看你们往哪儿跑。”北街小五哥手里甩着双节棍,混不吝的冲着我们走过来,“上次是谁踹了我两脚来着,是你吧,啊?” 他指了指阿B,阿B像是吓到了,赶紧推了我一把,嘴里嘟囔着:“是他他他他他他——” 他这一推,我的身子顺势往前一扑,像是被他推了出去。 我踉踉跄跄的要扑到北街小五哥的怀里。 “哎呀——” “卧槽!” 假装哎呀乱叫的是我,另一个声音是他。等他把我一把推开,他手里的双节棍已经到了我的手里。 这一幕应该是出乎对方所有人的意料。 因为从常理来说,他们人多,有七个人,而且手里都拎着家伙,围着我们三个手无寸铁的男生,应该是稳拿的,所以,北街小五哥在前面收拾我们,他们只需要旁观,保持战略威慑力就够了。 哪成想,我能把北街小五哥的双节棍给抢了。 下一秒,我的手已经伸到北街小五哥的脖子,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手上猛地发力,身体顺势后退,扯着他整个人就退到了阿B和历安邦的中间。 然后,一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双节棍遥遥指着前面六个发懵的家伙。 “别过来啊……”我嘴上发狠。 “过来就弄死他。”阿B也跟着威胁着。 “操尼玛的!”北街小五哥连蹬带踢,“你耍赖……” “你以多打少,还不许我耍赖?”我有些哭笑不得。 “操,你敢不敢单挑?”他咧着嘴威胁我。 “我敢!你敢不敢?!”我大声回他。 “啊?”大概他习惯了嘴上威胁,没想到我比他更狠,他啊了一声,“三打三,不敢是王八!” “好!”我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操尼玛,我就是王八怎么滴?”他呲牙咧嘴的喊,“弟兄们,给我上!” 第44章 哼哼哈嘿 北街小五哥这么不要脸,实在是平生罕见。 我和阿B、历安邦对望了两眼。 我的眼光里,应该是表达了无奈的含义,他俩表达的是埋怨。 埋怨我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放了他。 唉,怪只怪自己太单纯,江湖经验不足。 对面几个家伙已经扑了上来,不用提醒,我们三个家伙同时返身,抓起地上沙堆的沙子,劈头盖脸就扬了过去。 “啊……咳咳……” “卧槽,又他妈使诈!” “是不是爷们啊——” “尼玛了个XX——” 原本张牙舞爪的六七个人,顿时被沙子迷了眼,封了喉,丢盔卸甲乱作一团。我们三个家伙反冲了上去,踢的踢,踹的踹。 我抡着缴获来的双节棍,正准备“哼哼哈嘿”,结果反被一棍子砸到了额头,顿时眼前金星四射。 我“哎呀哎呀”捂着脑袋,扔掉手里的罪魁祸首,盯准了北街小五哥就冲了过去,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 “操尼玛的,谁让你拿双节棍了!谁让你拿双节棍了!” 他嗷嗷叫唤着,躲闪着我的猛踹,边躲边喊:“啊!!别打脸!” “你个王八!缩头乌龟!”我继续踹他的屁股。 “你使诈!啊……敢不敢单挑……”他边叫唤着,边嘴硬的喊着。 这次我可不信了他这个邪,不给他点厉害的,下次指不定他还会整什么幺蛾子。我边踹边喊:“你不是北街小五哥吗?我记住你了,等着我见你一次,踹你一次!” “哥我不敢了!”他终于认怂,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剩下的那些家伙,也都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说来我们下手并不重,这几个常年在北街的混混,也只是街头混混。偶尔打架斗殴,凭的都是嘴上的气势,真打起来,该认怂还是认怂。 远处呼啦啦跑过来一群人。 我定眼一瞅,陈一尧带了一群我们班的男生跑了过来,好像还有老师。 我和阿B、历安邦又对视了两眼。 说时迟,那时快,我们三个同时倒地,专挑脏的地方滚,边滚边叫唤着: “别打脸啊……别打脸啊……” …… 多年以后,和北街小五哥,不,和火锅城老五说起这段历史,他依然会心有余悸,说当初只觉得关二爷元神出差,让他遇上了命里的克星,秉持着古惑仔的精神,该躲就躲,该怂就怂,潜心修炼,十年之后看谁是老大。 绑架案之后,每次他见了我和历警官,口口声声喊老大。 在我们这里,绑架案可是大案,尤其是团伙作案,当初这个案子直接惊动了省里,市局专门成立了专案组,当初历安邦可是立了军令状,一个礼拜不破案,就配不上这一身警服。 时间就是生命。绑架案最怕的就是拖延,拖的时间越久,绑匪的心理波动可能就越激烈,就越有可能发生撕票这种最坏的结果。 这个案子没有目击证人,绑匪用的车子也是偷来的,往城外走的都是偏僻的路,所有的摄像头查了个遍,最后只在一个小卖铺附近的摄像头,查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历安邦找到我的时候,是我最潦倒的阶段,那时我还没有开自己的画廊,而是在别的画廊里工作,做得最多的就是临摹名画。 说的好听叫临摹,说的不好听,就是造假。 画画方面我是很有天分的,尤其在名画的临摹方面,更是花了很大的精力去研究。倒不是为了造假,而是研究技法和笔触,以及不同画家的风格与习惯等细节。大学老师曾经极力建议我读研,毕业以后可以留在学院里当老师,却被我拒绝了。 因为当老师工资太少,养不起夏芸。 绑架案发生的时候,我刚刚离职,自己准备开一间画廊,但房租太贵。 我又不想找人借钱。 因为买车买房已经借了不少钱了。 所以在历安邦找到我,想让我试试还原嫌疑人画像的时候,我一听这个案子如果破了,有两万块钱奖金,老五还有十万块钱感谢费…… 二话没说,我就答应了。 积极配合,打黑除恶,这是一个优秀公民的基本素养。 凭借着我用反向推导的方式,画出来的嫌犯头像,案子很顺利的破了。 我也很顺利的开起了画廊。 记得当初抓到徐大鹏的时候,老五对这个家伙印象很深刻,说是绿洲那片工厂的工人,混黑社会的,应该算是个大哥级的人物了。在我们那里,大哥级的地位,基本上等同于街道上的扛把子,手底下或多或少有几十个兄弟了。 徐大鹏以前经常去火锅城吃饭,总是赊账,等到年底火锅城要封帐,跟他要钱的时候傻了眼,据说当时老五也不给面子,直接把两万多块钱的单子扔在了餐桌上,徐大鹏一是没钱,二应该是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徐大鹏混黑社会,老五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开始做正经生意了,可餐饮业难免会遇上些麻烦,所以火锅城的男服务员个个都是东北过来的年轻人,开的工资也比同行高了两三成,没事的时候就是服务员,有事的时候就能拉出来镇一镇场面,真有问题了,也能当打手。 徐大鹏和动手的几个兄弟,被狠揍了一顿。按照正常的推理,梁子就此结了下来,那么后来绑架老五的双胞胎女儿,从逻辑上,就顺理成章的理解为仇家结怨报复的犯罪心理。 现在来看,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徐大鹏借的50万高利贷啊。 第45章 跟踪 早上刚六点钟,历警官就打来电话,问我在干嘛。 “在跑步呢。”我打开蓝牙耳机,气喘吁吁的说道,“怎么了?” 我猜他昨晚应该也接到电话了,现在给我打过来,无非是想试试口风,看看我有没有接到高利贷的威胁电话。 “啊,没啥事儿,你睡的挺好的?”他在电话那头哧溜的喝着东西,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喝豆浆,他单位楼下拐角街边有家包子铺,豆浆自己磨的,味道香醇的很。 “想问什么就直说,绕来绕去的。”我把腿搭在路边一处高台花坛边上,边压腿边笑着说,“我接到电话了,张嘴就说两百多万,我还以为是个笑话呢,后来想想前后,应该是那个徐大鹏的事儿。” “我今天会跟领导打个报告,抽个时间去趟北山监狱,了解一下情况。”他说,“你这两天少出门,老五那边我也跟他打了招呼。” “老五?他怎么样,吓死了吧?”我把腿从花坛上放下来,转了个身,又换了一条腿上去。 “吓惨了,这家伙混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怎么混过来的。”历警官在电话里头哈哈笑,“今天一大早就把老婆孩子都送回娘家了。” 我伸展着胳膊,转身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马路对面的一台车,里面似乎有人正朝我这边看。 “操。”我转过身去,继续做着伸展。 “怎么啦?”他在电话里问我。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我低声说道。 “你别闹了,路言辰。”他笑了一声。 别说他不信了,就是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搞笑,这都什么时代了。 “等会儿,我确认一下。”我原地开始做拉伸,边做着动作,边偷看了几眼那台车。过了一会儿,车窗摇了上去,开走了。 “嘿嘿,看错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下来,说道。 “你啊,需要放松一下,最近状态太差了。”历警官说。 也真是,赶上这么个时候,跟我没关系的高利贷找上门,老婆又出轨,让我精神都绷的紧紧的,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 他又嘱咐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我看了看计步器,离目标跑步距离还差不少,正好刚才的电话也让我又放松拉伸了一会儿,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沿着街边公园的步道,又开始跑了起来。 公园里晨练的人不少,我的呼吸和步频慢慢调节到了习惯的节奏,在前面的岔路绕了个弯,往下面的湖边跑去。那里的绕湖步道,跑一圈下来刚好四公里,正好就完成了今天的距离。 刚跑到湖边,还没调整速度,一个穿着红色运动衣的女生快步超过了我,很快消失在前面的拐角。 跑步的时候被女生超过,倒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年头,热爱跑步的女人有的是,谁也不知道,你身边的朋友会不会是一个马拉松大神。 只是昨晚刚刚经历了高利贷的恐吓,早上又被疑神疑鬼的跟踪搞的神经兮兮,现在跑步又被一个女人超过…… 我实在是不能忍了。 我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转了个弯,女生的身影出现在前面不远处。现在是迎着东方,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湖面波光粼粼,极目之处甚至有淡淡的晨雾,像极了一幅油画。 光芒之中,女生的背影看起来很美。她的动作很标准,一看就是常常跑步的人,每一步都很稳定,双臂和双腿的幅度恰到好处,甚至能看出,她适度绷紧的状态,让每一步都充满女性的力量,动作无比的流畅。 我这个跑步的习惯,还是陈一尧给我练出来的。 当初陈一尧跟我打赌,说如果某一门功课我能拿个满分,就让我亲一次。这个赌约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简直可以称为我当时最大的人生目标之一,只不过她是学霸,我可是学渣,尽管我知道她这是为了激励我努力学习想出来的一种激将法,可我还是愿意接受这个赌约。 原因很简单。 因为我想亲她啊。 只不过半个学期之后,我觉得这个目标可能实现不了,除了体育里的千米测试…… 对,就是男生一千米,满分成绩三分四十秒。 我没有问陈一尧体育测试拿满分算不算,我觉得她不应该在这种问题上为难我,毕竟不管怎么样,努力都是努力,至于在跑步上努力还是在数学上努力,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每天追公交车,早上绕操场跑圈,晚上睡觉之前再出去跑两圈。终于在期末体育测试的时候,跑出了个满分,全校唯一的一个千米满分成绩。 结果被班主任说我不务正业。 管他呢。 反正陈一尧履行了承诺。 湖边的风有些清凉。我保持在她身后大约二十米的距离,一直跟着她的节奏,心里盘算着,按照她这种节奏,跑个半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看着她的身影,突然觉得有点熟悉…… 像是…… 艾小西? 我不太确定,只是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她的身影就越来越熟悉。 不知不觉,我已经距离她只有两个身位,我们的步频也已经完全一致,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是她常用的香水味。 果然是她。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她这么近。等到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原本目光是警惕的,可很快又回过头来,好像认出了我。 “是你啊?” 第46章 你经常约女孩? “嗨,你好,这么巧!” 我假装吃惊的样子,好像刚认出她来,我加快了两步,和她肩并肩,保持同频同速,“你也喜欢跑步?” “嗯。”她的呼吸很均匀,不过跑了这么久,脸色已经有些潮红,“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跑了,现在习惯了,每天不运动的话,浑身难受。” 我当然知道。我心里说。我当然知道你每天运动,因为我见过你做瑜伽,见过你跳舞,见过你伸展的躯体,见过你柔软的腰肢,很多很多次。 但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感受到她的呼吸,看到她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甚至闻得到她的体香,这种体验,是屏幕上感受不到的。 “生日过得怎么样?”我鬼使神差的问出这句话。 “嗯?”她一愣,转而想起我们在电梯里的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天其实不是我生日啦,我的生日在前一天。” “哦,是嘛?”我随意接茬道。 我们已经围了湖边跑了一圈,两个人很默契的转向了回小区的那条步道。 “不过那天很有意思啊。”她说,“你记得我拿那束花吧?” “嗯,记得。”我点头。 “好奇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真的假的?”我也惊讶的附和道。 “嗯嗯,真的。”我们经过街角的一间小咖啡店,小店外面围了一圈栅栏,已经开满了蔷薇,她的目光在店门口的水牌那里停留了一下,回过头来,“我请你喝杯咖啡?” 这家咖啡店在街角开了许多年,不过最受欢迎的却是店里做的西点,夏芸很喜欢吃一款拿破仑蛋糕,不过我比较喜欢店里新出炉的蛋挞。 我走进店里,她已经站在点心柜台前,指着里面的一款蛋糕,回头冲我笑着说:“这一款很好吃啊,你要不要试一下?” “嗯,是挺好吃的。”我点头,然后冲老板打了个招呼。 “来啦,路哥。”老板热情的冲我点头,目光随意扫过正在看蛋糕的她,又冲我笑了笑,“巧了,蛋挞还有一分钟就好。” 一个守着高档小区的咖啡店老板,附近又没有写字楼,平时来消费的,都是附近的老主顾,自然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 我平时没少和夏芸一起来买蛋糕咖啡,老板甚至都熟悉我们喜欢的口味,只是看他刻意避开视线,不去看艾小西,就知道他脑海里把我们的关系做了某些加工。 我也不需要解释,只是让老板包了一杯锡兰红茶,和两只蛋挞。 艾小西挑了一只慕斯蛋糕,还有一杯美式咖啡。趁她走神的时候,我顺便把帐给结了,等她反应过来,老板已经把咖啡和蛋糕都打包好了。 她脸上的表情很可爱,有些郁闷又有点好笑的样子,出了咖啡店就一个劲儿的念叨:“不是说好我请你吗,怎么反倒你请我了?” “无缘无故的,你一个姑娘家家,请我喝咖啡干嘛?”我笑道。 “嗯?嗯……说的也是哦。”她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你为什么请我啊,大叔?” “噗——” 这一生大叔,叫的我心惊胆战,生不如死。 “我怎么就成大叔了?” “你怎么就不是大叔了?阿加西~”她白了我一眼,“我今年22岁,你呢,有32了吧?” “嗯,差不多。”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是个韩剧迷。 “可不就是大叔……”她笑了一声,“你还想装小鲜肉啊?” “好吧,大叔就大叔吧。”我无奈的摇摇头。 “这还差不多。”她说,“谢谢你的咖啡,大叔。” 我们慢慢溜达着往小区的方向走。 昨晚高利贷的电话,带来的负面情绪,在遇见她之后,好像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也没有想到会和她以这样的方式相识。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大叔。”她突然想起来,“我叫艾小西,你呢?” “我啊……”我故意卖个关子,“叫我大叔就可以了。” “啊——”她拖着长长的质疑的音,耸了耸肩膀,“随你咯。” “你每天都跑步吗?”我问她。 “不会,一般隔天跑一次。”她说,然后问我,“你呢?” “嗯,我也是。”我说。 “那我们可以约跑啊。”话刚出口,她便绷住了嘴唇。 我假装没有听出话里的歧义,只是点点头:“嗯,后天还这个时间。” “好啊。”她松了口气,不过脸已经有些红了。 “一言为定。”我说。 “嗯,一言为定。”她说,“不过,下次的咖啡,得让我请你。” “你就那么喜欢请人?”我打趣道,“不如请我吃个饭。” “那可不行,大叔。”她摆手表示拒绝,“怎么能跟陌生人随便吃饭?” “说的对。”我赞同道。 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小区了。这个路口没有红绿灯,我们看了看两边的车,然后过了马路。 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大叔,你是不是经常约女孩吃饭?”她自顾自的问我。 “嗯。”我有些敷衍的回她,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眼马路。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她问我。 “嗯。”此刻我完全没有听见她在问什么问题了。 我再次回过头,看了眼马路边。那里停了一台车,车窗开着的,里面有个家伙,戴着一副墨镜,虽然看不到眼睛,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身上。 是早上我和历警官电话的时候,那个在跟踪我的家伙! 头皮瞬间发麻,我整个人后背都酥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十有八九,和昨晚电话里的高利贷有关系。 “小西,我有点事,先走了啊。”我跟她说了一声,没等她任何反应,我赶紧拦下刚好经过身边的出租车,钻进了车里,“师傅,开车。” 余光中,艾小西有些奇怪的站在那里。我知道刚才的举动有些失礼,但我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了。 一个放高利贷的,怎么就突然盯上我了呢? 出租车开出去很远,我还在回头,看有没有车跟上来。可后面好多车,我又怎么能分辨出谁是谁来…… “你好,你还没说要去哪儿呢?”师傅频频望向后视镜里的我。 我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把手里的打包袋放在一旁,喘了口气。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第47章 假冒电话 “我说路言辰,你以前可不这样啊。”历警官的办公室里有人,他带我去了隔壁,见我手上的打包袋,也不客气,打开就拿出里面的蛋挞咬了一口,“怎么一台车就把你吓着了?” “不是车的问题。”我说,“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什么事儿?”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直觉。”我知道自己说了一句没有价值的话。 果然,历警官摇摇头:“我跟你说啊,昨晚上我就查了,那个电话是个虚拟号码,现在光靠一个威胁电话,也没法立案,局里也不支持明着去查。” “你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我强调了一下。 “你别急,我当然知道啊。”他两口就把蛋挞咽了下去,不过吃得太快,有点噎到了。他赶紧拿起那杯红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喝完放下杯子,打了个嗝儿,“你说你来就来,带什么点心和茶啊?” “操,我给自己买的。”我瞪了他一眼,掏出剩下的唯一一只蛋挞,“给,昨晚没睡觉吧?” “嘿嘿,到底是兄弟。”他接过蛋挞,接着说,“这事儿,我会暗中去查,得先找到线头,顺着线一点点理顺,找到对方。要不我们在这空谈也没意思。” “所以你说要去北山监狱,就是……”我眼前一亮。 “要不然我去干嘛?”他点头道,“先从当事人那里找线索,这个徐大鹏到底跟谁借的高利贷,能问清楚,这事儿就好办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昨天那个家伙好像说,两天之后再打电话给我。” “刚打了报告,领导已经批了,最快下午就能过去。”他点头道,“你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好。”我皱着眉头。 “那就回家待着,少出门,早上能不出门跑步就别跑了。”他说。 “那可不行。”我表示拒绝。 我跟艾小西都约好了的…… 不过我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回家待着。 只是我回的是对面的出租屋。 夏芸去上班了,虽然昨晚有些害怕,但这也毕竟是她第一份合伙人工作,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要去公司。 我坐在监控前,将设备调整角度,对准了艾小西的房间。 却意外看到了另一个人。 苏俊杰!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心里有些不爽。 一个已婚男人,花言巧语追求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生…… 我注意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虽然距离这么远,压根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可肢体语言是能够传递信息的。 他俩似乎在吵架。 艾小西明显很生气的样子。 而苏俊杰也冲着她在说着什么,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脖子上凸起的青筋,这说明他在喊,在吵,甚至在骂。 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从我的内心里蔓延开。 我直直的盯着屏幕,手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艾小西没有回应,她背对着他,只是双手抱在胸前,肩膀……似乎有点抖。 她哭了? 我看着她转过身来,面朝着苏俊杰,似乎说了句什么。 下一幕,让我顿时怒不可遏。 苏俊杰抡起胳膊,重重的扇了艾小西一个耳光。 卧槽! 我整个人差点冲出房间,恨不得冲进对面楼里,冲上楼,冲到她的门前,敲开门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可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会很可笑。 我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艾小西的号码很容易就找到了。 之前偷她扔的垃圾,里面有外卖单,上面留了她的电话。 我内心挣扎了半晌,还是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起的瞬间,艾小西没有反应,只是捂着脸看着他。 “快接电话啊。”我心里喊。 响到第四五遍,我看到她拿起电话,心里刚激动了一下,耳朵里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她挂掉了。 我又拨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现在自己也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甚至有些疯狂的状态之中。 艾小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个陌生人,仅此而已。 如果非要给我们的关系下个定义,那么,我是偷窥者。 是个暗藏在虚无之中的施暴者。 她接起了电话。 “喂?”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你没事吧?”第一句话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 “什么意思?”她愣了一下,“你是谁?” “啊。”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然后找了个很可笑的理由,“我是派出所的,有邻居投诉所听到激烈的争吵,你是1903的业主吗?” “哦不是,我租的房子。”屏幕上,她把电话拿下,在眼前看了一眼,应该是对这个号码产生了疑惑,“派出所?” “确定没事是吧?”我有些心虚的问道。 “嗯,没事,谢谢你啊民警同志。”她在电话里说道。 “不用客气。” 我挂掉电话,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这段通话太蹩脚了。 不过好在,苏俊杰似乎被这个假冒的派出所电话,给震住了? 第48章 你到底是谁 电话挂掉没多久,苏俊杰就离开了艾小西的房间。 我一直目送他离开小区,上车离开。 而屏幕上,艾小西也在阳台上,透过窗户看着楼下。 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吵架? 此刻她又在想什么? 屏幕上,艾小西突然目光望向我。 我下意识的俯下身,试图躲起来,不让她看到我正在窥探着她。 可马上意识到,这是错觉。 艾小西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前方,看上去像是看到我似的,而实际上,只不过是她注视的方向,刚好是望远镜的方向。 我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咚咚咚跳的有些快。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我拿起电话,心里一震,然后把目光投向监控屏幕。 屏幕上,艾小西正把手机放在耳边。 我低下头,手机屏幕上,“艾小西”三个字,让我感觉有些烫手。 我犹豫着,没有接电话。 可艾小西一直很坚定的等待着。 铃声响了大概有六七遍,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电话举到耳边。 我没有说话,对面也是静静的,艾小西也在沉默,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从电话里隐约的传过来。 不同的是,我能看到她,而她看不到我。 我把镜头拉近,她现在一动也不动,似乎在咬着嘴唇,或许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还是说,她在等待我先开口? “你是谁?”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可以叫我……辰警官。”我觉得还是把真实身份隐瞒起来比较好。 “陈警官?”她轻笑了一声,应该是不相信吧,“你真的是警察?” “我说是,你会不会不相信?”我问她。 “我自然是不信的。”她说,“警察不会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我问道。 “就算是有邻居投诉,警察也只会上来敲门,况且……”她的分析很理智精准,一点都不像刚毕业的女孩,“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 “嗯……这不重要,公民身份的泄露是很常见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巧合吗?”她冷静的问。 但我看到屏幕里她安静的笑起来。 “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可笑?”我说。 “是很可笑,而且我的确在笑。”她在电话里笑出声来,“好在我并没有感受到你的恶意。” “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相信我。” 我盯着她的笑容和动作,她用手抚了一下头发,阳光映照在她的脸颊,光影对比很明显,将她的脸部棱角勾勒的无比美丽。 “你是不是我的邻居?”她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一愣,莫非她猜出我了? 没等我回应,她继续问道:“我猜你是我隔壁的邻居?不然为什么知道我刚才在吵架?不过隔壁不是住着两个姐妹吗?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我是辰警官。”我说。 “好吧,陈警官,耳东陈的陈吗?”她问。 “……嗯,对。”我点头道。 “就算你是陈警官吧,我问你,那束花是不是你送的?” 她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我的要害。 我沉默不语。 隔着手机,我能听到她的呼吸,我想,她也应该能听到我的吧。 她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我的回应。 就好像两个人在牌桌上打牌,她出了一张杀手锏,就等着对手接住,或者是丢盔卸甲。 “什么花?”我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装糊涂。 “嗯,那就是你送的了。”她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否认,似乎她认准了的事情,就是她认准的事情。 “我说了不是。”我试图扳回局面。 “你说了不算。”她再度占了上风。 “……”我用沉默以示对抗。 “所以,你是我的某位追求者吗?”她问。 “应该不是。”这个问题,我不需要犹豫了。 “我感觉也不像。”她说,“不过我总觉得你的声音在哪里听过,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嗯……”我一直压低了嗓音说话,还是让她听出些端倪。 “给我送花,又怕我受到伤害,说明你是一个在意我的人。”她推断道,“啊,我的脑袋要疯掉了,你到底是谁?” “你分手了吗?”我问出一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她愣了愣,我看着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是个什么问题?”她问,“分了怎么样,没分又怎么样?” “算了,当我没问。”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可你明明问了。”她说。 “嗯……”我不置可否。 “你知道吗,有人在意我,这让我很温暖。但……”她说,“因为我不知道你,就像有个人在黑暗里一直窥探着我,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的感觉,就好像对面那栋楼里有人整天在看着我一样。” 是的,你说的没错,的确有人在看着你…… “小西,你别多想了。”我说。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惊呼了一声,“好吧,你都知道我的电话了,名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点无奈自己的疏忽…… “你是不是很懊恼刚才叫出了我的名字?”她有点先知先觉,“好歹我也得了一分吧,寥做安慰。” “你好好的,别多想。”我决定结束这场奇怪的对话。 “嗯,最后一个问题。”她很聪明,听出了我的想法。 “你说。” “我难过的时候,可以给你电话吗?”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孤单。 “……” “我不会骚扰你的,只是偶尔,我是说偶尔,我需要找个人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低了下去,有点楚楚可怜。 “可以。”我说。 “好,陈警官。”她马上开心起来,“谢谢你的花。” “再见。” 第49章 中计了 挂掉电话,我有点后悔和艾小西聊这么多。 我看着屏幕,她把电话拿在手中,把胳膊搭在窗台上,目光,似乎一直在看我所在的这栋楼。 “我的感觉,就好像对面那栋楼里有人整天在看着我一样……” 我想起刚刚她在电话里说的这句话。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会这么准吗? 不过我确定,这个距离,只凭肉眼的话,她是无法发现我的窥视的。 我静静地望着她。 从监控里,我们就好像面对面在一起,她的目光缓慢扫过我的窗户,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我们在注视着彼此。 那一刻,甚至让我有一丝心神摇曳。 我稍微拉远了镜头,将整个窗户放到屏幕中。 白色的窗户,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绿植和小花,一个女孩身穿着宽大的T恤,沐浴在阳光之中。这样的美景,简直可以画一幅《窗边的女孩》了。 她在想些什么呢? 我拿起一个平时无聊用来画画的速写本,寥寥几笔,一个窗边女孩的轮廓,就出现在了纸上。 她还在窗口,望着我这栋楼的方向,似乎在数着什么。 在数窗户? 难道她真的在怀疑我这栋楼里,有人在窥视着她? 我不禁摇了摇头。 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我翻了翻手里的速写本。 上面已经画了厚厚一沓,全是艾小西的各种角度的速写。 那张艾小西睡觉的侧脸画,我记得画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她睡的很熟,她的侧脸是我最爱的那种,光影投射在上面,就像是平衡的舞者,这种角度,往往画起来也很有感觉,长长的睫毛,轻阖的眉眼,挺拔的鼻翼,还有唇角的线条,全在我的笔下,被细细的雕琢而出。 那张舞蹈的速写,完全就是三五分钟的作品。动态的速写画起来难度不小,身体的姿态,动作的幅度,曲线与美感,要在画面里勾勒的是动态的意象,而不是细节与精准。我最爱画的当然是她的臀,曲线的柔和,属于模特里的极品标准。 还有一张,是她的后背画像。当时她在做什么来着?哦对,她刚洗完澡,穿了一件浴裙,露出整个后背来,说实话,我从未见过那么美好的、洁白无暇的美背,就连夏芸也要略输一筹。 我记得我只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了她的背影,头发、长裙,纤弱的臂膀,而另一个浅浅的轮廓,很轻很轻的一点笔触,若不仔细看,跟不看不出来,是一个男人,轻拥着她的模样。 我笑了笑。 原本想把我自己画上去来着,后来觉得有点无聊,就没有画下去。 我继续翻着速写本。 还有她吃饭时候的样子…… 她半倚在床头看书的样子…… 她在贴面膜的样子…… 她戴着耳机听歌的样子…… 她在镜子前整理头发准备出门的样子…… 她早上起床伸懒腰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画了这么多她的画? 我抬头看了一眼屏幕。 不看不要紧。 这一眼,让我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她整个人站在窗口,一条腿已经跨出了窗户,看这个姿势…… 明明就是想跳楼! 她想干嘛?发生了什么??? 我赶紧拿起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电话响起的第一声,屏幕里的她笑了起来,目光望向我这栋楼。 心里咯噔一下。 妈的,中计了。 第50章 真是疯了 她说要去洗澡。 可转过身去,却没有往客厅里走。 而是站在那里,身体随意的扭动着。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背着我,两只手抓住T恤的下摆。 竟然一点点的,把下摆提了起来。 提到了差不多胸口的位置。 当然,因为背对着我,从屏幕上看到的,只是她露出来的大半个腰身。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袒露后背。 过去,曾经有过她穿着浴裙,后背整个都露出来的情形。 可今天不一样。 她知道我在看着她。 所以,现在她的行为,就是她故意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要考验我吗? 真是疯了。 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让人看不懂吗? 她到底是真不担心我是坏人,还是说她把人心想的太简单了? 她的手没有停。 像是要把整件T恤都要脱下来。 这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举动,已经是在赤果果的勾引了。 我有些生气。 却看到她举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原本将要脱掉的T恤,瞬间落了下来。 柔美的腰身和大半个后背,都被衣服遮的严严实实。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嗤笑的眼神,以及她的心里话: “哼哼,臭男人,想跟我斗?” 第二天,历警官过来找我喝茶,说了一件事。 徐大鹏死了。 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轻描淡写。 我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谁死了?” “徐大鹏。”他虽然语气轻松,但我却听出他心事重重。 徐,大,鹏? 死了? “怎么死了呢?不是在北山监狱服刑吗?”我有点懵。 “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监狱方面给的消息。” 历警官解释道。 “说是前些天得了场重病,保外就医,在医院里用绳子把自己勒死的。” “自杀?”我问,“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呢?” “你的感觉很准。”他说,“是他杀,刑侦大队已经接手了,别的同事负责的,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徐大鹏死了,那么,高利贷那件事的源头,就无处可查了。 原本可以很快见到曙光的一条线,就这么断掉了。 我们又陷入了被动。 “那现在什么情况?”我问道。 “案子不是我负责,我也不知道。”他犹豫了一下,“过来找你,是觉得这件事有点深,你这几天小心一些,有什么异常随时联系我。” “你是说,和高利贷有关系?” 我太了解他了,如果不是觉得事态严重,他不会专门跑这一趟来找我。 “我觉得不是高利贷那么简单。”他说,“现在绿洲那边乱得很,谁知道两年前徐大鹏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前两天抓的那个强/奸犯,不也是绿洲的?” 我记得那个家伙,外号叫烧鸡,口口声声说混的不错,最近还要搞一件挺能来钱的事儿,过去了这几天,犯的事儿应该都交代了吧。 “那个烧鸡?嘿……”历警官笑了一声,“就因为抓了他,最近局里准备搞点动作,不过我不能说,有纪律。” 既然有纪律,那自然是我不能问也不能听的事情。 “那天同学会,我见到陈一尧了。”我看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 他没有说话,只是欣慰的笑了笑。 我知道他的心思。 在高中的时候,他就有点喜欢陈一尧。 只不过陈一尧和他并不来电,而是和我走在了一起。 后来,他就一直以陈一尧的大哥自居。 当初在拳馆练拳的时候,他最喜欢和我对练。 每次对打,都把我当成陈一尧的负心汉,恶狠狠的想揍我一顿。 结果每次都被我揍倒。 甚至陈一尧莫名其妙出了国,音讯全无。 他还以大舅哥的身份,陪我喝了好几顿闷酒。 “你怎么把我的事儿全告诉她了?”我埋怨他。 “你说你,我这个大舅哥,做事情当然向着自己的妹妹了。”他笑了一声。 “她回国做什么?”我问。 “你不知道?她没告诉你?”他表情差异道。 “我没问。”我说。 “你呀你,就是心思太重。”他瞥了我一眼。 “别绕弯子,快说。”我催他。 “她爸爸在国外去世了。”他说。 “什么?”我心里一阵酸痛,“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一尧不让跟你说。”他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老人临走前说要落叶归根,她把骨灰带回来,选墓地安葬老人。” “安葬好了吗?”我问。 “应该就是今天。”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 “嗯,你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