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一章 假如我年少有为
凌晨，繁华的都市依旧灯火璀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化作流光，从夜色与灯光的掩映中一闪而逝。
代驾司机握着方向盘，喉结不住上下滚动，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中央后视镜。
镜面清晰地映照出后座的景象。
一个身姿妖娆，妆容精致的职业装美女像是喝醉了一般，整个人都靠在了一个相貌俊朗，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的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腰间，感受着迷人的曲线。
美女醉意朦胧，呼气如兰，贴着男子的耳朵，“陈总，这个项目，不知小妹能不能有机会出一份力呢？”
说话的同时，柔若无骨的右手悄悄探出，攀上了眼前这位能量惊人的大人物的某处禁地。
陈一鸣笑着道：“看来你很有把握啊。”
不知怎么的，美女的短裙莫名其妙地就卷了边......
年轻的代驾司机猛吞一口口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贪婪且亢奋。
若是从远处看去，就能见到那辆迈巴赫在无人的路口，直直冲过了红灯，而另一边，一辆大罐车也在丝毫没有减速地驶来。
一阵耀目的白光从车窗外爆射过来，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宁静的夜空。
砰！
正沉浸在酒后情欲中的陈一鸣还来不及反应，便失去了知觉。
~~
八月的骄阳，从很早就开始肆意绽放光芒。
蓉城向来有【西贵南富，北乱东穷】的说法。
北面稍显破旧的车站外，穿着稍显破旧，背着大包裹的人行色匆匆。
一辆黄色的大巴车从远处驶来，在进站口缓缓减速。
“儿子，到站了！”
陈一鸣被人一推，从睡梦中缓缓睁开双眼，茫然的目光直视前方。
额......
这是哪家医院？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预想中洁白的天花板，而是......
【蓉城送子鸟不孕不育医院，圆您一个当父母的梦想！】
他疑惑扭头，瞧见旁边的座位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怀抱着一个鼓囊囊的背包，朝他笑着。
妇女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因为疏于保养，眼角已经多了好些皱纹。
妈？！
脑海中，闪过一段段画面，他晃了晃脑袋，狠狠揉了把脸，让自己镇定下来。
车身彻底停稳，车上的乘客早已站起，推推嚷嚷地走下车。
杨秀吃力地背起背包，一边招呼着陈一鸣，一边挤着下车。
下了车，她又挤到车肚子里，扯出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然后转头看着还在发楞的陈一鸣，笑着道：“走吧！”
陈一鸣的确是在发楞，一方面还在适应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另一方面是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以前这么操蛋。
记忆中，确实从青春期开始就跟父母关系不大好，但记忆是会自我美化的，当以前的种种真实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又是震惊又是羞愧。
“包我来背吧！”
陈一鸣不由分说地从杨秀身上解下背包，背在身上，沉甸甸的触感也让心安稳了些，“妈，走吧。”
行云流水的动作，理所当然的表情，惊呆了他的母亲杨秀。
她其实是知道儿子的心思的，年轻人，好面子，讲自尊。
平日里都在小镇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也不觉得有啥，一旦去了县城、去了市里，就觉得父母的打扮差了，用度差了，甚至自己买东西跟人讲个价好像都觉得丢了他的面子。
甚至在人多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跟自己拉开点距离。
以前杨秀发现的时候，还伤伤心心哭过，后来被老公陈建华一通分析，才给劝住了。
陈建华还说要是杨秀不信，哪天去乡下走走亲戚，保证儿子跟你要亲近些。
杨秀还真就吆喝着去了一趟，证实了陈建华说的没错。
陈建华说孩子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慢慢来。
于是天性乐观的杨秀也只好接受了这样的状态。
今天骤然瞧见儿子的转变，她.......
伸手摸了摸陈一鸣的额头，想看看今天如此反常的儿子是不是在大巴车上被空调吹坏了。
陈一鸣无奈地笑了笑，“妈，我没事，走吧。”
曾经的自己到底是有多么不懂事......
杨秀拍了一下陈一鸣的肩膀，低声吩咐道：“背前面。”
陈一鸣很快反应过来，依言将背包背在了前面。
黑色的背包耐脏，以至于那些因为用得久了而脱落的线头，都不那么显眼。
杨秀拖着行李箱，带着陈一鸣朝站外走去。
行李箱虽然沉了些，但有轮子，拖着走也还可以，陈一鸣便没有去争夺行李箱的运输权。
过犹不及，别到时候杨秀女士以为自己中了邪，去请些符水什么的。
被坑了血汗钱不说，自己还遭罪。
走在阳光下，空调吹出热气，万物蒸腾。
身上的汗水唰地就都冒了出来，陈一鸣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一件白T恤，一条普普通通的牛仔裤，一双like的白色板鞋。
搭配起来还算能看，加上不俗的样貌，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Shuai，当然是念四声的那个。
熙攘的人群中，不少慧眼识人的小姑娘也朝他偷偷瞥来。
一边走着，陈一鸣一边默默听着母亲絮叨。
“在飞机上要照看好行李，身上的身份证、钱包、手机这些千万贴身放好，别被人偷了。”
“饿了就买点东西吃，晚上天气冷还是要盖好被子。”
“下了飞机就赶紧去学校，别迷了路，有事情就打电话，千万别心疼那点话费。哎，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居然同意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陈一鸣微笑着听着，一点不觉得厌烦，反而从心头升起一股久违的温馨。
记忆慢慢浮现，现在应该是临近大学报到，母亲带着自己从家住的小镇来蓉城送自己前往燕京上学的时候。
陈一鸣前世考上了燕京电力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大型电力集团，后来辞职创业，遭受了社会许多无情的毒打后，终于苦尽甘来，闯出了一番事业。
燕京电力大学2008级的新生报到日，正是九月二号、三号。
他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一块硕大的电子表。
样式风骚，功能齐全，价格低廉，那个年代小镇学生流行装备之一。
“二零零八年九月二日，上午，八点五十五。”
呼呼......
一切都很清楚了。
很快，母子二人便来到了站外，杨秀拖着行李箱，站在一个公用电话厅外，“我约好了我们镇上一个在蓉城跑车的老乡，他送我们去机场。”
陈一鸣下意识诧异道：“为啥不直接打个车？”
杨秀啧了一声，“省钱啊！”
省钱......
曾经的商界大佬默默调整着自己的心理，让自己尽快适应起来。
杨秀开口道：“我进去给他打个电话。”
2008年，因为手机普及率和通讯资费的关系，公用电话还在发挥着余热。
出门在外要打电话，还是有许多人借助公用电话。
村里的小卖部，镇上的超市，大多都提供公用电话服务，按时间收费。
在车站、学校等客流密集的场所，就有着专门的公用电话厅。
长长的台面，用塑料隔板隔成好多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每个空隔中摆上一台座机，再配一把椅子，有点类似于后世客服中心的样子。
随着杨秀走入一个空闲的隔间，四周的景象映入眼帘，熟悉的景象瞬间激起了尘封的回忆。
那段他不怎么愿意提起的记忆，正是这个复杂世界给单纯少年上的第一课。
只见杨秀从衣领中掏出挂在胸前的手机，翻开通讯录，照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杨秀跟电话那头亲切地说着。
大致意思是说她和儿子到了车站了，行李有些多，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杨秀迟疑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是按时收费，且收得比较贵。
所以那时的电话都讲究一个长话短说，短话不说，杨秀很快就挂了电话，付了钱。
结完账，杨秀还想和儿子坐下来歇会儿，老板就开始赶人了。
熟悉的一幕，曾经让陈一鸣觉得羞愧难当，似乎周遭人都在嘲讽着他们母子二人，尤其是嘲讽着他，如今却只淡淡一笑，接过行李箱，“妈，我们去门口等着吧。”
走到了门外，脱离了店里转动的风扇和荫凉，热浪便猛烈了许多。
杨秀对陈一鸣道：“那个老乡刚接了个活儿，一时不空，让他徒弟来接，费用照算，应该快来了。”
陈一鸣微笑道：“没事，时间还早。”
天气越来越热，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知了的鸣叫都显得慵懒无力。
就连杨秀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跑来，先是东张西望，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杨秀和陈一鸣的身上，稍稍有些迟疑地走近问道：“是杨姐哇？”
陈一鸣看着这个年轻男子，这张只见过一面，却印象十分深刻的脸，前世的记忆与现实重叠，有一种魔幻的恍惚。
他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是啊，是我们。”
年轻男子如释重负地开口道：“你们要去机场哇，刘哥让我来送你们。”
出乎意料的是，杨秀稍稍有些迟疑，“哪个刘哥？”
年轻男子一脸诧异，“不是你刚才给刘哥打电话让他送你们去机场的嘛？”
“哦哦，是的，是的。”杨秀赶忙点点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找错人了哦！他刚出车一时回不来，就让我过来了。车在那边！来我帮你提行李。”
年轻男子嘀咕一句，说着就主动伸手要帮陈一鸣接过拉杆箱。
一切自然而正常且客气。
陈一鸣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巡逻的警察，忽然牢牢抓住拉杆，微笑道：“刘哥是不是光头？”
“啊？啥子？”
年轻男子一脸迷茫。
“你跟刘哥那么熟，连他有没有头发都不晓得？”
陈一鸣面色平静，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听了陈一鸣的话，杨秀顿时面色一肃，无声上前一步，挡在陈一鸣的身前。
年轻男子脸色一沉，陈一鸣重新将母亲护在身后，淡淡道：“这儿离警察岗亭只有不到一百米。”
“你管那么多，反正把你们送到机场，总比去坐出租车挨高价好噻！”
年轻男子又换了副口吻，陈一鸣和杨秀自然不去。
“MMP！遇到两个瓜娃子！一会儿莫来求老子！”
年轻男子骂骂咧咧地朝一旁的巷子中走去，不时悄悄回头看去。
杨秀此刻又稍稍有些犹豫，虽然年轻男子连刘哥有没有头发都说不出，但是却又能说出来接自己的事情，杨秀实在想不通。
“妈你放心，肯定是假的。”
陈一鸣很镇定。
年轻男子发现两人不为所动，恨恨地瞪了一眼，快步离去。
果然，不多时，另一个男人快步跑来，精瘦干练，浓眉大眼，跟杨秀将情况都对上了，杨秀这才敢带着儿子上了车。
小面包朝着机场开去，司机笑着道：“我说杨姐，你们这是咋了，这么小心？”
杨秀便说了刚才的情况，司机也吓了一跳，“幸好你们机警啊，听说最近车站老出这样的事情。那帮狗太阳的跟公用电话厅老板是连好的，你们的对话他们都听得见，上了车就由不得你们了，被抢钱都是小事！”
杨秀恍然大悟，又一阵后怕，扭头看着后座上的儿子，笑容满面，“还是我儿子厉害。”
陈一鸣微微一笑，回忆起了曾经的那个版本。
在那段记忆中，当杨秀问出那句【哪个刘哥】时，他就翻了个白眼，觉得别人这么热情地来接自己，杨秀却开口就是怀疑，简直太不懂事了。
在年轻人解释了一句之后，他见到杨秀还想说话，便直接怼了上去，“人家来接我们，你哪儿那么多事啊！”
年轻人大度地笑着说没事，接过了他的行李，带着他们一起走到了一旁的巷子中。
巷子中停着一辆面包车。
年轻人拉开后车门就要将行李摆上去，杨秀突然抓住了拉杆箱，“小兄弟，刘哥开的什么车？”
“你有完没完！”正准备上车的陈一鸣无语了。
年轻人却有些慌乱，“哪个去记那个哦，你走不走！赶紧上车！”
说着就将拉杆箱朝车上拽，杨秀死死拉住，“你不说我可不敢上。”
年轻人面色一冷，杨秀立刻大喊道：“救命啊！抢劫啊！”
一旁的一个小卖部里很快跑出个光着膀子摇着蒲扇的热心男子，怒喝道：“搞啥子！”
年轻男人见事不可为，将手一松，关门、上车、逃跑，一气呵成！
跌坐在地的杨秀惊魂未定，陈一鸣直接给吓懵了。
陈一鸣又羞又恼，杨秀又是个爱念叨的性子，一想到儿子这么单纯，又要去遥远的燕京上大学了，没事就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试图生动地举例说明世道险恶。
少年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被反复刺激，这出小小风波下，本就不和的母子矛盾丛丛。
以至于到后来跟家中二老的隔阂越来越深，不愿意沟通，甚至还觉得厌烦，屡次寒了二老的心。
最终形同陌路，父母不愿意接受自己物质上的馈赠，自己也给不了他们精神上的陪伴。
等后来成熟了，却无奈发现，那是他挣再多钱都弥补不了的深深遗憾。
如今，竟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脑海中猛地划过一道亮光，陈一鸣浑身一震。
跟父母疏离，尤其是跟母亲之间的隔阂；
曾经辜负过的爱人；
那些令人捶胸顿足的错过，那些想起一次就后悔一次的际遇，那些每当想起，都抓紧了脚趾的蠢事......
既然重新来过，为什么不把这些遗憾都好好弥补，就像刚才那件事情一样？
十八岁的陈一鸣，重生的陈一鸣，露出了微笑。
“儿子，你怎么了？”
杨秀扭过头，一脸关切。
寻常的话语，却是来自母亲阔别多年的关心。
“妈，我没事。”
陈一鸣的笑意温和，感情真挚，杨秀迟疑道：“真......没发烧啊？”
“妈，我真没事。我只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都是要上大学的人了，不能再任性了。”
这点小小情况，对于见惯了风浪的陈一鸣，简直轻而易举就能圆回来。
一辈子很长，成长却只需要几个瞬间。
嗯，这很合理！
杨秀愣了愣，眼眶登时就红了，陈一鸣连忙劝住。
情绪平复的杨秀，嘴角那缕笑容却怎么都藏不住。
陈一鸣抱着曾经被他嫌弃的背包，包很沉，心很稳。
面包开上了机场高速，望着窗外飞速退去的风景，陈一鸣轻轻哼着歌。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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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章 美女志愿者
今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陈一鸣便将独身一人，进京求学。
这个时间，也是杨秀女士专门算过的。
陈一鸣属马，午时出行是最好的......
陈一鸣只背着一个背包，独自走向值机柜台。
这是他刚才和杨秀经过了一番艰难谈判的结果。
他在车上挑选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剩下的东西杨秀先带回去，然后通过物流寄去燕京。
整个过程中，摆事实，讲道理，提方案，促拍板，陈一鸣也就用上了后世的，一点点，小技巧，而已。
至于那些东西，陈一鸣自然是不打算再要的了。
想起刚才离去的时候，自己主动拥抱母亲，叮嘱他们保重身体时，母亲那句“别饿瘦了，本来就瘦得跟猴一样。”
陈一鸣便有些哑然失笑。
他看着自己一米七五，一百四十斤的身体，相信了那句父母都是把子女当猪养的话。
~~
没了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母亲在一旁，陈一鸣终于可以放飞自我。
跟值机柜台的美女笑谈几句，办好值机手续，陈一鸣想了想，便去商店买了一包高价烟。
这个高价，自然是被迫遭高价的意思。
穿过安检区，看着那些人千方百计藏好的火机都被收走，本就没有火机的他心中平衡了许多，甚至还有点高兴。
先找到自己的登机口，然后以登机口为中心寻找吸烟室，这是陈一鸣的老习惯了。
运气不错，这个登机口不远就是吸烟室，省了好多路。
运气更不错的是，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部分抽烟的人有种很奇葩的心理，自己吞云吐雾，又不太喜欢闻别人吞吐的烟雾。
陈一鸣点上一支，烟雾升腾，市价二十二块钱的软玉溪，性价比着实还是可以。
如果不按三十八块钱的机场价来算的话......
刚抽了一口，吸烟室的门又被缓缓推开。
一个女子迈着大步闯入他的视线。
登山鞋、迷彩休闲裤、长袖衬衫，背着背包，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随着步伐，轻轻跃动。
素面朝天，不带半点妆容，略有疲惫的面色中，一双眼眸依旧流转着迷人的光彩。
虽然这身装扮，将一身风华尽数遮掩，但凭借陈一鸣后世老司机的眼光，还是能察觉到一些不同。
比如那高挑的身材，比如那白皙精致的耳垂，比如浑然一色的面部和脖子，比如一双纤细好看的手。
他基本可以确定，是个美女，还很年轻。
但，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方才说那么多，其实也就一眼的事，打眼一扫，陈一鸣便收回了目光。
欣赏归欣赏，但没必要猥琐。
啪。
啪啪。
啪啪啪。
好死不死，吸烟室里不可移动的打火机就是蹿不出那该死的火苗。
年轻美女看了一眼陈一鸣，扭过头，转身准备出门。
陈一鸣：......
我一个帅到每天在镜子前给自己磕头的男人，你是瞎吗？
“我的烟借给你点吧。”
陈一鸣忽然开口，清朗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不掺一点杂念。
声音留住了脚步。
年轻美女转过身，看着这个短发少年，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清秀的脸庞笑意从容，关键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干净纯澈，犹若一方幽潭。
年轻美女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接过陈一鸣递来的烟头，将它举到面前。
丰润的双唇含着一根纤细的女士烟，与陈一鸣的烟头碰在一起。
干燥的烟丝瞬间燃动着火光，轻轻一吸，升腾着一缕轻烟。
将烟头递还给陈一鸣，年轻美女挤出一丝极淡的笑容，“谢谢。”
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点低缓的沙哑，像是用嗓过度，听起来有种迷人的野性。
陈一鸣笑着接过，摇头道：“该我谢谢你才是。”
疑惑很自然地出现在年轻美女的脸上。
“我是蜀州人。”陈一鸣解释道。
年轻美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笑容明显了几分，“你就这么肯定？”
“只是愿意把事情往好了想。”
陈一鸣又不着痕迹地夸了一句。
二零零八年，对于华夏大地来说是极不寻常的一年。
这一年，有举世瞩目，号称近几十年最成功的燕京奥运会。
这一年，也有举国哀悼，叹山河破碎，生民惨痛的汶水大地震。
若非昨日瞧见满城都是地震相关的标语，陈一鸣甚至没能记起，如今离那场惨事，也不过才过去了三个多月。
全国上下，有许许多多热心的志愿者们奔赴蜀州，用实际行动为抗震救灾贡献自己的力量。
陈一鸣猜测这位年轻美女，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方才那声主动的挽留，和一句谢谢，都是因为发自内心的谢意。
“大学生很少有你这么会说话的。”
年轻美女在陈一鸣右手边的一排椅子上坐下，将背包放在一旁，靠在椅背上，疲态尽显。
“你就这么肯定？”
陈一鸣轻轻笑了笑，用她的话再送回给她。
年轻美女不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问道：“在哪儿念大学啊？”
“燕京。今天去报到。”
“意思你才高三？”年轻美女的声音中有一丝惊讶。
“从道理上说，我已经是个大学生了。”
“呵呵。”
陈一鸣努力回想着这个年代的“呵呵”到底是不是呵呵，指尖忽然传来一阵灼热。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他站起身，将烟扔进烟灰缸里，朝着萍水相逢的年轻美女说了声再见，洒脱自然，不带一丝留恋。
吸烟室的门再次被人一把推开，嬉闹声冒失地闯入原本安静的空间，几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戴着金链子，拿着手包，穿着某个以标志性的格子图案出名的国际大牌衬衫，啤酒肚凸起，吵闹着走了进来。
年轻美女眉头一皱，手中还剩一小半的香烟被她直接扔进了烟灰缸，起身离去。
刚好和陈一鸣走了个并排，陈一鸣刚好比她高五公分左右。
各背一个包的二人，竟有几分情侣模样。
走出吸烟室，进入烟后“贤者时间”的二人，不得不承认，外面的空气还是要好闻一些。
对刚才的逃离，年轻美女也没有一点尴尬，挥手说了声再见。
就跟刚才陈一鸣一样洒脱。
大致就是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的意思。
还真是记仇啊。
陈一鸣笑着微微摇头，朝着自己的登机口走去。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四十，不晚点的话还有几分钟就要登机了。
那块亮瞎双眼的电子表，已经被他悄悄塞进了行李箱，等杨秀女士带回家去了。
登机口那儿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陈一鸣依旧安坐在座位上，一点都不急。
他就一个小包，没什么别的行李，没必要提前去飞机上窝着。
等到十一点五十五，大部分的乘客都登上了飞机，登机口已经不再排队，陈一鸣站起身，拿着登机牌走了过去。
另一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本书，也缓缓走了过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陈一鸣挑了挑眉毛。
年轻美女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陈一鸣的调侃。
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廊桥，走入飞机。
飞机不大，一条过道，两侧座位，陈一鸣在前，年轻美女在后。
陈一鸣值机的时间不早不晚，所以位置在中间靠后一点。
一排三个位置，已经有两个男人坐下了，只剩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就是陈一鸣的位置。
将背包朝头顶的行李舱中一放，陈一鸣笑着对那两人道：“二位，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靠过道的是个老头，呵呵一笑，直接站到过道里，让开了路。
坐在中间的是个穿着衬衫西裤，头发油光水亮的眼镜男，闻言看了一眼典型学生打扮的陈一鸣，不耐烦地稍微朝里收了收。
幅度几乎相当于没动。
所以空间自然是不够的，陈一鸣只好又道：“你好，麻烦让让。”
眼镜男翻了个白眼，稍微侧了侧。
陈一鸣直接伸手扯着他的膝盖朝边上一扒拉，挤了进去。
眼镜男恨恨地看了陈一鸣一眼，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陈一鸣自然是恍若未见。
“帅哥，你好？”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眼镜男扭过头，瞧见了一个美女正看着自己。
他眼睛一亮，压下心中激动，摆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个......帅哥你是一个人吗？”漂亮姑娘似乎有些害羞。
“是啊。怎么了？”
眼镜男强装镇定，但抖动的嘴角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哦，是这样，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这是我表弟，他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坐飞机，我有点担心他。我的座位还在前面，没那么颠簸。”
漂亮姑娘一手指着她座位的方向，一手连珠炮似的说出了酝酿已久的话。
陈一鸣顺着看过去，瞧见了先前在吸烟室见过的那几位精神中年，不由微微一笑。
眼镜男愣了......
“帅哥这么绅士的人，总不至于拒绝我这么小小的要求吧？”
漂亮姑娘微微噘着嘴，娇滴滴地道。
这谁顶得住啊！
眼镜男热血沸腾，豪情燃烧，“好，换!”
待眼镜男从行李舱中拖出行李，去往更换的座位，那个漂亮姑娘将自己的背包朝行李舱一塞，笑嘻嘻地坐下，然后看着陈一鸣道：“表弟，你表姐喜欢在窗边。”
陈一鸣扭头看了她一眼，“玩这么开放？”
姑娘一愣，旋即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看着陈一鸣，“看来还是个人小鬼大的？”
“器大活儿好不粘人，要不要试试？”陈一鸣挑衅似地抖了抖眉毛。
成功自信的男人在两性接触中往往都带着一点主动攻击性。
陈一鸣下意识地就将前世的那一套经验摆了出来，开了个稍显过线的玩笑。
姑娘果然不仅不气恼，反而被这个没听过的新说法逗笑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别贫了，赶紧跟你表姐换座位。”
陈一鸣出乎意料地不为所动，看着她，“凭什么？”
姑娘表情一滞，似乎对自己被人拒绝这件事情感觉十足地不可思议。
“你我素不相识，你把座位换到我旁边，这与我无关，我管不着，但是你一张口就要我跟你换座位，是不是至少也不要当做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全天下的男人都该迁就着你？”
陈一鸣的话毫不留情，说得姑娘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不换算了。”
陈一鸣又道：“没说不换啊，我该说的话说了，咱们换吧。”
“不换，就这儿挺好。”姑娘头也不回。
陈一鸣轻轻叩着椅子扶手，“如果你求人办件事，却受了羞辱，但是羞辱完了对方还是同意帮你办这件事，你却因为无谓的自尊拒绝了，这么一算，又受了羞辱，又没办成事，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不如趁机答应下来，挽回损失，慢慢跟人搞好关系，说不定未来还能羞辱回来。”
姑娘转头一瞪眼，“换不换，磨磨唧唧的！”
“换换换！”陈一鸣笑着答应。
两人同时站起，然后陷入了尴尬。
这狭小的空间，这无法避免的接触，谁在前面，谁在后面......
又或者，谁在上面，谁在下面？
陈一鸣坐回椅子，将两个座位间的扶手收起，比划了一下，“要不你先过来？”
姑娘犹豫了一下，起身把着前排的靠背，背朝陈一鸣，横移了过来。
陈一鸣直接坐着横移出去。
刚好在这时，飞机忽然猛地朝前一动，开始了滑行。
姑娘一个不稳，跌坐了下来，刚好坠入陈一鸣的怀中。
陈一鸣下意识地伸手一扶，两只手好死不死地准确握住了腰身的收束处。
这该死的经验！
这迷人的曲线，盈盈一握，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许多反应都是不受控制的......
夏日轻衫薄，又羞又恼的姑娘面色一红，明白这小子刚才至少有三分之一说的是真的。
飞机广播中蹩脚的英语适时响起，惊醒了迷乱中的二人。
分开之后，陈一鸣弓着背，招呼着空乘，“你好，麻烦给我一张毯子。”
坐在一旁的姑娘捂嘴偷笑，陈一鸣恨恨不敢说话。
空乘很快拿来毯子，看着还弓着腰的陈一鸣，一脸关切，“先生，是不是不舒服，需要我帮忙吗？”
一旁的姑娘将笑容憋得很是辛苦。
陈一鸣连忙谢过空乘的好意，将毯子朝腰间一搭，重新恢复了镇定，“笑什么笑！我腿冷不行啊！”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章 我有个朋友
“这是我的名字。”
年轻漂亮的姑娘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从迷彩裤兜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志愿者工作牌。
陈一鸣扫眼一看，“苏菜，好名字啊，一看就很营养。”
然后他就瞧见姑娘似有发飙的倾向，迟疑道：“难道你是肉食主义者......哎哟，你踩我干嘛！”
“苏莱！”
“啊哈哈，误会误会。”陈一鸣尴尬一笑，“我的名字就好记了，陈一鸣。”
“楚庄王？”
“文化人啊！”
苏莱白了他一眼，“你表姐我也是上过大学的。”
说了名字，二人也理所当然地交换了电话。
苏莱手里的诺基亚最新款商务机E71和陈一鸣手里寒碜的小直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一个不显摆，一个不自卑，都对这种身外之物没什么在意。
苏莱累了，陈一鸣也就识趣地没有多聊，随意说了几句便各自休息。
不多时，等苏莱睡了，陈一鸣也准备小憩一会儿，坐在靠过道的老头忽然推了推他，低声道：“小伙子，三代以内的血亲要不得啊！”
陈一鸣：......
“大叔你放心，她啊，就是我姨给我养的童养媳，没有血缘......哎哟！”
他一扭头，看见苏莱双目闭拢，似睡得香甜。
“哦，这样啊！”老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头又推了推陈一鸣，犹豫道：“小伙子，我有个朋友，他孙子刚刚出生不久......”
陈一鸣哭笑不得，“大叔，我开玩笑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童养媳，只是我姨合法收养的养女，我们是真爱。”
那一脚没有踩下来，估摸着苏莱是真睡着了。
老头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孙子的老婆还得他自己去奋斗。
飞机颠簸地飞行着，小飞机在舒适性上的确不如十来年后的大飞机那般平稳，但三个小时的时间在半醒半睡中也很快过去。
从始至终，苏莱买的那本书就没打开过。
飞机准时落地在燕京南苑机场。
是的，不是飞往燕京国际机场，而是降落在这个军民两用的南苑机场。
在这儿起落的航班很少，所以极少有航空管制，一大优势就是准点。
另一大优势是便宜......这也是陈一鸣会坐上这一班飞机的原因。
人群鱼贯而出，陈一鸣和苏莱缓缓站起，临走时，那个老头看了一眼漂亮的苏莱，叹了口气，拖着箱子离去的身影显得很是落寞。
于是，苏莱又踩了陈一鸣一脚。
“你信不信我发飙啊！”陈一鸣脖子一梗。
苏莱冷笑一声，“日后你就知道，老娘只踩了你一脚是给了你多大的面子。”
“日后？”陈一鸣疑惑地重复道。
苏莱面色一红，陈一鸣已经抓着背包朝前跑去。
廊道中，背着包慢慢晃荡出来的苏莱瞧见陈一鸣居然站在原地等着他。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苏莱傲娇地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表姐，有人等你。”
说完陈一鸣就挤眉弄眼地走到一边，果然那位“潇洒绅士”戴着眼镜，迈着自认为优雅的步伐走近，“美女，相逢是缘，不知可否留个电话。”
苏莱看着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陈一鸣，忽然一笑，“好啊，刚才多谢帅哥帮忙，一个电话自然可以。15120****77。”
“好嘞，我给你拨一个。”眼镜男高兴不已！
“别！”苏莱连忙制止，“我还没开机，未接来电肯定多，到时候分不清楚，给我发个短信吧，我好存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过两天请你吃饭。”
眼镜男忙不迭地点头。
考虑得这么周到，原来真的对我有意思啊。
目送苏莱和她的表弟远去，眼镜男忙不迭走向洗手间，他要记下今天的装扮，日后都要照着这个来！
朝外走去的路上，陈一鸣一路黑着脸，苏莱在一旁柔声安慰，“不过是给个电话嘛，又没什么。”
“人家答应换了座位，让我们两人舒服了三个小时，还不值得一个电话吗？”
“更何况人家还专门站在那儿等着，你说不给合适吗？”
“再说了，那人长得也还看得过去嘛，除了自恋了点，也不是不可接受啊。”
陈一鸣停住脚步，扭头盯着苏莱，“道理我都懂，但你特么把我的号码给他干啥？”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苏莱嘿嘿一笑，满心畅快。
陈一鸣无语道：“我们一定要这样相爱相杀吗？”
“对！”苏莱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惊醒过来，啐了一口。
“只有相杀！”
伴随着一个向下切的动作，杀气腾腾。
陈一鸣扳回一城，嘿嘿直乐。
任你记忆力再好也架不住哥们的套路！
“本来还打算送你去你学校的，现在看，没那个必要了。”
苏莱哼了一声，甩开两条长腿，走向一旁的停车场，从包里掏出车钥匙，轻轻一按。
顶棚下的荫凉处，一辆蓝色跑车顿时欢快地叫唤着，我在这，我在这！
陈一鸣呆呆地看着苏莱拉开车门，坐上车，敞篷缓缓打开，帅得不要不要的。
后悔，反正就是很后悔。
早说你有车，我躺平任嘲啊！
有了豪车的加成，本就漂亮的苏莱显得更漂亮了。
高昂着天鹅颈，朝着陈一鸣嘚瑟地一挑眉，然后踩着油门从陈一鸣的面前缓缓驶过，没有一丝想要停留的意思。
苏莱悄悄看着后视镜中陈一鸣的身影渐渐变小，然后瞧见那个小子忽然挥着手，背着背包冲了过来。
她嘴角翘起，踩下刹车，伸出胳膊搭在车门上，心里盘算着陈一鸣要怎么痛哭流涕地承认错误自己才会耽误宝贵的时间去他那北五环外的小破学校跑一趟。
陈一鸣气喘吁吁地跑近，“莱哥，我就提醒一下你车子停了一个多月，灰得多大啊，别只顾着装伯夷，不讲卫生啊！”
“另外，这个天这么热，你还开敞篷，是不是脑壳有......”
轰！
跑车的发动机发出愤怒的轰鸣，排气筒吹起地上的尘土，扬了陈一鸣一脸。
直到来到停车场出口，苏莱才放下那根高举的中指。
搞得停车场的保安敢怒而不敢言，不知这些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缴纳了足以称得上一笔巨款的停车费，苏莱开着车子上了路。
想着刚才的一幕，嘴上还在骂骂咧咧，“敢说我吃灰，你吃我屁还差不多！”
话一出口，便没了声，一丝红晕悄悄爬上了面庞，然后蔓延开来。
敞篷重新合上，空调打开，但冷气似乎也失去了镇定的作用。
看着苏莱真的不顾露水情缘，绝尘而去，陈一鸣没什么沮丧，不就是去个学校嘛。
曾经待过四年的燕京城，他熟得很。
哪怕现在没有手机导航，只要坐上机场大巴，去到西单，他就......
卧槽！机场大巴！
陈一鸣飞奔回机场大巴的停靠站台，刚好还能在视线的尽头瞧见那辆机场大巴的一点背影。
没有自己坐在上面，它显得那么落寞和孤独。
他连忙又跑到附近的值班柜台，询问下一班是什么时候。
因为南苑机场少有民用航班停靠，所以机场大巴的时间全部是跟着航班走的，一趟航班配两辆大巴。
旅客坐大巴也不用给钱，只需要拿着当天登机牌核实一下就行。
大巴的线路也很简单，从南苑机场到西单，简单来说就是将旅客送到一个交通方便的地方就完事儿。
因为，南苑机场附近，咳咳，实在有些不方便。
从值班柜台前的大妈口中得知，下一趟是在五十分钟后。
陈一鸣看了一眼大妈脑袋顶上的时钟，三点三十五。
五十分钟后就是四点二十五，到西单都得五点了......
要不是自己还有记忆优势，真的有点慌。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有记忆优势，自己也不至于口嗨作死啊！
哎，愁！
“大妈，有火吗？”
大妈的火登时就上来了，“去去去！这儿不许抽烟，要抽烟上外边儿去。”
被撵出空调大厅的陈一鸣一时有些懵了，你都没火，我抽个什么玩意儿？！
算了，求助保安大哥。
陈一鸣背着背包，朝着方才停车场的出口走去。
长长的一段路，正好给父母报个平安。
手机开机，屏幕上，伴随着一阵熟悉的背景音，两只缓缓握紧的手，饱含着一个国际手机巨头的人文关怀。
然后，叮叮叮地几声，短信便很快涌了进来。
但陈一鸣也没看，而是拨通了杨秀的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直接掐断，然后很快另一个蓉城本地号码的陌生电话就进来了。
接通却是杨秀的声音，陈一鸣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都是这个年代的基本操作。
他报了平安，杨秀女士也说她已经吃过饭，收拾妥当准备去车站坐车回家了。
跟杨秀掰扯几句，嘱咐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并代他向陈建华同志问好之后，陈一鸣挂断了电话。
主要是说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这边也是长途加漫游。
通讯成本直线上升！
没办法，穷啊！
创业计划，刻不容缓，迫在眉睫，十万火急。
......
简短的电话之后，离着停车场出口的保安亭还有很远，陈一鸣便拿出手机，看起了信息。
为免遗漏，他选择了从下往上，从最早的开始。
最早的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你好，我叫赵聂，就是和你在飞机上换座位的，很高兴在茫茫人海中能够遇见你，认识你。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名字一定很好听吧？呵呵。”
分析分析，什么叫槽点满满？
一看见这条短信，陈一鸣顿时就有满腹的槽想吐。
甚至觉得天下之槽共一石，此刻的他独占八斗。
想着眼镜男编辑这条短信时，荡漾在嘴角的猥琐笑意，他就一阵气闷。
不过他暂时没有回，主要也不知道苏莱的态度，一会问问再决定。
他几乎可以肯定，苏莱一定会发短信来气他的。
对于这种没怎么挨过社会毒打的白富美来说，区区一点尾气攻击，怎么可能抵消得了被自己嘲讽的气。
即使自己有着出众的帅气。
果然，倒数第二条就是苏莱的。
“空调吹得好凉快，好舒服啊！车上一点灰都没有呢，车子的密闭性太好了。哎，真是气人。”
幼稚！
简直影响你在我心目中的御姐形象。
陈一鸣点了回复，略带生涩地按着键盘。
“在这孤零零的机场，为你我受冷风吹。”
叮！
新消息很快进来了。
苏莱：外面三十七度，你上哪儿吹冷风去？
陈一鸣：你也知道啊！你良心不会痛吗？
苏莱：可是空调真的就是好凉快啊！人家忍不住和你分享嘛！
陈一鸣：求求你做个人吧！
笑着回了一条后，陈一鸣继续翻阅未读消息。
他着实很好奇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给他发消息，毕竟总共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首都燕京欢迎您......温馨提示：文明旅游，平安出行！旅游服务热线：010***”
你啊，总能玩出些新花样.jpg
陈一鸣张开双臂，抬起头，眯眼看着天上的太阳。
燕京，我来了！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章 真实的苏莱or虚假的苏莱
停车场的出口，一个岗亭孤独地曝晒在烈日中，如同独自拄剑守边疆的勇士。
一个中年男子无聊地坐在亭中，两把椅子，一把坐人，一把搁腿，掀起衣服，露出圆滚滚凸起的肚皮，老旧的风扇呼呼地指着吹，晚上多半要拉稀。
瞧见窗户边露出半个脑袋，胖保安腾地站起，椅子都给踹翻了，陈一鸣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看得他戴好了帽子，理好了制服。
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瞧见桌上的烟灰缸，陈一鸣心里就稳了。
他从兜里摸出烟来，递过去一支，笑着道：“老哥，借个火？”
这种时候，不要说废话，容易让人家先摆明了态度，接下来哪怕可以帮，也会碍于刚才的态度，就不帮了。
同时也不能用诸如【有火吗？】之类的疑问句，不给对方选择。
果然，保安老哥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过滤嘴，然后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打燃火递向陈一鸣。
“自己来自己来。”陈一鸣顺势走入岗亭，接过火机打燃递向保安老哥。
保安一愣，凑过来点燃了烟。
陈一鸣顺手将地上的椅子扶起，放在自己的屁股旁边。
然后缓缓掏出一支烟点上，将打火机放在桌上。
保安已经下意识地坐下，一看情景也不好意思不让人坐，便开口道：“坐着抽呗。”
陈一鸣坐下笑着道：“老哥这小日子舒坦啊！”
“算不上舒坦，清闲倒是真的，一天也没几个车。”
保安笑了笑，显然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不是所有人都要去追求大富大贵，像这位保安老哥的心态就很稳。
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人家在燕京有房。
“每天看看报纸，偶尔收收钱，也不用日晒雨淋，每个月领着工资，多好。我大学毕业之后要能找到这么份工作，我做梦都得笑了。”
拍马屁又不要钱，陈一鸣自然咔咔往上怼。
保安老哥先是自豪一笑，然后夹着烟摆了摆手，“你不行。”
陈一鸣：......
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干这行，要的是个心态好。一样米养百样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骂你的，鄙视你的，看轻你的……哎，多了去了。你这样的大学生，哪儿受得了这气啊！”
看着陈一鸣一脸受教的样子，保安老哥谈兴来了，“不说别的，就今天，一小娘们，开个傻不拉几的蓝色儿跑车，这么大热天的，还来个敞篷，你说是不是蠢得跟猪一样。然后呢，人从老远就举着跟中指朝我比划，我不也只能老老实实受着？点头哈腰收钱放行，一点脾气不敢有，也就跟你这儿说几句。”
“呵！还有这等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傻子，也太不讲究了！”
他掏出手机，“老哥稍等，我回个消息。”
手机里，苏莱发来的信息还静静躺在未读信箱里，陈一鸣打开。
苏莱：咦？这话有点意思，我记下来。
陈一鸣：莱哥，我觉得你真是聪明又懂礼貌呢！棒棒哒！
收起手机，陈一鸣竖起大拇指，“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老哥这是要成佛啦！”
“哈哈！大学生说话就是好听。”
保安老哥笑得很是开心，甚至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点八递给陈一鸣。
老旧的电扇吹着二人，二人一起吹着牛伯夷，气氛融洽。
看看时间要到了，陈一鸣准备起身过去赶车，保安大哥抓起一只圆珠笔，要陈一鸣给他写下刚才那句话。
陈一鸣唰唰写下，“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买一赠一，简直是厚道极了。
他从烟盒里掏出两根烟，一根散给保安老哥，拿起打火机帮他点上，然后背起背包，缓缓朝着机场大巴的站台走去。
他回过头，看见叼着烟，一手拿着那张信纸，一手朝自己挥手的保安大哥，仿佛看到了佛。
尤其是摸了摸兜里硬硬的打火机，更觉得自己被他度化了。
没有人可以真正用完一个打火机，但也没人搞丢它，它只是在品尝过我们手掌的欢愉后，逃脱到了另一个人的梦中。
此事古已有之，据说曾经在燕京猿人的窝点中，发现了其他猿人的打火石。
曾经看过的骚话让陈一鸣心安理得地拿着那个印着【天天足浴城】的打火机坐上了去往西单的大巴。
大巴驶出停车场的时候，坐在窗边的陈一鸣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保安老哥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不用担心，都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解决问题。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苏莱发过来的......
一串信息。
半小时前，苏莱：你觉得我会信？
二十八分钟前，苏莱：人呢？
二十五分钟前，苏莱：你居然敢不回我消息？
二十分钟前，苏莱：你完了。
陈一鸣能够想到电话那头的苏美女有多么气愤，可是，气愤就气愤呗，有什么好怕的。
让她气让她哭，都比让她笑有用。——【渣男语录】。
不过想起苏美女记仇的做派，他还是赶紧回了一条。
“大姐，我是个要赶路去报到的穷学生，就这么个小破手机，哪敢随时拿在手里啊。不得确认了四周安全，没有人偷窥到我们的私情才敢给你发消息啊。说点正经的，那个眼镜哥们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二十分钟后，苏莱回了一句随便。
得！真生气了。
连自己挖的坑都懒得搭理了。
陈一鸣挑了挑眉，没管她。
再记仇总不能跑到学校来收拾自己吧？那就是真·闲的乃疼了。
虽然莱哥的条件，完全值得一渣。
但对如今的自己而言，还是赚钱优先吧。
当然，若是莱哥主动投怀送抱，这种少奋斗二十年的事情，还是可以考虑的。
毕竟从小胃就不大好......
莱哥发了话，陈一鸣也就准备给这位眼镜哥冷处理了。
“嗯。谢谢。”
没有告诉他名字，还是闭合式的回答，知趣的人应该就懂得暂时没戏了。
但是很遗憾的是，这哥们显然不怎么知趣，很快回了消息。
“我还以为你没收到短信呢，呵呵，你在干嘛呢？”
对于这么不知进退的朋友，陈一鸣也很无奈，只好又回了一句，“刚送我表弟去了学校，在返程的路上。”
演戏就要演个全套嘛。
赵聂的短信回得很快，“其实吧，我觉得你表弟不是很懂礼貌的样子，又粗鲁又莽撞，长得也不算好看，很难相信你这么完美的人会有这样一个表弟。”
陈一鸣：我**%￥@#%......
他改主意了，决定跟这位兄弟好好谈谈人生！
正式谈人生之前，先得把眼镜哥的电话存好。
陈一鸣想了一会儿，取名为【虚假的苏莱】。
陈一鸣：呵呵，毕竟是我的表弟，你也把他说得太不堪了些。对了，我叫苏一鸣，你叫我一鸣就好。
虚假的苏莱：一鸣，真好听的名字，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好看的面容了。
陈一鸣张口欲吐......
到了西单，换乘地铁，去往十三号线的龙泽站。
两块钱一张通坐的单程票，是燕京市民的奥运福利。
恰逢晚高峰，幸好陈一鸣只有一个背包，还能勉强维持着不那么狼狈。
直到在龙泽站下了地铁，他才拿出手机，给两个号发送了同一条短信。
很快，两个号都回了过来，陈一鸣皱着眉头看了看，又修改起了通讯录。
将苏莱的名字设置为【虚假的苏莱】，将赵聂的名字改成【真实的苏莱】。
于是一段对话就呈现出了如下的效果。
陈一鸣：终于要到了，晚高峰的地铁太吓人了，周围的人都好凶，都不像你那么温柔，还跟我换座位，嘤嘤嘤。
虚假的苏莱：滚！
真实的苏莱：真是可怜，心疼，一鸣有没有被挤到？到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啊！
舒坦了！
走出龙泽地铁站，时间已经是六点三十。
坚定拒绝了地铁站外拉客的黑车司机，陈一鸣径直走到了旁边的公交站台旁。
不多时，其中一站就是电大南门的二十五路公交车来了，去往电大的人群一涌而上，好些排到后面都没能挤上去。
早早就占据了有利地形的陈一鸣自然是上去了，否则都对不起过往四年的宝贵经验。
他看着那些没挤上来的人落寞的神色，其实这些才是那些黑车司机的精准客户。
不过显然没几个司机意识到这个问题，还在出站口吭哧吭哧地喊着十块一位。
全天下的公交司机都是暴力型选手，但这辆车上没人抱怨车子的摇晃，尖叫和哄笑声交织，躯体的碰撞，眼神的交汇，那一低头的羞涩，伸手保护的温柔中，青春的荷尔蒙与汽油味一下子一起填满了车厢，反而有种让我们一起摇摆的刺激。
一切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人伸手乱来，除开相拥的情侣。
陈一鸣扭头看向窗外。
公交车穿过一片跟首都形象基本不搭边的居民区，再横穿了一个大型批发市场，就来到了燕京电力大学的小南门。
看着眼前低矮的围墙和破旧的两米铁门，陈一鸣叹了口气，要是来学校第一眼瞧见的是这么个校门，恐怕是个人都得怀疑人生。
旁边的正南门倒是稍微气派点，但都是车辆通行的，行人很少走那边。
人群从小南门进进出出，还算热闹。
因为此时其余年级已经开学了。
毕竟如果他们不开学，谁来当迎新的苦力呢。
虚假的迎新：可以看到很多帅哥、美女，在他们心中建立起美好的形象，一举拿下。
真实的迎新：太阳贼大，天气贼热，接待的都是一个个一点都不洋气的小弟弟小妹妹，关键是他们还都有父母护航，自己能干的，只有帮着把硕大的包裹、被褥、行李箱等等扛进宿舍。
陈一鸣背着包，缓缓走在校园中，目光轻松从容，每一眼扫过去，都是一段回忆。
那片小树林，那个隐蔽的水塔，那块河边的灌木丛......
那时的自己还真是很害羞呢。
当陈一鸣还沉静在曾经的黑暗激情回忆中，两个学生从他身边走过，有气无力地交谈着。
“啊，总算是忙完一天，明天打死都不去了。”
“扯呢！你敢吗？”
“说得好像你敢一样！”
“当时真是脑子抽了，居然还抢着报名！”
“就是，还特么以为迎新有什么好处呢！”
陈一鸣闻言老神到到地一笑，笑容里充满着过来人的优越感。
然后猛地笑容一凝，卧槽！
今天第二次了！
他立刻撒开腿朝着第一教学楼飞奔，成为傍晚悠闲的校园中，一道引人侧目的风景线。
电大一共五栋教学楼，教室虽然是通用的，但行政上还是划了地盘。
比如第一教学楼就是工商管理学院的大本营所在，涉及到工商管理学院的大事，一般就在第一教学楼。
迎新自然也不例外。
第一教学楼的门口，撑起了十来个凉棚，下面摆开一排课桌椅子。
可以想象，在今天白天的时候，这里是多么热闹。
但热闹都是他们的，陈一鸣什么也没有。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桌椅，陈一鸣扶着额头，这个心态要不得啊，嘚瑟过头，这下傻伯夷了。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五章 这儿其实就是用来睡觉的.....
“莱哥，学校看我长得太帅，决定通宵开会讨论一下怎么迎接我，让我明天才报道，求收留。白白净净会暖床。”
苏莱的回复迅速又直接，“滚！”
“莱哥霸气！为你点赞。”
小小调戏了一下值得一渣的莱哥，陈一鸣收起手机，惆怅地看着这个熟悉的校园，怎么就忘了稳住别浪呢！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宿舍应该在哪儿，也识得路，拿出录取通知书来也应该能取信于人，但问题是他没被褥啊！
见第一面就跟舍友说今晚能不能跟你钻被窝？
怕不是明天基佬的名号就要传遍全校。
算了，先找地方睡觉吧。
一番思考后，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答案，陈一鸣双眼一亮。
刚转身，就瞧见一家三口朝着自己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肚子微凸，头发稀疏，腰带、手表都暗藏着两个字：土豪。
他走近陈一鸣，“这位同学，请问这里是工商管理学院吗？我们是新生来报到的。”
蹩脚的普通话里，一股浓浓的椒盐味，竟然还是蜀州老乡。
陈一鸣点点头，“是的。我们工商院的迎新就在这儿。”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们刚才遇上堵车，还担心赶不上呢，同学我们在哪里办手续啊？”
“先别太好了。你们就是没赶上。”
陈一鸣幽幽说出了实情。
然后指了指自己，“但也别太难过，我也没赶上。”
中年男子身后穿金戴银的中年贵妇连忙催着男子去酒店住下，中年男子却问了一句，“同学你也是工商管理学院的吗？怎么没见你父母啊？”
陈一鸣嗯了一声，“父母本来也说来，实在太忙，没空搭理我，只好自己来了。”
中年贵妇闻言就开始对着儿子借题发挥了，什么你看我们对你多好，你要懂事，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之类的话张口就来。
中年男人想了想，“既然同学你一个人，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酒店，晚上可以和我儿子凑合一晚，认识认识，未来在学校也好有个照应。”
中年女人闻言一惊，想要说话却被男人用眼神制止了。
二人的儿子是个打扮新潮的少年，一直默默玩着手机，只在听了父亲的话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要凑合你自己去凑合去。
陈一鸣笑了笑，便稍微多说了两句，“好意心领了。愿意的话可以记一个我的电话，一会儿要真找不到房间，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许有地方可以住。我也是蜀州人，见到老乡还是很开心的。”
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朝着校外酒店走去的路上，中年女人埋怨道：“你还真记了，一个小孩子有什么靠得住的。”
中年男人也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哼了一声，“你懂个锤子。哪怕未来帮一哈儿子也是好的嘛。”
“我儿子这么优秀，哪儿用得着他帮。”
中年女人扭头看了一眼双手捧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儿子，语气和底气都渐渐弱了些。
“你啊，慈母多败儿。你听那娃刚刚说的话，你觉得哪家的父母会因为忙就不来送儿子上大学？再忙一个都来不了？父母来不了，爷爷奶奶行不行，叔叔阿姨行不行？这分明就是在给我们，给你儿子留面子呢！这一瞬间的小心思，你儿子就不行吧？”
一套缜密的分析给中年女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觉得丢了面子的中年女人柳眉一竖，拧着男人的腰，“什么我儿子？那不是你儿子吗？好你个姚进财！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今天给我说清楚！”
中年男人抿着嘴无声叹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又跟女人讲道理！
晚上八点半，从大酒店到小旅馆走了五六家都没问到房间的三人站在校门外的街边，身处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又饿又累，竟有了些天地茫茫无处栖身的感觉。
中年男人摸出手机，“要不打一个？”
女人也彻底没了脾气，颓然点头。
电话很快接通，中年男人连忙说他们的确没找到房间，想要请他帮忙。
少年清朗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我找的这个地方也只是权宜之计，先说好，这个地方能睡觉，条件不算差，价格也便宜，但不是酒店。”
中年男人沉吟一下，看了看疲惫的妻儿，点头道：“没问题，谢谢同学了。”
“行吧，你们对这边也不熟，你们在哪儿我来接你们。”
中年男人连忙报了地址，然后电话挂断，他看着妻儿，将刚才少年的话转述了一遍。
中年女人皱着眉，“不会是个什么骗子，或者黑宾馆的托儿吧？”
“倒也不是没可能，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拍着儿子的肩膀，豪迈道：“儿子，放心，你老汉儿闯荡江湖什么风浪没见过，这都小问题。”
少年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很快，陈一鸣走了过来，不是因为他快，主要这一片的确不大。
陈一鸣能猜到对方可能会有的猜测，要取信他们也很简单，拿出录取通知书、身份证一亮就能搞定。
但是，他没有。
只打了个招呼，便领着三人走了。
依旧和先前一样，名叫姚进财的中年男人跟陈一鸣攀谈着，中年女人和她儿子走在后面。
“同学，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就在前面，到了地方，三位自行斟酌。不愿意，可以在路边找找黑车，附近远一点也是有酒店的。”
陈一鸣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他。
一行四人行走在校外的一片夜市之中，人来人往，倒还算安心。
拐过一路口，便偏离了主干道，人稍稍少了些，但也不至于荒凉。
陈一鸣忽然一笑，“面前就是了。”
三人抬起头，反应各不相同。
姚进财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笑，“妙啊！”
中年女人脸一红，转身就要离去。
二人的儿子看着闪耀的霓虹灯，一脸迷惑。
四人的头顶，明亮的灯牌上六个大字，【何日君足浴城】。
陈一鸣一摊手，“地方我也带到了，你们自己决定。哦，对了，我刚问了一下，里面今天好像没什么生意。”
说完他甩甩手走了进去。
“这怎么行！这都什么地方，哪儿能住人！姚进财，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住的！”
陈一鸣都还没完全离开，中年女人的咆哮声就发了出来。
姚进财皱着眉头，“你小点声，还当这儿是涪城呢！耀武扬威的！”
他扭头看着儿子，“姚福，你怎么说？”
“这儿能睡觉？”少年姚福一脸疑惑。
“这儿啊，其实就是用来睡觉的......哎哟！”
姚进财刚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半，就被女人在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姚进财正色地看着妻儿，“我个人是倾向于这儿的，开在学校旁边的足浴城，应该还是正规的。里面有房有床，本身也允许顾客过夜。最关键的是，离学校也近，明早我们一早起床就能走着去学校办事。否则就只能如刚才那位同学所说，坐黑车去附近找酒店，被宰钱都是小事，万一安全出了什么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看似掏心掏肺，实则里面用上了一些小手段，说的都是一方的好处，一方的坏处，让外人听起来就觉得高下立判的样子。
女人沉吟不语，姚福等得不耐烦，“你们决定好了没啊，我又饿又累！”
一锤定音。
女人又在姚进财的腰间拧了一把，愤愤道：“带路！”
她看着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就像是回家一样的姚进财，心头又是一股无名火起，伸手又来了一下。
姚进财转身低吼，“以后还用不用了！”
女人不甘地哼了一声，倒也真不再计较了。
这儿的足浴城自然不像是繁华闹市的那么上档次和不正规，真就是个正经按脚的地方。
前台就是老板和老板娘亲自接待，几个大妈级的足疗师在休息房中等着上钟。
叼着烟的老板一人收了一百块钱算作房费，也没要什么押金，笑着将三人引到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房间中摆着四张宽大的足疗床，放平之后跟普通的床没啥区别。
其中靠门的一张上已经半躺着一个少年，正是陈一鸣。
老板笑着道：“这个小哥也是学生，在这儿你们互相有个照应，都安心。如果不愿意呢，隔壁也有两人间。”
姚进财点点头，“没事，我们就在这儿。”
老板又道：“这边有淋浴房，可以洗澡。”
中年女人悄悄松了口气，姚福已经躺到了床上
姚进财笑着坐在陈一鸣的旁边，还没开口，陈一鸣便从背包中默默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递给姚进财。
现在给和之前给是两个意思。
姚进财连忙挥手说不用，但一双眼睛飞速地扫过打开的录取通知书。
稍稍坐了一会儿，放下了心的姚进财就看着瘫在床上的妻儿道：“咱们去吃饭吧？”
他看着陈一鸣，“小兄弟也一起？”
不知不觉间，称呼已经变了。
中年女人看着两个大箱子，满脸忧愁，实在是不想再提了。
陈一鸣坐起身来，“我刚问了老板，他可以帮忙订餐，一会儿请他在旁边阳台支一张桌子，咱们可以就在那儿吃。”
姚进财双目一亮，连忙叫来老板张罗起来，点了一堆菜，陈一鸣说算他一份，被姚进财慷慨地拒绝了。
不多时，几盘菜摆上了桌，姚进财跑去外面超市买了几罐啤酒，笑嘻嘻地跟陈一鸣说来点？
陈一鸣也不扭捏，点了点头，但是提前说好了三瓶为限。
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他跟这个足浴城的老板太熟了。
当然说的是曾经另一个故事之中。
女人和姚福埋头吃菜，姚进财和陈一鸣边吃边聊。
先都说的是一些有的没的，直到桌子上只剩他们两人时，姚进财才笑嘻嘻地道：“冒昧问一句，小兄弟家里是经商还是从政啊？”
“人民公仆而已。”陈一鸣淡淡开口，高深莫测。
他也没撒谎，他爹陈建华同志还真是小镇上的政府人员。
不过落在姚进财的耳中就不一样了，在他个人的概念里，人民的公仆那都得是到了一定级别才敢这么自称的。
“果然是高门子弟，老哥的眼光还是没错的。”姚进财笑着跟陈一鸣碰了一个。
“老哥呢？应该是经商的吧？”
陈一鸣太明白姚进财身上这股油滑劲儿了，跟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商人都有着一些深层的共性。
“搬砖盖墙的，累死人。”
“房地产啊？”陈一鸣点点头，心中冒出一个念头，斟酌了起来。
“哎，恼火！地震之后，我建了多高，那价格就能往下跳多高。”
姚进财所在的涪城，本就是当时的极重灾区，高楼的房价用跳水来形容毫不夸张。
这些日子下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本就稀疏的头发愈发挽留不住，决绝离去。
“咦？涪城还挺严重的，老哥的楼盘在地震里出什么问题没？”
“那倒没有，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质量还是很看重的。”
陈一鸣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个看似很唐突的问题，“资金怎么样？还撑得住？”
“资金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还捐了一百万呢。银行追着要给贷款，让我们稳定经济，可我拿着有什么用呢？买都没人买，盖得越多亏得越多。”姚进财挠了挠头，又抓落两根头发，给他心疼得不行。
“谁说的！老哥，吹一个，老天待你不薄啊，让你碰到了我！”
陈一鸣眯起眼，决定试一手。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六章 什么叫专业啊？
姚进财很干脆地吹了一个，打了个酒嗝，然后笑着道：“向小兄弟请教。”
陈一鸣没有说话，拿起啤酒，自己也咕嘟吹了一个。
看得姚进财两眼放光。
自然不是因为陈一鸣长得帅，而是瞧见着一幕，便知道陈一鸣说大话的可能性比较低。
同样打了个酒嗝，陈一鸣拿出烟一人发了一支，然后问道：“如果，十年后涪城的房价均价来到一万一平，你现在怎么办？”
姚进财眼中瞬起精光，仿佛回到了公司的会议桌上，“找钱，拿地。”
严肃之态转瞬即逝，他苦笑道：“怎么可能，如今大家都不买高层楼房了，一块地要是只能盖个七八层，还赚什么钱哦。”
陈一鸣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一场伟大的装伯夷表演......咳咳，行业咨询。
从分税制改革聊到土地财政，从城镇化进程聊到支柱产业地位。
这些都是后来被各方专家掰碎了揉烂了的知识，在此时此刻，在亲身从业者姚进财的面前，显得那么的超前，那么的震撼。
等陈一鸣讲完，姚进财已经将椅子拖到了他的旁边，整个人身子前倾，像一个乖巧的学生。
“咳咳，老哥，形象形象。”
姚进财猛地惊醒，坐回原地，犹自震撼不已。
不是因为陈一鸣说得多，动不动长篇大论的专家多了去了，报纸电视上的分析他也没少看，但那些装神弄鬼的专家，没一个说得像陈一鸣这般透彻，这般有道理。
高度又高，又符合逻辑，轻轻一点，便像是给迷茫的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光明未来的窗户。
他已经相信了陈一鸣的话，困难只是暂时的，未来一定会好起来。
他觉得哪怕十年到一万有点夸张，五六千绝对是可以期待的！
陈一鸣轻轻咳了一声，“一些私聊的话题，跟老哥投缘，便多说了几句，有些事老哥应该懂。”
“老弟放心，绝不外传！”
一边拍着胸脯，姚进财一边心里嘀咕着傻子才往外说呢！
陈一鸣轻声道：“若是灾民来退房，老哥能多劝一句就劝一句。新盖的房子，也尽量把质量搞好点。钱是挣不完的，有德行才走得长久。我也是瞧见老哥又是捐钱又是看重质量才多说了两句。”
姚进财肃然，重重点头，“善有福报。”
然后，陈一鸣便不说话了，默默抽烟喝酒。
他大致能猜到姚进财的心理，在此时此刻说出这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燕京，一个充满着神秘光环的名字。
那些脍炙人口的传说，那些绘声绘色的传闻，都在不遗余力地渲染着四九城的深不可测。
这里对于外地人，尤其是对姚进财这种有一定见识的外地人，充满着震慑，下意识地心理就要低上几分。
这大概也是今晚姚进财带着妻儿有些慌乱无助的原因，燕京这两个字给他压上了太大的分量。
这个年代的房地产商人，绝大多数都带着点灰，真就像姚进财跟他儿子说的，什么风浪都见过。
所以，这一番谈话，只能在这儿。
用四九城的王霸之气，帮陈一鸣镇住姚进财。
若是在涪城，哪怕是蓉城，同样是这两人坐着，姚进财多半会觉得嘴上无.毛的陈一鸣是个江湖骗子，下意识就先打下一个否定的标签。
姚进财对陈一鸣的态度从最开始的俯视到后来的平视，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仰视。
以至于想说话都要犹豫一下，陈一鸣扭头笑着道：“我有个建议，老哥不如把这家足浴城的老板请来喝几杯，今后你儿子有点什么事，这种地头蛇总是能照顾几分的。不比你跟我一个穷学生攀关系来得利索？”
被说中了先前的心思，姚进财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乐呵呵地去前台找老板去了。
至于陈一鸣先前所说的话，早被他死死记在了心头。
对于他这种有丰富行业经验的人，这些话不需要多少文化就都能理解。
足浴城的老板推脱半天，但哪里是姚进财这种老江湖的对手，正好也没什么生意，便被拉来了这边阳台。
陈一鸣跟老板碰了几下，也算是认识下来，便在第三罐结束之后，将舞台让给了两个年龄相当的对手。
一个酒精考验的商人，一个酒量不俗的退伍军人，很快杀得面酣耳热、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如今这栋房子就是老板的祖产，自己改建的，闲着也是闲着，便开了这个足浴城。
曾经陈一鸣酷爱足球，也参加了学院和校足球队，被老学长带着来了这儿，四年下来，就跟老板混熟了。
毫不夸张地说，电大和对面农学院两个足球圈子的人，撑起了这家足浴城一半的生意。
足浴城变成了足浴城，足浴城已不再是足浴城。
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悲哀。
一边想着这些，陈一鸣一边晃荡回了房间。
房间里，中年女人和姚福已经洗漱完换上了睡衣。
中年女人还拿出一张宽大的旅行床单，本来打算给自己铺上，看了一眼正蹲在角落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看着屏幕傻乐的儿子，叹了口气，将干净的床单铺在了姚福的床上。
陈一鸣简单洗漱一下，便躺了下来，掏出手机，先给陈建华同志发短信谎报了军情，说自己已经安然住下，杨秀女士是否平安到家之类的。
陈建华只回了一个字，安。
陈一鸣摇了摇头，觉得【稳】字更好些的。
接着便开始撩拨苏莱，一心赚钱的他自然不是什么舔狗，只是无聊罢了。
因为陈一鸣态度良好，渐渐消了火气的苏莱似乎也不计较了。
陈一鸣看看时间差不多该睡觉了，于是发了一条，“好了，不贫了，问个正经的问题。”
虚假的苏莱：你说。
陈一鸣：你今天车里到底有没有灰？
虚假的苏莱：去死！
陈一鸣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揣进兜里，
翘着脚，眯着眼，十八岁的少年郎枕着满心的梦想，听着燕京的夜风，缓缓入睡。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的闹钟还没想，他就已经被房中的灯光和响动弄醒。
他看着原本睡得跟猪一样的姚进财被硬生生地拖起来，洗漱干净，坐在那儿被自己老婆拿着把小梳子，将那几根凄凉的头发梳出一个造型，然后喷上定型啫喱。
陈一鸣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跑去好好洗了把脸，擦了擦那头干净清爽的短发，陈一鸣背着包，朝姚进财打了个招呼：“姚老哥，走了。”
听见这个称呼，中年女人一愣，玩手机的姚福一愣，姚进财却站起来，一把扯过姚福，追了出去。
前台大厅，老板正在叼着烟泡茶，看见陈一鸣，便主动给他分了一杯。
于是二人刚好就等到了拽着儿子跑来的姚进财，“小兄弟，刘老弟，正好你们都在。”
此情此景，二人不是太明白老姚想要干啥。
只见老姚拍了拍同样一头雾水的姚福，指着穿着背心叼着烟的足浴城老板，“叫刘叔！”
“啊？”
“嗯？”
“啥？”
姚福、陈一鸣、足浴城老板同时发出了不同的疑惑。
很快，陈一鸣就反应了过来，这是给儿子找靠山来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利益至上。
若是官宦世家的，肯定拉不下这个脸面的。
姚福心里自然是不干的，但摄于父亲的淫威，只好捏着鼻子喊了一声刘叔。
姚进财笑着跟足浴城刘老板说，“刘老弟，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就麻烦你多照看着点了。”
刘老板也反应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昨晚说着玩的呢，放心吧，不让他受欺负就是了，别的事我老刘也没那个能耐。”
“够了够了。”姚进财笑呵呵地道。
就像花花公子当了岳父，觉得天底下男人都不可信一般；
以姚进财的过往，总觉得世界充满着未知的血腥。
刘老板喊了声稍等，钻进去柜台，鼓捣一会，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姚福，“也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叔，小小心意，祝你大学四年，顺顺利利。”
勉强算个小富二代的姚福还有些不想接，被姚进财在耳边一吼，“还不拿着，谢谢刘叔！”
小伙子吓了一激灵，伸出右手，又被吼了一句，“两个手！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
姚福黑着脸两手接了过来，姚进财还不忘跟刘老板说一句，“小孩子脸皮薄，刘老弟不要怪罪。”
然后，姚进财又拍了拍儿子的背，指着陈一鸣，“站好了，叫陈叔！”
我尼玛！
过分了啊！
同样的念头同时在姚福和陈一鸣的脑海中升起。
陈一鸣连连摆手，姚福看着如同暴君一般的父亲，又看了看跟自己一般高，年纪一般大的陈一鸣，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决定揭竿起义，扭头就朝房中跑去。
姚进财伸手拽都没拽住。
陈一鸣抽了抽嘴角，“老哥，你这是何苦。”
“你我同辈论交，他叫你一声叔不是天经地义嘛！”姚进财振振有词。
陈一鸣平静道：“我并不希望他叫我叔。你知道为什么吗？”
姚进财想了想，“叫老了？”
“因为我可没钱给他红包。”
陈一鸣哈哈一笑，拍了拍姚进财的肩膀，朝刘老板挥了挥手，“走了。”
姚进财站在原地，目送着陈一鸣远去。
朝阳刚好洒落一片金色，陈一鸣迈步，走入辉煌之中。
燕京电力大学的校园外，一个个凉棚下，一张张桌子旁，多了好些忙碌的身影。
他们辛勤地准备着，要在有人到来的时候，拿出最快的应对。
他们坚信，高端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烹饪。
“手抓饼这种东西你好歹也给我炕熟了吧？”
陈一鸣捏着一个加了蛋的手抓饼，一脸愤慨。
“骚凹瑞，骚凹瑞。”
常年在校门口卖小吃的摊贩也多少会轱辘几句英文，抬眼一扫，就知道这不是个新生，没法用什么电大都流行这么吃之类的说法来糊弄，只得老老实实重做了一份。
陈一鸣拿着新做的手抓饼，边吃边走，看着沿着路边排开的长长一排小摊，轻轻摇了摇头。
电大的银河护胃队实力着实不咋样啊！
校园内，同样是一个个凉棚，一张张桌子，负责迎新的人经过一夜休整，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了场地中。
工商院团委书记王成龙站在楼上，临窗看着他们在烈日下饱满的热情和充沛的活力，点了点头，我与你们同在！
说完，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空调温度再调低了一度。
“佳璐，这么热的天，还没有帅哥，这新迎着它没劲啊！”一个短发齐耳的女生瘫坐在凳子上，圆圆的小脸略带着点婴儿肥，透出一股可爱和憨直，引得身边一个长发披肩，涂着口红，带着黑框眼镜的姑娘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调侃，
“小昱，都是些稚气未脱的小孩，有什么好看的。”
“佳璐，咱们也就才大二啊！”短发女生显然对小孩这个称呼不怎么能够接受，嘟着嘴抗议。
长发姑娘扶了扶眼镜，笑而不语。
脚下的高跟鞋虽然穿着不怎么舒服，但那就是成熟的魅力。
陈一鸣就这样，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之中。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七章 意料之外的补助
短发，清爽干净；
衣衫，简约而不简单；
五官，有着山水滋养的清秀。
对自己的这一番打扮，陈一鸣是这么认为的。
站在距离校门最近的凉棚外，他微笑开口，“你好，请问这里是工商管理学院新生报到处吗？”
那个长发披肩的姑娘用手撩了一下鬓边的头发，这是从高年级的学姐那儿学来的成熟动作。
“嗯，我们是大二的学姐，你是来报到的吗？”
“你好，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陈一鸣从背包中取出录取通知书双手递过去。
长发女孩轻轻瘪嘴，看了一眼就递给了一旁坐着的短发女孩。
“啊？同学你是蜀州的？”
短发女孩腾地站起，陈一鸣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嗬！沈佳宜啊！
短发、白净、婴儿肥、五官也漂亮，加上万能的马尾，最能撩拨纯情少年的心弦了。
不过，陈一鸣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只微微诧异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学校对蜀州的学生有补助政策，床单被套的费用是全免的。你只需要拿着这个绿色的领取单，去后勤管理中心的发放点，就可以直接领取了。”
陈一鸣看着她在一小叠绿色的纸张中找出其中一张，“嗯，麻烦你在领取人这儿签个字，然后我带你去后勤管理中心取吧？”
陈一鸣签完字，将笔轻轻按回关闭状态，然后调转笔尖，放在短发女孩身前，“不用了，你们忙，我认识路。”
“切，你一个新来的小孩认识什么路？”长发姑娘被冷落了好一阵，一边将一个整理好的透明文件袋递给陈一鸣，一边下意识地打击道。
“谢谢。”陈一鸣接过袋子，笑了笑，“我嘴巴认识。”
“谢谢二位，再见。”
至始至终没有等到一声学姐，又看着陈一鸣干脆地转身离去，长发姑娘冷哼一声，“小孩真没礼貌。”
“佳璐，我觉得人家很好啊，又不拘谨又不油滑，不就是我们大学生应该有的朝气蓬勃的样子嘛！”
长发姑娘忽然一拍脑袋，“忘了跟他说袋子里的东西和注意事项了。”
“我去！”
这个我去是我过去的意思，因为随着这一声，短发女孩已经朝着陈一鸣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是对陈一鸣有什么意思，而是如“沈佳宜”这类的姑娘，大多有一颗单纯朴素而强烈的善恶心和责任心。
“这个文件袋里，有一本新生宝典，上面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关于学习生活的许多信息里面都有，可以好好看看；”
“那张绿色的卡是饭卡，已经激活了，里面有60块钱，后面每个月，学校会发60块在饭卡里，这是国家政策，当然是不够的，不够要自己去充值。”
......
“今天晚上六点半，要在教一，额，也就是第一教学楼门口集合，团委书记和辅导员会宣布一些事情。”
“你的宿舍是在学生宿舍三号楼，文件袋里有一张纸，具体的单元号和房间号给你写在里面了，就在那边，我领你......你自己问路吧，呵呵。”
静静看着眼前的短发女孩噼里啪啦将一大段讲完，陈一鸣认认真真道了个谢。
方才的凉棚外，姚进财正带着妻儿缓缓走来。
姚进财轻笑一声，“儿子，你别不服，看看陈小兄弟，人家才刚进校门，就已经跟女同学聊得火热了。”
一脸幽怨的姚福抬头看了过去，瞧见又是陈一鸣，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个青涩的小女生而已，有什么好的。
三人自然而然来到了第一个凉棚，此刻的凉棚中，只有长发姑娘赵佳璐一个人在。
她轻轻一撩头发，发梢带出一缕淡淡的香风，扑入站在桌子对面的姚福鼻中。
黑框眼镜轻巧地架在鼻梁，小西装穿在身上，和长发的波浪一般性感。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姚福只好结结巴巴地开口，“学......学姐，我来报到。”
姚进财站在他身后，听了直皱眉。
因为陈一鸣的刺激，他决定让姚福自己处理这些事情，没想到儿子居然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赵佳璐轻轻一笑，“学弟不用紧张，大学没什么可怕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9527......啊不是，我叫姚福。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姚福一阵手忙脚乱，低头在背包里一阵乱翻了。
中年女人默默从自己包里将录取通知书递给了长发学姐。
赵佳璐将姚福的一切东西都整理好，然后简洁明了地将宁昱方才说给陈一鸣的那一套东西跟姚福说了一遍，姚进财和妻子也一起专心听着，事关儿子的事，都是大事。
“嗯，就是这些了，姚福学弟，叔叔阿姨，我这儿只有自己在，就没法送你去后勤处了，前面有一队志愿者，你们过去跟老师说一下，就会有人给你们带路的。”
“嗯，啊，噢。”
姚福呆呆傻傻地看着面前的黑框眼镜与翻飞的唇舌，想起了自己上的私立高中里，那个魅力十足的女老师，以及自己一个人劳动过的许多个寂寞深夜。
姚进财瞥了一眼儿子，扭头对赵佳璐说，“同学，能不能留个你的电话，万一我们遇到什么问题，也好请教？”
赵佳璐点点头，虽然这个要求有些奇怪，但好像也说得通，便点头同意。
“咦？老婆，我手机呢？”姚进财摸了摸裤袋，看着还在发楞的儿子，强压着怒火，“儿子，你先记一下啊！”
姚福连忙掏出手机，留下了赵佳璐的电话。
一行三人离去，正好碰见了回转的宁昱，姚福只轻轻一瞥就移开了目光，毫无兴趣。
他略带抱怨地说：“爸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手机都不放好，搞得我手忙脚乱的。”
姚进财：......
他抬起头看了看，今天不是下雨天，真是可惜了。
赵佳璐默默回忆着姚进财夫妇豪奢的衣着，姚福手中的N95，默默打开新生花名册，记下了市场营销一班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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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一鸣轻车熟路地朝着后勤管理中心走去，这段记忆太过久远，差点忘了免费领被褥这回事。
其余人都是要买的，虽然不贵，总共也就五百块钱，可但凡是白送的，都是令人开心的。
他还记得，在开学不久后，所有蜀地的新生，还都被叫去参加了一个活动，有个好像叫长城基金会还是什么的，给每人发了一千八百块钱。
现金。
不得不说，生在这样的国度，真的很幸运。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陈一鸣来到了后勤管理中心。
这会儿还早，没什么人，三三两两的家长领着孩子在一个桌前缴费领被褥。
旁边有个指示牌，持绿色领取证的，在隔壁的房间中单独核对。
众人大多都没什么意见，这几个月来大家是真的践行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对灾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像天涯上那句深入人心的话。
川人从未负国，国人定不负川。
陈一鸣走进去，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抬起头来。
将绿色的领取条双手递过去，瞧见桌上的烟盒，陈一鸣顺手摸出烟来，和绿色领取单一起递过去。
“老师好，这是我的单据。”
“新生刚来就敢给老师散烟？”
中年男人笑着调侃，却也接了过来。
严格意义上他并不算老师，学校和医院这类单位的编制向来是两条，一条是教学编制，一条是行政编制，诸如后勤处之类的，大多只是行政编制。
所以才会有教职工这么个统称。
但人家要自称老师，陈一鸣总不会傻到去拆穿，“老师辛苦了。都是成年人了，一起抽根烟不犯法吧？呵呵。”
“你这学生倒有点意思。”
拒绝了陈一鸣帮他点烟的动作，自己拿起火机点上，中年男子收敛了笑容，开口问道：“家里怎么样？”
非亲非故，自然不是关心家长里短。
“还好，人都没事。”
“那就好。”中年男人点点头，望了一眼陈一鸣的身后，“一个人来的？”
“百废待兴啊，只能自己孤身上路了。”陈一鸣笑着回答。
“有困难跟学校说。”中年男人顿了一下，“来找我也行。我姓高，叫高志国。”
“谢谢高老师。争取不给高老师添麻烦。”陈一鸣坚决答复。
然后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要真有麻烦还得麻烦麻烦。”
高志国哈哈一笑，抽了几口，听见外面好像又有人来了，便默默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
却看见陈一鸣比他的动作还快，高志国轻轻笑了笑，“来吧，领东西。”
被褥都是整理捆好了的，高志国让陈一鸣在一张领取表上签好字，便提起一捆递给他，“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陈一鸣神色一肃，点头接过，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在门口刚好碰到一对父子也拿着绿色领取单走了进去。
陈一鸣朝他们笑着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却都视而不见地径直走过。
陈一鸣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走开。
被褥不重，陈一鸣单手提着，慢慢走在校园里。
过路的学生看见，有如赵佳璐那般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把那种老子大二了的心理恨不得写在脸上。
还有一部分穿着短裤背心人字拖的，反倒流露出一种羡慕和怀念交织的情绪来。
更多的，还是直接无视。
球赛、游戏、美剧不比这些报到的新生好看？
轻车熟路地走向三号楼二单元二楼一号，宿舍门紧闭，没人？
陈一鸣轻轻敲了敲，房间里便传来一声答应，“谁啊？”
我去！大白天的锁门干啥啊！
陈一鸣瞧了一眼日头，觉得真是哔了狗了。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八章 跟搞后勤的搞好关系
九点钟，渐渐炽烈的阳光已经照得天地一片明亮。
陈一鸣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摸出钥匙开门走进。
一个大白胖子正坐在一个上铺，被褥凌乱，神色稍显慌张。
“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陈一鸣一脸单纯。
“没有没有。我也刚好......睡醒了。”
说着睡醒了，大白胖子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大白天的。
陈一鸣暗骂一声，将被褥朝自己床上一放，捂着肚子，“哎哟，肚子有点疼，蹲个大，一会聊啊！”
说完就跑了出去，在二楼的楼道里点上一根烟，然后掏出手机，跟苏莱贫了一会儿。
诸如什么“我已安全报到，有空一起睡觉”、“妖艳贱货不近身，我跟莱哥感情深”之类的话不带思考地就甩了出去。
燕京城，后海的一座四合院里，一个女子躺在卧室中，丝质的轻薄睡衣将魅人的体态勾勒得若隐若现，两条白皙光滑的大长腿慵懒地搭在夏凉被上，素面朝天也依旧美得惊人。
她正握着手机，有些咬牙切齿，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这么无赖！
等陈一鸣走回宿舍，大白胖子已经穿戴整齐，下了床，朝着陈一鸣微笑点头，笑容不再慌乱，不再心虚。
“我叫陈一鸣，蜀州人，兄弟叫啥名字？”
陈一鸣也不急着铺被褥，先招呼道。
“金国兴，辽州丹冬的。”伴随着熟悉的东北腔调，大白胖子伸出手来。
陈一鸣下意识地跟着伸手，转瞬后悔，然而为时已晚。
金国兴摇着他的手，笑得很开心。
陈一鸣只能寄希望于金国兴是个左撇子，不过很遗憾，记忆告诉他不是。
“我出去买点衣架，你慢慢收拾啊！”
金国兴摇摇晃晃地出去了，陈一鸣瞅了瞅，连忙蹿进了水房，拧开水龙头，“哎呀，大侄子大侄女啊，不是你陈叔叔不仗义啊，现在的确不是咱们见面的时候啊......”
洗完手，陈一鸣三下五除二地就将床铺和行李都收拾好了。
洗干净手，躺在床上，陈一鸣点起一根烟，回忆起从前。
宿舍六人，他自己来自蜀州。
张昊，个子矮矮的渝州人，脾气火爆，年纪最大。
金国兴，辽州人，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八的体重，十点八的长度，爱好卧床看小说、卧床打游戏、卧床看电影、卧床运动......
偏偏他又睡在上铺，硬是让他下铺的张昊养成了从不赖床的习惯。
杨建成，秦州人，又黑又壮，正直刚硬。
刘嘉义，闽州莆天人，暗戳戳的土豪一枚，也是曾经宿舍中唯一跟陈一鸣关系亲近的人，二人在毕业后联系反倒还更密切了些。
二人约定互相给对方当伴郎，但在刘嘉义结婚的时候，刘嘉义却默默反悔了，让陈一鸣既开心又遗憾。
周超，燕京本地人，阴阳语四级大师。
回想起来，其实每个人不管性格如何，本性都不坏，同住了四年，却落得个形同陌路的地步，真的挺遗憾的。
其实这也是许多大学宿舍的问题，大家都来自天南海北，习俗、经历都大不相同，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基本不可能......
怔怔想着，金国兴正好走进，先是微微有些错愕，然后不禁皱了皱眉，咳嗽了一声。
陈一鸣就当没听见，掏出一根烟，“兄弟，来一支？”
“不会。”金国兴摇了摇头，“在宿舍抽烟老师会不会说？”
“会！”陈一鸣斩钉截铁。
“那你还抽？”金国兴有些诧异。
“他会说，你这小子怎么一个人抽，不给舍友发上！”陈一鸣嘿嘿一笑。
金国兴也笑了，方才心里那点不爽也烟消云散。
“都是成年人了，老师哪儿管这个啊，别把被子点燃了就行。”陈一鸣将烟盒朝枕头边上一摆，“烟和火都放这儿了，想来一支试试就拿。我出去买点东西。”
走出宿舍，两手空空的陈一鸣终于有了几分悠闲，先在学校好好逛了一圈。
他完全不用看什么新生宝典，所有的路都记得。
因为电大实在是有点小。
寸土寸金的燕京，985、211林立的燕京，哪怕你自称什么电力行业的黄埔军校，也不够看的。
一路上，一共有两男四女六个新生朝陈一鸣打招呼说学长好。
摸了摸脸，陈一鸣暗自佩服着自己迷人的帅气。
路过学校里面中国移动设置的临时营业点，陈一鸣办了张卡。
“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得儿......”
营业点的音响里放着熟悉的调调，陈一鸣办的也是当下年轻人群体中最流行的动感地带卡，这个卡有个好处就是电大学生直接是内网，打接电话极其便宜。
可惜因为时间错乱，曾经那个用了四年的号码被别人选走了，陈一鸣只好重新选了一个。
打开手机，先将通讯录存储从SIM卡调整到手机，然后将原卡取出，新卡换上。
先给陈建华同志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一切安好，这是新号码之类的。
陈建华默默听完，沉声说了句，“好好学习。”
然后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杨秀，试探道：“跟你妈说两句？”
陈一鸣愉快地答应下来，然后跟杨秀扯了好多，那一箱子衣服的事情自然被他先糊弄了过去。
跟父母说完，陈一鸣又给苏莱发了个消息。
陈一鸣：莱哥，方便不？
虚假的苏莱：？
陈一鸣：我是陈一鸣，打个电话？
虚假的苏莱：嗯。
电话很快接通，苏莱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些，沙哑声少了，野性也少了，但依旧迷人。
打完电话，他哼着歌去往超市，买了衣架、洗衣液、洗发水、沐浴液、牙膏牙刷、水杯、毛巾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刚好用买来的盆子装着抱了回去。
这下回去的路上，终于没人喊学长了。
却被好些个学姐调戏了，什么学弟哪个系的，学弟住哪儿之类的。
可惜都是些口花花的，没人真做点什么，哪怕上来要个电话呢，陈一鸣不禁有些失望。
你们的勇气呢？都还给梁静茹了吗？
回了宿舍，暂时还没新人来，陈一鸣将东西一放，跟金国兴打个招呼又出去了。
金国兴悄悄放下看小说的MP4，瞧见陈一鸣也没检查一下烟盒就真走了，重重咳了两声，这烟是真难抽，不知有什么好的。
不过想起那个打火机上印着的天天足浴城，单纯而血气方刚的少年默默点开了一本书，从头看了起来。
电大虽然知名度不高，但收分还是挺高的，也不知道金国兴为什么要羡慕一个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的人。
后勤管理中心，刚发完一套，高志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头顶的吊扇压根没法缓解炎热，汗水带着油脂，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一看，今天准备的二十套被褥已经快发完，这套发了就得现捆了。
郁闷地掏出一根烟准备点上，就瞧见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咦？你小子过来干啥？”
对这个不怯生的大学生，高志国印象比较深刻。
陈一鸣嘿嘿一笑，“在宿舍闲着没事，过来溜达溜达，高老师有什么要帮忙没？”
“没......咳，真要没事的话，帮我捆几套被褥？”
“行啊，抽根烟当报酬。”
高志国呵呵一笑，给他发了一支，两人翘着腿吞云吐雾起来。
烟雾中，高志国默默观察着陈一鸣。
电大虽然近年在朝综合性大学迈进，但本质上还是行业学校，学生毕业之后的去向基本都差别不大，同样，学生的来源差别也不大，至少一半是电力行业沾亲带故的子弟。
高志国在猜测，陈一鸣家里那位，是哪个级别的，能教出这么混不吝又舍得下身段还瞧得准时机的后辈来。
一根烟抽完，陈一鸣也不墨迹，当真就埋着头做起了事情。
床单、被套、枕套各两件；
褥子、被子、枕芯各一件。
按大小叠好，再用塑料绳捆成一个方块。
高志国本来看不过去，想要帮个忙的，可跟着又来了学生家长。
于是两人便一个登记发放，一个埋头捆扎，倒也配合默契。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学生渐渐少了。
高志国主动给陈一鸣倒了一杯水，陈一鸣双手接过，但嘴上毫不客气，“渴死我了，还以为给高老师干活一杯水都舍不得呢！”
高志国笑骂道：“我长得像那么抠门的人嘛。得，我不仅请你喝水，我还请你吃饭。中午想在哪个食堂吃，随便说！”
陈一鸣对这种毫无诚意的请客......很感兴趣。
来搞这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忽然，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姚进财打来的，于是跟高志国告了个罪，走到门口接起了电话。
高志国眼睛敏锐地看见了那个普通到寒酸的手机，同时瞧见了陈一鸣脚上那双虽然好看，但是牌子略显搞笑的白色板鞋，心中刚刚有些确认的念头瞬间动摇了起来。
陈一鸣掏出一根烟，递给高志国，“高老师，这会儿学生家长请您吃顿便饭，您赏个脸？”
烟自然是刚才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顺手买的，比起从机场买的玉溪又高了个档次，直接来到了硬中华。
但又刚好比高志国的软中华稍微低一点点。
高志国接过，笑着摇头，“下午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下午不继续还有我嘛！一会儿到点咱们就去，我让他安排在学校外，也不远。那就这么说？”
“行吧。”高志国最终点了点头。
第一是当下的形势没那么严格，他一个行政编制的跟学生其实没什么瓜葛，到时候就说朋友这些也没谁说啥。
第二他也有些好奇陈一鸣的家长是什么样。
他自然下意识地以为请客的是陈一鸣的家长。
当十二点一到，二人启程，如约来到校门口的一家酒店餐厅的包间中，瞧见姚进财时，高志国有些疑惑，这不是另外一个学生的家长吗？
他对姚进财有印象主要因为那标志性的稀疏头发，以及财大气粗打扮。
殊不知姚进财也惊呆了，陈一鸣刚在短信里说带一个后勤处的老师一起来，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呢！
二人都在愣神，气氛稍稍尴尬了起来，陈一鸣笑着开口，“姚总，这是高老师，我们两人一起来蹭你一顿饭，没意见吧？”
他没有说什么这就是你特意邀请的高老师这种话，太假，太着相。
姚进财也是老江湖，瞬间接住了陈一鸣的话，“哪里哪里，荣幸之至啊！高老师抱歉啊，我先前一位陈老弟跟我开玩笑的，没有备上礼物，回头我一定请陈老弟代为转交。”
高志国笑了笑，客套了两句，这种话，他一向不放在心上。
有空一起聚聚、
改天请你吃饭、
下次一定......
谁信谁傻伯夷。
因为提前准备，所以菜上得很快，三个人面前摆了满满一桌。
姚进财还要开瓶白酒，却被高志国坚决阻止了，下午还要工作，非公务接待一身酒气就真过线了。
最后象征性地一人倒了一杯啤酒，当饮料喝。
总归是要寻一个碰杯的气氛。
“姚总，您妻子和儿子呢？”高志国开始慢慢套话来了。
姚进财笑了笑，“我请陈老弟吃饭，他们哪儿有上桌的资格。”
卧槽，老哥，上道！
陈一鸣心中默默为姚进财点了个赞，将局势看得清楚，并且瞬间做出准确的应对，果然是老江湖。
高志国听了自然是暗暗一惊。
双方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姚进财知道了高志国是后勤管理中心的一个科级主管，高志国知道了姚进财是蜀地的一个房地产商。
同时二人都自以为知道，陈一鸣是一个背景深厚的贵公子。
只有陈一鸣知道，高志国明年就将出乎意料地升任后勤管理中心副主任，而姚进财，只要不作妖，很快就将是涪城房地产市场的一头巨鳄。
一顿饭后，姚进财将二人一起送回后勤管理中心，然后又将陈一鸣单独叫到了一旁。
将手中一个手提纸袋递给陈一鸣，“老弟，这是老哥一份心意，感谢老弟指点。”
陈一鸣低头一看，袋子中是一个黑色塑料袋。
经验丰富的他抬眼一扫，就大致估计出了数目：五万。
他暗自感慨，老江湖不愧是老江湖，准确地把握住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也没明着推辞，而是面带调侃，“老哥还真是财大气粗，说点酒话就值这么多？”
“老弟莫要调侃老哥，有句话怎么说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就是这个感觉，那晚的一席话，足够我受用好些年了。”
“这点钱其实都是老哥占了大便宜，我们公司请人来做个行业咨询远不止这个价，还特么没用，说来还是亏待了老弟，待寒假时候，千万来涪城一叙，届时再让我好好感谢。”
“老弟莫要再推辞，你也不是公职人员，这是正常收入，不违法。若是还有闲暇，还望帮忙照看一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姚进财言辞恳切，陈一鸣便半推半就地收了下来。
姚进财匆匆告辞，为了中午这顿饭，让老婆孩子单独在一边吃，他得赶紧去安抚一二。
看着老姚离去的背影，陈一鸣微微眯起眼。
老姚应该还要回去看看情况是否真如自己所说，等到真正赚了大钱，才会好好感谢他，所以才有寒假涪城的邀约。
不见兔子不撒鹰，老姚能够先撒这么多出来，也算足够仗义了。
正好，也合了陈一鸣的预期。
起步资金，到位！
创业计划正式启动！
咳咳，其实在回来找高志国拉关系这一刻，就已经启动了......
从超市里拎了两条软中华，陈一鸣慢慢朝着后勤管理中心走去。
刚才老姚给的钱已经存进了卡里，只留了五千备用。
而且在存钱的时候，陈一鸣这才发现里面是六万不是五万。
感情多出来这一万还真是照顾他儿子的费用......
将装着烟的袋子朝桌上一摆，“姚总给的见面礼。”
他刻意没喊高老师这个称呼，就是要淡化高志国心中可能升起的职业羞耻感。
看着高志国似有犹豫，他故作满不在乎地道：“那是个财大气粗的，这两条烟真就是见面礼。他远在蜀地，找不着你办事。”
收点烟酒这种事其实对高志国而言不算啥，只是他觉得有些突然，算起来才跟陈一鸣认识不到几个小时，咋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不过他已经在心中认定陈一鸣是个藏拙的公子哥，也乐得结交一份善缘，便将烟放进了桌下的抽屉中，然后试探道：“姚总不找我办事，那你呢？”
正戏来了。
陈一鸣头也不抬，“我妈说了，去了哪儿都要跟搞后勤的搞好关系，不说求不求人办事，就是正经过日子也绝对稳赚，恰好又跟高老师投缘，这不就来了嘛！”
直白不遮掩，倒显得坦荡。
高志国呵呵一笑，没再计较。
二人便又忙了一个下午，等到四点多，基本上没人再来了，陈一鸣伸了个懒腰，“高老师，我得走了，晚上还要集合。”
高志国点点头，将他送到门口。
陈一鸣一拍脑袋，“有东西忘拿了。”
高志国就眼看他掉过头，将自己桌上抽了一半的软中华揣进兜里扬长而去。
“臭小子，有点东西。”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九章 容易记仇的女人
回到三号楼二单元201，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到了。
同时，还没有家长。
所以，大家都一脸兴奋。
金国兴窝在床上，翘着腿，左手举着MP4，右手抠着脚，不时发出些傻笑，显然已经换了一本书。
张昊坐在他的下铺，用有些椒盐味道的普通话，跟杨建成聊着。
刘嘉义默默收拾着床铺，整理自己那繁杂的物品。
周超时不时在张昊和杨建成的聊天中，插几句话，搞得气氛一愣一愣的。
怎么说呢，这就是一个寻常且没有什么凝聚力的宿舍。
陈一鸣走进来，笑着跟大家打了圈招呼，每个人都还是礼貌地回应着。
伴随着招呼的那根烟就不是每个人都接受的了，只有张昊和周超接了过去，刘嘉义微笑着拒绝，杨建成皱着眉头拒绝，金国兴咳了两声表示欣赏不来。
周超一看过滤嘴，“嗬，中华，厉害厉害，我们这些穷舍友都不好意思拿点八出来了。”
陈一鸣不动声色，心中叹了口气。
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可惜不是个哑巴。
“给我来一根！”被烟一熏，金国兴觉得还不如自己抽呢！
“这就对了，看见中华都不赶紧蹭一根怎么行！”
周超叼着烟，若无其事地道。
金国兴面色一红，翻了个身，压得床板咯咯响，“算了，不抽了。”
忽然感觉有人戳自己腰杆，陈一鸣拿着烟，“赶紧起来，咱们去阳台抽去。”
杨建成皱起的眉头松开，刘嘉义依旧默默整理床铺。
抽完烟，陈一鸣也不说话，“兄弟们稍等我一下，我去洗干净了来。”
说着就抱着水盆穿着短裤冲进了水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这个兄弟自来熟啊！”张昊年纪最大，老神在在地点评着，语气中不无嘲讽。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处在心性的急剧变化期，还习惯以自己的思维和审美判断别人。
同时，又特别喜欢根据一点点小事，给人贴标签。
周超扯了根凳子坐下，随口道：“我抽了人家的烟，就不会说这样的实话。”
金国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床上，将MP4重新举到眼前，淡淡说了一句，“人家是一个人来的。”
一句话说出来，宿舍有刹那地安静，从蜀州一个人来燕京，对于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充满着震撼的。
夏天冲凉很快，也就对着镜子陶醉颜值多花了点时间。
陈一鸣湿哒哒地走回宿舍，关上门将滴着水的短裤脱下，在已经懂事的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
“一鸣，你哪年哪月的？”张昊忽然问道。
“九零年六月。”
“你最小啊，那你就是我们宿舍的老六了，怎么样，有意见么？”
陈一鸣笑了笑，“有的。”
众人的神色登时都微微一变，张昊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陈一鸣拍着刘嘉义的肩膀，“我排多少名不重要，关键是嘉义，咱们不喊他老七说得过去吗？”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
刘嘉义也感激地看了陈一鸣一眼，他对这种排名的事也有些反感。
至于陈一鸣怎么知道，咳咳，曾经毕业后没少听刘嘉义吐槽就是。
按着这个逻辑，心底也不是很乐意排名的众人很快自发地重新起了名字，比如大白胖子金国兴被叫做阿宝，就显示了大学生的确走在流行的前沿。
陈一鸣莫名其妙变成了小鸣。
对于小鸣这个名字，周超最为积极，挥着手斩钉截铁嚷嚷着必须叫小~鸣！
杨建成最开始居然被取名为太子，吓得黑脸少年连连摆手，直到陈一鸣挥手定下老杨这个朴实无华的名字，杨建成才咧嘴同意，反正比老二好听就是了。
周超的名字颇费了些周折，本来他自己乐意叫超人，大家都觉得不顺口，陈一鸣忽然提议说大师怎么样？
大家一琢磨好像还可以，就连周超都自言自语道：“小鸣别的不咋样，取名字的水平还可以。”
最后，张昊自暴自弃地给自己取了个老张，让陈一鸣有些遗憾，日天哥这个词多好。
一番折腾，宿舍的气氛便悄悄热络了起来，除开莫名其妙从老大变成了老张的张昊。
不过渝州崽儿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一会儿也就不在意了。
陈一鸣微微一笑，这就是所谓的本性不坏。
五点半，一行人准备去食堂吃饭。
陈一鸣没有跳出来说什么请客之类的，今天出的风头足够了，要照顾到少年们脆弱的自尊，就像照顾曾经的自己那般。
只是，当大伙儿都收拾妥当时，周超还在镜子前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杨建成和金国兴不耐烦地催促着，陈一鸣拉着张昊在阳台抽烟，用蜀州方言讲着笑话，迅速热络了起来。
刘嘉义坐在床上，打开了3G门户。
“哎，这种到哪里都被人瞩目的压力，你们不懂。”
周超轻轻捋着被直发夹弄得倍儿直的头发，意气风发。
在宿舍其余人的眼里，或许周超这番造型还真有些别致，就连刘嘉义受限于当时的审美也不由多看了两眼，只有陈一鸣默默想起了一些古老的词汇。
杀马特、葬爱、莪卟快の泺......
隔壁的同班宿舍中，也正好走出六人，领头的是一个跟陈一鸣一般高，但穿着打扮的档次要高上不少的男生。
至少人家浑身上下样样都有显眼而著名的logo。
陆翀，曾经财务三班的班长，听这名字，差不多就有内味儿了。
陆翀伸手敲了敲宿舍房门，笑着喊道：“兄弟们，走了，吃饭了！”
正陶醉在众人目光中的周超瘪瘪嘴，“我都还没急，你急什么？”
陆翀面色一僵，陈一鸣笑骂一声，“你丫要是有了女朋友，估计得被你这张嘴气死。”
听着陈一鸣这么光明正大地提起女朋友，少年们的心悄悄地就是一晃。
大学好像就能光明正大谈恋爱了呢！
两个宿舍十二个男生汇聚成一个浩荡的队伍，又默默地细分成了两个小队，朝着离宿舍最近的一食堂走去。
一路上，大多数新生都是这样，至少是以宿舍为单位，就像丛林中，组团觅食的小兽。
充满着好奇又充满了畏惧，只有身边站着稍稍熟悉的人才会多几分安全感。
大体上，这是每个大学生都会经历的过程。
刚开始谨慎而好奇，到中间适应之后的如鱼得水，然后变得麻木且微微有些厌烦，再到离开时的怀念与追忆。
陈一鸣没有一丁点居高临下地心态，反倒有些怀念起曾经的那段单纯时光。
食堂里打饭什么的没啥好说，无非都是好奇地转了一圈，然后各自挑了些合口味的。
在吃饭的时候，却出了些幺蛾子。
吃米饭的看着拿两馒头当主食的就开始哔哔，吃馒头地不甘示弱吐槽米饭有什么好吃的，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吃。
然后他们又同时吐槽往面条里加醋的，最后看着生嚼大葱的目瞪口呆。
看得陈一鸣又好气又好笑，祖国的地大物博，也特么是滋生地域黑的优良土壤啊。
来自天南海北的稚嫩少年们碰到一起，都需要慢慢磨合。
磨合得好就和谐，磨合不好，就傻伯夷。
宿舍六人，食堂一张桌子只能坐四个，刘嘉义默默坐到旁边，陈一鸣主动坐在他对面，照顾前世的好基友。
吃到最后，刘嘉义实在忍不住了，“小鸣......那个......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噗！
陈一鸣还没开口，旁边的杨建成倒先喷了，鼻孔里挂着根面条，恶心得不行。
“咳咳，老七，我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陈一鸣暗自无语，这兄弟也太敏感了吧？
这要是哪个姑娘看了他一眼，岂不是连孩子名字都取好了。
刚出食堂的时候，张昊还在喋喋不休说杨建成糟蹋了他的饭，可随着临近教一，男男女女尤其是女女渐渐多了起来，其余五个人都默契地停了打闹，昂首挺胸，不自觉地摆出了最帅气的姿势。
周超还边走边摆弄几下机械舞的手臂动作，颇有几分小儿麻痹症的神韵。
只有陈一鸣，随意地双手叠在脑后，悠闲自在，就差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角了。
离他最近的刘嘉义听见他在小声念叨着，“这宿舍好大，嗯，这楼真长，那栋楼也不错啊，胜在匀称......”
刘嘉义茫然地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教一前的广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陈一鸣记得工商管理学院08级有将近600人，一个班二十到三十人不等，二十多个班有十五个具体专业。
像财务、会计、市场营销等设有三个班的专业，直白地反映着社会热点。
来到广场上，陈一鸣感觉身边几个舍友的呼吸都有些违和了起来。
他甚至能猜到他们此刻心头的想法，“稳住，她们都在看我。”
“卧槽，那个长头发的姑娘漂亮啊！”
“嗬！这个马尾也不错呢！啊，她居然也在看我，赶紧冷酷地装作没看她。”
“刚才该厚着脸皮找大师借一下直发夹的，真是败笔！”
轻轻耸了耸肩，他的目光大胆地在人群中掠过，看着那些记忆中生疏或熟悉的面容。
走到财务三班所在的地方，陆翀已经和一个女生在整理队伍了。
那个女生就是未来的团支书。
大学新生还没有从高中的习惯中脱离，听不得指令，一喊就老实了。
如果换了大二大三的，估计得多花好多时间和口舌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陈一鸣站在队伍中，默默听着台阶上走出来的院团委书记和辅导员轮流讲话。
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说了些欢迎的客套，强调了一些纪律，讲了讲教学安排这些。
比较能够引起轰动的主要是一点，今年不军训。
甚至今年燕京绝大部分高校新生都不会军训。
因为，明年十一，将有一场盛大的烟火。
正出神想着，马达的轰鸣声忽然在一旁的路上响起，一辆香槟色的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广场旁边。
一个长发披肩女子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只见她穿着一件黑色连体休闲西装，连体衣的下半部分就只有短短一截裤子，像是一条热裤的长度，露出两条雪白笔直的大长腿，晃得少年们心神摇曳。
墨镜虽然挡住了眼睛，但众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顶级大美女。
主要看气质。
女子斜倚在洗得干干净净的车门上，抱着双臂，静静看着这边集合的众人。
人群中，陈一鸣扶着额头，想不通这位怎么会突然现身。
大魔王打上门来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晚上七点，燕京的夏夜渐起凉风阵阵，但在场的所有雄性，都觉得一股莫名的燥热。
就连站在台阶上的团委书记和辅导员也不例外。
只有一个人，遍体生寒。
他可不相信苏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是来送温暖的。
因为苏莱的出现，这场原本将持续一个小时的新生见面会半个小时就草草结束。
辅导员硬着头皮说完了所有注意事项就宣布散会。
人群默默散开，财务三班的队伍中，张昊抹了把嘴，“太好看了吧！”
“好看，真特么好看！”
“别说是你们，就连我都觉得很好看！”
不用说，这是周超。
刘嘉义喃喃道：“你们说，这样的大美女来这儿是要干嘛？找人吗？”
陆翀不知何时也凑过来开口道：“肯定啊，比如她弟弟，她妹妹什么的。”
“为啥就不是找她男朋友？”一个男生问道。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美女，咱们这些大一新生谁有资格配得上？”
“你说就说，为什么要先拍一下自己？”
这一刻，所有男生的脚步都变得很慢，气得好些原本春心荡漾的姑娘赌气一般地快快走开。
“你们先聊着，我尿急先走了。”陈一鸣悄悄说了句，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陈一鸣！”
跑车旁的美女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嗓音清脆悦耳，沙哑的感觉已经淡了许多。
陈一鸣脚步一僵，在心中急速转动着念头，最终还是在财务三班所有牲口惊讶的神色中，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哈哈，莱哥，好久不见啊？你来学校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能是专门找你？”苏莱笑容玩味地看着陈一鸣。
一瞧见这笑容，陈一鸣就知道准没好事，心头一沉，费劲地跟莱哥周旋着。
那边悄悄围观的人群中，张昊惊掉了下巴，“卧槽！居然是来找小鸣的？”
“嗯，多半是陈一鸣同学的亲戚吧。”陆翀继续强装淡定地道。
“万一是女朋友呢？毕竟小鸣可不小。”有着丰富理论经验的金国兴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陆翀皱着眉，看向金国兴，“同学，猜想不是瞎想，愿望不是奢望，陈一鸣同学虽然也不错，但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金国兴翻了个白眼，“他们都抱上了。”
陆翀猛地转头，在一阵惊呼声中，果然看见那个美女伸手搂住了陈一鸣的脖子。
这样子，他也实在没脸再说人家不是男女朋友。
但对当事人来说，当苏莱亲昵地勾住自己脖子的时候，陈一鸣心中却没有一点喜悦。
“这个礼物喜欢吗？”
“莱哥，玩笑开大了。”陈一鸣面无表情。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白富美，大老远跑来学校向一个一穷二白，脚上还穿着like的大一新生公开示爱？
陈一鸣或许会很渣，但他不傻。
苏莱的嘴角勾起得逞的微笑，“是么？谁跟我说的要守身如玉啊？这就是我给你的奖励啊，也是在帮你呢，让你在大学里可以安心地守身如玉！”
“这么说你是在报复？”陈一鸣平静道。
“聪明，这就是你对我口花花的惩罚，你呢，就带着一个女朋友是个超级大美女的名号度过这四年吧，至少虚荣心是给你满足够了的。哪天要是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就来配合你演一出分手的戏份也说不定哦。”
苏莱放下勾在陈一鸣脖子上的手，后退一步，双手插兜，重新靠在车门上恢复了正常，笑嘻嘻地道。
有被这番操作骚到的陈一鸣无语了，“你这也太记仇了吧？”
“女人都是记仇的，何况我这样的美女。”
“你连墨镜都不摘，他们连你的样子都看不清，还真是将自己撇得干净啊！不会连车都是借的吧？”
陈一鸣扯了扯嘴角，嘲讽道。
“哎，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是个大一新生呢，要是毕业了说不定本姑娘还可以真的考虑考虑。”
“你要年龄大我是没办法，其他的我倒还可以。”
事已至此，陈一鸣也没什么好郁闷的，恢复了正常，开始了反击。
苏莱轻咬红唇，墨镜下媚眼如丝，“你......有那个胆子吗？”
苏家大小姐似乎吃定了眼前的大一小男生。
但，她错了。
若是她面前的是曾经的陈一鸣，或者哪怕是周超、陆翀，都只敢默默流鼻血而不敢有分毫动作。
可如今陈一鸣的身子里装的，是一个在社会上浮沉多年，纵横欢场的老手，别的不说，在不要脸这块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他望着眼前的清亮的双唇，若隐若现的洁白牙齿，藏在墨镜下的双眼此刻应该是多么好看，流转着迷人的眼波。
脑海中瞬间闪过的词，都是些什么血赚、不亏之类的。
他忽然身子朝前一倾，右手托住苏莱的后脑勺，低下了头。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章 想找一个请客的理由还不简单
唇瓣在即将相接的那一刻骤然停下，感受着彼此灼热的呼吸，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对眼眸，苏莱的脑子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苏莱，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
陈一鸣眼神一片清明，声音依然温和从容。
二人就这样对望着，时间仿佛在刹那静止。
“卧槽！”
下体突遭暴击，一阵剧痛猛地袭来，陈一鸣痛苦地捂着裆蹲下，看着苏莱逃也似地钻进跑车，马达轰鸣，消失不见。
他气愤不已，低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老子什么都没干呐！早知道就......”
站起来蹦跶了几下，感受着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一点，小反击而已。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烟点上，抽了两口才转过身，却发现了几个恶狠狠的面庞。
张昊拧着拳头，“小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超摇着头，“我一直以为女朋友什么的是看脸的，没想到......哎。”
刘嘉义红着脸，“小鸣我错了，我还以为你......”
金国兴擦了把鲜红的鼻涕，“小鸣，你们那啥了没啊？”
陈一鸣吐了个忧郁的烟圈，“这事儿，得从一根烟说起。”
“喂！你们相信我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才不想要这么个男人婆当女朋友呢！”
“卧槽，不要袭枪啊！我刚受了伤！”
“你妹！捏蛋也不可以啊！”
被五人联手围攻的陈一鸣惨嚎着，欲哭无泪。
陆翀看着自己宿舍的人也一脸羡慕的样子，悻悻走开。
另一边，香槟色的跑车径直驶出了学校，停在了路边的一辆蓝色跑车后面。
蓝色跑车上也同时走下来一个长相甜美，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女子，语带埋怨地，“小莱，你送个资料怎么搞了这么久！”
“遇到点意外，我们换车吧。”苏莱神色呆滞，有些木木的。
女子名叫杨宁真，性子温婉单纯，跟苏莱是发小，闻言紧张道：“什么意外？严重吗？要不要给苏叔叔讲？”
苏莱猛地惊醒过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
杨宁真微微有些诧异，但想了想又自知想不清楚，干脆也就不想了。
默默跟苏莱换了钥匙，走向属于自己的香槟色跑车，她左右打量了一遍，也没觉得自己的车比小莱的车好看到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换着开。
然后她就听到苏莱说，“啊！宁真，你再稍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忘取了。”
说完，苏莱钻进自己的蓝色跑车，重新开进了电力大学。
留下还来不及抗议的杨宁真呆呆地站在夜风中。
苏莱问了路，来到了燕京电力大学的行政大楼前，手上拿着一个手提袋上了七楼的校长办公室。
“刘校长，这是老师让我给您送来的资料。”
客套寒暄之后，她将一叠文件从手提包中取出，然后双手递给了面前的一个老头。
刘校长笑着接过，“这老韩也真是的，随便让人送来就行了，怎么还让小苏你亲自跑一趟。”
苏莱他是认识的，苏云集团千金，华夏人民大学人力资源著名教授，业界泰斗级人物韩致远的弟子，还是唯一一个硕士弟子，所以老头也是和和气气的。
苏莱微笑道：“没事，我正好过来看看我一个远亲戚，他今天刚到学校报到。”
“哦？”刘校长正埋头看着资料，闻言扶了扶眼镜，看着苏莱，“叫什么名字啊？”
“陈一鸣，蜀州人。”苏莱甜甜一笑，装作不懂世事的样子。
“嗯。”刘校长点了点头，“哦对了，麻烦小苏你跟老韩说一声，正好过几天有个行业峰会，到时候我把资料带上，就去那边当面碰一碰吧。”
“好。那刘校长我就先走了。”
“嗯，小苏辛苦了，多来电大喝茶。”
直到走出校门，苏莱才恨恨地踢了一脚躺在路中间的一个矿泉水瓶，“老狐狸，就这么点事，还要用老师的事情跟自己做交易。”
那个行业峰会，是刘校长这边推动的，原本她的老师不打算去，结果自己一提陈一鸣，就被刘校长顺势请她这个她老师最心爱的学生来促成此事，作为刘校长庇护陈一鸣的交换。
不算威胁，只是一份人情交易。
苏莱也不后悔，开心最重要。
想起刚才陈一鸣吃瘪的样子，她心中就是一阵舒爽。
居然敢当面教训自己，还敢说什么童养媳，更是敢不回自己消息......
对苏家大小姐来说，不过是，一点点，小教训。
至于后来的事，哎，算了。
反正也没什么实质性损失。
将矿泉水瓶顺手捡起扔到垃圾桶，苏莱神清气爽地走到了车边。
“小莱，你这叫什么事嘛！说要请我吃饭，结果把我带到这么远这么偏僻的地方，我都坐了一个小时了！”
香槟色跑车中，杨宁真按下玻璃，挥拳抗议。
“宁真小可爱，你莱哥错了。我请你吃大餐！”
“去哪儿？”
“蜀州驻京办餐厅怎么样？”
“什么时候大餐是这个水准了？”
杨宁真嘀咕一声，吞了口口水，又迅速装作不情不愿地道：“行吧......”
两辆跑车一前一后，化作流光，朝着建国门驶去。
蓝色跑车的车载音响中，范逸臣还在动情地嘶吼着，“放我一个人生活.....”
校长办公室里，刘校长将学生处处长柴明叫来，让他找一找一个名叫陈一鸣的新生档案。
因为刚开学各部门基本都在加班，所以柴明的动作很快。
刘校长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将档案递回给柴明，伴随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柴明心领神会，恭敬离去。
这时候，三号楼101宿舍中却是空无一人。
陆翀去了两次都是黑灯瞎火、大门紧锁，让他很是郁闷。
这个陈一鸣，没有一点新生的样子，又是跟校外的女人勾勾搭搭，又带坏舍友，回头要在班主任面前好好提提意见了。
至于这六人去了哪儿，很简单，喝酒去了。
刚才在教一门口的一阵打闹过后，周超嚷嚷着要陈一鸣赔精神损失费。
说起来在大学请客好像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
考好了要请客，拿奖学金了要请客，谈了恋爱要请客，关键特么失恋了也要请客。
陈一鸣总觉得就跟北方人吃饺子一样，纯粹是想方设法找理由搞一顿。
但对于精神损失费这个说法，陈一鸣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有些佩服周超。
大阴阳师的思维角度就是不一般。
明明自己和莱哥卿卿我我被你们偷窥了，居然自己还要赔钱。
不过有土豪老姚贡献的起步资金打底，一顿宵夜还是不在话下。
本来他也打算要请客的，而且这个请客还有别的考量，既然今天话赶话了，就顺势请了也无所谓。
一行人兴奋地来到了学校的小南门。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生活还是新鲜而刺激的。
没有父母的管束，一帮朋友把酒言欢，有种孤儿般的恣意。
没必要替他们父母担心，等这些吞金兽没钱了自然又会想起他们的。
小南门旁边的保安岗亭中亮着灯，其余五人莫名就是脚步一滞，陈一鸣嗤笑一声，“怂了？”
不等他们回答，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几人对望一眼，怒从心头起，看不起谁呢！
“虚锤子！”张昊飚了口方言，跟上了陈一鸣的脚步。
其余几人也大起胆子走了出去。
当保安室窗户里的光照在他们脸上，几人到底还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好死不死，门口站岗的一个保安忽然开口，“站住，干啥的？”
个子最大，胆子最小的金国兴差点直接软倒在地上。
谁知那保安挥了挥手，“没你们的事儿，叫他呢！”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明显不像学生打扮的年轻人骑着个电瓶车，正朝校内行进。
年轻人陪着笑脸，指着电瓶车上的一个塑料保温箱，“我送外卖的。”
保安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是几个塑料饭盒，每个盒子上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手写着宿舍号跟电话。
“最烦你们这些了！走吧走吧。”
虽然有些来路不明，但是校方也没说什么话，保卫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陈一鸣目光灼灼地看着，嘴角悄然翘起。
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金国兴，“阿宝，你啊就是太胖了，得减减肥了，否则膝盖压力太大。”
这话一说，调侃的话都到了嗓子眼的众人只好又咽了回去，笑呵呵地跟着陈一鸣朝着美味的夜宵走去。
他们的眼前，是一片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的繁华。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一章 随处都可搞关系
小南门外，有一条将近两百米的长街，街上是大大小小的各色餐饮。
更妙绝的是，长街和马路之间，还有着将近三十米宽的街面，可以将餐桌摆出来。
一些本钱小点，但心思活络的小贩，也跟那租了门面的店家商量，交点场地费，支起简易小摊，卖着些烤串、卤菜、手抓饼、麻辣烫之类的小吃。
占地也不小，还能丰富自家的客人的选择，大多数店家都会同意某一个小摊摆在门前。
后来陈一鸣临到毕业才发现，这帮人跟卖早点的，是同一拨人。
从早到晚，风雨无阻，全力呵护着电大学子单薄的胃。
还有一点好处就是，电大的地理位置较偏，这附近没什么居民，所以这儿的客人也相对纯粹，都是学校同学，少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让一些女同学和胆小怕事的男同学也敢常常出来聚餐。
有了这些先决条件，南门外的大排档不兴旺都说不过去。
此刻刚过八点，天色基本黑透，每家都将自己的桌椅在门口摆上，几家生意好的已经基本是满座了。
尤其以两家清真菜馆生意最好。
倒不是因为他们最好吃，而是刚需。
原本还咋咋呼呼的五个人穿行在人群中，低眉顺目的，有点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其实在各自家乡，这种场合或多或少也都去过。
但如今没有父母，没有老师，没有熟悉的街景，心态自然就变了。
好在还有老油条陈一鸣。
陈一鸣这时候没有管他们，自顾自地走在最前，默默培养他们对自己的......依赖感。
来到一家川菜烤鱼馆，生意也颇为红火，门外也就还剩一两张空桌。
虽然按照身后几位的意思，最好是选一家一桌人都没有的，但陈一鸣
却不管这些，他出来还带着其他目的呢。
刚才看似这家看看，那家瞧瞧，其实早就定下了这儿。
直接领着众人挑了张空桌，瞧见只有四把椅子，陈一鸣又直接去另外的空桌拖了两把过来。
老板娘快步走来，笑着喊道：“我来我来。”
“没事。”陈一鸣摆了摆手。
六人坐下，慧眼识人的老板娘默默将菜单放在了陈一鸣的面前，“你们看看吃什么，我去拿碗筷。”
“碗筷不重要，酒杯拿够就行！”陈一鸣笑着道。
“小鸣，还喝酒啊？”杨建成迟疑道。
但或许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已经不是否定，只敢弱弱地提问了。
“明天上课吗？”陈一鸣也一愣。
张昊也反应了过来，“明天又不上课，入学培训，怕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喝酒又不犯法。”陈一鸣不在乎道。
“神州行，我看行！”刘嘉义冷不丁冒出一句。
众人一笑，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陈一鸣将菜单朝桌子中间推了推，“每人挑一个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我再看着加点。”
周超听了点点头，“诶，这主意不错，看来钱多人傻的话也不尽然啊。”
给众人发了一圈烟，除了正直的杨建成，以及毕业后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的刘嘉义没要，其余人都各自点上，朝塑料椅背上一靠，吹着凉风，闻着烤串的香味，夏日的悠闲滋味就出来了。
菜点好了，老板娘也弄来了碗筷，陈一鸣加了两三个菜，再让老板娘整个花毛一体，搬一箱啤酒来。
老板娘眉开眼笑地去了。
陈一鸣环视一圈，视线在旁边的某一桌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们桌上的菜和酒瓶，嘴角翘起。
等待的途中，对有些字眼异常敏感而好奇的金国兴悄悄道：“小鸣，什么叫花毛一体啊？”
果然众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眼神。
“我和老板娘今天刚认识。”陈一鸣没有立马解释，而是这么说了句。
“咋听着有点像个开头呢......”金国兴嘟囔一句。
陈一鸣气笑了，“你到底是如何考上我们巍巍学府，电力之光的？”
这时候，老板娘端着一盘花生毛豆拼盘和几个酒杯过来，身后一个伙计抱着一箱啤酒。
陈一鸣说了声谢谢，然后指着那盘子，“这就叫花毛一体。”
众人恍然大悟，默默表示学到了，今后出去点菜也这么装个小伯夷。
刚刚聚到一起的六个人，其实没多少共同语言，最开始的火力都集中在苏莱和陈一鸣那一出震撼的表演上。
听见金国兴在那儿眉飞色舞地形容那并不存在的最后一吻，并且似乎在他心中已经按照范文写好了后续，陈一鸣连忙默默将话题引向了最大众的话题。
高考怎么样？
成绩如何？
怎么选的这个学校这个专业？
你们那儿有什么特产？
这些问题之所以能够成为新生经久不衰的话题，就因为它们足够经典，足够合理。
一帮人聊得眉飞色舞。
忽然张昊问了一句，“小鸣，你高考完了怎么过的？”
陈一鸣点了根烟，“七月流火啊，在家吹空调呗。”
“高考不是六月吗？”杨建成诧异道。
“我是延考区。”陈一鸣叼着烟，站起身来，“我去尿一个。”
其他五人面面相觑。
“小鸣家里没事吧？”
“应该没事的吧，看他那么开心。”
“你懂什么，万一他没心没肺呢？”
这句，嗯，不用说。
当陈一鸣跟老板娘寒暄几句，一身轻松地回到座位上，就发现众人的眼神有些诡异。
“那个，小鸣，对不起，我们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我们错了，像你赔罪！”
张昊起了个头，五人一起朝着陈一鸣端起酒杯。
你们这特么的这是赔罪吗？
分明是在上坟啊！
幸亏这才九月，距离那首《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还有两个月时间，否则要谁突然来这么一句，这五个货是不是当场就得哭了。
“我家好着呢！人都没事儿！”
陈一鸣翻了个白眼，令气氛也瞬间翻转。
笑容重新出现在众人脸上。
渐渐地，自然而然地，理所当然地，少年们的话题就变成了少女。
“咱们学校的男女比例怎么样？”
“听说四比六呢，在理工科学校里边不算低了。”
“那还不错啊！”
陈一鸣一边吃菜，一边默默听着。
一个事实就是：就算男女比例三比七，该找不到女朋友的还是找不到。
不过这种扎心的话还是别说了，毕竟傍晚才刚扎过一遍。
随着酒局进行，不胜酒力的杨建成和周超就渐渐双眼迷离了。
刘嘉义倒是一杯一杯地举着，看来许多事情的确是有天赋的命中注定。
张昊也还坚挺着，同时负责监督身边的金国兴，不让他再喝酒。
主要是他要是醉了，可没人能扛。
陈一鸣估计了一下火候，开了瓶新酒，端着杯子，“你们先喝着，我去旁边喝一个。”
在刘嘉义和张昊惊讶的目光中，陈一鸣拎着酒杯和瓶子，来到一桌只有三个人的桌前，笑着道：“三位学长，我是大一新生，也是蜀州的，刚听到你们说家乡话，觉得很亲切，就过来敬一杯。”
说的自然也是蜀州方言。
那三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就站起身来，笑着端杯子跟陈一鸣碰了一个。
陈一鸣又跟其余二人也各自走了一个，然后又从兜里摸出烟来给三人都散上。
张昊默默看了看陈一鸣留在这边桌上的烟盒，心中滋味难明。
说说笑笑，等张昊再一抬头，陈一鸣已经在那边坐下了。
不过好在时间不长，一根烟燃尽，陈一鸣再次跟三人一人走了一个，各自留了电话，然后再发了一圈烟，便回了自己桌上。
这边还没坐一会儿，刚才那三个人中最先起身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居然也端着杯子走了过来。
“几位学弟，我是工商院团委书记.....的助理姜凯，大三，蜀州人，欢迎几位学弟来到我们工商院，希望大家的大学四年过得开心。”
陈一鸣连忙站起，其余几人自然也忙不迭起身，刚才听这位的介绍，好像是个官？
喝迷糊了的杨建成更是直接来了句“老师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姜凯讲完，陈一鸣笑着举杯，“要是学长学姐都像姜助理这么好，那我觉得我们的大学四年肯定开心得不行！”
其余五人连忙表示，俺也一样。
姜凯喝了一杯就走了，临走时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慢慢喝。”
陈一鸣扭过头，瞧见另外二位朝他遥遥举了举杯子，他也端起杯子遥碰了一下。
记忆里，那两位不是工商院的人，所以没有过来也很合理。
其实姜凯，才是他今晚最主要的目标......之一。
没想到还真的碰到了。
想要在大学里搞事情，不打通官方关系是不行。
他现在短期内绝大部分的谋划，都是围绕着这个核心进行的。
在没有打点好基础关系前，许多动作还不敢开始。
十一点左右，吃饱喝足醉意朦胧的201六人准备回去。
钱自然是陈一鸣去给的，身兼大厨之一的老板还给陈一鸣散了烟，金黄金黄的黄金叶，口感还不错，寓意更不错。
结完账，陈一鸣带着五位朝宿舍走去。
若是他一个人就直接就近翻墙了，那堵墙就在小南门保安室旁边，顶着一个硕大的摄像头，算是学校默许的返校路径之一。
但看了看走路都有些打哆嗦的周超和杨建成，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带着几位绕到了正南门。
这儿有人通宵值班，但十点之后的进出必须要登记的。
中年保安本来是要让挨个登记，陈一鸣发了根烟，摸出学生卡自证身份，笑着道：“大哥，您看那两估计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了，哪儿登得了记啊！这样吧，我来写吧，我们都是一个班的。”
保安一看的确是学校学生，又被那一声大哥熨得舒坦，点了点头。
陈一鸣三下五除二，就工整地写上了姓名、班级、学号之类的。
保安这才打开门，让六人进去。
走在寂静的校园中，刘嘉义稍稍有些担心，“小鸣，咱们第一天就给登上记了，会不会有事啊？”
陈一鸣咬着烟嘴，心道：几年后你丫浪得飞起的时候咋没见你担心过？
他摇摇头，“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们保证。”
张昊和刘嘉义各自扶着一个，默默对视一眼，都不知道陈一鸣哪儿来的自信。
方才他们经过的保安亭中，保安点着烟，拿着登记名册，自言自语，“陆羽中？现在这些学生取的名字真是千奇百怪。”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二章 祖国的未来还能不能好了！
建国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灯光昏暗，低缓悠扬的音乐伴随着阵阵咖啡香味，荡漾出一股小资情趣。
在一个卡座中，杨宁真略微有些不雅地靠在沙发上，抚着肚子，“你说川菜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苏莱心不在焉地用小勺子轻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旁边的烟灰缸上还架着一根缓慢燃烧的女士香烟，“你都撑成这样了，还要拉着我来喝咖啡，晚上不想睡觉了？”
杨宁真叹了口气，“我都快三个月没有见到你了，好不容易跟你出来一趟，总得要好好玩玩啊！”
“你高兴就好。反正我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
苏莱伸出青葱白玉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递向红唇。
杨宁真揉着肚子，“你那是不屑跟他们玩，跟我不一样。”
苏莱叹了口气，“人生本就无常，宝贵的时间被浪费在那些掺杂了太多东西的虚情假意上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纯粹。”
“你去了一趟蜀州还真是通透了呢。”杨宁真忽然坐直了身子，“陆家那个优质海龟还没放弃啊？”
语气中却并无半分八卦的意味，而是充满了关心。
苏莱闻言动作微微一僵，旋即摇头，“联姻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愚蠢了。”
她伸了个懒腰，绝美的曲线一览无余，“好在本姑娘现在才刚研一，学业的借口还能用两年。”
“没事，两年呢，说不定就冒出来一个白马王子来拯救你了。”杨宁真也笑着附和。
她就十分佩服苏莱这种什么都想得开的态度。
“寄希望等白马王子来拯救，还不如自己强大点。”
苏莱摇着头，白马王子，光白马不行，还得是王子啊！
然后她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无赖，以及今天傍晚的那一幕，旋即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不过一时兴起顺手为之的玩笑，纯属报仇罢了。
先不谈年龄，真以为随便遇见一个人，就能在两年之后比肩陆温玉？
我虽然长得美，也不能想得这么美......吧。
“小莱，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把下午刚买的衣服换下来啊？”
杨宁真忽然问道。
身上已经换成一套舒适休闲装的苏莱答得也很快，“你刚吃饭的时候不就问过了吗？穿着不舒服。”
不舒服你花好几千买下来......
“哦，对了宁真，今天去电大的行程你别跟旁人说哈，我帮老师送资料的，你知道他们这些行业大拿......”
“好了好了，知道啦！”
卡座里继续响起低低的交谈声，窗外的燕京还是座不夜城。
五环外的某间宿舍已经到处是鼾声。
~~
夜晚和白昼悄然完成了换班，被窗帘和墙壁保护的人们并未察觉到这一切。
好在聪明的人类从很早便发明了计时装置，让那些勤奋的人儿可以主动捕捉光阴的足迹。
早上六点半，陈一鸣被手机的震动叫醒。
强忍着滔天困意，陈一鸣迅速而无声地起来，穿好昨晚睡前就放在枕边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每个宿舍楼外，都有间小卖部，这会儿也才刚开门，陈一鸣用饭卡刷了两小瓶矿泉水，便转身出了门。
小卖部老板趴在柜台上，看着陈一鸣兴致勃勃的身影，一脸过来人的感慨，“每学期开学，总有好些要奋发图强的啊。”
陈一鸣先咕嘟咕嘟干掉一瓶，晨起一杯温水，是他多年的习惯。
现在刚开始还没那条件，只能用矿泉水代替了。
锻炼身体也是陈一鸣后来养成的优良习惯之一，不管是纵横商场、酒场还是欢场，没有一个良好的身体，都是白搭。
曾经他也不是没见过好不容易实现了财务自由的朋友忽然就倒下了。
所以，运动是必须的，比吃什么补品都好使。
再次踏上曾经驰骋过四年的运动场，陈一鸣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多地矫情，直接开始绕场跑步。
好在这具身体的底子不错，五圈两公里下来，并没有太多难受，喘了一小会儿就停了。
空气渐渐热了起来，陈一鸣身上的汗水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坐到一旁的看台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场中其余跑步的人。
一个穿着稍显寒酸的女生出现在了视野中。
如同林间奔跑的小鹿，轻盈灵动，在晨光中舒展着身姿。
奔跑的姿态看起来并不吃力，就像一场悠闲的散步。
在陈一鸣看到第三圈的时候，女生犹有余力地结束了奔跑。
除开面色有些潮红，呼吸稍稍急促了些，一切如故。
陈一鸣这时才看清她的面孔，心神一晃，竟然是她？
目送着女生离去，陈一鸣也起身朝着食堂走去，吃过早饭，带了五份豆浆以及一袋包子馒头之类的回到了宿舍。
歇了歇汗，然后到水房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其余舍友才慢慢醒来。
陈一鸣一把拉开窗帘，点了根烟，“早饭在桌上，豆浆一人一杯，遗失不补。”
桌子就在张昊的旁边，于是张昊跟着喊了一句，“包子只有几个，先到先得。”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五个人都匆匆起来，牙都没刷就开始对付。
陈一鸣站在靠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幕，想起了一个词：
猪抢槽。
不过他不是周超，像这些话只会埋在心里。
温热的豆浆下肚，酒后的身躯立马感受到了十足的舒坦。
在搭配上包子、馒头，以及陈一鸣贴心准备的小咸菜，几人吃得很是满意，对陈一鸣说着谢谢。
就连周超也没有发功，应该是酒还没醒透，脑子转不过的关系。
就在他们陆续吃完饭的当口，陆翀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发现陈一鸣不在，便底气十足地问道：“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十一点熄灯了都还没回来！”
一句话唤醒了少年们对于班干部和老师的恐惧，张昊和刘嘉义甚至联想到了昨晚在保安亭的登记。
“问你们话呢，你们看外面干什......”
阳台上的陈一鸣自然是听见了，对自大又不识趣的陆翀十分无语，这特么跟你有关系么？你还不是班长呢！
但他也不会跟陆翀撕破脸，一时意气固然爽，但让两个宿舍乃至班级关系变得尴尬就没有意思了。
重来一次，怎么可能还这么莽撞。
于是他从阳台上缓缓走进，笑着道：“喝酒去了。”
“喝酒？”陆翀的声音提高好多分贝，有些不敢相信陈一鸣就这么承认了。
“嗯，大家初次见面，出去聚个餐有问题吗？哦也对，临时说起忘了叫你们，是我的错，下次补上。”
说完陈一鸣还真冲到隔壁202门口嚷了一句，“兄弟们，昨晚我们宿舍出去聚餐了，临时说起走得急忘了叫你们，回头补上啊！”
里面顿时传来些兴奋的答应，陈一鸣大摇大摆地回来拍了怕陆翀的肩膀，“到时候咱们男生一块聚聚啊！”
陆翀原本是来立威的，结果成了丢脸，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点了点头就准备出去。
“班长，稍等一下。”周超忽然在身后喊了一嗓子。
陆翀欣喜转头，原来威望不用树立就已经有了啊！
“啊，忘了你还不是班长呢！那没事了。”
周超淡淡说了句，点了根烟上了阳台。
烟当然是从陈一鸣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拿的......
宿舍里顿时响起了几声偷笑。
陈一鸣看得目瞪口呆，狗太阳的，不拱火能死啊！
爽归爽，未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看着黑着脸离去的陆翀，陈一鸣郁闷地栽倒在床上。
“我觉得这个陆翀有点搞笑，咱们吃饭关他什么事儿！”
“哎，人家是要当班长的人，自然要树立官威啦！”
“屁的班长，班长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陈一鸣趴在床上听着，这些个哥们真可爱，一边当面畏惧强权，怂得干脆，一边又在无人的时候口嗨得不行。
天不生我键盘侠？嘿嘿。
“咱们还没投票选举呢！”
“说到选举，要不我们选小鸣当班长吧？”
“卧槽，你别说，还真可以。”
陈一鸣连忙一个翻身站起，“别啊，我可不想当什么班长，小鸣就专心为几位大哥服好务就行了。”
这番表态让大家有些不解，若非已经知道陈一鸣的能耐，他们还以为陈一鸣怕了呢！
“当班长多累啊！”
陈一鸣笑着道，然后在心里笑了笑，直接当个年级长他不香么？
不同的大学在班级管理上的设置都有些细微的区别。
比如有的学校辅导员是正经老师，电大的辅导员其实是学院里研究生或者已经行政保研的准研究生；
有的学校辅导员是按专业分派的，但电大的辅导员却是直接管一个年级几百号学生。
管不过来怎么办呢，首先电大会为每个班级配备一个班主任，这个班主任一般是班上某一门主课的任课老师，只会在班级的具体大事上实施管理；
其次会配备两男两女四个年级长，这四人都是从同级的学生中选出来的，相当于辅导员助理，帮助辅导员进行指令的上传下达。
统管整个院四个年级学生的，是院团委书记。
至于院长、副院长这些，则是另一个层次的管理者了。
这就是电大学生权力体系的基本架构。
另外，学生会也实质上在团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所以，昨晚的陈一鸣才会刻意去结交院团委书记的助理姜凯。
反正他要的只是个方便行事，能够取信于人的名头，像班长这种又累又忙，还一大堆事儿的职位，他压根没心思去搭理。
宿舍几人看了看陈一鸣的神情不像是在欲拒还迎，当然他们也看不大出来，所以便没再提这一茬。
杨建成爬上床一边叠被子一边看着跟刘嘉义坐在一起的陈一鸣道：“一鸣，你说陆翀会不会告老师啊？”
陈一鸣还没回答，张昊就先开口了，“喝酒算什么事儿啊，昨晚咱们院团委书记......的助理还在外边喝酒呢，还过来敬了我们一杯你不记得了吗？”
杨建成一愣，“哈？有这事儿？”
“沃日！你当时还站起来了的！”张昊一脸不解。
金国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躺回了床上，举着MP4幽幽道：“我叫他起来的。当时他喝蒙了，怎么喊都不起来，我就在他耳边喊了声上课，起立。”
陈一鸣猛地一拍大腿，“嗨！我说你丫怎么一起来就喊人老师好呢！”
刘嘉义怪叫一声，龇牙咧嘴地搓着大腿直蹦跶，神色幽怨。
嬉闹一阵，各自洗漱完毕，临近八点半，众人出门朝着教一的大阶梯教室走去。
到了大阶梯教室，发现前三排居然还有空座，杨建成下意识地就想过去，看了一眼陈一鸣又有些犹豫，陈一鸣挥挥手，“学习的事情，我们总是滋瓷的！”
然后剩下五个人在后面找到了连着的座位，陈一鸣道：“给太子，哦不，给老杨多占个座。”
金国兴诧异道：“老杨不是坐前面了嘛？”
周超翻了个白眼，“这老杨虽然人没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啊，我们201永远是六人同心！”
陈一鸣扯了扯嘴角，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阶梯教室的人越来越多，张昊悄悄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有不少人在朝我们这边看呢！”
刘嘉义点点头，“准确来说，都在朝小鸣看。”
周超郁闷地趴在桌上，觉得自己英俊没有了用武之地。
陈一鸣自然也早就发现了，但他没怎么在意。
昨晚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看呗，又不少块肉，要是真有心高气傲的美女要用陈一鸣来证明自己不必莱哥差，陈一鸣能举五肢欢迎。
摸出手机，陈一鸣正要给苏莱发消息诉苦，刚好就有短信进来。
真实的苏莱：一鸣，昨天过得好吗？怕你忙，我就没打扰你。前天《木乃伊3》上映了，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看吧？
陈一鸣以手扶额，这怎么还缠上了？
他想了想，不打算回了，希望这位朋友自己知难而退吧。
正琢磨间，手机又震了。
你妹！还没完了！
陈一鸣正要怒从心头起，却发现信息来自【虚假的苏莱】。
“昨天没事吧，好像玩笑是有点开大了，向你道歉。”
咦？这很不苏莱啊！
陈一鸣：莱哥，你要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虚假的苏莱：哈哈，跟你好好说话偏偏不行，你是不是贱的？想要什么补偿，说吧！吃饭？看电影？
陈一鸣：我要这两项之后接下来的那个。
电话另一头，华夏人民大学的研究生宿舍中，苏莱看着自己的室友，“小薇，你和你男朋友一般出去吃饭、看电影之后还要干什么？”
另一边书桌上，一个文静的姑娘霎时面色一红，“小莱你怎么这么坏！”
苏莱愕然......
旋即陈一鸣收到了一条“去死”的短信。
他笑了笑，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真有拿下苏莱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现在还是有自知之明，鸿沟巨大，先挣钱吧。
他又给眼镜哥，也就是【真实的苏莱】回了一条。
“周末要加班，下次吧。”
这么敷衍的客套应该能懂了吧？
一抬头，才发现新生培训已经开始好久了。
身边睡倒了一大片，不过阶梯教室实在太大了，老师和辅导员基本也就能维持一下前面的秩序，至于后面的......
鼾声不要盖过老师的话语就好了。
台上的老师正说到了迎新晚会的事情，“本月二十号晚上，就是咱们学院的迎新晚会了，希望大家有才艺的，踊跃报名，为自己的大学生涯，为咱们工商院的2008级，送上一个曼妙的开始！”
陈一鸣摩挲着下巴，要不就给自己立个flag？
正想着，十点钟，课间休息。
201五人还没起身，坐在第二排的杨建成就匆匆跑来，看着睡眼惺忪的舍友，满脸艳羡且急迫地道：“还有位置没啊？”
......
学生们不分男女都一样，大多患有不结伴尿不出来症。
于是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教室，一时间厕所人满为患。
阶梯教室的对面就是厕所，但架不住人多，男女两边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陆翀和他们宿舍的几位也在队伍中排着，201六个人走来时，杨建成傻乎乎地也想过去，被陈一鸣扯着衣领拉了回来，大声说道：“这栋楼里应该有其他厕所，楼上楼下格局应该差不多吧，迷不了路的。”
“这位同学说得对，楼上楼下都有洗手间的，可以随便使用，大家可以分散开来。”
在陈一鸣身后，辅导员向鑫接过了话头。
原本排队的众人一愣，默默分出许多人，上楼的上楼，下楼的下楼，让一些原本脑子灵光偷摸去别的楼层的同学吓了一跳。
陈一鸣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扭过头，辅导员看了看陈一鸣，笑着点了点头。
陈一鸣自以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领着201众人朝楼道另一头走去。
“小鸣，咱们这是去哪儿？”
“尿尿啊！”
“不是楼上楼下吗？”
“一层楼有两个厕所不行啊？”
在楼道另一侧，六人酣畅淋漓地放了水，陈一鸣拿出烟来各自发上。
刘嘉义和杨建成虽然不抽烟，但也没有走，默默站在窗户边陪着聊天。
“小鸣，感觉你对学校好像很熟悉一样。”张昊开口道。
陈一鸣摇摇头，“你们是自己先害怕了，到了一个新环境有些畏手畏脚，下意识不敢去尝试些陌生的东西而已。以前刚进高中你们也一样害怕吧，但现在让你们回去还会紧张吗？”
“嘿，你别说，还真是。我当年刚进高中时比现在还紧张，后来就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众人都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不止学校，其实今后谈恋爱、实习、工作都是一个道理，刚开始畏手畏脚，到后来就敢重拳出击了，哈哈。”
陈一鸣抽将烟头扔在垃圾桶上面的灭烟缸里，难得说了点人生经验，还是很爽的。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好为人师。
走向教室的路上，金国兴突然凑过来小声道：“小鸣，你说那事儿是不是也是这么个道理？”
陈一鸣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忧郁地抬头望天，然后被楼道的筒灯晃得又低下了头。
气抖冷！祖国的未来还能不能好了！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三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十一点半，培训结束，六人本来准备去食堂吃饭，刘嘉义说他要去信息中心开通网络。
陈一鸣挥挥手，“同去同去！”
周超有些犹豫，杨建成皱眉道：“大师，在教室里你还知道六人同心，为我留个座位，怎么为了区区一顿午饭就这样了。”
周超：.......
六人一起来到了信息中心，刘嘉义禀明来意，老师很快以他的学号创建了账号，然后充好了网费。
有了这个回到宿舍插上网线就能够上网了。
等刘嘉义办完，陈一鸣忽然道：“老师，给我也办一个吧。”
“小鸣你也带了电脑？”刘嘉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陈一鸣摇了摇头。
信息中心的老师也有些诧异，“小伙子，办了账号就得充钱，你这不浪费了吗？”
陈一鸣笑了笑，“没事，我周末去买一台，今天正好来了。”
既然陈一鸣这么说了，老师也就为他开了账户。
电大还是很良心的，网络是按时间收费，一个月十块钱。
不像有的院校，按流量收费，着实有些太坑。
六人走向食堂的路上，周超学着陈一鸣的语气重复道：“没事，我周末去买一台。”
引得其余人都纷纷调戏陈一鸣，从昨晚起，他们就已经接受陈一鸣是个土豪的事实了。
吃过饭回到宿舍，刘嘉义将笔记本电脑从柜子里拿出来，摆在桌上，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围观。
陈一鸣倒没什么兴趣，装模作样地随大流凑了一眼过后，就去水房洗衣服，顺便欣赏自己的帅气去了。
昨晚吃饭和今早跑步的两套衣服还没洗完就听见刘嘉义惊呼道：“小鸣，你出名了啊！”
刘嘉义的电脑上，打开了一个陈一鸣曾经无比熟悉的网站，校内网。
只见上面好些新鲜事都是在说昨晚的神秘美女和陈一鸣的。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的校内还完善，也不像后来的朋友圈那么强大，基本还都是文字，除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什么猛料都没有，大家纯粹是好奇一下而已。
再加上没有移动端，传播速度大大减弱。
陈一鸣也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有些文字还是有点撩人。
“好想认识一下这个陈一鸣，肯定是个大帅哥呢！”
“新生就能勾搭上这个档次的美女，一定是有过人的长处！我喜欢！”
“等他分手了，学姐的怀抱温暖又柔软！”
“可惜可惜，这位学弟还没有校内，否则我肯定天天去看他，哈哈。”
“才刚进学校就这么高调，看来这四年会很有意思啊，哈哈！”
“听这名字就是个不懂礼貌，不会说话的！”
嗯？？？
这特么什么逻辑？
陈一鸣看了看最后那条的名字，【赵佳璐很御姐】
御姐你妹！莱哥那才叫御姐。
他旋即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小事，没图说个几把。明天她们就忘了。”
“不过老七啊，我有个问题。”
“你说？”
陈一鸣挨着刘嘉义坐下，轻轻握住他的右手，将它和鼠标分离，然后笑眯眯地道：“你这上面怎么全是女的啊？”
华生一下子就发现了盲点！
刘嘉义下意识脸一红想要将页面关掉，却发现手已经被早有先见的陈一鸣拉住，其余几个牲口哪儿忍得了这个，连忙跟鬣狗一样围了上来。
原本趴在上铺居高临下遥望的金国兴将手里的MP4一扔，以一种严重不符合身材的速度挤到了电脑前。
“诶诶诶，不要窥探隐私，看看朋友列表就好了。”
陈一鸣适时开口，刘嘉义神色幽怨。
有了指引，抢到了操作位的张昊连忙开工。
面前出现了一长列女生的头像，点进去就能看大图。
“嗬，这个清纯啊！”
“哎哟，这不愧是大三的，真是......”
“啧啧，啧啧。”
渐渐都没了言语，只剩下接连不断的语气词了。
校内，开启了他们人生的新大陆。
上校内，找同学......
陈一鸣看着时间差不多，一把将电脑合上，“差不多就行了。回头让老七给你们传授几招，自己慢慢看去。”
“狗太阳的，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张昊郁闷道。
陈一鸣扔出一根烟，“你们是饿汉不知饱汉虚！”
已经重回了上铺的金国兴脑海里猛地闪过昨晚那个惊为天人的身影，又被陈一鸣的话引出了好大一段不可描述的画面，在脑海盘旋不去，内心一阵燥热。
“肚子不舒服，我去蹲个大！”
功夫熊猫下了床，左手拿着MP4，右手拿着一包纸，冲向了厕所。
陈一鸣明显感受到了一种被亵渎的情绪，对不起莱哥，少年心思，我也控制不住。
~~
下午的培训结束得很早，陈一鸣轻车熟路地出了校门，来到学校对面的城北批发市场。
市场里卖什么的都有，从服装鞋帽到锅碗瓢盆，再到水果零食。
可惜许多电大的学生都不曾好好利用过这儿，还在校内的店铺里遭着高价。
陈一鸣先是在外围的一家店铺买了一辆自行车。
在店老板极力推荐着变速山地拉风浮夸车的同时，陈一鸣默默选了一辆看起来做朴实甚至都不像新车的车。
店老板还想忽悠，陈一鸣淡淡道：“我想多骑两年。”
店老板眼看来了个懂家，便也不再说话了。
两百块，交割完毕。
进去市场，陈一鸣直奔售卖体育用品的区域。
一个大厅中，左半拉长长一排，挂着琳琅满目的足球、篮球、羽毛球等各式体育服装和用具。
这些店铺平日里都是对外批发的，但毕竟是电大的邻居，大学生来搞点零售一般也给面子，价格稍微抬一抬就行了。
陈一鸣随便挑了个专门卖足球用品的档口，抬头一看。
从国家队到俱乐部，但凡出名点的都有。
阿迪、耐克、彪马、茵宝，全都是假的。
陈一鸣没有挑球衣，而是选了一件米兰的白色训练衫，当然也是假的。
外加一条短裤，一双普通的白球鞋。
“给七十五块钱吧。”胖胖的老板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心算一下报了价。
“便宜点吧老板娘，我是旁边电大的学生。”陈一鸣言辞恳切。
老板娘琢磨了一下，“给六十五吧，学生也不容易。”
陈一鸣看着老板娘，试探道：“老板娘，五十块吧，我就五十块钱。”
“五十不行，最低六十，真的。”
“老板娘回头我介绍我同学也来你这儿买，就五十块好不好？我就带了五十块钱。”
“真的不行，你也要让我有得赚嘛！”
“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
“哎，好吧。”
陈一鸣落寞转身，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老板娘的声音果然在身后响起，“小伙子，来吧，卖给你。”
等陈一鸣重新走回去，老板娘已经拿了一个塑料袋帮陈一鸣把东西都装上了。
陈一鸣默默掏出一张纸币。
老板娘强忍着抽搐的嘴角，默默接过那张百元大钞，找了他五十块钱。
望着陈一鸣远去的背影，老板娘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曾经陈一鸣负责在城北市场定做过一批球衣，球衣加球裤，再带印号，总共也就三十块钱。
外加一双统一价十五块一双的白球鞋，五十块钱老板娘是有得赚的。
骑着车回了宿舍，陈一鸣火速换上装备，跟室友说了一句不用管他吃饭，便去往久违的球场。
此刻正值六点过，校园广播里传出当下最流行的旋律，“为你写诗，为你静止......”
来来往往吃饭的散步的单身狗与情侣们眼神复杂地错身而过，足球场上已经热火朝天。
毕竟，单身狗是不需要陪女朋友的。
宽大的球场被分散成了许多个小块，陈一鸣一扫就瞧见了好些熟悉的面孔。
他挑了一拨，喊了一声加一个，便直接站进了场中，大家对此也见怪不怪。
一个哥们主动将球传给了陈一鸣，陈一鸣潇洒地一推，想来个一脚出球。
踢疵了......
讪笑两声，“我的我的。”
然后还甩了甩脚，嫌弃地看了一眼脚上的鞋，“哎，新鞋子有点不适应。”
场中众人都会心一笑。
听着陈一鸣还嘴硬说“等我适应两脚，再大杀四方。”之类的话，更觉得这哥们不仅踢得烂，还是个逗比呢。
但很快，当陈一鸣一记销魂的直塞，穿透好几个人助攻自己这边的前锋形成单刀，他们便有点懵了。
不久，陈一鸣又是一记精准的过顶长传，准确找到了边路的队友，他们尴尬地咳了两声。
最后，陈一鸣用一记连过数人的单骑闯关，充分证明了自己刚才真不是在吹牛比。
八点钟，天色擦黑，球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陈一鸣也坐在场边，点了根烟，默默休息。
几个人朝他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一米八左右，身材修长匀称，长相俊秀的男生，笑着问道：“同学，你哪个院的？”
陈一鸣看着这个刚才场中唯一能跟他水平相当的人，可能也是唯一与他帅气相当的人，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工商院。”
身后众人都是惊喜一笑，男生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我是工商院足球队的，有兴趣加入院队吗？”
没兴趣我来这儿干嘛？
陈一鸣默默在心中念叨一句，然后点点头，“好啊！”
男生又道：“以你的水平肯定不用试训了，但是为了服众，还是走走流程，下周二中午我们有个招新，过来露个脸？”
“好啊！”
“那先这么说。到时候见。”
“好，到时候见。”
一群人提着澡篮子离去，独坐在场边的陈一鸣脸上有着由衷的微笑。
沈惊羽，此时的工商院足球队副队长。
未来的工商院足球队队长，电大校足球队副队长，工商院学生会主席，校学生会主席。
是曾经那段记忆中，整个大学生涯乃至工作生涯对陈一鸣帮助最大的人。
因为足球而认识，认识的又不仅仅是足球。
陈一鸣看向沈惊羽的背影，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
“很高兴认识你，羽哥。”
“同学！小心！”
陈一鸣下意识地一扭头。
砰！
一个圆形物体在视线里迅速变大，然后狠狠砸在脸上。
“卧槽！谁啊！国家队的吧？”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四章 陆羽中跟你陆翀有什么关系？
MMP！
一定是有人嫉妒我的帅气！
捂着眼角走向宿舍的路上，陈一鸣好好反思了一下，得出了上述结论。
看来，煽情文青死路一条，唯有风骚可证大道。
校园广播早下了班，此刻的学校里，宁静而悠闲。
陈一鸣就听见身后的两个姑娘在兴致勃勃地八卦着。
“你说那陈一鸣长什么样？肯定很帅吧？嘻嘻。”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是有钱呢？”
“听说那个美女还开跑车呢，人家自己也是有钱人，肯定要找帅哥啊？”
“不是还有人说他只是被包养的吗？”
“不会吧？一个大一新生凭啥被包养？有什么特长么？”
“可能就是特长呢！哈哈。”
陈一鸣听得一愣一愣的，捂着眼睛扭过头，想要看清楚这两个“女流氓”长什么样。
两个姑娘立刻将脸一板，骂了一句，“流氓！”
然后红着脸逃也似地跑开了。
陈一鸣摸了摸鼻子，一摇二叹有三分无奈，感慨四书五经都化作六欲七情八卦，让人长久沉默，十分无语。
回到宿舍，冲了个澡，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叼着烟去往阳台，一边抽烟一边琢磨着找谁一起吃点东西去。
宿舍这几个排除，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一定要注意。
姜凯那边还缺少一个契机，昨天才认识今天就凑上去有点不合适。
这种临时邀约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给人一种凑数的感觉。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人，陈一鸣也不急着去填饱肚子，吹着夏日晚间通透的凉风，静静欣赏手中火光在风中闪耀的姿态，思考起了人生。
他创业的方向实际上是早就想好了的，就是外卖。
这是最适合的。
虽然比起其余重生前辈们略显寒酸，但却是最符合他现状，也最能掌控的东西。
外卖又可以分为外卖网站，和运送团队。
如今电大乃至整个高校圈的外卖生意虽然有，但都不红火。
第一是缺少点餐渠道，第二是缺少运送能力。
大多数学校周边有能力提供外卖的餐厅在开业之后都会请校内的学生搞一波扫楼，或者在校门口发一波传单。
宣传单上都有部分菜单，还有个电话，这就是唯一的外卖渠道了。
至于运送就更显然了，许多高校根本就不让送餐的进去。
那到底聚焦在网站渠道还是聚焦在运送团队上呢？
陈一鸣叼着烟，轻笑了一声。
小孩子才做选择......
他正准备随意去校门口对付一锅过桥米线，就看见陆翀从宿舍楼外走进。
心中灵光一闪，灭了烟，穿过宿舍走向了楼梯间，刚好拦住上楼的陆翀。
居高临下地看着骄傲的少年，陈一鸣微笑道：“聊聊？”
陆翀眉头一皱，这种事情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光天化日的，还能怎么你不成。没事的话，咱就走？”陈一鸣一脸温和的笑容。
陆翀看了一眼外面黑黢黢的天色，略有迟疑。
陈一鸣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磨磨唧唧，是爷们儿不啊？”
“你等着......”陆翀忽然开口。
“我去放个书包。”
陈一鸣抚了抚胸口。
他之所以要找陆翀，还真不是什么无聊了随便找个人喝酒。
班集体的事情不解决，始终是个隐患。
既然重来，他还是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和谐温暖的班集体的。
至于陆翀，还是那句话，本性不坏，在曾经的四年中，财务三班虽然算不得多么融洽，但因为他这个班长，着实享受了不少的好处。
眼看是朝小南门走去，陆翀又皱眉道：“不能在学校里说？”
陈一鸣头也不转，“我还没吃饭。”
等鼻端钻入夜色中最撩人香气，陈一鸣才扭头道：“吹着风，吃着宵夜，喝着酒，不才是男人间对话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陆翀默然不语。
今晚陈一鸣还是选择了那家名叫万州烤鱼的川菜馆。
打铁就要趁热，混脸熟就要简单粗暴。
先看了一圈，姜凯今天不在。
也是，再喜欢也不可能天天在同一家吃吧。
陈一鸣挑了张空桌，当先一屁股坐下。
陆翀看了一眼塑料桌子和椅子，默默伸手在椅子上抹了一把，紧紧皱眉，拿起纸来擦拭。
陈一鸣默默看着。
老板娘笑着过来，显然是认出了陈一鸣，亲切得很。
这才大一，就连着过来，又是老乡，这就是一笔四年的大生意，必须得笼络好了。
点完菜，老板娘主动端来一盘花生毛豆，和一箱啤酒。
然后笑着说花生毛豆送的，不收钱，陈一鸣自然哈哈笑着，掏出一根烟递给老板娘，“给大哥的。”
老板娘笑着接过，“我去帮你们催催菜。”
这番情景落在陆翀眼里，很是震惊，这才开学第一天啊！
陈一鸣开了一瓶酒，倒上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向陆翀，“官宦子弟，应该不可能不会喝酒吧？”
陆翀神色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啊！
陈一鸣依旧笑着，“猜的。”
他端起杯子，“官场上讲究个喜怒不形于色，天大仇敌也能当面把酒言欢，何况我们两个本就无冤无仇的同学，走一个？”
陆翀看了一眼杯子，轻轻瘪了瘪嘴，跟陈一鸣碰了一下。
陆翀的杯沿略高。
陈一鸣装作没有发现，点了根烟，“能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当班长吗？”
陆翀没有开口。
陈一鸣只好自己又开了口，“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个人或者你的家庭已经为你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当选班长是第一步，接下来可能就是学生会，再然后是某些管理岗位的助理，再评选一些个人奖项，哦，还有加入组织。不管是选调还是留校，日后都会顺理成章地步入仕途。”
陆翀目光灼灼地看着陈一鸣，“你也是？”
我倒是想......
陈一鸣摇摇头，强调了一遍他不会当班长，而且还会帮着陆翀，至少201会全力配合他。
“为什么？”陆翀有些不明白。
“因为我也希望有个和谐的班集体氛围，让我这大学四年多一些温暖。”
陈一鸣笑了笑，“同时，我志不在此。”
陆翀皱眉，旋即展开，“经商？”
“bingo！”陈一鸣举起酒杯。
二人再相碰的时候，杯沿便已经齐平了。
菜陆续上来，陈一鸣有些饿了，大快朵颐。
陆翀却几乎没有动筷子。
“你为什么跟你们宿舍的人关系那么好？”
陆翀问出了一个这两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他隐隐也发现，就连他们宿舍的人，对他也不怎么亲近，而是一种畏惧或者说叫做敢怒不敢言。
陈一鸣夹起一片回锅肉，就着米饭扒拉了一大口，吃干抹净，打了个饱嗝，笑着道：“这取决于你怎么和他们相处。”
看着陆翀有些不明白，陈一鸣决定最后再好为人师一次，回头再也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伯夷事了。
“你始终端着架子，而且你也确实比他们优秀，吃穿用度，生活品味。但就像你刚才擦椅子的动作，这都是你下意识的，我猜就算你们宿舍有人拿出什么特产来，你也不会吃吧？偏偏你还觉得你很有礼貌，有礼有节。”
陆翀红了脸，还真被陈一鸣说着了，宿舍一个滇州的室友，昨晚拿了一盒鲜花饼出来，他礼貌拒绝了，然后发现那个室友跟他有点别扭的样子。
“驭下之术，讲究恩威并施、刚柔并济。但大家都是同学，没有天然的上下级关系，那些什么权术拿在这儿来玩个卵啊？大家都是国家公民，谁比谁低一等还是怎么？你怎么看他，他就怎么看你，不把这点做好，你只会是一个职务上的班长，而不会他们心中的班长。”
“当然，可能你也只需要当一个职务上的班长。”
陈一鸣结束了长篇大论，默默抽烟，静静看着对面的陆翀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陆翀重新抬起头，双手举杯，“谢谢。”
两杯相碰，有一杯杯沿略低三分。
太特么势利了！
解开心结，陆翀也动筷子吃了几口，发现这些卖相有些令自己嫌弃的菜味道居然那么棒！
陈一鸣呆呆看着陆翀运筷如飞，“那啥，要给你来一碗米饭不？”
酒足饭饱，陆翀学着自己家中长辈的操作，趁着尿尿的机会跑到柜台，说要结账。
老板娘笑着说，“那个陈小兄弟来的时候就已经结过了。”
陆翀一愣，“来的时候怎么结？”
“放几百块钱，多退少补嘛。”
陆翀心中升起大写的佩服。
起身回寝，陈一鸣本来想翻墙来着，可是陆翀死活不干，生怕给他的“政治生涯”留下污点，硬要拉着陈一鸣走校门。
走到正南门，陈一鸣一看居然还是那个保安。
心头一阵无语，大哥，你怎么混这么差，哪有天天值夜班的！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将头一低，任由陆翀上去打头阵。
但有的人就是如此光芒四射，即使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能散发出引人瞩目的光芒。
“咦？陆同学，怎么又是你？”保安对这个喊自己大哥的大学生很有好感，主动打起了招呼。
陆翀刚刚拿笔的手一僵，抬起头，“你认识我？”
“没你的事，赶紧登记。”保安挥了挥手，看着陈一鸣，“陆同学，生活可以啊，昨晚喝了今晚又来。”
陆翀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扭过头，“陈一鸣！！！”
陈一鸣眼疾手快地抛给保安大哥一支烟，堵住他的嘴，然后撒丫子跑开，“翀哥，别冲动，我没写你名字。”
“还狡辩，咱班就我姓陆！”
“咱班就你姓陆，咱们学校呢！也就你一人姓陆？不信你问问大哥，我写的什么名字？”
保安正叼着烟笑着看戏，别说，这中华的味道是不错。
忽然被喊到，又看见陈一鸣朝他一顿拱手，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翀！”
“不是你，他写的陆羽中。”
小陈逢凶能不挂，
多亏大哥没文化。
陈一鸣立刻提高了嗓门，理直气壮地看着陆翀，“你这样可要不得，再气再急也不能乱了方寸，要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才能拜上将军。”
陆翀看着他，像是看见了父亲，“一鸣，抱歉。”
“说这些干嘛！走吧，回去了。谢了啊大哥！”
朝保安打了个招呼，二人并肩走回了宿舍。
走到楼下，陆翀还郑重朝陈一鸣道了谢，又道了歉。
搞得陈一鸣这么不要脸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宿舍，趁着还没熄灯，众人都在赶紧洗漱。
陈一鸣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钻回了宿舍，然后连忙喊着关门关门。
拿着电动牙刷刷牙的陆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反复思考着。
终于，在脸被凉水一激之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卧槽，这特么还是写的我名字啊！”
正要动作，十一点到，宿舍的灯应声而灭。
陈一鸣拍拍胸口，果然老话说得好，长得帅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五章 下次见面一起吃饭！（求票）
星期五中午，一食堂三楼。
这一层专门提供小炒、桌餐等服务，算是校园里的高级场所了。
陈一鸣坐在一张桌子前，叼着烟，笑着道：“高老师，可以啊，我还以为一楼一碗面就把我打发了呢！”
高志国坐在他对面，笑骂一句，“我可干不出那种事来。”
点餐的时候，竟然是餐厅经理亲自来的。
按说以高志国的职级，当不起这份待遇。
但他是后勤管理中心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高志国还要了几瓶啤酒，陈一鸣自然也不觉得有啥。
随意聊了一会儿，陈一鸣就将话题扯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面，“我看学校里好多送外卖的，食堂那边不会有意见？”
高志国摇摇头，“最初是有些担心，后面一看对生意没啥影响，就没人说啥了。”
他弹了弹烟灰，“两万多人呢，三个食堂一共八层，本来压力就挺大的。”
一食堂、二食堂都是三层，三食堂只有两层，第三层用作校团委和学生会的活动中心。
陈一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那天看见那些骑着电瓶车进来送餐的，还以为后勤这边会不高兴呢，看来是我想简单了。”
“倒还真有人不高兴，不过不是我们后勤，哈哈。”高志国和陈一鸣碰了一杯，并没有明说。
陈一鸣微微一笑，“保卫处？”
“对喽，这么多外来的电瓶车和陌生人在校园里跑来跑去，磕磕碰碰的出了不少事，保卫处可头疼得很啊。前两天还拿到校委会上讨论了呢！”
高志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就没想过将这些人给禁了？”陈一鸣随口问道。
“你小子还在我面前装纯呢！”高志国嘲讽道，他才不相信陈一鸣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陈一鸣摸摸鼻子，讪讪一笑，“这不是刚到学校，还不清楚学校的作风嘛。”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服高志国，他点了点头，“第一，大学本来就基本是朝公众开放的，禁止某部分人群入校的理由必须充分；第二，学生不乐意，我们管理还是要以人为本的嘛；第三点就相对隐晦一些了，你知道我们学校近年的主要目标是啥不？”
陈一鸣举起杯子，“请高老师赐教。”
高志国跟他干了一杯，伸出食指，指着外面挂着的横幅，“建设双一流的综合性大学。”
“所以，出不得错，不能闹出什么舆论新闻来。”陈一鸣点点头。
高志国拿起最后半瓶酒，给两人都倒上，然后端着杯子道：“所以，你要做点什么的话，不能越了这个线。”
陈一鸣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高老师啊！”
“合理范围内的，我尽量支持。”
高志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反正这小子来算会来事，总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至于别的，一个学生，校外背景再厉害，在学校里能搞出多大事儿？
~~
当天下午，陈一鸣特意去理了个发，足足花了五十元巨款，才说服对艺术充满着自信的托尼老师按照自己的审美打理出了一头清爽又不失个性的头发。
临到晚上，陈一鸣和舍友们一起参加了班干部选举。
也第一次见到了班主任，也是未来将带他们上核心课程《公司财务管理》的任课老师，林丽娟。
来自粤州，当年CPA考试一次性全过的学霸，如今已经是个稍显富态的中年妇女。
或许学科真的是有特性的，财会这一类专业还真是少有那种文雅又充满书卷气息的女老师。
好在陈一鸣早知道情况，并没有什么遗憾。
他又不是金国兴。
在班主任的坐镇下，选举很顺利，陆翀顺利当选班长，团支书则是那个名叫蔡紫薇女生，一切都和曾经一样。
和曾经不一样的是，好些同学都诧异地看着陈一鸣，似乎惊讶为什么他没上台参选。
对此，陈一鸣在晚上答复201众人的时候说得很直白，“我就不是当官的料！”
众人点头，人各有志嘛。
刚说完，陆翀轻轻叩响了201宿舍的房门，笑着道：“各位同学，下周三院学生会招新。从明天起，在操场路陆续会有海报，感兴趣的可以多多注意。”
语气很温和，态度很和蔼，让201众人都觉得比较受用。
陈一鸣猛地从床上坐起，“老陆，下周三几点在哪儿？”
陆翀也没想到陈一鸣这么积极，朝他使了个眼色，“具体我一会短信群发给大家。好了，不打扰大家休息了。”
等陆翀走了，201几人无语地看着陈一鸣，“你刚不是说你不是当官的料吗？”
陈一鸣朝床上一躺，“学生会算个屁的官。”
~~
周六，陈一鸣独自一人前往了中关村，买电脑。
这时域名还是360的那个商城，并不足以满足陈一鸣的选择。
同时，多走走看看，总是有好处的。
从地铁站出来，陈一鸣缓慢而悠闲的步伐，明显和周遭步履匆匆的人格格不入。
重温着诺基亚帝国最后的余晖，以及数码城的黄金时代，陈一鸣很是感慨。
这是一个既一家独大，又百花齐放的时代。
直板、滑盖、翻盖、侧滑、全键盘，甚至纯触控屏琳琅满目，各有拥趸。
数码城每个手机柜台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除开占据绝大多数份额的诺基亚，还有摩托罗拉、索爱、多普达、天语......
未来的不远处，随着手机走向精品化，线上渠道蓬勃兴起，如今顾客盈门的数码城急速黯淡，直至落寞无声。
横空出世的iPhone、安卓平台更是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就将死抱着塞班系统的诺基亚以及其余品牌踩死在了脚下。
后浪，汹涌而无情。
“苹果不会对诺基亚造成任何影响，因为诺基亚专注做手机很多年了，同时又有满足任何价位和需求的产品线，而苹果只有一款产品而已。”
诺基亚CEO这句名言，也被永久钉在了耻辱柱上，任后来者嘲讽或警醒。
感受着商业风云的变幻，哪怕两世为人的陈一鸣都觉得真是太诡谲了。
可这不正是商业的迷人之处么。
正这般想着，一个迷人嗓音带着一丝惊讶响起，“陈一鸣？”
陈一鸣扭头一看，嗬！冤家路窄啊！
“哎呀，莱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蓬门今始为君开啊！”
看见苏莱一个人，陈一鸣直接就上了。
上，是迎上去的意思。
听了这句不伦不类的诗，苏莱也毫不含糊，直接就是一脚。
装模作样地捂着大腿，陈一鸣诧异道：“像你这种顶级白富美，怎么会一个人逛街？”
“我没什么朋友。”苏莱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白富美，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词从哪儿学的。”
“你不觉得跟高富帅很配吗？”一边说着，陈一鸣一边拍着自己胸口。
苏莱扑哧一笑，百媚丛生，一旁路过的一对情侣中，那男的眼睛都直了，气得旁边的女朋友撒手就走。
“你来这边是有什么事？”苏莱问道。
“买电脑啊！还能干嘛？专门来看你么？”陈一鸣大剌剌地道。
苏莱气得一笑，“合着专门来看我还委屈你了？”
“这倒不是。莱哥你看我像舔狗吗？”
“舔狗是什么意思？”
“额，家乡话，就是没有房子的狗。”
“什么乱七八糟的，正好我也没什么事，走吧，陪你看看，省得你被坑了。”
苏莱知道陈一鸣虽然性情成熟些，但终究是没什么钱，几大千的东西被坑了也不是小事，便破天荒地主动提议。
陈一鸣自然也乐得同行，哪怕不为别的，有个绝色美女在一旁装装伯夷也是不错的。
不多时，二人出现在一个电脑城中。
苏莱没有撒谎，她对大多数热销的笔记本性能都如数家珍，花了半个小时，就帮陈一鸣选好了一款性能出众，价格合理的笔记本，同时杀起价来手段熟稔，令人胆寒。
商城的柜员一脸震惊，目光从苏莱胸前的罪恶上扫过，觉得有些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绝对。
走出电脑城，陈一鸣提了提手中的电脑包，“莱哥，谢了！”
“不用谢。”
苏莱刚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就听陈一鸣说，“那我先走了，下次见面请你吃饭啊！”
“诶......”苏莱被事情的进展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就走了？
“真的，下次一定！”
说着陈一鸣不带一丝留恋地朝前走远然后一拐，消失在了商城大厦的拐角。
苏莱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脸，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真的有男生就这么把自己甩掉走了？？？
她忽然被气笑了，摇摇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刚走到转角，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干净男生，笑容灿烂又惊讶，“咦？莱哥，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苏莱刚想骂人，忽然瞧见男生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竭力控制的喘息，笑了笑，“这就算下次了？”
“莱哥想吃什么？随便说！”
“嗯......好久没吃谭家菜了。”
“莱哥我错了。”
最终，苏莱没有像那些绿茶一样，磨刀霍霍向猪羊。
二人就在附近商场随便找了家火锅店坐下。
陈一鸣郑重向苏莱表示了谢意，苏莱笑着摆摆手，“算起来我坑你比较多一点。什么时候要我帮你解除咒语了，跟我说一声。”
没想到陈一鸣却摇着头，“没事，这样挺好，刚好努力赚钱。”
苏莱好奇问了一句陈一鸣打算做什么，陈一鸣笑着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二人便不再纠结这个，默默开吃。
瞧见苏莱依旧是以麻酱做蘸碟，陈一鸣也没有吭声。
口味是一种很自我的东西，强行用所谓的习惯搭配去要求别人改变实在是件很没品且没有意思的事。
一顿饭吃完，陈一鸣的谈吐让苏莱很是吃惊，完全不敢相信陈一鸣真的是大一新生。
事实上陈一鸣也没有刻意卖弄的意思，但有的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说话的条理、语言的节奏、开口的时机和方式等等。
但也要对方识货，才能品得出其中的水平。
否则一些半吊子可能只会觉得这人怎么都没有谈笑风生，妙语连珠，水平太低。
苏莱搁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某些原因，我身边纯粹的朋友很少，所以遇见你我还挺开心的。”
“关键我还真挺有意思是不？”
“呵呵，常联系吧。”
二人走出商场，乘着长长的扶梯下楼，商场的广播刚好放着一首熟悉的旋律。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有爱情的美......”
陈一鸣扭过头，凝望着苏莱，苏莱笑眯眯地道：“又要人小鬼大了？”
陈一鸣摇摇头，“不是，我是想告诉你，这个歌手可厉害了。”
不就是个歌手么，苏莱白了他一眼，美艳不可方物。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六章 你的名字是？（票.....票）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
宿舍几人居然都不在，陈一鸣叼着烟打开了电脑。
比起手机，电脑系统这么些年变化还不大，不至于像刚拿到小直板时那么陌生。
电脑城帮陈一鸣装好了目前最新的Vista系统，联好网，陈一鸣便开始熟练地浏览起了当前的社会资讯。
从政治军事到经济娱乐，再到社会民生，全方位地强化对这个时代的记忆。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久远的回忆都被串联了起来。
原来这个人现在是这样啊！
原来这个行当的龙头是这家公司啊！
原来现在才发展到这一步啊！
沉浸在回忆中，陈一鸣这一看就到了深夜，连饭都是请张昊他们帮忙打回来的。
张昊他们瞧着陈一鸣这么入迷，冲过去一看屏幕，哆嗦都不用打，便觉得索然无味。
刚刚熄灯，男生宿舍还在一片喧闹中。
陈一鸣独自站在阳台，头顶竟然能看见繁星满天。
他呆呆地望着，不知这一片星辰是否是曾经照耀过另一个自己的那一片。
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感猛地袭来，就要将他吞没时，却被一声大喊击退。
“阳台上那个，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裤子穿好了再出来！”
宿管大爷拿着手电，就站在不远处的脚下吆喝着。
只穿着个三角内裤的陈一鸣连忙道歉：“大爷，我陆翀错了，下次一定改！”
~~
星期天上午，陈一鸣又看了半天新闻，终于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更加细致的轮廓。
吃过午饭，他又登上了学校的内网，看起了校内新闻。
要在学校里做事，首先就必须要了解到学校的方方面面。
机遇，往往就在那些新闻的字里行间。
将网站上的新闻大致扫了一遍，除了对各方面情况更加了解之外，陈一鸣并没有太多收获。
正当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一条新闻刚好被发布了出来。
《燕京电力大学关于开展2008-2009学年勤工俭学工作的通知》
打开一看，陈一鸣微微一笑。
第二天，周一，新生便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虽然大一的课程对陈一鸣并无难度，但他暂时也没什么旷课的必要。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一二节没课，陈一鸣空着双手就去了学生处。
~~
学生处处长柴明放下手中的笔，摘下眼镜，揉着眉心。
学生处在学校各部门中位高权重不假，但事情也是真多。
尤其是每年开学前后，事务都异常繁杂。
这些天给他忙得够呛，还得陪同校领导出席一些大人物的局，说是连轴转也不为过。
一个穿着稍显正式的姑娘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笑着朝柴明的桌上一摆，“柴处，这些是我整理过的......”
柴明哀嚎一声，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姑娘名叫李嫣然，在学生处当了两年的助理了，言语就少了些忌讳，笑着道：“柴处，别光顾着你惨啊，我这头不是更惨？赶紧趁着勤工俭学给我把搭档配上让我也轻松轻松吧。”
柴明闻言也没什么振奋，苦笑一声，“难啊，学生处是出了名的累，对能力要求又高，除了你这种傻姑娘，有那能力的谁愿意跳进这火坑啊！”
李嫣然扶着额头，想起这两年连跑了两个搭档，自己一个人熬夜的日子，也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
“您好，请问是学生处吗？”
二人无语凝噎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柴明迅速坐直身子，同时眉头一皱，李嫣然也瞬间站起，看向那个男生，“请问同学有什么事吗？”
来人顺势走到了房中，在距离办公桌一米左右的距离站着，“我叫陈一鸣，在校园网上看见了勤工俭学的通知，想来面试一下学生处的岗位。”
李嫣然开口道：“不好意思同学，勤工俭学需要你先提交申请表，会有专门的人员进行初审，合适之后再进行面试。”
学校的勤工俭学工资不算高，但胜在安全又相对轻松，所以对家庭条件会有一定的审核，尽量向家庭困难的同学倾斜。
但学生处这边又比较奇葩，要求又高还累得吓人，所以真比较少有人来报名。
“不如请二位领导先面试一下，如果合适我再补程序嘛，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陈一鸣自然是知道程序，但如果按照正常程序他很可能来不了，所以必须主动出击了。
“对不起，这个真的不行，我们学生处......”
知道柴处一向比较公正，李嫣然正要再次拒绝，忽然听到柴明发话了。
“小李，让他试试。”
嗯？
这么轻松？
原本来准备了许多说辞的陈一鸣也有点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释怀了，听说长得帅的男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一番面试，主动露出了一部分实力的陈一鸣自然令柴明和李嫣然都十分满意，这完全出乎他们对一个大一新生的期望，绝大多数大四的也没这水平。
那天给刘校长送档案的事还历历在目，柴明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一鸣同学得偿所愿了。”
陈一鸣还没回话，门口又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您好，请问这里是学生处吗？”
“同学，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李嫣然站了起来。
“那......那个，我想来申请一下勤工俭学。”瞧见屋里这么多人，衣着朴素的姑娘站在门口稍稍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身子，脚下却站得很稳。
李嫣然微微一笑，“同学，勤工俭学需要先在网上或者勤工俭学办公室书面申请，然后......”
姑娘从背后拿出一张申请表，“我上午去填好了，他们审核通过了。”
李嫣然走过去接过来一看，望向柴明，“柴处，您看？”
柴明也觉得有些好笑，往年常常招不到人，今年倒好，第一天就来了两个。
不过陈一鸣既然能力出众，又有那层关系，自然是最合适。
一念既定，柴明刚要起身，陈一鸣忽然凑过来，“柴处，不妨看看这位同学的能力。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可能比我更需要这个工作。”
柴明诧异地看了陈一鸣一眼，眼神中也有些欣慰，在学校待久了，对这些人间美好的东西总是会多些包容和欣赏。
陈一鸣一看柴明的脸色就知道他没生气，心头悄悄松了口气，自己仓促的决定千万别弄巧成拙了。
他笑着道：“当然，如果她能力不达标我也就当仁不让了。”
柴明拍拍他的肩膀，觉得经过了那番大难，这个蜀州来的少年果然更多了些仁义之心。
陈一鸣主动回避到了外面，在楼梯间的拐角抽着烟。
之所以会临时决定让出这个计划好的岗位，是因为忽然出现的这个姑娘正是那天在操场上见过的那位。
姑娘的名字叫，楚夏。
在陈一鸣的前世，出身贫寒的她，毕业之后很快在商界大放异彩。
借助互联网的东风，成为电大12届毕业生中声名最盛的一个，可惜红颜薄命，被一个狼心狗肺的软饭老公勾结小三谋夺了所有财产，最终伤心从自己买下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那如白色蝴蝶坠落的凄婉景象，成为当年轰动商界的一大新闻。
两根烟的时间，李嫣然便过来将陈一鸣请回了办公室。
柴明笑着道：“一鸣同学，你希望是个什么结果？”
陈一鸣听懂了柴明的意思，楚夏通过了，但如果陈一鸣还想留，柴明便会选择他。
“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柴明也听懂了，他站起身来，“恭喜你，楚夏同学，让嫣然学姐跟你说一下具体事项，准备准备，尽快来上班。”
楚夏大喜过望，连连感谢。
柴明将李嫣然叫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李嫣然诧异地看了一眼陈一鸣，然后点头离去。
她要跟楚夏交待许多事情，还要根据楚夏的课表排出她的工作时间。
办公室只剩下两人，柴明招呼陈一鸣在沙发上坐下，“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个岗位？”
陈一鸣能力足够，他倒也不算滥用职权。
陈一鸣笑着道：“还能有比学生处更锻炼能力的地方？”
“如果你抱着这个念头，那倒真没有。”柴明不无自豪，学生处累归累，但真能锻炼人，要不要求也不会那么高了。
他叹了口气，“剩下的都是些洒水扫地，档案整理之类的，算是福利政策，对能力没啥帮助。因为学校占地少，也没啥校办企业，勤工俭学这一块我们始终开展得不好。”
陈一鸣点点头，“感谢柴处，我想到了一个方案，或许可以在这一块帮得上忙。”
“哦？”柴明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这样吧，我回去整理一个文件，柴处看起来也系统一点。”
“行啊，大胆尝试，有什么问题，我来给你把把关嘛！”
柴明大手一挥，陈一鸣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告别了柴明，陈一鸣走出学生处所在的行政楼，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一阵略显焦急的声音，“同学，请等一下。”
陈一鸣转过头，就瞧见楚夏匆匆跑来。
步伐轻盈，依旧如林间白鹿，每一步都踩在盎然的生机之上。
面容带着一丝山水间独有的灵气，双唇自然红润，不带半点妆容，容貌便已清丽脱俗。
“你好。”
陈一鸣微笑点头。
带着一丝拘谨，楚夏郑重地鞠躬，“嫣然学姐刚刚才告诉我，谢谢你将这个职位让给我。”
陈一鸣摆摆手，“不是让，是你自己能力符合要求。”
楚夏欲言又止，手指搓着衣角，似乎很是纠结。
陈一鸣笑着道：“相见是缘，我请你吃饭吧，等你发了工资，再请回来。”
楚夏面露愧色，但也坦然，“本来该我请你吃饭的，可是我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巧了，我也没什么钱。今天我就随便请你吃点，等你发工资了，两顿合作一顿，我好好敲诈你！”
“好！”楚夏如释重负地一点头。
楚夏没有手机，陈一鸣只好记了她的宿舍座机，“那就今晚吧，你顺便问问嫣然学姐有没有时间。”
楚夏一愣，陈一鸣冲她眨眨眼，“六点给你电话。”
看着陈一鸣走远，楚夏也想不明白陈一鸣的用意，不过总归不是坏人就是了。
“诶，同学，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罗纳尔多燕京分多。”陈一鸣的声音远远响起。
“这是个什么名字......”
楚夏皱了皱鼻子，轻轻蹦了蹦，回到了学生处的办公室。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七章 大人都知道吃不消
保卫处，熊保安半躺在空调房里的沙发上。
熊保安不是保安，他是保安头头。
也就是燕京电力大学的保卫处处长。
原本这个职位的竞争还不小，但熊保安凭借名字硬是脱颖而出。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熊保安一骨碌爬起来，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回办公桌前，“进！”
保卫处的副处长刘天明走进来，“老熊，前些天上会，咱们那事儿怎么说的？”
熊保安显然还没睡醒，茫然道：“啥事儿啊？”
刘天明从兜里掏出烟，给他发了一根，“就是加强外卖管理的事儿啊！”
“哦，这个啊！”点上烟，提了提神，熊保安将头一摇，“没戏！”
“没戏？”刘天明吃惊道，“怎么会没戏呢？这很合理啊！”
“哎，咱们想简单了。”
熊保安叹了口气，将那天上会的情形说了，理由也差不多就是高志国跟陈一鸣说的那些。
刘天明愤愤不平，“这帮狗太阳的，嘴上这么说，出了事就是我们的责任！”
“谁说不是呢！”熊保安瘪瘪嘴，“让弟兄们多盯着点吧。”
刘天明骂骂咧咧地叼着烟走了，去各个岗亭训训话出出气。
熊保安将脚搭在办公桌上，沉默无声。
“熊处长，忙着呢？”
一个男生大剌剌地从刘天明忘记关上的办公室门走进。
熊保安将脚一收，扭进皮鞋，“你谁啊？干什么的？”
这就是保卫处和大多数学校管理机构的不同了，一般高等院校里，别说老师办公室、各处办公室，开放点的连院长办公室学生都可以直接进去。
但作为象牙塔里最具有江湖气息的部门，保卫处还是有着严格的上下尊卑。
山大王熊保安就对忽然侵入自己领地的陈一鸣虎视眈眈。
“熊处长，我是电大的学生。”
陈一鸣摸出卡来一亮，熊处长的面色稍缓，学生啊，那不能乱来。
他重新坐回椅子，淡淡道：“有事？”
“是这样，有个工作方案想跟熊处长先沟通一下。”陈一鸣笑容满面，“我刚从柴处那边过来。”
熊保安眼神一凝，脸上有了一种叫做温和的神色，“同学坐下说吧。”
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陈一鸣将自己学生卡递过去，“熊处，这是我的学生卡，您看看，也可以跟柴处那边核实一下。”
熊保安接过来一看，08级，财务三班，陈一鸣，嗯，没错是学校的学生卡。
“熊处，抽烟。”
熊保安下意识地接过烟，然后一愣，将学生卡递回去，“柴处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有一个针对进校外卖员管理的构想，打算与熊处先沟通一下，如果两边能达成一致，再向上汇报。”
陈一鸣自己也点上烟，顿时两人就有了些正经谈工作的样子。
熊保安回想起那天在会上，对自己的提议，柴明也没有什么表态，这会儿又找人来跟自己私下商量，是个什么意思？
为啥不自己来？
脑中转着念头，他决定先听听到底什么情况。
“你说。”
“如果组织专门的学生团队，来负责外卖的派送，一方面可以严格培训管理，减少外来人员频繁出入、不听招呼带来的安全隐患，一方面向学校提供勤工俭学的岗位，提升学校在勤工俭学这一块的政绩，同时还能产生经济效益，熊处觉得可行不？”
烟雾缭绕，陈一鸣笑得像个小狐狸。
......
老话说，想瞌睡来枕头。
柴明这是不止给自己把枕头送来，连床垫床单枕头都给自己弄好了？
不过有一点不好的就是，似乎他也要上来睡的样子......
狗太阳的，不愧是未来要进班子的人啊，这脑瓜子自己还真是比不了。
“这感情好啊！都是学生，就按学生管理就好办多了，有什么问题也就是学生之间正常的问题，不容易闹大，进出也好核实，简直是妙啊！”
熊保安叼着烟，自言自语半天，然后才瞧见对面陈一鸣似笑非笑的样子，连忙反应过来，“当然，最主要的是能够提供勤工俭学的岗位，为学校增光添彩！”
“那我先跟熊处商量一些细节？回头整理好了文件，柴处应该会跟熊处再深入交流的。”
“嗯，必须的，深入交流！”
熊保安同意，陈一鸣将椅子朝前一挪，正要开口，熊保安猛地一拍桌子，给他吓了一跳。
“瞧我这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陈同学大老远跑过来，水都忘了给倒一口！”
陈一鸣笑了笑，在心中默默将熊保安翘着脚无所事事的记忆改成了伏案工作的辛劳。
~~
这一聊就聊到了五点半，陈一鸣自然是果断选择了逃课。
不得不说，这番谈话非常值得。
熊保安用自己在保卫处多年的工作经验，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让整个计划完善了不少。
陈一鸣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浸淫某个行当多年的人一定有可以教你的东西。
就看你榨不榨得出来而已。
得有多傻才会自以为全知全能，以一个外行人的身份去轻视人家吃饭的经验。
尊重职业，敬畏行业。
在熊保安这边，也是同样的感觉。
柴明不愧是学生处领导啊，站的高度就是不一样，原本棘手的问题这么一转好像还成了一个香饽饽，佩服佩服。
他对口齿清楚的陈一鸣也很满意，欢迎他常来这边坐坐。
只落得个口齿清楚评语的陈一鸣一口应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走出保卫处好远，才兴奋地一握拳。
第一步，基本稳了！
他掏出手机，看着手机上一串未接来电和短信，全是舍友来提醒他上课的，不禁心头一暖，然后没理他们，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你好，我找一下楚夏。”
当天晚上，跟楚夏和李嫣然一起在学校的小食堂，吃了一顿麻辣香锅。
一顿饭下来，感受着李嫣然对自己态度从公事公办，开始有了些转变后，心思细腻的楚夏觉得自己明白了陈一鸣的用意。
李嫣然的目光在陈一鸣和楚夏之间游动，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自以为猜到了真相。
大学的恋爱不就是这样，干柴烈火，毫无征兆嘛。
将二人送回学生处，陈一鸣到运动场的看台上坐了一会儿，把思路又理了一遍，才起身离去。
感受着身后的许多道目光，他知道他们是在嫉妒自己的颜值。
看台上许多相拥的情侣松了口气，暗自tui了一口无耻的单身猥琐男，重新投入到炽烈的爱情么么哒和摸摸大中。
路过奶茶店陈一鸣买了六杯奶茶，然后又在水果店拎了点水果回了宿舍。
他刚一露面，就受到了201宿舍的集体注目礼。
开学第一天就敢逃课的人，无疑是真的猛士。
对比起来，刚刚去自习室做了课后作业的他们，仿佛还活在高中。
“哥几个，来奶茶，吃水果了。”
众人自然闻风而动，陈一鸣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道：“晚上我可能会敲敲键盘，我尽量小点声，万一吵到了，兄弟们担待一下。”
喝着人家的，吃着人家的，自然没谁说啥，满口答应下来。
“小鸣，你在忙啥啊？今天第一天上课就逃了一门。”
张昊的床就在宿舍那张大书桌的对面，他一边嘬着吸管一边问道。
“忙着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盗版的Word，陈一鸣满嘴跑火车。
功夫熊猫嘿嘿一笑，“你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出去玩去了？”
可能这个答案的确更能让他们接受吧。
于是，陈一鸣点了点头，“这都被你们发现了。”
“何必要自取其辱呢！”
周超用小叉子叉起一块西瓜，嘟囔着。
陈一鸣已经开始习惯对周大师的话自动过滤了，默默开工。
果然如他先前预计的，一直忙到了深夜十二点。
悄悄将文件保存好，发到邮箱里，陈一鸣才洗漱睡下。
第二天上午一二节刚好没课，陈一鸣就跑去打印店，按照标准格式打印了两份，然后给李嫣然发了个消息，问柴处现在忙不忙。
不是问空不空。
领导日理万机，怎么会空呢！
电话自然是昨晚问来的，楚夏刚去，暂时还指望不上，不把李嫣然讨好点怎么行。
这才是他让楚夏叫上李嫣然的真实目的......
李嫣然很快回了个，“没人，快来。”
陈一鸣没有多想，真的没有。
学生处的办公室里，柴明看着陈一鸣递来的文档，不住点头，排版清楚干净，字体字号都讲究，有点公文的样子了。
先不说内容，就这个格式背后的态度和能力，都已经十分不俗了。
他扫了一眼，渐渐沉浸在了其中。
看完一遍，他长长出了口气，面露赞赏，“这个方案不错。”
他拿起座机，拨通了隔壁的电话。
李嫣然快步走进，柴明将手中的文档递过去，“复印一份，你也看看。”
陈一鸣连忙从背包中掏出另一份，“我刚多打了一份备用的。”
柴明看了他一眼，笑着收回自己原本那份。
李嫣然接过一看，明显就没有柴明那么沉稳，惊讶道：“这个方案很好啊，校长办公会上才强调过，要全面提升学校教学、管理水平，朝着双一流综合性大学稳步迈进，这个方案从校园治理到勤工俭学工作以及学校以人为本的灵活管理思想落地，都有不小的帮助。”
比较有深度，同时也很官腔的回答。
遣词造句都透露出一股高大上的气息，是许多学生干部和年轻工作者在官方场合最喜欢的说话和写文方式。
柴明不置可否，“你先试着看看能不能从学生处的角度提供更好的建议，明天交给我。”
李嫣然苦着脸应下。
为了不得罪她，陈一鸣强忍着没有笑。
办公室重新变成两个人，二人却一时有些沉默。
柴明伸出双指在那份文档上轻轻叩着。
“事是好事，但想要落在你头上，不容易。”
他看着陈一鸣，开口就直指要害。
不愧是能够执掌学生处的领导，这眼光比起李嫣然这种粗浅的深沉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陈一鸣自然是早有预料，各种借口早早备在了心头，对他而言促成此事并不算多难、
正要开口，柴明却伸手一挥，“不必多说，我看好你，方案也是你提的，你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先尽力而为，成不了我们再说。”
陈一鸣心中一暖，眼眶登时有些微红，“柴处......”
柴明笑了笑，“既然是好事，理当如此。”
从柴明的办公室出来，陈一鸣走到楼道里点上一支烟。
脸上的感动刹那间消失无踪，升腾的烟雾中，他眯眼琢磨着，柴明是瞧上了自己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跟莱哥那点破事吧......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陈一鸣叹了口气，姑且当做真是好意吧！
跟李嫣然和楚夏打了个招呼，陈一鸣赶紧回去上课去了。
大一的课，陈一鸣还真没什么再上一遍的念头，除了高数。
那要不会是真不会，逼急了也不会......
下了课，陈一鸣正要吃点饭就直奔运动场，参加学院足球队的招新，高志国忽然打来电话，“一鸣，你上次让我帮你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
上周五吃饭的时候，高志国既然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陈一鸣索性便请他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场地。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陈一鸣看了一眼运动场的方向，扭头直奔后勤管理中心。
“高老师，效率！”
陈一鸣按照高志国说的门牌号找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见面，就递烟感谢。
作为后勤管理中心的主管......
之一，高志国也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就在后勤管理中心的二楼，宽敞明亮，空调很足。
至于报名时那个只有吊扇的办公室......
咳咳，形象是需要塑造的。
稍微寒暄两句，高志国也不废话，拿出校园平面图，用铅笔在靠近小南门的一排小房子中圈了一个。
“这儿原本是个奶茶店，但学校里连同地下商场在内已经有四家奶茶店了，这家又太靠近小南门外的那一排店铺，根本竞争不过，昨天已经退租。”
然后他又用铅笔在学校北侧画了个圈，“这儿也有一个空置的场地，六七十平，原本是个快递仓，但是他们临时毁约，不租了，也就闲置了下来。”
他敲着两个圆圈，“靠小南门那个，租金不算便宜，有政策在，我也给你办不了什么好处；靠北门这个，价格很便宜，几乎等于白送，但相对的，也几乎没什么客流量。”
他将铅笔朝桌上一扔，弹了弹烟灰，“你小子现在该说说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吧？”
陈一鸣微微一笑，“高老师，具体什么事，过两天向您汇报，现在还没个准信。”
他指着这两个圆圈，“我们老家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高志国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按我的话：小孩子才全都要，大人都知道吃不消。”
“你小子做生意也得算算成本吧，北边这个场地人都没有，除了快递这种别人不得不来的，你干啥不是死路一条？再说几乎等于白送，你一个月也得几百块钱租金啊！有那钱你特么给......”
高志国及时刹住了车，又指着南边这个地方，“你连价格、付款条件、违约成本这些都不问清楚，就敢上？你这是来做慈善还是来做生意的？”
陈一鸣看着老高有点激动的样子，这回是真有些感动。
不管怎么说，老高没有一面跟自己笑呵呵，一面眼睁睁看着自己跳火坑。
以二人这么几面的交情，以他的立场来说，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那区区两条烟可买不来这么大的面子。
陈一鸣笑着道：“万一学校看我长得帅，给我什么优惠政策呢！”
“什么优惠政策我还能不知道么，天虽然热，你最好睡觉还是盖好被子......”
高志国正吐槽着，忽然神色一变，“你小子是不是还在搞什么小动作？”
“哎呀，高老师，到时候详细跟您汇报，罚酒三杯怎么样！”陈一鸣凑过去，点着那俩圆圈，“这两个地方，帮我留一留，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必有结果。”
高志国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感觉你是吃定我的样子？”
糟糕，友谊的小船有点说翻就翻就倾向。
换了旁人可能会觉得高志国还在跟他开玩笑，但陈一鸣却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处理不好，大好局面可就一朝葬送了。
“高老师你怎么回事！”陈一鸣忽然提高音量，“这么大个领导，却还要用这种话来羞辱我一个小小学生，吃定你了，怎么吃，我有那么大一张血盆大口么？”
“伤心了伤心了，不让我请你喝顿酒，这事儿没完！”
陈一鸣垂头丧气，神色落寞，惹得高志国笑骂道：“好了，你小子别在我面前演了。喝酒今天不行，改日吧！”
“改日就改日，谁怕谁！”陈一鸣嘟囔着，“那一起吃个午饭？”
高志国扔出一根烟，“你自己去吧，等这事儿确定了我再好好敲诈你一笔。”
两人默默抽完烟，然后陈一鸣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看着高志国，然后学着江湖人士郑重地抱拳致谢。
高志国笑着甩甩手。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八章 呸！渣男！
从后勤管理中心出来，已经将近一点，饥肠辘辘的陈一鸣索性也不急了，去临近的北门外随便吃了碗盖饭，才晃晃悠悠走回宿舍。
路过运动场，果然，试训已经结束了。
暂时入选的新成员和老队员正在踢着玩。
陈一鸣走到场边，沈惊羽也发现了他，走过来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好意思羽哥，刚才被老师叫过去了，又没有你电话，所以......”
沈惊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来了就行，你记一个我的电话，回头好联系。”
“好嘞！”
沈惊羽念了一遍，陈一鸣掏出手机记下，熟练地输入了名字。
“羽哥，我给你发了条短信。我先回去，不打扰你比赛了。”
“好，回见。”
比赛结束过后，沈惊羽和队友们坐在看台的荫凉处休息。
他忽然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膀，“大东，咱们那天跟那个新生打招呼的时候，提到我名字了吗？”
一个身材壮硕的哥们笑着道：“你这么出名，还用得着提吗？”
众人纷纷起哄，沈惊羽也笑了笑，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此刻，陈一鸣正骑着他心爱的小破自行车，奔向了城北市场。
这座巨大的宝库，可惜电大的学子们都不懂得利用。
城北市场，不仅有常见的食品、干杂、水果、服装这些小商品批发，更设有家具、粮食、生鲜、机械、电瓶车等诸多内容。
他要自己搞外卖，电瓶车这种东西自然是少不了的。
来到卖电瓶车的区域，随意挑了一家，陈一鸣将自行车停在门口走进。
从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包十块钱的云烟，递过去一支，“老板，我是电大学生，想买辆电瓶车。”
老板接过烟，照例问了陈一鸣的需求。
一根烟的时间，二人聊了一阵，陈一鸣便说我多走几家看看，你这才是我看的第一家。
然后又说能不能把自行车停在门口一下，一会儿回来取。
老板笑着答应，然后说价格还可以商量，陈一鸣点头走出。
陈一鸣又随便挑了一家，从左边裤兜里拿出软中华，随意递过去一支，“我打算搞一批车子，员工跑业务用，有什么好的推荐？”
店老板一瞧大主顾来了，连忙主动掏出火机帮陈一鸣点上，叽里呱啦地介绍着，什么成本啊，性能啊，抗造啊之类的说了一大堆。
陈一鸣和刚才一样，说再走几家看看。
店老板摸出名片，还是跟之前那家一样的说辞，一切都可以商量。
陈一鸣又选了一家，走进去拿出云烟递过去，“老板，我们公司计划采购几辆电瓶车，让我先来看看情况，领导好做预算，您给推荐推荐？”
老板点点头，详细询问了这些车准备怎么用，需不需要载货，使用频率高不高之类的，然后推荐了一款一千出头的。
陈一鸣又根据自己的需求详细问了一些，然后点点头，要了联系方式，便径直离去了。
回到第一家，跟老板要了联系电话，说考虑一下，便骑上自行车走了。
去往服装区的路上，陈一鸣默默盘算着。
看了三家，对市场情况、该选什么价位、什么样式的差不多也能决定了。
最关键的是，对于价格，他也心头有数了。
来到服装区，陈一鸣碰到了个熟人......
卖球衣的大妈拎着新买的瓜子正晃荡回铺子，瞧见陈一鸣忍不住笑着道：“哟，小老弟，又来买东西啊？”
陈一鸣浑然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哟，这么巧啊大姐，要不今天再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那你可得先告诉我你带了多少钱......”大妈笑着将手里的塑料袋朝前一递，“嗑瓜子不？”
陈一鸣伸手抓了一小把，随意地嗑着，“大姐，你除了球衣，接其他的单子不？”
“什么单子？”大妈随口问道，并没有太当回事。
“肯定是衣服的啊，我想定做一批服装，大姐有没有兴趣？”
“做多少套？什么款式？什么料子？多久要货？”大妈嗑瓜子的时候似乎完全不影响说话。
“去铺子上聊！”
陈一鸣将手里的瓜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攥着一把瓜子壳就走了进去。
~~
回学校的路上，陈一鸣给姜凯发了个消息，“凯哥，晚上有空没？一起坐坐？请教点问题。”
跟这些大学生不用搞得那么虚头巴脑的，直入主题就好。
反正他们也是闲。
很快姜凯就回了消息，“行啊，就还是万州烤鱼，六点半吧。”
万州烤鱼就是那家川菜馆。
天下烤鱼共一石，万州独占八斗，巫山分得一斗，其余共分一斗。
看着短信，陈一鸣轻笑了声，熟悉的风格啊！
姜凯的性格就是这样，强势，但又细腻。
直接决定了地方时间，但同时又考虑到陈一鸣大一，下午三四节可能有课，又将时间定在最稳妥的六点半。
怪不得后来官升得那么快呢！
陈一鸣嘟囔一句，回了个好。
下午三四节他还真有课，回宿舍换了身衣服，就跟着201的舍友们一起赶往教室。
在教室好好补了一觉，陈一鸣又活力满满。
走出教室，他无声感慨一句，其实我也想当一个好学生的，可惜实力它不允许啊！
老板娘看着结伴过来的姜凯和陈一鸣，眉开眼笑。
以老带新，肥羊传承什么的，真的是太开心了。
有陈一鸣在，自然不会冷场。
姜凯虽然在校园中看起来出类拔萃，但比起陈一鸣这种曾经遭受过无数社会毒打才熬出头的老油条来，道行还差得有些远。
酒过三巡，二人已是称兄道弟。
陈一鸣一边倒酒，一边装作无意道：“凯哥，你说我去搞个年级长能不能成？”
姜凯并不觉得有啥，“你的能力当然没问题了，选年级长还有几天，我帮你问问向鑫。”
向鑫就是工商院08级的辅导员，已经通过了行政保研。
“那就谢谢凯哥了。”陈一鸣立刻毕恭毕敬地举杯敬酒。
姜凯十分受用，说着小事小事，跟陈一鸣碰杯后一饮而尽。
又聊了一会儿，酒意越来越浓，抽烟的节奏就快了起来。
姜凯点起一根烟，忽然想到了什么，“一鸣，你是班长吧？”
陈一鸣摇摇头，“不是啊。”
“哟，不是班长这事儿可有点麻烦了，年级长都是要班长担任的。”
姜凯面露一丝难色。
但陈一鸣既然会提出来，自然早有准备，他故作紧张道：“还有这个规定？”
“嗯。”姜凯点点头，“哎，其实也没有规定，只是约定俗成的而已。”
陈一鸣不动声色，“我猜因为班长在班里威信最高，利于管理吧，而且要是班长没成年级长，反而班上成员是年级长，可能会有矛盾。”
姜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是这么个道理。所以年级长尽量都是从各班班长中选择的。”
“那这没问题啊。”陈一鸣笑着道：“我跟我们那班长关系好着呢。”
他举起杯子，高深莫测地一笑，“既然没有明文规定，那就事在人为嘛！”
姜凯一想，好像是有点道理，也没人说一定不可以啊！
两人又碰了一杯，陈一鸣道：“凯哥，放心，怎么可能会让你为难，只麻烦你跟向老师说一声，到时候我亲自说服他！”
这个时候，说服还是shui服，所以一个谐音梗让饭局的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惊羽？”
正开心地聊着，姜凯忽然从几个路过的人中瞧见了一个熟人，开口招呼。
陈一鸣扭头一看，嗬！还真是巧啊！
沈惊羽正跟宿舍几个室友出来吃点宵夜，闻言便让室友们先过去，然后走向了姜凯。
姜凯大三、沈惊羽大二、陈一鸣大一，所以沈惊羽也称呼姜凯为凯哥。
姜凯站起来，“惊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老乡，陈一鸣，也是咱们工商院的。”
“一鸣，这位是沈惊羽，我们工商院的院草，足球队副队长，学生会副主席，工商院历史上罕见的大二主席团成员。”
“行了，凯哥，你就别嘲笑我了。”沈惊羽笑着道：“原来你叫陈一鸣啊，凯哥，我们早就认识了。”
姜凯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沈惊羽便将二人认识的经过讲了，陈一鸣一边笑着附和，一边让服务员迅速添上了碗筷和酒杯。
沈惊羽也没有扭捏，既然碰到了喝几杯是少不了的。
先跟姜凯喝了一个，然后又跟陈一鸣连喝了三杯初见酒。
面不改色。
“明天学生会招新，一鸣有没有兴趣加入啊？”
坐了一会儿，沈惊羽主动问道。
陈一鸣点点头，“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面试得过，哈哈。”
沈惊羽看了一眼姜凯，“有凯哥在，哪有什么不能过的。准备去哪个部？”
“外联部吧，体育部也行，都去试试。”
“行啊，好好弄，没问题。另外这周五安排了一场比赛，作为新一学年球队的第一战，到时候可别像今天一样误了啊！”
“羽哥放心，一定提前安排好。”
沈惊羽又倒了一杯，跟姜凯和陈一鸣说了声抱歉，去找他的室友去了。
带着一身酒气，陈一鸣回到宿舍。
“别人的大学，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我的大学，不仅有作业，还有晚自习！”
周超头也不抬，仅凭闻到的酒气就发动了攻击。
金国兴依旧举着MP4躺在床上，这次换右腿横翘，左手抠脚，“咱们是被学上，小鸣那才叫上学。”
张昊默默拿起陈一鸣刚放在桌上的烟，抬起头，“阿宝说得对！”
陈一鸣扯过一根凳子，“都别几把跟着大师开嘲讽了，赶紧，作业借来抄抄。”
刘嘉义默默拿出自己的本子，陈一鸣一把搂住他肩膀，“还是老七够意思！可惜这会儿没法点外卖，否则一定弄来孝敬您老人家！”
张昊疑惑道：“外卖是啥玩意儿？”
“外面卖的？”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的金国兴一个翻身，床身一震。
狗太阳的老色胚！
陈一鸣一边摊开本子抄着作业，一边道：“外卖就是你现在想吃哪家店的什么东西，他们就把东西送到你面前来。”
“哦。”金国兴翻了个身，重新寻找舒适的姿势。
“明白了！”张昊点点头，去了阳台。
玛德，本来还想勾勾你们的兴趣，居然个个都这么没有经济敏感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一新生，自己这是想啥呢！
要没这出，自己大一的时候，连满乃子都是脑子都做不到，天天想的都是好好学习，day day up。
做作业一小时，抄作业十分钟。
陈一鸣很快就将笔一扔，将本子递给刘嘉义，“谢了啊老七！”
坐在床上背单词的杨建成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最终摇头一叹。
“哥几个，明天去不去参加学生会招新啊？”
抄完了作业一身轻松的陈一鸣跑去阳台抽了根烟，然后主动挑起了话题。
众人就开始议论了起来。
刚开始还在说着外联部能锻炼人、体育部有意思、信息部好玩......
但聊着聊着，画风却迅速走偏。
已经变成了哪个部门好找女朋友，哪个部门美女最多......
男人的世界，都特么殊途同归。
在那一哆嗦之前，就别指望他们真正思考什么问题。
我还是找莱哥玩吧！
陈一鸣刚躺下，就觉得这个思想很危险。
可莫名其妙地，苏莱百媚丛生的娇颜，顾盼流转的明眸，以及红唇、长腿，竟忽然涌出，轰得一下在陈一鸣的心头燃起一团火来。
以他两世为人的眼光，苏莱也算得上最出类拔萃的那几个。
翻身下床，陈一鸣冲到水房，从头到脚淋了两盆凉水，看着镜子里那张帅得令人忍不住磕头的脸，恶狠狠地无声道：“妖孽，竟敢坏我道心，大威天龙！”
回到宿舍，擦拭干净，手机忽然一亮。
虚假的苏莱：在干嘛？
陈一鸣拿起来，飞速回了一条：这么巧，正想你呢！
......
骚话，总是在不由自主中脱口而出。
那种想骚又不敢骚还不会骚的人，我们称之为小处男；
像这种骚气已经成为本能，竭力控制都按捺不住的，便足以成为老渣男。
老渣男懊恼地拍了一下手，“你怎么就控制不住你自己呢！”
好在苏莱没说什么别的，只是问了之前陈一鸣提到过的一本书，想去找来看看。
问到了书名之后便不理陈一鸣了。
陈一鸣无聊而中二地想着什么爱答不理高攀不起之类的话，在酒意中缓缓睡去。
星期三，晚上，第一教学楼三楼。
工商管理学院学生会招新。
陈一鸣和舍友们混在人群中，并没有一点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的感觉。
即使双手插袋也依旧卑微如喽啰。
果然如陈一鸣先前所言，时间的力量是强大的，人心是骚动的，这才几天，那一晚香车美人的故事就已经被埋进了记忆深处，几乎无人提起。
在大一新生的眼中，学生会是个很高大上的东西，虽然这玩意儿高中就有，但知名度和参与感完全没有大学这么强。
这也很遗憾地在学生会中，滋生了某种完全不应当出现的东西：官僚主义。
陈一鸣没什么愤世嫉俗的心情，只要不招惹他，他还是很儒雅随和的。
六人自然早有盘算，杨建成准备去学习部试试；
张昊被名字欺骗，打算去素质拓展部看看；
刘嘉义想了想，去了社会实践部；
金国兴令人惊讶地选择了比较偏门的生活部，全宿舍只有陈一鸣能猜到这个大白胖子的想法，反正跟出入女生宿舍这些脱不开干系。
只希望日后千万不要大失所望才好。
令人惊讶的是，周超居然选择和陈一鸣一起去外联部试试。
“小鸣啊，想学机械舞直说就好啦，我可以教你，你看啊，就这样......”
跟陈一鸣并肩走着的周超一言不合，忽然就小儿麻痹了起来。
陈一鸣抬头瞧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个短发姑娘，恍然大悟。
“小鸣，你不知道，我在燕京市的街舞大赛上都......”
“一鸣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
短发姑娘清脆如泉水叮咚的嗓音和陈一鸣微笑的回答，让周超默默将剩下半句“当过观众。”咽了回去。
宁昱的笑容明媚，在灯光下光彩照人，“你也来参加学生会吗？”
“那得看他们要不要我了。”陈一鸣点点头。
“你想去哪个部门啊？”
“先去外联部试试。”
“好吧，听说你报名了迎新晚会，还以为你会来文艺部呢！”
陈一鸣一愣，“这你都知道？”
“那天看初选通过的名单时，我多看了一眼，嘻嘻。”
周超站在旁边，一个自认帅到爆炸的姿势和表情都快僵了，宁昱却看都没看一眼。
姚福也跟着自己的舍友们来到了招新的地方。
他对于学生会并没有什么认识，只是单纯地觉得很厉害，便想来试试能不能加入。
这其实也是大多数学生的常态。
他们先随处走着看着，姚福忽然眼前一亮，瞧见了一个身影。
她今天同样穿着西装，同样的成熟又美丽，背影窈窕，曲线朦胧。
这些天被开学的忙碌而耽搁的心思又跃动了起来，他迟疑着走近，正想招呼，却听见学姐笑着跟她旁边另一个西装男子道：“王部长，看来是你的情敌呢！”
西装男子默不吭声，只是冷冷看着。
姚福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卧槽，不正是陈叔......啊呸！那个叫陈一鸣的小子嘛！
赵佳璐又开口道：“这些天我可是没少听小昱在宿舍提起他呢！哦对了，之前那个跑车美女事件记得吧，好像男主也是他哦，哈哈，还真是厉害呢！”
“呸！渣男！”
西装男子和姚福同时骂了一句，不过一个用嘴，一个只敢用心。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十九章 对不起，你形象不过关
一阵铃声响起，七点钟到了。
工商院学生会新一学年的招新即将正式启动。
西装男子开口道：“时间到了，我准备进去了。”
赵佳璐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西装男子走后，赵佳璐轻笑着看了一眼刚跟宁昱分开的陈一鸣，转过身，差点被身后的姚福吓死。
“学......学姐好。”
姚福连忙问候。
赵佳璐这才看清是谁，几乎在瞬间就调整了笑容道：“姚学弟也来了？准备应聘哪个部门啊？”
姚福瞬间红了脸，强撑着跟赵佳璐聊了起来。
陈一鸣跟宁昱告别，叹了口气，“女人是真麻烦。”
一旁落寞如狗的周超淡淡道：“小鸣，不会说人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陈一鸣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默默递过去了手机。
屏幕上，正是刚刚存下的一个电话号码。
周超接过一看，立刻笑着挑了个大拇指，开始忙活了起来。
二人排进了队伍中，静静跟着队伍前进。
外联部作为学生会中最热门的部门，排行的队伍是最长的，陈一鸣和周超也没少等。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才轮到陈一鸣，走进教室，他在椅子上坐下，笑着道：“三位领导，你们好。”
外联部副部长刘薇点点头，“请做一下自我介绍。”
“不用介绍了，你的形象不符合我们外联部的要求，没有通过面试，可以走了。”
陈一鸣微一挑眉，刘薇以及另一位副部长许浩也惊讶地看向开口之人，外联部部长王睿。
陈一鸣压根就没见过这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不知这是在闹什么？
嫉妒我的帅气？
王睿见状冷哼一声，“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在一个大一新生面前，外联部部长的权力完全可以无情碾压。
但，那是对于一个真正的大一新生。
不是对于陈一鸣。
陈一鸣靠坐在椅背上，平静地跟王睿对视着，“合不合适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当另外两位副部长都是摆设呢？”
“外联部就是我说了算！”
王睿跋扈地开口，充满了对情敌居高临下的嘲弄，却没注意到两位副部长的面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
“嗬！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教室门口响起一声嘲弄，顿时引起一阵哄笑。
陈一鸣也笑了笑，然后一动不动。
局面一时就有些僵持不下。
原本以为羞辱一个新生不过随口一句话的王睿有些骑虎难下，色厉内荏地道：“扰乱招新秩序，没有一点上下尊卑！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班主任是谁！”
可这种屡试不爽的恐吓对陈一鸣根本不管用，他一摊手，“你说你这人吧，这本来都是我自我介绍要讲的，你又不听，现在又要问，你是不是贱得慌啊？”
见势不对，许浩赶紧出来打圆场，“这位同学，你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们会针对你的情况，认真考虑的。”
“不用，我今天说了不行，他就不行！”
王睿怒气上头，根本没意识到许浩在给他搭梯子。
他只觉得自己刚刚当上部长，权威就受到了挑衅，说什么都必须扛下去。
否则这个部长的威信就将荡然无存！
这是他从许多网络小说学来的道理，这些道理有个很高端的名字：权术！
许浩翻了个白眼，低头不说话了。
陈一鸣又哼了一声，“凭啥？”
“凭老子是部长！”
陈一鸣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还老子，我儿子要像你这样，我早一脚踹过去了！”
王睿猛地一拍桌子，“你踹一个试试？”
卧槽，想打架是不？
周超直接冲到陈一鸣身后。
其余围观群众本着法不责众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也跟着一起涌了进来。
陈一鸣并没有什么惊惶，看着如一头愤怒公牛一般的王睿轻声道：“那你得先叫声爸爸啊！”
哄笑毫无预兆地到来。
就连许浩和刘薇都不禁深深低下了头，免得被人瞧去了嘴角的笑意。
王睿涨红了脸，好歹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让他不至于冲出来动手。
陈一鸣的心中其实毫无波澜，若不是在教室里影响不好，他都想点根烟。
之所以跟这儿耗着，他纯粹是想知道眼前这傻哔到底是为啥跟自己过不去。
外联部虽然是一个选择，但又不是不进外联部就做不了事情了。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旁人。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挤开人群走入，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正是工商院学生会副主席沈惊羽。
王睿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
沈惊羽和他虽然同为大二，但却因为去年在外联部的出色成绩，已经被破格选举为主席团成员。
说起来自己这个部长还是因为他走了才能坐下的。
于是他连忙道：“沈主席，这个新生故意闹事！”
沈惊羽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看着陈一鸣，“这位同学，你说说情况。”
王睿莫名心头一沉，不是应该问我吗？
陈一鸣在沈惊羽走进的时候便已经站起，笑着道：“你好，这位王部长觉得我形象不好，不能参加外联部的工作。”
沈惊羽看着王睿，没有说话。
王睿只好解释道：“这人听说刚进校就谈了女朋友......”
话说了一半，他就猛地住嘴，显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谈恋爱跟学生会有什么关系？你不也有女朋友吗？”
沈惊羽的声音之中带着冷意，配合着他副主席的身份，让王睿不由脖子一缩。
“嫉妒呗！”
周超悄悄嘟囔了一句，偏偏嘟囔的声音又有点大。
沈惊羽怒斥道：“什么时候学生会成了可以泄私怨的地方了？”
“惊羽，别那么大火气嘛。既然是学生会的领导，要注意维护学生会干部的权威啊。”
一个个子比沈惊羽稍矮，穿着白衬衫的男生高声说着话走了进来，跟陈一鸣差不多，白白净净就是眼神有些阴翳，他笑望着沈惊羽，“作为主席团的成员，立场要站对了。”
这一句话，便直指沈惊羽不懂得维护学生会的干部，又隐含着老资格对新成员的指点，顿时将沈惊羽挤兑得不好说话。
稍一个应对不好就会在学生会干部群体中威望受损。
这人便是工商院主席团中另一个副主席，厉杨。
他如今大三，原本很有希望在大四时竞争院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沈惊羽却横空出世，大二就破格跻身主席团，成为下一任主席的声望一时无两。
厉杨如何能放过这个打击沈惊羽声望的机会，刚才沈惊羽出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偷偷观察一会儿了，总算找准了突破口。
沈惊羽不好说话，但还有陈一鸣。
他淡淡道：“学生会干部的权威为什么要维护？”
厉杨一愣，看着陈一鸣，你特么是个傻子吧？
“学生会是为学校、为学生服务的组织，做得好了自然就有拥戴，做得不好便没有威信，多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刻意维护权威？你是把学生们当做被统治的对象，还是当做被欺压的奴隶？”陈一鸣冷冷开口，看着厉杨，陈一鸣这番单纯而热血的话，顿时撩拨起了围观群众的心态。
这些大一的新生们早觉得这些学生会干部个个趾高气扬，逼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很是屈辱。
如今被陈一鸣一提，顿时群情汹涌。
陈一鸣更是指着王睿，“这位部长是姓......王吧？如果说我能力不行，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保证掉头就走，绝无二话，可特么用什么形象不行，我要是形象不行，你还留在这儿干啥？”
周超连忙劝道：“好了一鸣，少说两句，团委书记都没这位部长的官威大呢！”
嘭！火上浇油，火势更猛。
厉杨一时也想不到怎么来反驳，潜规则潜规则，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规则。
陈一鸣这番话单纯归单纯，但是绝对没有人敢公开说他不对！
厉杨也只好调转枪头，“王睿，到底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考虑，大胆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执掌一个部门，做决定是再正常不过的。”
王睿的脑海急速旋转着，可越急就越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看果然是这个部长挟私报复，神圣庄严的学生会竟然就是这般污浊。
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的大一新生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尤其是那些之前被刷下来的，更是起劲，觉得自己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也是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才落选的。
许浩和刘薇两个副部长欲哭无泪，你们那是真的不行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又有一个人走入了教室。
沈惊羽和厉杨也都吃了一惊，“王书记，您怎么来了？”
工商院团委书记王成龙看了二人一眼，没有答应，而是转头看向激动的新生们，伸出两手朝下按了按。
“同学们，请安静一下，我既然来了，事情自然就会得到公正的解决。”
教室中渐渐安静了下来，王成龙看了看王睿和陈一鸣，然后指着刘薇，“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刘薇慌忙地和许浩对视一眼，许浩低头避开目光，刘薇想起方才王睿的话，一咬牙，如实说了。
“呵呵！”王成龙面色转冷，“原来我们学生会里，还真有玩弄权力，作威作福的人啊！”
他直接对厉杨和沈惊羽道：“外联部部长王睿品行无状，我建议罢免其部长职位，明日主席团进行讨论。”
王睿跌坐回椅子，面色惨白，原以为只是挨顿狠骂，谁知道竟然直接被撸了。
说是讨论，团委书记发的话能叫讨论吗？
然后王成龙看着陈一鸣，“这位同学，对不起，让你受了不公正的待遇，我代表院团委和学生会向你道歉。”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今天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面可真是多啊！
一个新生硬怼了部长，不仅没挨骂，反而团委书记还向他道歉。
陈一鸣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王成龙笑着道：“敢于反对不公，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陈一鸣笑了笑，“人总不能连自己都看不起吧？”
“也是。”王成龙赞许地点点头，“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部长的职位？”
话音一落，不仅围观群众惊呆了，就连厉杨和沈惊羽也觉得不可思议。
“王书记，这......”厉杨硬着头皮出来劝阻。
“这什么这，你旁边那位不就是破格提拔的吗？”王成龙又看向许浩和刘薇，“你们二人按照部长考核的难度，明天安排一场考核，如果真能通过，就让这位同学当部长，如果通不过，主席团讨论新的部长。一会儿你们两人继续主持招新。”
许浩和刘薇自然应下，陈一鸣也点头感谢。
安排好了这一切，王成龙这才转身，看向众人，朗声道：“大家不必担心，在我们燕京电力大学，在我们工商管理学院，一切都是透明而公正的。”
“教育以人为本。我们鼓励质疑，但要有理有据；我们鼓励竞争，但要透明规范；我们鼓励一切美好而向上的东西，对于那些腐朽而肮脏的事情，我们永远与你们站在一起反对！”
“在这所学校里，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现在践行着未来也将依旧践行着这一切！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宗旨，我们的精神，我们的大学之道！”
欢呼声响彻整栋大楼，新生们个个面色涨红，歇斯底里地自豪着！
这就是我们的学校，这就是我们的学院，公正、开放、自由！
默默旁观的陈一鸣由衷地为团委书记王成龙竖起了大拇指。
举重若轻，一出面就压住了局面，然后迅速处置了矛盾，再悄悄将学校和院系摘了出去，更是巧妙地将其塑造成了正面形象，从一场冲突中找到了切入口，升华了主题。
这一番表演，无愧于一个出色的官僚！
王成龙说完这一番话，就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离去。
除了陈一鸣看出了内幕，就连厉杨和沈惊羽都没琢磨明白。
周超感慨道：“果然官员和官员还是不一样的啊，就像副主席和副主席也有区别。”
厉杨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
校园的灯光若隐若现，不至于昏暗但也不失宁静。
陈一鸣和周超从第一教学楼出来，走在校园夜色中。
陈一鸣忽然开玩笑道：“当时要是那个王部长真拉下脸叫了声爸爸，我还真就不好弄了。”
“这有什么难的。”周超瘪了瘪嘴，随口道：“就说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不就行了。”
陈一鸣顿时有了点五体投地的佩服。
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陈一鸣摸出烟来，递给周超一支，郑重道：“大师，谢了。”
周超摇摇头，“我就看那人不顺眼，你别跟这儿自作多情了。”
陈一鸣也不多说，这些事默默记着就好。
不过前世长长四年，都没有过这些事情，如今这才几天......
这种感觉，还真挺好。
叮！
手机有短信进来，陈一鸣打开一看，竟然是宁昱。
电话自然是今晚见面的时候互相留的。
当时那一幕看得周超羡慕不已，酸得不行。
好在陈一鸣上道，让他抄了一个。
宁昱：恭喜一鸣同学一鸣惊人，就要成为工商院历史上第一个新生部长了。
陈一鸣回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想的。
他用两根手指转着手机，怔怔出神。
自己闹了这么大个事，王成龙怎么可能真的好心地给自己一条康庄大道。
王睿名正言顺的部长，下面两个副部心中都不是完全服气，更何况自己这个新生。
首先，所谓的考核，估计就难比登天。
哪怕真的费尽心思考核通过，那两个副部长也不会给他好日子过。
说句难听点的，这看起来的好事，随便换个新生，恐怕要被玩出心理阴影来。
这就是院团委书记王成龙悄悄对陈一鸣这个闹事的刺头，一次谁也挑不出毛病来的捧杀。
只是不巧，遇上了开挂的。
陈一鸣暗道：既然你敢给我搭这个台子，我还真就给你把这出戏唱了！
“小鸣，你丫又在想什么坏事了？”
“啊？有吗？”
“你刚才笑得好像个反派。”
“我本来就是反派，渣男、流氓、大魔王，哈哈。”
“我要是能像你这么不要脸，估计我也能有女朋友。”
“去你大爷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宿舍走去。
在他们远处的另一张长椅上，目睹了全过程的姚福正后怕又激动地跟他爹姚进财讲述着刚才的情况。
他的消息更加全面，从赵佳璐拱火王睿的时候就开始了。
可能他是场中唯二知晓这一切缘由的人。
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在电话里并没有提及赵佳璐。
电话那头，开着免提的姚进财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那脸上分明就写着：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妇人拧了一把，低声道：“又不是你儿子，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姚进财哼了一声，低头道：“儿子，你要相信你爸，有什么事儿就去找你陈叔......陈哥，知道不？”
沉默一会儿，姚福居然答应了下来，虽然只是一声有些闷闷不乐充满不甘的嗯。
三号楼201，回到宿舍的陈一鸣和周超自然受到了围观，同学们都七嘴八舌地表达着钦佩之情。
周超绘声绘色地给没有亲眼见证的人重现着当时的场景。
不卑不亢的陈一鸣，最大的反派王睿，阴阳怪气给反派撑腰的厉扬，仗义直言的沈惊羽，以及公正又高尚的王成龙书记。
当然，还有义薄云天、果断站出来的周超自己。
角色明确，正反派清晰，情节起伏跌宕，听得看客们连呼过瘾。
尤其是有个好结局，故事便升华了很多。
陈一鸣站在阳台，叼着烟默默听着年轻人简单而直接的爱恨。
临睡前，他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姜凯的短信。
“事不可为，小心。”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章 部长考核
电大北门外，老刘记零食店的老板老刘最近很郁闷。
倒不是因为早上起来和老婆亲嘴儿的时候闻见了隔夜的大蒜味道，他们已经很久不亲嘴儿了；
也不是因为前列腺增生引起的尿频尿急尿不尽，他都已经习惯了；
主要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谈了个很争气的女朋友......咳咳，说得是女娃娃的肚子。
为了老刘家的香火，这一下子许多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
这一提上日程吧，就更郁闷了。
女娃娃家里是赣州人。
老刘倒不会因为自己的燕京户口就歧视别人，毕竟自己也是迁来的，没有祖宗八代老燕京那底气。
可对方却好像有点歧视他们的样子。
自家儿子去探了探口风回来禀报说，对方张口就是二十万，听说是燕京人又加了十万。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因为一场没有做好保护措施的双人运动，愈发雪上加霜。
他在电大的北门外经营个小零食铺子，卖些干果零食，也就挣点小钱。
虽说早早存了些积蓄，但光彩礼就要掏出这么多，想着后面的婚宴、婚房、装修，生娃，老刘在夜色中抽掉的每一支烟，升腾的都是心中的忧虑。
对了，烟也从二十多块钱的玉溪，换成了十块钱的红河。
无他，便宜且劲儿大。
原本每年开学季，电大里那些打着广告旗号来打秋风的，他偶尔也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赞助个三五百，看看效果。
但今年，来的人直接就被他轰走了。
今天，天气灰蒙蒙的，老刘开门便没了好心情。
从袋子里抓了一小撮茉莉花茶，想了想又微微松开了一点手指，落回去一半。
将茶叶扔进大茶缸里，正准备打开电脑，忘掉烦恼，居然来生意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无论自己的心情多么糟糕，都不能耽误了生意。
老刘立刻站起，看着面前两男一女三个学生，笑着道：“同学，买点啥。”
有两个还有点面熟，多半还是熟客呢！
那个女同学笑着道：“刘老板，您好，我们是电大工商院外联部......”
“出去，这儿不欢迎你们。”
空欢喜一场的老刘直接坐了回去，语气冷淡。
来人正是工商院外联部的两位副部长许浩和刘薇，以及他们带来的陈一鸣。
刘薇和许浩带着陈一鸣退到一边。
刘薇面露疑惑，“今天这刘老板是怎么了！”
“陈同学，你这运气还真是背啊！”许浩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加油吧！”
陈一鸣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店面，回想起方才刘薇和许浩跟他说的话，“陈同学，我们今天找一家店，之前也给我们赞助过，只要你能力足够，肯定没什么问题。”
才打一声招呼就被轰了出来，这特么就是你们说的没什么问题？
陈一鸣默默看着不时朝他们这边瞥一眼的老板，那张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莫挨老子！”
就在许浩和刘薇以为陈一鸣要知难而退的时候，陈一鸣忽然笑着对他们二人道：“一会儿我可能说点过分的话，二位领导见谅一下，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嘛。”
许浩和刘薇正在思考怎么答复，陈一鸣已经径直走向了零食店。
二人反应过来，原来只是客套一下啊。
陈一鸣直接走到铺子里，“老板！”
“我说了，赶紧走！”老刘冷冷甩了一句。
“买东西。”陈一鸣装模作样地左看右看。
“真买？”
“难道还忽悠你不成？这个开心果多少钱一斤？”
“真买？”
“我去，你烦不烦啊！”陈一鸣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来一斤！”
“好嘞！”送钱的和要钱的，自然不是一个待遇，老刘腾地站起，装货、称重、收钱、找钱，手法熟练得很。
装着一斤开心果的塑料袋放在柜台上，陈一鸣却没有拿。
他扒拉开口袋，抓了一把，然后在老刘的惊讶中，放了一把在他面前，“一起尝尝。”
老刘被这操作搞蒙了，也不知道陈一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前我家也是卖坚果的，我贪吃想天天吃，可我妈又不干。后来长大了，有一次听我妈说了一句话之后才明白原因。”
陈一鸣拿起一颗开心果，轻轻晃了晃，“她说天天守着卖，自己却很少舍得吃。”
老刘莫名其妙地鼻头一酸，陈一鸣笑着道：“就当我打肿脸充胖子，请老哥的。”
老刘的情绪一闪而逝，依旧警惕，“你这小子虽然比他们像话点，但我可说好了，我是不会给你们什么赞助的。”
“赞不赞助的无所谓，主要是想跟大哥交个朋友。”
“那没问题，不掏钱啥都好说。”
老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人在你这儿买了东西，还请你吃，陪着唠两句怎么了。
“其实我挺讨厌学生会的这个拉赞助的，搞得跟要饭似的。”
两人剥着开心果，陈一鸣忽然开口道。
老刘眼睛一眯，没有说话。
陈一鸣从怀里摸出软中华，递了一支给老刘，“老哥不实诚，这话都不接。”
老刘讪讪一笑，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中华的醇厚味道，是要比“说实话，我也挺讨厌的。”
“这就对了嘛，老哥讨厌它什么？”
“糊弄人呗，说得天花乱坠，实际屁用没有。张口就是几百块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是啊，要是有用都不用说，估计大家还抢着给呢！”
“可不是么，要真有用，别说几百块钱，一千块我都敢给！”
“老哥，你还别说，我倒有个主意。”
......
许浩和刘薇就站在门外，默默听着二人的交谈，对视的眼中又是吃惊又是尴尬。
片刻过后，陈一鸣拿着600块钱晃晃悠悠地出了门，一旁的老刘还满脸埋怨，“老弟，要我说凑个八百，讨个吉利啊！”
“用不着，大哥，咱讲究花小钱办大事，六百也够吉利了，您就等着听好吧！”
“那行，我承情，到时候咱们好好喝点。”
“好嘞，走了啊大哥！”
陈一鸣眯眼笑着，“走吧，二位领导。”
许浩和刘薇不知不觉已经跟在了陈一鸣的身后，竟像是面对一个真正的部长。
陈一鸣身子一拐，带着二人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这时还是上午，没什么人在，陈一鸣挑了个无人的卡座，请二人坐下各自点了杯咖啡。
然后他要了一杯果茶，然后点了几样水果小食。
陈一鸣看着二人，开门见山，“我直说了吧，我需要这个部长的名分，部里的事情可以你们俩商量着管，我不会怎么插手。”
刘薇讪笑道：“陈同学说笑了，部长是王书记和主席团定的，我们哪里插得上话。”
陈一鸣不说话，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就这样看着他们，目不转睛。
许浩和刘薇看着眼前的新生学弟，那强大的气场，竟有种面对团委书记的感觉。
许浩终于率先绷不住了，原本他的权力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
“我没意见。”
刘薇无语地看了一眼许浩，然后盯着陈一鸣，“如果我不让呢？”
陈一鸣冷笑一声，“什么叫你不让，这是你让的吗？我的手段能力摆在这儿，就算王书记也挑不出毛病来，我需要你让吗？我这么提议，只是希望能与二位和平共处，共同让外联部越来越好。我大一就能当部长，未来去校学生会干个主席，就一定是不可能的吗？到时候二位不也一样可以当我的副手？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就能行？”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刘薇最终叹了口气，点了头。
咖啡和小吃都端了上来，陈一鸣便顺势举起手中杯子，笑着道：“以此代酒，感谢二位。”
既然放下心结，许浩和刘薇二人方才在心中堆放的满腔好奇便不由自主地往外冒了出来。
“陈......陈部长，你家以前真的也是开干果店的啊？”
“跟老板套近乎骗他玩的。”
“陈部长，你真觉得我们跟要饭的一样啊？”
“怎么可能，拉赞助是一件多么富有挑战性的工作，需要陌生拜访、商务谈判、业务销售等多种技能，对我们的能力是全方位的考验，跟要饭的怎么能比，就是忽悠刘老板的。”
“那陈部长你说的要请刘老板去看我们的新生晚会，而且还要帮他做什么......植入，也是骗他的？”
陈一鸣端起茶杯，眯起眼，“那怎么可能呢，这是我们外联部伟大的开始。”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一章 做一个狐假虎威的男人
陈一鸣说服老刘的办法很简单。
其实就是后世很正常的赞助商赞助模式。
可偏偏在学校里，也不知道是习俗还是学校领导刻意要给这些学生加难度，却搞成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玩法。
厚着脸皮忽悠一些刚开业的商家，因为只有这些商家才会抱着一丝单纯的希望，觉得花点小钱就能办成大事。
然后从这些商家那儿拿来一笔现金，外加若干优惠券。
现金用作活动经费，优惠券内部自己分了，甚至偶尔还有倒卖的。
商家上过一次当之后往往就学乖了，但没事，学校周边开门关门的店多的是。
秋风起，韭菜生，一茬又一茬。
陈一鸣要做的，就是让这些赞助的商家，真正能够达到赞助的效果，然后和学校形成一种良性的互补。
或许今后外联部真正的挑战，就是在于赞助方案的制定了，那其实比挨家挨户上门要钱，更锻炼人的能力。
这也是他外卖战略中重要的一环。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一个很直接的问题就是，学生会不像一个公司，它各部门的利益是割裂的，并没有一个共同利益和长效机制。
就像要办一台晚会学校会下发经费，同样也会给外联部一个要钱的任务，但外联部要了钱之后只需要把这钱拿出来，具体怎么花，对不起，你说了不算。
所以，陈一鸣任重而道远。
不过这点事情，比起曾经操盘的那些大事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
陈一鸣，一点也不慌。
当前首要任务，先把部长位置坐稳了再说。
许浩和刘薇已经去跟团委书记汇报去了，毕竟这事是昨晚王书记亲自安排的，不算越级汇报。
团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王成龙默默听完二人的讲述，并没有什么慧眼识人的欣喜，而是眉头皱成了川字。
在他的计划里，自己昨晚的一番表态不是完结，今天陈一鸣遗憾没有通过挑战，学生会重回秩序才是完结。
否则，自己可能会在学生会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至于沈惊羽，那是因为人家有个好爹，一个值得校长亲自迎接的好爹。
姜凯在办公室一角的小办公桌上静静听着，也没想到自己这位小老乡这么有本事。
许浩他们讲的那一番操作，他自认是做不到的。
“嗯好，我考虑一下，下午你们再过来。”王成龙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暂时拖一下。
许浩和刘薇出了门，对视苦笑，王书记的反应，又被这位学弟猜对了。
陈一鸣躺在宿舍，默默等待那边的消息。
他想过找姜凯替他美言几句，但风险太大，王成龙心思太多，万一怀疑姜凯的立场，简直是得不偿失。
所以，只能赌一赌了。
成功的把握，只有九成。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一看是李嫣然的电话，陈一鸣连忙接起，“嫣然学姐，你好。”
“一鸣，你在学校吗？”
“怎么了？嫣然学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就不用了，谢谢。是柴处找你，他让你有空尽快过来一趟。”
“哦哦，好的，我正陪我一个同学在城北市场买东西，马上赶回来。”
陈一鸣忽然压低了声音，“嫣然学姐，能不能麻烦你十五分钟后再给我打个电话，你不知道我这同学麻烦得很，万一又缠着要我帮忙，我直接走了伤和气，你到时候打过来我开免提，他就不好说什么了。”
李嫣然笑着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陈一鸣站起身，在水房镜子里看了看衣着发型，暗赞一声真特么帅气，便飞奔出去。
目标，第一教学楼，团委书记办公室。
站在团委书记办公室不远处的楼道口，陈一鸣喘匀了气息，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用时十分钟。
他又等了两分钟，同时确认办公室里没有旁人，便敲响了虚掩着的门。
“进！”
“王书记，您好。”
“你......陈一鸣同学，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王书记，我昨晚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昨天的行事还是太过莽撞，只考虑到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考虑到对学院对学校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若不是有王书记果断而艺术地主持大局，恐怕会有不好的后果。所以我来向您当面承认错误。”
王成龙眉毛微挑，这倒是意外的事情。
昨晚他以为这个陈一鸣是个典型的刺头，刚才得了许浩和刘薇的汇报，觉得这是个典型的有本事的刺头。
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微微有些冲动的，有能力的好学生啊。
他笑着道：“一鸣同学，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就像我昨晚说的......”
王成龙又是一番心灵鸡汤灌下来，陈一鸣装出十分感动的样子。
就在这时手机恰到好处地嗡嗡震动起来。
他悄悄看了一眼屏幕，抱歉地道：“王书记抱歉，学生处的电话，我接一下。”
王成龙心头一动，“没事，就在这儿接就好了。”
陈一鸣迟疑一下，便按下接听按钮，“嫣然学姐，你好。”
“哦，行行行，我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陈一鸣将手机揣进兜里，却没动作，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
王成龙一愣，“是李嫣然的电话？”
柴处的学生助理，他还是知道的。
“嗯，是的。”
“柴处找你？”
“嗯，是的。”
“那你还不快去？”
陈一鸣挠了挠头，“我想着听完了王书记的指导再去嘛。”
王成龙笑骂道：“赶紧去吧，跟我这儿贫什么，有空随时过来就好了。”
陈一鸣嘿嘿一笑，赶紧退出房间，匆匆跑向学生处。
在空旷的走廊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整个过程中，他似乎都没发现姜凯的存在。
王成龙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如今的工商院学生会主席关枫拨了过去。
“王书记您好。”
“关枫，昨晚外联部的事情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我们已经讨论通过了免去王睿部长职务的提议。”
“嗯，陈一鸣今天上午通过了外联部的考核，接任外联部部长，按照程序进行吧。”
“王书记，这个......”
“你可以先找两位副部长沟通一下，如果他们没有意见，自然就没事，如果有意见，再向我反馈。我们还是要讲民主的嘛。”
“好的，明白了。”
姜凯默不作声，埋头工作。
忽然桌上的手机一震。
陈一鸣：凯哥，晚上喝酒啊？
姜凯微微一笑，回了一条：好，你请客。
~~
学生处处长办公室。
柴明看着眼前的这个新生，由衷有一种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目前的情况是，学校暂时不会公开支持你，但支持你以个人形式组织，学校会提供勤工俭学人员名单你自行联系，同时配合进行社会外卖员禁入制度的颁布施行，具体实施方案和时间节点控制你考虑好了后提一个方案上来，这个过程中有需要可以去找熊处长沟通，我会给他打电话。”
陈一鸣心头狂喜，面上却只带着淡淡微笑，甚至细细琢磨还像是有点嘲讽的意味，“意思是等日后搞好了，再给官方支持？”
柴明不动声色道：“这已经是官方支持了。”
“我这一心为了学校谋好处，学校也不能太吝啬了吧？”
陈一鸣身子前倾，低声道：“柴处，怎么说也解决一下场地什么的吧？”
“我们找后勤部了解过了，小南门附近刚好有一个铺面，你拿去用，免租半年，后续租金按市价减半，够意思了吧？”
柴明一副早就知道你有这一手的表情。
“柴处，能不能再配五台电脑，这意思就够够的了。”
不苟言笑的柴明都被逗乐了，“五台？可把你小子美的！”
“总不能还让我自己去买电脑吧，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如何承受得起......”
“别假惺惺地了，大学生就抽得起软中华差那点钱？”
柴明看着陈一鸣的裤兜嘲讽道。
陈一鸣低头一看，裤兜拉链忘了拉，烟盒不知什么时候支出来半截。
“这不刚到了大学，要在同学面前装大款嘛，哎，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虚荣，倒让柴处见笑了.......柴处要来一支不？”
火车在嘴里呼啸而过，柴明压根就不听他胡扯，“最多两台电脑，剩下你自己想办法去。”
“柴处，你真是太伟大了。”
“好了，不要瞎扯了，感觉你今天有点情绪失控的样子。”柴明将画风扭转回来，严肃道：“虽然学校没有明确发文，但背地里是对你进行了强力的支持的，你一定要认真踏实，好好按照你的策划，将事情落到实处，把这个台子搭起来，为学校在大方向上的迈进添一份力量。如果能够做好，未来必须每年帮忙解决一些勤工俭学名额的，这个要先跟你讲清楚。”
陈一鸣也收敛神情，郑重点头应下。
从柴明的办公室离开，陈一鸣又跑去学校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一杯冰镇西瓜汁。
转头又进了柴明的办公室，“柴处，天气热，喝杯饮料解解渴。”
柴明一愣，他见过来送烟酒、送茶叶、甚至直接送钱的，倒是第一次有学生给他送饮料。
陈一鸣夸张道：“柴处，这不算行贿吧？”
柴明无语地指了指桌角，“放那儿吧，谢谢。”
等陈一鸣走了，他拿起西瓜汁，喝了一口，冰凉甘甜，沁人心脾。
两杯奶茶自然是送给李嫣然和楚夏的。
主要是感谢嫣然学姐的配合，至于楚夏嘛，长得这么漂亮，请她喝杯奶茶也不亏啊！
李嫣然看着陈一鸣走出房门，促狭一笑，“小夏，这杯奶茶恐怕我只是顺带的吧？”
楚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只低头咬着吸管。
说实话，她还没喝过奶茶呢，甜甜的，滑滑的，真好喝。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二章 熊处长，很不爽。
从学生处出来，陈一鸣一路走得淡定，直到走入宿舍的楼梯间，才猛地挥拳直蹦跶。
看得路过的学生远远避开，听说得了那啥病的，犯法不判刑呢。
当天下午，沈惊羽给陈一鸣发了条短信，说他外联部部长的任命已经由主席团讨论通过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当晚的饭局就从陈一鸣、姜凯两人变成了三人。
不论请客的还是被请的，都很高兴。
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和舒适，让沈惊羽和姜凯内心中都对陈一鸣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顿酒下来，感觉彼此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第二天中午，陈一鸣又在学校外面，请高志国吃了一顿午饭。
在跟高志国细细解释过了之后，高志国佯装生气，陈一鸣自罚三杯，两人的感情也水到渠成地更紧密了些。
席间，陈一鸣倒上一杯啤酒，“高老师，您看后勤部是不是也提供点支持，比如几台电脑，几张办公桌什么的？你放心，房租都减免了，还要啥电瓶车！”
“当然，您实在是主动要给的话，另说”
......
第二天一早，在跑步的时候，又遇见了楚夏。
陈一鸣笑着打招呼，楚夏却红着脸嗯了一声就跑开了，林间白鹿不再轻盈，紊乱的步伐和气息，像是受了惊。
陈一鸣摸了摸脸，摇头跟上。
十圈下来，满身大汗。
昨夜的一场大酒基本尽数被汗液带了出来，他舒坦地坐在看台的椅子上，抽烟歇汗。
“这个给你。”
一旁传来一个清弱又空灵的声音，在陈一鸣转过头的一瞬间，羞得低下了头。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纯棉方巾，白皙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做出这个举动需要她很大的勇气。
“给我的？”
“我......我见你没带汗巾。”
“额，好吧，谢谢了。”
陈一鸣拿过来，在脸上脖子一顿乱抹，还撩起衣服，在胸前肚子后背到处擦拭。
“还别说，这玩意儿一擦真舒服。”
他转头说道，却发现楚夏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没想到送杯奶茶还能收到这样的回礼。
他望着楚夏灵动婀娜的背影，嘴里小声嘟囔着。
好一个妖孽！
待贫道将你擒获，定将你......哼哼哈兮！
将烟头朝地上下意识地一弹，陈一鸣起身朝着食堂走去。
“小伙子，站住！为什么要乱扔烟头！”
一个保洁大妈快步过来，张口叫住了陈一鸣。
“哟，大妈，对不住，刚跑步跑傻了，脑子抽风，忘了扔垃圾桶了！”
陈一鸣连忙转身，打算来捡。
大妈却已经率先踩灭了烟头，然后扫进了手里的铁皮撮箕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陈一鸣连忙陪笑，“大妈，对不住，我英语系的，我叫陆翀，下次不敢了，谢谢大妈。”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在食堂吃完饭，陈一鸣特意买了六份早餐，其中一份还加了个鸡蛋。
将自家宿舍的五份朝宿舍桌上一放，他拎着豪华早餐来到了隔壁202。
“班长，给你带了早餐。”
被陈一鸣粗暴摇醒的陆翀睡眼惺忪，一脸懵逼地接过，“这是咋了？为啥要给我带早点。”
“哎，看见班长这么辛苦，我们这些班级成员心头感动，区区一顿早饭算得了啥，我都还想请班长吃大餐呢！”
陈一鸣拍了拍陆翀的肩膀，然后转身走了。
“那你倒是请啊！”
陆翀将早点朝一旁的桌子上一放，倒头又睡了过去。
对床的哥们看了一眼，“班长，你要不吃我替你吃了啊，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翀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因为陈一鸣的不良作风，严重影响了201宿舍同仁的学习积极性。
刚进大学的新生，就已经迅速大二大三化。
时刻谨记着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宗旨，天天在宿舍窝着。
逼得陈一鸣昨天晚上跟他们上了一堂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课，才生生扭转了这种不良风气。
所以，今天一大早，宿舍成员都早早起来了，穿衣洗漱，晨读学习，整个宿舍洋溢着浓厚的向上氛围。
大家都很满意，同时很为这几天的懒惰羞愧。
当陈一鸣洗完澡走进来，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学习的五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张昊感慨道：“还是小鸣好啊，又是给我们买早点照顾生活，又是提醒我们好好学习，不要虚度光阴。”
周超咬了一口包子，“这话说的，我想起了我爸和我妈。”
对面正嘬着豆浆的杨建成猛地一喷，乳白色的液体喷了周超一脸。
周超绝望地闭上眼睛，金国兴熟练地一把抽出床头的抽纸，给他擦拭着。
擦得迅速而干净，没有遗漏的角落。
看得出来很在行。
陈一鸣哈哈笑着，“老杨，你丫笑点怎么这么低。上次在食堂鼻孔喷面，这回又给大师来了个颜......”
周超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群聊，出去洗脸换衣服去了。
一番吵闹过后，时间临近八点十五，众人便各自起身收拾准备去上课去了。新的开始，努力学习！
就像小鸣说的那样，争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好青年！
“小鸣，走啊，快上课了。”
刘嘉义看了一眼还在电脑前忙活的陈一鸣，开口喊道。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陈一鸣头也不抬。
正鱼贯走出宿舍的众人脚步一滞......
一个小时之后，陈一鸣拿着设计好的图案去打印店打了两张，然后骑着小破自行车去了城北市场。
跟卖球衣的大妈又说了些细节，然后交了五百块钱定金，回了学校，继续在电脑上鼓捣着。
到了中午，就是跟沈惊羽约好的足球赛了。
工商院的对手是计算机学院，两边的队长私交不错，就商量着上半场真刀真枪踢，下半场就让各自新招的人比比，再进行最后的筛选。
目前两院通过初试的各自都有十三四人，最终基本只会留下六七个。
根据惯常的剧情，并没有参加试训的陈一鸣应该是遭到其余人的针对，然后展露实力，装逼打脸......
但陈一鸣在体育场外的超市里，提了两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冰镇的佳得乐，屁颠屁颠地来到了体育场。
工商院的人正在一边热身，陈一鸣先将其中一个大袋递给沈惊羽，跟他寒暄笑谈几句。
沈惊羽便带着他见了队长贾锋，贾锋领着他来到一边新队员热身的圈子，“这些都是新队员，你们熟悉熟悉。”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陈一鸣满脸堆笑，“来来来，天气热，兄弟们喝点水先。”
小圈子的目光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瞥向了其中一个装备齐全而精良的男生。
男生也没有伸手，自顾自地做着拉伸，努了努嘴，“放那儿吧，过来热身了。”
“好嘞！”
陈一鸣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将东西放在荫凉处，便跟着热起身来。
比赛很快开始，新队员都跟在替补老队员的旁边当观众。
陈一鸣身边的一个小胖子轻轻撞了撞他，“兄弟，怎么瞅你有点面熟，哪个专业的？”
陈一鸣笑着道：“我财务班的。一个小喽啰，哪有什么面熟的。”
坐了一会儿，陈一鸣又起身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包里拿出烟发了一圈，成功挤进了老队员的圈子。
几个新队员暗自皱眉，这人穿得也普通，感觉好油滑的样子，不会是个什么关系户吧！
那个隐隐成为新队员核心人物的男生更是嗤笑一声，“绿茵场，靠实力说话！”
半场结束，工商院2:1领先。
队长贾锋走到他们面前，“一会儿你们上，先把阵型位置划分好，正式比赛和踢野球不一样，江远冰，你来排一下。”
说完贾锋就转身跟老队员们复盘去了，江远冰便开始排兵布阵，很自然地陈一鸣被分到了大家都不愿意踢的中后卫。
他也不计较，笑嘻嘻地检查了鞋带、球袜，穿上训练衫就上了场。
考虑到新队员的体力、以及考察实力的目的，下半场四十五分钟被分成了两个二十分钟。
中间有五分钟，供双方队长调整。
于是在第一个二十分钟结束的时候，在中后卫位置上固若磐石的陈一鸣得到了队长以及一众老队员的接连称赞。
“小伙子不错啊，困扰我们工商院多年的后防问题看来要彻底解决了啊！”
“大东，你终于有了个好搭档了。”
“电大第一中卫组合就此诞生了！”
......
听着这些称赞，江远冰阴沉着脸打开一瓶饮料，他身为前腰，属于进攻核心，却没组织起多少像样的进攻，被对方压着打，要不是陈一鸣的出色发挥，恐怕工商院这二十分钟要输好几个。
没有人愿意看着别人比自己强，尤其是本来还算强的人。
陈一鸣忽然举起手，“队长，我想说个事。”
贾锋见识了陈一鸣的实力，态度就和蔼了许多，“你说，大家都是兄弟不必忌讳。”
“那个，我其实不是踢后卫的。”
“啊？那你是踢什么位置的。”
“前腰。”
正拧开陈一鸣带来的饮料喝得舒坦的江远冰猛地一阵咳嗽。
~~
下午四点，踢完比赛洗过澡的陈一鸣哼着歌，走出了宿舍楼。
中午最后，自然是他成功入选了院队的最终名单，成为了正式队员。
至于其余队友那点明争暗斗的想法，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在超市里拎了两条软中华，然后将自行车直接骑到了保卫处的楼下，敲响了保卫处处长熊保安办公室的房门。
上次是不得已闯了门，现在有了关系，反而更要注意分寸了。
听到里面的答应，陈一鸣才推门走进，熊保安看清来人，脸上便有了笑容，“陈同学，你可真是厉害啊！”
陈一鸣苦笑一声，“这不是来向熊处长赔罪来了嘛！”
一边说着一边将两条烟装作随意地放在熊保安的面前，然后再掏出自己烟，递去一支。
熊保安左手接过烟，右手也随意地将口袋塞进了脚边的抽屉里，然后笑着道：“哪有什么赔罪的，这事儿该我感谢你才是啊！”
“这样啊，那熊处长赞助几个对讲机......吧。”
虽然刻意拉长了间隔，听起来还是有些怪异。
熊保安心说，我就这么客套一下，你咋就顺杆子往上爬了呢！
陈一鸣主动帮他点上烟，然后给自己点上，砸吧一口，笑着道：“学生处赞助了电脑和办公桌，后勤管理中心减免了房租，熊处还是可怜可怜小弟，表示表示？”
陈一鸣提这些，是经过了考量的。
这些各处领导们管理的物资，他们是绝对不会侵吞的。
搭上自己好不容易挣到手的前途，没那个必要。
既然自己不能拿，给谁都一样，那就看谁跟自己关系好，以及给谁对自己更有利了。
陈一鸣的项目，有学校的暗中支持，学生处和后勤管理中心也都表了态，保卫处拿出一批对讲机这种常备物资，也就熊保安一句话的事。
熊保安却稍稍沉默了下来，让陈一鸣眼角一跳。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吃饭聊。”
熊保安忽然提议，陈一鸣心头一沉，但也只好装作开心地答应下来。
从保卫处出来，回到宿舍，陈一鸣点燃一支烟，开始反思。
熊保安应该是察觉出来了自己假借学生处的名声空手套白狼利用他的事情。
这种事对柴明来说无所谓，只要利益有利，他也会乐呵地接受。
但对于熊保安这种江湖草莽气息浓厚的人，心头不爽就是很大的事情。
陈一鸣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儿。
对柴明、对熊保安、甚至对王成龙，自己看似都采用了不同的态度，但本质上却没有针对他们的性格和做事方式，进行手段上更细致的调整。
没有一套手段可以吃遍天下的。
他叹了口气，将烟头在烟灰缸中摁灭。
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了些轻敌的情绪在里面。
觉得重来一次，以自己的本事，在一个学校里自然是纵横无匹，却忘了面对的情况也跟以往完全不同了。
哎......
论《位置》。
~~
“嘉义，晚上跟我去吃个饭？”
下午三四节没课，众人都在宿舍休息，陈一鸣将刘嘉义拉到外面，跟他商量着。
“吃什么饭？”
刘嘉义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波澜，像是一个面瘫。
“就在学校的盛宁轩，跟两个朋友。”
“好，你到时候叫我。”
说完刘嘉义就点头进去了。
陈一鸣静静看着这个沉稳的背影，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少年，得是受了多大的伤，才会变成未来的那个样子啊！
在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中，留下了诸如【大哥别摸了，唱会儿歌吧】之类的故事。
那些恣意疯狂的夜晚，是雷州半岛附近的美丽传说。
这辈子，尽量别让那个丧尽天良的女人再跟刘嘉义扯上什么瓜葛吧。
~~
电大校园内可以吃桌餐的地方共有三处。
一食堂三楼的小餐厅、盛宁轩、龙渊阁。
档次从低到高也是如此排列。
龙渊阁，电大校园内最高档的餐厅，准确来说是电大国际交流中心的中餐部。
校领导接待外校贵宾一般就在龙渊阁。
盛宁轩档次稍低，据说是一位资深关系户的私人企业，因为开在校内，所以生意很是火爆。
此刻盛宁轩的一处包厢内，大大的圆桌就坐了三个人。
熊保安、刘天明、陈一鸣。
最终，陈一鸣还是放弃了带着老七前往鸿门宴的想法，在外面大厅给他点了一桌，让他边吃边等着自己。
在陈一鸣严肃的神情和诚恳的解释下，刘嘉义也没有生气，默默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
包厢中，已经酒过三巡。
熊保安点起一根烟，“陈兄弟，我就是个粗人，想问题很简单。我在想，你是以学生的身份坐在这儿，还是以一个生意人的身份坐在这儿？”
刘天明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微笑不语。
正戏开锣。
陈一鸣心神陡然紧绷，面上不动声色道：“熊处长觉得什么身份合适，便是什么身份。”
“那就是生意人咯？”熊保安直接撂下话来。
“也是可以。”
“那这就好说了，我是个粗人，就喜欢直来直往。”熊保安看着陈一鸣，“对讲机好说，就这个杯子，一杯一个，能拿多少，看小兄弟本事了。”
陈一鸣低头看着面前的酒杯，四钱的小白酒杯。
只为了出口气的熊保安还是知道轻重的，没有拿二两一个的杯子来羞辱自己。
不过，他却低估了陈一鸣骨子里的狠劲。
陈一鸣看着熊保安，“喝进肚子就算？”
“吞下去就是你的。”熊保安点点头。
他估算过，刚才三人分了一瓶，有了三两打底，陈一鸣这种没怎么喝过酒的小年轻最多也就再来十杯。
十个对讲机，他保卫处还是拿得出的，更何况这本就是通过了刘校长的项目。
陈一鸣猜对了，他只是为了出一口被陈一鸣借势的气罢了。
陈一鸣叫来服务员，拿来一个啤酒杯，一杯大概二两五左右。
然后又让他拿了个酸奶。
包厢重归安静，陈一鸣笑着开了一瓶百年牛栏山，端起小杯子，倒满一杯便装进啤酒杯中。
很快，六小杯下去，一大杯满了。
在熊保安和刘天明的诧异中，陈一鸣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三章 豪门贵女、汗巾女孩
一小杯一小杯地干，和几小杯凑成一个大杯，实际上喝的是一样的。
带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许多不想喝酒的人遇见挑衅劝酒的傻伯夷往往采用这种办法震慑。
陈一鸣显然没有把两位保卫处的领导当傻伯夷。
熊保安和刘天明看向陈一鸣的眼神中，立刻就多了几分不同。
一大杯之后，陈一鸣并没有停止，而是又继续倒了起来。
很快又一个六小杯下肚。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用碗倒扣进盘子里，舀了一小碗菜，管它酸甜苦辣，塞进嘴里。
强行压下已经到喉头的酒意。
第三个六小杯，又下了肚。
刘天明连忙起身劝道：“小兄弟，够了够了，你要那么多对讲机也用不了啊！”
陈一鸣一挥手，“刘处，您稍等。”
他猛地甩了甩头，直接拿起瓶子，将其中的酒尽数倒进了大杯中。
将杯子双手举起，看着不动声色的熊保安，“熊处，之前的事，是我有欠考虑的地方，这杯酒，不为什么几把对讲机，纯粹向您赔罪！”
说完一仰脖子，干了下去！
然后立刻端起倒在杯子里的酸奶，一口气全干了，转身便冲进了卫生间里。
饭桌旁，刘天明点起一根烟，拍着熊保安的肩膀，“老熊，你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啊？”
“就是因为孩子我才气的！”熊保安郁闷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要被你耍了我才不生气呢！”
刘天明装作没听懂，哈哈一笑，“这孩子是个人物！”
“的确啊！真不敢相信才十八岁！”熊保安叹了口气。
刘天明默默回忆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除了那时的女朋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刘嘉义扶着醉得厉害的陈一鸣朝宿舍默默走去。
至始至终，他也没见到跟陈一鸣喝酒的人。
幸好陈一鸣只是醉了，还不到烂醉如泥的地步。
否则当一个人真的浑身瘫软，一百四十斤可真不是那么好扛的。
走进宿舍楼的大门，气喘吁吁的刘嘉义看着楼梯直发愁，陈一鸣却忽然主动站了起来。
刘嘉义瞪大了双眼，陈一鸣拍拍他的肩膀，“老七，不愧是曾经跟我镇压那些红粉骷髅的同道中人，谢了！”
刘嘉义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赶忙跟上他的步子，“卧槽，你没醉？”
“醉了。”陈一鸣摇摇头，转身看着他，“不醉不行。”
“到底怎么回事啊？”
再沉稳，再闷骚，到底也只是刚上大学的小年轻，刘嘉义忍不住开口问了。
陈一鸣想了想，转身一把搂着刘嘉义的肩膀，“老七，扶着我去外面找个没人的椅子，我们坐一会。”
刘嘉义还没来得及回话，陈一鸣身子就是一软。
装醉的功夫，显然十分熟稔。
刘嘉义找了几处自以为树影遮掩，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却发现全部满座。
唯有那灯光照耀，一览无余的地方，才有孤单的座椅，静待两个屁股。
陈一鸣瘫在椅子上，神色却是一片清明。
方才那酒，虽然喝得多，但是喝得急，酒精还没来得及被吸收，便被他用酸奶一催，像吐啤酒一样吐了个干净。
只要我吐得够快，醉酒就不会发生。
所以，实际上他真正算喝进去的，也就一二两，完全还在承受范围。
这个办法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关键是要能吐得出来，还能吐得够快。
陈一鸣看着一旁好奇的刘嘉义，开口将自己的打算，以及最近正在做的事情跟他说了。
没别的，就是信任这个曾经与他经历过无数考验的兄弟。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隐去了跟具体领导之间的关系。
刘嘉义黝黑的脸上在路灯的照射下更黑了，但陈一鸣依旧能从上面读出惊讶。
想来老七将来还是可以让人看他脸色行事的。
心里想着这些玩笑，他轻声道：“知道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
“想要我来帮你？”刘嘉义迟疑着说出一个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答案。
“是的。”陈一鸣直接肯定了他的说法。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对你有别的想法啊！”
陈一鸣又拿出开学那天的笑话来说。
不过有了苏莱的露面，刘嘉义自然不会再那么认为，“别闹了。说真的。”
说真的那就没法说了。
陈一鸣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家世代经商，你就是个小土豪小二代，脑子里充满了商业的细菌，而且人品很好，绝对不会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
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基友。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
他抠抠脑袋，“就当我是赌一把吧，我相信第一感觉，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跟我很投缘。”
刘嘉义打了个寒颤，“我考虑考虑。”
“应该的。”陈一鸣微笑，“现在，小七子该扶朕回宫了。”
呸了一口，刘嘉义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便明白了轻重，装模作样地扶着陈一鸣回了宿舍。
回宿舍后，陈一鸣也真的就睡了过去，甚至都没有洗漱。
让其余众人都一边心疼，一边隐隐埋怨刘嘉义不知道帮小鸣分摊点，让他喝这么醉。
无语的刘嘉义暗骂了一声，“狗几把的演技真好。”
~~
周六，依旧晨跑，又忘了带擦汗的毛巾，楚夏迟疑半天，居然又拿了一根出来。
不过这次这个，好像是用过的？
洗得很干净，除开肥皂的香味，陈一鸣还嗅到了一阵清新的幽香......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
这特么怎么能不细想啊！
这么漂亮、单纯、还有能力的姑娘，你不下手对得起两世为人吗？
不过一扭头，果然楚夏已经跑远了。
只有日后再说了。
他耸了耸肩，去了食堂。
因为周末的关系，学校显得稍微冷清一些。
大一新生大多对周遭很是好奇，201就有四人结伴，出去繁华的燕京城旅游去了。
大师周超带队，老杨和老张以及功夫熊猫金国兴四人早早就出了门。
原本刘嘉义也想去的，被陈一鸣暗中留住。
吃过早饭，二人来到了小南门的一处小门面。
“避风堂”的奶茶店招牌都还没拆，可见关门关得有多么决绝。
先前抽空已经跟后勤管理中心签了合同，拿到了钥匙。
因为前六个月免租，所以只交了三千块钱押金，没有交房租。
等第五个月结束的时候，才会交下半年减半的租金。
将钥匙从兜里掏出来，拉开卷帘门。
先前的设备这些都已经被拆走了，只剩下一些垃圾还散落在各处。
陈一鸣从旁边超市买来扫帚、拖布、抹布，看着刘嘉义，“老七，开搞。”
“我还没考虑好呢！”
“考没考虑好，帮我打扫个卫生还不行么？”
“好像也是。”
整整两个小时后，干干净净的屋内，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席地而坐。
“小鸣，我感觉我被你骗了。”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陈一鸣叼着烟，“那叫忽悠。”
门外，走来一个保安，“哪位是陈一鸣同学啊？”
陈一鸣站起来，“我就是。”
保安笑着将手里的箱子一递，“这是保卫处拨给你们的对讲机。麻烦签个字。”
接过保安递来的纸笔，陈一鸣下意识地就又想写上陆翀的大名，看清是对讲机领取交接单后，才讪讪一笑，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都是已经调频好了的，里面有张纸，将各个频率都写了。”
保安交待一番后，兜里揣着一包软中华笑嘻嘻地走了。
陈一鸣打开箱子一看，整整二十五个。
不止将昨晚最后一杯作了数，而且还凑了个整。
老熊心眼是小了点，人还是个厚道人啊！
陈一鸣拍了拍刘嘉义的肩膀，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两个淡淡的黑手印，“怎么样，万丈高楼已经有了一层了，现在入伙还来得及！”
刘嘉义叹了口气，“我有得选么？”
“以前你没得选，现在，你更没得选了。”
刘嘉义认命地低下了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弄？”
陈一鸣站起身，“万事俱备，只欠招人。”
~~
回到宿舍，他和刘嘉义在水房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桌前，各自打开电脑。
陈一鸣让刘嘉义试着做一个员工管理方案。
虽然他早早在心中就有腹稿，而且还是很成熟的方案。
但如果不让刘嘉义亲自做一个，怎么能又深刻理解呢？
刘嘉义没有深刻理解，他又怎么能当甩手掌柜呢！
就在刘嘉义埋头搜索资料，结合自己打小积累的商业经验，吭哧吭哧地整理着方案的时候，陈一鸣打开校内网，注册了一个账号。
名字就是很直白的——陈一鸣。
然后他打开搜索框，输入了苏莱的名字，通过多方比对，终于从【苏莱要减肥】【苏小莱很暴躁】【❤苏莱❤】【苏莱%宠爱】【苏莱想静静】......等一堆包含苏莱这个名字的账号中，找到了真正属于莱哥的那个。
这都是曾经练就的本领，不值一提。
个人信息还停留在本科时期：燕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
莱哥果然棒棒哒！
他点击了好友申请，手机很快便是一震，是苏莱的消息。
虚假的苏莱：是你在校内上加我吗？
陈一鸣：.......莱哥，你是住在网上吗？
虚假的苏莱：碰巧！！！我正在写论文呢！
陈一鸣：写论文还看校内，当代大学生还能不能好了！
虚假的苏莱：滚！
说归说，挂了电话之后，苏莱还是默默通过了陈一鸣的好友申请。
哎，这个面冷心热的女人啊！
陈一鸣志得意满地感慨着，又打开搜索框，输入了另外一个名字。
默默看了一遍页面，他摇了摇头，当年高中的品味是真差啊！
心念一动，他又打开QQ，费了好大劲才成功记起密码，结果登上去一看昵称差点没吐了。
【假设，我&你】
比周超的【莪卟快の泺】还不如！
没眼看！没眼看！
陈一鸣忙不迭地改了个名字，【二营长的意大利炮】
嗯，很威猛。
等陈一鸣从QQ再回到校内，被好友申请的红色数字吓了一跳。
57，哦不对，58了......
他嘿嘿一笑，看都不看，尽数通过。
点得手都累了。
留言板上也是一片片的消息。
有八卦苏莱的；
有膜拜敢硬怼外联部长的；
有单纯路过打酱油的；
还有人问是不是真的陈一鸣的。
对于这些，陈一鸣自然是不理的。
等到临近中午，他的好友数已经突破了一百。
来访人气已经突破了五百。
于是，他默默发出了自己的第一条状态。
“准备在学校搞点事情，钱多、事少、离家近，有意者请私聊。PS：不会骑自行车的勿扰。”
发完便将电脑一合，跑去阳台上抽烟去了。
刘嘉义头晕眼花地抬起头，“小鸣，你上午都干嘛了？”
“上同学......啊呸，上校内啊。”陈一鸣随意道。
“我屮，我在这儿查得头晕眼花的，你就在上校内？”
刘嘉义义愤填膺，陈一鸣自鸣得意。
“老七啊，你要习惯，我吃喝玩乐，你伏案工作，都是为了事业做贡献嘛。”
刘嘉义从鼻子里喷了一口粗气，也真不计较，默默埋头继续。
经过昨晚那么一聊，他明白陈一鸣的能力远远超出他，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同时默默学习进步就好了。
看看时间，刘嘉义说，“走吧，去食堂吃饭了。”
陈一鸣摇摇头，“既然要做外卖了，不试试现在的外卖水平怎么放得下心。”
“也对，市场调研很重要。”刘嘉义点点头。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这场地都租了，设备都搞好了再市场调研是不是晚了点？？？
二人在宿舍各自翻出一张外卖单。
现在刚开学，天天都有来扫楼的。
刘嘉义道：“我这张是一个中餐馆的。”
陈一鸣道：“我这张是cover rice king的？”
“啥玩意儿？”
“盖饭王，没听过么？”
陈一鸣翻了个白眼。
刘嘉义莫名想起了那些诸如“no three no four”“colour see see”之类的词，无语凝噎。
二人各自打电话，点了餐。
陈一鸣默默计时，刘嘉义用了三分钟，他自己用了五分钟，因为第一遍电话占线。
准备好零钱，二人便一边聊天一边等待。
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后，陈一鸣的一份香干肉丝盖饭率先送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又是二十分钟后，刘嘉义的两菜一饭姗姗来迟。
饭菜只是温热，汤油撒满口袋。
二人看着便没了多少食欲。
草草吃过，陈一鸣将筷子一扔，“味道还是比食堂的好多了。”
“但体验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要是外卖都这样，我宁愿吃食堂。”
不愧是世代从商的，刘嘉义开口就能准确抓住关键词，体验感。
陈一鸣点点头，“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更何况就是这样，也有许多人点外卖，为什么？”
刘嘉义也在学校生活了些时日，开始尝试着分析，“如果像我们常常上午下午三四节有课的，食堂一般都只剩点残羹冷炙，的确会有点外卖的需求。”
“还有因为其他原因错过饭点的，也会有外卖的需求。”
陈一鸣佩服地看了一眼刘嘉义，真的佩服。
自己的眼光和视野，那是来自于未来和多年积累，刘嘉义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一新生。
所以说有的家学渊源，真的是很重要。
他点点头，“老七，你还漏了很重要的一点。”
刘嘉义一脸好奇。
陈一鸣笑着吐出一个字，“懒！”
不止是懒，而且是不可思议地懒。
食堂就在两百米开外，死活就是舍不得换身衣服出个门，非要点上外卖，蓬头垢面地冲到楼下一拿，回到宿舍继续坐在电脑前，一边吃一边傻笑。
当然，这些一时有点超出刘嘉义的认知范畴，他想了想宿舍的舍友们，最懒的阿宝金国兴也就那样了吧。
还会因为懒不去吃饭？？？
怎么可能！
陈一鸣一看刘嘉义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笑着道：“老七，不信我们打个赌？”
“赌就赌！赌什么？”
“你要输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
“好！”
刘嘉义想着，我都被你拉近坑里了，还在乎多做一件事？
陈一鸣想着，有的事，可能你一辈子连一件都不想做。
“我要再次找那，旧日的足迹，再次找我过去，似梦幻岁月......”
周末无事，陈一鸣将手机开启了铃声扔在床上。
Beyond的歌声缓缓响起，他拿起一看，微微有些诧异，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苏莱悦耳的声音带着低沉，“陈一鸣，能不能来华夏人大喝个酒？”
......
四十多分钟之后，中关村。
“我想喝酒，但宁真又不会喝酒，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苏莱互相介绍了陈一鸣和杨宁真后，向陈一鸣简单解释了由来。
陈一鸣看了看自己身处的环境，华夏人民大学附近一家星级酒店的中餐部，其中的一个豪奢包厢中。
宽大的圆桌就坐着三个人，陈一鸣并不觉得高档，反而觉得有些莫名地滑稽。
他看着苏莱，“事实上，喝醉并不能解决什么烦忧，明早起来，该愁的照样愁，而且还带着头疼口苦。”
苏莱淡淡道：“你在教我做事？”
杨宁真看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劝道：“小莱做事......比较有主见，一鸣同学你就别劝了。”
瞧瞧！
一个好好的姑娘，被莱哥欺压成啥样了，说话都这么有艺术了。
陈一鸣斜眼一瞥，“真想喝醉？”
“废话！”苏莱翻了个白眼。
“你说你！”陈一鸣被苏莱的态度激怒了，一拍桌子就迎上苏莱冷冷的眼神，“......最爱丁香花？”
杨宁真噗嗤一笑，然后强忍着看着苏莱也没忍住嘴角翘起，终于不加掩饰地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行了，要想喝酒，去我学校，门口大排档，那才有味道。”
强行卖了个段子，陈一鸣看了一圈开口道：“这儿，哪有半点好朋友喝酒的气氛啊！”
苏莱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吧！”
一行三人出了包厢，苏莱跟一直守在门口的一个女服务员说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陈一鸣的目光划过女服务员的胸前......
看到了胸牌上写的大堂经理，对莱哥的家世实力又多了几分认识。
香槟色的跑车就停在停车场，杨宁真和苏莱走到车前这才愣住，扭头看向陈一鸣。
陈一鸣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尴尬一笑，“那个，莱哥，我不介意你坐我腿上的。”
苏莱冷笑一声，径直上车坐在了副驾上。
陈一鸣挠了挠头，看着在一旁偷笑的杨宁真，“宁真姐，她这个意思是不是让我坐她腿上？”
杨宁真哈哈大笑，觉得陈一鸣真有意思，然后坐上了驾驶位。
陈一鸣索性也不急，就那么看着。
“你再不上来，就自己打车了啊！”苏莱转过头，冷冷道。
跑车疾驰在路上，陈一鸣......自然是不可能坐在苏莱腿上的。
他扭曲地蜷缩在跑车永远鸡肋的后排，默默思考着问题。
停停走走，等到了燕京电力大学已经七点左右。
将车子停在学校停车场，陈一鸣从后排爬了出来，站在地上就是一阵腿软。
杨宁真抱歉道：“对不起啊，我的车子不好，让你受苦了。”
陈一鸣恨了一眼那两百来万的跑车，压根不理会这种炫富行径，默默带路。
苏莱和杨宁真都没有戴墨镜，走在电大，一个冷艳高贵一个娇憨可爱，简直就是一道比夕阳彩霞还要亮眼的画面。
把自行车骑进灌木丛，走路撞上路边大树的不在少数。
看着跟这两个美女走在一起的陈一鸣，大家都觉得他肯定超级有钱。
一路来到了万州烤鱼，老板娘赶紧迎了出来，眼前也不由一亮。
在电大这种理工类的学校，实在是少有这般气质容貌俱佳的女子。
看着眼前带着少许污渍的白色塑料桌子和塑料椅子，苏莱不假思索便坐了下来，杨宁真略微有些迟疑，但也只好跟着坐下。
陈一鸣大剌剌地一坐，跟老板娘说了一声他自己来，然后看着她们二人笑着道：“既来之则安之，保证你体会到不一样的感觉。”
苏莱淡淡道：“在蜀州的时候，条件比这差多了。”
陈一鸣点点头，“说到这个，那我可得好好跟你喝喝了。”
点好东西，陈一鸣特地把老板娘叫到一边，“姐，我女朋友肠胃有点脆弱，不像我这种胡吃海喝的，所以今晚的菜，您稍微多费点心。”
老板娘心领神会，笑着答应。
等各色凉菜热菜上来之后，陈一鸣一尝，果然没有之前好吃了。
对于这场酒，陈一鸣原本以为是那种他还没发力，对方就已经倒下了的场面。
谁知道苏莱跟他喝了个有来有往，最终两人一共喝掉了一箱半，才成功将莱哥制服。
看着跑车的尾灯消失在视线中，陈一鸣找了把椅子默默坐着。
今晚酒没喝多少，信息量灌得有点大。
苏莱的家世也终于得到了本人亲口证实，苏云集团的千金，还是独女那种。
而苏云集团，在全国的民营企业中也是知名的。
莱哥今晚郁闷的根源，也跟豪门蠢事有关，就是联姻。
一个海归富二代的家里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准备让苏莱终止学业，安心结婚生娃在家带孩子。
更关键是，她那位跟那家沾亲带故的母亲居然很是意动，找到苏莱谈了。
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陈一鸣并没有多少感同身受，只是觉得莱哥这等风华绝代的奇女子就这么迈入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实在是有些悲哀，原本自己还想着等上一两年还可以觊觎一下的。
为了让莱哥开心点，陈一鸣甚至连他调戏眼镜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还把手机拿给苏莱看了，果然苏莱被他的骚操作弄得又气又笑，想发火吧，这也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孽。
只能说赵聂同学真的造孽了。
一旁的杨宁真更是差点笑翻在地上。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陈一鸣脑子一热，请苏莱和杨宁真20号来参加新生晚会，听他唱歌。
喝多了的苏莱瘪了瘪嘴，大实话脱口而出，“就电大的场地音响，恐怕不值得我们专门来听吧？”
陈一鸣笑了笑也没勉强。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陈一鸣还在想着，可惜太弱小了。
多好一颗白菜，拱一拱的资格都没有。
任重而道远啊。
~~
早上起来，陈一鸣照例去跑步。
尴尬的是，可能是酒都化作了脑子里的水，他又忘了带汗巾。
别说楚夏之前给的新的，就连楚夏原本的旧的都没带来。
当跑完步，他甚至有些心虚地不敢看她。
“这个给你。”
楚夏又递过来一张汗巾，陈一鸣讪讪一笑，接了过来。
自顾自地擦起来，居然还是买了用水洗过一次的，柔软舒坦。
“那个......能不能求你个事？”
一旁响起的轻灵嗓音给陈一鸣吓了一跳，今天咋没走呢！
他笑着道：“有什么事说吧？”
“你能不能记得把汗巾带上啊，我还没发工资，没有钱买了。”
衣着朴素的楚夏鼻尖挂着汗珠，轻轻蹙着眉，神色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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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四章 迎新晚会
陈一鸣回到宿舍，整个宿舍依然还在沉睡。
陈一鸣赶紧跑去水房将三条汗巾仔仔细细搓了干净晾起，然后打开电脑，准备看看校内上自己的招聘信息如何了。
登录上去，一看页面，不禁低低发出了一声卧槽！
来访人气迅速来到了三千，好友申请一百多。
新消息提醒也是一长串。
他挨个打开一看，从喜悦变成了无奈。
他还以为电大学子对兼职什么的这么感兴趣呢，结果都特么是因为女人。
不知道哪个好事者将昨晚他和莱哥、杨宁真三人照了照片，传到了网上。
一通分享，自己这下子是真火了。
不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照照片的哥们还算有脑子，照片中两个女生只有曼妙的背影，只露出陈一鸣的脸，清晰可见。
否则真要在网上传开了，有可能真会有些不良风波。
尤其是如今莱哥正被联姻这种事情困扰的时候。
哎，果然是自己的帅气太过引人瞩目了，想低调都没办法。
他刻意忽略掉了那些人分享时配上的文字。
“卧槽，之前还就一个，今天就两个了，这哥们到底多有钱啊！”
“仔仔细细看了看这哥们，我只能说，有钱真好。”
“不吹不黑地说，要是这哥们是靠长相追到的这两个美女，我已经跟志玲姐姐结婚了。”
......
陈一鸣摇了摇头，这种话，一看就是嫉妒。
大型真酸现场。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这些尽数通过，然后又发了一条广告。
“准备在学校搞点事情，钱多、事少、离家近，不耽误课业，有意者请私聊。PS：不会骑自行车的勿扰。PS的PS：别盯着那点花边，咱们干点正事啊诸位！”
发完之后，便开始慢慢筛选留言和消息。
其中有几条还是宁昱的：
“嘻嘻，陈大部长注册校内啦？”
“欢迎一鸣同学哦，我们宿舍集体围观来了。”
“你居然有女朋友了，学姐我怎么办？”
“啊啊啊啊，刚才那条不是我发的啊，是我舍友用我电脑发的。”
“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陈一鸣哼了一声，又一个考验我感情的。
不过，我已经有楚夏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
不过三条汗巾的感情还不够吗？
~~
当坐在久违的课堂上，陈一鸣难得有机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苏莱的事情给陈一鸣提了个醒。
出名要趁早，挣钱也要趁早才是。
别遇见了好姑娘，却因为囊中羞涩，事业未成，遗憾错过。
那还重生个锤子。
有的人有的事，错过了，便是过错。
可资本的原始积累并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情，买彩票倒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但陈一鸣不希望日后自己发家被起底的时候，第一桶金是来自这个，被送去切片研究的风险有点大。
赌.球也是一个道理，而且此刻欧洲杯、奥运会都结束了，想赌也没得赌了。
其他大学重生者惯用的手段，比如倒卖军训服，抱歉，今年不军训，而且零八年这个行当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比如抄一本后世的大火小说，先不说能不能背得下来长长几百万字的情节，光是不同时期的审美差异就可能导致没什么人看，能不能成真不好说。
其他的种种选项也一一被陈一鸣排除，没办法，时间太近了，若是回到九八年自然到处都是机会。
但在零八年，就连最常见的找二马入个股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想来想去，稍微快一点，又符合逻辑的，似乎只有股票了。
不过念及此刻的时间，想想大盘即将下探至1664点的惨烈，陈一鸣就抽了抽嘴角。
然后猛地记起了载入A股历史的一天，2008年9月19日。
时间转眼来到了周一，一大早，陈一鸣便带上证件，去往了最近的一家证券公司开了户。
手上的钱老姚给的六万，暂时只交了门店的押金、电瓶车和服装的定金以及一些零散的烟钱酒钱，还有五万五千多，陈一鸣全部存了进去。
因为是新开户，外加一些时代客观条件，陈一鸣没办法进行融券的操作，从大盘继续下跌中获利。
嗯，不愿意承认的是，他没有那么多钱。
所以，只能通过正常的股票交易来搞搞事情了。
可惜，印象中两支疯狂的中小板妖股川润股份和水晶光电是新股，自己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中签。
刚好这两天就是申购日。
好在记忆中还有几支逆势上扬的股票，多的不说，好好操作几天手里这点钱翻个倍还是可以的。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九月十八号。
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比如班级的第一次集体聚餐，两个宿舍的雄性牲口在二十个女生的面前笨拙而莽撞地卖弄着风度，女生们羞红了脸，眼中闪烁着向往的星星，青春的味道四处都是。
又比如陈一鸣正式履新工商院学生会外联部部长，同时组织了新一届外联部的聚餐，并受到了新成员的热情追捧，虽然马屁拍得完全没有什么艺术，但架不住那浓烈的情感，让陈一鸣很是受用。
但在那之后，他也履行了先前的承诺，并未插手部门管理，将大权尽数赋予了两位副部长。
许浩和刘薇还很感激，却不知道陈一鸣真的是看不上，同时还太忙。
另外，在姜凯的举荐下，陈一鸣成功通过了向鑫的面试，成为四位年级长之一，也是唯一一个非班长的年级长。
学生处、后勤管理中心拨付的一共五台电脑，六张办公桌，也尽数到位。
陈一鸣也将草稿箱中早早编辑好的感谢短信分别发给了柴明、熊保安和高志国。
他接着又精心挑选了合适的礼物，亲自送给了三位领导。
价值都不高，不犯忌讳，但却个个送到了心坎里。
比如在注意到老熊在办公室穿的那双黑布鞋已经有些脱线破损之后，陈一鸣悄悄跑到内联升搞了一双千层底，老熊欣然收下。
与人打交道，其实和写文章一样，每个小阶段的开头和收尾一定要漂亮。
甚至于，如果收尾没收好，开头和中间再好都可能会功败垂成。
前世的一点点，小经验。
陈一鸣只在奶茶店的商铺里留了两张桌子，一台电脑。
其余的全部搬去了北门的那个空置房子中。
那个房子那么便宜，陈一鸣自然是悄悄租了下来。
同时，他完成了招聘的面试。
不得不说成为了名人，这号召力还不错，从校内网报名的有三十多人。
再加上他拿着柴明提供的勤工俭学学生名单，挨个打了一圈电话，又忽悠来了七八个。
最终两边加一起面试下来，真正选上的有十个人。
其余的有些明显就是来闹着玩的，自然被他pass了。
刘嘉义很开心，觉得差不多够了。
陈一鸣却知道，这里面最终留下的，能有两三个就不错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家学渊源的刘嘉义那般，理解得了商业无分贵贱，创始都会艰难的道理。
他们就连在大街上朝着陌生人发发传单可能都会觉得丢脸，更遑论在校园里向熟悉的同学送饭。
嗯，说起刘嘉义，在前几天，二人的赌局也落下了帷幕。
在亲眼见证了下楼取外卖的二十个男生中，有十三个是穿着拖鞋短裤，蓬头垢面的形象后，他认输了。
愿赌服输的他原本以为陈一鸣会让他做什么大事，没想到却只是让他签订了一个协议。
即将成立的公司里，陈一鸣占股80%，刘嘉义占股20%。
协议签好的当天，刘嘉义就悄悄取了5万块钱拿给了陈一鸣。
陈一鸣也没有推辞，两个分明是大一新生的家伙，做起事来已经有了几分正经生意人的默契。
陈一鸣可以动用到股市的资金就变成了十万五千多块钱。
真正令陈一鸣振奋的消息也同样来自股票。
自己在鹏交所的申购居然中了，而且一中就是十个号，一共5000股，按照10.44的发行价，刚好就是五万多块钱。
这个打新股的中签率真的是太令人开心了。
记忆中，川润股份上市首日，恰好遇到了载入华夏股市史册的919行情，两市A股、权证、封基午后全部涨停，B股也只有两个拖后腿的没有涨停。
川润股份的最终收盘价37元，涨幅254%。
陈一鸣也不贪心，挂好了35元卖出便开开心心地忙活去了。
当天晚上，川润股份的五千股摇身变作了十七万五的现金。
这些日子留在鹏交所折腾的资金也慢慢变到了八万多，今天也同样赚了一个将近涨停，陈一鸣提前卖出，变成了九万多点。
陈一鸣手上便有了整整二十七万的现金。
比起之前区区五万块钱，事情腾挪的余地就大了很多了。
他没有沉醉于股市，这里的水太深了，搂一把就跑。
回头有点什么确切记忆的时候，再来喝口汤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比如十一月份，川润股份还有一波九连涨停的行情......
虽然有点羊毛逮着一只薅的意思，但是既然有了一只，何必还到处乱找呢。
......
20号下午，陈一鸣走到了校门外的老刘记零食店，亲自给老刘送去了门票。
至于横幅这种常规操作，外联部早就做好了。
但他们在所谓的植入上面还是一头雾水、二脸懵逼。
陈一鸣只好亲自出马，先请沈惊羽出面说动文艺部同意，然后在文艺部副部长宁昱的帮助下，以一顿饭的代价请了一个话剧和一个小品的表演负责人，完成了老刘记零食店的台词植入。
至于更高深的场景植入、概念植入之类的东西，留给继任者慢慢发掘吧。
晚上六点半，天色尚明，校园喧嚣又平静。
工商院的学生们三三两两朝着第三教学楼的礼堂走去，今晚七点，工商院迎新晚会就在那儿上演。
201宿舍五人也一起走向了礼堂，既然是迎新晚会，所有新生都是可以凭学生卡无需门票就进去看的。
而且几乎每个班都是下令全员到场。
张昊虽然没有当成老大而成了老张，但是还是有大哥风范，主动挑起话题，“听说小鸣是要唱歌的？”
金国兴接过话头，“从来没听他唱过呢，不知道水平怎么样。”
“水平不行怎么能够通过筛选呢。”老杨自以为逻辑严密。
周超哼了一声，“你还在依靠水平的时候，人家已经依靠关系了！”
刘嘉义默默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许浩和刘薇也在现场，像他们这种非新生的要想来看，就只能通过学生会拿票。
堂堂两个副部长自然没得说。
刘薇到底是女生，好奇心比许浩重得多，“你说陈一鸣真的会唱歌吗？”
许浩微微皱了皱眉，“陈部长又不是傻子，不会唱歌跑上去丢人么。”
刘薇抿着嘴，不再说话。
六点五十，一辆蓝色跑车开进了校园。
贵宾席，被请来观礼的学生处处长柴明和工商院院长宋卓然坐在一起，他看着手上的节目单，指着其中一个节目，扭头笑着道：“宋院长，你们院这个学生有点厉害的。”
宋卓然是个学者型的领导，闻言看了一眼，节目单上标注了表演者的班级和名字。
“哟！还是个大一新生，竟然把名号都传进柴处长的耳朵里了，不简单啊！”
“我也还不知道这小子居然还有点艺术细胞呢！”
柴明点到为止地提醒一下，便闭嘴不言，剩下的让宋卓然自己琢磨去。
时间临近，舞台的灯光一暗，整个礼堂悄悄安静了下来。
“尊敬的领导，”
“敬爱的老师，”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
“晚上好！！！”
两男两女四个主持人画着浓妆，穿着租来的礼服，声情并茂地揭开了这场晚会的序幕。
“在这金桂飘香的九月......”
“首先，让我们有请燕京电力大学工商管理学院院长宋卓然先生讲话。”
噼里啪啦的掌声下，工商院院长走上了台，轻咳一声，“首先，欢迎大家......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我只简单说几句......”
后台的角落里，陈一鸣抱着一把吉他，轻轻弹着，低声哼着。
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吓了一跳。
“难得看到一鸣同学竟然有些紧张呢！”
哦，是宁昱啊！
陈一鸣默默放下了准备砸过去的吉他，笑着道：“你也要表演节目吗？”
宁昱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节目单上写了的啊，你没看吗？”
可惜在拙劣的妆容下，这个原本俏皮可爱的动作看起来稍微有些惊悚。
陈一鸣点点头，“我看了啊，我是第七个节目，前面是个说相声的。”
宁昱一跺脚起身走了。
陈一鸣的确是故意的。
他悄悄叹了口气，哎，虽然你是沈佳宜，但我不是柯景腾啊，我已经有了我的楚夏了。
原本还可能有苏莱的，哎，造化弄人。
“下面请欣赏歌曲《年少有为》，表演者财务0803班，陈一鸣。”
女主持人洪亮的嗓音响彻整个礼堂，顿时一阵交谈响起。
陈一鸣抱着吉他，走上了台。
宽阔的舞台，一人一椅，一话筒一吉他尔。
陈一鸣静静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地从台下一张张映照着灯光的脸上闪过。
他并不太看得清下面的每一张面孔，他也不需要看清。
今天这首歌，他不是唱给任何一个人。
他唱给曾经的自己，唱给那个自卑又自傲的傻子，唱给那个头破血流之后才认清生活真相的笨蛋，告诉他，你好傻，傻到居然放弃那些真正宝贵的东西；
他也唱给现在的自己，唱给这个自以为可以睥睨四方的灵魂，唱给这个看似春风得意的聪明人，警告他，别浪，别忘了重来的初衷。
旋律缓缓响起，一个带着些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
......
电视一直闪，联系方式都还没删；
你待我的好，我却错手毁掉。
......
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
.......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懂得什么是珍贵
那些温情，没给你
我一生有愧！
......
也曾一起想
有个地方睡觉吃饭，可怎么去熬
日夜颠倒连头款也凑不到
......
一碗热的粥，你怕我没够，
都留一半带走！
给你形容美好今后你常常眼睛会红。
......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婚礼上，多喝几杯，
和你现在那位。
......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尝过后悔的滋味。
金钱地位，搏到了却好想退回。
.......
在婚礼上，多喝几杯
祝我年少有为。
......
一曲终了，掌声热烈。
大一新生们的观感很简单：卧槽，好听！
但对于词句中的内容，管那玩意儿干嘛！
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好听就完事儿了。
工商院院长宋卓然还在轻哼着旋律，食指轻叩在座椅扶手上，扭头看着柴明，“这孩子，思想很成熟啊。”
柴明由衷地点了点头。
宁昱在后台，和一帮人一起鼓着掌，神色有些怅然。
她对陈一鸣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想要亲近想要接触。
暂时她还不明白那单纯只是因为陈一鸣身上的独特性，就像乖乖女往往会爱上流氓，而大姐头却多半喜欢学霸一样，更多只是猎奇，并不能称之为爱恋。
可惜，这样的好感注定是无疾而终的。
对校内上的那些传闻，她原本没什么在意，如今却从这首歌中，听到了一段遗憾而深刻的爱情。
哎......
楚夏默默坐在黑暗中，看着聚光灯下的那个身影。
心思细腻的她能够品出这首歌背后那些刻骨铭心的懊悔和叹息。
原来不是我想的那样么？
是哦，听说他是有女朋友的呢！
她抿着嘴，微微低下了头。
掌声停歇，陈一鸣从话筒架上拿起话筒，“一首《年少有为》送给大家，祝大家都能年少有为。”
他环视一圈，温馨深情的画风突变，大声道：“想要年少有为的朋友，我在小南门曹操快送等你！”
刘嘉义嘴角抽搐，心中写下一个字：佩服！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五章 曹操快送，大幕拉开
一夜喧嚣散尽，观众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走回宿舍。
今晚的晚会，火了三样东西。
老刘记零食店，火了。
话剧和相声本来就是关注度较高的节目，老刘记的名字被提了好多次，听得观众席上的老刘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这钱花得值！
还没见效果，他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下次要有这样的赞助，他还来！
那首《年少有为》也火了。
看完晚会的好些人都不由自主地哼上两句，“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自卑了。
最富有戏剧性的自然就是陈一鸣在收割的满场掌声之后，忽然明目张胆打起的广告。
迎新晚会上从未出现过的这一幕，让众人在惊讶之余，也真正记住了一个名字。
曹操快送。
虽然不知道是送啥，回头去门店那儿瞅瞅就是了。
陈一鸣表演完了就悄悄溜了。
于是，他刚好无意中瞧见了那辆离去的蓝色跑车。
咦？莫非还真有戏？
心情莫名就美丽了起来，幻想着脚踏两条船时候的姿势，哪边是左脚，哪边是右脚，陈一鸣哼着歌走回了宿舍。
正在阳台上抽着烟的他，忽然兜里的手机一震。
虚假的苏莱：好好加油，不打扰你努力了！
这......
几个意思？
陈一鸣摩挲着下巴，回了一条。
陈一鸣：？？？
虚假的苏莱：摒弃杂念，早日成功。
陈一鸣：我的成功就是你啊！
虚假的苏莱：别贫了，拜拜。
呆呆地看着手机，陈一鸣一头雾水。
这跟想象的怎么有点不一样呢？
不应该是被打动了，然后更进一步吗，怎么还倒退回最初的起点了？
手机接着又是一震。
宁昱：这就是你和你那位富家女朋友的爱情吗？好感动，祝你幸福！
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令人喜闻乐见的瓜葛，为什么就是有点生气呢！
黑着脸将手机放回裤兜，陈一鸣无语地倒回床上。
幸好还有我的小楚夏啊！
当晚，陈一鸣自然是受到了整个班级男生的吹捧。
失去了莱哥的他只能兴趣缺缺地以回头请客的方式应付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便兴致勃勃地跑向了操场。
三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汗巾早在好些天前就已经还了。
跑完步，看台上，陈一鸣果然等到了楚夏走来。
他摆出一个阳光清新的笑容道：“为了感谢，中午一起吃饭吧？”
楚夏低声道：“对不起。”
说完转身跑开。
看着白鹿轻盈地消失在目光中，陈一鸣目瞪口呆，都特么什么事儿啊！
~~
渣男没有当成，陈一鸣只好努力当个富豪，才能勉强对得起一场重生这样子。
九月二十一日，也就是星期天晚上，陈一鸣借用了一间小教室，召开了曹操快送的第一场全体会议。
参会人员除开已经选定的十位备选，还有昨晚在迎新晚会上被他一嗓子吼来的六位应聘者。
这六位也是从前来的二十多人中筛选出来的。
十六名员工，外加陈一鸣和做会议纪要的刘嘉义，总共十八人，将小教室也填得差不多有点正式会议的样子。
陈一鸣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那光辉灿烂的未来，听得众人个个两眼放光。
仿佛在下一刻，他们就将不是每个月紧巴巴地计划着几百块钱生活费的穷学生，而是穿着西装皮鞋，喝着咖啡、红酒，站在燕京宽敞明亮的高楼大厦中，俯瞰芸芸众生的富豪。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陈一鸣安排了众人花一天的时间，熟悉南门北门的所有餐厅、进出学校的所有校门，以及学校中任意一点到任意一个餐厅的最短路线。
然后明晚九点十五分，会在曹操快送的门店内进行抽查考核，通过者才能上岗。
看着陆续带着一脸兴奋陆续散去的一个个身影，刘嘉义轻声道：“你觉得能留下几个？”
经过先前陈一鸣的分析，原本乐观的刘嘉义也明白了问题的所在，言语中又难免多了些悲观。
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心态不够成熟的表现，没有形成自己稳定的思考认知体系，极其容易被旁人的观念所左右。
尤其是别人的话看似很有道理的时候。
这种情况，陈一鸣曾经在某乎的用户上见得最多。
所以，他此刻并没有回答刘嘉义的话，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刘嘉义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第二天晚上，经过一天兴致勃勃勘察的众人在已经挂上了【曹操快送】的门店里集合。
三张同规格的长方形办公桌拼成一个大办公桌，塑料椅子围成两圈，这样的场面比起昨晚的教室来，档次无疑下降了很多。
从门店外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朝里面暼上一眼，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一个男生试探着开口道：“要不我们把卷帘门拉下来？”
陈一鸣不动声色地道：“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男生神色一滞，张了几下嘴没有开口。
“把门拉下来可能会安静些，毕竟外面挺吵的。”又一个男生开口。
陈一鸣微微一笑，“既然想拉下来就拉吧。”
随着卷帘门一阵响动，房间顿时安静了些，陈一鸣也从好几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面色一肃，“我们要做什么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家能得到的回报也讲得很清楚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各位一天的成果吧。”
陈一鸣拿出笔记本电脑，看着右手内圈第一位男生，“从你开始，从内到外？”
那个穿着朴素的男生点了点头，陈一鸣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森，大一，工商管理学院，工商管理专业。”
楚夏的同班同学？
“嗯。”陈一鸣心思微微一晃，“湘州土菜馆的位置？”
罗森不假思索答道：“城北市场西北门外，靠近学校东南门的一排商铺。”
陈一鸣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从湘州土菜馆到3号楼最方便快捷的路线是什么？”
罗森略一沉吟，“从小南门进，沿着教四走到篮球场再左转。”
陈一鸣点点头，默默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上一个勾，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了下一个。
瞧见罗森答得这么好，房间里顿时有了些骚动，有的人不由自主地便多了些忐忑。
一个个问题问下去，有答得好的，也有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的。
陈一鸣并未点评，只是悄悄记下了自己的判断。
“绿洲老马清真菜馆的具体位置？”
被问到的男生原本忐忑的心头顿时一喜，飞快地答道：“小南门斜对面五十米。”
陈一鸣淡淡问了一句，“确定？”
男生点点头，“确定！”
心中暗叹一声，陈一鸣看着场中，“有谁知道正确答案的？”
一个男生举了举手，“绿洲老马清真菜馆在北门外，离着老刘记零食店不远。”
他看了一眼刚才答话的男生，“小南门外的这家叫做绿洲老马拉面。”
陈一鸣点了点头，准备继续下去，没想到刚才答错的男生却涨红着脸，“这不公平！”
“为什么不公平？”陈一鸣挑眉问道。
“我才大一，才刚进学校不到一个月，这位学长都大二了自然比我清楚。”
一句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在场的十六人里面有八个是大一的，他们觉得在这方面比起大二大三的学长吃亏太多了。
陈一鸣用手中的打火机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也是大一的。”
目光扫视一圈，几个小声嘟囔附和的人都在那道目光下缩了缩脖子，闭嘴低头
只有刚开始挑头的那位依旧不服，“你是要做这个，早就开始考察了，能比吗？”
陈一鸣笑着问道：“咱们学校很大吗？不至于吧？南北两个门外也就两条街，一天不够你看的？也不至于吧？都是考上211的人，这不比你看书做题简单？”
“那你看看罗森，他是不是大一的？你是不是又想说，他的专业比你闲，没你课多？”
他微微凝神，看着那个男生，缓缓道：“弱者总能为自己的孱弱找到理由！”
男生顿时涨红了脸，拳头捏紧。
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扭头扯开卷帘门就跑了。
那个跟他一起来的同学目光在陈一鸣毫无表情的脸上流连，然后叹了口气，跟着走了。
卷帘门转动着，然后重重落回地面。
沉重得像是众人的心情。
陈一鸣却笑了，“还有人要走吗？”
迟疑之色在众人眼中闪过，但最终还是没人起身。
毕竟愿意主动报名，又经过了一轮选拔，都还是有些想法的，再加上陈一鸣昨晚的忽悠，情绪很快稳定了下来。
一番考核完毕，陈一鸣并未对考核结果进行什么点评，而是看着众人，“对于刚才的事情，我废话两句。”
“别人如何其实跟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人这辈子，只是在跟自己较劲，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看见比你厉害的人，少在那儿叽叽歪歪什么他就是多了些经验、他就是有个好爹之类的酸话。”
“别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寻找优越感，因为永远可以找到比你弱的，于是永远有愚蠢的优越感。”
本来还想说一句谁赞成谁反对的，又觉得太中二了，于是陈一鸣从一旁记录的刘嘉义手中拿过一叠打印好的文件朝桌上一摆，然后又特意拿回了两份，“接下来三天的中午和晚上，就是我们的培训时间，培训的内容就在桌上，一人一份，大家可以先看看。”
刘嘉义看着那叠文件，就回想起了这段时间被它支配的恐惧。
自己做的第一稿被陈一鸣直接称之为狗屎；
第二稿，便秘的狗屎；
第三稿，吃了便秘的屎拉出的更便秘的狗屎......
刘嘉义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怒了，那火还没发起来，陈一鸣就扔过来一叠手写的文稿，那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
刘嘉义仔细看完，默默将自己几个版本的“狗屎”都拖进了回收站。
想了想，又打开回收站，点了清空。
如今桌上的文件，就是以陈一鸣手稿为基础誊写修改的。
在刘嘉义彻底服气的目光下，陈一鸣只是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蓝衣服和黄衣服，然后坦然受之。
读书人的事，能叫抄么？
曹操快送的门店里，就在众人各自取来阅读的时候，陈一鸣又提醒了一句，“仔细看看，如果有觉得自己承受不了的，尽早退出，彼此都别浪费时间。”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众人立刻凝神看了起来。
刘嘉义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陈一鸣直接在电脑上玩起了扫雷。
纯粹瞎点，每一把都阵亡得甚是壮烈。
终于，在死了第三十七把之后，十五分钟过去，大家基本上都看完了。
陈一鸣笑着道：“大家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觉得自己应该能行的，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在这里等你们。觉得可能暂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抽不开身的，发短信跟我说一声就好。应该没有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走的吧？”
众人哈哈一笑，摇摇头。
“那就好，这么晚了，就不留大家吃饭了。”陈一鸣起身宣布散会。
刘嘉义从角落里搬出一箱可乐，黝黑的脸上浮起笑容，“不吃饭，饮料还是要来一罐的。”
看着他们一人拿了一瓶可乐各自离去，陈一鸣从兜里摸出烟来点上。
刘嘉义也给自己开了一瓶，不无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把话说得有点太重了，就不怕他们都跑了？”
吐了个烟圈，陈一鸣指了指某两个空位，“至少这两个不会。”
刘嘉义扯了扯嘴角，“两个......”
陈一鸣自然听出了刘嘉义的遗憾，但他没有告诉刘嘉义，一开始能有两个他都已经很知足了。
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够拉得下脸，干这种跟端茶倒水差不多的活计的。
就连后世外卖小哥已经成了国家官方认可的职业时，依旧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人心中的成见，何止一座大山。
“不扯了，走！吃宵夜去！”
陈一鸣起身提议，刘嘉义居然没有反对他的铺张浪费。
“老七，你咋不劝我？”
“为什么要劝你？”
“浪费啊、时间太晚了啊之类的。”
“你不是去顺道谈业务的吗？”
听了刘嘉义的回答，陈一鸣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心中暗叹，想装个伯夷都不给机会。
龙生龙凤生凤这种事情，真的有一定的道理。
在万州烤鱼边吃边喝，坐到了十一点半。
不再上客了，后厨空了下来，老板拎了两瓶酒，过来笑嘻嘻地跟熟客聊聊天，喝两杯。
到陈一鸣这桌的时候，陈一鸣直接将老板请来坐下。
接过老板递来的黄金叶，陈一鸣跟他碰了一杯，“大哥，外卖生意咋样？”
笑容憨厚的老板又提了一杯，摆摆手，“别提了，亏的。”
“哦？怎么说？”陈一鸣一脸好奇。
一旁的刘嘉义低着头，装作看手机。
主要是不想让人瞧见他不怎么憋得住的笑容。
“外卖一天也没多少单，零零碎碎的，还要请个伙计专门去送，算上伙计的工钱，外卖的成本，亏到姥姥家了。”
“那为啥不干脆停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老板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样，转瞬又黯然道：“可是我家那口子说，别人都做，我们不做，在学校里就没名气。而且那些人吃了外卖觉得好吃，可能回头吃饭就来店里吃了，说不定还能赚回来。”
陈一鸣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老板娘的商业思维，笑着道：“听起来大哥好像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不赞同顶什么用！”老板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换上方言道：“你晓得，我们川渝男人的耳朵多少都有点......”
哈哈一笑，二人举杯，一切憋屈尽在酒中。
“要是有个专门送外卖的公司就好了。”
陈一鸣叼着烟，望着夜色，感慨道。
良好的商业熏陶，让刘嘉义强忍着立马抬头的心思，将头埋得更低了。
老板眼前一亮，“嘿！你还别说，要真有个这个公司，倒还可以。”
然后本着一个商人的直觉，他开始絮絮叨叨地算起了账，“我请个伙计，一个月怎么都要两千，还管吃管住，一份外卖按一菜一饭，均价十五块钱，每份我挣......得也不多，要有个专门的公司，哪怕每单提个一两块的，我倒能赚钱了。”
陈一鸣笑着道：“大哥这账算得通透啊！”
“嗨，那有什么用，又不是真有。”老板笑着摆手，给两人倒酒。
“那个......如果真有呢？”陈一鸣默默道。
老板倒酒的手一抖，“哪儿啊？”
“我刚开了一个......”
~~
回去的路上，刘嘉义问道：“这就谈好了？”
“一家。”陈一鸣叹了口气，“这本就是最没有悬念的一家，难题还在后头。”
“的确，不是每家都这么好说话。”刘嘉义看了看陈一鸣，“小鸣，辛苦你了。”
“你好好给他们培训吧。别这边谈下来了，那边又不行了。”
“好，我一定好好干！”
“你刚才把头埋那么低干啥？”
“憋笑啊，怕被他们看出来。”
“哦，我还以为你在跟肚脐眼大眼瞪小眼呢！”
“你妹！”
“这有啥，总比自己给自己舔好啊！”
“你大爷的！好恶心！”
“七哥，我错了，请你按脚！”
“什么玩意儿，我是那样的人么！”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六章 开局一个叛徒
在“何日君足浴城”好好按了个脚，当天晚上，陈一鸣和刘嘉义都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陈一鸣依旧起床跑步。
破天荒地，没有看到楚夏。
怎么回事，被情所伤还变懒惰了吗？
可明明受伤的是我啊！
坐在看台上，没有汗巾的陈一鸣一边喘着气，一边撩起衣服擦汗。
心中转动的念头是要不换一个？
只要对象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算了，舍不得。
上午上完了一二节的高数课，陈一鸣在打印店里打印了十几张招聘广告，从学校开水房外的公告栏贴到了几栋男生宿舍大厅。
最后两张刚好在曹操快送的门店外左右贴好，他拍拍手出了校门。
万州烤鱼刚刚开门不久，陈一鸣走进去时，老板带着后厨的正在忙活，老板娘和前厅伙计正在打扫大堂。
老板娘瞧见陈一鸣走进，立刻将手中的抹布一扔迎了上来。
动作之果决，让陈一鸣觉得她不是因为瞧见了自己，而是为了找个理由不干活......
寒暄两句，老板娘笑着道：“昨晚你大哥跟我说了，我觉得挺好，顺手帮你联系了在这块一起做生意的几个老乡，南门北门都有，他们基本上也都同意把外卖这块的业务交给你试试。”
陈一鸣大喜过望，不愧是曾经结下过深厚革命友谊的同志，果然没看错人。
曾经的大学四年，陈一鸣在校外最常去的就是这家万州烤鱼。
这儿喝过、吐过、哭过、打过，以及，爱过。
他点点头，“姐你放心，我们的送餐员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如果出现掉餐、缺账等情况，损失都由我们承担。我会尽快拟出一份正式的协议，这儿有个草稿，姐你瞧一眼？”
老板娘微微有些诧异，她还真没想到陈一鸣能搞得这么正式周到，原本还有好多丑话要说在前头的，如今也用不着了。
笑着接过，简单看了一眼，“那我一会儿好好研究一下。”
“行啊，有什么意见姐你打电话跟我说，我们再商量。”
“没问题。”
说完朝桌上放了一包跟黄金叶差不多价位的玉溪，陈一鸣便准备告辞离去。
“等等。”
老板娘叫住了他，然后凑近了低声道：“其实，你只要说服小南门正对面的非常烤翅和绿洲老马拉面，南门这一片基本就不会有问题了。但这两家，情况有点不一样。”
不用整得这么神秘，这我早就知道了......
当然，心里的话不可能往外说，陈一鸣佯装惊喜，连连道谢离去。
站在马路边，陈一鸣又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
非常烤翅和绿洲老马，是整个小南门外生意最好的店面，而他们的外卖生意，又和万州烤鱼这种不上不下情况有所区别。
简单来讲，他们就是那种请得起人，还有得赚的。
无他，量大。
就像巫山烤鱼老板娘所说，这两家的生意加起来就是大头，拿下了他们，其余的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基本都会跟风。
陈一鸣在心中仔细过了一遍计划，这才迈步走向了绿洲老马拉面。
老马拉面的老板并不是疆州人，而是来自青州，在这儿开店多年，地理位置又好，积累了不少身家。
在陈一鸣亮出工商院年级长和外联部部长的身份之后，老板算是勉强当了回事在听。
等陈一鸣讲完，他不置可否，连电话都没要。
陈一鸣也不气馁，拿出软中华发了一支，跟老板闲聊几句，便转身离去。
非常烤翅的老板冉雄是燕京人，原本家在哪一块没人知道，如今发了家，在回龙观买了房买了车。
长得圆圆的，挺着大肚子，笑容和善，比起南苑机场的那位保安，更像一尊笑面佛。
没办法，做学生生意，摆臭脸摆架子装社会大哥的，没几个做得下去的。
在陈一鸣走进来的时候，冉雄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询问他有什么事。
陈一鸣自报家门，冉雄便又是端茶又是递烟的，一脸真诚地听陈一鸣说话。
陈一鸣受宠若惊地将自己准备组一个队伍专门负责帮学校附近的餐厅送外卖的事情说了，冉雄连连惊叹，叼着烟拍着大腿，“这主意好啊！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陈一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了个完善的想法，租了地方，正在招人呢！”
“那要是我们合作应该怎么合作呢？”冉雄问道。
陈一鸣从背包里掏出一份三页纸的文件草稿，就着文件详细介绍了一遍合作方式。
包括如何取餐、如何提成、如何结算等等。
冉雄面色也严肃起来，不住点头，等陈一鸣说完，他便伸出手来，沉声道：“陈同学，这事儿好说，等我跟股东们研究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陈一鸣感激地跟他握了握手，一脸激动地离去。
望着陈一鸣高兴离去的身影，非常烤翅唯一的老板冉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正要发表几句邪恶宣言，陈一鸣猛地扭过头来，笑容灿烂，“提前谢谢冉哥了啊！”
冉雄尴尬而僵硬地笑着，直到背过身，才嗤了一声。
~~
回了学校，陈一鸣先去了一趟保卫处。
在用一顿酒平息了熊处长心中的怨气，又用一份礼物升华了关系之后，二人之间已经言笑晏晏了。
两根烟的时间之后，陈一鸣乐呵呵地从保卫处离开，去食堂随便吃了点，去曹操快送打开了门，简单整理了一下室内卫生。
刘嘉义还在上课，他自然不可能和陈一鸣一样，走上一条几乎不怎么上课的道路。
陈一鸣自己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基本在有课的时候，都是由陈一鸣暂时负责。
这也让陈一鸣默默开始琢磨着，要加快培养一个大四或者大三的朋友，否则这个时间上是个大问题。
十二点十五分，刘嘉义饭都没吃就跑了过来，陈一鸣冲他点了点头，去食堂帮他买了一份饭，就径直回了宿舍睡觉。
刘嘉义默默等待人员到齐，开始培训。
晚上九点半，一天培训结束。
曹操快送的门店中，刘嘉义坐在陈一鸣对面，面色沉重道：“今天中午培训开始前，就有两人没到，等中午和傍晚两次培训，又走了四个人，也就是说，如今我们只剩下八个人了。”
陈一鸣不置可否，“培训的情况如何？”
“留下的人还不错，基本能够理解。”
“毕竟是能考上211的人，不会是笨蛋的。”
“但是只剩八个人了啊！”
“也不能这么说。”陈一鸣拍了拍一脸忧愁的刘嘉义的肩膀，“那叫还有八个人呢！”
刘嘉义不知道陈一鸣的信心来自于何处，反正对他而言，事情还没正式开干，就走了一半的人，这种事的打击还是很沉重的。
“同学，你们好！”
一个男生站在门口，笑着招呼了一声。
刘嘉义刚站起，那人便直接迈步走进来，“哪位是陈一鸣？”
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可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就连刘嘉义也察觉得出来。
陈一鸣一挑眉毛，“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言语恭敬，但屁股牢牢坐在凳子上，并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
陈一鸣既然站出来了，刘嘉义便默默在一旁当观众就好了。
男生在一张板凳上坐下，看着陈一鸣，“我听过你，新生就敢怼学生会部长，是个人物。”
陈一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夸我帅，因为那样更真诚。”
男生面色一僵，很快恢复了从容，“我是电大创梦社团的创始人梁超，电气工程学院大三的，我很看好你这个创业项目，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校内上发了招聘，恰好我一个室友来报名看了看。”
“梁团长能怎么帮我们？”
“学校有扶持大学生创业的相关政策，我们可以帮你申请到相关的补贴和奖励，也可以协助你将你的公司打造出名。”
陈一鸣了然地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们电大有梁团长这样古道热肠的好人，实乃电大之幸啊！”
梁超的笑容尴尬，轻咳一声，“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他微微后仰，却忘了坐的不是椅子，差点一头栽了下去，连忙稳住身形，重整气势，“不过条件倒也简单，你们只需出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们创梦社团在学校庞大的人脉资源和人才积累都可以为你们所用，光是学校的补贴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见陈一鸣沉默不语，他指着这个三十多个平方的门店，“最直观的，有我们强大的人脉关系，光是这个门店的租金，至少能给你减免个百分之十，最多甚至能到百分之二十，你想想，这就是多大的成本了。还不说别的。”
陈一鸣忽然轻笑一声，从兜里拿出烟，“抽烟吗？”
梁超点点头，接过了软中华，等了等，瞧见陈一鸣已经自己给自己点上，且并没有要给他点烟的意思，只好自己掏出火机点上。
“抽了这根烟，梁团长就请回吧，来一趟也辛苦了。”
烟雾缭绕中，陈一鸣忽然开口道。
梁超被这句话搞蒙了，“一鸣学弟，这是什么意思。”
“我用不着，就这么简单。”陈一鸣看都没看他。
事实上，若不是担心影响不好，他都要直接一脚给这个傻伯夷踹翻在地上了，哪儿还有什么闲心跟他抽烟说话。
梁超居然也不生气，“看来学弟对我们的实力并不是很了解。”
陈一鸣扭头看着他，“这算是威胁？”
“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开疆拓土的刀枪若是使用不当也会伤害自己的嘛。”
梁超那一脸欠揍的样子，让一旁默默听着的刘嘉义都快忍不住了。
“你们有什么人脉？”陈一鸣叹了口气，忽然问道。
哼，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随便一吓就怂了。
梁超心中嗤笑，居高临下的语气也重新出现，“我们创梦社团隶属社团联合会，而且还是社联中极其重要的部门，而我跟社联主席也是关系莫逆，再往上的校团委、就业指导中心，我们也都熟悉得很，等闲小事，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这句话是好话还是坏话就不好说了。”
说完，他微笑着，等待着陈一鸣的屈服。
陈一鸣将烟朝地上一扔，用脚轻轻一踩，“嗯，知道了。走好不送。”
“那咱们就走着瞧了！”
愕然的神情从梁超脸上一闪而逝，他也将烟头扔在地上，恨恨一脚，撂下一句话，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陈一鸣忽然叫住了他。
梁超在转身的一刹那，脑海中有许多个念头，直到他听见陈一鸣冷冷的声音：
“烟头捡走，不要乱扔垃圾。”
他看了看陈一鸣脚边的那个烟头，心中闪过的都是未来陈一鸣在他面前卑微祈求的画面。
捡起烟头，默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之类的话，梁超没入了灯影和夜色中。
刘嘉义担心地看向陈一鸣，“小鸣，没问题吗？”
“这事儿通了天的，没事。”陈一鸣摇摇头。
看着梁超离去的方向，眼神冰冷。
好的大学只能过滤学渣，也不能过滤人渣啊！
还特么什么创梦中心，狗太阳的！
连社会上那些挂着咨询公司、财会公司的名，当着政策掮客的人都不如！
刘嘉义看着空落落的门店，情绪微微有些低沉。
他知道创业很难，但没想到这么难。
果然许多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身体会才明白，否则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陈一鸣倒跟个没事人一样，拉着刘嘉义开始讨论对门店的布置。
需要使用统一的色调，对区域要进行合理划分；
墙面挂一块大一点的就像彩票站走势图那种的考勤表；
去城北市场搬点绿植什么的点缀一下；
买一块布帘子，隔出一块休息区和更衣区来；
.......
这一聊，就聊到了十点过。
二人收拾起身，到隔壁超市买了些零食，回了宿舍。
当二人将零食朝桌上一摆，原本安静得甚至有些冷清的宿舍顿时热闹了起来。
就连坐在上铺默默看书的老杨都下了床，围着桌子啃鸡爪吃瓜子。
金国兴充分发挥地理优势，直接从床上伸手要了一把瓜子，嗑得张昊满头都是碎屑。
不知不觉中，陈一鸣已经成为了201的主心骨。
“小鸣，你弄那个曹操快送是不是就叫创业了？”
杨建成吐出一块鸡骨头，好奇地问道。
陈一鸣还没回答，周超就将口中的瓜子皮一吐，“莫非还能是做慈善？”
杨建成脸一红，好在本来肤色就黑，看不大出来。
“就你丫话多。”陈一鸣笑着虚踹了周超一脚，惹得众人都解气一笑。
周超嚷嚷着，“他急了！他急了！”
陈一鸣搂着老杨的肩膀，“算是吧，没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第二天，等宿舍几人醒来的时候，陈一鸣已经离开了宿舍。
桌子上放着依旧温热的早点，五个人洗漱完了便开始对付。
张昊啧啧感慨道：“如今小鸣是除了高数课不翘，什么课都敢翘了啊！”
金国兴看着周超，“大师，今天好像该你帮小鸣点到了哦。”
周超咬着一个大菜包，“嗯，知道了。不就是点个到嘛，多大点事儿啊！”
......
十二点，忙碌了一上午的陈一鸣在食堂吃过饭，朝宿舍走去。
刚走进屋里，就瞧见一个身影朝自己冲来，嚷嚷着，“赶紧的，拿一包烟来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陈一鸣没搭理他，只丢了一根给他，纳闷道：“咋了？吓得我差点都要上脚了。”
张昊笑着道：“你让大师自己说吧，差点没给我们几个笑死。”
谁知周超不仅闭口不言，反而威胁其余人谁也不准说，否则他就不跟谁说话了。
陈一鸣笑着道：“那不更好么？”
其余几人连连点头，争先恐后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今天上午的一堂大课，有两个专业一共五个班。
一般这种课老师肯定是不会点名的，201几个人也是该学习的学习，该睡觉的睡觉，该的，搭配丰富且合理。
周超正迷迷糊糊地神游天外，忽然听见台上的女老师说道：“这个问题，我们请一个同学来回答一下。嗯，就这位财务三班的陈一鸣同学吧。”
本着对早饭负责......咳咳，对舍友负责的态度，周超果断站起，胡诌了一通。
反正丢脸的是陈一鸣，跟他周超有什么关系。
老师无语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坐下。
周超正得意洋洋地坐下，就听见上头的老师道：“我们再换一个同学问问吧，财务三班的周超......”
201宿舍中，周超慷慨激昂地把着陈一鸣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就那么硬生生地忍着没站起，眼睁睁看着老师给我记上了旷课，然后扣掉了我的平时分，怎么着都会有十分吧？就因为这十分我就错过了国奖怎么办？你说我要你一包烟过分吗？一包烟就能抚平我受伤的心灵吗？”
“不过分不过分......”陈一鸣柜子里拿了两包硬中华，“大师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哭了。”
就在周超伸手要接的时候，刘嘉义小声道：“其实当时是我站起来顶了名的。”
陈一鸣一愣，周超一把抢了过来然后冲向了阳台，把门一关。
陈一鸣走过去，默默将阳台门从里面锁上。
听见周超在门外的求饶，宿舍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我要再次找那，旧日的足迹......”
Beyond的歌声响起，陈一鸣拿起手机，瞧见来电人，眉头微微一皱，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万州烤鱼老板娘的声音传来，“小兄弟，你们有麻烦了！”
“非常烤翅的老板在招人，准备他们自己来做专门的外卖配送公司！”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七章 伟大的故事开始都很艰难
时间回到上午十点，城北市场的一间无名商铺中，冉雄和一个年轻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在板凳上抽烟。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此刻冉雄的胸中正冉冉升起着无尽雄心壮志。
他看到了一条充满光明的康庄大道。
在那条道路上，他不用再每天盯着后厨的采购和用量，不用每天晚上拎着酒瓶对那些学生陪笑，也不用再天天忙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满身的油烟味道沉沉睡去......
所以，在听那个学生说了他的想法之后，他立刻就心动，然后行动了。
只花了一天，以最快的速度租好了铺面，买好了电瓶车和保温箱，布置了一点简易的家具，展开了人员招聘。
至于道义什么的，商场上哪有那玩意儿！
他看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你的人怎么还没来？”
这个小伙子原本就是非常烤翅的外卖员，名叫刘亚军，此番冉雄决定将他提拔为非常快送的主管。
嗯，名字也是抄的曹操快送。
非常快送，非常快，多么合理又好听。
同时冉雄让他联系认识的在燕京打工的朋友，尽快完成人员招聘。
刘亚军闻言连忙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拨号键一按下，一圈闪亮的灯带在山寨机的四周流转，亮瞎了冉雄的双眼。
跟电话那头的人吆喝一通，刘亚军说道：“老板，他们已经上了25路公交了。”
“行，那你去公交站接他们一下。接到了就先安顿在这儿，我一会儿再过来。”
刘亚军点点头，冉雄骑着一辆电瓶车就走了。
刘亚军这边也就能帮他找个四个人，他还得想想办法。
好在机智如他，这个办法昨晚就已经想好了：
既然要帮其他店送外卖，那他们原本雇的外卖员就用不上了吧。
这些又有经验，又熟悉路线的，不正是他最好的员工么。
更何况，还能跟这些店家拉好关系，顺道就把业务接收了。
哼着歌踏上挨家挨户拜访的路，他突然一声轻笑，不知道那个小伙子听见这个消息是个什么表情。
还是太年轻啊！
哈哈！
在冉雄去往万州烤鱼之后，陈一鸣立刻便接到了电话。
“怎么了？”
刘嘉义看着陈一鸣的表情有些不对，主动问了一句。
“走了，去门店开门了。”
将被关得没脾气的周超放进来，陈一鸣和刘嘉义去了曹操快送。
一边走着，陈一鸣一边将刚才电话里的内容说了。
刘嘉义听完直接懵了。
他刚才看陈一鸣只是微微有点变色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小事，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小鸣，要不咱算了吧？”
迟疑着走到临近门店的位置，刘嘉义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从昨天起，就没一个好消息，先是接二连三的走人，接着又是敲诈勒索的上门，如今，校外的餐厅老板人家直接拉起了摊子。
看着陈一鸣望过来的眼神，刘嘉义声音小了些，“我爸在生意上跟我说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其实是止损。虽然可能会错过一些可能的机会，但至少不会输光了筹码。我现在觉得，我们这个事情有点难了。”
看了看时间，还有好一会儿才到约定的时间。
陈一鸣先过去打开了店门，然后拉着刘嘉义走到旁边的树荫下，神色严肃，“嘉义，多的话我现在也不跟你解释，我之前就跟你提过，咱们的本钱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万了。如果你实在担心，你的股本和分红我退给你，但是陪我打完这一仗吧，我有必胜的把握！”
刘嘉义望着陈一鸣的眼睛，虽然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但似乎已有了很多年的默契。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黝黑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笑容，“好，我信你一回。钱什么的就别多说了，入股合伙哪能那么儿戏，几万块钱我还是亏得起的。”
陈一鸣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对这些稀奇古怪的话，刘嘉义只能付诸一笑。
既然决定了，那就努把力吧，看看能不能背水一战，绝处逢生。
刘嘉义也不是暗弱之人，否则先前也不会半推半就地从了陈一鸣......
的合伙邀请。
此时一念既定，再无犹豫，心中也涌动着少年热血。
只听一旁陈一鸣摸出手机，“喂，啊，吕老板，是我陈一鸣啊。”
“先前说的那批电瓶车，数量先减半吧。”
“嗯对，先来八台就是了。后面再加。”
“没别的事，就是暂时可能用不上那么多......”
放下手机，陈一鸣看着刘嘉义，“老七，你怎么脸又变黑了？”
刘嘉义没有理他，强忍着想要反悔的冲动，径直去培训去了。
陈一鸣旁观了一会儿，看见刘嘉义的确将那几页内容吃得很透，便默默找了张纸，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小声念叨着什么。
等到了下午四点，陈一鸣伸了个懒腰，朝外面走去。
下午没课，刘嘉义也在这边坐着，随口问了一句干啥去。
“我去找非常烤翅老板理论几句。”
陈一鸣的随口答复给刘嘉义吓了一跳，“卧槽，你干啥啊！”
“怎么？他如此卑鄙地剽窃了我的创意，我去骂他几句出出气很合理吧？”
“我陪你！”
“好兄弟，讲义气！”
陈一鸣乐呵呵地搂着刘嘉义的肩膀出了校门。
越临近非常烤翅，他感觉刘嘉义都快化身某种情趣用品了，抖得他浑身发麻。
“行了老七，你就在这儿等我吧，等我骂爽了就出来了！”
不再为难刘嘉义，陈一鸣松开手，大摇大摆地朝着非常烤翅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十分钟过后，陈一鸣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迎面撞上带着一个保安匆匆走来的刘嘉义。
陈一鸣又是递烟又是陪笑，才将骂骂咧咧的保安哄了回去。
刘嘉义黑脸懵逼，“小鸣，什么情况？”
陈一鸣叼着烟，“我不是说了吗？我就去骂个人，能有什么事。”
“人家又不傻，骂不还口的？”
“呵呵。我这么跟你说吧，老七你知道我为啥十分钟就出来了？”
“为啥？”
“因为储存的成语用完了，骂着没劲了。”
陈一鸣叹了口气，“如果以前的语文老师都是女老师，我肯定能再战十分钟。”
刘嘉义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看小鸣也没什么异样，就这样吧。
他还以为陈一鸣受了羞辱或者挨了打不好意思说出来，却没想到陈一鸣说的全都是真的。
在进了非常烤翅大门之后，陈一鸣便直接破口大骂。
但这个骂法也非常讲究，不问候祖宗亲属，不夹带各种不雅动词和器官。
几个正在为晚上的生意做准备的伙计准备抄家伙就上，但被冉雄直接拦了下来。
不仅如此，陈一鸣骂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渴，吼了一嗓子，冉雄还真让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看着陈一鸣愤愤不平离去的身影，冉雄非但没觉得有什么憋屈，反而十分畅快。
来自失败者的咆哮，是对胜利者最好的礼赞。
~~
时间迅速跑过两天。
这两天当中，在电大和农学院周边的餐饮店都被一个消息拨弄了心弦。
电大南门非常烤翅的老板搞了个非常快送，做起了外卖帮送的副业，一家家地拜访了一圈。
不过，听说是抄的学校里面一个大学生创业的点子。
很快，他们就确认了这一点，那个长得年轻，待人接物却很是老道的大学生也来挨个拜访了一圈。
还带着协议。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一个学生能办成什么事儿的。
所以，最终，在有意向将外卖运输外包出去的商家中，大部分都选择了冉雄。
以绿洲老马为代表的部分商家选择了两边不靠，依旧自食其力。
只有几家来自川渝的餐厅，在万州烤鱼老板娘的协调下，决定将业务交给曹操快送试试。
同时，在最近生意红火的老刘记零食店老板老刘不遗余力的推荐下，也有几家跟他相熟的餐厅，跟陈一鸣签订了合作协议。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边都选择了同一天开始运营。
9月25日上午九点，城北市场的那家商铺门口。
冉雄看着面前站着的十五个人，沉声道：“不管是以前送过的，还是新学的，这么几天下来，你们应该都会了！事情很简单，每个人记住自己承担的哪几家门店，谁那儿出了问题，老子就找谁算账！听懂了吗？”
“懂了！”
“没吃饭啊！”
“嗯。”
“嗯？”
“懂了！”
一声整齐而高亢的呐喊，引得周遭之人尽皆侧目，也揭开了非常快送正式运营的大幕。
而在电大的校园中，曹操快送的门店内。
正在发钱......
众人围着桌子坐着，身上穿着陈一鸣亲自设计和定做的工作服。
蓝色的圆领T恤衫，看起来既醒目又好看；
轻薄速干材质，穿起来既舒服又透气；
若非背上硕大的曹操快送四个字，简直就不像是印象中的工作服。
众人的脸上多了几分兴奋，也有了几分归属感。
刘嘉义负责算账，陈一鸣负责亲手发钱。
一共三天的培训时间，中午一个小时，晚上两个小时，按照原定的，一小时十块钱，每天就是三十块钱，三天一共就是九十块。
虽然看起来很少，但比起许多兼职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不用起早贪黑地坐公交赶路，何况只是听培训就有钱拿。
所以，如今最终留下的八人目前还是很开心的。
按这样，每个月下来能挣小一千呢！
同时，在场的还多了两个人，一脸羡慕。
他们是这两天陆续又来应聘被陈一鸣面试通过的。
不过他们培训还未完成，所以还不能正式出业务。
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陈一鸣也很开心，开口道：“各位，别高兴得太早。”
就在众人神色一滞的时候，陈一鸣接着道：“一会儿还有更高兴的呢！”
众人这才放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刘经理已经跟大家说清楚，接下来的工作，我们采用基本薪酬加计件提成的方式，每一件提成五毛钱，所以，请大家一定保管好手里的底单，那是你们薪水的证明。”
“我先讲丑话说在前头，底单是计算提成金额的唯一凭证，否则就算你送了一份外卖到我手上，我也不可能承认你的提成。”
“其余的东西，都在这三天培训中讲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废话了。”
“我只提一个要求，谁要觉得坚持不下去了，请务必将手上的外卖送完，然后到这里来找我，我会结清工钱，大家好聚好散，拜托了。”
说完，陈一鸣起身朝着他们深深鞠躬。
众人连忙应下，虽然不是太明白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紧接着，开始分发装备，一人一个腰包，一人一个对讲机，然后每人在陈一鸣处领了一百块钱的零钱用以找零。
这都是陈一鸣去校门外的一个银行营业点提前兑换的。
而其他诸如专门设计的连号外卖点菜单、对讲机、闲时值班人员安排这些，也都让合作的餐厅和手下的员工们，多了几分信心。
十一点，随着午餐时间到来。
非常快送和曹操快送的员工都陆续开拔。
一场竞争，正式拉开帷幕。
~~
虽然已是初秋，燕京的正午，日头依旧毒得吓人。
罗森骑着电瓶车，即使有车辆飞驰扯出的风，也已经浑身是汗。
好在陈经理想得周到，不仅每人配了一瓶矿泉水，而且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两截蓝色臂套，戴上之后虽然会稍稍热点，但不至于直接晒伤。
罗森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来自桂州的他，家境贫寒，来上学的学费都是父母腆着脸去东拼西凑借来的。
到了学校，听说能缓交，高兴得他连忙将钱汇了回去，决定自己兼职把学费挣出来。
可前几周，跟着同学一起去了燕京市里的一处兼职中心，一听要缴纳一千二百块钱的报名费办兼职证，才给安排兼职，吓得他赶紧就回来了。
往返浪费的五块钱车费都给他心疼了好一阵子。
如今，就在学校里面，不用到处乱跑，不用耽误学习，不用提前交钱，就能有这样的挣钱机会，他心中不止是满足，甚至有些感激。
所以，即使眼见着一个个一起来的同学都知难而退了，听见那个刘经理的要求又那么变态，他也依旧坚定着。
倒没有幻想过真有一天能像陈经理说的那样，豪车豪宅，大办公室，至少看得见摸得着的是，他的学费一定有着落了。
就这么想着，他将电瓶车停在了，从怀中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这个手机也是陈经理给他配的。
虽然是个极其普通而简陋的小手机，市价不过五百来块，但陈经理的原话是，如果干得好，能够拿下这个月的先进员工，这个手机就当他送了。
如果没有拿到......
那就下个月再拿。
三个月拿不到，再从工资里扣。
听懂了其中意思的罗森当时感动得都快哭了。
“同学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下楼来取。”
“同学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下楼来取。”
......
罗森仔细核对着电话，收钱找钱，在取餐人不耐烦的眼神中将饭盒上贴着的底单小心取下收好。
听见那些人口中念叨着今天还挺快，今天居然没洒之类的话，罗森很是开心。
“万州烤鱼，取一下餐。万州烤鱼，取一下餐。”
对讲机中传来呼叫声，罗森一把拿起，按住通话按钮，“收到收到。三分钟。”
他调转车头，一拧车把去往了万州烤鱼。
另一边，非常快送却是一派热火朝天......咳咳，手忙脚乱。
跟曹操快送的机动应答不同，非常快送的模式是专人负责制。
一个人负责三到四家餐厅。
而且也没有对讲机，店家和外卖员通过电话联系。
于是理所当然地，出现了各种情况。
占线这种必然出现的情况都不用说。
往往外卖员转了一圈，刚领着几份外卖朝学校过去，身后就立刻来了电话，新出锅了一份，赶紧来取一下。
以至于他们的送达速度，比起之前店家自己的都还不如。
不过多跑几次慢慢熟练了，外卖员们也自发地摸到了一些门道。
比如多等一小会儿，按照二十分钟一趟的频率来取餐等等。
而且没有提前准备零钱，想办法找钱又耽误了许多时间，惹来了许多抱怨。
下午，得知了这些情况，又听说了曹操快送那边的操作，冉雄一咬牙，去购置了五十个对讲机，完全仿照曹操快送的取餐方式，终于在又一阵手忙脚乱中，迎来了一天的结束。
总结会，是必然的。
晚上十一点，宵夜的大头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冉雄赶往非常快送的门店里，主持总结会。
他给外卖员的薪酬是一口价，今天粗略一算，直接就盈利了。
当然，这只是毛利，算上房租、车辆、器具这些的摊销，还是亏着老远的。
但冉雄依旧从中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他带着众人开始复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问题。
听着耳中纷纷扰扰的话语，他忽然一晃神，想着学校里，不知道那帮学生今天做得怎么样。
想来也是鸡飞狗跳得厉害吧。
此刻校园内，曹操快送的门店中，也刚刚结束了今晚的总结。
商铺不像宿舍，没有十一点断电的说法，所以此刻依旧亮着灯。
陈一鸣拿着桌上的营业统计，耳中听见刘嘉义的分析。
“虽然还有些忙碌，但我们这几天的培训效果很好，大家至少都知道怎么做，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单纯看今天的人工成本和收入，的确是盈利的，但是固定成本的摊销没算进去。”
“最关键的是，今天一天就走了四个人。”
说到最后，刘嘉义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忧愁。
这四个人几乎都是在中午送完一两趟就走了的。
陈一鸣缓缓点着头，这些情况他都知道，甚至今天晚上他和刘嘉义都换了衣服一起上阵，才勉强维持下来的。
那些离去的，还是陈一鸣亲自给他们结算的工钱。
如今整个曹操快送，就是两个管理层，四个上岗员工，以及两个培训员工。
不用说，自然全是男的。
陈一鸣将统计表朝桌上一扔，神色轻松，看着刘嘉义，“老七，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说明我们的路没走错啊？”
“路是没错，但是说不定两三天就走没人了。”刘嘉义摇了摇头。
陈一鸣笑了笑，老七虽然耳濡目染学了些商业上的东西，到底对人心这些了解得还太少啊。
今天没走的，未来大概率都不会走了。
踏着月色，二人慢慢悠悠地并肩走回宿舍。
空旷的道路上只有路灯惨白微弱的光芒作伴。
他忽然一声叹息，惹得刘嘉义关切道：“小鸣，你在想什么？”
陈一鸣惆怅地抬起头，“你说，我这么帅气的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刘嘉义：“......”
（弱弱喊一嗓子，求票。）
（感谢【西岭剑宗景玉衡】、【书友58695982】两位大佬的盟主打赏。前一本书没有盟主加更的习惯，这本书我改，目前欠两章。）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八章 惊！奸商竟对学生做这种事！
第二天一早，陈一鸣去了学生处。
带上了昨晚整理好的经营情况表，向学生处处长柴明汇报了曹操快送营业首日的具体情况。
柴明看见陈一鸣来主动汇报，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管经营情况如何，光是这一手周到细致的处事，就让他很是满意。
事实上，如果今天陈一鸣不来，他也会主动询问，然后自己主动去校长办公室，借着汇报其余正事的机会，将这个情况随口汇报一下。
哪有什么举重若轻，都是背后的十倍功夫。
至于挣不挣钱，难道学校还差那点？
不说别的，只讲钱的话，电大可以对着大多数211，985说，你们都是弟弟。
所以，当他稍稍低头看向报表，瞧见竟然一开始就盈利了的时候，也就只是眉毛有一丝轻微挑动而已。
放下报表，柴明微微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
陈一鸣都一五一十地作答。
涉及商业机密的全是瞎扯的。
从柴明的办公室出来，陈一鸣去楼梯间抽了根烟，就去了李嫣然和楚夏的办公室。
李嫣然不在，陈一鸣便一屁股坐在了李嫣然的座位上，侧着身子，视线穿过电脑，盯着对面那个衣着朴素，五官惊艳的清纯女孩。
楚夏强装镇定，竭力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但是两分钟过去，按在键盘上的手指还是一个字都没敲下去。
“这位同学，你有事吗？”
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质问。
不过那因为心虚而变得微弱的音量，让所谓的质问跟撒娇并没有什么区别。
陈一鸣笑着道：“你耳根子红了。”
楚夏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捂住耳朵，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瞪”了陈一鸣一眼，“这儿是学生处，同学你要没有别的事情，请赶紧离开。”
陈一鸣笑着道：“你耳根子红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伪装的强硬消失无踪，楚夏只能弱弱地抗议，“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你耳根子红了。”
“......”
楚夏都快哭了，明亮纯净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流转着委屈，“哎呀，你不要这样了，一会儿嫣然学姐回来了会说我的。”
“为什么不去操场跑步了？”
“我......”
“从明天起，继续去跑步听见了没？”
“我......”
“就这么定了，要是我没看见你，我就天天来办公室找你。”
楚夏望向陈一鸣，纯洁的白鹿对上笑意吟吟的无赖，只能无力地宣告失败。
陈一鸣站起身来，作势要伸手捏一捏楚夏白皙的双颊，吓得姑娘往后猛躲。
他满意地拍拍手，得意洋洋一步三摇地离去。
像极了一个调戏完良家妇女的地方恶少。
一楼大厅，李嫣然从休息椅上起身，看着陈一鸣笑容玩味地道：“完事儿了？”
咳咳......
陈一鸣差点被呛着，嫣然学姐说话总是这么令人遐想连篇。
“多谢嫣然学姐了。”
“你真没有别的心思？”
“真的啊，我只是想跟楚夏解释一下误会，毕竟整个工商院都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我怎么就不信呢？”
“我发誓！”
“行吧，希望我不是在助纣为虐。”
一段时间的相处，李嫣然对楚夏这个小学妹还是很喜欢的。
陈一鸣说了句那岂不更好，然后便笑嘻嘻地离开，对于刚才的誓言压根不放在心上。
如果誓言管用的话，他幼儿园的时候就应该被狼外婆叼走了。
~~
解决完了楚夏的事情，陈一鸣找了个没人的空旷处，给熊保安和高志国分别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经营情况。
主要是听听他们的恭喜......
咳咳，安一下这些盟友的心而已。
跟官僚型的柴明不同，相对世俗一些的熊处长和高老师，对曹操快送的成绩就多了几分喜悦。
二十六号这一天，曹操快送和非常快送依旧在电大校园里穿行忙碌着。
经过第一天的洗礼，以及晚上的总结，第二天两支队伍都沉稳了不少。
但受限于模式问题，非常快送，依旧非常紧张。
反观曹操快送这头，四位坚守的“元老”以及两位完成培训新加入的生力军，活力满满。
穿着蓝色的工作服，骑着心爱的小电瓶，手里拿着对讲机，颇有几分正经的感觉。
经过第一天晚上的总结会，剩余的员工和两名生力军被陈一鸣一通洗脑过后，在面对同学时不仅不再觉得屈辱，甚至还多了几分自豪。
你们有什么好洋气的，当你们还在花着父母的钱享受的时候，我已经在自食其力地挣钱了。
陈经理说得对，自食其力没有什么高低贵贱，能力锻炼好了，未来的我们就比他们更强！更能够迎接社会的狂风暴雨！
啪啪啪！
我能行！
空闲时、无人处，几位员工偶尔还会默默给自己鼓掌加油。
这也是陈经理教的办法，可管用了。
虽然员工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到底还不算特别熟练，最高峰的时候，陈一鸣和刘嘉义也会加入送餐队伍帮忙。
二十七号中午，陈一鸣刚刚面试了几个前来应聘的同学，便开始琢磨着当前的经营情况。
他当然知道后世的外卖会是什么样，外卖平台、商家以及专业的第三方配送团队之间的合作方式是如何，但他并没有在现在就那么做。
外部条件是什么样，事情的做法就该是什么样。
超前一步叫有先见，超前许多步可能只会被当成疯子。
一句话，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所以当前他跟与他合作的八个商家的结算方式还是很原始的。
按外卖金额抽成，每十块抽一块。
三天结算一次。
目前平均每天的单量在一百七十单左右，但每一单的单价都不低，平均下来都有三十多块。
刚开始陈一鸣还以为自己算错了，后来一回忆才明白了原因。
因为点餐方式的局限，以及学生团体以宿舍为单位的特性，往往都是几份一起点的。
这也让曹操快送的运送压力少了很多。
这两天，曹操快送每天的营收都在五百多将近六百块。
外卖员的薪酬也很简单，每天中午两个小时，晚上三个小时，五十块钱保底，六个人就是三百。
每一单提成五毛，注意这是不管单价的，所以这一块也就不到一百。
所以，每天的确是有将近两百块钱的盈利的。
学校的地理环境和人员聚集程度，真的为外卖配送提供了无比优良的土壤。
也将会为接下来的外卖网站，提供更合适的环境......
陈一鸣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笔，深思着未来的方向。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陈一鸣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自从那天迎新晚会过后，就再没联系过他的宁昱。
怎么？想通了？
他一按下接听键，那头就传来一个焦急而关切的声音。
“一鸣同学，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陈一鸣懵了，什么情况，怎么就严重了？
他犹豫又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打错了？”
“哎，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要强呢！”
电话那头传来宁昱略带埋怨的关心。
陈一鸣：“......”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能让邪恶的势力得逞！”
发表了一通正义的宣言，宁昱挂掉了电话。
陈一鸣握着手机，一头雾水。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陈一鸣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却没有言语响起。
“喂？谁啊？说话啊？”
“再不说话我挂了啊！”
就在陈一鸣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这个声音？
陈一鸣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楚夏宿舍的电话。
“嗯，是啊，可麻烦了，稍不注意就要一败涂地，只有你当我女朋友才能缓解危机。”
既然是楚夏的电话，陈一鸣的浑话自然张口就来。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蓦地就粗重了起来。
陈一鸣好整以暇地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点了根烟慢慢等。
沉默了好一会儿，楚夏终于弱弱开口，“可是这明明是没有关系的两件事情。”
“原来你不傻啊......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有麻烦的？”
“我舍友在校内上看见的。”
校内啊？
陈一鸣更迷惑了，扔下一句“你放心，我没问题。”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匆匆打开电脑。
电话那头，楚夏听着忙音，怔怔想着如果陈一鸣坚持一下，自己该怎么回答。
红晕慢慢在脸颊和脖颈弥漫开来。
脸颊滚烫，似有无形的蒸汽在头顶升腾。
陈一鸣登上校内，好友申请和留言板一如既往地闪耀着红色的提醒数字。
哎，看来都是仰慕我帅气的。
他连忙刷新着新鲜事，就瞧见了一篇被许多电大学生分享的文章。
《愤怒！无良奸商竟然对大学生做这种事！不转不是电大人！》
一看作者，刘嘉义。
陈一鸣哭笑不得地点开一看，果然是跟非常烤翅的老板有关。
一篇不算长的文章里，勤劳聪明又有闯劲的大学生陈一鸣，怀着满腔热情创业，却被非常烤翅那个邪恶而没有道德廉耻的老板剽窃了创意，偷偷组建了团队，还利用资源优势打压和排挤陈一鸣。
陈一鸣没有被打倒，反而坚强地抗争着。
但是反派总是很厉害的，正义还没有降临，主角还在受难。
作为一个旁观者，刘嘉义实在忍受不了了，决定站出来为他呼喊，为他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文章的最后，充满煽动地写着：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下面的评论各种亢奋。
“居然有这种无良奸商，抵制！坚决抵制！”
“我晕！这么无耻不怕被雷劈吗？”
“路过，打个酱油。”
“做人不要太非常烤翅啊！”
“很贱很猥琐啊！”
“囧......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人家其实做得没那么过分吗？”
“楼上的要点脸吧，你是不是就是非常烤翅的老板啊！”
......
总结起来就一个词，群情激愤。
“傻瓜，迟到的正义就不叫正义了。”
陈一鸣看着那段文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自言自语道。
虽然刘嘉义是好意，但这样做还真打乱了陈一鸣的计划。
在他的计划里，冉雄搞的这一出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件大好事。
庞大的市场，他一开始根本不可能吃得下。
如果他做好了，有人跟风是必然的。
多年浮沉，他早就明白，在当下的社会，指望着自己发现一个空白，然后默默地在没有竞争的海洋里发展壮大，根本是不可能的。
成功的企业都无惧竞争，甚至欢迎竞争，只要自己是最终胜出的那一个就行。
原本他还想要再等一段时间的，如今却被只能被舆论逼着主动出手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冉雄的做法除了在道德上有些许的瑕疵以外，正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应该具备的能力。
大名鼎鼎的脸书，不也是这样起家的么。
妨碍人家创始人单手开法拉利了吗？
想了一通有的没的，陈一鸣拿起手机，给刘嘉义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七，在哪儿呢？”
“哦，那文章我看见了，我想麻烦你个事。”
“删了吧。”
“删完之后发个状态，嗯，状态内容我短信发给你。”
“好，就这样，一会儿见面聊。”
挂了电话，陈一鸣给刘嘉义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不多时，等他再次刷新页面的时候，文章便显示已被删除。
新鲜事的第一条便是刘嘉义的状态：相信学校，相信组织！
陈一鸣看着自己个人主页涌入的观光客和不时响起的留言跟私信，想了想，也编辑了一条状态。
“朋友们，曹操快送，兼职了解一下？”
按下发送按钮，陈一鸣起身去往了保卫处的办公室。
~~
城北市场，非常快送。
和曹操快送的布局差不多，冉雄也将门店隔成了两块。
外间摆着一张长条会议桌、两摞塑料凳子、两组简易沙发、饮水机之类的东西。
外卖员们的活动空间就都在这儿了。
内间则是冉雄的专属，一张小床，一套办公桌椅、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
此刻冉雄就正半躺在椅子上，算着账。
他照搬了曹操快送的收费标准，每十块钱提成一块。
现在跟他合作的一共二十一家大小餐厅，过去两天的平均单量在十七单。
主要是有些小店水平太次，大大拉低了平均分。
要是都像他非常烤翅那般，每天的单量至少都是五十往上，那还不牛伯夷大发了。
虽然平均单量只有十七单，但平均的单价还是值得高兴的，有三十多块钱。
平均下来每一家的抽成就能有五十多块钱，每天的收入就是一千出头。
目前他手下养着十五个人，每人固定每月工资两千，月底有一百到五百不等的奖金。
算下来每人每天就是七十块的人工成本，十五个人也就是一千出头。
收支基本平衡，略有盈利。
比起自己那家非常烤翅来，这个非常快送的利润稀薄得就跟没有一样，但冉雄是兴奋的。
虽然他并不明白这其中深层次的经济学原理，可他知道，这玩意儿比他的饭馆好。
“这十五个人的能力还没完全挖掘出来，等熟练了，还能应付更多。正好马上国庆节了，好好操练操练。”
“还有好些没合作的店，慢慢也会加入进来，到时候每天的单量还能更高。”
“要想办法挤垮曹操快送，独霸这片市场才行。”
“未来是不是可以考虑朝其他学校复制？”
冉雄也是个能人，虽然没陈一鸣思虑得那么深远，也不失为有些见识了。
“老板！不好了！”
刘亚军的声音高高地在隔间外响起，然后隔间的帘子被一把掀开，刘亚军一脸焦急，“不好了！老板！”
“嚷嚷个啥，老子好着呢！”
冉雄正沉浸在未来坐着数钱的美梦中，一脸不爽地看着刘亚军。
“老板，电大出通知了！不许我们进学校了！”
冉雄一个趔趄，直接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通知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老板，我知道你可能要看，所以就把他们刚贴上的撕下带过来了。那两个保安气得在后面撵了好久。”
刘亚军从背后摸出一张叠好的通知，一脸邀功。
冉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拿过通知一看。
通知来自电大保卫处，简单来说就是鉴于电瓶车在校内屡出事故，以校园安全为名，将严格管理进出校园的电瓶车，所有需要进出校门的电瓶车都需要经过保卫处审核，领取通行证。
“屁大点事儿，急成这样，要审核就去审核一趟嘛！”
冉雄瞪了刘亚军一眼，拿着通知走到外间，摸出烟盒朝桌上一扔，让被刘亚军吓着了的众人各自拿烟点上。
他自己也拿起一根，还在摸索打火机，刘亚军就已经举着火凑了过来。
冉雄叼着烟，将通知铺开在桌面上，伸手点着其中的一行字。
【十月五日，国庆节后正式执行。】
今年的国庆节是九月二十九日到十月五日，放假七天。
“今天才二十七号，还有整整九天时间，离放假也还有两天，咱们抓紧去办了就成。难不成学校还真敢不让我们进校？不让我们进去，每天几百单外卖谁给送？那些学生不吵翻天了？”
听了冉雄的分析，众人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就是啊，真要禁止了电瓶车进学校，谁来送外卖？
走着去么？
开什么玩笑！
冉雄伸手戳了戳刘亚军的脑门，“遇事冷静点，机灵点，别跟那儿咋咋呼呼的。”
刘亚军唯唯称是。
冉雄望着门外，莫名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虽然没有我们，可还有曹操快送啊？
他旋即一摇头，虽然学校有拉偏架的可能，但不会是因为这么一个穷学生......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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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二十九章 怎么一下子就穷途末路了呢？
当风起，落叶满地，一片金黄。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学校里面的水果摊前，陈一鸣一边哼着歌，一边挑选着水果。
“唱的这都什么歌，难听死了。”
刘嘉义瘪了瘪嘴，吐槽了一句
自认是个功臣的他，情绪稍稍活跃了些。
陈一鸣懒得跟他讲解神曲的厉害，挑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苹果，装了满满一大袋子。
水果摊的老板将苹果放在做了手脚的称上，笑着道：“小伙子，要不再来点香蕉啊？”
陈一鸣摆着手，“不用不用，大老爷们吃什么香蕉。”
水果摊老板将袋子提溜着递给陈一鸣，“一共十一斤，九块钱一斤，正好九十九。”
陈一鸣蓦地一拍脑门，“抱歉，我想起来，今天我表姑父的二舅家里就一个人在，吃不了这么多，我少来点。”
于是他又扯过一个袋子，朝里捡了差不多一半，递给老板，“抱歉哈，刚忘了。”
老板表情稍稍有些不爽，但也没说啥，“七斤六两，六十八块四，给六十八就行。”
陈一鸣从钱包里翻出三十一块钱，拎起了另外那一袋。
他看着一脸呆滞的老板，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刘嘉义不是太懂这个操作，但算数还是没问题的，开口道：“两袋一起九十九，这一袋六十八，这一袋就是三十一，没错啊。还多给了你四毛呢。”
我特么谢谢你啊！
老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没错没错。”
陈一鸣笑着道：“老板生意兴隆啊，今后常来照顾你生意。”
“可别......嗯啊，好好。”
不理会一脸尴尬的老板，陈一鸣将袋子一提，顺手交给刘嘉义，然后并肩走向了保卫处。
走到半道，刘嘉义这才猛然回过味儿来，啧啧称奇。
保卫处楼下，冤家路窄。
冉雄带着刘亚军迎面撞上了陈一鸣和刘嘉义。
陈一鸣一声冷哼，眼神冰冷。
“小鸣，这谁啊？”
刘嘉义扯了扯陈一鸣的袖子。
陈一鸣冷冷道：“非常快送的老板。”
刘嘉义的双目中顿时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如果眼神能杀人，冉雄和一旁的刘亚军早就该去见阎王了。
可惜不能。
不仅不能，冉雄还回给二人一个轻蔑的眼神，然后将目光落在刘嘉义右手的半袋苹果上，轻轻一笑，“就这？”
陈一鸣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莫欺少年穷的悲愤，双目通红地看着冉雄。
冉雄大笑一声，带着提溜着一个黑色纸袋的刘亚军扬长而去。
刘嘉义低声道：“小鸣，我受不了了。”
陈一鸣朝着行政楼努了努嘴，“一楼有厕所。”
刘嘉义无语，“我又不是阿宝！我是说我想揍这个胖子了！”
陈一鸣摇了摇头，“不至于不至于，胖子那么可爱，怎么能揍他呢！”
拉着刘嘉义找了个荫凉的台阶坐下，他点起一支烟，“老七啊，你发的那篇文章，我很感动。”
“不用谢，我们不仅是兄弟，还是合伙人，这点小事应该的！”
刘嘉义的答复很是热血，听得陈一鸣嘴角直抽。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谢谢了？”
“额......”
“从兄弟的角度来说，我很感动，但是从合伙人的角度，我其实是生气的。”
原本陈一鸣不打算将这事儿挑明了，但仔细想了想，现在既然暴露出了问题，最好就是扼杀在萌芽状态，免得未来再出这样的幺蛾子。
刘嘉义有些不解，同时带着一点少年心性特有的委屈和急躁，“我是在帮你啊！我想着......”
陈一鸣按住他的肩膀，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们是合伙人，公司的业绩就是合伙的最终输出成果，事情的关键不在于发文章这件事上，而在于你没有通知我，或者叫我们没有达成一致你就发了文章。这不是某一件事本身的问题，而是一个制度和流程上的问题，其实还挺严重的。”
也就是对刘嘉义这种算是有一定的商业基础的人能这么讲，换一个同样年纪的少年人，掏心掏肺地为你想着，却被这么一通数落，大概率当场是不会听陈一鸣到底说了什么的。
只会在事后冷静下来或者未来成熟之后才惊觉陈一鸣说得对，然后多半已经拉不下面子再和好，便成了一段遗憾。
刘嘉义沉默了大约半支烟的时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是我莽撞了。”
“不是你莽撞了，是我该早点跟你沟通的，不该坐视着你的忧虑蔓延。”
陈一鸣拍了拍刘嘉义的肩膀，指着保卫处所在的行政楼，开口道：“比如刚才，我的一切表情都是演的。事实上我不仅不愤怒，还很开心。”
面色虽黑，陈一鸣还是能从刘嘉义的脸上读出一种叫做【打死我都不信】的表情。
他也不解释，“等这两天尘埃落定，你就会相信了。嗯，也就这两天了。”
可惜，原本还能再多几天，多做些准备的。
另一边，保卫处处长办公室外面，冉雄让刘亚军在门外候着，他自己接过纸袋，敲响了房门。
“熊处长，您好，我是南门外非常烤翅的冉雄，咱们之前见过的。”
冉雄的店在南门也有些年头了，跟熊保安还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熊保安自然已经忘了。
“哦，冉总，有事？”
坐在办公桌里，熊保安淡淡点了点头。
冉雄并不觉得屈辱，反倒是如果熊保安热情地站起来打招呼，他才会觉得有问题。
“是这样的，这不是瞧见咱们保卫处发了个公告嘛，我就过来跟熊处请教一下政策。像我们这些一直遵纪守法的商家，对学校工作都是举双手支持的。”
“哦，这个事儿啊！”熊保安点头站起，走出办公桌，“感谢冉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件事是刘处长在负责，有什么具体问题你找他就行。他的办公室就在旁边304。”
“哦，好好好！”冉雄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黑色纸袋放在了熊保安的办公桌上，“一点小心意，感谢熊处。”
熊保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坚定地摇摇头，“冉总，不要让我犯错误。”
“一点小心意，不至于......”
“真的，心意领了。冉总不要让我为难。”
见熊保安这般坚定，冉雄佯装不情不愿，实则喜出望外地将东西又带了出去。
否则他还要再准备一件礼物给那个刘处长，本不富裕的钱包就又要雪上加霜了。
来到304，冉雄依旧重复了先前的那一番言语。
刘天明的态度就比熊保安要好些，冉雄在心里想着那应该就是所谓的一把手的威严了。
“冉总，这个简单，你们把你们要办通行证的人的信息填一下，然后准备一张一寸免冠彩照，我们这边审核通过后就会发下通行证，然后你们将照片粘上就可以了。”
说完刘天明便递过来一张表格。
冉雄喜出望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可惜刘亚军等在门外，不能在他面前装个伯夷。
他赶紧双手接过，顺势瞄了一眼，然后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那个......刘处长，这个院系、班级、学号这些怎么填啊？”
刘天明仿佛听到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照实填啊？”
冉雄抠着脑袋，“可是我们的人都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啊！”
听了冉雄的话，刘天明身子朝后一仰，“那我就爱莫能助了。我们这个管理的目的就是严控校外电瓶车在学校四处乱窜，消除安全隐患。”
冉雄急了，“刘处长，你们不能这样啊！”
“嗯？”刘天明眉头一皱，“你在教我做事？”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冉雄的大脑门闪烁着油光，脑子里疯狂转动着念头，“刘处长，您看我们还肩负着为电大学子运送外卖的重任，如果电瓶车进不来，我们怎么送啊！”
刘天明不为所动，“我们学校是有食堂的，相信同学们也能够理解我们为他们安全着想的良苦用心。”
“刘处长，我还成立了一个外卖运送的公司，这刚布置了一大批设备，业务也才起步，您给高抬贵手，这份恩情，我冉雄铭记在心。”
一边说着，冉雄一边将黑色的纸袋子放在刘天明的办公桌上，轻轻朝里推了推。
刘天明叹了口气，“我们在南门和北门都划了一块专门停电瓶车的停车场，你们外卖车可以停在那儿，然后走进来嘛，反正我们电大也不算大。”
走进来......
电大也不算大......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想骂人！
很想骂人！
冉雄心中无比愤怒，却只能哀求道：“刘处长，您行行好......”
“行了，冉总，你也要理解我们学校的苦衷，什么事情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违背原则的事情我这边都好说。”
刘天明起身送客，同时点了点那个装着一件精美礼品的纸袋子，“把这个拿走。”
看着冉雄垂头丧气离去的身影，刘天明长长出了口气。
副职就是这般可怜，这种得罪人的差事，正职一句话，自己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哎......
各有各的苦楚啊。
比起来时的略有忐忑，离去的时候，冉雄已是心如死灰。
不过，在瞧见等在楼下的陈一鸣两人时，他依旧维持着一个社会人最后的倔强，高昂着脑袋像一个胜利者一般走过。
同时，还不忘吩咐刘亚军躲在一旁，看看一会儿这二人出来的情况。
陈一鸣和刘嘉义走进了熊保安的办公室，刘嘉义的情况先前在短信里就已经跟熊保安说了，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瞧见陈一鸣大剌剌地将塑料袋放在办公桌上，熊保安哭笑不得，“你也好意思？”
陈一鸣再递过去一根烟，“吃苹果多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大老爷们总不能吃香蕉吧？”
熊保安呸了一口，任由陈一鸣帮他把烟点上，然后指了指刘天明办公室的方向，“一会儿去刘处长的办公室填表，具体情况他会跟你说。”
别看当初老熊为难过陈一鸣，可一旦取得了这种人的认可，反而更容易亲近和打交道。
反倒是像柴明那般的，永远都和和气气，旁人却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内心。
陈一鸣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那天晚上拼着白喝一大杯，也要赔个罪，成功让老熊对他改观了，接着趁热打铁，一个礼物一顿饭，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否则他又怎么可能拎着一袋苹果上门。
他点着头，跟熊保安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原本还想着将那半袋苹果顺走再送给刘天明的，想想还是算了，老熊心眼不大，惹不起。
另一边，冉雄正在非常烤翅的门店里，长吁短叹地抽着烟，刘亚军就带回来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老板，那小子打着空手出来的。”
冉雄紧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忽然双目一亮，右拳在左手掌心一砸，“我明白了！”
“电大不愧是治学严谨，管理严格的好大学，领导们都是两袖清风，我送的礼物太过贵重，他们不敢收，反而是水果这种价值不高的东西，既不违反规定，又能体现情义！”
刘亚军站在一旁，听着老板的嘀咕，很想提醒老板一句你想多了，可是又不敢。
冉雄只觉得刚才还暗无天日的天空骤然被一丝光亮撕破了云层，洒下来的都是万丈霞光，那是正道的光，照耀在他的身上。
“走走走，买果篮去！”
冉雄兴致勃勃地招呼刘亚军，骑上电瓶车，去往附近的一个水果店。
他一边指挥着老板装着果篮，一边琢磨着，那小子刚才送的苹果，我肯定不能跟他一样。
“那啥，多装点香蕉！”
二十分钟后，冉雄又带着刘亚军来到了保卫处，与二人同行的还有两个果篮。
他头脑还没完全迷糊，知道先去熊保安那里一趟。
提溜着果篮进去，说了来由，正啃着苹果的熊保安皱着眉，“冉总啊，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我还没穷到要压榨你们水果的份儿上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要办事情去找刘处，不办事情就请回吧，别耽误我工作了。”
熊保安直接下了逐客令。
接下来，刘天明更是哭笑不得，数落了他一通之后还是让他带走了果篮，叮嘱他别搞那些歪门邪道的。
冉雄失魂落魄地回到非常烤翅，刘亚军跟在他的身后也同样愁眉不展。
冉雄挥挥手，让刘亚军继续安排今晚的配送，他得在店里坐镇。
刘亚军一回到非常快送的门店，一帮横七竖八或躺或坐的年轻人都起了身，一脸关切地将他围住。
虽然走之前，冉雄一再叮嘱，让他先不要声张，但是任何超过一个人知晓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刘亚军最终在众人的逼问下，说出了实情。
惨淡的愁云瞬间将这间小小的房间笼罩。
虽然学校并没有禁止他们个人出入，但不能骑着电瓶车进出，也就意味着这份外卖员的工作.....
“哎，早知道冉老板折腾这干啥，就像原来一样，我们还轻松点。”
一个原来其他商家的外卖员无语道。
“就是啊，原来老子一天送一二十单，就拿两千块，现在每天得送三四十单。”
另一人立刻附和，浑然忘了原来不送外卖的时候自己还要忙别的。
有人开了头，其余的抱怨和吐槽便接踵而至。
被刘亚军叫过来的一个人叼着烟，“我屮！军子，你特么把我们叫过来，结果就干了三天？”
“就是，老子还是辞了工，有一周工钱都没结的！”
刘亚军一摊手，“这尼玛是学校乱来，跟我们老板和我也没关系啊。”
“我不知道什么学校不学校的，我就知道是你叫我们过来的，现在搞不成了，我不找你找谁？”
典型的胡搅蛮缠逻辑让多少耳濡目染了些学识的刘亚军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群情汹涌，充斥在门店中，似乎这样就能撞破眼前的困境。
“够了！”
一声低吼蓦地响起，等众人看清是谁在说话时，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一个一直在板凳上坐得笔直的年轻人皱着眉，“吵吵嚷嚷有什么用，亚军能给你把钱付了吗？老板还没说话，咱们就该干啥干啥，真要不行了要工钱也理直气壮些！”
有人张了张口，还想反驳两句，但最终咽了下去。
这个年轻人也是刘亚军叫过来的，只用了短短三五天，就成了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当之无愧的老大。
理由有很多：能打，仗义，大方，聪明。
所以，众人都服气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等众人平静了下来，那个年轻人将刘亚军叫到门外，抛过去一根烟，低声问道：“老板有没有想什么办法？”
刘亚军摇摇头，“保卫处那边软硬不吃，老板也没辙。”
年轻人吐出一道笔直的烟雾，“就没想过他也在学校里招学生兼职？”
刘亚军浑身一震，对啊！如果招了学生，保卫处就没办法再找借口了啊！
他按捺不住激动，就要赶紧过去找老板提议请功去。
年轻人轻轻瞥了他一眼，“想想清楚，真找了学生还有你什么事？”
一盆凉水当头而下，刘亚军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身边的年轻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吧。”年轻人看着学校的方向，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始终有些疑虑，一个能够想出这些点子的大学生，怎么又会那么单纯而轻易地将所有的底都透露给冉雄呢。
刘亚军咂了一口烟，“特么的，肯定是那个大学生搞的鬼，要不然学校怎么能就在这个时候不让校外电瓶车进。”
“到时候看吧，找个好工作不容易，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饭碗被砸了。”
年轻人将烟头朝地上一弹，转身走向门店。
“小伙砸！站住！乱扔烟头，罚款五块！”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太太戴着红袖箍，以不合年龄的矫健跑了过来，伸出手来。
眉心有颗小黑痣的年轻人两步走到烟头旁边，俯身捡起，重新叼在嘴里，自言自语道：“这风真大，烟都叼不稳了。”
老太太目瞪口呆地僵着手臂，看着年轻人走回了店里，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还冲她微微一笑。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章 别问我在不在。
电大，三号楼，201。
陈一鸣正在电脑前忙活。
“滴滴滴......”
右下角QQ的图标在闪动着。
陈一鸣轻轻按下快捷键，聊天界面便弹了出来。
对方的昵称很陌生，也很杀马特，反正就是一串莫名其妙的符号中间夹杂着几个生僻的汉字，发来的消息却很简单，两个字，“在吗？”
陈一鸣想了想，立刻噼里啪啦敲了起来。
“有事请直接说事！别问我在不在，在不在的。你让我怎么回答？我说在，你跟我借钱怎么办？我说不在，你请我吃饭怎么办？在了没好事怎么办，不在错过了好事又怎么办？所以，请直接说事，这样我好决定我在不在。”
那头足足停顿了几分钟，陈一鸣都看完一部动作教学片了，才又听见QQ的消息提醒。
“陈一鸣，我是唐黎，就想问问你我们国庆节准备组织在燕京的同学聚个会，你有时间吗？十月三号在五道口。”
唐黎是以前高中班上的班长，记忆中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成绩倒是好得不行，在水木大学念书。
曾经自认不凡的自己在高中铆足了劲，成绩最好的一次，也比她低了一分。
嗯，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句吹自己的话。
现在摆在陈一鸣面前的问题是，如何化解这份尴尬。
玛德，还以为是哪个校外认识的非主流社会女青年呢。
谁能想到一个成绩这么优秀的乖乖女会取这种名字......
灵机一动，陈一鸣立刻又将刚才那段话复制了一遍，一模一样地发了过去。
“这是自动回复吗？真有意思，还能这样玩。”
陈一鸣又复制了一条过后，等了差不多两分钟，“咦？班长？哈哈，不好意思，刚才出去了。”
“没事，你看之前的消息记录吧，十月三号准备搞个小型聚会，不知道你空不空。”
“行啊！到时候我过来。”
“好，等定好地方了发短信告诉你哈。”
“要得！”
“好亲切的方言，哈哈。”
“哈哈，就是。那班长到时见。”
“嗯呢，886”
一个数字又将陈一鸣的灵魂朝着这个年代拽得更深了些。
一个邀请，也把一些原本沉睡的记忆搅了出来。
身为一个小镇青年，陈一鸣的小学和初中都是在镇上念的，一直是个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初中升高中的时候，他的父亲做了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让他去参加隔壁市一所国家级重点中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陈一鸣自己也争气，以绝对优异的成绩考入了那所中学的英才班。
而后的三年，有过跌宕，但一颗聪明的头脑没有变化，成绩一直很优秀。
若非高考发挥失常，他本来应该是在一所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中就读。
然后，便是燕京的四年大学，毕业工作，自此跳出那个小镇，实现一生的进阶。
高中和大学的经历，从小镇到都市再到首都，虽然给了他极大的冲击，让他变得敏感又自卑，但同时给了他丰富的视野和经历，让他在日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一条创业之路，并最终得偿所愿。
就像有句话说得好，若没有见过光明，本可以忍受黑暗。
但见过了就是见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去自己的柜子中翻出了一个当初和录取通知书、银行卡、户口簿装在一起的黑色小本子。
他在报到的时候才偶然发现的，居然是个电话簿。
翻开这个充满着时代气息的黑色小本子，一个个名字唤起了他尘封的记忆。
绝大部分都是高中的，有几个初中的，也有零星几个小学的。
许伟，一个欢乐的小胖子，在初三下学期，曾经信誓旦旦地定下目标，要考到县城最好的学校念高中，如果考不上，就辍学。
于是，他就辍学了。
黄冬春，一个眉心有痣，生在冬春之交的帅气少年，信奉着男人要么穿上西装，运筹帷幄；要么穿上军装，镇守四方，所以高中还没念完，就去参军报国去了。
如果遇到此刻的陈一鸣，或许他的人生又会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因为还可以穿上女装，祸害一方。
徐培，高中同桌，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天才，真正的天才。
经常和陈一鸣讨论一些诸如“唐文宗是李昂还是韩愈，宋理宗是赵昀还是朱熹”之类的奇葩问题；
和陈一鸣一起上课睡觉，中午就去校门口的小店里开一台机子，打实况足球，或者台球室占个位置打斯诺克。
两个月下来，陈一鸣从年级150名滑落到800名开外，徐培从160名强势挺进前30.
以至于他一度以为徐培也是那种晚上偷偷开台灯的选手，这个误会直到多年以后才解开。
......
有好些人，陈一鸣记得余生都不曾有过联系，但并不妨碍当时的他郑重地在本子上写下对方的名字时的真诚。
就像每一场婚礼的誓词一般。
挑了几个可能很快用得上的号码存进手机通讯录，不过都是座机，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得上。
陈一鸣从回忆中慢慢挣脱出来，宿舍的窗外，一方湛蓝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汇聚。
黑云压城，正是收割的好时候啊！
陈一鸣合上笔记本，拿出一把雨伞，撑着伞走出了寝室，去往曹操快送的门店。
等他在门店中稍微坐了一会儿，四点五十左右，第一个员工便已经前来。
看那朴素的穿着，昂扬的精神，黝黑的面容，正是曹操快送一号员工罗森。
陈一鸣笑着打了个招呼，“来得挺早啊。”
罗森稍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咧嘴一笑。
“对工作有没有什么新的意见？”
陈一鸣对罗森还是很看重的，踏实能吃苦脑子还灵光，就是性格稍微内敛了些。
罗森想了想，“我觉得我们的培训当中少了一块关于安全的内容。大家在校内跑惯了，对校外道路的安全有点忽视。”
说完他看着陈一鸣，又解释了一句，“我们老家那边有条国道，每年都要出事，所以印象比较深。”
陈一鸣点点头，这还的确是疏忽了。
很快，五点钟，人员到齐。
除开原本的六个员工，还有几位新招来正在培训的人。
陈一鸣从隔间里搬出一叠雨衣，拿出六套，分发给要出业务的几人备用。
见到老板考虑得这么周到，众人原本的一点担忧也消散无踪。
陈一鸣紧接着宣布了一条规定，但凡对公司发展提出有益意见并被采纳的，每条奖励五十元。
说完就摸出五十块钱，奖励给罗森，同时严肃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
众人艳羡之余，对注意安全这件事也多了几分印象。
从五点到八点，用餐高峰期很快过去。
员工们一起去往南门外一家合作的小吃店吃晚饭。
今天的值班员吃了个手抓饼，继续工作，应付一些零星的闲时外卖单。
十点钟，外卖彻底结束，培训也告一段落，刘嘉义默默算账登记造册。
忙活完了，陈一鸣拍着他的肩膀，“老七，走请你吃宵夜。”
二人关上门，就朝外走去。
~~
非常烤翅
冉雄皱着眉头坐在柜台里，从柜台一侧的玻璃门上看着门口并未坐满的桌椅，目光忧愁而不解。
几乎正对着小南门，装饰又精致的非常烤翅向来是这一条街上生意最好的存在。
冉雄也是这条街上最意气风发的老板。
但今晚，隔壁生意一直比他稍差的老马绿洲拉面从六点半就开始爆满一直到现在，而非常烤翅只在最高峰的时候坐满了一轮。
冉雄开始很不解，直到拎着酒瓶转了一圈，跟几个熟客聊了聊才知道问题所在。
踏马的，又是那个大学生！
那几个熟客还笑着说，如果这事儿再要闹大，估计他们都不好意思在这儿喝酒了。
冉雄的冷汗登时就下来了，他没想到一篇文章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办法。
昨天还想着两边开花，两边收获，为什么今天一下子就成了这样？
连自己的大本营都遭了秧！
他看向小南门，在镶着铁门的水泥柱子上贴着一张醒目的通知，就像是挂在他脖子上的绞索。
仇视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冉雄对走在左边那个没什么感觉，却死死盯着走在右边那个男生。
瞧见那从容不迫，悠悠闲闲的样子，冉雄心头便涌起一阵怒火。
然后，他就看着二人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店门口？？？
还特么坐了下来？
外面一个不明就里的小妹已经忙不迭地迎接，柜台边上那个曾经为陈一鸣倒过一杯热水的服务员小哥朝老板投来问询的眼神。
冉雄眯眼望去，瞧见陈一鸣居然面对着他，轻轻扬了扬手。
北门外老刘记零食店的老刘都知晓，一个合格生意人的基本素质，冉雄自然也懂。
在陈一鸣没有什么过分举动之前，他没有理由将他赶走的。
但，不代表他堂堂冉老板只敢窝在店里。
他快步来到二人的桌前，拉开一张空椅子，一屁股坐下，“有事？”
陈一鸣点点头，“还真有。”
刘嘉义和过往的许多次一样，默默观察着桌上的纹路，只尖起耳朵听着。
冉雄一愣，不是应该先说就是吃饭，然后各种找茬挑衅之类的吗？怎么就直接开始了呢。
“什么事？”他索性也豁出去了。
陈一鸣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冉雄一支，然后自顾自地点上，目光直视冉雄的眼睛，“把非常快送卖给我。”
冉雄不假思索地愤怒道：“你在开尼玛什么玩笑！”
陈一鸣也不动怒，“电大的市场你是进不去了，隔壁农学院就几千人，占地又广，聊胜于无，你不如及时止损，你依旧还是这家生意最火爆的非常烤翅的老板，依旧日进斗金，何苦在一个不挣什么钱的市场跟我死磕？”
冉雄一拍桌子，吓得周遭的学生尽皆扭头，他连忙堆着笑作揖道歉，变脸速度之快，令刘嘉义叹为观止。
冉雄身子前倾，盯着陈一鸣，低吼道：“我冉雄就是拼着不要这个店，从电大离开，也一定要把这个生意做下去，你休想！”
听了这熟悉的句式，陈一鸣淡淡一笑，摸出了手机。
冉雄双眼一瞪，“小子，你要干嘛？摇人是不？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陈一鸣瞥了他一眼，看了一眼硕大的店招牌，拨了一个号码。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冉雄兜里的手机铃声忽然想起，刘嘉义没绷住噗嗤一笑。
陈一鸣强忍着笑意，“冉老板，这歌应景啊！”
他站起身来，“冉老板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可以给我打电话，希望改天在你店里好好喝一杯。”
说完他便带着刘嘉义朝着万州烤鱼走去。
冉雄默默拿起桌上的烟点上，在烟雾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万州烤鱼的门外，刘嘉义一脸不解，“小鸣，他们的人都不能进学校了，咱们收购了他有什么用？既不能壮大品牌，又不能提升实力。”
陈一鸣抿了一口啤酒，“捡垃圾不行么？”
“捡垃圾？”刘嘉义脑袋上冒出许多问号。
“仔细想想。”陈一鸣也没急着解释。
刘嘉义托着下巴，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你是盯着他们的设备对不对！”
陈一鸣点点头，“你想想，几十个对讲机，几十台电瓶车，我们自己买得多少钱？”
不愧是学财务的，刘嘉义很快就算出了一个他们现在一定承受不起的数字，他好奇道：“你是一开始就算准了他会入局？”
“我又不是神仙！”陈一鸣摇了摇头，“只是两手准备而已，这个事一听好像就是个点子，总会有眼红的。要是没人眼红，正好我们独享这片市场，慢慢发育，也是好的。只是前者的概率要大得多。”
刘嘉义认同地点点头，“逐利本来就是商人的天性。”
“这个人可能是冉雄，也可能是其他人，反正在推出来就要做好竞争的准备，尤其是这种并不具备太多技术含量且容易抄袭的创意。”
陈一鸣望着夜空，心中暗道：或许只有等未来成了蓝衣服或者黄衣服那么大的时候，垄断了市场，依靠大数据积累和算法优势形成护城河，才能高枕无忧吧。
想着前路漫漫，陈一鸣并没有什么无力感，心中涌动的只有兴奋。
“小鸣，这么说我那篇文章真的给你添乱了？”
刘嘉义的脸上，兴奋之色已经缓缓消失，剩下的只剩懊丧。
“没有，我原本没想到舆论会这么强烈，有这个的帮助，或许会更顺利些，无非就是少占点便宜，影响不大。”
陈一鸣宽慰两句，“不过，还是那句话，错在流程。”
“明白！”刘嘉义重重点头，此事就此揭过。
陈一鸣又道：“既然已经挑明了，明天就大张旗鼓地招人吧。国庆七天刚好慢慢培训上岗试炼。节后可有得忙。”
“明白。”刘嘉义兴奋地应下。
因为出来得晚，即使没怎么喝酒，等二人吃完也差不多是十一点半了。
小南门已经关了，二人便慢慢从正南门朝着学校走去。
在保安亭签下陆翀的名字，摇晃回了宿舍。
九月二十九日，上过了今日的课，七天的国庆节就将正式开始。
许多大三大四因为没课早已算是放假了，大一大二的也少有悲催得今天下午都还有课的。
所以，今天曹操快送和非常快送的任务都相对轻松了许多。
这轻松自然是对员工们而言，对于老板就吃了亏了。
尤其是冉雄猛然惊醒，这特么大学生意还有寒暑假啊！！！
晚上八点半，外卖基本消停的时候，陈一鸣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南门外，除了一家家商户门口的大排档外，还有许多零散的小推车，散落在几家网吧外面。
小推车都是些卖麻辣烫、铁板烧之类的小摊儿，简易的小桌小凳摆在一旁，但更多人却都喜欢围在车子旁边吃。
冉雄随便挑了处在背光角落的小摊，看着电灯泡在推车的一角闪烁着惨白的光，他的心情就跟那灯光颜色差不多。
“这些东西的味道，可要比你店里的差远了啊。”
陈一鸣拉开小凳子，递过去一支烟。
各自点上，冉雄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说说吧，准备怎么弄？”
陈一鸣不动声色，“那得看冉老板的期望了。”
“非常快送的所有东西，包括人员、设备、场地等等，一起打包，十万。”
冉雄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陈一鸣的脸，想要看清他的一切表情变化。
陈一鸣嗤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脑袋，“冉老板，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冉雄淡淡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学校里边有场地，我要你的场地干什么？你的员工都进不去学校了，我要来干什么？”陈一鸣轻轻弹了弹烟灰，“我好心好意帮冉老板分摊危难，冉老板不要当我是冤大头才好啊。”
他对餐饮的这一套很熟悉，许多人自己店开不下去了，挂个转让的牌子，等着接盘侠来帮他把成本全部承担了，有的时候还有得赚。
因为，这样的傻子真有。
但不是他陈一鸣。
冉雄的一双眼睛映照着昏暗的光芒，冷笑道：“电瓶车也好，对讲机也好，都是我可以轻松变现的东西，凭什么非得给你？”
陈一鸣朝后一仰，两手一摊，明明清秀的面容，此刻叼着烟说话竟然有些混不吝的气质，“那冉老板可以试试，看是当废品卖得多还是给我划算。”
“我那帮兄弟，都是跟着我同甘共苦......”
“别特么演了，你若是没有诚意，我掉头就走，这点东西我眼热不假，但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陈一鸣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冉雄的把戏。
冉雄被一个十七八的学生这么呵斥，面色微微有些涨红，抽了口烟，仿佛认命一般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着给他们多挣点遣散费，毕竟在我手底下干了一场，我还是不想太亏待他们。”
陈一鸣对这个油滑的中年胖子无语了，感慨了一句或许这就是小生意人跟真正的商人之间的区别之后，他正准备直接报个价，不跟冉雄磨叽，却忽然瞥见十几辆电瓶车朝着这边冲来，然后停在了冉雄的身后。
曾经跟着冉雄去往保卫处的刘亚军看着陈一鸣，恶狠狠地道：“狗太阳的，断我们财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陈一鸣眉头一皱，这儿离大门的保安岗亭就一两百米，冉雄真敢在这儿动手？
他的非常烤翅还想不想继续开了？
念头一转，他立刻明白了内情，要么冉雄不知情，要么就是冉雄请来吓唬他抬价的。
想清楚了这一节，陈一鸣便好整以暇地将目光投向站在冉雄身后的那一排“打手”。
他的面容忽然猛地一变，惊呼出声，“春儿？”
刘亚军抱着双臂，面色凶狠，“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叫什么春！”
他的脑袋忽然被一双大手有力地朝边上一扇，一个人影迈步出了队列。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一章 骚操作是会传染的（求票）
万州烤鱼。
老板娘很高兴，眼看着一天生意将尽，却忽然来了十来个人，围了三张桌子。
连忙吆喝伙计招呼之余，也对领头的陈小兄弟热情道谢。
陈一鸣和一个年轻人单独坐在一桌，他望着对面坐得笔挺，眉心有痣的那个叫做春的年轻人，笑着道：“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年轻人脸上有着由衷的笑容，“最开始瞧见你的时候我都有些不敢认。”
“能讲讲吗？”陈一鸣难得有些迟疑。
年轻人却并不介意，“在部队犯错误了，领导还说帮我想想办法转业之类的，但我不愿给他们添麻烦，就出来打工了。不过你放心，我没干过什么缺德和违法的事情。”
陈一鸣点点头，并未多想，怪不得能在这儿见到他。
面前这人，正是陈一鸣在初中唯二的真正好友之一，黄冬春。
正因为他的出现，让局势陡然逆转。
冉雄再没了凭借，最后只好以一万块钱的低价，将电瓶车和对讲机等设备转卖给了陈一鸣。
但作为交换，陈一鸣接下了十五个员工中愿意在他手下继续干的八个人，包括那个不久前还是冉雄忠实手下的刘亚军，让冉雄省下了一大笔遣散费。
黄冬春掏出自己的烟，递了一根给陈一鸣，神情真挚地开口，“谢谢。”
陈一鸣笑着接过，“的确，若非有你，我真不会有这般决定。”
但，既然有了信得过的熟手，将步子迈得大一点又有何妨？
事情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谋划发展，创业就是要随时准备应对这些未知的意外，不论好的和坏的。
陈一鸣觉得，此番碰到黄冬春，就是好的意外。
黄冬春也很直接，“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陈一鸣捻起一颗煮花生，轻轻一捏，将两粒卤香的花生米吸入嘴里，“燕京可不止一个电大。”
他笑望着黄冬春，“华夏也不止燕京一座城市。”
黄冬春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自小聪慧的他听出了陈一鸣言语中的意思，他真没想到这个发小的野心有如此之大。
印象中，陈一鸣虽然聪慧异常，但受限于小镇的成长环境，除开学习以外，并没有显示出什么过人的才干。
这才三四年不见，居然就已经如此厉害了吗？
陈一鸣从脚边拿起两瓶啤酒，给黄冬春倒上，“吓到了？”
黄冬春并不掩饰地点点头。
陈一鸣又道：“来帮我？”
黄冬春再次重重点了点头。
陈一鸣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好兄弟。”
黄冬春轻声道：“酒满了。”
陈一鸣连忙一看，只顾着装伯夷，酒已经满了一桌子了。
尴尬地拿着纸巾和黄冬春一起收拾残局，陈一鸣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接下来三天，我先给你们八个人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把我对于接下来工作的规划都告诉你，你让你手下这些人参加我们的培训，三天之后，我带你们去开辟新的战场。”
“好。”黄冬春军人本色，没有什么废话。
“行，稍等，我叫个人出来跟你认识。”
陈一鸣给正在曹操快送门店忙活的刘嘉义打了个电话，刘嘉义很快出现在了万州烤鱼。
将两人互相介绍一番，陈一鸣微微松了口气，刘嘉义并没有因为黄冬春只是初中学历就瞧不起人家，反倒因为其从军的经历有些仰慕，而黄冬春对于大学生也是发自内心地尊敬。
挺好。
陈一鸣指着酒杯，“他乡遇故知，久别再重逢，人生共奋进，这么多条理由今晚值得一醉。”
黄冬春也兴奋地点头称是。
他虽然说不出这些话，但意思还是能理解的，面露微笑，“别的不好说，喝酒你可能不行。”
陈一鸣将一个瓶子朝桌上一摆，“来！今晚拼一把，你赢了算我输！”
黄冬春也低吼一声，“来！”
刘嘉义左看看右看看，不是太明白你赢和我输之间有什么不同，只好低头默默剥毛豆。
~~
电大三号楼201，宿舍静悄悄地，只有一坐一卧两个身影。
刘嘉义坐在书桌前，整理着工作上的文档资料。
陈一鸣躺在床上，拥着被子睡得口水横流。
其余四人昨天下午就已经出发，去往周超位于延庆的家中做客。
陈一鸣虽然很想去见识一下什么样的父母能够培养出这么【口齿伶俐】的大学生，但无奈事情实在太多，只好买了一条硬中华，请周超帮自己和刘嘉义捎回去，当做赔罪。
周超美滋滋地拿着走了，并没有告诉陈一鸣他家里就他一个抽烟的。
早上七点半，刘嘉义悄悄出门，去食堂带了两份早点回来。
豆浆多买了一份，这都是经验。
八点，陈一鸣的手机准时地响起，却不是闹铃，而是黄冬春打来的电话。
刘嘉义拿起接通，嗯嗯啊啊地说了一通，挂断电话后满脸佩服。
昨晚他是亲眼见证了两人是怎么喝酒的。
陈一鸣喝得少些，喝了十四五瓶，黄冬春最后应该得有十七八瓶的样子。
十二点左右，黄冬春还组织其余几个员工过来敬酒，每敬陈一鸣和刘嘉义一杯，他就陪着喝一杯，然后将这帮人赶回去睡觉，他陪着陈一鸣一直喝到了凌晨两点。
现在，八点钟准时就打来了电话，电话中的声音清醒而镇定，不愧是兵哥哥啊。
刘嘉义将陈一鸣摇醒，陈一鸣强忍着疼痛欲裂的头坐起，从桌上抓起一杯豆浆便猛灌了下去。
温热的豆浆化作一股暖流，稍稍驱散了不适，干涸到极度缺水的身体得到了补给，陈一鸣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
刘嘉义一脸担忧，“你能行吗？要不上午再休息休息，那边的事情下午再说？”
陈一鸣呼出一口浊气，口鼻之间依旧有浓浓的酒味，摇头道：“没事，醒酒我有经验。”
曾经纵横酒场的他早已总结出了醒酒四件套，喝温水、洗热澡、吃饭、拉屎。
一套流程下来，酒基本就能醒个六七成，不影响工作。
如果还能再简单运动运动，出出汗，就能有个八.九成，没有任何问题。
他拿起洗脸盆和毛巾，再提上一壶开水，就去了水房。
洗了个条件简陋的热水澡，刷牙漱口之后，又将刘嘉义带回来的早餐吃掉，去厕所美美蹲了一泡啤酒翔，便已经神色正常。
收拾出门，来到位于城北市场非常快送的门店。
黄冬春带着其余七个员工已经等在了这儿。
刘嘉义领着黄冬春等人分做两趟将冉雄买来才用了一周多点的二十辆电瓶车、保温箱等东西运送到了电大北门的那个空闲房间中。
陈一鸣就跟冉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除开电瓶车，还有五十个对讲机。
有三十多个放在合作的商家手里，此刻能交割的只有十八个。
那三十多个今天下午冉雄要陪着陈一鸣走一趟，顺道陈一鸣也要跟他们建立合作，将业务接过来，刚好利用国庆七天的淡季适应一下。
冉雄的眼中满是不甘，同时又有些不解。
他最终同意了陈一鸣的收购请求，原因很复杂。
电大不让外来电瓶车进只是其一，跟陈一鸣的竞争威胁到了他非常烤翅大本营的生意是其二。
最关键的，其实是他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虽然这个生意乍一听能赚钱，并且不费自己太多精力，但是他先前忽略了一个假期的问题。
每年加一起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的假期，那就是学校生意的致命弱点。
学生放假，租金可不放假。
如果其余九个多月的利润不能很好的覆盖这段时间......
这也是许多学校周边看似生意还不错的店之所以会关门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很好奇，陈一鸣如此大张旗鼓地操作，是真的盲目乐观，还是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按照你说的，这八个人的住处我会为他们留三天，三天之后没搬走就别怪我了。”
陈一鸣点点头，“放心，回头我们班、我们外联部聚餐这些，都优先考虑非常烤翅。”
冉雄一脸无语，一本正经地谈着几万块钱的生意，转头就是学生班级聚餐；
原本双方还打死打活，转头就是我来照顾你生意；
这种撕裂的违和感，让他愈发难受。
哎！
“差一点，你就是我的女人，差一些，就和你共度一生。”
冉雄的电话响起，已经换了铃声。
却在此刻依旧应景。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东西你拿好，我要去店里了。还有几个员工等着给他们结工钱呢。你说那些人是不是傻，接着给你打工不好吗？”
陈一鸣笑了笑，递过去一根烟，挥手作别。
站在原地等着刘嘉义他们回来的当口，陈一鸣莫名觉得有些孤寂。
跟莱哥好久也没联系了，本着不当舔狗的心思，苏莱一天不联系他，他就一天不联系苏莱。
跟宁昱......好吧，自己也从来没对她产生过任何想法。
跟楚夏，这小妮子每天都躲着自己，也不知道犯什么傻了。
三根汗巾的情分就不管不顾了不成？
好好一个纵横情场的渣男重生之后活成自己这样，也是没谁了。
~~
后海，游人如织。
苏莱和杨宁真缓缓坐在一间临街商铺的二楼窗边，喝着性价比极低的饮料，望着下方的人头发呆。
“小莱，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魂不守舍的啊？”
“没有，你的幻觉。”
“......”
“小莱，这么多天假我们上哪儿去玩玩呗。”
“出去看人头吗？”
“......”
“小莱，你变了。”
“没有，你的幻觉。”
“小莱！我生气了！”
“没有，你的幻觉。”
“......”
杨宁真躺在沙发上，手舞足蹈，一脸无可奈何的郁闷。
苏莱却一直两眼发直地看着楼下的人群。
杨宁真只好自己百无聊赖地拨弄起手机。
“宁真，宁真！快过来！”
苏莱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指着楼下惊呼道。
杨宁真连忙凑到窗边，却什么热闹也没看见。
“看那个人，嗯就是那个坐在那儿戴个眼镜的。”
“我看见了啊，不帅啊，甚至还有点猥琐。”
“哎呀，不是啦！你过来，我跟你说......”
......
赵聂已经二十七岁了，毕业之后留在燕京打拼已有五年。
如今，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女朋友。
他自认长相也还过得去，打扮也不差，想不通那些姑娘为何一个个瞎了眼的就是不跟他好。
大学同学给他介绍过一个，两人一起去吃饭，原本他打算去买单的，可那个姑娘死活坚持要AA制，赵聂没办法，只好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五折优惠券，没想到那个姑娘转头就给他电话拉黑了。
罢了，不懂得勤俭的女人。
后来自己在网上学攻略，恋爱达人们说要多说情话。
公司大姐给他介绍过一个，相处得还挺好，他便抠破脑袋动不动来点动人的情话。
直到有一天，他说【愿你对他怦然心动时，他也对你手足无措】
姑娘想了想，回了他一句，【好好的感情为什么要搞得跟心脏病遇上帕金森一样】
生气的他，主动将姑娘拉黑了。
算了，不懂得浪漫的女人。
又到了后来，他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虽然她有一个很没有礼貌的表弟，但姑娘的绝色已经征服了他，在万米的高空相遇，落回尘世的爱情，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吗？
可是，那个姑娘却在利用了他的善良之后变了脸，说好的吃饭也不请了，发短信也开始敷衍了。
绝了，不懂得诚信又不懂得礼貌的女人。
他并不气馁，又在网上研究了许多的攻略，像酒吧、夜店这些地方，虽然也能找到姑娘，但他并不是太相信抽烟喝酒纹身堕胎依旧是个好女孩的说法，更何况他也没钱吸引这些好女孩。
终于一条思路吸引了他，在热门景点，找个座位一个人坐着，总会遇到形形色色跟你拼桌的人，缘分就在一桌之间。
你就像是面试官，那还用刻意相亲。
他觉得这法子可行！
关键是不贵。
于是今天一大早，便捯饬整齐，穿上最帅的衣服，抹上最硬的发胶，来到了后海。
挑了个名气最盛的咖啡店，独占了一张桌子，便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
刚打开翻了一页，便连忙脸一红，将《金瓶梅》塞了回去。
玛德，昨天看了居然忘了取出来。
闹了个脸红，他才掏出精心准备的《挪威的森林》，随意地翻着。
在包里还放着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那个恋爱达人的攻略上说要根据对面女子的气质随机应变。
可这哪儿看得进去啊，赵聂实在无聊，偷偷摸出手机，准备看看手机上带劲的网络小说。
忽然，一个甜美的嗓音在一旁响起，差点吓得他把手机扔出去。
“帅哥，这儿有人吗？”
赵聂的双眼顿时被来人的艳光照亮。
姑娘身量不低，网球鞋上紧身牛仔裤将两条修长的大腿绷得笔直，上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米白色衬衫，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丸子头，五官不用多说，比声音还甜美。
这样的姑娘性格一定很好，在一起过日子也很舒服吧，孩子生下来要是随她肯定很漂亮，不管男女我都不在意......
“帅哥？”
姑娘见赵聂没有说话，只好又喊了一声。
“哦，在的，谢谢。”
从美梦中惊醒，赵聂语无伦次地答应着。
姑娘笑了笑，又问道，“这儿有人吗？”
明媚的笑容，比阳光还动人，晃得赵聂心肝都在颤动，连忙道：“没人没人。”
心中就差给写攻略的恋爱达人点香了。
“咦？帅哥，你的手机好别致啊！”
姑娘坐下来就主动找起了话题。
“嗯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赵聂稳了稳心神，笑着答道。
虽然他并不认为一个买成五千多块钱，用了两年的破手机有什么别致的。
但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早有了许多的改变，知道该怎么迎合姑娘的言语。
“你卖吗？”
姑娘的询问直接而突兀，让赵聂先是裆下一凉，接着菊花一紧，再接着也不知道该凉还是紧了。
他看着姑娘那俏丽的姿容，想拒绝又怕错过，“我......卖还是不卖啊？”
姑娘臊了个脸红，指着那个磨出了一道道奇怪划痕的手机道，“我是问这个手机卖不卖？”
赵聂愣了愣，“你要买我的手机？”
姑娘点了点头，“我觉得它很好看，好像是一个跟我失散多年的好朋友。”
赵聂使劲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多漂亮一人，怎么就脑子不好使了呢！
自己这破手机不是烂大街的货嘛。
想了想，赵聂还是婉拒了，“姑娘手机我还要用呢......”
话才刚出口，姑娘便摸出了厚厚一叠现金，摆在了桌上，可怜兮兮地道：
“那你可不可以不用啊？”
赵聂瞄了一眼厚度，至少在八九千的样子，足够自己再买一个新的，还能再剩下一个多月工资了，顿时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喉头滚动，再咽下一口口水，“也不是不可以。”
话音一落，姑娘便一把抓过了手机，然后将那叠现金推给了赵聂，“说话要算话哦！”
“那个，你好歹让我把电话卡取出来吧？”
“不行，缺少了任何东西它都是不完整的！”
姑娘的拒绝很是干脆，从一个脑子不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个逻辑是完美的。
于是赵聂只好又妥协一步，“那我把通讯录抄一下没问题吧？这些电话还是很重要的啊，不行我就只有不卖了。”
姑娘犹豫一阵，“好吧，那你就在这儿抄，我看着你！”
赵聂翻了个白眼，若不是看在这将近一万块钱的面子上......
等赵聂抄完了电话，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发酸的手腕，姑娘说了声再见便一溜烟跑了。
赵聂赶紧将钱一点，竟然有足足一万！
高兴的他对那个旧手机并不在意，除了通讯录没什么好留恋的。
也就一些撩骚的短信没删而已，反正那个脑子不正常的姑娘也不认识自己。
想到这儿，他干脆起身，先去买个好点的手机，再折腾下半身......咳咳，下半生的事情吧。
另一边，杨宁真举着一个旧手机一脸邀功地走向苏莱，“小莱，怎么谢我啊？”
~~
九月二十九日晚上，陈一鸣跟冉雄一起，将那些商家的业务重新谈定，签订了新的合作协议，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宿舍。
叮！
一条短信进来。
真实的苏莱：一鸣，最近还好吗？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二章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月二号。
为期三天的培训告一段落，从非常快送过来的八个人在认认真真听完之后，震惊之余都觉得冉老板输得不冤。
像刘亚军这种在电大送了好些年外卖的“老兵”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套一套的言语规范，严丝合缝的操作流程，各种周全的细节考虑，要说制定这一套东西的是个干了好多年外卖的还挺合理，可要是......
他看着那个正蹲在门口和黄冬春抽烟聊天的身影，心里涌起一阵佩服。
黄冬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苦笑道：“一股脑被你灌进去这么多东西，一下子有点消化不了。”
“这种带歧义的话少说。”陈一鸣哈哈一笑，“慢慢消化吧，知道前三步怎么走就行。”
他扭头看着黄冬春，“独当一面，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要被别人蛊惑。”
他挥舞着拳头，神色飞扬地道：“就像贝多芬，每个人都跟他说，你是个聋子，当不了音乐家，可是他动摇了吗？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梦想，最终成为一个伟大的音乐家，成为无数人心中的励志神话！”
黄冬春神情激动，热血沸腾，“我明白了！”
陈一鸣瞥了他一眼，“你明白个屁。”
黄冬春神色一怔，就听见陈一鸣悠悠道：“我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贝多芬他听得见吗？”
......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陈一鸣掏出手机，给罗森打了个电话，“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不多时，罗森出现在曹操快送的门店外。
今天的事情陈一鸣早早就交待过，所以他一直等在宿舍中。
而对于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意义，单纯的少年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想明白，于是激动得半宿没睡着觉。
当天，陈一鸣、刘嘉义、黄冬春、罗森四人出发，去往昌平。
那里，有许多学校的本部、分部静静伫立；
那里，有一大片空白的市场在默默等待。
所以，兵贵神速。
第一天，陈一鸣将主动权交给了黄冬春，让他领着自己这三人挑选场地，花费不菲，气力不少，收效不大；
第二天，陈一鸣便改由自己主导，找了个网吧，先从地图和网络上搜集了在这一片的大学信息，然后圈出了几个学校相对密集的地方。
接着，又将每处小圈子大致的学生人数标记了出来。
这些信息，每个学校官网上都有，出入不大。
其余三人尤其是黄冬春和罗森默默看着，随着那张纸上的信息越来越多，他们心里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很简单，选人最多的就是了。
然后陈一鸣又结合地图，在人数最多的几两个圈子中，圈定了两条地理位置最佳的街道，记下街道名字，“走吧，去这儿！”
出租车上，看着黄冬春和罗森佩服的眼神，陈一鸣哭笑不得。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无非就是些信息的搜集和整理而已，出了社会大家应该都会的吧。
而且，这样的圈定并不是一次性的，往往到了现场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还需要结合新情况再进行调整。
不过好在他们此番运气不错，两条街道都刚好有空的铺面。
而且都不是临街的而是在旁边巷子里，这就意味着租金不高。
他们只是图个方便，并不需要实际的客流。
两个地方都看了过后，陈一鸣将决定权交到了黄冬春的手上。
反正这两个地方都差不多，选哪家都一样，不如让黄冬春自己选，到时候也有动力些。
至于威信什么的，他不需要用这些手段来维持。
黄冬春最终选择了华夏政法大学门外的那条府学路。
陈一鸣也没多说，直接带着三人找到了房东，让黄冬春跟他签好了合同，自己负责给钱就是了。
然后回到电大，陈一鸣和刘嘉义将马上要跟黄冬春一起奔赴另一个战场的七个人也叫到一起，另外带着罗森，在校内的盛宁轩摆了一桌，为他们践行。
话没多说，都是些实在的。
干好了，都能得好处，干不好，该上哪儿上哪儿。
接着，他指着罗森，“这是我们团队里目前干得最好的，有什么不懂，可以现在多问。”
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有点偏离了原本的想法。
罗森看着这么一桌好菜还没吃几口，就被这几个还算兴致勃勃的缠住了，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还真说了不少。
关键这些个还都懂事，问问题都提着一杯酒......
接下来的这顿饭，罗森躺在包间的沙发上，睡得很安详。
第二天一早，陈一鸣和刘嘉义没有再去送黄冬春。
三万块钱的发展经费已经交给了他，包含员工住宿、工资薪酬、日常使用等等。
昨晚散场时，黄冬春猛地一抬右臂，却在举到一半停住又放下，只能跟二人握了握手。
拉着刘嘉义一起起了个大早跑完步，陈一鸣一边歇着抽烟，一边看着刘嘉义，“咦，这回你居然不担心了？”
刘嘉义干笑两声，“你都说清楚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是那句话，权当一个实验吧，咱们今后肯定不可能只做学校，那就要有这样一个或者几个社会团体来当做样本，来犯错，来积累经验，否则到时候可就被困在学校出不去了。”
陈一鸣没有跟刘嘉义讲自己真正的宏伟规划，但此时说的也是真实的考量。
黄冬春人品他信得过，能力还不清楚，能用最好，不能用就尽早换人。
曹操快送不能局限于校园这是一定的。
伸了个懒腰，陈一鸣笑着道：“今天我偷个懒，门店那边你多盯着点。”
刘嘉义点点头，“正好我感觉要学的东西还不少。”
“比如想想节后怎么运营，算算人手够不够？”
“那个不急吧？”
“急。说不定明后天我们俩还有得忙。”
听了这句话，刘嘉义不仅没有什么假期得不到休息的失落，反而眼中升起兴奋，“这是又有项目了？”
陈一鸣心头暗赞一声，怪不得这货以前比自己早发达那么多年，有这觉悟干啥都能成啊！
嘴上却鄙夷一声，“你好变态啊！”
回宿舍收拾妥当，换上一身简单的短裤T恤，踏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陈一鸣便准备奔赴宇宙中心五道口。
参加早就定好的高中同学聚会。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原本不打算接的陈一鸣一看来电显示，忙不迭按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谁是电大最帅的男人！”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一个清弱的声音，“陈一鸣？”
“答对了，有话请讲。”
“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在学校嘛？”
“我在宿舍，算了，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说完陈一鸣就暗骂一句自己问了句废话，果然听见电话那头说道：“我在宿舍。”
“好，等着。”
挂了楚夏的电话，陈一鸣就去往楚夏所住的七号楼。
没办法，电大的风格就是这么粗犷，充满着直男的粗暴审美。
什么修德、折桂通通不好使，阿拉伯数字有好念又好记。
七号楼的楼下，一个姑娘站在宿舍楼下青藤连廊中，穿着一条旧旧的连衣裙，被风拂动的裙摆下，两条修长的腿白皙透亮。
身上衣裙的颜色虽已有些暗淡，却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姑娘容颜的丽色。
若娇颜为体裁，身量为字句，气质如韵脚，姑娘便刚好是那诗佛笔下最动人的山水空灵。
“嘿，想我想得这么入神啊？”
一个男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静谧，楚夏连忙转身，瞧见了站在她身后，笑容玩味的陈一鸣。
红晕再次染红了脖颈和耳朵，楚夏低着头，递过去一份对折了的文件。
陈一鸣一边错愕地接了过去，一边纳闷道：“咦，原来不是情书啊？”
小鹿两腿一蹬，逃也似地蹿进了宿舍楼。
陈一鸣啧啧感慨，这腿，有力啊！
一边走回宿舍，一边好奇地打开一看，陈一鸣顿时瞪圆了眼睛。
手机铃声响起，他呆呆接起。
“这是我整理的燕京部分高校的学生处、后勤处、保卫处以及校团委主要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问过嫣然学姐，不违规。”
隔着电话，楚夏的声音要正常得多，条理清晰地说着。
“我觉得你的外卖要做大肯定需要向周边学校扩展，可能会用得上，就打印了给你。”
“如果你已经有了就扔了吧。”
陈一鸣深吸一口气，“谢谢。”
“那你用得上吗？”
电话那头楚夏的声音悄悄高了一点，有一丝期待。
陈一鸣肯定地道：“用得上。”
“嗯，那就好。”
带着雀跃的语气挂了电话，楚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扑倒在床上，将小脸埋进了清香的被子里，久久不愿起身。
凌乱的裙摆之下，一片诱人的雪白。
陈一鸣默默点了根烟，之前见到楚夏的时候，他真的想不到这个怯生又胆小的姑娘是怎么成为那个叱咤商界的女王的，此刻看着手里的几张纸，他有些明白了。
有的人，不止是老天爷赏饭吃，老天爷连锅带碗都一齐送了过去。
嗯，一定要想办法收了这个妖孽。
是为了楚夏未来的幸福。
助人为乐的事情怎么能叫软饭呢。
先将这几张纸郑重地放到了曹操快送的门店里，从上面记下了几个电话存到手机，陈一鸣这才动身前往五道口。
......
五道口一座商场内，陈一鸣来到了一家名叫兄弟川菜的中餐馆，跟着服务员走入了一个包间。
推开门，包间里已经有了十来个人聚集。
“哟，鸣哥！”
“鸣哥好久不见了。”
“哎哟，鸣哥，还是那么帅气。”
不少男同学都起身招呼。
倒不是陈一鸣有多么受欢迎，而是刚刚脱离高中情分还在，然后又有他乡遇故知的情感加持，大家的热情是普遍的，不是针对于某一个人。
对于这些招呼，陈一鸣自然笑着回应。
人群的中间，一个扎着马尾，容貌秀丽的女生原本正和男生聊着天，瞧见陈一鸣连忙站了起来，笑着招呼道：“陈一鸣，你来啦！”
记忆涌现，陈一鸣一眼便认出了姑娘正是高中班上的班长唐黎，于是笑着道：“班长，我没有迟到吧？”
唐黎下意识一看表，“还早呢，这才十一点半。”
陈一鸣故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好险，再晚点班长就要扣我操行分了。”
熟悉的词语一下子将众人带回了以前三年的场景中，同学聚会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唐黎微嗔地白了陈一鸣一眼，也跟着众人聊了起来。
陈一鸣对唐黎这个班长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学习好，性格好，也愿意为班级出力，隐约听说家世还不错，长相也能跟甜美清秀这些词挂得上钩。
而且，今天人家也没将地点安排在水木大学的门外，顺道再安排个什么水木大学半日游炫耀一番，这份心态就很是可以了。
“陈一鸣，不是听说你立志要上人大吗？怎么又去了什么电大啊？对了你那学校全称叫啥来着，我都从来没听过。”
一派和谐中，总会有些不那么和谐的人或事。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原本正跟唐黎聊得开心的那个男生看着陈一鸣，故意地大声问道。
场中的气氛为之一静。
若是原本的陈一鸣，或许便会涨红着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与之争辩。
然后只好羞愤地以什么【读书人的事能算失败吗？】之类的话回击。
最后念叨着什么高考只是开始，人生还有未来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在包间内整出快活的空气。
但此刻的他，几乎在瞬间就已经在脑海中勾画出了与这男生之间那：一场争斗，两人相对，仅用三四种方案，以五六句话，说得他七上八下，九人围观令其十分难堪。
不过，没那个必要。
陈一鸣看着这个目光倨傲的男生，记起来他叫做胡宇。
看他衣着不俗、油头粉面的，的确也有自己两三分帅气。
于是他微微一笑，“立志这种事情，做得什么数，幼儿园立志当警察咱也都没当真啊，以前我还立志要娶志玲姐姐呢，这不是也没成功么，哎，说起来还真遗憾，也不知道志玲姐姐最终花落谁家。”
在场的有几个人高考还没陈一鸣考得好呢，原本听了胡宇的话就有些心头不爽。
此刻听了陈一鸣的话，众人都想起了自己少年囧事，齐齐笑了起来。
几个女生笑骂一句流氓，也跟着笑了起来。
胡宇没想到陈一鸣会这么回答，还要再说什么，门外又有人进来了。
很快，十四人全员到齐。
很难想象，这十四人全部来自远在蜀州的一个总数六十余人的班级。
北山中学，在2008年，共有六千多名毕业生参加高考，本科率百分之九十五，重本率百分之五十三。
而陈一鸣所在的英才班，全员重本。
于是在燕京这座城市中，陈一鸣的高中同班同学能搭起至少三桌麻将。
一桌麻将，是蜀州人的基本计数单位......之一。
陈一鸣趁着尿尿的时间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好死不死地居然只剩下了胡宇旁边的座位。
看着胡宇一脸嘚瑟的样子，陈一鸣暗骂一声二货，自己被人嫌弃成这样都不自知。
他倒也不在意，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
男生要了点啤酒，女生要了些饮料，吃着勉强还算凑合的川菜，众人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初到大学的兴奋还是很需要倾诉的。
不过话题一到胡宇这儿，往往就有些停滞。
这货动不动就在炫耀高考结束，他爸妈带着他周游欧洲列国的见闻，听得在座的人纷纷打出【已读，但不知道怎么接。】
一个女服务员端上一盘水果，恭敬道：“你们的菜齐了，请慢用。”
陈一鸣轻轻喊了声，“等等。”
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五十块钱，递给姑娘，笑着道：“小费，辛苦了。”
宇宙中心五道口，歪果仁什么的见多了，服务员也没少收过这玩意儿，只是她还是头一次收到同胞给的，高高兴兴地去了。
服务员刚出门，胡宇忽然叫到：“卧槽，你特么拿的老子钱包。”
陈一鸣一愣，旋即无所谓道：“反正你在国外也天天给小费，咱同胞给你服务你也该给。”
胡宇满腔的怒火生生被这句话给憋了回去，化作一个屁，默默放了。
不少人登时就捂嘴偷笑，好几个都看出来了陈一鸣这是在治胡宇呢。
胡宇见到在同学面前装伯夷似乎有点没谱的样子，干脆调转枪头，对准了唐黎。
他一直对唐黎很有好感，虽然唐黎并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但许多人的人生中，都逃不过一个“沈佳宜”。
她们长相甜美，成绩优异，笑起来眉眼弯弯，和同学嬉闹时，脑后的马尾轻轻晃动，一颤一颤地跳动在少年的心间。
唐黎和胡宇初中就是同学，初中时候，胡宇就曾经追求过唐黎，但是被唐黎坚定地拒绝了，理由是大家还小，不想早恋。
在高中时，理由变成了高中不想谈恋爱，耽误学习。
如今到了大学，老师长辈们天天都说大学生活松，胡宇心想，这下总没有借口了吧，便想要趁此机会夙愿得偿。
多年同学，他早已经摸清了唐黎的喜好。
此刻便笑着跟唐黎聊起了高考之后，蜀州家里新养的一只小狗，果然引起了唐黎以及几个女生的兴趣，叽叽喳喳地问他是什么品种，多大了之类的。
胡宇笑着道：“这是我托关系从new found land带回来的纯种，黏人，不爱叫，可乖了。”
一个男生疑惑问道：“new found land是哪儿啊？”
胡宇微微一笑，他刻意没说中文，等的就是有人问，自己再装作随意地开口。
《效果》。
他轻轻一咳，正要开口，身旁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new found land都不知道，新发地啊！南四环那个菜市场。”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三章 迈出扩张的步伐
大一在宿舍种下一个东北人，到了大四，你就会收获四至八个数量不等的东北人。
同理，大一在宿舍种下一个阴阳人，不用等到大四，大家都会阴阳起来。
哄笑声中，陈一鸣看着胡宇铁青的脸，连忙一拍脑门，“我去，忘了宇哥都是混国外的，那地方是叫纽芬兰吧？你知道的，咱们理科生地理不咋地。”
哄笑声又大了几分，唐黎也憋着笑出来圆场，“胡宇，那你的狗狗现在是你爸妈在养吗？”
胡宇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是啊，喜欢得不得了，又是买衣服又是买零食的，比对我还好，每个月要花几百上千呢。”
这句话倒是无意的，不过陈一鸣悄然观察着场中众人的反应，果然瞧见了几人面色一变。
这年头，许多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六百八百的。
吃过饭，唐黎还贴心地找了个棋.牌室，供大家过过瘾。
陈一鸣主动拉着三个人凑了一桌，有两个是以前班里的烟友，另一个原本不算太熟，但今天一顿饭下来，就已经跟陈一鸣很熟了。
让老板帮忙把东南西北中发财都给取掉，然后重新设定了机麻程序，四个人就乒乒乓乓地摸了起来。
主要就是娱乐，筹码只有五毛。
陈一鸣摸出烟给大家发上，出门前特意买的玉溪，不贵也不差。
他悄悄引导着话题，从大学生活聊到了生活费然后慢慢聊到了兼职赚钱。
得知几人果然不出所料都对兼职挺感兴趣，其中一人还被骗了一千多块钱兼职公司注册费的时候，陈一鸣笑着打出一张八万，“我知道个兼职，大家有没有兴趣搞搞？”
“鸣哥也在做兼职啊？可以啊，有什么活计介绍介绍。”
“太远了我可不行，课还挺多的。”
“逗是！”
听了三人的话，陈一鸣道：“我这个兼职，就在学校里面。”
“你们学校那也太远了吧。”
陈一鸣摇摇头，“怎么会是我们学校呢，每个人就在各自的学校干就行了。”
“卧槽，还有这好事？”
陈一鸣的话音刚落，其余三人牌也顾不上出了，连忙将身子凑过去。
陈一鸣压低了声音，“我在我们学校认识了一个富二代，怎么说呢，胡宇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胡宇在我面前也是个弟弟啊？”
一个模样老成的少年开口道。
陈一鸣神情一滞，倒忘了这语言也有年代性啊。
轻咳一声，“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说比胡宇有钱多了，厉害多了。他搞了个生意，承接了校外餐厅的外送业务，我就跟着他干，每天正常上课，中午晚上两个饭点儿忙活一阵，一天就能挣几十上百呢。”
“卧槽，这么厉害？”
“真的啊？一个月就是小三千呢！”
“什么叫餐厅的外送业务？”
陈一鸣简单解释一番，三人恍然大悟，陈一鸣又道：“听说那个公司的老总还要继续拓展其余学校，昌平那边已经搞定了呢，接下来肯定要去其他学校的，这不就是你们的机会么？说不定还能当个头儿呢！”
三人一阵兴奋，很快其中一人就冷静了下来，“我们就是个大一的，又没资源，又没能力，哪敢想什么头儿啊，能跟着别人挣点外快就可以了。”
另外两人也点头称是。
陈一鸣并没有用什么大道理劝说，也没有用什么事实分析，只是叼着根烟，淡淡道：“我就是我们学校的头儿！”
斗志就这么激发了起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三人身子坐正，将刚才那局打完，陈一鸣这才意识到，这三个货居然偷偷把自己的牌看了个干净......
半日的聚会，在晚上七点半以一顿并不正宗的火锅结束。
身处异地，故乡美食成了游子们共同的羁绊。
兴尽而归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陈一鸣和队伍中其余三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陈一鸣慢慢朝着地铁站走去，忽然瞧见前方并肩前行的两个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他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夜色朦胧中，他从侧脸上分辨出了两个让他很难想到的人。
姚福和赵佳璐。
若是旁人，他兴许也就当看个八卦就算了。
但毕竟是自家侄子......咳咳，拿人钱财与人照看，一万块钱呢。
凝神一听，姚福开心的声音就传入耳中，“学姐，这个糕真好吃。”
赵佳璐轻轻喊了声等等，然后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
“别动。”
抬起手，轻轻擦了擦姚福的嘴角，“傻子嘛？吃个东西都吃不干净！”
姚福像是被雷劈傻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地。
赵佳璐轻轻将纸巾塞到他的手里，“走了啦！”
姚福心中一个激动，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顺势一把抓向赵佳璐的手。
却被她轻巧地躲开，“学弟，抓紧进站了。”
失落的神色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少年的脸上，但看那转瞬就重新振作的样子，已经熟练得让人心疼。
等到二人又重新肩并肩，赵佳璐忽然轻声道：“纸巾香么？”
姚福低头一闻，猛地点头。
“我最喜欢这家的纸巾了，名字很好听。”
姚福再次闻了闻手里的纸巾，这股熟悉的香味曾经陪伴过他很多个夜晚，却从来没有一天，像此刻带给他那般激动。
心相印。
心心相印。
激动的少年，将手中的枣泥切糕一扔，提着三个纸袋子步履飞快。
陈一鸣默默看完了这场表演。
绿茶味儿，比这燕京的秋意还要浓。
大侄子有罪受了。
想了想，陈一鸣没有再跟上去。
被糊弄点钱什么的，对老姚和小姚来说，都不叫事儿。
不过这个姑娘可真有点意思，跟宁昱同班，好像关系还不错，性格却差得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陈一鸣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动身走向地铁站。
车都过了两趟了，那两人总不至于在地铁站里谈人生理想还不走吧。
还没走进去，手机就响了。
瞧见来电显示，心中咯噔就是一跳。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来电人：妈妈。
陈一鸣赶紧伸出手指，按向了......
挂断。
下意识里，还当是前世的时候，脑海里根本没有跟家里联系这个概念。
从报到那个电话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居然忘了给家里回个电话。
这二老也干得出来，我不联系你们，你们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
转念一想，他们还真干得出来，否则也不会允许自己一个人来燕京报到这种事情了。
他试着脑补着家里的画面，嘴角泛起微笑。
与此同时，脑海中也想好了理由。
之所以挂断电话，也就是为了给自己赢得一个缓冲的时间。
重新拨过去，只响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儿子你没事吧？”
陈一鸣压低了声音，“妈，我在开会呢，明天给你和爸打过去要得不？”
“哦哦哦，好好，没事就好。”
蜀州小镇上，杨秀主动挂断了电话，然后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老公，一脸懊悔，“我还没骂他呢！”
陈建华端起茶杯，“那他明天的电话估计会打给我了。”
杨秀柳眉倒竖，“他敢！”
“其实吧，孩子大了，你教育他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
陈建华下意识地就要发表一些科学教育观，然后立刻瞅见了杨秀斜眼瞥来的目光，缓缓道：“不要在该严厉的时候选择了放纵，必须要让他深刻意识到错误。可惜隔得远，不然我都要揍这小子几下。”
杨秀哼了一声，默默将手里的沙发靠枕放了下来，“不许提醒他，我就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
~~
因为多等了一会儿，陈一鸣回到学校已经九点过了。
他看着一脸期待的刘嘉义，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刘嘉义兴奋地直蹦，家族世代经商的他对扩张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如果一个店能够盈利，一个模式经得起考验，如果资金没问题，一家两家跟十家、二十家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后者可以赚得更多了啊！
但当陈一鸣将明后两天的安排告诉了刘嘉义之后，刚刚迸发的激情，就像漏气的气球，慢慢萎了下去。
“饶了我吧，我还是个孩子......”
和陈一鸣不一样，刘嘉义的骚话只在关键时刻冒头。
陈一鸣却根本不理他，拍拍他的肩膀，“组织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当这个公司老总。”
然后直接就去楼下小卖部买瓜子饮料矿泉水去了。
刘嘉义呆呆坐着，“我一个跑腿干活的小股东，怎么就成了挑大梁的了呢？我一个高高兴兴来上学的大一新生，怎么就成了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总了呢？”
刘嘉义想念两句诗来鼓励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只好作罢。
陈一鸣走出宿舍，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杨秀的电话。
原以为明天才会接到电话的杨秀顿时有点惊喜的感觉，一时间也忘了要骂陈一鸣一顿。
小技能：用自己的节奏，打乱对方的布置。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生活上的小事，陈一鸣耐心地聊着，让杨秀很是受用，觉得孩子的确是长大了。
等杨秀痛痛快快地聊完了，才想起一旁坐着孩子他爸，“跟你爸说两句吧。”
陈建华接过手机，“喂，儿子。”
重生以来，陈一鸣还是第一次听见父亲的嗓音，还是那么温和从容，不禁心中一暖，“爸，你还好吗？”
“好得很。生活费还有么？没有就说。”
“我正要跟你们说呢，这个学期都不用给我打生活费了，学校又给我们灾区的学生发了两千块钱补助。”
“嗯好，那你自己保重，需要什么就说。”
“嗯，爸妈你们也保重。”
挂了电话，杨秀看了看通话时间，十五分钟，不禁埋怨道：“你说你，讲这么久，屁话比文化还多！也不晓得帮儿子省点话费。”
陈建华觉得杨秀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不过这种话只敢深深埋进心里。
但不管怎么说，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
十月四号，五道口旁边的华夏地质大学，左近还有燕京语言大学等诸多学府，卢骁站在校门口，焦急又兴奋地等待着。
一辆黑色的尼桑停在了他的面前，车轮轻巧地旋转，然后缓缓停滞，像清晨的日光般无声而温柔。
卢骁下意识地朝后让开，副驾的车门打开，陈一鸣快步走下，恭敬地拉开后车门，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骚包的年轻男子走了下来。
关门前，陈一鸣透过按下的车窗，跟司机说道：“前边找地方停车，完事儿了给你打电话。”
路上就得了招呼的黑车司机默默离去，权当没听见陈一鸣这句话，纵容了这个小伙子肆意装伯夷。
没办法，别人加钱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卢骁惊呆了，听陈一鸣说这个兄弟才大二，居然不仅有车，还配了司机。
啧啧，这得什么样的家庭条件。
卢骁的信心又涨了几分。
陈一鸣侧着身子，对墨镜男子道：“七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卢骁，地大的。”
墨镜男子“望向”卢骁，从面部朝向上看是这样，点点头，“卢西奥，这个名字很有异国风情啊。”
卢骁心中了然，得，又遇上一个足球迷。
已经习惯了。
他没有反驳，“你好，七哥，那咱们就去学校里看看？”
墨镜男子点点头，当先迈步走出。
陈一鸣和卢骁跟在身后，他悄悄朝卢骁投去赞许的目光，“行啊骁哥，居然知道不去当面反驳，给我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卢骁嘿嘿一笑，一副兄弟我怎么会给你丢脸的表情，接着望向墨镜男子的背影，一脸崇敬，“养移体居移气，这出身好的人啊，还真是不一样，不管什么环境，都敢闯敢干。”
陈一鸣心里憋着笑，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佩服这样的人，胆气足，气魄强。”
二人对着墨镜男子的背影一阵长吁短叹，然后卢骁便猛地一惊，开口喊道：
“七哥，那是女生宿舍，闯不得也干不得啊！”
墨镜男子抬头一看，果然瞧见阳台上一片花花绿绿迷人眼，不由尴尬一笑，“哈哈，我说怎么感受到了一阵呼唤，办正事办正事。”
陈一鸣默默想着，当年那场令刘嘉义人生彻底改变的情伤，到底是真的那么严重还是只是这货找的借口？
之后的整整一天半，刘嘉义带着陈一鸣走遍了地大、燕京理工、燕京交大，分别“会见”了三位不同的人员：地大的卢骁、理工的赵鸿飞、交大的杨智博。
然后分别为他们制定了前期工作计划，包括在校内的选址、如何跟商家谈判、如何招聘人员等等，并且约定在初步取得成效的时候再来进行第二步规划。
双方约定陈一鸣作为联络人，负责资金、管理等一系列事情的沟通。
对于几位学生担心的没有人脉没有资源的情况，刘嘉义淡淡扔下一句，“我不觉得这是难事，如果你们做不好，我可以再找做得好的人来。”
其余三人瞬间肃然。
十月五日的中午，刘嘉义和陈一鸣各自瘫在自己的床上。
虚，总是发生在过度劳累之后。
那种肉体的酸软和胀痛，让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宿舍门被人一把推开，四人旅游小分队凯旋而归。
领头的是东道主周超，他一边推门，一边哈哈一笑，“兄弟们，来迎接你们归来的帝王！”
当他瞅见两个瘫软在床上的身影，嘴角一抽，“这是......刚完事儿？”
“去你大爷的！”
刘嘉义连手都不想抬，趴在床上瓮声瓮气地骂道。
金国兴跟着走进，搓着下巴，“一个趴着，一个躺着，角色、姿势都很明确！”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出去几天，一个宿舍就有两人脱单了。”
说这话的是张昊。
走在最后的杨建成叹了口气，“要节制啊！”
陈一鸣哭笑不得地爬起来，“你们特么的哪儿是去旅游的，是去大师家里特训去了吧？”
“人赃俱获，休要狡辩！”张昊叉着腰，一脸正气。
周超将大包小包朝桌上一放，“哎，我先去洗洗眼睛。”
一阵玩闹过后，众人点着烟，就着周超带回来的吃食，边吃边聊。
对少年们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去别人家里正式做客，感受异乡的风土人情，很爽很新奇。
张昊说，“小鸣、老七，我们在路上都约好了，接下来的寒暑假，咱们轮流着去大家家里做客，我年纪最大，第一站就上我那儿！我请大家吃火锅！”
刘嘉义倒没什么，接待几个朋友而已，小事。
陈一鸣微微有些恍惚，前世倒没这一出，看来这就是蝴蝶扇动了翅膀。
同时，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的建议。
在学校里，各自的家庭背景无非就是反映在生活费多点少点，衣服好点差点上面，大致的生活环境和圈子都还是差不多的。
可若是到了家里，每个人都会直观地将自己的背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同学们的面前，好的坏的，稍有不慎就是矛盾和阴影。
毕竟不可能六个人的家庭经济情况和生活背景都差不多。
有对比就会有伤害。
他微微一笑，“家里不合适啊，父母又没有寒暑假，哪有功夫陪我们瞎闹腾。不如这样，轮流去每个兄弟的家乡，也别去家里折腾了，就让他领着我们在他们那儿最有名的景点逛逛，费用咱们AA制，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怎么样？”
话音一落，他明显能感觉到金国兴和杨建成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
刘嘉义出言附和，他有点琢磨出了陈一鸣言语中的意思，但不是太真切。
张昊拍着桌子，“这个方案要得！比我们之前说的巴适。”
周超啧啧称奇，“现在不会有人还对小鸣不服气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金国兴和杨建成自然也没有意见，就当一起去旅游而已。
“那就这么定了，时间合适，第一站可以去蓉城，我带大家去听听丞相的教诲，听听诗圣的吟诵。”
“迎送？”金国兴又发现了盲点。
调笑过后，陈一鸣又开口道：“不过啊，想法是好的，不过按这个频率，每个寒暑假都得多增加至少一两千的费用，这还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杨建成难得反驳了一句，“没有吧，你看我们这次去玩了七天就花了二十块钱。”
陈一鸣笑着道：“那是因为咱们本来就在燕京，你们过去很是方便，可若是去咱们其余几个的老家，往返车票算个三五百不过分吧？玩几天，就说咱们穷游一下，吃住得花钱吧，每天算个百来块不过分，再说，不得给家里父母亲人带点小特产啥的？”
这么一分析，众人原本兴奋的心情便立刻消散了下去。
刘嘉义看了一眼陈一鸣，不是太明白他搞这一出是要干啥。
按说以小鸣的情商，一般不会在别人的兴头上干这么扫兴的事情啊。
“别这么灰心丧气啊，没钱咱们挣钱就好了啊！”
陈一鸣话音一落，刘嘉义的心中就有一道闪电亮起。
“上哪儿挣钱？”
“挣什么钱？”
“能挣几个钱？”
舍友们并没察觉到什么，依旧意兴阑珊地回应着。
“咳咳。你们应该知道我和老七在鼓捣创业的事情。”
“知道啊，我们还去你们那个门店里游览过呢。”
“总不能叫我们去送外卖吧？”
对于舍友们的反应，陈一鸣并不意外，他笑着发了一圈烟，“我们从25号开业到现在，挣得最多的一个员工，已经挣了八百二十五块钱了。”
“卧槽！”
“真的啊？”
“我书读得少，不要骗我。”
陈一鸣收敛笑容，神色郑重地看着众人，“先前我和老七并不希望用这些事情来耽误大家的学习，但如果兄弟们有挣钱的需要，我觉得我们可以帮忙。毕竟，再没有什么兼职比我们这个更不耽误学习，更方便安全了。”
四人琢磨一阵都踊跃点头，答应了下来。
几天就能挣小一千，这个诱惑还是真不小。
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刘嘉义悄悄拉着陈一鸣到楼梯间，“你之前不是说尽量不把他们牵扯进来吗？”
陈一鸣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刘嘉义脱口而出，“十五个。”
“那你觉得从明天起，我们应付得过来吗？一共二十九家商家，每天将近六百单。”
刘嘉义沉默了，人均四十单，这十五个人中或许只有罗森等两三个人有可能做得到。
对，只是有可能，这还是因为学校特殊的地理环境。
陈一鸣笑着道：“一举两得，互利互惠的事情。”
刘嘉义点了点头，走回宿舍，看着其余几位那兴奋不已还对陈一鸣很是感激的样子，心中暗叹：抓壮丁都能抓得如此有水平，自己还差得远啊。
从下午到晚上，201宿舍大门紧闭，进行了一场紧急培训。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四章 一统电大外卖江湖
晚上十点，曹操快送的门店之中，整整齐齐地坐着二十一个身影。
包括201宿舍四人在内的十九名员工，以及陈一鸣、刘嘉义两位负责人。
这人一多了，形式一起来了，众人的心气也高了。
尤其是罗森等从最开始就坚守下来的创始员工，看着队伍一天天壮大，伙伴越来越多更是心潮澎湃。
陈一鸣直接站起，看着面前众人。
“九月二十一号的那个晚上，在教三的那间教室，当时一共坐着十八人。我跟大家说，我们要什么，我们要怎么做，我们要做成什么样。可惜，除开我和七哥两人，只有四个人相信了我的话，他们当中有大一的，也有大四的。这四个人就是罗森、洪齐、权嘉、单勇！”
被点到名字的四个人虽未转头，但已能感受到身后的灼灼目光，胸脯不由自主地骄傲挺起。
陈一鸣继续道：“半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坐在这儿，我可以告诉大家，电大周边经营外卖业务的餐饮店，我们已经拿下了百分之九十，并且，在可以预计的很短时间内，我们将一统电大的外卖江湖。我们已经朝着远大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明天是个考验，考验我们的第一步走不走得出去，走得稳不稳，走得好不好！有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我等着看大家的成绩！二十九个商家的货等着我们去送，电大几千上万张嘴等着我们去喂，满满的钱等着我们去挣，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拳击掌心的清脆响声中，四个男生猛地开口大吼。
正在灌木丛中悠闲散步的野猫吓得直接起飞，爪子刨起一阵泥土，消失不见。
刘嘉义黑着脸，低声道：“忘了跟他们说了。”
因为开会常常在晚上，所以陈一鸣订了个规矩，只要是晚上十点之后的会议，这种时候，都以右手击打左手掌心来应答。
然而，周超他们却并不知情......
小小插曲过后，陈一鸣和刘嘉义又吩咐了明天的注意事项，然后将每个人的通行证分发了下去。
就连周超他们四个都有。
因为刘天明额外给了他十张透明的，一旦有新员工临时加入，可以应急，空了去保卫处补办就行了。
忙活完了这些，今天的动员会就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项了。
陈一鸣看着一脸兴奋的众人，决定再给他们来一剂猛药。
“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个事情。经公司股东会讨论决定，设立五级管理体系，晋升罗森、洪齐、权嘉、单勇四人为第二级。不再按小时计算薪酬，转按每月底薪两千块，每单外卖提成不变，每月全勤奖五百，年终视情况给予奖金的方式发放报酬。”
“第三级，将是店长级，负责整个门店的运营，每月底薪四千块，根据单店利润提成百分之五。希望你们四个中间，早日诞生一位第三级员工。其余的兄弟们，也希望你们早日晋升，为自己的青春而奋斗。”
目光从四张惊喜的脸庞上掠过，陈一鸣笑问道：“忘了问。你们，愿意吗？”
......
曹操快送动员大会开展正酣的同时，同一片月色下，位于城北市场附近的一片居民区中，某一户房中也正坐着五个男人，房间中弥漫着一股厚重的烟味。
一个年轻男子将烟头朝已经装满了的烟灰缸里一杵，“三叔，咱们真还自己做？”
视线交汇的中央，坐着一个皱纹深深的中年男人。
如果陈一鸣在这儿，应该就能认出这正是小南门外，绿洲老马拉面的老板。
马三叔三根手指捏着烟头，任由烟雾熏着他那本就深黄的手指，沉声道：“我们的钱为啥要让别人挣去。”
“可是，我们自己做，根本就不挣钱啊！”
又一个人苦着脸说道。
“那就想办法挣钱。”三叔瞪了一眼，“学校里那么多吃清真的还不够咱们五家人分的吗？”
“但听说其余的店家可都已经将外卖交给了那个曹操快送了，就连冉胖子都认了输了，咱们还死撑着干啥啊！”
有人开始从大局上劝说。
三叔压根不为所动。
其余几人不甘心地对望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饭碗都是人家赏的呢。
早年三叔发现了这儿这么多学生居然只有一家小小的清真餐厅，于是自己赌上血本，开了家店。
同时，为了应对竞争，将这四个有意出来闯荡的兄弟、子侄都拉了过来，合力将其余竞争对手挤走，独霸了电大的某一块刚需市场。
经过数次扩张搬迁，最初的绿洲老马拉面如今已经变成了电大南门外上下两层，几百平米，生意火爆的大餐厅。
其余四家虽然生意各有好坏，但借着这个店养活一家人的滋润小日子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久而久之一切都以三叔马首是瞻。
但，在外卖这件事情上，这四家有点扛不住，或者叫想不通了。
明明有可以不亏钱的法子，为啥不让用呢，说什么不能让别人挣了去，但我现在自己都挣不了还琢磨那玩意儿干啥啊！
可偏偏三叔就是不干，好气哦，可又没有办法。
于是，一次鼓起勇气的商议再次无功而返。
最终的决议是先看看电大是不是来真的，如果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那就送到门口，让学生多走几步就是了，反正咱们的东西不愁没人吃。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只好暂时认了下来。
~~
当天晚上，201的宿舍中，众人拿着新发下来的制服，都围着陈一鸣兴奋地问东问西。
一个月保底能挣两千多块钱的事情如何让人不激动。
要知道电大一年的学杂费、住宿费加一起才五千块钱呢！
对此，陈一鸣只能说，“你们干完一天再说。”
同时，撂下一句话，“既然决定干这个，至少也把明天一天撑下去，谁要中途撂挑子，别怪我不讲兄弟感情啊！”
众人不以为然，“不就是骑车送饭嘛！多大事儿啊！”
陈一鸣没再说话，默默等待明天中午的到来。
这个国庆节是忙碌而充实的，也是开心的。
除了那个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又开始对自己热情起来的赵聂。
“今天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呗。”
“今天出去了一趟，外面好多人，忽然又想起了在飞机上的故事了。”
“这么长的假期在家待着是真的有点无聊呢，你有出去玩吗？”
......
这是改走持久路线了，寄希望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吗？
不存在的。
将那无处安放的骚动和寂寞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才叫真造孽啊！
~~
人大外的一家咖啡厅，苏莱看着对面气鼓鼓的杨宁真，一阵无语。
“你这么大人了，这是卖萌撒娇给谁看呢？”
杨宁真恨恨地拿着塑料叉子，将面前的一盘甜食戳得面目全非，“昨晚没睡好，今早起来，跟人吵了一架。”
“这可少见，我们的宁真小宝贝都会跟人吵架了啦？跟谁啊？”苏莱对这个话题还挺感兴趣。
杨宁真脸忽然一红，“跟镜子里的自己......”
“哈哈哈哈......”苏莱笑得在沙发上直打滚，好在是在包厢，否则那春光乍泄的样子，啧啧。
“小莱！你都不知道安慰我。”杨宁真嘟着嘴抱怨。
其实她在外人面前也算得上干练，但在至交好友面前却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苏莱笑着道：“我可不擅长安慰人，都说感性的人过不了柴米油盐，理性的人过不了风花雪月，你又没有柴米油盐让你担忧，你在烦恼什么？”
“什么啊，我这是阴晴不定，啥也过不了。”杨宁真叹了口气，“我要能像你那么理性就好了。”
苏莱轻轻抿了抿嘴，扭头望向自己的包，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旧手机。
要真的理性又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真的只是为了反抗的一场叛逆吗？
苏莱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
当太阳重新升起，国庆节已经被抛到了脑后。
新生们经过一个月的学习生活以及假期调整，已经基本适应了大学生活。
开学的余韵也在这个假期被悄悄消纳，整个学校已经重回了正轨。
陈一鸣依旧起了大早，在操场上，悄悄跟上楚夏的步伐，看着她红着脸跑远，笑得略显猥琐。
接下来整整一天，他坐镇曹操快送的门店之中，桌边的对讲机中一直传出纷杂的声音，和今天曹操快送的员工们一样忙碌。
不时瞧见骂骂咧咧的同学拎着一份外卖从小南门方向走回宿舍。
有个胆子大的甚至还走进曹操快送的门店，问陈一鸣问什么不帮绿洲老马送。
陈一鸣无奈地一摊手，“我想要，他不给啊！”
那同学哈哈一笑，领着自己的丁丁炒面走回了宿舍。
......
晚上九点半，疲惫的众人换了干净的衣服，重新坐在了曹操快送的门店里。
201宿舍的四个人如死狗一般耷拉着肩膀，终于明白了过来小鸣昨晚说的那句先干完今天再说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想着小鸣说的那句“威胁”，他们真有可能坚持不下来。
不过这会儿洗了澡，换了衣服，好像又觉得不是太难的样子。
生活总是这样，熬过了就是回首淡然一笑，熬不过就是被别人轻蔑一笑。
门店里立着一块白板，写下了三个硕大的数字。
29，725，0。
“29个商家，共送出725单，商家反馈投诉为0。我们做到了，我为你们骄傲！”
陈一鸣率先为众人鼓起了掌。
刘嘉义跟着响应，掌声就像是暴雨一般，从豆大的雨点稀疏一响，瞬间连成一片，天地间，再无余声。
鼓掌完毕，陈一鸣没有废话，大手一挥，“出去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我请客！”
众人兴高采烈地将门一关，走向了校门之外。
地点，选在了非常烤翅。
也是对冉雄的承诺。
像这样“无私奉献”的好人，陈一鸣抱有由衷的谢意。
瞧见陈一鸣真的带着这么大一票人来了他的店，为非常快送夭折肉疼了一个假期的冉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
赶紧笑容满面地散烟，忙前忙后地指挥拼桌点菜。
陈一鸣将菜单朝中间一推，让大家自己点自己喜欢的，敞开吃，别浪费就行。
然后，他在一旁找了个空桌，跟冉雄坐着聊了会。
冉雄一脸艳羡地问道：“今天赚翻了吧？”
陈一鸣看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累成狗不够你一晚上几桌的利润。”
冉雄这么一听，心里平衡了好多。
他朝着隔壁的那个大招牌努了努嘴，笑着道：“听说他们今天被好多学生骂了。”
“意料之中的事。”陈一鸣看着老马绿洲拉面的招牌，“外卖的本质是什么，是懒，是方便。恨不得你直接端到面前一口一口喂他。多走一百米都足够他们被淘汰的了，何况多走那么远的路。”
冉雄赞同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肥肉在灯光下闪烁着油光。
等陈一鸣坐下跟大家一起吃着喝着，冉雄亲自用铁盘端着一串烤翅过来。
“本店招牌，变态辣烤翅，送给陈总了。”
陈一鸣深深看了他一眼，狗太阳的，心眼儿比老熊还小。
只见他拿起烤翅，将两根签子轻轻一扯，经验丰富地将两个烤翅各自留在一根签子上，将其中一根递给冉雄，“多谢冉老板好意，来，一人一半，感情才不会散。”
冉雄连忙摆手，陈一鸣将脸一板，“冉老板这是当着这么多兄弟面前不给我面子？”
冉雄傻了，这话不是劝酒的吗？怎么拿来劝吃的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就是这个吗？
他有点后悔刚才吩咐师傅多刷了两层辣......
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冉雄都顾不得监督陈一鸣，便直奔店内。
陈一鸣慢条斯理地将剩下一个吃完，这些化学产品的攻击力的确强悍，逼得他都得不停用啤酒来下。
一顿宵夜，陈一鸣用鸡汤和啤酒给众人灌了个饱。
欢聚结束，临走时，陈一鸣望了一眼老马拉面的招牌，上面的那个电话自然是早就已经记下了。
他在猜想对方能够撑几天。
这个电话，比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
第二天的晚上，才到九点，绿洲老马拉面的老板就打来了电话。
其余四家也遮遮掩掩地跟陈一鸣签订了合作协议。
至此，曹操快送真正一统了电大外卖运送的江湖。
而黄冬春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他们已经初步谈妥了十五家店，希望陈一鸣过去正式跟他们签约。
陈一鸣直接拒绝，明说了给他那么大的权力，也什么都教会了，就是让他大胆做这些事情的，要真想着回报，就拿成绩、拿利润来回报。
顺便将黄冬春骂了一顿，非常快送的教训还不吸取，万一被人眼红挖了墙角怎么办！
黄冬春连忙应下，抓紧去推进工作去了。
陈一鸣伸了个懒腰，在电大，自己差不多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作为曹操快送的初始门店，短期内，电大必须要为曹操快送不断地输送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
等这一二十个人中出来三五个冒头的，刘嘉义就可以解放出来。
嗯，不过那就得重新物色一个信得过的来管账了。
想了半天，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一鸣干脆起身，将电脑上的一份文件打印了几份，回了宿舍。
第二天上午，去往学生处的路上，陈一鸣照例在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一杯冰镇西瓜汁。
先到李嫣然和楚夏的办公室里坐了会儿，将奶茶送了，等到柴明那边没人了便提着西瓜汁走了过去。
看见陈一鸣手里的东西，柴明笑着道：“你送这个还送上瘾了不成。”
“这跟上次的不一样。”陈一鸣将西瓜汁朝桌上一放，“这是大杯！”
说完，他就从背包里取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了柴明。
“学校北门和南门外，开展外卖经营业务的餐厅一共三十八家，我们已经跟其中三十四家取得了合作。日均单量900单，兼职学生平均日工资65元，月毛利近五万......”
柴明一边看着手中的经营情况报告，一边听着陈一鸣的讲解汇报，微微有些吃惊。
原以为只是一个有点能力的学生小打小闹一下，无非就是奶茶店、快递网点之类的东西，怎么搞得还有点风生水起的样子了。
这才十几天时间啊。
不过对于位高权重的柴处而言，这点惊讶也就只微微有一点而已，而且很快消逝。
陈一鸣轻轻咳了一声，“我想跟柴处汇报一下我下面的想法。”
......
陈一鸣的汇报自然跟真实的规划有删减，主要围绕：
一个中心，以服务广大学子为中心；
两个要点，如何跟勤工俭学工作相结合，如何加强兼职同学管理。
在此之余，什么在电大周边深耕经营，什么朝周边高校扩展的，只是一点小小补充。
当陈一鸣说完，柴明点了点头，看着陈一鸣道：“学校里有个大学生创业的扶持计划，一会儿你找李嫣然要一下申请表。”
陈一鸣笑着道：“资金就不用了，能够自给自足就不占学校便宜了，不过拿个名头帮学校搞搞宣传还是可以的。”
柴明这时的惊讶是实打实的，还第一次瞧见送钱不要的。
他缓缓点头，“好......好干！”
去李嫣然那儿取了申请表，可惜楚夏有课不在，陈一鸣只好按捺住骚动，去往后勤处。
小陈今天心情不错，于是熊处长也尝到了冰镇西瓜汁的味道。
在熊保安这边，陈一鸣没有像在学生处说得那么详细，甚至连文件都没拿出来。
二人就在口头上聊了一会儿，顺便约好改天一起吃个饭，陈一鸣便从熊保安的办公室离开。
在保卫处副处长刘天明的办公室里，到说了些关于曹操快送人员流动管理的正事，陈一鸣笑着感谢，又约好了第二顿饭。
接着在后勤管理中心老高的办公室里，陈一鸣又跟老高约下了第三顿饭。
老高在得知陈一鸣从柴明和熊保安直接就到了自己这儿时，很是受用。
撅着屁股从柜子深处，将自己珍藏的好茶都拿出来泡着喝了。
可惜，一看陈一鸣那副牛饮的架势，高志国立刻就觉得刚才的屁股是白撅了。
从高志国那儿出来，陈一鸣想了想，又打车去附近的一家大超市选购了两盒进口咖啡，去往了工商院团委书记王成龙的办公室。
县官不如现管，许多事还得跟这位打好关系。
王成龙也很高兴，顺势说一起吃个午饭。
中午饭，是在一食堂三楼的小餐厅吃的，三人都没有喝酒。
王成龙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陈一鸣跟柴明的关系，陈一鸣说了个云遮雾绕，随即将话题绕回了曹操快送。
得知这个项目是学生处、保卫处、后勤管理中心共同扶持的，王成龙便欣然同意帮忙协调陈一鸣在外联部部长和年级长位置上的工作。
有了他帮忙，陈一鸣的时间管理再不是什么难题。
他并没有去往门店，而是径直回了宿舍。
曹操快送已经逐步走上正轨，他将渐渐退出门店的日常管理，将更多精力放在后续的扩张和发展上。
暂时那边由老七刘嘉义代管，也能够放心。
但刘嘉义迟早也要从中解放出来，这么信得过的工具人......咳咳，合伙人上哪儿找第二个去。
等他走进宿舍，已经是下午一点，宿舍空无一人。
除开刘嘉义以外，其余几位也都骑着拉风的电瓶车，穿着耀目的蓝色制服，穿梭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累，并快乐着。
没办法，曹操快送实在给得太多了。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五章 你喜欢老子吗？
空无一人的宿舍中，陈一鸣正好趁此机会盘点自己的家底。
初始资金六万，老七投了五万。
919历史行情中，打新川润股份，以及其余小股票挣了十六万五。
一共就是二十七万五。
门店租金只交了三千押金，买八台电瓶车一共八千八，从冉雄手上买来二十辆电瓶车、五十个对讲机、以及好些保温箱等零碎物件，一共花了一万块。
想到这儿，陈一鸣默默朝着非常烤翅的方向拱了拱手。
冉雄正在催菜、打包，忙得满头大汗，猛地打了个喷嚏，嘟囔一句又继续忙活了起来。
继续算账，昌平那边的扩张，租门店押一付三花了一万多点，又给了黄冬春三万用作租宿舍以及运营。
再加上一些零散的支出。
大额花销总计在六万五左右。
然后，在曹操快送开业到国庆节结束这段时间的盈利是两千五百块。
平均每天不到三百。
但国庆节后，尤其是在绿洲老马拉面这五家店也加入之后，每天的毛利可以达到一千五百。
这一块，他并没有对柴明隐瞒什么，区区一家店，多点少点都无所谓。
陈一鸣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所以简单计算下来，他手上的资金应该还有二十一万五千多。
他默默将自己银行卡余额和股票账户里的余额一加，差不多二十四万左右。
股票这种东西，对一个学财务的重生者来说，一不注意又挣了点很合理吧？
然后，他从钱包里摸出了另一张银行卡，这张卡上面，还有十一万多。
这个钱，简单来说，就是沉淀的资金了。
学生点了外卖，钱是给到外卖员的，最后汇总到曹操快送的门店中。
曹操快送自然不可能每天结算一次，算账都不说，根本没那么多时间跑几十家。
于是，陈一鸣将合作商家划成了七份，刚好对应一周七天，平均下来每天只需结算五家。
这也就意味着，曹操快送可以将账期稳定在七天。
对单个商家而言，这不算什么，外卖的资金毕竟是小头，七天也没多少钱。
但是几十家汇总到一起，对曹操快送而言，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按照如今每天九百单，平均单价三十七，每天就能沉淀下来三万多，一周就是二十万左右。
接下来就是花钱的时候了。
要趁敌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抓紧跑马圈地，否则就悔之晚矣。
在他的印象中，沪州交大那位似乎就是在零八年底着手准备创办未来的蓝衣服。
黄衣服也就是在明年四五月份的样子。
竞争不小，压力山大。
自己要是输了可就丢人了。
陈一鸣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他的三位同学打去了电话。
得到的反馈是：交大的杨智博按照当日的安排，按部就班地找到后勤管理中心，准备谈定合同，然后就可以让陈一鸣过去签字交钱了；
理工的赵鸿飞已经与学校方面谈妥，达成场地租赁协议，同时想办法通过一个老乡的关系，联系上了学校的团委，准备搞一搞创业扶持计划，看能不能获得优惠，算是在复制陈一鸣在电大的路子；
地大的卢骁则在原定的场地之外重新寻觅了一个场地，那并非学校的商铺，但是他以提供勤工俭学职位，每天晚上提供学生讨论活动场地的理由，拿下了这个面积达到八十平的仓库。
条件是为学校提供十个勤工俭学职位，同时每天晚上八点半之后，提供六张桌子的讨论点，并且负责维护。
三者对比，高下立判。
陈一鸣深吸一口气，出门奔赴地大。
见到卢骁，陈一鸣便直接和他一起去了那个场地。
一栋平房，安静地蹲在体育场的一角。
陈一鸣看了看区位，赞许地抛过去一支烟，“可以啊，这地方，比七哥上次来挑的好多了。”
卢骁嘿嘿一笑，“有么？”
陈一鸣点点头，“不给钱就有的。”
二人顿时便发出了会心的微笑，原本路过还稍稍驻足的两个姑娘瞬间快步走远。
“长得还有点小帅，没想到笑得这么猥琐！”
“就是，幸好没上去要电话。”
嘀咕声从风中传来，陈一鸣看着卢骁，卢骁望着陈一鸣。
“她们......说的是你吧？”
“我觉得应该是你。”
“你是说我才是长得帅那个？”
“你才是笑得猥琐的那个。”
两个年轻人蹲在平房边上，陈一鸣捡了根树枝，将里面的布局规划了一下。
将曹操快送的办公区域设在了平房的左侧，然后加装一扇折叠推拉门，在活动中心启用时，就可以关闭，互不影响。
同时陈一鸣灵机一动，看着卢骁，“你觉得在这儿搞个卖水的冰柜怎么样？”
卢骁抬头就看见面前热火朝天的体育场，一拍膝盖，“对啊，搞个卖水的，不仅晚上活动讨论的时候有买水的需求，体育场这些人也是要买水的啊！”
“那你就是抢了别人的生意，能不能顶得住？”
陈一鸣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许多从体育场进出的人都会在那儿停留，买上一瓶饮料之类的。
卢骁到底是个学生，兴奋转瞬被不安取代，跟人家抢生意，似乎是件很大的事情。
陈一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个锤子啊，你先去找当初批给你这个地方的老师，跟他说说你的想法，能给你批这个地方的，轻易不是一个商贩惹得起的，只要他同意，这事儿就好办，租两个立式冰柜，去批发市场谈一个供应，坐着收钱就好了。”
“哪怕对方真的关系够硬，你把冰柜退回去就是了，又没什么影响。”
卢骁也反应过来，不住点头。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陈一鸣便准备去交大和理工走一圈，卢骁却忽然叫住了他。
“鸣哥，帮我参谋个事儿呗？”
“女人？”
“卧槽，你怎么知道？”
“大男人扭扭捏捏的，不是借钱就是表白。想祸害哪个姑娘了？”
卢骁忽然有些害臊，半天不好意思开口。
陈一鸣点起一根烟，“在这根烟抽完之前，你不说我就走了。”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的手段，绝大多数人都会在最后时刻鼓起勇气说出来。
卢骁当然也不例外。
就在陈一鸣准备将烟头在地上摁灭的时候，他开口道：“我在老乡会上认识了一个姑娘，接触过几次，聊得也不错，每天也发几十条短信，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可以......你懂得多，帮我参详参详。”
“没有没有，只是略懂，略懂。”陈一鸣将烟头踩灭，满不在乎地道：“这事儿简单，你搞清楚人家喜不喜欢你就好了啊。”
卢骁两眼放光，“怎么搞？”
“手机拿来。”
“干嘛？”卢骁一脸警惕。
“我帮你搞清楚啊！”
“你别坑我啊！”
“放心吧，咱们都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别墨迹赶紧的。”
卢骁迟疑着将手机交出来，陈一鸣一把抓过，招呼他蹲在一旁，打开联系人列表，“哪一个？”
卢骁默默将光标移动到一个叫做郑琪琪的名字上。
陈一鸣拿起手机，食指飞快地打出一句话，用短信发了过去，然后递给了卢骁。
“郑琪琪，你喜欢老子吗？”
当卢骁看清那句话的内容时，只觉得一颗心忽然以一种疯狂的频率在跳动，他也蹲不住了，站起身来又觉得难熬，干脆一把将手机塞在陈一鸣手里，“有消息叫我！”
然后靠在一颗大树背后，磨皮擦痒。
叮叮！
短信进来的声音是两声脆响，陈一鸣还没来得及打开，卢骁就冲了过来，一把抢了过去。
然后立刻将脸一垮，默默蹲在了陈一鸣的旁边。
“鸣哥，这么仓促地表白，只怕搞得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没有埋怨，只有幽怨。
因为郑琪琪回过来的是：“不喜欢。”
陈一鸣呵呵一笑，拿过手机又回了一条，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走了！”
卢骁接过手机，看着手机上已发送的信息，笑着道：“狗太阳的，有点厉害。”
手机上，那条信息写着，“这么巧，我也不喜欢。我比较喜欢庄子。”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六章 定风波。
拥挤的十三号线上，陈一鸣抓着栏杆，默默看着窗外风景一闪而过。
列车朝着夜色疾驰，仿佛只在一瞬之间，窗外就已是一片漆黑，一种向死而生的悲凉在心间油然而生。
文青的思绪还没来得及散发，眼前又是一亮。
MD，只是进隧道了哦。
忙碌了一个下午，地大那边只是做了简单的建议，在理工则是直接摆了些更优化的思路，并且将卢骁的情况说了，赵鸿飞很受触动，兴致勃勃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整，陈一鸣给了他两天的时间。
至于交大的杨智博，陈一鸣则花了比较多的时间，他的问题主要出在了思路上，往深了说，在经历上。
十八岁的人，在更大概率上，人生是单调的。
在十几年的生活中虽掺杂有兄弟的情谊、家庭的零碎、懵懂的爱情，但都不深刻。
没有经历，那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思路和老练的手腕做派根本无从谈起。
陈一鸣很理解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任何轻视和不屑，只是手把手地掰开了揉碎了教导，届时再扶上马、送一程，如果还不能成，那就是真不适合这个事儿。
他琢磨着，回宿舍就用自己并未动用过的太阳号权限建个QQ群，让这三人都加进来，没事可以互相讨论督促。
想到这事儿，陈一鸣便回想起那些为了拥有一个太阳，没日没夜挂QQ升等级的日子。
列车缓缓在龙泽停靠，陈一鸣随着人群下了车，手机嗡嗡地振了起来。
“喂？老七，咋了？”
“小鸣，你在哪儿呢？咱们的人让别人打了！”
“什么？”陈一鸣不由自主提高了嗓音，“在哪儿？情况如何？”
“在学校，8号楼外面，我现在正带着人过去。”
“先不要冲动，把局面稳住，有伤员尽快送医，我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陈一鸣挤开人群朝外冲去。
地铁站外，挂着冀州牌照的黑车司机们依旧在吆喝着，陈一鸣随手抓了一个，“电大，现在走，给你五十。”
坐在飞驰的车里，陈一鸣掏出手机，给刘天明打了个电话。
“刘处，抱歉打扰了，我的员工在八号楼下面跟同学发生了肢体冲突，想请保卫处控制一下现场，我正在赶去的路上。”
“嗯，好，多谢刘处。”
下车，给钱，冲过保卫处岗亭的时候，他从岗亭旁边贴着的公告上找到了辖区派出所的座机电话，拨出立马挂断，将通话记录留在最顶端，保证一会儿可以最快地报警，然后，便朝着八号楼冲去。
八号楼的楼下，围着不少人。
人群的中间，是正在对峙的两拨人。
一边是五个穿着随意、神色更是随意的学生，另一边两人穿着曹操快送制服，一个神情悲愤，衣服上还有个清晰的脚印，另一个神情......好吧，一张黑脸一时也不是太看得出什么神情，正是曹操快送的一个员工马奔和刘嘉义。
“你们干什么？”
两个保安快步跑来，稳住局面。
刘嘉义稍稍松了口气，对面五人中，一个肌肉男子嗤笑一声，“这一言不合就告老师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哈哈。”
身旁几人也附和着一笑，浑然不将赶来的两个保安放在眼里。
马奔的脸上悲愤更甚，死死捏着拳头，额头暴起青筋，刘嘉义也只好叹了口气，拉住了他。
“如果动手就能解决问题，要警察干什么？要法律干什么？”
一个声音高高响起，刘嘉义心中立刻稳了，扭头瞧见那个身影分开众人走了过来。
陈一鸣看着对面的四人，“都8002年，居然还有大学生认为依靠制度和法律是怯懦的表现，你们的学生证不是从城北市场买的吧？”
四周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笑声，有不少人也在暗中思考陈一鸣的话，觉得有些道理。
为首的肌肉男斜眼一瞥，“你丫谁啊？”
陈一鸣并不鸟他，转过身，先跟两位保安道了声谢，但没有递烟什么的。
他跟熊保安和刘天明的关系在保卫处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两个保安也很客气，其中一个保安主动问需不需要帮忙。
陈一鸣摆摆手，“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一切按照规矩办，请两位做个见证就行了。”
他走到马奔的身前，温声道：“怎么回事？”
马奔对陈一鸣是很信服的，将事情的原委简单讲了。
晚上马奔在送餐的时候，有一份餐打电话始终没人接，马奔在楼下等了近十分钟，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始终没反应，他箱子里还有其他的餐点，只好去送别的去了。
送完一箱，他又取了别的餐，再次来到8号楼下，又打了好几个电话，终于对方接了。
在对方来取餐时，马奔不禁提醒了两句，今后点了外卖尽量留意一下电话之类的。
不料对方却勃然大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说什么一个送外卖的居然教训起老子来了，你特么算什么玩意儿。
两人便吵了起来，激动处，马奔直接被肌肉男一脚踹翻在地。
恰巧这时候周超骑着车也经过，连忙赶来帮忙，同时通知了刘嘉义。
刘嘉义赶到之后，阻止了正拿着对讲机摇人的周超。
让他们该忙就继续忙，由他来负责处理。
周超原本还不同意，在听说陈一鸣马上回来之后，看着自己车上保温箱里的满满一箱子餐点，只好离去。
对方也不含糊，直接叫来四个舍友。
陈一鸣听完，对刘嘉义点头道：“你做得很对。”
然后按着马奔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马奔见周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迟疑地道：“陈经理，要不算了吧，我没多大事。”
陈一鸣沉声道：“放心，不为你讨回公道，我不配当你们的头儿！”
“嗬！好大的口气！”
肌肉男冷哼一声，瞧见这小子一来，就像是个大领导一样招呼这儿吆喝那儿的，他早就不爽了。
自己在这学校混了三年多，吃过见过，一个小屁孩装什么大尾巴狼。
陈一鸣也不动怒，转身朝他们五人走去两步，淡淡道：“跟我的朋友道歉，这事儿我就不计较了。”
肌肉男冷哼一声，“我道你麻痹，老子打了就......”
目露凶光的肌肉男正要放点狠话，在他身旁的一个矮胖男子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话语，然后看着陈一鸣，“这位同学，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搞清楚事实，不是我们欺负了他，而是他侮辱了我的舍友，我舍友才在激愤之下出手还击的。”
矮胖男子看着四周围观的学生，以及那两个保安，朗声道：“这位外卖员就因为我舍友取餐的时候慢了一点，便出言辱骂，我舍友气不过便跟他争执了几句，谁料这位外卖员竟然直接动手打人，我们自小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如何受过这等羞辱，我舍友只能出手自卫。诸位，我们都是明辨事理的大学生，又岂能凭借一眼所见，便下意识地认定事情的真相？个子大的就一定是欺负人的？身子弱的就一定是被欺负的？弱者主动挑衅被打趴下了，强者就该受到谴责？”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听了这一番话，许多人暗自点头，是啊，有道理，说得好。
说不定就是这个外卖员故意搞事情，现在又来卖惨。
我们还差点被他骗了，这外卖员真TM可恶啊！
肌肉男站在矮胖男子的身旁，自己都愣了。
“你胡说！明明是我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不接，后来还骂人，还打人！”
马奔忍不住大声地反驳。
陈一鸣心中一叹，原以为可以轻松解决的，没想到居然遇见个有脑子的。
他之所以做出一派底气十足目中无人的姿态，就是想激怒那个肌肉男，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先承认了自己动手打人的事情，接下来就只能任他拿捏了。
没想到临时被这个矮胖男跳出来，巧舌如簧，竟然硬生生将事情扳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棋逢对手，有意思。
他并不着急，抱着双臂，装作面色阴沉地盯着对方。
矮胖男子扭头看着肌肉男，“老二，把你手机给我。”
肌肉男迷迷糊糊地递过去。
矮胖男子调出通话记录，在靠得最近的几个围观群众的面前展示一圈，“大伙儿看看，这上面有陌生号码来电吗？”
肌肉男一声卧槽差点压抑不住，原来刚才老四偷摸将我手机要过去就是删通话记录的啊！
那头，刘嘉义也让马奔拿出手机，给自己这边的围观群众看了给某个号码打过去的几十个电话。
众人的脑袋就有些发懵，这怎么还搞成悬案了。
“通话记录不会无故产生，但可以无故消失啊，比如删除了什么的。”
陈一鸣的声音悠悠响起，令众人恍然大悟。
“呵呵，这位同学的话那可就是捕风捉影了。首先，他的通话记录能证明他打通了吗？（注：响铃多少秒的功能在08年的绝大多数手机上并不存在。）他打了，就代表我们这边接到了吗？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他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一个无辜且不知情的顾客身上，不管是作为学生，还是作为一个外卖员，他的行为都是严重的错误！”
矮胖男子的回应也及时且掷地有声。
双方一来一回，让围观群众看得大呼过瘾，甚至有种看律政片的感觉。
陈一鸣微微一笑，“很简单啊，证明一下谁在说谎就行了。”
矮胖男子也同样微微一笑，“怎么证明，有事找警察么？哈哈。”
众人也哈哈笑着，难不成这么点小事还找警察不成。
陈一鸣忽然收敛笑容，“为什么不呢？”
矮胖男子眼神一凝，只听得陈一鸣沉声道：“你们主动挑衅，并且动手殴打我方员工，造成了我方员工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我为什么不能报警？”
刘嘉义福至心灵，悄悄扯着马奔的衣袖，“咳，使劲咳。”
马奔连忙照做，看得矮胖男子嘴角抽搐，还能再假一点吗？
“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一起寻衅滋事外加故意伤害，发生在校园之中，彼此还都是学生，还得再加上一条校园霸凌，罪加一等。如果伤害足够严重，是可以进行拘留乃至于刑事诉讼判刑的！”
陈一鸣拿出手机，“我刚才进校园的时候，我就记下了朱辛庄派出所的电话，我们可以先请民警过来，带双方做个笔录，然后我们申请伤势鉴定，至于最终是否拘留是否判刑，一切以事实说话。”
矮胖男子阴沉着脸，沉默一会儿，朝陈一鸣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同学，见好就收，我们就此揭过。我爸是吉州电网的领导，我们几个都即将进入各省市的供电公司，都是在电大混的，未来都在一个系统，说不定职场上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陈一鸣笑了笑，电大多二代三代的话真是不虚啊，“我还是那句话，让打人者出来道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如果不道歉，那咱们就等警察来。我不知道供电公司这种单位，会不会接收一个有案底的人，会不会接收一个作伪证的人。敢不敢赌一把？”
他从兜里摸出烟，挑起一根递给矮胖男子，然后自己叼着一根，笑着道：“法海他不懂爱，学长可不能不懂法啊！”
矮胖男子面沉如水，深深看了一眼陈一鸣。
正如陈一鸣所说，他赌不起。
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于是，他走向肌肉男，跟他小声说着什么。
陈一鸣点上烟，好整以暇地看着肌肉男从愤怒到沉默再到悲愤，最后一脸铁青地走向了马奔。
“对不起。”
嘴皮轻动，以极快地语速含糊了一声。
就连站在他面前的马奔也只能从这个架势上听出似乎是在道歉。
陈一鸣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就听见刘嘉义冷冷道：“没听见，大点声！”
肌肉男双手捏拳，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刘嘉义。
刘嘉义一步不退，神色......算了，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矮胖男子轻咳一声，声音中有些疲惫，“老四。”
肌肉男立刻就像是一哆嗦之后，软了下来，“对~不~起！”
一字一句，声音洪亮。
说完转身走回矮胖男子等人所在的方位。
陈一鸣走到马奔面前，伸手拍了拍他衣衫上的脚印，“走，去医院照个片子。”
马奔一愣，刘嘉义也诧异道：“还真去啊？”
陈一鸣点点头，“不然呢，你看小马咳得这么厉害，万一真受伤了呢。”
这会儿才给两个目睹了全程的保安发了烟，陈一鸣带着两人离去。
围观群众目睹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过后也各自散去，只剩肌肉男那五人还在原地。
他们本来早就想躲回宿舍的，无奈几人的主心骨矮胖男子不走，他们就只能站在这儿，感受着一道道讥讽的目光，像一个个巴掌抽得他们脸上火辣辣的。
“他在警告我们。”
矮胖男子沉声道。
肌肉男一脸疑惑，“警告什么？”
“他带着那个被你踹了的学生去验伤，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知道，然后这就是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利剑，只要我们敢对他不利，这把利剑可能就会落下来。”
“有这么玄乎么！”
“当然！”
矮胖男子看着没入夜色中的身影，转身回了宿舍。
离学校最近的医院是沙河医院，黑车司机要了二十块钱，熟门熟路地载着三个人启程。
马奔进去照片的时候，陈一鸣和刘嘉义在大厅等候，刘嘉义好奇道：“小鸣，你是怎么让他们道歉的？”
陈一鸣笑着道：“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好在赌赢了。”
刘嘉义又问道：“这事儿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陈一鸣摇摇头，“除非马奔的背景大得惊人，否则很难做到那种程度。幸好这几个人不大懂法律，人文学院住得离8号楼老远，否则还真容易穿帮。”
“哦，我明白了，你带马奔来验伤，是为了留一个压制他们的手段？”
“想什么呢，我单纯就是担心马奔真有事儿。”陈一鸣瞥了他一眼，“手段、阴谋要会，但是别老想着那个，靠那些东西能走一时，走不了一世。”
刘嘉义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多时，检验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陈一鸣这才放心地返回了学校。
当天晚上，趁热打铁，陈一鸣让刘嘉义代表他对曹操快送的所有员工做了一次思想教育会。
主题思想就是，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
只要道理站在咱们这一边，公司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有马奔的现身说法，会议很成功。
......
第二天，刘嘉义明显感觉到大家的劲头更足了。
而这个时候的陈一鸣，已经出现在学校外面的一家大型打印店。
和遍布中国的绝大多数打印店一样，这家名叫【湘辉图文】的打印店，老板也来自湘州新化。
陈一鸣翻阅着桌上的基本样品册，打印店老板就在一旁抠着脚斗.地主。
“就这个吧。”
陈一鸣将其中一本单独拎出来，放在一边。
打印店老板看了一眼册子，另一边熟练地操作着出牌，“要做多少页？”
陈一鸣正琢磨着，就看见老板气急败坏地将鼠标一拍，然后郁闷地点了托管，还无语地看了陈一鸣一眼。
陈一鸣伸着脖子一看，四个三的空手炸，结果手滑先手出了......三个三。
对面已经开始不停地刷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怪我咯？
收回目光，他点着桌子，“四十页左右。”
老板嗯了一声，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问道：“一块五一张，要多少份？”
陈一鸣略一估摸，一本四十页那就要十张纸，成本就是十五块钱一本，把哥们儿当傻子宰啊这是。
他装作随意地道：“先少来点吧，来两百本就是了。”
老板也是嗯了一声，然后神色一变，将游戏界面一关，笑问道：“您什么时候要？”
陈一鸣点着桌子，神色为难，“价格有点高。”
老板沉默了一瞬间，“一块二，很良心的价格了。”
陈一鸣拿出计算机自己扒拉了一下，摇头瘪嘴，“这还是高了，我计划至少要印三千本的。”
老板立刻将陈一鸣请到门外的椅子上，主动递上一根烟，“如果这么多的话，价格的确可以再商量。”
陈一鸣拒绝了老板帮自己点烟的意思，自己点上，“我这人做事爽快，不喜欢磨磨唧唧的，老板你直接说个价，能成咱们就成。”
不能成我就换别的地方。
没说出来的话，双方都懂，所以老板也是心头急速转动着念头，主要是在算数。
过了一小会儿，他一咬牙，“八毛，这是最低价了，再低我就做不出来了。”
陈一鸣笑了笑，“两百本就可以降下三毛，三千本才能降四毛钱？”
“哎哟，小兄弟，这账可不能这么算，之前砍的是利润，现在砍的是成本啊！”
“说得你好像会亏钱一样。”陈一鸣看着拿在手里的册子，“而且你这纸张我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小兄弟，这你就不......得不允许我给你解释两句了。”
老板接着就开始给他分析这个纸好在哪儿，这铜版纸啊比起那些普通的彩印纸要怎样怎样......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这贵就贵在这纸张上了，这是硬成本，你上哪儿都能问到的。”
陈一鸣恍然大悟，“这样啊！”
老板微微一笑，为自己的口才点赞。
“那就换成普通的彩印纸吧。”
陈一鸣一开口，老板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一脸幽怨地看着陈一鸣，如果不是因为这实在是个大单，他都想打人。
最终谈定的是五毛一张纸的价格。
陈一鸣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刚才说的那个铜版纸的，我还是要两百本。八毛就八毛，就当跟大哥交个朋友。”
老板一喜，连称厚道。
陈一鸣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笑着道：“再做一批纸袋子，价格？”
老板咧着嘴，“好说！好说！”
接下来，陈一鸣趁着跟各家结算的机会，亲自邀请所有合作的商家，在十月十五号下午两点半，参加曹操快送的合作会。
地点就在北门外的一家酒店会议室中。
具体什么内容，陈一鸣并没有透露，只说了会有大好事。
十月十五日，下午两点半。
曹操快送商家合作会正式在学府酒店的三楼会议室中召开。
三十四家合作商家全部到齐。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七章 赚钱嘛，多简单一事儿！
会议室不大，桌子用台布罩着围成一个空心的长方形。
座位只摆了三面，两条长边，一条短边，每一个座位上都摆着一个名牌，上面印着店名。
座位对应的桌上还摆着一瓶矿泉水、一张草稿纸和一支笔。
在各自的身后也有一把椅子，提供给可能同行的人。
空着的那一面有一块宽大洁白的幕布，正对幕布的另一面墙上，还挂着一个横幅。
【曹操快送首届商家洽谈暨商务合作会】
瞧着这阵势，原本叼着烟穿着皮拖鞋嘻嘻哈哈的小老板们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严肃了起来。
这特么搞得跟真的一样。
亏得九年义务教育政策好，大家都看着名牌各自找到座位坐下，没有发生霸座占座的情况。
当然，在场服务的刘嘉义、罗森、单勇等人也不会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
三人站在会场一角，刘嘉义黑脸微笑，罗森个子不高笑容憨厚，单勇高高瘦瘦笑意温和，组合颇有几分怪异。
离两点半还有一小会儿，商家们就自发小声聊了起来。
“大兄弟，你说这是要干啥啊？”
“我也不知道，就听那陈小兄弟说有什么好事。”
“呵呵，不会真的有人认为会有好事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那小伙子还是挺靠谱的。”
“哼！真当人家搞慈善呢？要真有好事我把这话筒吃了！”
“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三十多个人，什么样的话都有。
“张哥，你给透个底，到底什么事，大伙儿这心里也好有准备啊！”
一个人朝着万州烤鱼的老板张松喊了一句，立刻引来旁人附和。
“就是啊，张哥，谁不知道你和刘姐跟陈小兄弟关系不一般。”
就连一直自恃身份的非常烤翅老板冉雄和绿洲老马拉面的马三叔都不由侧目望去。
张松佯怒道：“我去你大爷的，你老婆才跟陈小兄弟关系不一般呢！”
“哈哈，开个玩笑。张哥别介意，你要不知道，请刘姐跟我们露个底也行。”
跟着一起来的万州烤鱼老板娘心底暗骂一句流氓，也无奈道：“你们太抬举我了，我是真不知道。”
“别问了，张哥和刘姐的确不知道。”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推门走入的一个身影成了众人侧目的焦点。
正是穿着一件简单Polo衫，牛仔裤的陈一鸣。
他其实早就到了，之所以没有早早在里面候着，只是为了给自己抬抬身份。
倒不是别的，主要他太年轻了，如果姿态再低了，很容易被这些人看轻了，不利于接下来的事情。
同时，老七等人出面接待，也不至于让他们感觉冷落，两面兼顾。
陈一鸣一屁股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并没有跟谁谦让。
“首先，感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我代表曹操快送全体员工，感谢大家。”
说完，他便率先鼓起了掌，几个关系不错的店家也配合着拍了几下，掌声稀疏无力。
陈一鸣面色不变，“我们都是做生意的，空口白话的事情我们不做，说感谢就要落到实处。”
说完他一招手，刘嘉义、罗森、单勇便从角落的桌子背后拎出了三十多个纸袋子，给众人分发下去。
纸袋子样式精致，质量过硬，通体跟曹操快送的衣服是一样的蓝色。
盒子上印着一些这些老板不是太看得明白的话：
【永远相信美好发生】
【注定要去的地方，永远有光】
【一辈子很长，成长却只需要几个瞬间】
【我不是天生强大，只是天生要强】
......
有人当场将袋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都是一些贴纸。
贴纸上有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卡通小人，说着不同的话，这些话他们就看得懂了：
【曹操快送温馨提示：公共场合，请保管好自身财务。】
【曹操快送温馨提示：来也匆匆，去也冲冲。】
【曹操快送温馨提示：钱钞请当面点清，立柜概不退换。】
......
这个年代，这种借机打广告的贴纸并不算太过稀奇，但好在一个诚意，白送的还要啥自行车。
这些老板们都点了点头，眼神中多了些认可。
其实陈一鸣本来是打算走另一种套路的，在礼品袋上印上毒鸡汤，可担心毒性太大，让这些并未遭受生活太多毒打的大学生们接受无能。
而在给这些商家的贴纸上，印上一些小白文......某小白酒的文案，后面想了想，放在第二批再说吧。
还是那句话，嘴巴心疼米饭，步子爱惜蛋蛋。
他环视一圈，轻轻咳了一声，会议室重归安静。
“大家时间宝贵，晚上还有生意，咱们就直入主题。”
他挥了挥手，刘嘉义走出门喊了一声，一个工作人员走进，将会议室灯光调暗，然后打开了投影仪。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凌乱的传单照片。
有拿来垫桌角的，有随意落在地上的，有扔在垃圾桶的，还有在各处台阶上明显跟屁股亲密接触过，留下了两瓣浑圆印记的......
“咱们的外卖宣传，通常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但就如诸位此时所见，效果很一般，甚至很浪费。”
“诸位发了多少传单，花了多少费用，耗了多少心力自己心力应该有数，是不是自己也琢磨过，为啥没什么成果呢？”
昏暗中，陈一鸣的声音充满着强大的自信，“对这样的事情，我想了一个办法。咱们往下看。”
画面一变，一本精美的小册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上面几个大字让许多脑子机灵的商家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电大外卖宝典——
商家大全/精彩点评】
“这样做的好处，很多。马老哥，您德高望重，讲两句给大家起个头？”
陈一鸣看向绿洲老马的马三叔，等来了一句，“方便。”
陈一鸣笑着阐发，“对头，这第一点就是方便，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在电话里还问东问西，任何人想吃咱们哪一家的外卖，想点哪一道菜都可以毫不费力。”
“冉哥，您再说两句？”
陈一鸣看向冉雄，冉胖子点点头，“广告。”
跟马三叔一样，只说了这两个字。
看来二人还真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陈一鸣只好又自己解释道：“是的，这个册子就是一个广告，许多学生都不怎么出校门，天天窝在学校寝室里，他怎么知道校外有什么店，有什么好吃的呢？如果有这本册子让他随时可以翻阅，是不是就很简单了呢。”
万州烤鱼的老板娘忽然轻笑道：“如果这样的话，未来谁还要进电大做外卖可就难了啊！”
众人心头一凛，对啊，如果不在这个册子上，大家都习惯了用这个册子点餐，未来哪一家再想进来恐怕是难比登天了。
继而他们就是一阵后怕，先前还想着不来，要真错过了可就傻了。
刘姐起了头，就又有人说话了，“这个册子还能帮我们物色好多新客户呢。”
“咦，这个评论是不是我们自己写？顺便还能吹一手。”
“我们可以挑选一些菜在上面，有准备地备货也方便些。”
“如果有这个菜单，许多人就可以发短信订餐了啊，占线打不通这些情况就会少很多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本小册子的好处说了好多，甚至有些是连陈一鸣自己都没想到的。
忽然有个声音响起，“咱们这么多家，在册子上的位置怎么排啊？”
四周都安静了。
既然这个册子这么好，那其中的排位牵扯的利益也有点大了。
陈一鸣轻轻一笑，让人打开灯光。
投影仪并未关闭，幕布上的册子虽然不再显眼，但依旧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今天将诸位请到这儿来，目的很简单，就是商量这个册子的事情。”
“我代表曹操快送，先说三个前提。”
“第一，这个册子我是找外面湘辉图文制作的，初步计划制作三千本，湘辉图文的报价是五毛钱一张，按照每个商家一页，四页为一张的格式，按十张简易计算，每本的成本为五块钱，总价一万五千，诸位对价格有异议可以去查证，我保证公平公正。”
“在座所有商家，每家出三百，不够的部分由曹操快送补贴，诸位可有异议？”
涉及到给钱，众人下意识地就是一阵防备。
冉雄笑了笑，“随便印一次传单至少都是五六百的事情，还费心费力，这三百可太划算了。”
陈一鸣扭头看了冉雄一眼，嘿嘿一笑，掏出烟来，“冉老哥这话说得公道，来，抽烟。”
马三叔也忽然开口，“我同意。”
陈一鸣赶紧又将烟递过去，“马老哥，您也来一支。”
......
众人无语了，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不过转念一想，三百块钱的确不是什么大数目，三十四家三百块，也就才一万出头，曹操快送自己还要掏大五千块。
一个声音弱弱地道：“我们都是小店，他们大饭馆应该多出点吧？”
陈一鸣淡淡道：“不论店的大小，在册子上可都是一页。”
冉雄冷笑一声，“可以啊，你那三百我帮你出了，算了，我给你五百，把你那页给我。”
说话那人顿时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第一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第二件，这是我们设计的内页样式，诸位请看。”
灯光再次黯淡下来，幕布上的画面便重新显眼起来。
一个纸张图案上，左上角有一片空白区域。
“这里诸位到时候提供招牌logo图片或者我们由摄影师来进行拍照。”
区域中间飘着一朵祥云，祥云中的方框里，就是每家店铺的名字。
接下来，一张页面被划分成了几个部分。
左上部分写着本店招牌：三个有小方框，后面还有几个大拇指和辣椒的符号。
“这个大拇指代表推荐指数，辣椒代表辣度。”
众人都瞬间明白，觉得这个创意真的不错，连连夸赞陈一鸣真厉害。
亏得陈一鸣脸皮厚，真心不脸红。
还是那句话，读书人的事，能叫抄么？
接下来的部分是本店热销，有五个位置，可以跟上面重复，也可以自行选择。
按照陈一鸣的话，这玩意儿就自己看着来。
就像别人没去过东京，热不热还不是东京人自己说了算。
再之后就是文字的菜单了，陈一鸣建议将样式控制在十到十五样这个区间，既不影响菜品的丰富程度，也最大限度对选择困难症表达善意，同时方便自己备菜。
当然，冉雄这种还带着烧烤的另说。
在右下角的位置，有两个小版块。
一个是精选一到三条评论，字数控制在五十个字以内。
这三条评论可以商家自己编，也可以由陈一鸣帮忙编。
二是写一句掌柜的话。
可以写我是哪儿的，老乡们快来吃，味道正宗地道这种朴实的话，也可以写什么宫廷玉液酒，一块八一杯，这酒怎么样，买了决不亏之类的打油诗，自由发挥。
简单介绍完，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憧憬着这个小册子的美好未来。
甚至有人开口说要不每人再加点钱，多印它个两三千本的。
顿时赢得了许多人的赞同。
陈一鸣心里暗骂一句，可尼玛真是有人帮你们出大头啊！
面上笑嘻嘻地道：“物以稀为贵，如果太泛滥了，就不合适了。一个宿舍一本，是差不多的数量。”
“不过，既然大家这么踊跃，我还有个小想法。”
“咱们可以印上两百本制作更精美的，样式也更漂亮的版本，由各家出面，送给在各自店里消费最多，最忠实的客人。这其中的好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一鸣的话音一落，脑子机灵点的都明白了过来，至于想不明白的......
咳咳，那都不重要。
本来这笔钱陈一鸣打算自己出的，但是瞧见大家这么踊跃，陈一鸣只好勉强地省下了一笔钱。
两百本，每家额外多出五十块，也没什么异议。
陈一鸣还大度地提出不用他们往外掏，在下次结算时扣出来就行。
拿出去和少收点，毕竟还是两个概念的嘛。
谈定了这件事，陈一鸣清了清嗓子，“接下来就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了，既然大家都清楚这个册子的重要性，为了公平起见，趁大家都在这儿的时候，咱们就直接将前五页放出来公开竞价吧，价高者得，童叟无欺。”
冉雄的眼皮子一跳，看着陈一鸣，那眼神仿佛在说，狠还是你狠啊！
陈一鸣吩咐刘嘉义在一旁做好会议记录，让苦学了三天拍卖员技巧的单勇在一旁主持。
一场非典型拍卖会正式开始。
单勇，站在一旁的一个礼宾讲话台旁边，用话筒说道：“首先进行竞价的是第一页，第一页是所有使用者打开册子就能看见的首页......竞价起始价五百块，单次加价最低五十......”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冉雄和马三叔，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位置非他们两家之一莫属。
“六百。”第一个开口的却是一家新开业不久的餐厅。
看着众人惊讶的目光，那人诧异道：“怎么了？难道不是谁都能出价的吗？”
陈一鸣笑着道：“当然都可以出价的。”
众人心中一动，对啊，这个位置这么好，每天得有多少单子啊，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情面，讲什么规矩，就是干啊！
于是，你一下我一下地迅速出起了价来，很快就将价格推到了一千二。
冉雄脸色一沉，看了一眼最开始出价的那人，如果不是知道他跟陈一鸣并不熟，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陈一鸣的托儿了，他恨恨道：“一千五。”
陈一鸣笑着看了一眼冉雄，这种出价方式就是对自己实力和决心的彰显，很明显震慑到了好几位出价热情高涨的人，不过冉雄却低估了别人的决心。
“一千六。”
最开始出价的年轻人继续跟上。
又是几轮过后，价格已经站上了两千七。
一直没有出声的马三爷轻轻一叹，开口道：“三千五。”
一下子加了八百。
配合着出手的时机，将那谋定而后动的睿智和必胜的决心彰显得淋漓尽致。
冉雄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跟进。
当加码来到了五千时，那个年轻人想了想，终于无奈放弃。
赌注越大，风险越大，他刚开业的小店，经不起太多风浪。
虽然他很看好这个事情的前途。
可这世间的许多事情不就是这样吗，筹码不够，腾挪的余地就小，试错的成本就高，成功的几率，自然也就小了。
陈一鸣只是看了那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世间各有各的缘法。
最终，在冉雄在竞价中胜出，以六千八百元的价格，买下了第一页。
第二页归属于绿洲老马拉面，四千四百块钱。
第三页卖了三千一百块。
第四页买了两千七，第五页卖了一千九百块。
前五页的收入就是一万八千九百块，将曹操快送负担的印刷成本扣掉，都还有一万多块钱的结余，这份战果，让罗森和单勇佩服得五体投地。
至于刘嘉义，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一鸣率先鼓起了掌，紧跟着冉雄、马三叔，以及其余三位也跟着鼓起了掌。
掌声不为谁而响，就为自己而拍。
其余人也不得不给个面子，于是，会议室中第一次响起了整齐的掌声。
待掌声稍歇，陈一鸣再次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为了公平起见，最后一页，也拿出来竞价了吧。单勇，还是你主持一下。”
众人愣了，这前五页拿出来拍卖一下我们还能理解，这最后一页......
闹呢？
抢着去垫底？
真当我们人傻钱多？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双臂环抱，冷眼看着陈一鸣，眼神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陈一鸣扭头跟单勇点了点头，“开始吧。”
？？？
话都不说一句的吗？
这么豪横？
众人懵了。
就连已经买到了前五页的几人也不禁开始思考这其中的门道。
于是，理所当然的，等了半天都没人出价。
方才还战果颇丰的单勇也不禁有些尴尬，陈一鸣眼皮低垂，坦然承受着众人的目光。
“那个，不如这样吧，我出个一百五，就当照顾陈小兄弟生意了。”
万州烤鱼的老板张松点起一根烟，咬牙切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八章 七哥，我们相信你！
学府酒店，三楼会议室。
万州烤鱼老板张松的话，让单勇如蒙大赦，连忙喊道：“万州烤鱼出价一百五，还有比这高的吗？这最后一页可是独一无二的位置啊，俗话说虎头豹尾猪肚子，俗话又说金角银边草肚皮，俗话还说一头一尾很重要！诸位千万不要错过啊。”
不管什么话，单勇一股脑往外怼，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先前众人发现出价的是张松时，第一反应就是这托儿当得也太明显了吧。
但一仔细琢磨，当这个托儿能有什么好处，还能抬起多少价格呢？
莫非这里面还真有什么猫腻？
陈一鸣刻意不解释会不会是为了让跟他关系最好的老张捡个漏？
正思绪万千间，单勇的话，如一道惊雷劈醒了众人。
对啊，这一前一后，都不同寻常啊。
大多数人喜欢从前面开始，万一有人就是不走寻常路，喜欢从后面来呢？
又或者，单纯只是把书拿倒了？
你要放在什么十几页，谁记得住，但是你是最后一页，是不是一目了然，过目不忘？
一个班成绩前几的肯定风光，但成绩垫底的是不是也让人印象深刻？
那些成绩不上不下的是不是就被遗忘在风中？
这最后一页虽然肯定不如第一页那么好，但很可能比什么第五页第六页的还要好呢。
而且这价格肯定便宜啊！
对了，回想起来刚才张松那表情，一点都不自然，生硬又浮夸。
狗太阳的，要不是老子机灵，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差点被丫的捡了漏呢！
众人心头转动着诸多念头，最后化作了行动。
“两百！”
一个人举手一喊，让单勇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针一般，高喊道：“盖饭王，两百！”
“两百五。”
又有加价叫了出来。
单勇兴奋道：“东北麻辣烫，二百五！”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两百五，不是二百五！”
“抱歉抱歉。东北麻辣烫，两百五！”
张松一脸郁闷，神色不善地看着出价的两人，“你俩怎么回事。刚才让你们出价的时候你们不出，现在我站出来帮忙了，你们又来搅局，这是成心跟陈小兄弟过不去是不？”
果然，他的言语里都没有说最后一页不好，心里压根就没那意识！
“呵呵，别上来就扣帽子，只准你出来帮忙吗？”
“就是，咱们都是合作商，不会只能允许你帮忙吧！不会吧？”
“我们帮忙，说不定陈小兄弟还更开心呢，大家说是吧？”
张松无语道：“行了行了，你们也别瞎折腾了，我跟陈小兄弟关系最铁，这个忙我帮了，五百块一步到位！”
单勇目瞪口呆......
方才出价的几人却神色兴奋，他急了！他急了！
看来我们猜得果然没错，这里面有玄机啊！
“我也想帮一把，我出六百！”
“我钱多，我来，我出七百。”
“我堂子大，座位多，还是我来吧，我出八百。”
“我......吊大，我出一千！”
单勇看着垫底的尾页能够被抢成这样，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整个人的表情，就像大锤一般呆滞，万万没想到。
还有许多人也是一脸懵逼，看着旁人一轮轮出价，只想问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要抢最后？
最终，这个位置被盖饭王以一千八百五十块的高价抢了下来。
也很简单，他们对标的就是第五页的一千九百块，所以刚好砍在了极限。
大家都很兴奋，除开气急败坏的张松，就差对着盖饭王老板破口大骂了。
盖饭王老板得意洋洋，手下败将的狂怒正是对胜利者的赞扬。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抽签环节了。
从第六页到第三十三页，将采用抽签的形式，这个就各凭运气，谁也没法说什么。
定下各自的名次之后，陈一鸣让刘嘉义和罗森给每位商家发了一张空白的菜单样图，让各位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上哪些菜，特色如何突出，口味如何搭配等等。
回头陈一鸣会带着摄影师，挨家挨户上门拍照，尽量拍出最好的照片来。
“诸位应该明白，这一份印出来可轻易改动不得，所以大家最好是慎重些。”
陈一鸣的话让众人纷纷点头，连连称是。
气氛已经烘托得很到位了，陈一鸣环视一圈，“我还有个不算成熟的建议，我计划在册子印好，批量发送之后，在十月二十四号当天，开展一次大规模的促销活动，外卖菜品一律八折。当然需要各位的支持，全凭自愿，也不用当众表态，大家回去思考一下其中的利弊，在我上门拍照的时候告知我就可以。”
一个坐在远端的商家问道：“八折？那少的那两折是曹操快送补给我们吗？”
陈一鸣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松冷笑一声，“想挺美啊！销量冲起来了，钱还一分不少挣。”
那人脖子一缩，没再吭声。
冉雄脑子里已经迅速闪过了许多念头，当即表示，“这事儿，我非常烤翅支持了！”
张松一楞，不管是关系也好，支持也好，明明是我先来的......
也赶紧跟着表态，“万州烤鱼也支持了！”
陈一鸣伸出手压了压，“不急不急，还是那句话，不用当众表态，大家回去思考一下其中的利弊，在我上门拍照的时候告知我就可以。”
接着他看了看时间，“哟，都四点半了，那咱们今天就到这儿？感谢大家！祝大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陈一鸣站起身，依旧率先鼓起了掌。
这一次，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会议室，久久不停。
马三叔看着陈一鸣，“英雄出少年，陈小兄弟有空来我那儿坐坐，咱们喝两杯？”
“好，一定，只要马老哥别嫌我叨扰。”
“哪里哪里，恭候大驾。”
说完话，马三叔便大步离去，这么大事儿，门外他的几个亲戚还在等着他发号施令呢。
他也有些后怕，如果当时自己一根筋，可就真错过了这么大的好处了。
“哎，你说这马老三要是再顽固点就好了，等这册子做好之后再后悔莫及该多好。”
冉雄走到陈一鸣身边，递上一根烟，笑着感慨。
陈一鸣平静道：“哪怕之前他没来，我也会拿着这个点子邀请他的。”
冉雄先是不解，然后点点头，“的确。没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说什么外卖大全。”
“这回保你赚翻。”陈一鸣丢下一句话，就走过去安慰张松去了。
冉雄嘿嘿一笑，快步离去。
陈一鸣跟张松和刘姐并没有说多少话，只安慰了几句命里有时终须有之类的话便分开了，让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有些人心中大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两边悄悄进行的短信沟通。
张哥：老弟，我可真是太佩服你了。居然真能把那最后一页卖得那么高。
陈一鸣：没有老哥的配合这事儿也成不了啊。
张哥：我就是演演戏，过把干瘾。对了，我们不去争一争真的没事吗？我们其实也觉得挺好的。
陈一鸣：没事，信我一回。不管哪一页，外卖生意肯定都会有所上涨，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梳理一下，习惯一下，我猜测对于生意好的店，未来可能外卖和堂食有可能对半开。
张哥：这么厉害？那我就等着看了。
陈一鸣笑着收起手机，能猜到张哥对最后那句话持有深深的怀疑，但依旧相信了，的确是个好人，值得拉一把！
走回学校的路上，罗森和单勇用一句接一句的言语表达着对陈一鸣滔滔不绝的敬仰，说得陈一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抛下一句“其实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你们刘哥的主意。我就是个负责执行的。”
然后，直接溜了。
刘嘉义愣在原地，看着罗森和单勇，叹了口气，“来吧，我承受得起。”
单勇摇头道：“放心，七哥，我们知道不是你。”
罗森也点点头，“对，我们相信你！”
刘嘉义：MMP。
......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三十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每一个成功的渣男，都善于从纷繁的事务中找到撩的机会和理由。
这就是所谓的万物皆可撩。
坐在学生处处长助理的办公室中，陈一鸣看着楚夏，“刚才被人骂了好久，心情不好，你快夸夸我吧。”
楚夏将头埋得死死的，看着键盘，耳根子红得像是刚从锅里卤出来的。
“夸个人都不会么，嫣然学姐，你给她打个样呗？”
李嫣然嘴角一翘，眉眼一弯，“一鸣，你个子真高。”
陈一鸣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嫣然学姐，你是不是听过什么段子？”
李嫣然咯咯笑道：“谁让你老是欺负我们小夏的。”
陈一鸣站起身，“算了，就让我这个容易受伤的男人默默舔舐自己吧。”
李嫣然咦了一声，“真恶心！”
陈一鸣一抱拳，“是在下输了。”
然后轻轻敲了敲楚夏的桌子，“走了。”
楚夏这才抬起头来，细细地嗯了一声。
等陈一鸣走远，楚夏才小声问道：“嫣然学姐，个子真高是什么意思？”
“网上的一个搞笑段子，说夸别人的时候，如果长得好看就说漂亮，不好看就说可爱，不可爱就说气质好，气质也不好就说具体的比如眼睛好看耳朵好看......最后实在没得说了，就说个子真高什么的。”
李嫣然跟楚夏介绍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从学生处出来，陈一鸣托人联系上了学校摄影协会的会长，定下了后天带人出发拍照的事宜。
至于说先前根本不熟的情况，很简单，给钱了。
又忙活了一些细节问题，陈一鸣吆喝着201宿舍其余四人，去了南门大排档吃宵夜。
等刘嘉义忙活完了门店的账目现金这些，也会过来。
不论周超等人出于何种目的，但陈一鸣还是要感谢他们在关键时刻帮他稳住了场子。
毕竟，连金国兴都累瘦了。
正吃着喝着，陈一鸣的手机嗡嗡振动了起来。
他摸出一看，是个燕京的座机号。
接通的语气沉稳而正式，“喂，您好。”
“陈一鸣？”
一个清弱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哪位？大声点听不见。”环境嘈杂，陈一鸣一时没有听出来是谁。
“我觉得你挺好看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稍微大了些，让声音里的那份空灵更突出了。
陈一鸣双眼一亮，正要说话，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嘟的断线声。
陈一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他甚至能够想到电话那头的姑娘，在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之后，红着脸挂了电话，飞快跑开的样子。
对，还有可能忘了拔卡，又颠颠跑回来将卡拔下。
当面叫你夸我你不夸，非要玩这一出。
别说，居然还挺浪漫的......
“瞧瞧，小鸣此刻那风骚荡漾的嘴脸，像不像尔康就要睡到紫薇的样子？”
“像！也像道明寺遇到杉菜的样子。”
“还像剑晨即将玷污楚楚的样子。”
“卧槽，你这就过分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调侃着，陈一鸣还在傻乐。
吃过夜宵，陈一鸣回到宿舍，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无奈放弃了给楚夏宿舍打电话的念头。
手机一振，拿起居然是苏莱的消息。
“从蓉城去九寨沟怎么去？”
这......不是没话找话嘛！
都是研究生了，百度一下都不会？
陈一鸣微微一笑编了条短信将答案发了过去。
虚假的苏莱：谢谢。
陈一鸣：莱哥，说好有空一起睡觉，你怎么一直没空啊？
显而易见，苏莱并没有再回他。
不过苏莱主动打破沉默，已经足够令他开心了。
楚夏的浪漫，苏莱的主动，让陈一鸣开心地在床上扭来扭去。
唯一的不爽，就是收件箱里，眼镜哥每天一条的消息，如约而至。
看得陈一鸣直犯恶心。
真实的苏莱：我们选择抗拒被安排的人生，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看似很合理。但如果被安排的才是正确的，主动追求却得来苦果，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都已经开始讨论起哲学问题试图引起关注了么，陈一鸣冷哼了一声，编了一条发过去。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此话，鸡汤浓度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铁定给眼镜哥带坑里去。
当天晚上，电大周边的数十家餐厅，直到凌晨也依旧灯火通明。
一店员工齐上阵，围着一张纸又画又写，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许久。
以至于第二天，好多客人都遭受到了厨师们把糖当成盐的暴击。
陈一鸣哼着甜蜜蜜来到了学生处的楼下，却没有直接上去，而是给李嫣然发了条短信。
不多时，楚夏一头雾水的下来，陈一鸣找了张荫凉处的椅子，当先坐下，然后拍拍旁边，“来，我们躺下......啊呸，坐下说。”
楚夏犹豫了一下，迟疑着远远坐在椅子的另一边。
陈一鸣眉毛一挑，“怎么？要跟我所爱隔山海？”
“你不知道山海皆可平吗？”说着陈一鸣就朝那边猛地一挪，楚夏惊得就要起身逃走，被陈一鸣横伸一臂虚挡在身前，“动不动就逃，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要动了，我要掉了。”
楚夏侧着身子，委屈而柔弱。
陈一鸣一看，的确半边那啥都悬空了，按捺住给她扶一下的冲动，陈一鸣朝回挪了挪。
“拿着，以后想给我打电话就用这个，别去买什么IC卡了。”
陈一鸣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手机盒子，正是诺基亚的一款滑盖手机N81，黑色的酷酷的。吓得刚刚坐稳的楚夏差点又掉了下去，她苦着小脸，“我能不能不要啊？”
“你夸了我帅，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不得对我负责吗？怎么，天亮了就不认账了？”
楚夏都快哭了，“不是你让我夸你的吗？”
陈一鸣嗬了一声，“那我现在让你当我女朋友。”
楚夏小脸皱成一团，偷偷瞥了一眼陈一鸣，然后赶紧低下头避开，“能不能不当啊，我要上学的啊！”
陈一鸣大度地一摆手，“没事，学有什么好上的，上我也一样 。”
楚夏看着他，嘴唇微抿，柔弱的神色中目光坚定。
陈一鸣叹了口气，“我没有女朋友，传言的那个是朋友的恶作剧，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你要相信我。”
“这个手机太贵了。”
沉默片刻，楚夏轻声道。
“好看好用就行，管它贵不贵。”陈一鸣心中一喜，傲然装哔。
“这个手机你拿着用吧。”楚夏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有手机了用不着。”
“把你手机给我用就好了。”
卧槽，是怎么说到这儿的。
从古至今，男人的手机那都是比小兄弟还重要的东西。
毕竟小兄弟能给老婆玩，手机可不能。
他心思急转，“你瞎说什么呢，这手机我用惯了，谈生意做事情都用这个。你这手机我用不惯，影响我单手开法拉利。事业为重，懂不懂啊？”
“哦。”楚夏只好嗯了一声，然后弱弱道：“你别这么凶呀。”
陈一鸣瞬间没了脾气，本来就是担心楚夏的抗拒才伪装出来的强硬，只好笑着道：“这儿还有张电话卡，话费也有，有什么搞不懂的问嫣然学姐，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陈一鸣！”
楚夏的喊声在身后响起，陈一鸣转过头，瞧见这个憨憨居然宁愿自己跑近一点，都不舍得直接喊声大一点，笑着道：“怎么？留我睡觉？”
楚夏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上翘，“你真的很帅啊！”
“还用你说！”
陈一鸣扭头就走，嘟囔着，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搭上一个手机实在是太不划算。
但是居然能骗来一个媳妇儿，那可真是太要得了！
如果这个媳妇儿还是一个未来能够成为商界女皇的人......
陈一鸣的嘴角不由荡漾出压抑不住的笑意。
学生处里，在李嫣然简单的指导下，楚夏很快就掌握了手机的操作方式。
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单肩挎包的内层中掏出一个粉色的小本本，翻出一条记录，仔仔细细地对照着输入了那一串数字。
然后，缓慢而郑重地输入了三个字：陈一鸣。
这是她通讯录中记录的第一个名字。
她缓慢地按着键盘，发出了人生中第一条短信。
“你好。”
然后将手机抱在胸前，红着脸，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
一声清脆的铃声，伴随着机身的振动，楚夏胸前一酥，深吸一口气，打开信息。
“你谁啊？”
楚夏脸色瞬间变得失落，眼神里充满着落寞。
她感谢陈一鸣对她的好，她喜欢他的玩世不恭，也懂得他背后的认真与努力。
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样的场合，如此作践她啊！
她也是一个想要有许许多多美好回忆的女人啊！
眼眶微红，竟有泪珠泛起。
叮......
机身又是一震，楚夏连忙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打开一看。
“是我女朋友楚夏吗？”
云消雨霁，彩彻区明。
手背上的泪水带来一阵凉爽，如同此刻的心情一般惬意。
破涕为笑的笑容灿烂得比雨后的彩虹还要动人。
她笑着回了一条。
“嗯！”
（渣男之路成功迈出第一步，撒花。心疼小白鹿。）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章 嫣然学姐，咱把刀放下说。
当天晚上，陈一鸣叫上了楚夏和李嫣然一起吃饭。
地点选在了学校周边唯一一家还算像点样的西餐厅。
其实陈一鸣本身对西餐是没太多兴趣的，不过是为了显得稍微郑重且正式一点。
至于吃西餐是不是更正式，这不重要，陈一鸣心中也有自己的答案。
不过吃西餐也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面对李嫣然对当初那个跑车美女的询问，陈一鸣特别诚恳地解释着，“那真的只是朋友的恶作剧，嫣然学姐你要相信我。”
“我告诉你，不许欺负小夏。”
“是是是，嫣然学姐现在可以把刀放下了吧？”
陈一鸣扯着脖子，胆战心惊。
放下切刀，见证了二人“修成正果”的李嫣然便笑嘻嘻地以红娘自居。
陈一鸣也很恰到好处地拿出了一个iPod touch，表示感谢。
李嫣然先是婉拒了，但陈一鸣一句感谢嫣然学姐帮我找到了这么好的女朋友，怎么都值当的。
李嫣然听懂了话语里的意思，只好收下。
陈一鸣当然不会是冤大头，而是在瞧见了李嫣然的能力之后，已经动了心。
咳咳，事业心。
虽然很眼馋，但是陈一鸣并没有想要立刻将她挖过来的心思。
以李嫣然的情况，两条路，第一是借助柴明的这层关系，获得一个很好的体制内岗位，在大型企业历练一番的，学习一下正规企业的运转方式和管理，接下来不管是沉浸在体制内还是自己创业，都有很大的好处。
第二条路，自然就是到陈一鸣手下帮忙，当一个有事没事的秘书。
但，作为一个好男人，怎么可能跟女朋友的闺蜜共事呢。
倒不是因为什么行程暴露、撞破好事之类的修罗场，单纯只是避嫌罢了。
所以，这个动心，更多的还是放眼长远。
......
陈一鸣一边嘿嘿想着，一边劝二人多吃多喝，毫不耽误。
吃了一会儿，陈一鸣告罪出去抽支烟。
路过隔壁的卡座，正看着三四个花枝招展的女生吃得开心，桌上大小盘子摆了一堆，还开了两支红酒，高脚杯碰撞出精英人士的上流风度。
陈一鸣只目光一扫，就发现了其中一人正是当日迎新时和宁昱一起的那个女生，好像叫什么赵佳丽......哦，不对，赵佳璐的。
看不出来这几个姑娘还挺有钱。
陈一鸣轻笑一声，没有将这些小人物放在心上。
在门外，正抽着烟，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跑了过来。
兴许是跑得太急，不得不在门口喘匀了气才好进去。
于是就正好和陈一鸣站在了一起。
当姚福抬起头，和陈一鸣的目光相对时，脑子一嗡，喊了一声，“叔......”
咳咳！！
陈一鸣破天荒地呛了口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你来干啥来了？”
“我有朋友在里面，过来坐坐。”
“哦，在学校有没有什么事情，有需要的话跟我说一声。”
“好。”
姚福答应了一声，点头推门进去。
看着姚福的背影，陈一鸣想起了那一个晚上在地铁站外瞧见的一幕，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抽完了烟，陈一鸣走回自己座位的时候，刻意朝那个卡座多瞥了一眼，果然瞧见姚福拘谨地坐在那个赵佳璐旁边，一脸尴尬的笑容。
陈一鸣皱着眉搓了搓手指，选择了不管。
除开这个小插曲，一顿饭吃得自然随意又开心，将二女送回宿舍，陈一鸣哼着歌地回了宿舍。
没想到和楚夏之间的峰回路转就是这么随意的一次心血来潮。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手机忽然在兜里狂震，陈一鸣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约好了明天去拍摄的摄影协会主席。
陈一鸣轻轻一笑，还不错，知道这会儿来电话再确认一遍，已经有点职场的感觉了。
他按下接听键，“曾哥，你好。”
“兄弟，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嗯？什么意思。”
陈一鸣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刚才社联那边跟我说了，如果我明天跟你去拍摄，我们社联下一学年的经费不说，就连社团资格可能都会受影响。兄弟，理解一下。”
陈一鸣眯着眼，心知逼迫此人没什么意义，便大度道：“没事，理解。”
“兄弟，你在学校吗？我来找你，把钱退给你。”
陈一鸣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好，我在体育场看台，麻烦曾哥了。”
“额......”电话那头的人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十五分钟之后，一个穿着短裤拖鞋白T恤的男子出现在看台旁。
同样的服装种类，有不同的样式档次，比如眼前这位，一看是个有钱人。
一身如此随性的装扮，也能穿出几分二代哥的气质。
陈一鸣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
曾哥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来。
陈一鸣递过去一根烟，男子递过来一叠钱。
烟入嘴，钱入兜。
曾哥缓缓道：“其实我要一个人的话，压根不鸟他们，可没办法，我搞这个摄影协会还是倾注了不少心血，不想就这么被小人糟践了。兄弟，对不住了。”
陈一鸣笑着摇摇头，“又不是曾哥的本意，没事的。”
“哎，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不好意思。哪怕你嘲讽两句，我一生气，这事儿心里也就没负担了，多好。”
“那我试试？”
“算了，都这会儿了，我可没那么贱。”
“请曾哥帮个小忙。”
“你说。”
“玩这些的，肯定都有圈子，本校的不行，曾哥给介绍一个校外的，靠谱点的？”
“这倒不难，只是收费可能贵点......”
“那没事，不离谱就成。”
未来从那些人身上找回来就成。
陈一鸣记下曾哥给的电话，然后又问了些别人威胁的细节。
临走前，曾哥劝说道：“私下跟我说的，而且还不是本人出面，同时还没有真的造成什么既定事实，就算告到老师那儿也麻烦。”
陈一鸣笑着点点头，“明白，多谢曾哥提醒。”
看着曾哥快步离去，怎么有种要逃跑的感觉。
果然还是心理素质不行啊！
陈一鸣摇着头，没有先理会什么愤怒，立刻联系了电话那边。
得知那头的人离得不远，就在回龙观开一个摄影工作室的时候，陈一鸣便决定立刻过去。
当陈一鸣从看台上离去，看台各处阴影中的一对对情侣望着他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暗自tui了一声，然后才重新开始了动作。
狗太阳的，偷窥狂、死基佬！
陈一鸣直接打车到了回龙观，当场敲定了明天摄影的行程和具体要求。
返程的出租车上，陈一鸣这才开始琢磨对手。
如今会花这个心思对付他的，无非就两拨人。
那个什么创梦社团的人渣，和前些天打人事件中那个矮胖男。
至于出手打人那个肌肉男，取个外卖都能跟人动手的，没这水平。
可能性更大的，自然是那个人渣梁超。
陈一鸣叼着烟，任由夜风拂过燃烧的烟头，吹落点点火星，未落地便已熄灭无踪。
他笑着问道：“师傅，你说应该怎么对付那些用公权泄私欲的人？”
出租车司机叼着陈一鸣散的烟，“这你可问对人了。”
他用左手将嘴上的烟一夹，放在车窗上，单手开车，惬意地道：“我一个朋友说，现在什么社会，法治社会！遇到问题怎么办？找警察！我起先还觉得他开玩笑，结果人怎么说，时代变了，不要老抱着旧社会的思想考虑问题，要适应我们的现代社会。”
他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脚下熟练地变换着动作，看着陈一鸣，高深莫测地一笑，“我那朋友，海里的。”
陈一鸣故作惊讶，连称受教。
这，就是燕京啊......
人均海里的燕京，人均部委的燕京。
这是首都的气息。
首善之都。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一章 您老可都听清楚了？
时间倒回数个小时之前，盛宁轩。
某个包间中响起不甘的叹息。
8号楼404宿舍六人齐聚，肌肉男杨帅将干掉了的空酒杯重重顿在桌上，神色郁结。
“老二，别特么老板着个脸，四哥请兄弟们出来喝酒的，不是看你脸色的。”
桌上有人略带埋怨地开口。
杨帅两条浓浓的眉毛一拧，“丢脸的又特么不是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又有人淡淡道：“那你就是在埋怨四哥让你丢脸了呗？”
杨帅偷偷瞥了一眼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把玩着酒杯的矮胖男子，心里一颤，连忙道：“老五，你特么别在那儿拱火，我怎么可能埋怨老四。”
“行了，都别瞎说了。”矮胖男将杯子一放，拿起桌上的烟一一抛给众人，自己也点上一支，叹了口气，“老二，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换谁当众丢这么大一个脸也不好受。”
杨帅默然无语。
“但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在其余几人的惊讶中，矮胖男又说道：“除开班上的、宿舍的，谁认得你？就算是熟人，又有几个人会一直记得这事儿？人这一辈子得遇到多少事情，哪儿能什么都记得？”
一旁立刻有人附和，“四哥说得对，要不是老二你天天苦着个脸，我们其实早都忘了。”
矮胖男吐出一道笔直的烟雾，“这不是我给自己找借口，后来我调查过，那天那个小子，就是这学期开学时候，女朋友开跑车那小子，也是前些天校内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左拥右抱两个大美女的，你们也看过照片吧，但是过了那个新鲜劲你还记得？”
“卧槽，居然是他，我说那么眼熟呢！”
“四哥说得有道理！我顶！”
矮胖男看着杨帅，“这件事起因本就是你不占理，我的意思是，算了，当然，看你自己。”
“老四，别说了，我听你的！”
杨帅起身，倒了一满杯，“我敬你！”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坐下喝。”矮胖男的脸上露出笑容。
杨帅还是站着将杯中酒干了，然后一亮杯底再坐下。
矮胖男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一震，他拿起一看，竟是个陌生的短号，也就是说是学校同学。
他按下接听键，举到耳边，“你好，我是齐震。”
别出一格的接听方式，是从父辈身上学来的手段。
“齐学长您好，我是学校创梦社团的团长梁超，想跟您说个事。”
“嗯。”
虽然不认识此人，对一个破社团也没觉得有啥，但父辈的教育让齐震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因为自己的傲慢，错过许多的可能。
“我可以帮您对付陈一鸣。”
齐震眉头一皱，“我不需要。没事我挂了。”
“齐学长，齐学长，您不用出面，我来对付他！”
“那你不该打给我。”
成功留住了齐震，电话那头梁超心底长出了一口气，他连忙道：“听说您跟社联胡主席关系很好，能不能请您跟他打个招呼，打个招呼就成，有胡主席的帮助，剩下的我来操作。”
从心底里说，齐震并不是很想得罪陈一鸣，因为他看得出陈一鸣的本事，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得罪一个有潜力的对手并不是智者该做的事情。
但他又看了一眼杨帅，稍稍沉默一会儿，“我会在十五分钟后给胡宁发个短信，约他明晚六点一起吃饭。”
说完便掐断了电话。
如果那小子因此倒了霉，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就当一步闲棋吧，反正无论如何也算不到自己头上来。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梁超兴奋地挥了挥拳，火急火燎地冲向了社联主席胡宁的宿舍。
驱使他如此迫切地对付陈一鸣的，不是当初在曹操快送门店受到的羞辱，而是钱。
面子不值钱，但钱就是真的钱。
当他知道曹操快送统一了电大的外卖配送，结合从曹操快送的员工那儿打听来的消息，粗略的算了一笔账，曹操快送每月盈利至少五六万。
他着实眼红了。
自打创梦社团成立以来，一年多时间，他巧取豪夺，威逼利诱，参与了多个项目，迄今为止，每个月也不过就两三千块钱，打点各方关系之后，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如果陈一鸣就范，他如今已是每月收入一两万的人了。
这每月一两万的损失，必须得尽快挽回来！
在得知陈一鸣跟齐震起了冲突的时候，他曾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齐震却偃旗息鼓，当没事发生一样。
眼见着曹操快送越来越红火，他急了。
必须要尽快逼迫陈一鸣就范，哪怕不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也够了。
走进胡宁的宿舍，梁超热情而恭敬地打着招呼。
胡宁对梁超也有印象，应了一声，在梁超的邀请下来到了楼道抽烟。
当梁超将来意说了，胡宁眉头一皱，怒斥道：“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梁超并不畏惧，而是继续将曹操快送目前的盈利情况说了，并且说事成之后，愿意送上一半的收益，交给胡宁。
每月大几千，家境普通的胡宁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
梁超笑着说：“我们创梦社团本就是服务所有创业学生的团队，以我们优秀的能力，与具备潜力的项目结合，创造出更成功的项目，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如果成功，也是胡主席履历上光鲜的一笔呢。”
胡宁悄悄搓着手指，陷入了思考。
若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但他和梁超不一样，他更看重长远的利益，对他而言，这个长远的利益就是找一个好的单位。
以他社联主席的身份，这个目标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在纠结过后，他摇了摇头，“这事，我不会帮你。”
虽然可以拿到不少钱，但自己已经大四了，等自己毕业之后，梁超还会给自己？
用一年的收成赌一辈子的前途，胡宁不蠢。
“不知胡主席知不知道，前些天，齐震学长和曹操快送闹得很不愉快，差点报警了。”
梁超忽然说起了别的，让胡宁有些疑惑。
梁超笑着道：“其实我刚跟齐震学长谈过，如果不出预料，齐震学长应该一会儿就会给胡主席联系吧。”
“那就等他联系了再说。”
胡宁甩下一句，就要走回宿舍。
梁超连忙从兜里拿出烟，说再来一支。
胡宁也没有拒绝，不想撕破脸。
忽然，他兜里的手机一震，“大宁，明晚一起吃个饭？”
消息来自齐震。
齐震的父亲，正是胡宁一心想要进的吉州电力公司大领导。
一直观察着齐震面色的梁超笑着道：“我知道胡主席是担心，但其实我的请求很简单，就麻烦您跟摄影协会的曾若嘉递个话就行了。”
片刻过后，曾若嘉的宿舍外，跟他一个专业的梁超将他叫出来，笑着道：“老曾，胡主席托我给你带个话。”
......
晚上十点，从回龙观回来的陈一鸣去往门店。
看看账目，帮忙点一点现金，问问有没有什么情况等等。
同时还要跟刘嘉义安排一下接下来跟着他去各家联络的人。
门店中已经只剩下了刘嘉义一人，正在清点今天收到的三万多现金，准备一会儿将大头整数存进卡里。
陈一鸣举着电话，一边跟人聊着什么，一边走进店里。
“好好，再见再见。”
陈一鸣将电话朝桌上一扔，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入了门店。
一直在门外不远处悄悄看着这边的梁超满面春风，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陈学弟，我们又见面了。”
他已经知道曾若嘉找到陈一鸣退了钱的消息。
虽然他明白，这不能拿住陈一鸣的要害，但他要的只是一个可能。
让陈一鸣觉得自己可能拿得住他的要害就够了。
所以此刻的他，看着陈一鸣，充满了自信。
陈一鸣眉毛一挑，“你谁啊？”
梁超强压着怒火，“陈学弟，不要这么嚣张。”
陈一鸣连忙赔罪，“对不住，我这人脸盲，不是太熟的人真记不住，如果我们真的有过什么，请大胆说出来，我一定会负责的。”
脸盲？
老子信了你的邪！
梁超看着一旁的刘嘉义，黑脸少年埋头算账，头都没抬一下。
他只好恨恨道：“我叫梁超，我是学校创梦社团的团长，陈学弟现在想起来了吗？”
陈一鸣一拍大腿，“就特么是你啊！亏我还觉得你这人有点面善呢！算我瞎了眼！”
他急了！
瞧见陈一鸣控制不住脾气而暴怒的样子，梁超反而镇定了下来，看来摄影协会的临时变卦果然让他失控了。
“陈学弟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一鸣瞪着梁超，双目喷火，“你这人怎么能干这样卑鄙的事情呢！我们大学生创业本来就不容易，你却还要成立一个社团，打着帮扶的名号，打着学校老师和社联领导的名号招摇撞骗，强行入股，却不干实事，就等着巧取豪夺，成全一己私欲，我告诉你，我陈一鸣就是死，也不可能从了你！”
“陈学弟不要这么激动嘛，来抽根烟。”
梁超一脸平静的样子，让陈一鸣都不由佩服，光这脸皮都值个每月五千块钱的月薪。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对于有些项目，我的确是那么搞的，谁让他们又蠢又笨还贪心呢！”
“但对曹操快送的项目，我是真心看好的。我真的可以调用我一切的资源帮助你，之前说的校团委的老师、就业指导中心的老师，乃至教务处、学生处的老师，我都有熟人。我先前说的那个创业扶植计划，我可以给你打包票，绝对申请下来，那至少就是好大一笔经费。”
“陈学弟不信？那你不妨想一想，为什么曾若嘉和他的摄影协会会临时变卦，取消了跟你的合作？”
陈一鸣猛地站起，伸手指着梁超，“原来是你搞的鬼！害得我多花了两三千。至于嘛？这么处心积虑的！”
“处心积虑？”梁超轻笑一声，“让曾若嘉轻松就范，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他盯着陈一鸣的双眼，“但如果学弟还是坚持的话，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个摄影协会那么简单了，也不仅仅是两三千块钱的事情了。”
“学校的部门多的是，能卡住你要害的人也多的是，学弟掂量掂量。是玉石俱焚还是我们共赢呢？”
“还是那句话，刀枪是用来开疆拓土还是伤害自己，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陈一鸣沉默着。
梁超笑了笑，将朝地上烟头一扔，“看来学弟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我回话吧。”
他站起身，准备朝外走去。
“我考虑好了。”陈一鸣忽然开口。
梁超惊喜地转过身。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更遑论屈服于你这等卑鄙小人！”
“我想唾弃你，都害怕玷污了我的唾沫！”
“把你的烟头捡起来，不要污染了我的店！”
梁超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怎么回事？屡试不爽的招数怎么就没用了呢！
他难道真的不怕吗？
他难道真的就吓不到吗？
最终梁超没有像第一次一般老实地捡起烟头，而是撂下一句走着瞧的狠话就走了。
刘嘉义这时才抬起头，“小鸣~”
“嘘！”
瞅着梁超走远，陈一鸣一把抓起手机。
“柴处，您老可都听清楚了？”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二章 同性相互排斥，异性相互勾引
从回龙观回来的路上，出租车师傅的话提醒了陈一鸣，如今时代不同了。
没有必要总是想着以暴制暴，以阴谋对阴谋。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现代文明的清风无声浸润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对于燕京这类大都市尤甚。
诚然在法律之上，会有诸多陋习陈规与人心丑恶，但法律的底色，依旧是公平与正义。
充分合理的证据，就是让这层底色不被遮挡的绝佳利器。
其实陈一鸣有更方便的做法，比如买一支录音笔什么的。
但这个做法后遗症太大，传出去很多领导跟自己打交道都得留个心眼。
为了对付这么个小渣渣，完全不值得。
电话那头，柴明语气冰冷，“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你放心，我们校方一定不会纵容这样的恶行！”
陈一鸣连忙道：“柴处，您看能不能这样......先不......等到时候......”
柴明沉默了一会儿，“我考虑一下。”
“多谢柴处，这大晚上的打扰您休息了，给您添麻烦了。”
挂了电话，陈一鸣心中大定地跟刘嘉义商量起了明天的安排。
最后决定上午让单勇跟着，下午让罗森跟着，然后过两天安排黄冬春和那三位扩展市场的高中同学过来，由这两人进行讲述。
验证学没学会，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会不会教。
忙活完了这一切，陈一鸣回到宿舍和舍友们吹了一会儿牛，掏出手机。
看着手机上的一条未读消息，就是一阵犯恶心。
真实的苏莱：一鸣，你相信爱情吗？
这眼镜哥是受啥刺激了？
从国庆节以来，每天的短信只会迟到，从未缺席。
莫非是在国庆节又见到莱哥了？
怎么说呢，再是喜欢，追一两次追不到就算了。
像这位这般锲而不舍的，一般来说就是单纯馋她身子了。
莱哥的姿色，后劲这么大的吗？
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呢？
陈一鸣打开通讯录飞快发了一条，“莱哥，你看你头顶那片云，像不像一条厚厚的猪里脊。”
想了想，又加大了调戏的力度，“突然有点想你了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操作过于熟练，又或许是鬼使神差，陈一鸣猛地发现竟然手滑发给了楚夏！
正要慌忙撤回，手机嗡地一振，短信进来了。
楚夏：我也正在想你。
陈一鸣呆呆地看着手机，叹了口气。
~~
第二天的进展很顺利，校外的摄影工作室还是给力，设备齐全，态度专业，周到细致，让合作的商家们都赞不绝口。
陈一鸣也是一阵感慨，事实又充分证明了一个道理：好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接下来的三天，陈一鸣带着人将各家的菜单整理好，又给他们的主打菜品拍了个色香味俱全，看得那些店老板们都缠着让陈一鸣回头给他们发一下，他们回头更新菜单好用。
将这些东西交给打印店老板，对方拍着胸脯说了一通狠话，被陈一鸣幽幽一句心动不如行动赶回了电脑桌前忙活了起来。
陈一鸣又加订了一批曹操快送定制的笔记本，再特意交代了一下关于十月二十四号促销相关的内容，便朝着学校走去。
在他手上，还有一份名单，这是各家从自己的客户之中挑选出来的三位“贵宾”。
在经过了查重调整之后，对应着一百零二位电大钱包鼓鼓的小土豪。
陈一鸣又给生意最好的非常烤翅和绿洲老马额外各自增加了三个名额，凑齐了一百零八位。
只能说，都是吃多了小浣熊干脆面的后遗症。
走回曹操快送的门店，下午三点，空无一人。
陈一鸣打开门，坐在自己那张桌子上，把腿一翘，烟一叼，举着名单就开始对照着挨个打起了电话。
“同学，您好，这里是曹操快送，因为您是非常烤翅的忠实顾客......”
“傻哔骗子滚几把蛋！”
话才刚开头，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嘟嘟嘟的挂断音。
陈一鸣：......
无语地换了个号码，“同学，您好，这里是曹操快送，因为您是绿洲老马拉面的优质顾客......”
“嘟嘟嘟......”
电话挂断得毫不犹豫。
陈一鸣抠着脑袋，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陈一鸣？”
门店外一声叫喊惊醒了正急得抠脚的陈一鸣，他循声望去，瞧见宁昱正在夕阳下笑容灿烂。
一身简单干净的运动装，活力和青春的味道随着马尾轻晃。
陈一鸣心中一动，笑着站起，“进来坐一坐？”
“好呀。”宁昱笑着走了进来，左顾右盼道：“路过好多次了，这才第一次进来呢。看着挺干净整齐的啊！”
“那是，有我这样爱干净讲卫生的人管着，不干净都不合理。”
陈一鸣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用手将自己桌前凌乱的可乐瓶子扫进了垃圾桶里。
宁昱伸出手指悄悄刮了下俏脸，揶揄地笑了笑。
这种嘲讽，对厚脸皮的陈一鸣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默默将脚钻进鞋子里，在一旁的洗手台洗了洗手，他拿出两罐可乐，“这儿也没什么茶水，喝罐可乐吧。”
宁昱笑着接过，却没打开，“减肥呢。”
两世为人的陈一鸣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没事，只要没人看见就是零卡路里。”
宁昱掩嘴偷笑，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人啊？”
咳咳，也可以不是的。
陈一鸣原本的打算是用一罐可乐换一次免费劳动，可惜宁昱却没有喝，陈一鸣只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我给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那个，有时间吗？帮个忙？”
“好呀！”宁昱都没问是什么忙。
陈一鸣拿起纸，刷刷写下一段话，然后拿过那张名单，“帮我打电话，接通之后就念这一段。”
“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宁昱将散落的几根头发顺到耳后，看着陈一鸣，“那咱们开干吧！”
陈一鸣不由自主地干咳两声，这不咳还好，一咳却像是提醒了宁昱，只见宁昱面上也露出几分羞意，别过头不敢去看陈一鸣。
“咳咳，那个，咱们开始吧，时间宝贵。”
潮来潮退，心思干净的宁昱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用陈一鸣的手机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为了方便陈一鸣记录对方的情况，电话开着免提。
“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宁昱微笑着道：“同学，您好，这里是曹操快送，请问您是经常在非常烤翅点餐吗？”
“咳，是的。哦，您好。”
MD，确认过语气，是个真实的老色胚。
“因为您是非常烤翅的忠实顾客，在此番曹操快送联合电大所有餐厅推出的首届外卖盛典活动中，被评选为全校仅有的一百零八名外卖达人之一，我们将在三日后为你送上定制版的外卖宝典，敬请期待。稍后我们将以短信形式将告知您具体内容。”
“哇，这么好？可以可以。”
“嗯呢，请问您的名字是？”
“步终耀。”
“好吧，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请您等待短信哟。”
宁昱只好挂断了电话，然后就见着陈一鸣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宁昱得意地一扬下巴，继续拨通了下一个电话。
在宁昱甜美的声音中，在陈一鸣不断地写写画画中，时间缓缓过去。
宁昱拧开矿泉水，润了润嗓子，和陈一鸣相视一笑。
矿泉水自然是陈一鸣悄悄去附近超市买的。
刚才的几十通电话，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有正在上厕所的，让宁昱稍等一下的；
有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事情的，宁昱没怎么听出来，老道的陈一鸣一听动静瞬间就明白了；
还有个最逗的哥们，在宁昱说完正事之后，居然开口请求道：“美女，能不能多聊一会儿，我是能动院的，那个......我都快一个月没跟女生说过话了。”
宁昱笑得花枝乱颤，陪着他多聊了两分钟。
......
不过，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当少数号码的主人是女生时，宁昱甜美的嗓音就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了。
在遭受了一次挫折之后，陈一鸣便调整了分工，电话接通，是男的，宁昱开口，是女的，陈一鸣说话。
利用原理：同性相互排斥，异性相互勾引。
这么一搞，原本还稍显无聊的电话，竟然整出了几分等待开奖的刺激。
时间缓缓转过六点，来上班的员工们进进出出，然后都投去了艳羡的眼神，可惜当时专注的宁昱和陈一鸣并没有看到，正并肩忙得热闹，于是他们就更艳羡了。
刘嘉义也来晃了一圈，然后默默出去帮忙了。
不打扰，是他的温柔。
一百零八个电话虽多，但男女搭配，很快也就打完了。
陈一鸣和宁昱不约而同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对视一眼，一愣复一笑。
陈一鸣笑着道：“看来不请你吃个饭都不好意思了。”
宁昱认可地点着头，嗓子稍微有些干涩，“我也这么觉得。”
“行啊，想吃什么？”
宁昱也不扭捏，稍稍琢磨了一下，“烤鱼？”
“好！稍等我打个电话。”
给刘嘉义打了电话，让他回来坐镇，陈一鸣便见色忘义地和宁昱两个人出去吃饭了。
同时悄悄给楚夏发了条短信说晚上请别人吃饭。
楚夏很快回了一条消息，“少喝点酒啊。”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三章 这个清纯的妖精哟
万州烤鱼，老板娘如今看陈一鸣已经不是单纯的肥羊了，而是利益相关的合作方，所以比先前还要更加热情了些。
看到跟陈一鸣一道走来的宁昱时，不由暗道：这陈小兄弟是把电大的桃花都收了不成，先前那两个漂亮得很的姑娘就不说了，这个姑娘也是难得的清纯可爱，可要电大别的男生怎么活哟。
瞧见老板娘那饱含深意的眼神，陈一鸣决定今后不带楚夏来这儿吃饭了。
阴沟翻船什么的，从现在起就要做好预案。
伙计用一个网兜兜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端到桌旁，陈一鸣点了点头，伙计就拿着一个木锤子朝着鱼头上一砸，鱼儿登时就老实了。
看得宁昱眉头一皱，陈一鸣笑着道：“没事，他们手法熟练，鱼儿走得很安详。”
宁昱无语地看了一眼陈一鸣，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恢复了笑容。
陈一鸣松了口气，幸好这姑娘不是什么圣母，给他整一出怎么可以吃兔兔之类的活。
烤鱼很快端了上来，还有其余几个小菜，陈一鸣要了瓶啤酒，本来打算给宁昱要一个饮料，宁昱却小声问道：“我能不能也喝啤酒？”
“当然能啊！不过就一瓶，别喝醉了，喝醉了很难受。”
于是二人一人一瓶啤酒，吃着喝着聊着，宁昱吃得尤其香。
陈一鸣忽然想起一个事情，举起杯子，“说起来，你还是我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呢，感谢你的帮助，敬你一杯。”
宁昱笑着举杯，抿了一口，“准确来说我是第二个，第一个是佳璐，然后才是我。”
“哦！对哈！你们认识吗？听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是啊，我们是一个班的，不过是隔壁宿舍。”
“啊？我还以为她是大四的呢，看起来很成熟的样子。”
“没有，佳璐只是喜欢的风格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我不喜欢那种风格，不过在学校里应该很多小男生都挺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风格？”
宁昱忽然的发问，让正引导着话题慢慢走向目标的陈一鸣一愣。
这都什么脑回路！
能不能跟着我的节奏走啊？
“我啊，脸长得好看，什么风格都喜欢。”
“哈哈，哪有这样说人家的！佳璐可多人追了，学长、同学，听说最近还有个小学弟呢！”
“学姐配学弟什么的最好了！那她答应了没？”
眼见着话题重回正轨，陈一鸣笑问道，却没注意宁昱悄悄地又脸红了，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拨弄着筷子和酒杯，明显就是心神不定。
“没有，佳璐说她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我呸！
芳草天！
心中怒骂一句，陈一鸣就开始默默为姚福默哀，为他唱起了歌。
【你像只鱼儿在她的河塘......】
河塘里，还有很多其余的鱼儿。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什么地步了，一个出钱一个出力，男女各取所需也不是不可接受。
话题渐渐又被引导开，一瓶啤酒喝完，宁昱面不改色，说再要一个，陈一鸣想想也同意了。
“陈一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酒意熏红了脸，宁昱跟陈一鸣请战。
玩游戏？
吹牛、十五二十、乱劈柴、喊数字、说范围、老虎棒子鸡......等等名词在脑海中闪过，但都跟宁昱的形象不怎么搭调的样子。
“玩什么游戏？”陈一鸣好奇地问道。
“我们来说诗词吧！”宁昱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比如我们可以先从含地名的诗词开始，谁没接上就喝酒。”
陈一鸣：......
这就是文化人的生活吗？
虽然在十几年后，念两句诗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许多年轻人的信仰，但陈一鸣依旧无力吐槽。
正想着，宁昱就已经急不可耐地说道：“我先来，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该你了！”
陈一鸣夹了块牛肉，喝了杯酒，“力拔山西气盖世？”
“嗯。”宁昱刚要点头，立马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嘛！不算不算。”
陈一鸣哈哈笑着，搅乱了宁昱的游戏大计。
又吃了一会儿，在第二瓶酒见底的时候，陈一鸣果断中止了这场风险并不可控的酒局。
喝得微醺的宁昱竟然撒着娇不同意，陈一鸣只好劝着说：“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笑话。”
“好，如果满意了我就回去。”
“你真美。”
“不行，我要听笑话，不是听好话。”
“我讲的就是笑话啊。”
脑子不大清醒的宁昱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得在陈一鸣腰上使劲拧了一把。
自知理亏的陈一鸣只好生生受着，同时暗自对这些女同志行为表示不解。
为什么总是喜欢伤害男人身上对她们顶重要的几个部件呢。
送宁昱回去宿舍的路上，宁昱忽然轻声问道：“你跟你女朋友还好吗？”
你说的哪一个？
咳咳，这当然只是陈一鸣心中的期望，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口来。
“还好还好。”
宁昱微微低着头，朝着宿舍走去。
陈一鸣并没有出言安慰，他对宁昱的态度始终一致，可以当朋友，不当女朋友。
不忍心祸害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而已。
才不是什么跟楚夏离得太近，容易穿帮呢。
到了宿舍楼下，宁昱重新恢复了笑容，朝陈一鸣挥了挥手，“谢谢你，我今晚很开心。”
“该我谢谢你才是。”陈一鸣也微笑着。
想到这儿，陈一鸣心中一动。
管账的人这不就有了嘛！
......
曹操快送的运营已经用不着陈一鸣操心，甚至刘嘉义都已经可以解放许多，罗森在业务上的成长，单勇在管理上的成长都是极其快速的。
二人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张弛有度，搭配起来还是很合理的。
所以陈一鸣直接就回了宿舍。
宿舍里，张昊将书一合，笔一扔，“算球，这都什么玩意儿，我是没拿奖学金的命。”
周超附和地点点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杨建成依旧坐在上铺的床上，买了个床桌学习，闻言劝说道：“大师，老张，你们多看几遍啊，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周超打了个哈欠，“你那是看着看着就看懂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看着看着就看开了。”
陈一鸣走进来，刚好就听见这句话，笑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师，说话就是有水平。”
“小鸣回来了啊！”
四人纷纷招呼起来，就连躺在上铺床上看小说的金国兴也不例外，从蚊帐里伸出头来，致以亲切的问候。
这四人中，如今也就周超和张昊还继续在曹操兼职。
在度过了最开始的用工荒之后，曹操快送加紧了招聘的步伐，人员渐渐充裕，陈一鸣就找了他们四人谈了一次，让他们自己决定，毕竟最开始还是有帮忙的成分在。
杨建成选择了继续专心学业，十来天时间已经让他赚了不少钱，平日里再省省，足够支撑一次假期的宿舍旅行了。
金国兴有点累坏了，决定先歇几天，后面再说。
陈一鸣都笑着答应了下来，心中并无任何不快。
本分与情分之间的关系、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不仅让他时刻警醒他人，也常常用来提醒自己。
“昨晚的话你没回答我。从我的角度来说，我相信爱情，但我不相信爱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眼镜哥的撩骚如期而至，陈一鸣照例没有回复；
莱哥依旧没有搭理自己；
楚夏还在学生处加班。
孤独的陈一鸣站在阳台上，迎着夜风，思考着未来的走向。
黄冬春那边有好消息进来，他们已经正式开始了运营，都是当过外卖员的熟手，又有电大这边成功的经验引导，前期工作还算顺利，也签下了二十来家的外卖合同，招聘了一些人手。
这些陈一鸣全都没管，只是要求黄冬春每周按照他规定的格式，报送经营报表。
黄冬春曾经为难地抱怨过他不是很懂这些，陈一鸣只说了一个字，学。
事实证明，人的确都是逼出来。
黄冬春越来越有一点挑大梁的范儿了。
相较于黄冬春，陈一鸣的三个高中同学就差了好多。
最被陈一鸣看好的卢骁也还没有将门店开起来，更别说最差的杨智博连地方都还没最终签下来。
陈一鸣之前跟刘嘉义商量了一下，让他再盯两天电大就去那边指导三天，尽快先跑马圈地。
刘嘉义知道陈一鸣要忙电大外卖盛典的事情，直接应了下来。
等电大盛典这一拨搞完了，自己再忙一件小事，就可以着手开展网站方面的事情了。
那才是他真正的核心目标。
可以非线性增长的核心业务。
想到这儿，陈一鸣打开了笔记本，然后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校内刷了起来。
新鲜事里，宁昱刚刚更新了一条状态。
“飞蛾扑火的道理谁都懂，但人往往就是这般矛盾而又情难自持。”
陈一鸣猛地想起了晚上，宁昱在灯火下微红的娇颜，笑起来两弯浅浅的月亮，嘴角的一个酒窝就像是迷人的漩涡让人轻易就陷了进去。
陈一鸣摇了摇头，这看似清纯的妖精，竟也有些让人不含而立的本事。
稳住，稳住，你已经有楚夏了，还有莱哥当后备，够了，莫要再去招惹旁人了。
反复告诫着自己，他摸出手机给宁昱发了条短信，
“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四章 我叫姚福，我快吃不起饭了
对于陈一鸣的请求，宁昱答应得果断，那语气中还隐藏着的惊喜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陈一鸣良心稍有发现，便不好太过压榨，只让她每天晚上过来帮忙，按照正规的财务格式整理账目。
不管工作多久，每天五十块钱。
虽然一百两百陈一鸣其实都能承受，但他才不会干那种为了女人自毁事业的蠢事。
人心要散了，队伍还怎么带。
其实这对于宁昱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像这种真实企业的全盘账务，远不是刷几道案例题就能比得上的。
不知道宁昱有没有看出这一点，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单纯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已。
在水房里对着镜子陶醉在自己盛世美颜中的陈一鸣如是想到。
刘嘉义外出监工去了，本来脸就黑，扮黑脸什么的再轻松不过。
按照计划，在电大曹操快送本部外卖盛典活动之后，其余分部就必须正式营业，时间还是比较紧迫。
其实在陈一鸣的心里，要是其余几个分部能够在本部的这次外卖盛典之后也跟着来一波，这才是最完美的，不过看情况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十月十九号，中午十一点，离三号楼最近的一食堂一楼。
陈一鸣一个人晃悠到了食堂，打了份饭菜，边吃边想着事情，居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姚福拿着饭卡，在窗口前东看西看半天，打了一荤一素三两米。
他正四处张望着座位，目光中，一个并不想见到的人朝着自己微笑招手。
令人郁闷的是，他还不敢拒绝。
走向那边的时候，他猛地惊醒过来，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真的是我叔，那天我只是嘴瓢了，我们都大一新生而已！
心里念头一通达，姚福的腰也挺了，背也直了，腿也不哆嗦了，在陈一鸣的对面，大方地坐了下来。
“追个女生把钱都追完了？”
陈一鸣只轻飘飘地一句话，姚福瞬间就破了功，正夹着一片水煮肉片的手一抖，惊呼道：“你怎么知道？”
陈一鸣并没有回答他，“吃食堂的钱还够不？”
“够！”姚福点头道。
“真的？”
“嗯！”
陈一鸣看着姚福，“咱们都是从小时候过来的，心虚撒谎是什么样都懂？”
姚福的底气一下子就没了，弱弱道：“够三四天。”
陈一鸣叹了口气，“等一下。”
他起身去凉菜窗口端了一碟小凉菜，然后要了一份卤肉，回来朝桌上一摆，“一起吃吧。”
说完他当下夹了一片裹着红油的卤肉，送进了嘴里。
姚福还有些不好意思，陈一鸣淡淡道：“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有什么好扭捏的。”
看着姚福狼吞虎咽的样子，陈一鸣心里有些浅浅的恼怒。
虽然知道男女情爱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外人最好别说什么，但眼见着一个好好的小土豪落魄成了这个样子，心底的不爽是难以控制得住的。
“一共花了多少？”
等姚福吃得差不多，陈一鸣才开口问道。
姚福先是一愣，接着便低着头不说话。
陈一鸣又换了个问题，“那问个简单的，那晚上西餐花了多少？”
“一千八。”
姚福老老实实回答道。
吃到快结束了才叫过去买单的么？
也真是做得出来啊！
陈一鸣嘴角挂起冷笑，“进行到哪一步了？”
好歹也是个看过猪跑的人，姚福知道陈一鸣的意思，但却更不好意思了。
陈一鸣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要花了这么多钱手都没牵到那才丢人。”
姚福肩膀一抖，头埋得更低了。
陈一鸣眉头陡然皱起，这就点过分了。
原以为你是别人眼中的凯子，没想到竟然只是个ATM奴啊！
他想了想，伸出手，“把你饭卡给我。”
姚福呆呆地拿过来，陈一鸣接过，然后将自己的饭卡丢给他，“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在学校呆着，有事给我电话。”
姚福欲言又止，陈一鸣看着他：“你应该不会给你爸妈打电话要钱吧？”
姚福赶紧摇了摇头。
陈一鸣神色平静，“你最好不要。”
姚福心底一颤，这才真正打消了要钱的念头。
二人一起出来，朝着宿舍走去。
校园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吃饭的、吃过了的、下课的来来往往，还有穿着蓝衣服骑着电瓶车的人穿梭其中。
姚福看着那些人，小声道：“那都是你的员工？”
“伙伴。”陈一鸣笑着纠正了一句，“没签合同，只是兼职的。”
“也很厉害了。”姚福由衷感叹了一句，开学这么久下来，已经慢慢有些明白老爸当初为什么对陈一鸣那么推崇了。
短短一个多月，才大一的陈一鸣已经是工商院无可争议的风云人物之一。
招新会上怼部长，第一个新生部长，不是班长却当了年级长，迎新晚会献歌，开公司创业而且还挣了钱，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员工......
额，还有个令许多男生艳羡的富家女朋友。
陈一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管我的事了，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回味回味。”
第一次，陈一鸣还是没有太过扎心，只是用饭卡将姚福暂时拴在了学校里。
饭卡上的钱不多，只有前几天脑子进水的时候充的三千块钱，足够这小子用上一两个月的了。
他并没有给老姚打电话，不论陈一鸣怎么说，父母的关切之情都会让这事儿变了味儿。
在宿舍晃了一圈，陈一鸣接到了打印店老板的电话，说第一批的定制版外卖宝典已经出来了。
陈一鸣立刻就出了宿舍去往打印店。
打印店里，一张打扫干净的桌子上，摆着两个纸箱子。
其中一个装着一百零八本专属于外卖达人的外卖宝典，陈一鸣拿起来一看，封面和后面的大众版本差不太多，只是在正中有个好看的边框，写着【外卖达人尊享定制】。
高级的纸张加上陈一鸣亲自策划的关键设计，让整个册子看起来十分精致且高大上。
另外一个箱子里只有两小摞，但包装得比那一百零八本还要精致。
第一摞的十来本上面居然还印着有名字，柴明、熊保安、刘天明、高志国、王成龙......
第二摞的十来本就是将原本印着名字的地方改成了一行字【曹操快送贵宾尊享】，可以拿到这一本的应该会有向鑫、李嫣然、姜凯、沈惊羽、关枫等等。
差异化服务，是一把利器，用得好皆大欢喜，用不好反受其害，陈一鸣拿捏这点度没有任何问题。
可惜这次只有这两个版本，陈一鸣曾经从汽车厂家那里学来的花式起名大法并没有派上什么用武之地。
打印店老板打了个哈欠，诉苦道：“这种定制的最磨人了，就这么点册子花的功夫，换成大众版的，能印上千本了。”
陈一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你这么辛苦，我也有点心疼，这样吧，下次这种活我交给别人算了。”
老板顿时急了，连忙端正态度，拍着胸脯说那批曹操快送定制笔记本今晚就能做好，明天一早直接送到曹操快送的门店，后天那一千册也将送达。
陈一鸣这才笑嘻嘻地跟他抽了根烟，然后让他找人把这些送去曹操快送的门店里。
当天晚上，曹操快送召开了一次全体大会。
随着曹操快送越做越好，学校的支持力度也在默默加大，如今借个空教室开个会什么的，已经再简单不过。
将近三十个人将小教室坐得满满当当。
会议由单勇主持，陈一鸣和刘嘉义在下方旁观，罗森负责做会议记录。
为了偷懒......咳咳，更好地发展，说放权就得大力放权。
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如何打好外卖盛典这一仗。
单勇能力不错，几次跟着陈一鸣外出谈判和开会，已经渐渐有了些全局掌控的意识。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一条时间线，然后列明了其中的关键点。
外卖达人宝典及礼品发放——普通外卖宝典发放——盛典预热——十月二十四号盛典正式开始。
然后通过讨论在每个关键节点列出此节点的关键目标，整个逻辑就很清晰了。
刘嘉义看着不住点头，单说在这一点上，单勇的水平应该跟他差不多了。
陈一鸣也颇为认可，但对单勇还有更高的期许。
因为刚才这一套东西是可以学的，无非就是树干树枝等思维树逻辑树之类的东西，但真正的商业内容，还要看每个节点的设计，像是一团团篝火最终汇成璀璨雄壮的火焰。
否则，便会沦为空中楼阁。
就像创业圈一句经典的话，idea并不值钱。
顶层设计，没有分解执行，再好都没用。
就像此刻，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难点。
将第一批外卖宝典和礼品送到外卖达人的手上，这没有任何困难，跟送餐一样。
但如何形成宣传效果，众说纷纭，却始终没有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陈一鸣心中暗叹，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来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时，一个声音在后排试探地响起，“我们可不可以将给外卖达人的宝典和礼品拆开发放呢？”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五章 真·捡到宝了！
嗯？
陈一鸣饶有兴趣地转身回望，瞧见开口的是一个样貌清秀的男生。
衣着普通，不好不坏，神色稍有拘谨，瞧见这么多目光望来，不禁稍稍缩了缩。
单勇眼前一亮，脑海中似有一条思路闪过，但是转瞬即逝，并未抓住，急切道：“能不能详细说说？”
那个男生起身，“我只是觉得咱们要一股脑把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们，他们并不会珍惜，我们也没有发挥出这些东西的最大价值。比如我们将外卖宝典交给他们之后，再让他们做一个事情，达标之后我们还有额外的好礼相送，这样原本就打算一起给他们的东西，却能发挥出令他们喜上加喜的效果，同时还能够为我们做宣传。”
陈一鸣朝着刘嘉义挑挑眉，像是在说：如何，是不是比你要厉害那么一丁丁。
刘嘉义嘿嘿一笑，也很满意。
单勇终于抓住了这道灵光，找准了道路，然后又想不出来要让这些外卖达人做什么事情。
于是道道目光又望向了刚才发言的那个男生，男生苦思冥想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出路应该在网络上，因为那是传播最快的办法。”
陈一鸣不禁击节赞叹，这就是商业直觉啊！这就是天赋啊！
最终问题的解决方案还是众人自己琢磨出来的，陈一鸣就补充完善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后世常见集赞模式的翻版。
外卖达人在拿到外卖宝典之后，将图片发到校内网上，集齐十条不同评论，就能额外获得曹操快送定制的精美礼品一份。
既跟外卖达人想要炫耀的心思契合，又能在校内网上的精准客户之间传播，同时调动众人渴求的氛围......
想到这样的点子是自己和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凑出来的，所有人都参与感十足，一种很激动很兴奋的感觉充斥在众人心间。
又谈了些后续的安排，单勇宣布散会。
陈一鸣叫住了方才的那个男生，递出一根烟，“抽烟吗？”
男生摇了摇头，陈一鸣便也没有点，将烟盒装进裤兜，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枫，电气工程学院，大二。”
陈一鸣笑着伸出手，“陈一鸣，工商管理学院。”
姜枫也笑着跟他握了手，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他还挺担心陈一鸣如果拿出一副领导趾高气扬的态度，自己该怎么应对，还好陈一鸣很尊重他。
“你的思路很好，冒昧问一下是家里有经商的传统还是？”
姜枫摇了摇头，“我上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是整理图书馆，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看书，尤其喜欢看商业方面的。”
果然，图书馆里出猛人......
陈一鸣自然不愿意放过这种人才......
于是他又夸了姜枫几句便告辞离去。
这一番出人意料的举动惹得跟在一旁的刘嘉义很是不解。
等到了宿舍边上，陈一鸣才说，“初次见面，也不明白对方的心性如何，品德如何，怎么敢直接就委以重任？咱不搞层层考验那一套，但总得有个大致的了解吧？”
刘嘉义这才恍然大悟，担心道：“你就不怕人家觉得受了轻视转身走了？”
“这怎么就轻视了，我单独找他谈话了还要怎样？”陈一鸣这才点了根烟，顺便翻了个白眼，“这么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我是找了个员工还是请了尊菩萨啊？”
他看着刘嘉义，语重心长，“职场其实挺残酷的，虽然大家都想有尊严，有脾气，但现实往往不允许。就像下属永远只能说领导的好，哪怕领导开着会中途去拉屎，你也只能鼓着掌说领导肠胃真好。”
刘嘉义瘪了瘪嘴，“这都什么瞎比喻，不至于不至于。”
陈一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争辩，因为这小子这辈子估计是难能体验到这些险恶了。
没办法，谁让他遇见了英俊帅气又英明神武的我呢。
走回宿舍的路上，陈一鸣给楚夏发了条短信，得知她居然还在加班，陈一鸣就让刘嘉义自己回去，他并不理会刘嘉义说的什么见色忘义的话，转身去了奶茶店买好了两杯奶茶，坐在行政楼下等着她下班。
来来往往的不少情侣面色潮红地走过，看见一个人坐在行政楼明亮灯光下的陈一鸣，就像瞧见了一个真的猛士。
当然不少人单纯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因为陈一鸣的关系，楚夏比原定的时间早走了一会儿。
瞧见楚夏步履轻盈地从楼里走出，陈一鸣笑着张开了双臂。
楚夏稍稍迟疑一瞬，如飞鸟投林一般落入了陈一鸣怀抱中。
哎，真是太傻了，幸亏遇见了我这种好人，拯救了你这辈子。
陈一鸣一边想着，一边抬头看着夜色中的行政楼，这楼是真软啊，真大啊，平常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抱了一会儿，楚夏面色已经微红，仰着小脸，双眸之中那汪清潭已化作春水，在灯光下稍显迷离，呢喃道：“走了。”
“好。”
陈一鸣松开怀抱，但是依旧留着一只手顺势勾住楚夏的柔荑，弯腰从椅子上拿起两杯奶茶，“这杯是你的，这杯是我的。”
“不过你想喝哪杯都一样，因为就连我都是你的。”
单纯的白鹿哪里受得住这种话，想要夺过一杯就跑，却被陈一鸣牢牢牵住。
撕开塑料套子，露出管子，插了进去，洒出些许滑液。
陈一鸣这才将其中一杯递给楚夏，然后自己又插好了另外一杯。
他才不会告诉楚夏，另一杯原来是为了万一李嫣然出现所准备的。
两人慢慢朝楚夏的宿舍走去，陈一鸣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个有些好玩的想法，便将曹操快送关于这次外卖盛典的前期准备跟楚夏说了，然后将今晚会议时最开始那个大问题说了出来，想看看这位未来的商业女皇在大一的时候，是个什么水准。
楚夏低头咬着吸管，默默思考。
陈一鸣也没开口，静静陪着。
即将走到宿舍楼下时，楚夏忽然抬起头，小脸在微光下映照得愈发白皙娇美，她看着陈一鸣，“你是在考验他们吗？”
陈一鸣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怎么说？”。
“你最开始的做法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以前在家里喂干活的牲口，事情做完之前永远不给它吃饱，但又会一直给它吃点吊着，你先是打电话给了惊喜，等过了两天又发短信告知具体时间，对方心里的期待就更浓厚了，接下来还要仰仗这些达人宣传的话，为什么会将外卖宝典和礼物一起给他们呢？”
陈一鸣强压着激动，竭力平静道：“那应该怎么办？”
“以前小时候我妈妈跟我说作业做好了她就去赶集给我买好东西，我就把作业做得又快又好，等妈妈回来，她又说让我去把猪草割了，她就给我吃硬糖，我忙不迭地就去了；等吃了硬糖，妈妈说，如果我明天能把院子里都打扫一遍，明天还能吃一块夹心饼干，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起来了，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当我吃到饼干的时候，里面那层夹心甜得我心都要化了。”
楚夏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异样的神采，那种迥异于平常的自信让她整个人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我想，不论是什么行业，只要是由人组成的，最终考验的都是人性，只要理解了这个，总能想到办法的。”
说完，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神采褪去，整个人又恢复到了先前那种谦逊害羞的状态，看着陈一鸣，不好意思地甩了甩手，“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陈一鸣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没有，你说得太好了！”
“你取笑我！”
楚夏羞得一跺脚，冲进了宿舍。
陈一鸣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真特么的捡到宝了啊！”
算了，别想什么莱哥了。
以前当渣男是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陈一鸣坐下，点了根烟，祭奠一下自己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渣男梦想。
烟抽到一半，陈一鸣琢磨着，哪有这么晚了做决定的，不都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嘛
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好了，今天先过好今天。
于是他掏出手机，给苏莱发了条消息，“莱哥，你再不珍惜我，我可能就要当个好人了。”
苏莱很快发来一串问号。
陈一鸣：有空了？一起睡觉？
虚假的苏莱：我为什么要搭理你......
陈一鸣：因为你放不下我啊，就像我放不下你一样。
虚假的苏莱：滚！
陈一鸣笑了笑，默默抽完烟，正要收起手机，一条短信进来。
真实的苏莱：一鸣，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却明知很难有结果，还要继续下去吗？
舔狗，虽迟但到。
陈一鸣冷哼一声，互相喜欢？你在想桃子呢！
（章末继续求个票，章说骚话一起笑啊。）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六章 大学生涯第一个个人奖项
十月二十日，晴。
这是燕京城难得的舒坦时节，人心和天气一样凉爽。
王平是电大人文学院大四的学生，酷爱游戏的他，几乎同理可证地酷爱着外卖。
自从前些天接到了那个声音甜美得令人心神不宁的电话，得知他居然因为点外卖即将获得在大学生涯唯一的奖项后，他就一直有些激动，很是憧憬。
两天前的短信里，就告知了今天会由曹操快送派送专属于外卖达人的电大外卖宝典。
原本要睡到十一点左右才起床的他，破天荒的九点就醒了。
洗漱一阵，穿上一身还算正经的衣服，比起舒适的大裤衩子和背心，这身衣服勒得哪儿哪儿都不爽利，但王平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那浑身不得劲的样子看得宿舍其余几位暗自偷笑，有个差不多有周超三分之一功力的哥们斜靠在上铺的墙上，从床桌上拿起一瓶茉莉蜜茶，灌了一口，揶揄道：“老王，几点相亲呢？”
王平嘿了一声，“相亲可没这折腾，我是要郑重对待我大学生涯唯一的个人奖项。”
宿舍里响起一阵笑声，外卖达人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但没人当回事。
那哥们笑了笑，“哪有唯一，去年你不是还中过一次康师傅绿茶的再来一瓶嘛。”
另一人跟着笑道：“对啊，我也记起来了。”
“说不定你这个奖还比不上一瓶康师傅绿茶呢！”
有了个口子，众人都调侃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王平恨恨道：“到时候别和我争就行！”
毕竟外卖往往都是一起点的，有时候三个人有时候四个人的，虽然都是王平打电话订的餐，但真要有人计较也是笔糊涂账。
不过好在计较这个的还是少。
众人都随口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你要的全拿走。”
短信上约定的时间就是十点半到十一点，当时间越过十点半，王平的目光便不时地瞥向手机。
这种时刻，谁还把手机揣兜里啊，当然是放在桌上了。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愧是走在信息前沿的大学生，刚出的歌就已经迅速搞成了铃声。
王平一把抓起手机，“喂，您好。”
“尊敬的外卖达人您好，我是曹操快送的配送员，前来为你......”
王平轻咳一声，默默打开了免提，“对不起，我信号不大好，麻烦您再说一遍。”
那边的配送员徐磊也是憋着笑，陈经理果然是神机妙算，就连今天这些外卖达人可能集体信号不好都猜到了，于是又大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竭力保持着矜持同时又压抑不住喜悦的答应，另外还夹杂着数声全国通用感叹词。
不多时，只见六个人一起走来，除开领头的一个穿得板正，其余几位都是标配。
徐磊早已将车子支起，双手提着一个精美的手提纸袋，正是陈一鸣先前让打印店做的那一批。
瞧见王平便迎了上去，恭敬道：“请问是王平学长吗？”
王平的眼睛在那个袋子上直打转，嗯嗯点头。
徐磊略带歉意地道：“还请王平学长核对一下手机号，请您谅解。”
王平快速地报了电话，徐磊双手将袋子平举递过去，“这是我们为您特制的外卖达人专用外卖宝典，全校两万多师生，仅有一百零八本。请您查收，感谢您对外卖生活的支持，祝您生活学业顺利愉快。”
《排面》。
周边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了羡慕。
两万多对一百零八，优越感一下子就出来了啊！
王平讷讷接过，这个是不是搞得有点太正式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又真的好爽啊！
徐磊笑着道：“另外，这个纸袋里还有一个活动介绍，如果王平学长有兴趣的话可以参与一下，我们曹操快送还有精美礼品相赠。”
王平打开纸袋，除了一本一看就很精美的册子之外，还有一张纸。
身旁几人都凑过脑袋，瞧见那张纸上的内容，大意就是拍照发校内网，累计十条不同用户的评论，就可以联系上面的QQ号领取定制奖品。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需要麻烦几位学长。”
徐磊从腰包中取出一个数码相机，“如果几位学长不介意，能不能照一张相。”
其余几人虽然觉得自己穿着不合适，但这大好机会也不愿让王平一个人装了哔，咬牙硬上了。
颜值底子在，哪怕穿得差点应该也是好看的。
很可惜，这般想法只是他们的自我陶醉。
徐磊离去，众人回到宿舍，便开始催促王平打开看看。
王平虽然有点想再摆摆架子，但看见几人的神色还是忍了，从纸袋中拿出册子。
只见印刷精美，纸张优良的封面上，【外卖达人尊享定制】几个字晃瞎了他们的双眼。
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翻过目录，第一页便是非常烤翅的菜单，霸气的门头照片，精美的菜品图片，排列有序的菜单，每一道菜后面还有推荐指数和辣度指数，一目了然。
右下方还有精选的评论，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比起曾经楼道里散落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传单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嫉妒使我正态分布......
整整三十四家商家，基本涵盖了他们印象中的每一家外卖餐厅，的确可以称得上外卖宝典了。
最关键的是，有的商家菜单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徽章，写着【外卖盛典活动商家】，下面有一行小字，【十月二十四日，本店菜品一律八折】。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翻完了整本，王平的心里那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舒坦，吆喝着，“老四，把你相机借来使使呗！我要拍照发校内。”
“狗几把的老王，要不要这么肤浅，这么炫耀。”
有人忍不住吐槽道。
王平嘿嘿一笑，“怎么能叫炫耀呢，你没看见人家还有活动吗？我这是参加活动呢，兄弟们到时候都给我评论啊！”
......
宿舍的其余几人悻悻说了几句，实在是受不了王平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纷纷借故去往其余宿舍转悠。
然后在其余宿舍，他们的话就多了起来。
“这个外卖达人的确老牛哔了，那感觉就是一个高大上，我们宿舍的哥们就是外卖达人呢！”
“你们听说了没，曹操快送搞的那个外卖达人，可特么厉害了。没吹牛，真就我们寝的。”
“听说还有后续活动呢！到时候还要搞什么外卖盛典，全场八折呢！回头我借来给你们长长眼。”
“谁还看传单啊！要点外卖什么的直接上我们寝，翻外卖宝典啊！”
......
短短半日，外卖达人的活动便引爆了整个电大校园。
不出意外，一百零八名外卖达人有一百零四人都传回了评论截图，核实了奖品。
曹操快送统一回复将于第二天上午派送奖品。
晚上，陈一鸣将整理好的一百零八张领奖照片导入电脑，然后亲自将八台数码相机还回去。
这八台都是从回龙观那个摄影工作室借的，至于他们从什么渠道弄的陈一鸣也懒得问，反正给钱就是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干脆又买回来两台，扔给了单勇和罗森，让他们留着没事就多存储一些照片素材，都是未来的珍贵影像啊！
一想到这儿，陈一鸣就越发觉得马老板居然能够留下那么多初始的珍贵影像，不知道该夸什么好。
又问了一下姜枫今天的工作状态，得知没问题之后，陈一鸣不置可否地回了宿舍。
在宿舍的那张大桌上坐下，陈一鸣准备再给今天的舆论加把火，可有个问题，他对P图不怎么擅长。
问了一圈，宿舍这几位都不咋地。
隔壁也一样，就连陆翀这种富二代都不会。
陈一鸣迫（兴）于（高）无（采）奈（烈）地求助苏莱，“莱哥，求助一个正事。”
虚假的苏莱：说。
陈一鸣：你会PS吗？能不能帮我P一下图？
虚假的苏莱：好。
陈一鸣：莱哥果然棒棒哒！那我马上通过邮箱传给你。就麻烦莱哥帮我稍微调整一下角度大小什么的，然后九张拼成一张就好。
虚假的苏莱：嗯。
陈一鸣立刻行动，将一百零八张图片用一个压缩包发给了苏莱。
陈一鸣：莱哥，已发，请查收。
虚假的苏莱：收到。
陈一鸣：莱哥，问个问题，
虚假的苏莱：说。
陈一鸣：你P图是一张一张P还是群P ？
虚假的苏莱：......去死！滚！
陈一鸣：莱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这是个正经的问题啊，你别想歪了。
短信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七章 老师，您听过千层饼吗？
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陈一鸣乐呵呵地翘着二郎腿再盘算一遍接下来三天的大决战，三天之后，就将是另一个开始了。
手机一振，陈一鸣瞧见了一条短信，眼镜哥今天挺早啊。
如今陈一鸣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
把看眼镜哥的短信，渐渐当成了乐趣之一。
他觉得这个哥们好可怜，颇有几分郭襄在风陵渡口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意思。
真实的苏莱：我今天看见一句话，说现在的人都太着急了，见一次面，发几条短信，道一声晚安，就喜欢上了。这份炙热，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其实反倒挺希望对你这份炙热褪去的。
嗯？
什么意思，觉悟了？
还是段位升级，知道反向操作了？
莱哥盛世美颜的后劲终于开始缓缓消退了？
陈一鸣正好无聊，便开始回起了信息，“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怎么这么多感悟？”
真实的苏莱：之前说了啊，忙着躲避家里的相亲，忙着追求自己的幸福。
陈一鸣：家里给介绍的应该很不错啊，为什么要躲呢？
真实的苏莱：不喜欢。
啧啧，说得你自己多有竞争力一样，哥们又不是没见过你啥样。
陈一鸣：自己找的也不一定好啊！
真实的苏莱：试试看吧，希望不是鬼迷心窍。
陈一鸣：那要是后面证实了是鬼迷心窍又怎么办呢？
电话那头的信息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
真实的苏莱：我不后悔。
得！鸡汤喝饱了，人也入坑了！
陈一鸣摇了摇头，并未再回，将手机一锁，扔在了枕头底下不管了。
最近几天又十分关键，像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在上面浪费心神了。
燕京城依旧不眠且喧嚣，这座校园中也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余波荡漾。
搅风搅雨的少年，已经悄然入眠。
~~
第二天一早，和楚夏在体育场相遇。
一起拉伸，一起跑步，互相擦汗......咳咳，这个没有。
各自擦汗后去食堂吃了一顿温馨的早点再各自返回宿舍。
这是一对繁忙的学生情侣之间独特的浪漫。
陈一鸣回到宿舍就收到了苏莱的短信，“邮箱里，自己看。”
他连忙回了一条，“多谢莱哥，大器！”
却没有等到苏莱的回信......
打开邮箱，将一个压缩包下载下来，陈一鸣粗略一看就震惊了。
这色彩、这光线、这大小，莱哥这手艺硬是要得啊！
看来哪怕今后家里破产了也饿不死的。
陈一鸣拿起手机，又给苏莱发了一条郑重而正经的的感谢短信。
这些图片，陈一鸣都不用再调整，直接将十二张拼图挨个上传到校内的相册中，命名为【燕京电力大学第一届外卖盛典】，然后意气风发地背上背包出了宿舍。
今天曹操快送在日常的业务之外，主要还有两件事。
一个是给那些外卖达人派送礼品——曹操快送定制笔记本；
第二个则是只能由陈一鸣一个人完成的送礼任务。
第一站毫无疑问是学生处，当他将印有柴明大名的外卖宝典放在柴明的案头，柴明先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陈一鸣简单解释了一遍，然后等柴明大概一翻，微笑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毕竟这是他一手推动的项目，声势越大，发展越好，他的好处也就越多。
又问了一些要不要帮助之类的事情，本来只是随口一问，陈一鸣却忙不迭地点头道：“还真有。”
柴明心中轻笑，倒忘了这是个惯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了，便让陈一鸣说说。
等陈一鸣说完，他沉默思考了一会儿便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柴明便将陈一鸣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对于向来沉稳内敛的他而言，这已经是近乎直白的示好了。
从学生处出来，陈一鸣接着就去了保卫处，给熊保安和刘天明送了两本过去。
这玩意儿其实不值钱，但表明的就是个态度，同时还能体现一份亲密，以及一份可有可无的尊贵。
人都是虚荣的，只是大小程度和表现形式上有不同。
熊保安和刘天明拿到都很高兴，又跟陈一鸣约了一顿酒。
接着陈一鸣又去了后勤管理中心，跟高老师聊了聊人生，老高看着陈一鸣折腾得越来越好，心里也很开心，颇有几分慧眼识人的感觉。
其实从柴明到熊保安再到高志国，这些位领导，从始至终，陈一鸣并未给予过他们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而一直在求他们办事，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的关系越来越近。
实际上，当你开口向某人请求帮助的时候，隐含的意思就是让人在你身上下注。当下在你身上的赌注越多，你就越不容易输掉。
请求别人帮忙，并不是承认自己的弱小，反而是一种高超的手段。
一切自己干，万事不求人，反而才会导致限制和孤立。
这是一个前世的陈一鸣花了三十多年才渐渐明白的道理。
接下来他又去了一趟工商院团委书记的办公室，给王成龙送了一本。
跟陈一鸣瓜葛不深的王成龙颇有几分喜出望外的意思，就不知道有多少是装的。
从王成龙的办公室出来，陈一鸣的包里都只剩下两本印有名字的了。
一本是楚夏的，一本是打算送给班主任林丽娟的。
旷课的雷也到了该排一排的时候了。
他正默默琢磨着该怎么送才显得不那么突兀时，陆翀的电话打来了。
“一鸣，出事了！”
陈一鸣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我刚从林老师那儿出来，她问了你的情况，说有同学向她反映了你经常旷课的事情。你赶紧想想办法，去跟老师解释一下。哎，这些同学真是的，嫉妒心怎么这么重呢！”
陆翀在那头握着电话，压低了声音一脸焦急，然后就在电话里听到了陈一鸣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
几个意思？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谢了班长，不愧是好兄弟！我这就去找林老师。”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轻松语气，陆翀只好呆呆回了句好的。
手机都还没揣进裤兜就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陈一鸣，陆翀微笑想着，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淡定嘛。
接通之后，陆翀笑着道：“一鸣，有什么担心吗？”
“担心倒没有，就是问一下林老师办公室在哪儿啊？”
“都两个月了，你居然不知道班主任办公室在哪儿？！”
......
挂了电话，陈一鸣揉了揉耳朵，嘟囔了一句，“很奇怪吗？”
第一教学楼五楼504，办公室大门打开，四个位置此刻只有两人在。
一个中年妇女，正是陈一鸣的班主任林丽娟正在研究着股票，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男老师，正在电脑前鼓捣着什么。
陈一鸣走到林丽娟的座位旁，“林老师，您好。”
林丽娟扶了扶眼镜，“你好。这位同学，你哪个班的，有什么事？”
得！我只是不知道您的办公室，您倒好，直接连我人都忘了。
这场面就稍稍有些尴尬了啊！
陈一鸣只好硬着头皮道：“林老师，我是财务三班的陈一鸣！”
“你就是陈一鸣啊？”林丽娟腾地站起，目光中有一丝严厉。
“嗯？老师知道我？”关键时刻，陈一鸣用演技保护了己方卧底陆翀同志。
“我正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咳咳，自己过来了。”
陈一鸣一脸讨好：“我也正找老师呢，给老师送个礼物。”
林丽娟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厌恶，出身桂州农家的她，早年差点被有关系的人家顶替了大学学籍，全靠她和父亲四处奔走才终于如愿进了大学，所以一直对这种走关系的现象深恶痛绝。
她当即冷冷道：“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们长袖善舞的地方，与其把心思花在钻营上，不如用在学习上，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学业，老师也不会为难你半点。”
话说得不算轻了，对面的男老师都在朝她使着眼色，让她别说太过了。
陈一鸣一脸惭愧的表情，从背包里取出一本册子，嗫嚅道：“那个......林老师......我......想给您送的是这个。”
“送什么都不行......咦，这是什么？”
林丽娟正斩钉截铁地拒绝，忽然瞧见了册子上自己的名字和电大外卖宝典之类的字样。
陈一鸣这才解释道：“我入学后创办了一家公司，承接学校周边餐厅的外卖业务，最近整合了一下这些商家的菜单，做了一个外卖大全。想着林老师平常在学校里辛苦了，可能偶尔也有点外卖的需要，便给您做了一份定制版的，这个东西也不值钱，但是学生的一片心意，也是自己的公司成果，所以就拿来送给林老师了，请林老师千万不要误会。”
陈一鸣说得恳切，林丽娟不禁有些惭愧，学生明明是一片好意，自己却先入为主地进行了一顿声色俱厉的批驳，不知道这孩子会有多委屈。
陈一鸣看着林丽娟的神色，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多半成了。
刚才那句话，自然是他刻意误导的，装出来要送礼求情的样子。
这样林丽娟错怪了他之后，带着那种补偿心理，定然就要好说话得多。
这一波操作，两个老师在第一层，陈一鸣在第三层。
“外卖公司？你说的是不是曹操快送？”
林丽娟还微微有些后悔，那个男老师就插了一嘴。
陈一鸣一喜，“老师您也知道曹操快送？”
“怎么不知道。我这几天中午的伙食都是你们送的呢。”
男老师哈哈一笑，看着林丽娟，“林老师，你这学生可以啊，这才大一，就整了这么大一个摊子。”
林丽娟稍稍有些茫然，“很大吗？”
男老师呵呵一笑，“一个月几万块钱利润大不大？”
男老师尤其将利润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林丽娟一声惊呼，倒不是因为钱多，她们这些大学老师经常帮那些电力企业做相关的咨询服务，财大气粗的也见多了。
但若是创造这些的是一个在校学生，而且还是大一新生在开学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做到的，这就有点惊人了。
男老师绕到林丽娟旁边，看着她手上的外卖宝典，感慨道：“这学生还是有心的，咋没到我班上呢！”
林丽娟白了他一眼，“你一个计算机学院的，想得美呢。”
陈一鸣心头一动，暗自激动。
林丽娟简单翻了翻，瞧见的确都是些菜单什么的，便真的放下心来，“是这样的话，是我错怪你了，东西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好意。”
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如果不收那就是真的很不近人情了。
陈一鸣连忙道：“没事的，是我考虑不周。”
越是这样林丽娟就越觉得惭愧，亲自搬来一把椅子，“坐下说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陈一鸣诚惶诚恐地坐下，那半边屁股坐着的姿势就是演技的最佳证明。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八章 这就是所谓的王霸之气？
正戏开锣即将开锣，那个男老师忽然道：“林老师，你们聊，这个册子可以给我看看不？”
林丽娟不知道这个册子有什么好看的，随手拿给了那个老师，然后看着陈一鸣，“我原本也打算找你聊聊，既然你来了就顺道一起说了吧。”
陈一鸣开口道：“林老师是不是想问旷课的事情？”
第二招，化被动为主动，扭转强弱关系。
林丽娟一愣，“你知道你还旷课？”
“林老师，其实我也不想的。”陈一鸣叹了口气，“可是工作的时间跟上课的时间常常冲突，我也没有办法。”
“你是学生，应该知道什么是本职。”
林丽娟因为方才的误会，也一改先前的强势，换走苦口婆心路线。
“是的，但终归我们毕业也是要进入社会闯荡的，我希望能尽早为未来奠定基础。”
陈一鸣一副受教的样子，说着完全没受教的言语。
林丽娟刚想呵斥一句，你这样未来怎么找得到好工作。
但想到每月几万块钱的利润，话就卡在了嘴边。
利润啊！不是营收啊！
教财务的老师，哪能分不清楚这里面的差别。
陈一鸣又开口了，“林老师，不过您放心，我们的课程我都有在自学，像基础会计这些专业课都是很认真的，而且像高数这种自学起来比较困难的，我可一节课都没耽误过，这个您要是不信可以了解一下。”
他诚恳道：“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想试试全都要。”
林丽娟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气消了，惊过了，师道尊严又回来了。
她现场考了几个陈一鸣的会计学知识，发现这小子还真没说假话。
别说基础会计，就连长期股权投资这种大二才会正式涉足的高难度科目都有一定了解，只好信了他的邪。
“既然这样，我会跟任课老师说说，只要你卷面分及格，尽量少扣你点平时分吧。”
林丽娟叹了口气，遇上这样的学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出于责任心，她又多说了几句，“有空还是多去上上课，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大学时代的学习更专业也更有用，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陈一鸣大喜过望，嘴上自然连连答应，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圆满了！
时间临近中午，看林丽娟也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陈一鸣只好主动告辞。
走出办公室不远，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同学，等一下。”
转过身，便瞧见方才办公室里的那位男老师追了出来，朝他伸出手，“计算机学院汪旭豪，一起吃个饭？”
陈一鸣伸出手，“工商管理学院，陈一鸣。汪老师有什么指教？”
汪旭豪笑着道：“陈同学有没有考虑互联网方面的创业？”
......
十一点四十，食堂正处在十一点和十二点两拨高峰的过渡期，不算太拥挤。
陈一鸣和汪旭豪各自端着一个餐盘，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汪旭豪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陈一鸣静静听着，眼睁睁看菜变凉。
汪旭豪向陈一鸣描绘着互联网的伟大前景，讲述着它将如何进一步地改造我们的生活。
陈一鸣默默听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汪老师，咱们直入主题吧。”
汪旭豪面露尴尬，轻咳两声，“抱歉哈。我刚仔细看了你的外卖宝典，做得真的很好。”
“谢谢汪老师夸奖。我也这么觉得。”陈一鸣夹了块觊觎已久的卤猪耳朵，放入嘴中。
汪旭豪的脸上再次尴尬起来，然后便觉得果然不愧是刚进学校就自己创业的学生，这脸皮自己只能自愧弗如。
他身子稍稍前倾，压低了声音道：“有没有想过将你这个单子搬到网上？”
果然如此！
陈一鸣在脑海中极速转动着应对的办法。
是带他入伙，还是按以前的计划自力更生？
如果要他入伙，又该以什么姿态应对？
日后他能带给自己什么？
此刻又该回应他些什么？
......
“汪老师，抱歉，我不知道我们两个此刻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坐在这儿的。”
陈一鸣选择了先定调子。
汪旭豪一愣，“有什么讲究吗？”
陈一鸣轻声道：“如果是师生，那我们就聊点学校里面的事情，不要谈生意。如果是生意，那就以生意人的方式做事，比如重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看着汪旭豪，“这样吧，今天的碰面对你我都太仓促，25号晚上我请汪老师吃个饭，这两天我们都可以琢磨一下，然后再好好聊聊。”
《安排》。
汪旭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陈一鸣笑着道：“那今天先吃饭，一会儿凉了。”
从食堂出来走回宿舍的路上，陈一鸣还想着汪旭豪的事情。
汪旭豪明显是有想法的，大致能猜到会是互联网的东西，是不是外卖网站还不好说。
这年头做个外卖网站不是件稀奇的事情，很快在沪州交大那边，蓝衣服的雏形网站也将正式启动。
而根据日后诸多对蓝衣服的起底报导，在蓝衣服开始的时候，光他们学校就有好几个类似的项目。
对于这些创业者而言，抛开众所周知的资金等环节，隐藏的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具体的流程设置，许多我们日后习以为常的设计其实都经过了许多次的迭代和摸索才最终确定下来的。
第二个就是时机和方向的问题。
比如陈一鸣前世就曾在大学的时候因为打车难的问题和朋友讨论过互联网打车的构想，但问题在于，在他大学的时候，移动互联网还未兴起，个人信用观念也没有深入人心，移动支付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当时就觉得这个项目做不了。
而等到时代发展，国家基础建设完善之后，滴滴乃至于后面共享单车，也都顺理成章地兴起了。
太早是先烈，太晚是跟班，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美团王星那种后发制人的超强能力的。
这也就尤其需要创业者的战略远见。
如果都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这个世界会诞生远比现在多得多的成功企业家。
但现实是，身处时代之中，创业者几乎就等同于在黑暗中向前摸索。
你不知道你的选择是不是正确，你不知道你的坚持有没有意义，你不知道你的放弃是让你避开了一个大坑还是在黎明到来的前夕调了头。
不确切的未来比当下的无数苦难都要令人崩溃。
而这，正是陈一鸣的绝对信心。
也是因此，他的每一步才走得如此不疾不徐，充满自信。
暂且将汪旭豪这段小插曲放到一旁，陈一鸣继续当起了派送小哥。
李嫣然、宁昱、向鑫、姜凯、沈惊羽、关枫，以及剩余三位苦逼的工商院2008级年级长，都陆续收到了陈一鸣亲自送上的贵宾尊享版外卖宝典。
对于基本都还处在学生生活圈的众人而言，无疑还是很涨面子的事情。
有单纯感谢的，比如向鑫、关枫、三位年级长这些，毕竟先前也不算太熟；
有笑着说要请他喝酒的，比如姜凯、沈惊羽等；
有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就回去了的，比如宁昱。
而李嫣然就不一样了，刚收到册子的时候也很开心，但在瞧见楚夏居然是姓名特制的版本时，看着陈一鸣调笑道：“这就开始区别对待了呗？”
陈一鸣笑容真诚，“嫣然学姐也可以和楚夏一样啊，我不介意的。”
李嫣然看向对面的楚夏，“小夏，这人当着你的面调戏别的女人你都不吭声的吗？”
楚夏捧着自己那本小册子，面若桃花，轻声道：“他说得没错呀。”
李嫣然泄了气，虚指了她一下，“你呀，就是笨，什么时候被陈一鸣卖了都不知道！”
楚夏低头抚着封面上自己的名字，指尖传来起伏的触感，在心中轻轻呢喃：我喜欢他啊。
送完这些，陈一鸣顺道还去了一趟工商院的外联部，给他们扔了一本外联部专用的。
令外联部众人都高兴得很，许浩和刘薇两位副部长笑得尤其真诚。
像这种能力强又肯放权，有好事还能想着下属的领导，怎么可能不让人喜欢呢！
当天，随着外卖达人又各自晒出曹操快送定制的精美笔记本，另一个消息也传遍了学校。
另一批三千册的外卖宝典将于明天中午，在各处食堂外进行售卖，象征性收取每人一块钱的费用，同时曹操快送承诺，将所有的销售所得捐献给灾区民众。
~~
华夏人大，研究生宿舍。
黄薇轻手轻脚地推开宿舍的门，将手中的一份晚餐放在餐桌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光线争先恐后地填满了不大的房间，一张床上依旧在沉睡的姑娘抓起被子挡住了脸，发出一声娇嗔。
“小莱！你都睡了一天了！不能再睡了。”
“让我再睡会儿......”
“不行，赶紧起来洗漱吃饭，再过几个小时又是晚上了。”
“我困啊......”
“也不知道你那根筋不对，居然要熬通宵，平常还跟我讲什么美容觉呢！”
在美丽的召唤下，苏莱终于从床上坐起，强忍着倒下去继续睡一觉的念头，起床洗漱。
只简单洗了洗脸，梳了梳头，漂亮的大美女很快重新出现在宿舍里，看得黄薇一阵阵叹息，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
苏莱坐在餐桌旁发了会儿呆，起身从枕头下面掏出了手机。
从下往上翻着未读消息，在瞧见【大器】时，暗啐了一口，在瞧见最后那条郑重而真诚的感谢时，这才微笑着放下手机。
黄薇在一旁默默瞧着，尤其是看着苏莱最后那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时，心中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小莱这是恋爱了？
这可是大新闻啊！！！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第四十九章 外卖盛典的前夜
十月二十二日，中午。
刘嘉义安排了正在培训的十个新员工分成三队，负责外卖宝典的售卖。
按照陈一鸣的要求，刘嘉义又扩招了十多个员工，如今曹操快送的员工达到了近四十人。
若是原来刘嘉义还要问一问为什么，现在他已经直接照办，放弃治疗了。
陈一鸣在三处都转了转，瞧见那长长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有哪里还有些许不满，那就是每个摊位上贴着的那张A3纸，上面打印着自己校内网的头像和名称，黑白色的，略微有些不吉利。
都是重来过一次的人，陈一鸣并不计较这些，放下了最后的一丝丝忐忑，心满意足地回了宿舍。
通过让这些领了册子的人都加上他的校内，未来曹操快送的各种优惠信息，都能够通过陈一鸣的校内账号发布了。
《论在没有公众号的时代如何打造公众号》。
可惜这会儿的校内好友上限只有一千，开了VIP也只有两千，不过也够用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二十四号的外卖盛典，几乎就是等着收钱了。
陈一鸣做事厚道，给合作的商家也都送去了一本大众版的外卖宝典。
非常烤翅的门店里，冉雄拿着册子，看着排在第一的自己家，傻乐了好久。
然后才意犹未尽地向后翻动，当看清那个外卖盛典的标志不是每一家都有的时候，他拍着大腿感慨道：“狗太阳的，面善心狠啊！”
绿洲老马拉面，马三叔也在翻着，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外卖盛典的标志，他又涌起一丝后怕，要是没有参加这个活动，恐怕自己家这页上面也没有这个标志了吧。
他暗自下定决心，今后曹操快送的活动，只要不过分，尽量都参与！
万州烤鱼，老板张松和老板娘刘姐一起研究着册子，刘姐笑着道：“这陈小兄弟真的厉害，那些没有参加外卖盛典活动的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张松诧异道：“不至于吧，也就少了一个标志而已。”
刘姐戳了戳张松的脑袋，“说你是方脑壳还不信！你想想啊，那些没参加的觉得活动也就一天，还要打折，参不参加都无所谓，大不了在那一天少挣点，但谁想陈小兄弟直接给印到了这个册子上，这册子可是要用一年的。”
张松这才反应过来，“狗太阳的还真的是，学生娃肯定都觉得多个标志就要正规些。”
刘姐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判断。
北门，几家小餐馆的老板正聚在其中一家的店里，人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册子，神色阴沉。
有些不明白其中道理的刚才也听人解释了一番，大骂陈一鸣不厚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拍拍桌子，“行了行了，别上蹿下跳的了，有本事你去把那小子抓出来逼着他改了。”
另外一个一直不说话也冷笑道：“或者你直接断了跟他的合作！嗯，让他重新做一批也行。”
几个骂骂咧咧的人不说话了，这上面非常烤翅、老马拉面都参加了，还有万州烤鱼那几家铁杆，现在自己这些还真玩不过人家。
而且实打实的，如今外卖包出去之后，自己的确比请人挣得多了。
至于说自己组个队伍，冉雄的前车之鉴还在呢，谁敢。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忍了？”
一个人仍旧有些意难平，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烟雾，像是一头暗戳戳生闷气的公牛。
“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外卖盛典搞不起来了！”
最先开口那位年长男子叹了口气，“或者说搞得一团糟。”
众人都郁闷地闭着嘴，看着别人家菜单上那个醒目的外卖盛典标志，悔青了肠子。
早知道要印在这上面，老子说什么也要参加啊！
烟雾缭绕中，木已成舟，他们只能如先前所言，寄希望这个外卖盛典垮掉了。
~~
电大一食堂三楼，小餐厅的经理室响起了敲门声。
常林躺在沙发床上应了一声，收银台小妹推开门，“常经理，有人找。”
常林撑起上半身，看见小姑娘身后的一个个子高高看起来有几分人模人样的男子，但年纪轻轻的像是学生，便就这么撑着道：“啥事儿？”
男生向前一步，“常总，食堂有危险了！”
少有人知道，他常林不仅是这间小餐厅的经理，还是承包了电大三个食堂的餐饮公司董事长的小舅子，这个学生模样的人能了解这个内幕......
常林起身坐到自己的老板椅上，然后让那个男生坐在对面，扔去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支，“你是电大的学生？”
男生双手接住烟，也给自己点上，“是的，我叫梁超，电大大三的学生。”
“说说吧，怎么回事？”
等梁超噼里啪啦说完，常林忽然有种被打扰的烦躁，“行啦，外卖那个事儿都说过好多遍了，对我们没影响，你赶紧回去吧。”
梁超连忙道：“常总，以前的外卖和现在的外卖可不一样了，如今他们正在搞什么外卖盛典，就在后天，从后天起，那单子数量可就不一样了啊。”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你回去吧。”
常林不耐烦地挥挥手。
梁超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常林，见常林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只好悻悻地放在办公桌上，“常总，我跟那小子有仇，只要常总有需要我随叫随到，当然也希望常总用不着我。”
听了最后一句，常林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微微点了点头，“行。”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常林拿起那张名片，看着上面的一大串名头，面露嘲讽，然后嗤笑道：“外卖？哼！”
~~
十月二十三日，陈一鸣叫上单勇，各自骑了一辆电瓶车，开始巡回鼓劲。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即将参加明日盛典活动的商家竟然没有要多备菜的打算，或者说有想到这一点的备得也不够。
陈一鸣只好一顿忽悠，一顿拍胸脯，才终于让这些商家将信将疑地同意多备些菜。
陈一鸣心知在事实发生之前也不好再多说，只好作罢。
单勇跟在一旁，看着面露忧愁的陈一鸣，心中充满着不解。
他算是全盘跟了这次外卖盛典的幕后种种，早已对自家老大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大四的骄傲早被打击得粉碎。
嗯，老大这个称呼也是如今曹操快送员工当中悄悄流传的称呼。
叫陈哥，年龄是个硬伤；叫陈经理，又显得太生分；叫陈总也是一个道理。
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个称呼已经渐渐摸到了未来互联网创业公司的称呼脉络。
咳咳，扯远了。
在单勇看来，这次的整个组织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不管从声势还是实际利益以及长远影响都几乎无可挑剔，老大这是在忧愁什么？
忧愁钱多了没地方花吗？
这个我可以代劳的。
天马行空地想着，耳边听到陈一鸣的话，“勇哥，晚上跟大家开个动员会，尤其强调一下效率和质量。单子再多再忙，也不能洒了，丢了，该说的问候语一定不要忘记，钱不要出差错，每份外卖送一个咱们的定制纸袋子别忘了，还有些别的细节，你琢磨一下，再跟大家过一遍。”
“哦，对了，农学院那边虽然单子少，但也别忽略了。”
听陈一鸣说得严肃，单勇赶紧答应下来。
“姜枫这几天怎么样？”陈一鸣又问道。
“还可以，一切正常。”
“嗯。行了，你回去吧，今天可能就会比较忙一些。”
“那可太好了。”单勇高兴道：“又扩招了十几个人，看着大家那么悠闲，我心里正着急呢！”
“有资本家那味儿了！”
抛出一支烟，陈一鸣笑着揶揄。
单勇嘿嘿一笑。
当天，果然如陈一鸣先前预料的那般，外卖订单有着肉眼可见的增长。
按照曹操快送这边统计的数据，全天订单数量来到了一千五百单。
比平常的一千一二，足足多出了三个非常烤翅的量。
反映在商家那边，就是好些菜都卖空了，这些人才猛地想起陈一鸣今天上午来说过的话，连忙安排抓紧补货；
反映在曹操快送这边，就是悠闲了几天的众人又重新忙了起来。
反映在陈一鸣这边，就是钱又多了好多。
他躺在宿舍的床上，悄悄地感慨着。
这人生啊，就是这样有得有失，像我得到了英俊的外貌和许多的财富，却永远地失去了烦恼。
哎，开心！
晚上跟楚夏吃了个惬意的晚饭，又跟苏莱聊了几句温情的感谢，陈一鸣在幸福中上了床。
待天明，就是收获的时间了。
一个月的辛劳铺垫，终于到了要见成果的时候了。
希望这个成果，不要让人失望。
月色撩人，百虫轻叫，陈一鸣缓缓睡去。
至于为什么睡得着，学霸在考试前都这样。
（明天中午十二点，正式上架，希望读者老爷多多支持。）
第一卷 曾经沧海巫山云 也无风雨也无情 上架感言
听说不写上架感言的书都火不了，吓得我不得不赶紧写了一篇。
哈哈，开个玩笑。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每天随便写写就已经二十多万字上架了。
颇有几分我还没发力对手就倒下了的样子。
【存稿：你无耻！你不要脸！】
咳咳，我承认，先前就有几万字的存稿，不过在免费章节更新到现在，经受了一个多月只压榨不补给的它，像是遭受了一段惨无人道的凌迟，已经奄奄一息，只剩几千字了。
可是，居然又要上架了！
但我并不慌张，我意志十分坚定。
我一定要加更、一定要爆肝、一定要爆更！
每天不写个八九千字一万字的，坚决不睡！
【窗大现在可以把刀放下来说话了不？】
这是我在纵横的第二本书了，和第一本《仗剑问仙》不一样，这是一本纯都市文，没有任何的飞天遁地（咦？飞机地铁缓缓打出两个问号），也没有什么翻江倒海（轮船你特么是故意的吧），更没有什么一剑光寒十四州，但人心的诡谲，世事的无常始终都是一样的，因为组成每个故事的都是人。
也不对，比如陈一鸣就是真的狗。
这本书我选择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方式来诠释这些故事，大家压力都那么大，打打杀杀阴谋诡计看得累了，聊点骚话乐呵乐呵权当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
之所以选择重生这么个题材，纯粹是因为对于过去大家都有遗憾，我也有，写起来的话，代入感会稍微多一些，也能写得顺畅些。
追过我第一本书的读者老爷应该知道，对于一个懒狗来说，每天更新至少五千字以上，是件多么难得的事情，而上架之后要挑战每天更新近万字，啧啧遇到鬼了差不多。
其实只是熟练了。
不是指打字熟练了，而是经过了一百多万字的磨炼之后，对情节走向剧情节奏的把控会稍微比曾经好上那么一点，思考的时间会稍微打个折，产量自然就高了起来。
决定写这本书也是机缘巧合吧，原本是打算慢慢将仗剑磨完算了，但疫情突然来了，忽然就有了大把时间待在家里，在我的编辑小窗大大的支持下，改了好几稿，终于定下了这本。
但对于网文这个收入严重不均衡的行当而言，底部作者想要全心写作的难度是极大的。
为爱发电必不长久，所以厚着脸皮求一个支持。
一张月票，一个订阅，都是对作者的支持。
后面读者老爷再多点，咱们开个群，没事聊聊骚话，谈谈人生也是不错的。
行了，杂七杂八聊了一堆，关键的就一句话：
【今天中午十二点，新书上架，求个首订！】
三百六十度旋转接七百二十度翻转劈叉感谢读者老爷百忙之中来女票！！！
最后，大声为自己辩解一句。
狗的是陈一鸣，不是白猫。
未来渣的也是陈一鸣，跟我白猫有什么关系！
（理直气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