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魂归故里 八月午时,烈日当空,京郊往南去一个小山村内,一群粗俗的乡下人正围着一个女人指指点点着。 女人皮肤蜡黄,衣不蔽体,皮包骨的身子身子上早已遍体鳞伤,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年仅二八的少女,倒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妇。 “就是她,这不要脸的婆娘,不就是嫁了个傻子么,居然敢勾引自己的妹夫!!谋杀自己亲夫!贱人!!” “就这还是咱们村子里唯一的郎中呢,我呸,医德被狗吃了吧!” 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花蝉衣所谓的妹妹此时站在一旁,哭的全身发颤,像一朵风中凌乱的小白花。然,只有花蝉衣注意到了,在乡亲们没留意的情况下,花小兰正冷笑的看着她,嘴脸一如既往的刻薄。 花蝉衣气的浑身发抖。 为什么花小兰要这么害自己?为什么他们只信花小兰的?就因为她只是花家的继女,他们便如此是非不分么? 明明就是花小兰错手杀了那个傻子,花小兰把她的男人灌醉了,企图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到头来成了她存心勾引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这些人就是听不进耳朵里。 村民们似乎懒的和她废话,村长道:“咱们花家村容不下这种不检点的婆娘,依乡亲们看,这贱女人该怎么处置!” 有人说放火烧死的,有人说沉塘的,最后,继奶奶花柳氏道:“要不,小兰说了算吧,这贱人怎么处置?” 花小兰擦干净眼泪,楚楚可怜道:“蝉衣是我的姐姐,按理说,我不该计较这么多,可是她勾引我的夫婿,还杀了姐夫,这是给我们花家丢脸,要我说,留姐姐一条命,剁了她的两条腿就算了,不过……” “不过什么?” 花小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小鹿一般的神情:“姐姐的孩子,会不会不是姐夫的啊?如果姐姐腿断了,这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呢?” “依我看,她那孩子肯定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不如一起解决了。” 花蝉衣震惊的瞪大了眼,黑亮的眼睛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瞪着花小兰,撕心裂肺的怒吼道:“花小兰,人明明是你杀的,我也没勾引过你的夫婿,我虽不是你亲姐,这些年也未曾对不起你什么,你屡次算计我,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噗嗤…… 花小兰在心中嗤笑了声,面上单纯的对着花蝉衣眨了眨眼睛:“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根本没人肯听花蝉衣的,村民将她才一岁半的儿子抱了出来,在花蝉衣凄厉的惨叫声中,将那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叫着娘亲的小婴儿重重摔在了地上。 孩子的头磕在了石头上,血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缓缓的向外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在烈日下灼伤了花蝉衣的眼。 “啊啊啊!”沉默了片刻后,花蝉衣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自小活的卑微,亲人,夫君,没有一个拿她当人看的,只有这个小娃娃真心实意的叫她一声娘亲,这是她灰暗人生中全部的希望了。 还不待花蝉衣发疯,她的腿,被一群粗鲁的汉子用铡草料的大刀砍掉了。 钻心的疼痛传来,却不及心中的恨意万分之一。 …… 那日,花蝉衣拖着断掉的双腿,抱着她死去的儿子,被粗鲁的村民用石子丢着,骂着,艰难的爬离了花家村,因为天气炎热,一下午的时间,双腿的伤口便烂掉了,招引来了爬虫啃噬,又痒又痛。 她靠着沿路乞讨,吃野草,居然勉强活了十来天。 等到夏天第一片叶子落下,天气入了秋,她的伤口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此时的她爬行到了一条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路过,车夫见到她,停了下来。 马车上下来了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停在了她面前。少年一身玄衣,外披一件白色绣暗纹的大氅,模样俊美,宛若谪仙,就是周身气质太过冰冷,仿若一座冰山。 难得有人见到她没躲开的,花蝉衣死死的抓着这人的衣摆,也没废话,嘴唇嗡动,艰难的开口道:“求大人,给个解脱吧。” 她活够了,真的活够了!! 她这辈子注定翻不了身了,与其如此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死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多谢大人。”她从未想过,自己苟且偷生了十几年,最后会死在一个陌男子的手里。 而他这一生杀人如麻,倒也不介意多替这么一个可怜人解脱了。 耳畔响起了清脆的拔剑声,花蝉衣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轻松。 死了好啊,死了就再也没有干不完的农活儿,受不尽的辱骂,再也不用寒冬腊月的被养在猪圈里,被逼着吃酸臭的猪食苟且偷生,再也不用被那个傻子夫君醉醺醺的骂着贱人,扯着头发一下接着一下的墙上撞。也不用感受肋骨是怎么被人活生生砸断是什么滋味儿! 这一剑刺下去,不知道有没有继父用烧红滚烫的烙铁从她脚后跟穿过去,在地上拖着的时候疼。 回想起一生,后悔之事不计其数,不该将花小兰当成亲妹妹,不该全心全意的对花家人,最不该的,就是当年被卖到青楼里,想尽办法逃回来! 哪怕做个人尽可夫的窑姐儿,至少日子还有个盼头。 再不济,总比如今强。 一剑穿喉,花蝉衣唇角却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意,眼前最后浮现的,是她躺在血泊里,来不及叫声娘亲的儿子,她们母子终于能摆脱这个地方了。 若是,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一定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少年冷眼看着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可怜女人,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双手沾满鲜血,头一次看见,有人笑着死的,叹了口气道:“今日,貌似是重阳吧?这女子大概是不远处村里的人,顺路带回去,埋了吧。” 这一日,秋风初起,魂归故里…… 002 继女重生 二月中旬,新年刚刚过去没多久,眼看快开春儿了,竟又下了一场暴风雪,甚至还冻死了两个人。 花家村村口那个算命的半瞎子说,天有异象,这小村子怕是要倒大霉喽。 狂风席卷着大雪落满了整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边偶尔有两声寒鸦啼叫。 花蝉衣蜷缩着坐在池塘边,身旁放着个没装满木柴的背篓,瘦小的身子已经被冻到麻木,可她也只是神情飘忽的看着远方的群山,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似的。 她整个人头脑都是麻木的,反应不过来,她记得,天气明明才刚刚入秋,怎么眨眼就是冬天了? 而且,她不是应该死了么?死在了外面,怎么又回到了这个她做梦都不想回到的鬼地方? 花蝉衣突然伸出手来,在自己上辈子断了腿的地方下了死手,重重的掐着,一下接着一下,刺激着她那麻木的神经,她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下死手扯着皮子,生疼生疼的。 掐着掐着,眼泪突然就顺着眼眶淌了出来。 痛的,居然是痛的!! 她的腿还在,不是她在做梦,她真的回来了!! 这时候,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自远处跑了过来,少年模样清秀,不似乡下汉子长的五大三粗的,眉眼间柔和的似能融化了这寒冬,让人在这风雪中凭白感受到了三分暖意。少年裹了件青灰色的夹袄,因为自小体弱多病,身子瘦的吓人。 花蝉衣定睛一看,竟然是她早就尸骨成灰的大哥,也是花家唯一疼她的人。 “你这丫头,大冷的天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回家呢?”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花明石,半晌,才牙关打颤的开口:“大,大哥?” 花明石以为这丫头冻傻了,将地上的背篓背起来,将瘦瘦小小的她抱了起来,带着花蝉衣回到了家里。 一回到这熟悉的地方,花蝉衣浑身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奶奶花柳氏一见柴火又没捡到多少,也不管花蝉衣快冻僵了,将她一把从花明石的怀里扯了下来,往她干瘦的脸上招呼了一巴掌:“出去一上午了,就拾了这么一点?养你这赔钱货做什么吃的?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熟悉的粗俗叫骂声传来,花蝉衣居然神奇的觉得有些亲切,瘦小的身子不可避免的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花明石见状,不免有些心疼了:“奶奶,冬天找柴火本来就不容易,蝉衣看样子也冻坏了,您先让她进屋取取暖。” “我呸!”老太太粗俗的吐了口吐沫:“捡了这么点东西也配烤火?冻死这贱种得了!” 花柳氏愤愤的说完,撑着两条老寒腿,颤颤巍巍的转身回了堂屋,一面走,一面念叨着。 “今年这场雪,怎么这么大呦……” 花明石将花蝉衣抱着回到了花家破旧的屋子里,屋内没烧炕,花明石替花蝉衣裹上了被子。 花蝉衣今年十三岁了,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看着倒像是八九岁的,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着格外的可怜。 花明石去厨房端了碗热水进来。 “蝉衣,奶奶不让给你吃的,先喝点温水缓和缓和。” 花蝉衣接过那碗温水,麻木的缓缓的喝了下去,感受到热水缓缓入了腹,身子这才缓和了些,只觉得整个人都清明了过来。 她仿佛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如今大梦初醒,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黑亮的眼睛看了看花家还未拆之前的老屋,又看了看花明石,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谢谢大哥。” 花蝉衣的长的没有多好看,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很有特点,笑起来弯成了一对月牙儿,花明石看的愣了下,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妹妹笑的有几分诡异。 就是诡异!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后来一想,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这个继妹笑过,从她三岁那年进了花家的门,便一直被欺凌,整个人永远是麻木的,死气沉沉的,小小年纪便像个活死人,没有半分同龄丫头该有的生气儿。 花明石回过神来,温和的笑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要多笑笑才是,我去帮你替奶奶求求情,让你休息下。” 花明石出去后,外面响起了花小兰带着稚气的声音:“大哥,听说你把姐姐抱回来了?” “是啊。” “那就好,我可担心坏了呢。”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花蝉衣浑身剧烈的哆嗦了一下,黑亮的眼瞬间淬了毒,唇边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若是此时有人看见,定会被她吓一跳。 这种神情哪里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该有的,仿佛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索命鬼。 她也确实是个地狱回来的索命鬼! “花小兰,花小兰……”花蝉衣魔障了一般,一遍遍的念着这个名字。 花小兰聪明!花小兰乖巧,花小兰是仙女!!类似的话,上一辈子花蝉衣耳朵听出了老茧! 就是这个心地善良的仙女,上辈子撺掇着奶奶将她卖到那种地方,算计着把她嫁给傻子,让人砍了她的腿,摔死她的孩子! 这一世,让这个仙女怎么死好呢? 呵,呵呵。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花小兰从外面蹦蹦跶跶的走了进来,恰好撞见了花蝉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神情,吓的她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花蝉衣连忙收了情绪,像她以往那样,对着花小兰露出了一个怯懦且讨好的笑容。 花小兰这才回过了神来,对嘛,这才是花蝉衣,懦弱麻木,像条狗一样,看见他们花家的人便要拼命摇尾巴。她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便勉强装成爱狗人士好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大哥可担心坏了呢。”年仅八岁的花小兰上前拉起了花蝉衣的手,此时的她看起来还没那么讨厌,至少模样白白净净的,是个漂亮的娃娃,和蜡黄干瘦的花蝉衣简直是云泥之别。 花蝉衣抓了抓脑袋,做出了一副呆傻又有些害怕的模样道:“冬天柴火不好找,对不起啊。” 她确实要报复,甚至现在就可以在花家人对自己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毒死这家人。 可是,这样太便宜这家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她上辈子临死前遭受过的种种,总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才行啊。不然的话,自己岂非愧对了老天爷给自己的这次机会?看着眼前这朵小白花,花蝉衣面上装的淡然,然而心头血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撕碎了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娃娃。 “没事,你回来就好。” 不知为何,花小兰总觉得这个拖油瓶今天怪怪的,年幼的她却又说不出哪里怪,索性不深思了,笑道:“对了姐姐,奶奶说让你中午做点给孕妇补身子的。” 花蝉衣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大婶这时候还怀着身子呢。 花家一共九口人,奶奶花柳氏当家,花柳氏有两个儿子,老大花铁柱,也就是花明石的父亲,膝下只有花明石一个儿子,如今婆娘怀了二胎,眼看花家又要添丁了,花蝉衣的继父花铜柱是老二,娘亲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娃,花小兰和花小草,然后就是自己这么个拖油瓶。 花蝉衣的娘亲在京中做工,经常不回家,花家那些大人便拿花蝉衣当奴才一般使唤。 花蝉衣道:“我有些累了,麻烦你告诉奶奶,我休息一会儿就去做饭。” 花小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和奶奶说。” 花小兰出去后,花蝉衣冷笑了声,她心中清楚,花小兰怕是去找奶奶告状了。 花小兰在家中最喜欢的就是花明石,她生性善妒,今日花明石把自己抱回来,她定是吃醋了,眼下自己歇着了,一会儿她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的对花柳氏打小报告呢。 003 血缘至亲? 花小兰几乎前脚刚离开,花蝉衣后脚偷溜进了厨房。 此时花小兰还在心中酝酿着该怎么告状,她这个傻大姐,每次都能被她轻易的抓到把柄呢,呵呵。 花小兰来到了堂屋,将花蝉衣的话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花柳氏:“奶奶,姐姐说她冷,先不给大婶儿熬汤了,让大婶儿等着。” 正在和大婶纳鞋底的花柳氏一听,瞬间怒目圆睁:“这小贱人,是要反了天不成?在咱们家白吃白住着,还敢不干活儿了!” 大婶儿张晓芳尖酸刻薄的开口道:“这丫头怕是觉得,咱们使唤她,心中不服气呢,倒也不是我愿意使唤她,可是我这怀着孩子,想喝碗汤怎么了?” “这蹄子还敢不服?我看她那身贱皮子又痒了!” 花柳氏放下了手中的鞋底,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屋子里,却根本没见到花蝉衣的身影。 “花蝉衣人呢?小蹄子,滚出来!!” “奶奶我在呢。”花蝉衣有些紧张的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奶奶?” 花蝉衣本就长的比同龄孩子小,此刻不安的搓着手,这小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你在做什么?” “给大婶儿,咳咳,熬汤啊。”花蝉衣一面说着,顺便咳嗽了几声,装出一副真的染了风寒的样子。 花小兰见状有些懵了:“姐姐,不是说自己不舒服么?” “是啊,不过我想了想,不能耽误了婶婶喝汤呀,咳咳,婶婶补好了,以后还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出来呢。” 花柳氏狐疑的看了花小兰一眼,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小兰这么心地善良的孩子,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是花蝉衣这小蹄子的原话!!大概是这蹄子怕挨揍,才表现这么好的。 花小兰没想到花蝉衣突然学乖了,心中窝火,不过她在人前装习惯了,一脸担心的拉着花蝉衣的手道:“姐姐不舒服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帮你看着汤。” “不用了。”花蝉衣笑着将手抽了回来,你和小草去堆雪人吧。说罢,转身回了脏乱的厨房。 上一世,家中几乎所有的苦活儿累活儿都是花蝉衣做的,她心中清楚自己是个继女,虽然生性不善表达,在花家也备受欺凌,却还是不计回报的替花家干活儿,每当她把最累的部分做完,花小兰就会过来,说要帮她,然而事后的功劳便都成了花小兰的! 那时候的她心中委屈,可是见小兰也是真心帮自己,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儿。 于是便一直忍着,忍到了她死! 一旁堆雪人的花小草看不懂姐姐们的明争暗斗,只是催促道:“那些活儿给大姐做就是了,二姐过来堆雪人呀。” “你懂什么!”花小兰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妹妹,她们姐妹虽然是一母同胞,可是从模样到性格却截然不同。 花小兰长的乖巧可爱,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花小草却长了张饼子脸,杂乱的眉毛下,两条眯眯眼总是喜欢眯着看人,小小年纪长的甚是猥琐,脑子这种东西大概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化掉了。 姐妹二人因为娘亲常年不在身边,被父亲带的性子有些扭曲,自私又善妒,但花小兰是蔫儿坏,表面上装的一派老实乖巧,花小草则坏的很操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混球似的。 花蝉衣花家脏乱油腻的厨房里,往灶坑里添柴,盯着灶里晃动的火苗,唇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其实仔细想想,花家人虽然不待见自己这个做继女的,上一世却也不至于虐待的那么过火,如今想来,都是花小兰从中挑拨的!可笑自己上一世小时候和所有人一样,一直以为花小兰乖巧可爱,真心拿她当妹妹看待,不想处处中了她的算计。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日积月累下来彻底摧毁了她! 花家人一天只吃两顿饭,午饭不用做,花蝉衣便只给大婶熬了汤。 汤是野鸡熬的,野鸡是大爷花铁柱抓的,专门给怀了孕的媳妇儿补身子。没一会儿,香味儿便飘了出去,花蝉衣上一世的厨艺不错,对于幼年的花蝉衣而言,仿佛手艺突然间上升了一个层次,将院内的花小草都馋哭了。 花小草悄悄的来到了厨房,贼眉鼠眼的道:“喂!小蹄子!” “你叫我什么?”花蝉衣看着厨房门口的黄毛丫头,花小草长了个大圆脸,奈何眼睛小,就像大饼上撒了两粒儿芝麻,芝麻下面一头蒜,蒜下面两根短粗的腊肠,五官组合起来能卷个煎饼果子了。 小草虽说和自己不是一个爹,怎么说也算半个亲姐妹妹,花小草却从没管她叫过一句姐姐。无论自己上辈子对她多好。 “喂,那鸡汤给我喝两口呗?” “可是,这鸡汤是给大婶的。”花蝉衣怯怯的说道。 “小贱人,你敢不听我的话?!” 往日里花小草总是来厨房偷吃东西,然后让花蝉衣替她顶罪,花蝉衣觉得这是自己亲妹妹,便一味惯着。 可是到头来,领着村里孩子欺辱她的是这个妹妹,一口一个贱人骂着她的也是这个妹妹,上辈子被砍腿,主动去拿刀的也是这个妹妹! 如今方才看明白,白眼狼是喂不熟的!血缘什么的更是狗屁! 花蝉衣唇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你叫我声姐姐,我就让你吃。” 花小草愣了下,她打从心底瞧不起花蝉衣,更不愿意承认这是她的姐姐,奈何鸡汤的诱惑太大,花小草咽了咽口水,勉强开口道:“姐……姐。” 叫出这一声姐姐,花小草的表情仿佛活吞了只死苍蝇似的。 呵,原来也不过如此。 上辈子花蝉衣做梦都想听花小草叫自己一句姐! 花蝉衣笑道:“你自己过来盛一碗吧。” 花小草乐呵呵的从碗柜里拿了个碗,盛了一碗滚烫的热汤,还不忘了威胁花蝉衣道:“我警告你小贱人,不许告诉奶奶他们,你要是敢说,我就让菜菜她们一起过来拿你当马骑!” 骑大马也是乡下孩子的恶趣味,不过一般没人愿意屈辱的当马,都是那种受人欺负的,才会被其他孩子骑着,跪着在地上爬来爬去。 面对着花小草的威胁,花蝉衣心中沉了几分,突然暗中伸出一只脚来,将端着热汤的花小草绊倒在地,滚烫的热汤泼到了她的饼子脸上。 004 虚伪的花家人 花小草呆愣了半晌,口中发出一串尖叫声:“啊啊啊!!!” 花小草的惨叫声引来了大人,众人赶到厨房的时候,就见花蝉衣蹲在一旁抹眼泪:“小草,你走个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 花蝉衣哽咽着将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她没说花小草要喝鸡汤的事。说的半遮半掩的,却又漏洞百出,花家人猜,也猜出来个大概了。 这次花家难得惩罚花蝉衣的时候,连带着花小草一起罚着,冰天雪地的,姐妹二人跪在院子里,花小草冻的眼眶泛红,瑟瑟发抖,花蝉衣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神色淡然,似乎对周身的冰冷丝毫不在意。 见惯了人心薄凉,这点冷早就不算冷了。 花柳氏坐在堂屋内,叼着烟杆重重吸了两口,弄的本就不大的堂屋布满了烟味儿。花柳氏蹙眉道:“今日居然是小草偷喝鸡汤,我以为手脚不干净的只有那个赔钱货呢!小草一定是被她给带坏了!” 一旁的花明石替花柳氏倒了碗温水道:“会不会以前那些东西就是小草偷吃的?蝉衣不敢说?” 花柳氏也想到了这么一层,脸色变了变,却仍旧嘴硬道:“那也是那赔钱货惯的!罚她今天不许吃晚饭……”花柳氏顿了顿,又道:“以后还是别让小草进厨房了!万一再不小心烫到怎么办?” 简单的两句话,偏心已足够明显。 尽管花小草是个不讨喜的草包,可亲孙女儿到底是亲孙女儿,拖油瓶怎么也比不了,花蝉衣在花家的地位, 姐妹俩跪了大概三炷香的功夫,花柳氏心疼花小草,只得让二人先起来了。 此时,上山抓野鸡野兔的大爷和继父在外面回来了,花铁柱和花铜柱两兄弟长的很像,标准的乡下汉子,五大三粗的。 花蝉衣见到继父,全身不可避免的颤抖了起来。 上一世,花家几乎所有人都打过她,花铜柱下手是最狠的那个,也是最蛮不讲理的那个,毫不夸张的说,好几次险些将她活活打死,以至于哪怕她都死过一次了,见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恐惧。 没喝到鸡汤还被罚跪的花小草一见到爹回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花铜柱吓了一跳:“怎么了宝贝闺女?你这脸怎么了?” “大姐,大姐欺负我,呜呜。” “贱人!!” 花铜柱闻言,根本不问三七二十一,将手中的东西顺手对着花蝉衣砸了过去。 那是一只还活着的野鸡,用麻绳捆着,野鸡受到了惊吓,锋利的爪子猛的在花蝉衣脖子上撕扯开了两道血口子。 花铜柱似乎不解气,上前来在花蝉衣瘦小的身子上重重补了两脚:“赔钱货,就凭你也敢欺负老子闺女,信不信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花铜柱是真的有弄死花蝉衣的心思在的,村里人动不动就拿他捡破鞋穿,给人家养闺女的事儿在背地里笑话他。 花蝉衣的存在对花铜柱而言,就是个天大的耻辱,加之这个继女头脑蠢笨,性情呆木,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每次李桂芬不在家,他都是将这个拖油瓶往死里打,踹了两脚似乎还不解气,直接拿起地上的一个劈柴时用来垫着的实木墩子,对着瘦小的花蝉衣砸了过去。 “蝉衣!” 花明石见状,立刻扑上前去,将小妹妹护在了怀里。 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挨顿揍没什么,这木墩子如果砸在花蝉衣的小身板上,再不济怕是也打骨折了。 可是花明石从小身子就弱,不比乡下汉子强壮,被这么一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哎呦我的娘呦!”原本在一旁看戏的花柳氏咋呼出声,颤颤巍巍的上前推了花铜柱一把:“花铜柱你这个王八蛋,这是要把我大孙子打死么?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子!” 花铜柱这才停手,花柳氏立刻咋咋呼呼的让花小兰和花小草去找村里的郎中,花蝉衣则红着眼睛将大哥扶进了房里,哽咽道:“大哥,我早晚会想办法将你的病治好的。” 上辈子她跟着师傅没日没夜的苦学医术,就是为了治好大哥的病,可终究是她没用,大哥没撑到那时候就去了。 花明石见眼前的小不点快哭了,心中也有些感动,他这小妹妹总算也知道心疼大哥了,不像以前那样,有人欺负她她便忍着,对她好她也一声不吭,对什么事都是麻木不仁的模样。 说真的,花蝉衣往日里的性格虽是长期被欺负所致,但确实挺令人心寒,好在她如今突然开窍了一般,越发的乖巧可爱了起来。 “大哥没事儿。”花明石嘴上这么说着,浑身痛的倒吸冷气。 没一会儿,村中的沈郎中便来了,沈郎中是花蝉衣上一世的师傅,也是村里难得的文化人,知书达理的,虽然年近四十,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山羊胡修理的干净整齐,一身灰布棉衫,明显比村中其他汉子高出一个层次。 上辈子沈郎中因为天灾,去的也挺早,花蝉衣再见他,心中那股熟悉的亲近感浮现了出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尽管上一世她是沈郎中最不待见的一个徒弟,沈郎中却也不曾亏待了她去,算是花家村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待过她的。 沈郎中替花明石检查过后,蹙眉道:“你们家明石身子骨本来就弱,怎么还能打他呢?简直是胡闹!” 沈郎中说着,目光落到了花蝉衣脖子上,有些吃惊道:“丫头,你这是怎么弄的?” 花家人不禁有些心虚,花柳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立刻哎呦了一声道:“他叔,别提了,这不是铜柱抓了只活的野鸡,没捆住,一下子把大丫头抓伤了,铜柱见了心疼,准备把那畜生打死,不小心打到了明石身上,真是造孽呦。” 花蝉衣在一旁,冷眼听着花柳氏胡扯。眼中浮现出一抹嘲讽。 花家人死要面子,对于自己虐待继女的事儿一直对外隐瞒着,所以上一世村子里的人只知道,花蝉衣是个*生的白眼狼,花家辛苦将她养大,却和家里人不亲近,根本没人知道花蝉衣在花家十几年,究竟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005 偏心的大哥 沈郎中也没多心,开过药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花蝉衣连忙怯生生的道:“我送送您。” 花蝉衣送着沈郎中出了大门口,眼睛却越来越红,沈郎中察觉出不对劲儿,拉过花蝉衣的手道:“怎么了丫头,有什么事儿和叔说。” 花蝉衣只是拼命的摇头,一言不发,只是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沈郎中多少知道,这孩子性子孤僻,一般不轻易开口说话的,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心中开始对花蝉衣脖子上的伤口产生了怀疑。 沈郎中走后,花蝉衣擦干眼中的泪,黑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尽管昔日里麻木无能,却不爱掉眼泪。 上辈子的她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没人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人同情她,不像花小兰,被针扎破了指头都要抹上一把子眼泪。以前她觉得那样太娇贵了,如今才明白,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这一世,花蝉衣不需要什么同情,可是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白白吃这些苦!花家人不是最要面子的么,这一世,她定要让花家在村子里声名狼藉! 拿着她娘亲赚的银子,虐待着当牛做马的她,呵呵,想的美! 沈郎中走远后,花蝉衣回到了家中,也没闲着,花小兰和花小草乖巧的陪着花明石说话,她便将花家油腻腻的厨房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变的格外勤快了起来。 次日,花小兰见花柳氏屋门前铺了一层细沙,不禁愣了下:“奶奶,这是谁弄的?” 花柳氏闻言,眼底难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这是大丫头铺的,说是我腿脚不稳,怕我摔了,别说,这拖油瓶还知道孝顺人了。” 花小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虽说花蝉衣往日里干的活儿最多,可是功劳大多被她不动声色的抢走了,这次居然没告诉她,就偷偷做了这些,让奶奶记住了她的一份儿功劳,真是该死!! 这时候,花蝉衣正拎着一桶泔水准备去倒了,花小兰见状,连忙上前装模作样道:“大姐,你辛苦了,我来吧。” “没事的。”花蝉衣笑道:“小兰,你怎么能做这些呢?” 这话显然是在暗指花小兰娇贵,虽然花小兰确实娇贵,就差拿自己当小公主了,却是个爱在花柳氏面前装勤劳抢风头的,毕竟她心里也清楚,乡下娃子娇贵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听见花蝉衣这么说,眸色暗了暗。 一旁的花柳氏还在看着呢,花小兰乖巧道:“就是倒个泔水而已,姐姐休息一会儿吧。” 花蝉衣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天真无害的笑道:“这泔水挺沉的,这样吧,我还有活儿没做,要是你愿意帮我的话,最好不过了。” 帮她做? 花小兰此时恨不得给花蝉衣这贱人两巴掌,可她是家里的小仙女,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家里的活儿我也应该做的。” “那太好了。”花蝉衣露出一个孩童欣喜的笑容:“茅厕我还没打扫呢,就麻烦你了,小兰你真好!” 花蝉衣说完,真像个高兴的孩子一样,拎着泔水出门了。 花小兰气的浑身发抖,乡下人的茅厕打扫起来很恶心,以前花小兰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都是花蝉衣清理完后,她暗戳戳的抢功劳,可是眼下显然躲不过去了。 花小兰将家中茅厕清理干净后,整个人恶心坏了,差点没直接呕出来。 花小草见到她,甚至还毫不掩饰的捏起了她那布满黑头的蒜头鼻:“姐姐,你好臭哦。” 花蝉衣出门倒个泔水,倒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还没回来。 在院子里编竹筐的花柳氏越来越不耐烦,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最后一不小心把干瘦的老手划出了道口子,嘶了身道:“这贱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多柴还等着人劈呢!” 花明石有些坐不住了,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放心:“奶奶,蝉衣是不是没回来,这丫头,不会又被村中孩子欺负了吧?我去看看。”说着,也不顾外面风大,就准备出去找。 “哎呦喂……”花柳氏咋呼着起身,将他向屋子里推搡着:“找什么找啊!快进屋,可别着了凉,那拖油瓶命硬的很,能出什么事儿啊?” “可是,可是难免不会有其他孩子欺负她啊!”花明石还是不放心,挣脱开了花柳氏的爪子。 “谁闲着没事儿欺负她啊!”花柳氏不耐的对天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村里那么多孩子,为什么人家就欺负她?肯定是她自己有问题啊,被打了也是活该!” 花明石还想说什么,花小兰在心中冷笑了声,心中恨不得将花蝉衣那小贱人生吞活剥了,可是,她还要做哥哥眼里人美心善的小公主呢,厌恶嫉妒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在心中稍稍合计了一番,花小兰甜甜的对着花明石一笑,安抚道:“大哥你别担心了,姐姐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也能多休息休息啊。” 花柳氏闻言,一张老脸瞬间黑透了,花小兰这话看着像是为了安抚花明石无心说的,却激起了花柳氏的疑心,花柳氏怒道:“对啊,花蝉衣那小贱人肯定是不愿意干活儿,躲在外面偷懒呢!” 花小兰立刻惊讶的睁大了眼:“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姐不是这种人啊。” “她怎么不是?”花柳氏叹了口气道:“小兰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我看那拖油瓶几天没挨揍,贱皮子又痒了!” 花小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中正合计着一会儿怎么撺掇奶奶,狠狠打那贱人一顿,花蝉衣便从外面回来了,似乎冻坏了,全身上下直打冷颤,花柳氏正准备发作,却见花蝉衣手里拎着一只挣扎着的野兔。 兔子并不大,却也足够花柳氏震惊的了:“这,这兔子打哪来的?” “我抓的呀。”花蝉衣吸了吸鼻涕道:“刚才去倒泔水,见到这只兔子,想着抓回来给大哥补补身子,就想办法抓住了,就是费了些功夫,阿嚏。” 花小兰没想到如此,看着大哥感动的神情,眼中闪过了一抹寒意! 006 吃里扒外(上) 花蝉衣显然冻坏了,花柳氏见状,也硬不起心肠去责怪她什么,花明石更是心疼的不行,上前将瘦小的妹妹抱了起来,带回了二房的屋子里:“傻丫头,那兔子大哥不吃也没什么的,抓到兔子费不少力气吧,快暖和暖和,我去帮你倒些热水来。” 花蝉衣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对着花明石咧嘴一笑,并未多言。 上一世她命苦,什么农活儿,打猎摸鱼的都做过,抓只兔子不是难事儿。 而且花蝉衣是故意在外面冻上半天才回来的,不这样的话,哥哥怎么能记住自己的好呢?呵呵。 花家不让男人下厨房,花明石帮着把兔子打扫完后,吩咐着花小兰花小草去熬兔子汤,着实将那姐妹二人气的不轻。 花小兰没想到如此,看着大哥感动的神情,眼中闪过了一抹寒意! 家里有花蝉衣这么个免费的奴才,她们许久不曾做过饭了! 这还不算完,因为这只兔子实在是太小,姐妹二人想偷吃一口都不敢,只能愤愤的将兔子汤熬了出来。 这么一只小兔子,花明石将兔腿给了花柳氏,又盛了两碗肉出来,锅里几乎就没肉了。这两碗肉一碗是他的,另外一碗,花明石端给了花蝉衣。 “蝉衣,瞧你瘦的,多吃些补补身子。” 这时,花小兰和花小草也来到了房里,见大哥将一碗兔子肉给了花蝉衣,心中皆不满了起来。 花小草咽了咽口水道:“大哥,我们也想吃兔子肉。” 花明石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碗中的,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准备自己不吃了,分给那二人,毕竟三人都是他的妹妹,他平日里因为同情,对花蝉衣好一些,对另外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 花蝉衣眸色暗了暗,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 花明石愣了下,有些不解道:“怎么了蝉衣?” 花蝉衣小嘴一噘,看起来有些委屈道:“这兔子是我抓给大哥吃的,大哥不吃,我也不吃了!” 花蝉衣此言一出,花明石心中一暖,花小草却不乐意了:“贱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你都看不出来么,姐姐这是不让咱们两个吃兔肉呢。”花小兰似乎有些难过的说着,面上露出一抹悲凉的神情:“我和小草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姐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了呢?” 花蝉衣委屈巴巴的看了花明石一眼道:“我就是想让大哥吃肉呀,要不我碗里的给你们二人吧,你们别要大哥的。” “那怎么行!”开口的是花明石:“这兔子是你抓的,你在外面冻成了这样子,这兔子肉怎么也该你吃才是。” 看着眼前瘦巴巴的花蝉衣,还有一旁等着白吃兔肉的姐妹二人,花明石第一次硬下了心肠,对那姐妹二人道:“这兔子是蝉衣抓的,怎么也该让她吃才是,锅里不是还有汤么,你们馋的话,便喝两碗吧。” 其实对于乡下人来说,能喝口肉汤都是难得的,可是花蝉衣吃肉,她们姐妹二人喝汤。在花家还从没有过这种说法! 花小兰还好一些,至少她擅长装模作样,见花蝉衣在大哥面前装乖卖巧,努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大哥说的是,咱们能喝碗汤就行了。” “凭什么?!”开口的是花小草,她可受不了这种委屈,怒道:“凭什么她吃肉我们喝汤!” 花小草没有半分这个兔子是花蝉衣抓到的觉悟,见自己注定吃不到兔子肉了,对着花明石怒道:“大哥,究竟谁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天天偏心一个外人?我不喜欢你了!!” 花小草说完,红着眼跑了出去。 花小兰也垂下了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太让人难过了!”说完,也转身出去了。 “小兰,大哥不是这个意思……”花明石生性老实憨厚,平日里对三个妹妹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只因花蝉衣可怜一些,明面上看起来对她最好。见自己的两个妹妹似乎生气了,抬脚准备追出去解释一下,一只小手却悄无声息的拉住了他。 花明石转过身去,就见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无比期待的看着自己:“大哥,兔子肉再不吃的话,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尝尝这我抓的兔子好不好吃呀。” 花明石见面前的小不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到底是心软的留了下来:“好,大哥这就尝尝。” 花蝉衣不再开口,低头乖乖的吃着碗里的兔子肉,黑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花家这几个孩子,包括自己在内,都是喜欢这个好脾气的大哥的。 上一世起初的时候,花明石对自己也确实是最好的,可是自己不擅长表达,花小兰心眼儿又多,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那一份儿本就不多的兄妹之情悄无声息的溜走,看着花明石和那两个妹妹在一起说笑,逐渐疏远自己,心中的难过花蝉衣最清楚不过了。 花蝉衣在乎的人不多,这一世,花蝉衣希望大哥只疼自己一个人,她也疼大哥。 她要的从来不多,这一世,谁敢和她抢,她就弄死谁!! 那对儿姐妹来到厨房后,一人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 花小草气的不行,一边狼吞虎咽的喝着花蝉衣抓来的兔子熬成的汤,一面恶毒无比的骂她道:“贱人!她绝对是个贱人!你说,咱们两个才是大哥的亲妹妹,他怎么就那么偏心!向着那么个拖油瓶赔钱货!” “你能少说几句么?!”花小兰显然也恼了,被她絮絮叨叨的不耐烦,语气不自觉带着股浓浓的嫌弃道:“你没见人家越来越乖巧懂事了么,倒是你,表现的那么嚣张,看着倒像是咱们欺负她似的,大哥能偏心咱们就奇怪了。” “你倒是听话了,也没见大哥对你多好呀。”花小草不服气,反唇相讥,还不忘顺便将碗里一块多余下的兔肉咽了进去。 “你……我不和你废话!”花小兰懒的和这个蠢货在这里拌嘴,她心中不禁狐疑,花蝉衣近几日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往日里那个蠢货和自己最亲近,要做什么都会提前来和自己说一声的。 花小兰总是利用花蝉衣的信任,找到机会多次栽赃陷害那个蠢货,顺便把她的功劳一件一件的抢过来! 姐妹二人将肉汤喝完后,花小草乱糟糟的眉毛蹙了起来:“大哥怎么还不来哄咱们?平时咱们不开心了,大哥不是很快就来了吗?” 然而此时,花明石正被花蝉衣缠着脱不了身,花蝉衣躺在被子里,一只小手抓着大哥的袖脚,缠着他给自己讲故事,花明石拿这小不点没办法,只好留下来,没一会儿便将这小事忘了。 对于小心眼儿的花小草和花小兰而言,大哥的这种偏心却令她们难过了好几日。 …… 不知不觉间,天气渐暖,要命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村子里的大人开始着手准备春耕的事宜,而孩子们也不能闲着,每到这种时候,山上会长出几种最早的野菜,大人们会让小孩子去挖。 这日,花家人吃完花蝉衣做的早饭,花柳氏难得赞扬了一句:“蝉衣这厨艺怎么越来越好了,你大哥现在都能多吃几碗饭去了。” 花蝉衣只是有些腼腆害羞的笑道:“我是看大哥和爹爹他们吃饭不多,便想着做好吃一些。” 花蝉衣说着,露出了手上今早故意用菜刀切的一个口子,花明石见了,不禁心疼道:“蝉衣你这怎么弄的?就算练做饭,也该小心一些啊。” 她上一世常年做饭,厨艺也是没的说,最近一段时间手艺故意循序渐进,但又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变化。 这下就连花铜柱都多少对花蝉衣满意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的,花蝉衣仍旧是他的耻辱,找到机会该打还是要打的! 吃过饭后,花柳氏便催促着家里的孩子去挖野菜,当然了,花明石不包括在内,花明石身子弱,天冷的时候尽量少出门。 这下可是给了花小兰和花小草欺辱花蝉衣的机会,这几日她们可是受够了花蝉衣这个贱蹄子,一味的巴结讨好奶奶爹爹他们,也不知道这贱人何时学会的这一套! 若是大哥去的话,定会死命护着花蝉衣,她们还找不到机会下手呢。 几个人临走前,一人背上背了个小竹篓,花柳氏道:“现在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挖野菜,野菜就那么一点儿,你们动作麻利些,别都被人家抢去了!今天谁要是采不满一篓的,不许吃晚饭!” “知道了奶奶。”三个女娃娃齐刷刷的答应了后,花小兰假装亲昵的拉过了花蝉衣的手,谁知道她只是轻轻一拉,花蝉衣突然啪叽一声,大头朝下摔在了地上。 花小兰不禁懵住了,她虽然有心收拾花蝉衣,也不至于蠢到在家就动手,她根本就没用力气!!这小贱人是纸糊的不成? 花蝉衣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肘关节处,做出了一副被拉扯疼了的模样,然而她嘴上仍旧一声不吭。 007 吃里扒外(中) 这一幕落在了花明石的眼中,花明石不禁微微蹙眉,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蝉衣身子弱,小兰你们两个别让别人欺负了她去,你们,也待她好一些。” 花小兰黑了脸,什么时候起,自己再大哥心里是个会欺负人的了?她刚才明明一点力气也没用啊!! 眼下显然是解释不清的,花小兰只得甜甜的应了下来。 三个女娃娃背着竹篓到了山腰,已经有几家同龄孩子在那里挖野菜了,花小兰和花小草自动甩开了花蝉衣,加入了各自的队伍里去。 这对儿亲姐妹在村子里的玩伴并不在一起,花小兰的玩伴显然要高级一些,有村长的女儿花馨儿,村中大户的女儿,同时也是村花的花佩佩,花小草的则低等一些,她和村中宋寡妇家的两个女儿,花心青和花心白混在一起,玩儿的不亦乐乎。 青白姐妹一见到花蝉衣来了,嘴里发出一阵讨厌的:“呦呦呦,咱们村的“村花儿”来了!” 周围响起了几个男孩子吹口哨的起哄声:“村花儿别不好意思呀,抬起头来给咱们瞧瞧呗!” “村花”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词,说起来,这还是花小草以前给她取的外号。 花家村一共两个村花,一个是名副其实的花佩佩,另外一个就是花蝉衣。 上辈子她最怕的就是村中类似于挖野菜这些集体活儿,一群孩子围着她叫她村花,吹口哨起哄的样子。 看起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可是被开玩笑的花蝉衣却怕极了,这令内心本就敏感自卑的小女孩儿每每抬不起头来,性格也越来越阴郁。孩童之间的残忍,也足够摧毁一个同龄孩子的。 幸好早已历尽千帆,如今的她,早已不在乎这些小风小浪了。 花蝉衣低下头去,将这些挖苦声当成耳旁风,专心的挖着野菜,花柳氏可说了,挖不满一筐晚上不能吃晚饭,这条命令未必会对花小兰和花小草有用,可一定会在自己身上实行的,甚至还有可能一气之下多饿她几顿。 花小兰和花馨儿花佩佩三人见其他孩子都在挖野菜,花佩佩叹了口气,娇滴滴的伸出了自己和其他孩子对比之下比较白嫩的手道:“唉,真愁人,我这个手好不容易用我爹在京城带回来的香脂养的又白又嫩的,怎么能挖野菜呢?” 花馨儿闻言,连忙道:“我爹也给我买了,不过我觉得他买的太便宜了,用了万一对手不好怎么办,我都没用过几次呢,就给我娘了。” 花小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妒忌,这二人的家境都比自己好。自己虽然在家里最受宠爱,可花铜柱是不可能给她买香脂的,在京城做工的娘亲工钱都上交给家里,交给奶奶管着,也从不敢胡乱花。 花小兰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突然来到了不远处的花蝉衣面前,同她道:“姐姐,我们三个挖野菜太慢了,你今天能不能多挖一些,要不然的话,我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花蝉衣没答话,像往日一样,反应有些迟钝的看了花佩佩和花馨儿一眼。 这三人组上一世是最会装模作样的,在村里人见人爱,是花家村的“仙女”,然而只有花蝉衣知道,这几个人最会暗中占便宜,上一世没少伪善的欺负她,这三人之间也是貌合神离,互相攀比。 花佩佩心仪自己的大哥花明石,然而最后花明石却被花馨儿故意勾引了过去,动了真心。 此时见她们三人交好的模样,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她当年居然以为这三人真的是什么好姐妹。 “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啊?”花小兰见花蝉衣出神,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却还是娇滴滴的。 花蝉衣收回目光,淡淡的哦了声,听到花小兰耳朵里,自然当她是同意了的,笑道:“姐姐你真好。” 实则花蝉衣哦的意思只是她知道了,不代表她答应了,花小兰自己会错了意,可怪不得她! 花小兰来到了花佩佩和花馨儿的面前,颇为得意道:“我爹没给我买过香脂,不过我家有个免费的奴才,干活儿什么的根本不用我动手,到时候给你们一人分一点儿就是了。” 花佩佩和花馨儿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些羡慕,她们虽然瞧不起花蝉衣,不过也没有这么老实听话的一条狗。不过想到自己可以免费得到一些野菜,便也笑呵呵的附和着花小兰,三人偷懒,只采摘了一点野菜,便跑到别处玩儿去了,等着花蝉衣这个免费的小奴才帮她们把筐子填满呢。 花蝉衣黑亮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专心致志的开始挖自己的野菜了。 花蝉衣手脚麻利,虽然看着瘦小,但是很快便要将背后的背篓填满了。 主要原因是没人和她一起,其他孩子都是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挖野菜的,相对比之下,花蝉衣便显得格外的孤单。 有小孩子在一旁笑话她:“你瞧村花儿可真可怜,自己一个人。” “是啊,两个妹妹都不带着她,我要是她,这心里肯定难受死了,真可怜。” 她们说话也不避人,清楚的传进了花蝉衣的耳朵里,然而她就像是没听见一般,认真的找寻着野菜。 可怜么? 她上辈子孤零零一个人不合群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怜,可如今更惨的都经历了,便也不觉得这种孤立算什么了,这些村姑坐井观天,眼界短且粗俗,不往来也罢。 这一世,花蝉衣早就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她要爬到高处,总有一日,要让这些人站在泥沟里仰望着她! 不远处,花佩佩和花馨儿看着埋头苦干的花蝉衣,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样真的行么?她能采完咱们三个人的份儿么?” 花小兰笑道:“我这姐姐干活儿可麻利了,你们放心好了,你们二人的野菜我今天全包了!” 花蝉衣动作也确实够快,采完了自己的那筐,花蝉衣原本准备趁着那三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故意放慢了速度,替花小兰的筐子里挖满了野菜…… 008 吃里扒外(下) 等到天快黑了,那三朵娇花儿才慢悠悠的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道:“蝉衣啊,我们的野菜挖好了没?” “挖好了。” 三人心下满意,定睛一看,却齐刷刷的黑了脸。 花小兰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的筐子里满了?” 花蝉衣愣了下道:“不是你说你挖的慢,要我帮你挖满么?” “佩佩和馨儿的呢?” 花蝉衣天真的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你没说要我替她们一起挖啊?” 花小兰就好和这对儿小姐妹吹牛,每次撂下大话便让自己来收场。 花蝉衣特别看不惯花小兰这副假装大方的嘴脸,明明自家穷的叮当响,一点野菜都当宝,偏偏要为了面子吃里扒外,这可不能怪她,怪只怪,花小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 “小兰,你什么意思啊?”花佩佩黑着脸看着花小兰:“不想给我们就直说,在这里耍我们有意思么?” “我没有!”花小兰遗传了花家人的性子,死要面子,可是方才大话说下了,此时食言的也确实是她:“我以为姐姐同意了……”说到此处,花小兰冷冷的看着花蝉衣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就算我说的话你没听懂,看见佩佩和馨儿不在,也不知道顺便帮帮她们么,亏我们拿你当好姐妹。” 花蝉衣看着面红耳赤的花小兰,只是愣愣的开口道:“可是,可是你没让我这么做啊。” 反正在这些人眼中,她性子本来就傻,那她索性装傻到底好了,傻子眼里有什么眼力架呢?呵呵。 花小兰还想说什么,花馨儿冷冷的开口道:“行了,小兰你快别装了,你这姐姐脑子不灵光你又不是不清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和她将话说清楚的?” 花佩佩啧啧了两声:“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让你姐姐把野菜给我们家,你就是个骗人精!” 花小兰有些急了,一片好心却被人冤枉了令她愤怒,更令她生气的是花蝉衣的愚蠢,让她凭白丢了这么大的人!! 花小兰想了想,突然对花蝉衣道:“姐姐,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你的错,我和你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害的佩佩和馨儿她们没有野菜,要不然的话,你把你筐子里的野菜分给她们一些怎么样?” 花小兰说吧,对着那对儿塑料姐妹使了个眼色。花佩佩连忙道:“是啊,蝉衣你人这么好,我们要是不把野菜带回去,肯定会挨揍的。” 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单纯的看着花佩佩道:“可是,我如果不把野菜采满,奶奶揍我怎么办呀?” “你和我们能一样么?!”开口的是花馨儿,她家境虽然优越,但是在家中确没有花小兰在家里那么自在,做不好事情也会挨打的,索性不要脸道:“反正你不是花家亲女儿,皮糙肉厚的,挨顿揍怎么了?” 花蝉衣看着这三人丑恶的嘴脸,双眼微微眯起。 她和她们,有什么不同么? 难道她花蝉衣就低贱出一头,挨揍都是活该么?! 若是这次自己大出血一次,不知这三人的伪善的面具还戴不戴的住。 花蝉衣正准备付出些代价使苦肉计,眼角余光瞥见花明石自不远处走了来,大概是见她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心中不放心便找来了。 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突然仰起头,黑亮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花小兰,将她看的毛骨悚然,大声道:“这是我挖的,是咱们家的野菜,不能给别人家,想要的话,除非你们来抢!” 花小兰因为正对着花蝉衣,也没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花明石。 她没想到花蝉衣胆子突然变大了,对于她的话也敢不听了。 “姐姐,你这么自私的话,也别怪我们欺负人了。”花小兰为了像同伴证明自己不是骗人精,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不能让佩佩和馨儿因为你犯的错误,而被家里惩罚呀。” 她犯的错?花蝉衣有些想笑。 她究竟错在哪里了呢? 花小兰说着,便伸手准备来抢的,花蝉衣小小的身子死死的抱着筐子,被那三人推搡来拉扯去的,她这纸糊一般的小身板一下子没站稳,大头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花佩佩冷笑了声,此时挖野菜的孩子们都零零散散走的差不多了,山腰上就剩下她们三个还有花蝉衣,她也懒得继续装乖巧可爱,怒道:“我们好声好气的你不识相,非要我们动手是不是?!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杂种生的狗东西!我呸!” 姐妹三人里,属最漂亮的花佩佩最沉不住气,难怪上辈子花明石怎么也不喜欢她!花蝉衣有些怜悯的想着。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少年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花小兰听见这个声音愣了下,感觉头皮一炸,随后几乎是立刻扶起了花蝉衣,装模作样的道:“哎呀,我们就是闹着玩儿,姐姐你怎么也不小心一些,好好站稳了呢?” 花明石立刻上前检查了一番,花蝉衣的头磕到了石头上“一行血顺着额角淌了出来。” “这是怎么弄的?” 花小兰拼命的对着花蝉衣使眼色,花蝉衣哽咽着不答话,花明石没办法,只好将散落一地的野菜帮她重新拾回筐子里,只是蹙眉看着花佩佩和花馨儿:“你们两个把我妹妹推倒了,不该给个说法么?” “不,不是我们推的呀,她自己没站稳,是不是啊蝉衣?”花馨儿拼命的对着花蝉衣使眼色。 花蝉衣这种时候就装起了闷葫芦,只会抬着手抹眼泪。 花明石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哭了,怒道:“我妹妹头都磕破了,你们还说这是小事儿,来我家里一趟吧!” 花明石背过花蝉衣的筐子,冷冷的看着那二人。 花佩佩心仪花明石,被这么看着,有几分害羞的低下了头去,花馨儿却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花大哥,我们不过是和蝉衣开个玩笑,她才不小心摔了的,天都快黑了,我们凭什么去你家啊?” 009 撒谎 这时候的花馨儿还没喜欢上花明石,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没那么客气。 准确来说,花馨儿本也没喜欢过花明石这个病秧子,上一世,说到底还是为了和花佩佩抢…… 花明石这个人平时脾气好,是村中谁都知道的事,花佩佩软声讨饶道:“花大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爹娘还在家中,估计等急了。” “不是大事?”花明石面色铁青:“我妹妹这头都磕破了还不是大事?你们急着回家的话也行,明天我带着妹妹上门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明石极少得理不饶人,此事却显然不准备这么算了。 他就是想不通,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坏,明明蝉衣老实又懂事,好好的为什么要欺负她呢? 花蝉衣拽着哥哥的袖脚,心底一片暖意,她是真心感动的,还好有这么个大哥护着自己,自己这条路,走的还不至于太孤独。 花佩佩和花馨儿担心花明石真的找到自己家里,不情不愿的跟着花明石回到花家的时候,将花家人吓了一跳。 “明石,这天都快黑了,你将这两个丫头带回来做什么?蝉衣这头是怎么了?” 花佩佩主动开口道:“对不起花奶奶,我们和蝉衣闹着玩儿,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是不是啊蝉衣?” 花佩佩料定了花蝉衣不敢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她们几个第一次欺负花蝉衣了,花蝉衣这怂包从来屁都不敢放一个,瞧她刚才只知道哭的模样,料她这次也不敢说! 谁知花蝉衣这次擦了把眼泪,抽抽搭搭的将她们抢野菜的事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又哽咽了:“我以为小兰只是让我帮她挖野菜,她也没说给佩佩和馨儿一起挖呀。” 花佩佩和花馨儿对视了一眼,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花小兰脸色更是难看。 花佩佩偷看了一旁的花明石一眼,突然怒道:“蝉衣,我们不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么?和你道歉行了吧?你干嘛撒谎冤枉人?究竟怎么回事,小兰小草都是看见了的!” 花小兰立刻点了点头:“奶奶,我们就是闹着玩儿的,我还在呢,怎么可能让蝉衣把咱们家的野菜给别人?” 一旁看好戏的花小草连忙附和着:“今天姐姐挖的可认真了,还帮花蝉衣挖了一些呢。” 花小草的回答早在受过无数次冤枉的花蝉衣预料之内,这是那些孩子之间的默契,出了什么事儿集体针对自己就对了! 不过这一次,花明石应该将一切都看见了吧…… 花蝉衣红着眼睛,小兔子一样的目光落到了花明石的身上。 自己是继妹,花小兰和花小草是花明石的亲妹妹,按理说,花明石应该护着亲妹妹才对,只是花蝉衣真想看看,大哥今日会护着谁! 原本花柳氏对花佩佩和花馨儿的话半信半疑,可是既然花小兰和花小草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花蝉衣这贱蹄子再撒谎了,小兰这么乖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撒谎的! 花家人现在对花小兰的信任几乎是绝对的,想要击垮花小兰,必须先将这层信任一点一点的击碎! 花蝉衣抬手擦了一把眼泪道:“奶奶,确实是我不好,您,您别气坏了身子” 花柳氏觉得老脸被这个拖油瓶丢尽了,上前指着她便开始数落道:“人家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就来撒谎冤枉人!还敢抢小兰的功劳,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花蝉衣依旧垂着头不答话,两根手指头委屈巴巴的搅在一起,看着好不可怜。 一旁花明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原本他一直欲言又止,是担心说了实话,奶奶会教训小兰,其实他心里还是向着花小兰花小草多一些,毕竟,哪个是亲生的他拎得清。平日里对花蝉衣好的多一些,实在是因为这丫头可怜,更加值得人保护。 可是他没想到,花小兰花小草居然会联合着外人一起欺负自家人,瞧花蝉衣那就快哭出来了,还在那里劝奶奶别生气了的可怜样子,花明石再也忍不住了。 花柳氏骂的不解气,正抬起手就准备打。 花明石立刻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冷了脸道:“奶奶,她们不是在和蝉衣开玩笑!” “你,你说什么?”花柳氏满脸的不可置信:“明石,我知道你向着这丫头,可你也不能撒谎啊,那个才是你亲妹妹你……” “我分的清!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看我亲妹妹撒谎!我今日去的早,正好看见她们三个怎么抢蝉衣的野菜,还将她推倒在地上,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原本我不说,是想让她们道个歉就算完了,想不到你们还在这里冤枉我妹妹!!你们未免太过分了。” 花柳氏脸色变了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小兰,她怎么也想不到,乖巧懂事的花小兰居然会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然而这种事以前花小兰也没少做,为了面子,没少坑了花蝉衣的劳动成果分给花佩佩和花馨儿,只是从没暴露过而已。 那三人见事情被拆穿了,一张张小脸瞬间红透了,尤其是花佩佩,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情郎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花柳氏吃惊了一会儿,突然道:“明石,我知道你护着这丫头,可也不能撒谎啊!人家会却那么一点野菜么?” 花明石还想说什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开口了。 花佩佩和花馨儿见花柳氏不信花蝉衣的,立刻反咬一口:“就是啊,还是花奶奶明事理,我们两个今日便不和花蝉衣一般见识了,先回家了!”说吧,各自背着筐子,逃似的离开了花家。 这二人离开后,花明石没忍住道:“奶奶,蝉衣真的是冤枉的!” 花柳氏这才道:“那又怎么了!花馨儿可是村长的闺女,花佩佩家也是咱们村儿的大户,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把人家给得罪了,蝉衣受点委屈,忍忍又怎么了?” 花蝉衣:“……” 010 前世情郎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 忍? 她上辈子在心中劝诫自己最多的话就是忍,可是她忍到头,换来的是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和虐待! 这个字她现在听见便觉得恶心透了!! 不过这一世她确实要忍,却是为了今后,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弄死! “奶奶说的对。”花蝉衣将眼泪擦干净,傻乎乎的一笑道:“奶奶说得对,她们我惹不起,忍忍就算了,还好咱们家的野菜没被她们抢走。” 一旁的花小兰和花小草见花蝉衣在这里装乖巧,和大哥柔和的面色,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花明石冰冷的目光落到了花小兰和花小草这两个妹妹的身上,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舍得多加责怪,只是语气中带着股无奈:“大哥对你们两个太失望了!” 花小兰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花小草也就罢了,大哥居然说对她失望?她可是家中的仙女,大哥怎么能对她失望呢? 花柳氏这次也被气的不轻,她倒不是气花小兰带着外人欺负这个拖油瓶,反正他们花家人没少欺负花蝉衣,她气的是野菜的事儿。村中人不少,野菜总共就那么一点儿。僧多粥少,抢都抢不过来,哪有往外让的道理? “你们两个没心肝儿的东西,今晚罚你们两个不许吃饭!” 花柳氏的惩罚已经算是很轻的了,花小兰却瞬间红了眼眶:“奶奶,我也不是存心的,我是想着,佩佩和馨儿家里都不一般,准备和她们好好套套近乎,说不定日后对咱们家有利呢。” “可是,那你也不能让野菜啊。”花柳氏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 不得不说,花小兰脑子特别机灵,关键时刻谎言随口就来。 虽然说这个临时的谎言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主要看从谁口中说出来的,花小兰说的,花柳氏便直接信了。 花蝉衣暗中打量了花柳氏一眼,见她神色动容了,心中不禁冷笑,呵呵,若是换做是自己的话,哪怕是把证据摆到桌面儿上,花柳氏怕是都不会信她的!花小兰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自己白日受到的委屈便全然不作数了! 花蝉衣缓过神来,立刻抓紧机会装好人,小手扯住了花柳氏粗糙的衣袖,劝道:“奶奶,要不还是算了吧,今天是我挖野菜慢了,没准备好佩佩和馨儿的,不怪小兰的。” 这算是给了花柳氏一个台阶,毕竟花柳氏死要面子,虐待她这个继女每次都要找个别扭的理由,以此说服她那所剩无几的良心。 花小兰气的拳头都握了起来,这贱蹄子插什么嘴呢?明明自己只要一抹眼泪,奶奶可以直接原谅自己的,现在看起来反倒成了花蝉衣大度了,真是恶心! 不过花小兰也只能乖乖的同花蝉衣道了谢,还要做出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 如此一来,今晚饿肚子的就只有花小草了,她虽然平日里混账,今日的事确实没她太大关系。小眼睛不服气的看着花蝉衣,把粗短的脖子一梗:“奶奶,我又没抢她的野菜,而且我自己也挖满了,为什么我不能吃饭?” “谁让你撒谎的!” “可是,姐姐也撒谎了啊。” 花蝉衣看着满脸不服气的花小草,乖巧的笑道:“小兰是为了咱们家里啊。” “她才不……”花小草还想说什么,突然闭嘴了,姐姐她还是不敢得罪的。 姐姐哪里是为了家里,分明就是为了和花佩佩话馨儿炫耀!花小草就算再蠢,这么一点小事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到头来,却要她饿肚子! 花小兰这次算是把花小草坑了,也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看花小草的芝麻眼。 花蝉衣看了看一脸心虚的花小兰,又看了看花小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上辈子花小草是花小兰的舔狗,被花小兰卖了还要倒替人家数钱,这一世花蝉衣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舔的下去! 屋内气氛微妙,花蝉衣突然抬起头,声音软软糯糯的,透着股哽咽道:“大哥,我额头疼。” 这下把花明石心疼坏了,连忙对花小草道:“去找沈郎中。” 此言一出,还不待花小草说什么,花柳氏率先瞪直了老眼:“请郎中?请郎中做什么?” 花明石见蝉衣都这么懂事了,奶奶还是丝毫不关心她,心寒了寒,语气也强硬了几分:“我这些年攒了些零花钱,不用奶奶出钱。” “那也不行!”花柳氏就差叫出来了:“你个败家东西,你的钱不是钱啊?这么点小伤看什么病?” “奶奶!”花明石怒道:“二婶儿这些年给家里赚了多少钱,做人要讲良心啊!” 说罢,不愿意看花柳氏蛮不讲理的面孔,抱起瘦瘦小小的花蝉衣,转身回到了二房的屋子里。 花柳氏僵在了原地,随后没来由的眼前一黑,来回晃动了下,歪歪斜斜的倒在了椅子上。 花明石居然说她没良心?她最宝贝的大孙子居然因为一个拖油瓶,说自己没良心!!花柳氏显然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花小草屁颠屁颠的出门去请郎中了,花小兰立刻给花柳氏倒了杯热茶,劝道:“奶奶消消气儿,大哥心疼姐姐,一时说错了话而已。”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说那种话啊!”花柳氏一直有种自己是个好人的错觉,最受不了别人说她没良心。 花小兰心中窃喜,面上假装难过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最近对我和小草都没有对姐姐好了,就像,就像中邪了似的……” 花小兰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语气,听起来阴森森的,花柳氏猛的打了个寒颤。 花蝉衣屋内,花明石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她额头的伤口,心疼的不行,花蝉衣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还在对着花明石傻笑,花明石有些无奈:“傻丫头,傻笑什么呢。” “大哥对我好,我高兴啊。” 花明石心中一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没一会儿,花小草便将人请来了,然而这次来的却不是沈郎中,而是沈郎中的独子,沈东子。 沈东子今年已经十五了,身材修长,模样比花明石还要俊朗一些,儒雅却不文弱,一身干净的布衣,身上总是透着股药草香,沈东子因为痴迷医术,老大不小了,一直未曾娶亲,是村里姑娘们惦记的香饽饽。 花小兰一见他来了,一张脸刷的一下子红透了,伶牙俐齿的嘴巴也打起了结:“东,东子哥,你怎么来了?” 沈东子唇边习惯性的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道:“听说花蝉衣病了,我爹去别家看病了没回来,我便来看看,花蝉衣呢?” …… 沈东子进屋的时候,花蝉衣正在和花明石笑着说什么,转过头见到沈东子的一瞬间,整个身子却瞬间僵住了。 多年未见,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这人的少年模样, 昔日的记忆猛的灌入脑海中。 寒冬腊月,自己被赶出家门,是他在雪地里将自己背回了他家,将自己裹在暖洋洋的被子里,抱着自己笑道:“蝉衣你别急,我很快就将你娶进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是他在自己声名狼藉的时候,浅笑着告诉自己:“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因为东子哥知道,蝉衣是个好姑娘啊。” 还有二人说笑的日子,躲在谷堆后面亲吻的景象,明明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似的。 可是他死后,自己被逼着嫁给了恶心的傻子,发生了关系,还生了儿子。 花蝉衣愣愣的看着门前温润美好的少年郎,突然猛的低下了头去,被窝里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指甲都狠狠的剜进了肉里。 思念,羞愧,自卑,多种情绪猛的袭了过来。 沈东子以为她害羞,来到炕前笑道:“我叫沈东子,你应该认得我吧?” 她何止认得,这是她前世的情郎,她灰暗人生中所有的寄托…… 011 不想再被比下去! 此时的沈东子对花蝉衣并不熟识,仅有的一点印象也不是什么好印象,更别提男女情爱了,着实被她这奇怪的反应弄的愣了下。 不过记得爹说过,花家这个继女在村子里经常被人欺负,和其他小孩子不大一样,性格孤僻,不善言辞,甚至不少人都怀疑这女娃脑子有点问题,如今看来,倒像是是真的。 医者仁心,沈东子不会因此瞧不起她,倒是觉得有些可怜。 收回心中的狐疑,沈东子温和的笑道:“听说你额头磕破了,我帮你看看,你别害怕,我虽然医术不如我父亲,治疗一些小伤小病还是可以的。 沈东子为人谦虚,他上一世的医术其实已经赶超了他父亲,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惜,死的早…… 花蝉衣很快缓过来了,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没经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慢慢抬起头来,对他努力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道:“我信东子哥的。” 沈东子又是愣了下,这花蝉衣昔日他也见到过几次,虽然没交集,却还从没见她笑过,小小年纪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无生气。 这时,花小兰突然凑了进来,满脸担忧的来到了花蝉衣身前,不放心道:“姐姐,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花蝉衣打量了花小兰一眼,她注意到,花小兰原本有些杂乱的头发变的利落了许多,貌似还洗了把脸,她本就长的白净齐整,稍微一打扮,便比自己好看出许多。 若真的担心自己,哪还有功夫收拾一番呢?原来,花小兰这么早便喜欢上东子哥了。 沈东子正在给花蝉衣检查,没有多看花小兰一眼,闻言只是笑道:“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看样子很好。” 沈东子就是随口找话说,花小兰立刻接话道:“那是当然啦,蝉衣就是我的亲姐姐!” 花蝉衣听的有些想笑,花小兰拼命的在沈东子面前装心善大度,沈东子实则根本没听进去,他给人看病的时候永远是专心致志的,修长的手指落在花蝉衣的额头上,皮肤上传来真实的触感令花蝉衣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沈东子没注意到花蝉衣眼中的情绪,检查完后,露出招牌式温和的道:“没事,不过是磕破了,拿些药膏擦几日就好了。” 花小兰嫉妒不已的看着沈东子的手指落再花蝉衣的伤口处,那么好看的一双手,自己还没碰过呢。 花小兰想了想,突然道:“我替姐姐擦上药吧,” 花小兰一面说着,伸出手拿过沈东子手里的药膏,期间有意无意的在沈东子手上碰了一下,吓的沈东子立刻将手收了回去,沈东子是个读过书的,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清俊的面上闪过一丝别扭。 花蝉衣注意到这一幕,双眼微微眯起。 这是她的男人!贱人也配染指? 花小兰装模作样的替花蝉衣上药的时候,特意放轻了动作,想要努力在沈东子面前表现出自己温婉可人的一面,谁知涂了两下,花蝉衣突然死死咬住了下唇,眼眶里溢满了泪花,看起来似乎很痛。 花小兰眼神不自觉往沈东子那里瞟了一眼,不禁有些急了:“我,我弄疼你了么?” 花蝉衣摇了摇头,谁知道这一摇头,原本挂在眼眶里的两泡泪就这么掉了出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花明石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兰,还是我来吧。” 这几日花小兰的所作所为令花明石这个大哥不是很信她了,不过花明石也知,蝉衣再好终究不是亲妹妹,花小兰心中有芥蒂也是正常的,便也不曾开口说什么。 花明石接过那盒药膏,给花蝉衣上药后,花蝉衣原本神情痛苦的小脸舒缓了许多,只是依旧一言不发,乖乖的坐在那里,大眼睛带着好奇的打量着沈东子。 村中其他人若是被她这么盯着,只会觉得她是个傻子,心生嫌恶。沈东子心善,见这女娃娃盯着自己看,不禁觉得有些有趣,不像村中那些女娃,有些见到他就差把眼珠子贴上来了。 沈东子若是知道,自己在眼前这小丫头心里,已经是她的人的话,估计会吓跑掉。 花蝉衣感受到花小兰憎恶的目光,和她对视上,一如既往的露出了一个怯懦且讨好的笑。 花小兰想在东子哥面前装温柔体贴,想都不要想! 花小兰:“……” 她险些被花蝉衣气吐了血,这贱蹄子!绝对是故意的!自己刚才替他擦药的时候,为了在东子哥面前装温柔体贴,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敢用,她装出那么一副鬼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故意欺负了她去。 可是花蝉衣不曾开口说什么,若是凭白解释,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着一旁一脸狐疑的沈东子,花小兰觉得自己肺都快被气炸了。 花明石上完药后,沈东子知道花家情况,少收了一些银钱,便挎着药箱准备离开了,花小兰立刻跟了出去,甜甜的道:“东子哥哥,谢谢你给我姐姐看病,我送送你。” 二人出去后,花蝉衣原本单纯的面色突然变了,让人看不出情绪,她突然对花明石道:“大哥,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镜子?” 花明石以为她要看伤口,也没多心,便去将花家唯一的一面铜镜拿了来,花蝉衣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起了自己。 其实她的五官不错,尤其是眼睛,又黑又亮,眼角微微上翘,标准的凤眸,鼻子又小又挺,可惜在花家长期吃不饱穿不暖,风吹日晒的,导致她面黄肌瘦,再好的五官也撑不起来这身黄皮子。 因为太瘦了,颧骨高高凸着,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看着有些渗人。除此之外,头发也是干黄干黄的,难看极了,花蝉衣不禁想起了白净齐整的花小兰,刚才自己和她在东子哥面前,差距一定很明显吧。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大哥,我是不是长的很丑?” 额…… 花明石没想到蝉衣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有些汗颜的在她的脸上看了看,他性子老实,又不忍心打击花蝉衣,无言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才多大,还没长开呢,再说了,乡下女娃活儿干得好就行,长太漂亮了,额,也没什么用。” 花蝉衣:“……” 她这傻大哥,这话不就是变着相的说她丑么? 唉,不过花蝉衣对自己眼下有些自知之明,倒也不在乎花明石的坦诚。 小手摸上了自己干瘦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这一世,她不想再被花小兰比下去了,无论是哪一方面! 012 离间塑料姐妹花 花蝉衣在屋子里休息了没一会儿,花小草突然走了进来,没好气在花蝉衣身上重重掐了一把道。 “喂,贱蹄子,怎么还不滚去做饭?等着我请你么?” 花蝉衣看了花小草一眼,她没有花小兰那么精明,所有情绪都写在她那张饼子脸上。 显然,她是担心花蝉衣不去做饭的话,一会儿奶奶让她去! 花蝉衣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晚饭不是没有你的份儿么?你急什么?” 花小草一听就有些火了:“我……我是怕奶奶他们饿着么,贱种,你笑什么啊?信不信我拿针扎死你!” 昔日花蝉衣不爱笑,花小草觉得她木讷,如今花蝉衣时常将笑容挂在嘴边,花小草反而觉得更不舒服了,她总觉得花蝉衣笑的很诡异。 花蝉衣不理会花小草的威胁,笑道:“我要是你啊,就去厨房做饭,说不定还能偷吃到一些,大晚上饿肚子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花小草被说的心动了,面上不服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什么,我头有些痛,小草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呀?” 花小草的小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那好吧。” 她正愁着今晚饿肚子呢。 花小草出去后,却在院子里撞见了刚刚送沈东子回来的花小兰,花小兰正粉面含春,笑的荡漾,姐妹二人猛不丁的打了个照面,都有些尴尬。 花小兰准备解释解释今日的事,花小草心中却还在窝火呢,并不准备理她,转身进了厨房。 花小兰厚着脸皮跟了进去:“你来厨房做什么啊?” “来厨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饭了,我晚上不能吃饭,还不能做了啊?” 花小兰第一次被舔狗花小草这么对待,心头也有些火大,可到底是自己理亏,只好硬着头皮道:“今天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大哥会向着花蝉衣啊。” “你不知道?我帮你们撒谎,你都不会替我一起说句好话么?”花小草忍无可忍,突然起身,推搡着花小兰向外走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花小兰被推搡到了院子里,花小草就把厨房门关上了,花小兰站在院子里,气的浑身发颤,她身后的跟屁狗居然也会跟着她耍脾气了,这是要造反不成么? 这时候,花明石从屋内出来,见花小兰站在外面,愣道:“小兰,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快些回屋去,小心着了凉。” 花小兰松了口气,还好大哥还是疼爱自己的,于是乖乖的问道:“大哥怎么不在房里待着?” “我不放心蝉衣,去看看她的伤。”花明石说完,便去了花蝉衣的房间,险些将花小兰活活气死。 花明石进去后,花蝉衣正乖乖的躺在被子里,其实刚才外面的动静她全趴在窗子上听到了。花明石替她检查完伤口后,花蝉衣突然道:“哥哥,小草今天突然学乖了,居然要主动帮我去做饭,以前她可是只会偷着吃一些呢,她是不是准备认我这个姐姐啦?” 花明石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倒也并未多言,只是觉得花蝉衣太单纯了。 “你先歇着吧,一会儿晚饭好了哥来叫你。” 花明石出去后,却没回到自己房里,而是转身进了厨房。 此时,花小草正准备偷吃一口窝头,花明石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花小草只得立刻将东西放了回去,然而她这小动作还是没能逃过花明石的眼。 花明石来到灶前,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帮她一起往灶坑里添柴,期间,花小草好几次示意花明石离开,花明石都不走,反而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能接受自己的妹妹犯错,却接受不了她们死性难改,小兰还好一些,是个乖孩子。可花小草年纪不大,二婶儿也长期不着家,没人管着,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他这个做大哥的非要好好管管不可! 哪怕是迟钝如猪的花小草,也意识到了大哥这是故意看着自己呢。 可是大哥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厨房准备偷吃的呢? 花小草用她那蠢笨的脑袋瓜认真的想了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花小兰,刚才她也确实听见花小兰和大哥在院子里说了些什么,因为隔着一扇门,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现在想来,绝对是在和大哥告状呢!! 花小草气的不行,头一次对于自己一直追随的花小兰心中产生了怨恨之情。 吃晚饭的时候,花小兰意识到,自己还需要一条好的走狗,便去房里里找到了花小草,悄声道:“你别急,你先去厨房躲着,晚上我帮你留块窝头出来,收拾桌子的时候给你偷偷送去,姐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可是,万一被奶奶发现少了窝头怎么办?” 抠门如花柳氏,将花家人的饭量都记得差不多。 “这你别担心,丢了食物奶奶怀疑的肯定是花蝉衣!姐姐也不想害大姐,可是更不能看你饿肚子呀。” 花小草见花小兰一脸的真诚,心说看样子她这是良心发现了,若是今晚花小兰真的能给自己偷到一块窝头,自己便原谅了她好了! 反正自己也不是花小兰的对手,反倒是跟着她,能捞着不少好处! 这对儿姐妹之间其实也是各怀鬼胎,花家似乎根本没人在乎什么血缘至亲一说,自私自利的令人难以置信。 吃晚饭的时候,花蝉衣留意到花小兰吃的很少,期间一直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着。 花小兰趁着花家人没注意到她的时候,正准备藏窝头。花蝉衣猛不丁叫了她一声:“小兰,你干什么呢?” 花小兰动作僵了僵,窝头也偷不成了,恶狠狠地看了花蝉衣一眼,恨不得杀了她! 此时花小草瑟瑟发抖的等在厨房里,冻的手脚都麻木了,还等着花小兰的窝头呢。 可是当花小兰空着手过来后,饥寒交迫的花小草心中的愤怒一瞬间上升到了顶端。 花小兰还从未在自己这个妹妹面前食言过,试图解释道:“小草,你听我解释……” “我才不听你放屁!!”花小草在厨房冻的鼻涕直流,窝头也没等到,要被气炸了:“花小兰,你就是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信你的了!” 013 丧良心的半瞎 花小草遭受此打击,整整好几日都没在理过花小兰,高高在上惯了的花小兰突然之间少了一条走狗,心中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花蝉衣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天天在她眼前打转,还睁着大眼睛单纯的问她:“小兰,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和小草在一起玩儿了?你们吵架了么?” 花小兰简直恨不得杀了她! 可她是家中的乖女,收拾这贱蹄子的事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呢? 昔日都是花小兰撺掇着花小草去收拾花蝉衣的,然后她事后做个好人,去安抚花蝉衣,博得花蝉衣的信任。 如此一来,花小兰便能同时得到两条忠心又听话的狗了。 可是如今花小草心中记仇,也不再找花蝉衣的麻烦了,花小兰只能将火气憋在心里,专心想着事情应该怎么办。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花蝉衣,这蹄子最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听自己的指挥,每次陷害她还总是失败! 没用还会咬主人的狗,她也没必要留着了! 这日,吃早饭的时候,大婶儿张晓芳突然一阵腹痛,她如今是家中最宝贵的人,花铁柱不禁紧张了起来:“晓芳,你这是怎么了?” “这娃儿又在我肚子里面闹呢……”张晓芳难受的皱起了眉头:“这一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动的特别厉害。” 接下来几日也是如此,第三日吃早饭的时候,花小兰突然满脸紧张的道:“婶儿,实在不正常的话,要不要把村口那个半瞎子找来看看?” 张晓芳这人没太大毛病,就是迷信的很,比正常农人更信鬼神几分,听见花小兰这么说,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害怕:“哎呦,可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要不然的话,就找来看看吧。” “行,我一会儿就去!” 花小兰又借机逃过了上午洗衣裳的活儿,留给了花蝉衣。自己则翻出了手头大半的积蓄,整整一钱银子来,去了村口那个据说有大神通的郭半瞎家中。 这半瞎平日里喜欢研究些玄学命数,神神叨叨的,花家村大多村民都信他的,但也有少部分不信,比如花小兰。 花小兰来到他家,将银子塞给了郭半瞎:“叔,请你帮个忙呗~” 没一会儿,花小兰便将郭半瞎带回了家中,花蝉衣正在院中洗衣裳,一双手冻的又红又肿。 抬头见到那半瞎子来了,花蝉衣漆黑的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强烈的恨意。 就是这个丧良心的瞎子,上一世不知道收了花小兰多少黑心钱,说自己是个灾星,是个克夫命,偏偏花家村的人都信他在那里放狗屁,毫不夸张的说,花蝉衣后几年的大多苦难,都是因为这个瞎子的几句胡言乱语。 看样子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令花小兰起了疑心,居然提前几年将这个瞎子搬了出来。 郭半瞎带了一套算命的行头,替怀着身孕的张晓芳开始算了起来,花家人包括花蝉衣在内,都凑上前去。 郭半瞎给张晓芳搭脉时,一双手还及其不安分的在张晓芳露肉的地方来回摸着。 一旁的花铁柱见状,不禁怒了:“瞎子!你他妈算命就算命,摸来摸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嘶,你懂什么,这叫摸骨!” 花家人不懂这些,觉得邪乎,虽然觉得不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花蝉衣冷笑的看着郭半瞎在那里吃张晓芳的豆腐,等他摸够后,装模作样的道:“不瞒你们说,你们家这是出了个灾星,克铁柱媳妇儿这一胎啊。” 所有人听后,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怀着孩子的张晓芳,吓的舌头都打结了:“灾,灾灾星?郭先生,灾星是谁啊?那我该怎么办,您要救救我啊。” “别急别急,容我算算,不过,我总不能免费算。” 花柳氏难得大方了一回,给了郭半瞎一钱银子,郭半瞎收了钱,掐着几根粗短的指头算了半天,突然指向了花蝉衣:“就是她!灾星就是她!!” 花家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花小兰眼中闪过了一丝冷笑。 花明石微微蹙眉:“郭先生,您确定么?我妹妹才多大。” “这命硬和年纪可没关系啊!她就是个灾星!如果她继续在你们家待下去,你娘腹中这个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啊?!”张晓芳吓坏了,面色惨白惨白的:“我这个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来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郭半瞎睁着他仅剩的那一只眼,看了看瘦小的花蝉衣,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可他拿的就是丧良心的钱,只要有钱,不过是说几句胡话罢了,才不管被指认成灾星之人的死活。 前几年他曾经指认过一个幼子是妖魔化身,导致那孩子被活活烧死。去年他指认一个女娃被鬼怪附体,导致那个女娃被卖到了青楼,反正这种缺德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有银子就行,谁死了算那人倒霉! 郭半瞎按照花小兰教他的道:“其实只要在铁柱媳妇儿临盆前,将这丫头送出去!生完孩子在接回来就行。” 花小兰没敢让这个算命的说的太过火,万一花家人起疑怎么办。 反正花蝉衣是个拖油瓶,花家是不舍得出银子让村中人收留她的。 如今正赶上化雪,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这两个月只要将花蝉衣赶出去,再将她灾星的名号传出去,花小兰倒要看看花蝉衣怎么办。 若是不小心被冻死在外面,也怪不得她喽。比起花蝉衣这条贱命,花小兰更心疼自己那一钱银子。 从头到尾,花蝉衣不曾说过一句话, 郭半瞎胡扯了一通,便准备离开了。此时,花蝉衣总算是开了口:“郭先生。” “怎么?” 花蝉衣转过身,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郭半瞎,将他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见眼前这个女娃娃突然诡异的笑道:“我昨晚梦见您了。” 郭半瞎愣了下:“什么?” 花蝉衣笑道:“我昨夜梦到,您说错了话,差点被野狼咬死呢。” 这件事花蝉衣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张晓芳临盆的时候,村子里突然从山里跑来了一只野狼,这瞎子倒霉,被咬了个半死。 郭半瞎气的跳脚:“嘿你这丫头!咱们村子里哪来的野狼呢?你存心咒我是不是!” 花柳氏连忙好声好气的将郭半瞎哄好了,送走后,回屋便给了花蝉衣重重一巴掌,直接将瘦小的花蝉衣打倒在了地上,恶狠狠地骂道:“贱种!扫把星!敢在郭神仙面前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活够了。” 014 因祸得福,住进沈家 花蝉衣被花柳氏一巴掌扇倒在地,始终一言不发。 花小兰心中窃喜。面上却露出忧心的神色道:“奶奶,接下来怎么办啊?大婶儿这孩子会不会保不住?” 花蝉衣的继父花铜柱看了为难的花家人一眼,这种时候便站出来大义灭亲了:“这丫头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闺女,我绝对不允许她祸害咱们家里人!” 花铜柱说罢,大掌扯过了花蝉衣的头发,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到了院子里,似乎准备解决了她。 花明石匆匆忙忙的追了出来,惨白着脸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妹命不好,把她交出去两个月就是了,没必要打死啊!” “你们懂什么,这丫头命硬,现在就能克到大嫂的孩子,在大一些,克了咱们家的人怎么办?” 花铜柱假情假意的说着,只有花蝉衣知道,花铜柱是真的准备打死自己这个拖油瓶,只是一直以来苦于没有借口罢了。 花铜柱四下找了找,突然就拿起砍柴用的斧头,对着瘦小的花蝉衣扬了起来。 “爹。” 花蝉衣突然抬起头,面对着那把斧头,眉头都没皱一下,黑亮的眼睛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花铜柱:“您真的准备打死我么?” “谁让你命贱!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家里人克死!”花铜柱说着,又准备对花蝉衣挥斧头。 “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可若是我娘回家后看不见我,万一不给家里银子,然后报官了怎么办啊?” 乡下人对于杀人偿命的概念貌似不大,花明石趁着花铜柱动作停顿的时候,上前抱过了花蝉衣,吓的面色惨白道:“二叔,我这就想办法把蝉衣送出去,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啊。” 花铜柱被花蝉衣吓住了,果然没有继续动作。花明石怕耽搁一会儿花铜柱反悔了,连忙替花蝉衣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为数不多的衣裳,牵着她离开了花家。 二人走后,花小兰和花小草便出门去挖野菜了,花小草将花蝉衣是灾星的事儿告诉了花心青和花心白姐妹,这二人听后,都有些幸灾乐祸,花心青道:“我就说你那姐姐看着不对劲儿,跟个活死人似的,原来真是个灾星,你说,明石大哥能给她找到住处么?” 花心白冷笑道:“我看够呛,咱们村谁家愿意免费养一个拖油瓶啊?她就等着活活冻死在外面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花明石带着花蝉衣挨家挨户的求人去收留花蝉衣两个月,无论花明石怎么苦苦哀求,兄妹二人也没找到好心人。 乡下人的善心有限,若只是收留一两日也就罢了,两个月实在太长了些。 花蝉衣见花明石受了风寒,浑身都在抖,心疼坏了,小手扯了扯花明石的袖脚:“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找。” 花明石身子弱,冻的脸都青了,却仍旧固执的拉着小妹妹的手道:“你别怕,大哥今天一定要给你找个地方!不是还有几家么。大哥去给他们磕头下跪,总不能让你大冬天的在外面冻死!” “……” 花蝉衣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儿,只觉得鼻头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花明石又带着花蝉衣找了几家,他说到做到,真的带着花蝉衣给人家磕头下跪了,看的人于心不忍,却仍旧没一人答应的。 这一日,花蝉衣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不是我们不帮你,要是小兰或者小草也就算了,可是蝉衣……我们家娃子也不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啊。” 花明石已经绝望了,牵着小妹妹来到最后一家,也就是沈郎中家。 花明石红着眼将事情同沈郎中说明了,顾及着花蝉衣的名声,并未说灾星的事,只说家中有事,暂时养不了花蝉衣了。 沈郎中听说了此事,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道:“要不然的话,这丫头先在我家住两个月吧,反正我家也不差这一副碗筷。” 花明石这才放心,对着沈郎中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回家。 花蝉衣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因祸得福了,原本她准备和沈东子旧情复燃,顺便重拾医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倒是近水楼台了。 晚间,花小兰满面笑意的从山中回到了家里,看不到花蝉衣令她觉得神清气爽。 只要一想到,村中没有人家收留花蝉衣,在这寒冬腊月里,那贱种一个人孤零零的,花小兰唇角的笑容一直未消散过,那贱种最好被冻死在路边最好!以后大哥的心思便全在自己和小草的身上了! 不过花小兰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一进院门,花小兰立刻换了一副伤心的神色,找到了花明石打听道:“大哥,姐姐怎么样了?可有好人家愿意收留她么?” 花明石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原本今天我带着蝉衣挨家挨户的求了一上午,没有一家愿意收留的。” 花小兰听后心中窃喜,差点没表露出来,却仍旧装模作样的红了眼:“要不我去求求奶奶吧。” “不用了。”花小兰还没高兴多久呢,却听花明石话锋一转,笑道:“好在还有沈郎中一家。” 花小兰闻言,直接傻眼了:“沈,沈郎中?” “是啊。”花明石揉了揉花小兰的脑袋,笑道::“知道你心善,不过蝉衣运气好,沈郎中家收留了蝉衣,蝉衣就暂时和沈郎中还有东子住在一起了,沈家人那么好,这两个月一定会善待蝉衣的。” 花小兰突然觉得自己气血一阵逆涌,脑瓜子嗡嗡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贱,贱人!居然住到东子哥哥家里去了!! …… 沈家将花蝉衣安排在了一间空屋子里,东子娘还热情的替她铺好了新被褥。 沈一共三口人,沈郎中夫妇还有东子,一家人都是善人,没有因为花蝉衣名声不好便瞧不起她。 东子娘还拉着花蝉衣的小手道:“这丫头怎么瘦成这样啊,以后在婶子家记得多吃点。” 花蝉衣看着东子娘,这个女人上一世并没那么喜欢自己,给花蝉衣的印象虽然不恶毒,也不算太好。 如今想来,倒也不怪人家,自己上辈子被卖到青楼过,还差点嫁给沈东子,换成谁家娘怕是都接受不了这么个儿媳妇儿…… 015 调戏小郎君 这一世,花蝉衣不会再让东子娘不喜自己了。 东子娘腿脚不是很好,花蝉衣甜甜的笑道:“谢谢婶儿,我不会白吃白住你们家的,以后你们家的粗活儿累活儿我全包了。” 花蝉衣也不是嘴上说说,住进沈家后,真的什么活儿都抢着做,没几日的功夫,东子娘直接闲下来了,只是在炕头做些针线活儿,就是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殊不知,在沈家吃饱穿暖的日子对于花蝉衣而言简直就是在天堂,没几日,她的肤色便稍微好看了一些,身上也胖了些,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这日,东子娘甚至还给花蝉衣做了身新衣裳,笑道:“你身上的衣裳都打补丁了,家中有些多余的布料,便给你多做了身衣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求回报的给花蝉衣做过衣裳,花蝉衣看着那青布衣裳,眼眶没来由的就红了。 “谢谢婶儿。” 这一世,花蝉衣决心一定会将自己变好,让东子娘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她这个儿媳妇儿。她报复完那些贱人后,就和东子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和善的沈家人,花蝉衣突然觉得,除了报仇外,其实日子还是挺有盼头的。只要这一世,沈郎中和东子哥能避免那场灾祸…… 唯独令花蝉衣有些郁闷的是,沈东子打光棍久了,似乎不习惯家中突然住进来个大姑娘,见到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 …… 沈东子不愧是花家村最出色的少年,他每日都起来的极早,帮家中挑完水扫完院子后,便跟着沈郎中去医馆看病。 沈家父子是真的医者仁心,村中有些穷人,有些时候治病连银子都不收,用一些柴火食物什么的来换药也是可以的。 听东子娘说,沈家时常因为心善做亏本买卖。可无论她怎么劝,这对儿父子也是打着治病救人第一位的想法,宁可自家赔些银钱,也要给村子里的人把病治好了! 花蝉衣听的直蹙眉,她上辈子深受沈郎中的影响,也是那么觉得的。可是花家村那群狗东西哪里是没钱看病,分明就是看沈家父子心善,存心占人便宜呢!医者也要养家糊口,也要赚钱才是! 这日,沈郎中从医馆带回了一条鲤鱼来,笑道:“今日宋寡妇来抓药,家中没银子,便给了咱家一条鱼,中午吃鱼吧。” 花蝉衣脸色黑了黑,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我去做。” 花蝉衣这几日在沈家抢着干活,沈家人也知道她厨艺好,便也没说什么。 花蝉衣将鱼头和鱼腹单独留下了,然后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红烧鱼。 东子娘对花蝉衣的厨艺赞不绝口:“蝉衣你这厨艺是怎么练的?谁将来要是娶了你可有福气喽。” 花蝉衣只是傻笑:“我脑子笨,人也丑,没人愿意娶我的。” 沈郎中打趣道:“谁说你笨的,丫头你要是嫁不出去,嫁给我们东子就是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少年人心思敏感,花蝉衣和沈东子互相看了一眼,沈东子立刻垂下了头去,只一张俊脸像是煮熟了的螃蟹,红透了。 晚间,花蝉衣勤快的将沈家的厨房收拾了一遍后,见沈东子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于是拿出白日留下的鱼头和鱼腹,起锅生火,将鱼翻炒白后,填上一小盆的清水,等锅煮沸后,花蝉衣在白汤上撒了一把葱花。 香气瞬间溢满了厨房,花蝉衣端着鱼汤,来到了沈东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东子哥。” 沈东子立刻打开了门,他因为刚刚洗过澡,只着里衣,棉衫随意的披在外面,墨发垂落着。见到花蝉衣站在门口,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蝉衣姑娘,有什么事么?” “我见东子哥还没睡,给你熬了碗鱼汤,嘶,外面好冷啊,我能进去坐坐么?” 沈东子脸更红了,按理说,孤男寡女的不该大晚上在一间屋子里,可是看着花蝉衣似乎真的很冷,想了想还是道:“进来吧。” 沈东子屋内燃着火炉,花蝉衣放下鱼汤后,立刻跑过去烤火:“东子哥哥你忙你的,我烤烤火就好。” 可怜沈东子还没和姑娘家在一个屋子里相处过,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背医书也没有那么流畅了。 “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汗自出……”沈东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背到这儿便记不起来了,花蝉衣突然嘻嘻一笑道:“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煮之。” 花蝉衣背完后,花明石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蝉衣嘻嘻笑:“方才在外面没好意思打扰你,听你念过一遍啊。” 这下花明石更震惊了,只是听了一遍,便都记住了么? 其实花蝉衣没有那么神,上一辈子为了记这些医书,花蝉衣甚至许多时候连饭都忘记吃,早就深刻在脑中,随口便背出来了。 花蝉衣已经暖和过来了,来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我觉得医书挺有意思的,东子哥哥可不可以教我认认,以后说不定还可以给你打个下手呢。” 沈东子乐于教人学医,便放下男女之防,欣然同意了。 花蝉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挨着沈东子坐的很近,看了一会儿医书,便抬起头来看着沈东子,笑眯眯的道:“东子哥,你长的可真好看。” “……” 少年的脸刷的红了,鬼使神差的和花蝉衣对视了一眼,他这才注意到,花蝉衣其实长的挺漂亮的,在村子里算是五官难得标志的了,最近在自己家中养的白了几分…… 沈东子猛的将头转了过去,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没经历过男女情爱的少年人调戏起来比较容易,花蝉衣满意于沈东子的这个反应,笑着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花蝉衣坚持不懈的给沈东子做夜宵,找他讨教医术,沈东子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习惯了起来。 这晚,花蝉衣突然道:“东子哥,我和你学了好几日的医术了,我能不能去医馆看看呀?” “你若是想跟着去,便带着你就是了。” 沈东子没多心,而且不知为何,他心底居然有些想将花蝉衣带过去。 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记错的话,张晓芳临盆前的最后一个月,总是腹痛,花小兰便勤劳的一趟趟的往医馆跑,以前花蝉衣以为她只是为了在张晓芳面前表现,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翌日,花蝉衣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东子娘给自己做的新衣裳,还特意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梳的齐齐整整的,随后乐呵呵的跟着沈东子去了医馆。 正好沈郎中要去京城采购药材,今日医馆便只有沈东子和花蝉衣两个人。 花蝉衣看着医馆,上辈子沈郎中和沈东子因为意外去了后,这个医馆便由自己打理了,如今再见,心中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村子里的小医馆根本没有几个病人来光顾,沈东子爱干净,每日习惯性的将医馆内收拾一遍。 花蝉衣乐呵呵的坐在一旁,见他忙完了,笑道:“东子哥,你能教我认认这些药材么?” “好。”沈东子也没多心,开始耐心的带着花蝉衣认药。 “这个白块的是白芷,这个是黄芪,这个黑的是熟地黄……” 花蝉衣其实都认得,但依旧学的很认真。 这时,医馆外面突然传来了花小兰有些兴奋的声音:“东子哥哥,你在吗,我来抓药啦。” 花蝉衣眼底猛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就来了…… 016 大婶早产 花蝉衣听见这个声音,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 沈东子听见来抓药的,正准备迎接,花蝉衣突然暗中伸出了一只脚来,沈东子没留意,险些被绊倒了。 花蝉衣哪里舍得她的小郎君磕着碰着,一把抱住了他,二人双双倒在了地上,沈东子好死不死的压在了花蝉衣身上,姿势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二人大小对小眼了片刻,花小兰已经蹦蹦哒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一见这幅景象,花小兰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你们,在做什么?!” 沈东子立刻从花蝉衣的身上起身,一张俊脸都红透了。 倒是花蝉衣,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笑道:“东子哥哥教我认药材呢。” 认药材?认药材能认到地上去?简直是不要脸! 花小兰不爽的打量了花蝉衣一眼,近一个月未见,这贱种居然变白了,昔日瘦的吓人的脸上也长出了肉来,身上居然还穿着新衣裳。 这么一看,居然还有些可爱了起来。 这和她原本想的离开花家,饥寒交迫,冻死街头完全不一样!她那一钱银子,岂不是白花了了么,反而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似乎看出花小兰所想,花蝉衣甜甜一笑道:“小兰,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齐整一些了,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郭半瞎呢。” 花小兰只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沈东子没看出这对儿姐妹的明争暗斗,收敛了心绪,笑道:“小兰,你要抓什么药?” 花小兰瞬间换了一副脸色,娇滴滴的道:“是这样的东子哥哥,我婶婶肚子又不舒服,疼的都走不了路了,你快随我回家看看吧。” 沈东子闻言立刻准备药箱,放了几味给孕妇安胎的中药进去,临走前,同花蝉衣的道:“蝉衣,我就不锁门了,你先帮我看着,我马上就回来。” “好嘞东子哥。”二人相视一笑,竟像是极其熟识了似的。 花小兰面色阴沉的能打雷了,和沈东子回去的路上,花小兰突然一把跨住了沈东子的胳膊,委屈巴巴道:“东子哥,我婶婶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人家好害怕呀。” 沈东子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思及花小兰是太过担心害怕了,叹了口气,任由她挽着,到了花家门前才松开。 沈东子给张晓芳检查过道:“您这一胎没事儿,就是胎动的厉害了些,保不齐是个男娃,放心好了。” 张晓芳闻言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还好把那个扫把星送走了,要不我这男娃怕是生不下来。” 沈东子闻言,立刻反应过来那所谓的扫把星指的是花蝉衣,没忍住开口道:“灾病都是个人体质造成的,我还从没听见过被人克的一说。” 花柳氏有些尴尬的笑道:“哎呀,东子你年纪小,不信鬼神之说也正常,小兰,快送东子回去啊。” 花柳氏是越看沈东子越喜欢,这么优秀的男娃,和自家人美心善的小兰多配啊。 花小兰送沈东子离开后,想起沈东子和花蝉衣在一起,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恨。 接下来几日,花蝉衣在医馆表现出了自己对学医的天赋,彻底震惊了沈家父子,便也不舍得将她留在家中干活儿了,每日都将花蝉衣带到医馆里,教她认药材,学些最基本的药理知识。 偶尔有来看病的见到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花蝉衣因为是灾星被花家赶出来的事儿村子里的人大多知道,想不到如今再沈家过的那么好。 村里人都在传,沈家就差拿这丫头当亲闺女养了。 在医馆的日子过的倒也快,眼瞅着离张晓芳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花蝉衣又快回到花家了。 这几日沈东子的心情没来由的就差了起来,这日,青白姐妹的娘,宋寡妇又来抓药,没带银子。 这次抓的药物贵了一些,沈东子便道:“没带银子的话,先打个欠条吧。” 宋寡妇闻言立刻变了脸色:“都街坊邻里的,这点银子不要了还不行?” 花蝉衣:“……” 她早就知道这个寡妇不要脸,上辈子宋寡妇看自己好欺负,来药铺蹭药材的嘴脸花蝉衣如今还记忆犹新,以至于最后自己不免费给她药材,她直接嚷嚷着自己快死了,跑来医馆门前烧纸钱。 看病不收钱,她怎么不直接去抢呢? 沈东子果然拒绝了,一脸为难道:“婶子,要是便宜一些的药就算了,这次的太贵了,不能白给你。” 宋寡妇一听,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叫了起来:“哎呦你个没良心的,我一个寡妇,又没有男人,还要养两个丫头,哪有银子抓药看病?这药材免费给我怎么了?都是一个村儿的,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病死了不成?” 沈家父子就怕女人撒泼,沈郎中一脸无奈,正准备松口,花蝉衣突然冷冷的开口道:“宋婶子,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啊?” 宋寡妇立刻捂住了手上的银镯子道:“这是我男人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怎么了?” 花蝉衣一改昔日怯懦模样,突然冷道:“您都快病死了,这东西还有什么用?没钱的话就拿这镯子换吧,要不把药材留下!” 宋寡妇一听怒了,起身指着花蝉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花家摇尾乞怜的一条哈巴狗,也配在这里放狗屁!沈家是做郎中的,做郎中的就是要给人看病救命,图人钱的话也配做郎中?” “郎中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蝉衣气的小脸红扑扑的:“郎中也要穿衣吃饭,我不和你废话,咱们今日便去找村长说理去!” 花蝉衣上前拉着宋寡妇就准备往外走,宋寡妇力气比她大,挣脱开后准备抱着药材跑人,谁知道花蝉衣一把抱住了宋寡妇的大腿,不让她离开。 宋寡妇气极,想打这贱种,碍于沈家父子在,也不敢下手,被花蝉衣胡搅蛮缠了一通,到底不情不愿的把镯子留了下来,愤愤的离开了。 沈家父子有些吃惊的看着花蝉衣。这女娃在沈家一向乖巧,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子,花蝉衣将镯子递给了沈东子,笑道:“郎中赚钱也不容易,我在一天,就不能看着你们吃亏呀。” 这话说的沈家父子心里熨帖,正准备说些什么,花小兰突然匆匆忙忙跑到了医馆,脸上带着几分惊慌:“不好了沈叔,我婶婶早产了!” 花蝉衣愣了下,上一世张晓芳的孩子根本不是这时候出生的,怎么会…… 017 小郎君提前上钩了 花蝉衣满心狐疑,也没敢耽搁,连忙随着沈家父子找到了村中的接生婆,一同去了花家。 花家人再次见到花蝉衣的时候,不禁都愣住了。 这,这白净可爱的丫头还是他家的那个面黄肌瘦的拖油瓶么?才去了沈家多久,就漂亮了这许多,大概是花蝉衣以前实在是太丑了,眼下一点转变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然而现在没人有心思细想这些,张晓芳在屋里惨叫的撕心裂肺,花铁柱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花蝉衣问过才知,张晓芳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早产了。孩子生了整整一日,到了晚间,屋内总算是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是个男娃,母子平安。 花家人好歹松了口气,花小兰原本惨白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血色,高兴的来到了花蝉衣的面前,笑道:“婶婶孩子生出来了,姐姐也可以回家了呢。”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头猛的一震。 如果一切按照上一世轨迹来的话,张晓芳根本不可能早产!莫不是花小兰为了让自己早些离开沈家,而在背地里动的手脚? 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张晓芳平日里待花小兰不错,花小兰为了让自己离开沈家,居然不惜拿张晓芳的命开玩笑么。 花蝉衣不禁一阵脊背发寒,不过终究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送走了产婆和沈家父子后,花蝉衣也跟着回到沈家去收拾东西了,一路上沈东子脸色黑的难看,近几日他便一直心事重重的,花蝉衣回到沈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家人都有些舍不得她。 花蝉衣刚将包袱系好,沈东子突然来到了花蝉衣的屋子里,俊脸微红,半晌,鼓足了勇气道:“蝉,蝉衣。” “嗯?” “我不想让你走。”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意识到,她这段时间在沈家一直刻意接近沈东子成功了,她这小郎君还真是和前世一样好调戏,村中人都道沈东子不近女色,其实不然,主要还是没有姑娘特别主动过,他性子又老实,这人在男女情爱上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 花蝉衣叹道:“婶婶生完孩子,我当然要回家了。” “可是,我,我喜欢你,我以前从没对哪个姑娘动过心,我就是想,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沈东子舌头打结了一般,一番话快速且结巴着,未说完,脸倒是红透了。 沈东子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是将自己心底最直白的想法说了出来。 花蝉衣也想早早跟他将关系确定下来,反正这个男人早晚都是自己的,虽然花蝉衣这一世想要的很多,可是夫君,只想要这一个…… 可惜她还有许多事情不曾解决,倒也没矫情,笑道:“我年纪还小呢,等过几年,我大了,便嫁给东子哥行么?不过东子哥能不能先替我保密,别让村里人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 村子里喜欢沈东子的姑娘多,花小兰是条件最好的,花蝉衣倒要看看,花小兰还能怎么折腾! 沈东子见她同意了,心中欢喜,自然一口答应了花蝉衣的要求。 一路替花蝉衣拎着包袱,见路上无人,甚至还壮着胆子拉了拉小手,将她送回了花家不远处后才离开,临走时一步三回头,有些舍不得。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花家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这贱种离开两个月变的白胖了些,这不摆明了打他们花家的脸,显得他们家虐待继女么?这沈家安的什么心! 花蝉衣转身刚刚进家门,迎面便挨了一巴掌。 “贱人!” 打人的是花小草,她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和花小兰冷战,不过她显然不是花小兰的对手,暗中吃了不少亏去,心中本就憋的难受,想不到被赶出家门的贱种都比自己混的风光。 听花心青姐妹说,这贱种在药铺子里过的好不自在。花小草更是嫉妒的发疯,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花明石一把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怒道:“蝉衣才刚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花小草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嫉妒才打的人,强词夺理道:“大哥,要不是因为她克的,大婶怎么可能早产?这贱种差点要了大婶的命去,我打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花蝉衣似乎早就习惯了花小草的蛮不讲理,被花明石抱回房间后,面上毫无波澜。 重新回到花家这四面透风的破烂房子内,竟然有些不适应了呢。 不过既然回来了,那便继续陪着花家人玩游戏好了,呵呵。 花蝉衣唇角挂着一抹笑意,沉沉的睡了去。 第二日天一大亮,花蝉衣便早早起来扫院子了,花家人懒,花蝉衣离开的这两个月,花家便又开始脏乱差了起来,和沈家截然不同。 花蝉衣叹了口气,扫完院子后,来到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花家人陆陆续续起来,吃过早饭后,花蝉衣瘦小的小身板突然开始微微发颤,越抖越厉害,随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花家人吓了一大跳。 花柳氏不耐烦的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这贱种做什么,大早上的,哭丧啊?我还没死呢,” 花蝉衣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我昨天做梦,咱们村子里有人家着火,一家人被活活烧死啦。” 花家人闻言都觉得有些无语,花柳氏更是直接拿起筷子在花蝉衣脸上抽了一下,粗鄙道:“吃饱了撑的?放什么狗臭屁呢,做梦的能当真么?你之前不还说郭半仙被野狼咬了?狼呢,被你吃了?” 其他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花蝉衣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没答话,吃过饭后,随着花家人下地干活儿了。 花蝉衣在沈家住了两个月,其他人家已经开始种田了,好在花家地少,活儿也说不上多累。 在田间忙忙碌碌了一上午,不远处突然有孩子跑了过来,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豆子家着火了,好大的火呀。” 018 被欺负了 田间众人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锄头,帮忙一起去灭火,奈何已经晚了,小豆子一家贪财,着火了忙着收拾家当,一家四口全被困在大火里活活烧死了。 抬出来的时候,尸体都烧焦了,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肉香味。 大人们捂住了小孩子的眼,自己也不忍心再看。 花家人面面相觑,谁也没答话,只是后背不约而同的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晚间,花家人回到家中后,没有一人开口说话,花柳氏的手甚至都在抖。 “太准了,这也太准了。”花柳氏回过神来,猛的一把抓住了花蝉衣的手道:“蝉衣,你还梦到什么了?都说说。” 花蝉衣摇了摇头:“我很少做梦的。” 上一世的事花蝉衣记得很多,可她要是全说出去了还有什么意思? 花柳氏叹了口气,一旁的花明石道:“说不定只是巧合呢,蝉衣之前还梦见郭半仙被野狼咬了呢,这不也没事儿么。” 花家人没答话,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再了花蝉衣的身上,神情都有些复杂了起来。 没过几日,村中突然从山上跑下来了一头野狼,郭半瞎走在路上被咬了个半死…… 这下子花家人彻底信了花蝉衣的邪,觉得花蝉衣比那个郭半瞎还要厉害。如若不然的话,郭半瞎自己怎么算不到有此一劫呢? 花家人对花蝉衣的态度不自觉的好了一些,就连花小兰都感觉花蝉衣不正常,一时半会儿的不敢再使什么花招了,毕竟,哪有人的梦这么准呢? 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花蝉衣跟着花家人下地干活儿,晒的又黑了些。 午时,花家人干完活儿后,皆出了一身的汗,找到了个阴凉地儿乘凉。 这时,宋寡妇的两个女儿突然走了过来。 这对儿姐妹二人换上了新衣裳,来到了花小草身边同她说话,花蝉衣看得出来,青白姐妹其实就是来炫耀自己的新衣裳的,青白草三人组总是喜欢攀比炫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花蝉衣懒得理她们,将目光落在了别处。 然而花心青和花心白这次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炫耀,她们姐妹二人从宋寡妇口中得知了花蝉衣替沈家要镯子的事儿,存心来给花蝉衣找不痛快,见她坐在一旁没事儿人似的。花心白突然用力的推了下花蝉衣,嚣张跋扈的命令道:“喂,村花儿,我口渴了,给我去弄些水来。” 花蝉衣看了一眼,不解道:“你渴了为什么不自己去打水?” 花心青怒目圆睁:“你敢不听我们姐妹的话?” 花蝉衣被逗乐了:“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上一世这对儿姐妹可没少指使自己,重来一世,花蝉衣怎么可能继续被这对儿狗东西差遣? 花心青没想到花蝉衣居然敢不听自己的话,瞬间大怒,突然抬起一脚,将瘦小的花蝉衣从阴凉处踹了出去:“贱种,你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不远处其他孩子见到花蝉衣又被欺负了,开始吹口哨,怪叫着起哄。 “村花儿又挨揍了,哦哦哦!村花儿打回去啊!别怂。” 那群孩子越起哄,花心青越得意,觉得自己此时像是个巾帼女英雄一般威风凛凛,指着花蝉衣道:“她打我?她倒是敢!我借她几个狗胆!” “青姐威武~”起哄声更大了。 甚至一些大人都在跟着哈哈大笑,看猴戏一般看着这些孩子欺负花蝉衣。 花蝉衣大头朝下,摔在田间松软的泥土里,鼻尖灌入早春泥土间的青草香,听着四周传来的哄笑声,实在刺耳。 趴在田间的身子微微发颤,前世这些村民围着自己任意笑骂的记忆不可避免的涌现,不止一次了!这些人笑她软弱,笑她卑贱,笑她像条狗夹尾巴惯了,便早已忘记,哪怕是狗,也有一口锋利的獠牙。 够了!! 花蝉衣的小手摸到了一把不知道谁家孩童除草用的小弯刀,心想自己若是装作情绪失控,剜掉花心青的一双眼会有什么下场? 花蝉衣挣扎着,刚准备起身动手,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一个少年提着一个食篮逐渐走来。 少年一身素色薄衫,身量修长,走在田间,宛如和煦的风一般,将花蝉衣吹的清醒了许多。 花蝉衣回过神来,猛的松开了握着小刀的手,突然咧嘴哭了起来。 她不能冲动,她成长起来之前,还要装温婉,装仙女呢,不能因为贱人功亏一篑。 她这一哭倒是把不少人吓了一跳,谁都知道花蝉衣是个闷葫芦,平时被人欺负了大多时候都是一声不吭的瞪着人家,几乎没见她哭过,还哭成这样。 花心青蹙眉上前,骂骂咧咧道:“你哭个屁啊?我又没用力!” 花蝉衣哭的更委屈了,不远处的沈东子见了,立刻跑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推了花心青一把,怒道:“你做什么欺负人?!” 花心青不禁被他推愣住了,沈东子因为学医,从不下田的,今日好端端的,怎么会来了呢? 花家村心仪沈东子的女娃可不止花小兰一个,这么出色的少年,但凡是没出嫁的女娃,见到沈东子后,脸都是要红上一红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青白姐妹。 沈东子难得面露嫌恶之色,瞪了花心青一眼,随后将花蝉衣带到了一旁,温和的安抚着:“蝉衣乖,别哭了,我娘听说你们中午都不吃东西的,让我给你带了些热乎饭菜来,你先吃点吧。” 沈东子谨记着花蝉衣说的,二人之间的关系暂时保密,特意强调了是他娘让带过来的,好歹打消了这些乡亲们的疑心。毕竟任谁也不会觉得,优秀的沈东子能看上这么个贱种。 花蝉衣这才擦干净了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这二人再怎么伪装,之间的气氛还是有股说不清的暧昧,一旁的花小兰气的要死,青白姐妹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她们姐妹二人是故意过来羞辱花蝉衣的,想不到被东子哥哥讨厌了。 019 灾星?福星! 花心白起身解释道:“我们没欺负花蝉衣!不过是赶她离开而已!” “都是下田干活儿的,你凭什么赶她走?!” 开口的还是沈东子,他素来温和稳重,对村中其他孩子打闹从来掺和,只是自从花蝉衣答应嫁给他了以后,在他眼里花蝉衣就是他的媳妇儿了,哪里能由得别人欺负了她去? 花心青气势弱了几分,却仍旧不饶人,大声的嚷嚷着:“谁不知道花蝉衣是个灾星啊!把她大婶子都克的早产了,她在这里种田,万一回头克着乡亲们怎么办啊?!我都是为了大家好,怎么就成了欺负人了呢?” “一派胡言!”沈东子怒道:“张婶子早产是自己没留意摔了,你凭什么说蝉衣是灾星!分明就是你们存心欺负人。” “东子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郭半仙亲口说的,还能有错?” 沈东子一时哑口无言,村里人都信那个半瞎子的,他和爹虽不信,然而想和他们讲理却讲不通。 恰好此时那个半瞎子说曹操曹操到了,他的腿被野狼咬伤,到了今日才能下炕,也没耽搁,直接来田里找花蝉衣了。 他记得花蝉衣做的那个梦,先前只当是这死丫头咒他,在炕上躺这十天半个月,他是越想越害怕,一下炕便来找花蝉衣了。 花心青见到郭半瞎适时的来了,眼中闪过一抹得意:“郭半仙来了,他可以证明我是不是胡说的?花蝉衣就是个灾星!” 花心青说着,似乎为了和沈东子证明,自己真的是一片好心才敢花蝉衣走的而不是欺负她,立刻跑到不远处扶着郭半瞎往田里走,悄声道:“郭叔,你一会儿帮我个忙,就说花蝉衣是个灾星,我把我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你,够你喝半个月的酒,在买上两斤腊肉了!” 郭半瞎没答话,被花心青搀扶着来到了田里,花心青料定了郭半瞎有钱就会扯谎,得意洋洋的道:“郭半仙,您说,花蝉衣是灾星是不是您亲自算出来的?我可没撒谎。” 郭半仙颤颤巍巍的看向了花蝉衣,花蝉衣漆黑的眸子也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半瞎子后背猛的出了一层冷汗,一把挣脱了花心青的手道:“我说错了,当初是我不小心算错了,花蝉衣不是灾星,是福星啊!” 此言一出,原本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傻眼了,沈东子眼中也闪过一丝狐疑,郭半瞎何时良心发现了? 花蝉衣看花心青呆若木鸡的神情,心中冷笑,看样子郭半瞎被那野狼咬怕了,觉得自己的梦准,不敢再为了几个臭钱得罪了自己去,他一向是爱财如命又欺软怕硬的性子。 不远处看热闹的花小草见自己的好姐妹落了下风,起身怒道:“您胡说什么呢?您不是活神仙么?我大婶也确实被花蝉衣这个灾星克的早产了……”花小草顿了顿,连忙道:“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收了花蝉衣的好处去?才在这里空口说胡话的!” “一派胡言!”郭半瞎怒道:“这圣人都难保不出错,更何况我了?这次是我自己算错了,花蝉衣才不是什么灾星!只希望蝉衣丫头千万别怪叔啊。” 花蝉衣冷眼看着郭半瞎,这个上辈子几句胡言乱语把自己彻底毁了的人,不知道这算不算迟来的道歉。 不过花蝉衣早就不稀罕什么道歉了!血债只能血偿,一个也别想跑! 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没关系,不过当初叔只告诉了我们家里人我是个灾星,花心青是怎么知道的呢……” 花蝉衣不说的话,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花家人起初以为是郭半瞎把他们送走花蝉衣的真相说出去的,心中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此时郭半瞎只是连连摇头道:“不是我,哎呦,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不愿意背地里嚼人舌根,熟悉我的都知道。” 这倒是实话,郭半瞎为了保持神秘,平日里惜字如金,从不说废话。 花蝉衣不解道:“咦?不是郭叔说的,那会是谁?” 花小草一张脸红了又青,这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嘴贱的孩子嚷嚷道:“是小草说的!” 花柳氏面色铁青的看了花小草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等着,回家再收拾你!” 花柳氏死要面子,最讨厌村中有人嚼她家的舌根,花小草这小贱人偏偏什么都敢往外说! 花蝉衣收拾了花小草,才转回视线,笑看着郭半瞎道:“郭叔来田里做什么?” “叔找你有些话要说,能不能单独……” 沈东子见形式对花蝉衣有利,于是笑道:“你们先说,我先回医馆了。” 沈东子走后,郭半瞎将花蝉衣拉到了一旁,悄声道:“丫头,你还梦见什么了没?能不能都告诉叔?” 如果花蝉衣的梦真的有预言作用……郭半瞎脑中连自己发家致富的办法都想好了。 花蝉衣笑道:“我不常做梦的,不过上次梦见叔被狼咬了的梦还没说完。” 郭半瞎一张脸瞬间惨白惨白的:“还,还有什么,哎呦丫头你就别和叔卖关子么!” 花蝉衣把这瞎子哄怕了后,暗中伸出手来,笑道:“郭叔,你把你上次冤枉我的钱拿出来,我就告诉你。” 郭半瞎脸色黑了黑,惜才如命的他哪里舍得掏钱。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心中又害怕,不情愿的暗中给了花蝉衣一钱银子,谁知花蝉衣还是不说。 如此一来郭半瞎可不乐意了:“银子都给你了,你倒是快说啊。” “花小兰给你的钱呢?” 郭半瞎虽然没良心,但不收银子的话轻易也不会冤枉人,很明显这次冤枉自己是收了花小兰的钱了。 郭半瞎叹了口气,又塞了一钱银子给花蝉衣:“这下行了吧!” 花蝉衣凭白赚了二钱银子,满意的藏到袖子里后,笑道:“上次咬你的那母狼不是被村子里的人打死了么,两日后会有个狼崽子找过来,您提前让村中人下好套子,不然的话,你怕是又要挨咬了。” 郭半瞎这才松了口气,虽说花了两钱银子让他心疼,若能逢凶化吉,倒也值了。 020 偏心的亲娘(上) 花蝉衣回去后,花柳氏满脸狐疑道:“蝉衣,郭半仙和你说什么了?” 这老太太一向防备花蝉衣,担心她瞒着自家和郭半瞎达成什么,给她们花家造成什么损失。 “郭叔就是觉得我的梦准,来试试我是不是会算命什么的,打听了好多。” 花蝉衣乖乖的回答着,将花家人的疑虑打消后,田间众人歇息够了,午后重新忙碌了起来。 晚间回到家中,吃里扒外的花小草被花柳氏用柳条一顿抽打,一边打一边骂:“吃里扒外的赔钱货!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别什么屁事儿都告诉别人,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你看看人家小兰!” 不远处的花小兰不禁有些心虚,其实她也对外说了,而且说的更厉害,毫不夸张的说,花蝉衣是灾星的消息大多从她嘴里传出去的,不过她没有花小草那么蠢,说的不动声色的。眼下东窗事发了,第一个找到的自然是花小草。 花小草被抽的嗷嗷直叫,花蝉衣在厨房里做饭,仿佛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 她不过是给花小草这个蠢货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花小兰此时肯定在窃喜,这笔账没算到她的头上。 呵呵,且先让她高兴着好了。 吃过晚饭后,花蝉衣掏出了那二钱银子,找了个昔年母亲装镯子用的小木盒,藏了起来。 花蝉衣上辈子累了一辈子,到头来手头一文钱也没攒下过,要么被花家人搜刮走了,要么被她前世那个傻子夫君抢走买酒喝了,这一世她要把钱攒起来,有了银子,做什么都要容易一些。 花蝉衣的目光落到了那木盒子上,脑中不禁想起了那个于自己而言,印象有些模糊的女人,她所谓的“亲娘。” 算日子,那个女人也应该快从华京回来了! …… 花蝉衣的生母名为李桂芬,据说是花铜柱捡回来的,当时李桂芬站在村口,衣衫凌乱,手里牵着个走路还不算稳的女娃娃,也就是花蝉衣,母子二人几日没吃过东西了,活像是逃命出来的。 花铜柱见李桂芬貌美,心中打了歪主意。李桂芬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似乎也是有心找个男人依靠,二人便王八看绿豆,很快对了眼。 李桂芬模样标志,不要聘礼不说,自己还在京中做工,可以赚银子,花铜柱便不在乎这是个寡妇,简单的将其娶进门了,顺便带着花蝉衣这么个拖油瓶。 花蝉衣的名字是在进了花家后才改的,因为当初花铜柱就是为了抓蝉蛹,才遇见的李桂芬,那个时候是正值蝉蛹蜕皮的时候,李桂芬就给花蝉衣取了这么个名字。 花蝉衣还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蝉衣二字亦有冲破蛹壳,重获新生的意思。 进花家前,李桂芬没给她取名字,就一直叫她的小名“阿亡。” 死亡的亡。 花蝉衣至今也想不通她的亲娘为什么要给一个女娃娃取那么个不吉利的鬼名字。 总的来说,李桂芬哪都好,只是在京中大户人家做工,动辄几个月不回家。 这种媳妇儿在花家村不多见,碍于李桂芬能赚银子,花家人也就没多说什么,倒是苦了花蝉衣,被留在花家受欺负。 李桂芬是六日后回来的,回村的那日,坐着大户人家安排给她的红棕色马车,穿着京中最时兴的缎子面儿衣裳,绿罗裙,黑亮的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子高高的绾着,肤如凝脂,五官齐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似的。马车经过田间,不少汉子看直了眼。 女人们私下里重重唾弃道:“狐狸精!不要脸!回村了还打扮的这么风马蚤,恶心死了!”这群粗鄙的妇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然而眼底的嫉妒就快冒出来了。 她们也只敢私下里骂骂,不敢得罪了李桂芬去,也因此越看花蝉衣这个贱种越不顺眼!花蝉衣前世的悲剧,说白了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个“亲娘”带给她的! 马车停在了花家门口,花家人听说李桂芬回来了,快速将田里的活儿做完后,便早早回了家。 李桂芬许久未见自己的闺女,将花小兰和花小草抱在怀里亲了又亲,问这问那的,唯独将花蝉衣孤零零的晾在了一旁。 花明石有些看不下去了,拉着花蝉衣的小手来到了李桂芬面前,笑着提醒她还有一个亲闺女:“二婶儿,蝉衣也长高了一些,最近还白净了不少呢,您看看。” 花蝉衣立刻对着李桂芬甜甜一笑,然而李桂芬一双美目只是简单的扫了花蝉衣一眼,淡淡的嗯了声,便拉着花小兰和花小草道:“娘给你们两个买了新衣裳和簪花,娘,大哥嫂子明石都有新衣裳,进屋换上看看吧。” 李桂芬给花家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花蝉衣的,李桂芬将她一人晾在了院子里,从头到尾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 花蝉衣早就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如今早就没有上一世幼年那么难过。转身一个人在院子里劈柴,听着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更衬的她格外孤单了起来。 花蝉衣觉得李桂芬很奇怪,说是自己的亲娘,对她完全没有半分母子之情,若说不是,当初李桂芬落魄的时候,一个女人家又何必苦苦带着自己?扔了不是更好么? 其中细节花蝉衣想不通,索性不细想,反正这些都无所谓了。 亲情,是她不敢奢求的东西…… 李桂芬在京城带了许多瓜子糖葫芦什么的,和家人亲昵的说着话,花蝉衣在院子里将衣裳洗完后,被李桂芬叫了进去,给了她一小把瓜子,吩咐道:“把地扫了。” “知道了娘。” 花蝉衣将那把瓜子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拿来扫把开始打扫这些人吃饱喝足后的残局。李桂芬一路上舟车劳顿,让几个孩子出去后,便盖上被子小憩了。 李桂芬在花家娇贵,回来不干活儿也没人敢说什么,反而还要小心伺候着,免得断了这个经济来源。 姐妹三人来到院子里,花小兰和花小草得意洋洋的看着花蝉衣,眼中的嘲笑藏都藏不住。 021 偏心的亲娘(下) 这对儿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好了,大概花小草看出来自己不是花小兰的对手,便继续在花小兰身后做跟屁狗了。 穿着新衣裳的花小草打量了一番花蝉衣,突然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姐姐,娘这次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怎么也没给这小蹄子啊?” 花小兰习惯性的在一旁装好人,笑道:“哎呀你快别说了,蝉衣是咱们的亲姐姐,她没收到礼物,心里正难过着呢。” “我不难过。”花蝉衣突然开了口。 “嗯?”花小兰以为花蝉衣嘴硬,冷笑的看着花蝉衣,似乎非要逼的花蝉衣嘴软道:“娘没给你带礼物,你敢说你不难过,其实你要是难过的话也别忍着,大家都是亲姐妹,我和小草又不会笑话你。” 花小兰一口一个亲姐妹,听起来实在讽刺,谁家亲姐妹之间和仇人似的?找准机会便互相算计互相挖苦? 花小兰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已经做好了一副等着看花蝉衣笑话的准备,这段时日她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憋着股邪火无处发泄,总算在李桂芬回来的这日稍微舒坦了一些。 “我真的不难过。”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花蝉衣声音提高了几分:“其实只要娘回来就好了,我要不要礼物都无所谓的。” 这话她是故意说给李桂芬听的,屋内的李桂芬根本没睡着,只不过是习惯闭目养神罢了,院中的动静全都听的见。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兰小草变的如此刻薄,女人听见花蝉衣话的一瞬间,双眸微微睁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到了晚间,因为李桂芬带回来鸡鸭鱼肉,一向节俭的花家难得开了次荤。 花蝉衣厨艺好的没话说,晚间飘着热腾腾的香气,搅的人五脏庙不得安宁。 晚间饭桌上,一家人聚全了,难得看起来其乐融融,就连花蝉衣都分到了几块肉吃,花铁柱喝了点小酒,一时口无遮拦道:“弟媳总算是回来了,铜柱憋了这么久,今晚可有福气了!脱了裤子使劲儿干吧!” 此言一出,花家的女人家脸都红了,张晓芳背地里掐了花铁柱一下,示意他别胡说八道,没羞没臊的! 唯独李桂芬,仍旧面无表情,一双美眸中闪过一丝抗拒,被花蝉衣眼尖的捕捉到了。 上一世李桂芬最后就和别的男人有染,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也难怪,李桂芬长的漂亮,浑身上下透露着无处安放的女人味儿,花蝉衣上辈子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长的像仙女似的,除了对自己不好外,其他方面完全没得挑,花铜柱则长的肥硕油腻,花蝉衣想想,若自己是李桂芬的话,能活活恶心死。 李桂芬当初委身给花铜柱,大概只是走投无路找个依靠罢了,如今苦难熬过去了,便翻脸不认人了。 花铜柱吃完晚饭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李桂芬进了房里,二房的屋子离厨房最近,花蝉衣在厨房里刷锅碗瓢盆的时候,就听见二房传来争执声。 “铜柱我累了,今天晚上不想要。” “累了?你中午不是睡过么?”花铜柱语气里透着股急躁:“你多久没回来了?老子他妈要憋坏了,先做一次你再睡!” 二房屋内传来李桂芬越来越用力的抗拒声,隐隐压抑着怒火,花蝉衣叹了口气,突然不识相的来到了屋子里。 此时花铜柱和李桂芬正纠缠着,衣衫凌乱,见她闯了进来,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花铜柱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软了下去,气的要死,直接拿起炕头的扫把对着花蝉衣的脑袋砸了过去。 “贱种,谁允许你这个时候进来的!!” 花蝉衣被花铜柱一打,瘦小的身子摔在了地上,花铜柱不解气,把裤子一提,又准备打,花蝉衣连忙抱住花铜柱肥硕的大腿讨饶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昨晚又做梦了,突然想起来,才来告诉您的。” 花铜柱闻言,这才冷静了下来,毕竟这赔钱货的梦邪乎的很,花铜柱也不敢不信了。于是冷着脸道:“你他妈又梦见什么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滚过来!” “我梦见我娘这次回来,怀了孩子,生出来,还是个三只手的怪胎。” 花蝉衣随口胡诌着,花铜柱却信了,面色惨白,看了看满脸写着不情愿的李桂芬,突然就不敢做什么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花铜柱怎么能有三只手的怪胎做儿子? 花铜柱有火没处撒,黑着脸道:“滚!娘俩都给我滚出去!妈的,贱种就是贱种,一天天也不能梦着点好事!” 花蝉衣黑亮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有好事她又怎么会告诉花家人呢? 二人一同出去后,李桂芬理了理衣物,突然道:“你能梦见未来的事,娘和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神通,不过,刚才的话是你编的吧?” 李桂芬不愿意给花铜柱继续生孩子,这次回来早早备好了强效避子汤,根本不可能怀孕,怎么可能生什么怪胎? 花蝉衣也没撒谎:“是,我见娘好像不愿意,就想帮帮您。” 呵…… 李桂芬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感激之意,眸中反而闪过一丝嘲讽:“小小年纪谎言信口拈来,你这性子还真是……”随了那人! 后面的话李桂芬没说,就在花蝉衣试图从李桂芬的话中听到什么蛛丝马迹的时候,李桂芬突然及时收口,只是冷冷的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做了,我就会感激你什么,以后少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聪明!” 花蝉衣没答话,看着李桂芬冷哼了声,转身进了孩子们住的屋子,屋内很快便传出李桂芬和小兰小草的说笑声,单听这声音,足以想象出里面是怎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此时太阳缓缓落下,暮色四合,花蝉衣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突然就不想回屋了。 她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就是个累赘罢了。 022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花蝉衣叹了口气,家中的活儿干完了,她突然想出去走走,能暂时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哪怕一小会儿,也是好的。 尽管她如今装的很平静,可是花家还是令她不可避免的感觉压抑,如今李桂芬回来了,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花蝉衣离开了家门后,在村子里闲转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沈家,沈东子见到她来了,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闲着无聊,出来转转,谁知道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 此处令她感觉到压抑的何止花家,整个村子都充斥着前世不好的回忆,唯独见到沈东子,才松了口气。 沈东子立刻回屋搬了两个小板凳,和花蝉衣坐在他家门口后,笑道:“听说李婶子回来了,给你带了好东西吧?” 沈东子本就不是个太会同女孩子讲话的,又不清楚李桂芬如何偏心,所以当花蝉衣脸色变了变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第一次和女孩子相处,还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花蝉衣也不是故意给他甩脸子,一提起李桂芬本能的变了变脸色罢了,很快便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娘大概是回来的急,什么也没带,我想和你说说话,咱们不提这些了吧。” 沈东子点了点头,虽然他不大清楚花蝉衣具体和家里人如何,但是本能的感觉到花蝉衣不大愿意提及那些事,连忙道:“李婶子没带东西正好,我有;礼物要送你,因为怕别人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一直忍着没去找你。”说罢,东子转身回家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随后拉着花蝉衣来到了不远处的谷堆后面。 此时四下无人,沈东子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儿碧色的珠花,递给了花蝉衣。 “这是我前两日陪爹进京采购药材时买的,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个,就是我零花钱不多,不是什么名贵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改日给你买个别的……” 沈东子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青涩的少年郎显得有些紧张。花蝉衣看着那对儿珠花,其实心里年纪早已成熟的她早就不喜欢这些小姑娘家戴的玩意儿了,却还是打从心底感动,忍不住红了眼,李桂芬不给她礼物她无所谓,想不到她的小郎君却给她准备了!花蝉衣笑着接了过来看着沈东子道;“谢谢东子哥,我很喜欢。” 二人眼神相交,花蝉衣这才注意到,她的小郎君长的是真俊!越看越俊俏的那种,高高瘦瘦的,眉眼清澈,从外表到内心都干净美好的令人无地自容,也难怪花家村的这些村姑被他迷的七荤八素的。 沈东子手心微微沁出一些汗水,突然开口道:“蝉衣,我,我能亲亲你么?” “啊?”花蝉衣没想到他胆子变大了,愣了下,随后笑着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了。反正他们二人如今关系已经定下了,花蝉衣没那么保守。 得到了允许后,沈东子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亲姑娘,没有太多花里胡哨,月色映衬出的,只有少年小心翼翼的虔诚。 沈东子的嘴巴贴上以后就不知道做什么了,整个人又激动又紧张,脑子一片空白,僵的像块木头,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在家中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笨蛋,哪有这么亲人的?” 花蝉衣伸手抱着她的小郎君,将丁香小舌探入了少年的口中,沈东子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反应过来后脸刷的红了。 周围隐隐响起了夏的蝉鸣,叶风徐徐,躲在谷堆后的二人感情逐渐升温着。 二人吻了许久才分开,花蝉衣在他清俊的脸上亲了亲,笑道:“我先回去了。” 没想到这一世进展的这么快,只是不知为何,方才那一吻,花蝉衣心中仅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温存之情却无半分。 大概,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吧?花蝉衣这样想着。 回到家中的时候,李桂芬和花小兰花小草都还没睡,二人戴着李桂芬给她们买的珠花,抢着家里唯一一面的铜镜臭美呢。 花小兰看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满意,心说过几日自己找个由头去沈家医馆前转两圈,东子哥看见自己必然眼前一亮! 见到花蝉衣回来了,花小草立刻扬眉指使道:“你怎么才回来啊?去,把我们和娘的洗脚水打上!” 花蝉衣看了李桂芬一眼,李桂芬微微蹙了蹙眉头:“愣着做什么?小草的话你没听见?” 虽然说是指使的语气,可是不知为何,李桂芬面对花蝉衣说这话的时候,多少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花蝉衣沉默着,转身去了厨房烧水,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李桂芬使唤自己的时候有些刻意,倒像是故意的,花蝉衣本能的觉得娘没有那么讨厌自己,李桂芬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秘密,自己的生父又是谁? 花蝉衣觉得,李桂芬之所以讨厌自己,大概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将洗脚水一盆盆的端到房里后,李桂芬看着忙碌的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花蝉衣能给她端洗脚水,昔日她完全想都不敢想。 若是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如今她怕是要给花蝉衣端洗脚水,捏肩捶腿。花小兰和花小草也只配给花蝉衣提鞋擦脚罢了哪里能拿她当做下人一般使唤来使唤去的? 看着花蝉衣,李桂芬猛的收回思绪。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常言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花蝉衣如今只是花家的一个继女而已,乡野村姑,目光短浅,她如今在这个小村子里尚且混成了这样,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了!而自己,作为她的“亲娘”,是她唯一的指望,使唤使唤她又怎么了? 想到此处,李桂芬才安下心来。 前尘往事已经过去了,花蝉衣的这一生,注定卑贱到尘埃里去,一眼望的到底。 023 人言可畏? 李桂芬这次告假时间不长,又或者是不愿意在家中面对花铜柱那张油腻的脸,在家中没住几日便说要离开。 不过这几日花家可不安生,花家村从没有过李桂芬这么貌美的婆娘,一些光棍,甚至是有婆娘的男人受不住诱惑,大半夜来花家爬墙,就为了看这美娇娘一眼。 此事自然也被人发现了,第二日晚,花佩佩的爹甚至都没忍住,来花家爬墙,此时李桂芬正在院子里洗头发,佩佩爹盯着李桂芬那一头村中妇女没有的黑发,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不想被花佩佩的娘抓了个正着。 这女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比较奇怪的是,发生了这种事不是先埋怨自家男人,而是站在花家门前破口大骂李桂芬狐狸精不要脸。 花家村的人的思想腐朽,女人家再厉害也是娘们,爷们就是家里的天,哪怕是最厉害的泼妇也是不敢和自家老爷们叫板的。 “不要脸的狐狸精!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勾引汉子,你给老娘滚出来!看我不扒你一层皮下来!” 李桂芬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是懒得和这些乡野妇人一般见识,洗完头发便回屋擦头发了,不过花家人显然受不了这个,花柳氏想当年也是花家村有名的泼妇,怎容得佩佩娘这个小辈在院门口骂骂咧咧的? 花柳氏宝刀未老,撑着两条老寒腿,颤巍巍的来到了院门前和佩佩娘对骂,两个泼妇对上,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最后气的花铜柱举着铁锹大叫着冲了出来,才把花佩佩的泼妇娘给吓跑了。 那泼妇气极,和村中的女人到处说李桂芬怎么怎么水性杨花,李桂芬的名声被说臭了后,丝毫不在意的拍拍屁股回京了。 李桂芬是真的见过世面的,根本不在意这小村子里的人说什么,那些粗鄙的女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李桂芬只会觉得她们可笑。 倒是留下她的三个女儿凭白受人指点,花小兰和花小草还好一些,好歹还有花家做依仗,花小兰平日里又是个会来事儿的,村子里不少人都喜欢她,那些女人也不敢过分嚼舌根,生怕被花铜柱拍上一铁锹。 倒是可怜了花蝉衣,到田里干活儿,都会有女人指着她议论:“贱货生的贱种来了,你说李桂芬嫁到花家前真的是个寡妇么?” “谁知道呢?瞧她那股子浪劲儿,保不齐是自己和野男人把肚子搞大了,人家不要她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花蝉衣不真是个野种了么?” 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尤其是这些乡野村妇,想到什么便一口*噜出来,也不管真假,说的自己爽了就行,才不管幼小无辜的花蝉衣怎么想。 花蝉衣也确实什么都没想,一味的装着乖乖女。李桂芬的放荡给她造成的影响还在后几年呢,眼下这些还是轻的。 都说人言可畏,可是真正经过刀霜剑雨后,才会发现,人言,是最虚无缥缈,最不要紧的东西。 与花蝉衣相比,这些日子花小兰和花小草丝毫没受到李桂芬的影响,有了新衣裳和新珠花的二人险些没嘚瑟上天去,在家中和花蝉衣炫耀似乎还不够,巴不得和村中那群小姐妹全嘚瑟一遍。 花小兰还稍微收敛些,知道太过分的话会被人记恨。花小草却忍不住炫耀的心思。李桂芬给了她和花小兰一人买了五对儿珠花,她便轮换着带,逢人便得意洋洋的炫耀,看的青白姐妹眼红无比。 一转眼过去了五日,花小草将自己的珠花轮换着带了一遍后,青白姐妹忍不住讥笑道:“小草,这粉色的珠花你五日前不是戴过么?” 花小草这时候便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冷着脸道:“我娘就给我买了五对儿珠花,总比没有的强!” 这下彻底把青白姐妹得罪了,花心白冷笑了声:“不就是几个破珠花么,嘚瑟个什么劲儿?” 不远处的花馨儿花佩佩和花小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花馨儿没忍住讥笑道:“你那妹妹真是没出息透了,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儿的,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没见你家那村花儿带啊,那个贱……李婶不也是她亲娘?难道没给她买珠花么?” 花小兰忽略掉这些人对李桂芬的不敬,笑道:“是呀,我也不知道娘为什么不喜欢她,珠花衣裳都没有她的。” 此时花蝉衣就在这三人不远处插秧,她们说的话全部清清楚楚的落入耳中,却不甚在意,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这些秧苗上,没记错的话,今年秋收前有一场涝灾,这些粮食种了等于没种。 上辈子这一年,因为这场天灾,村子里不少人险些饿死,方圆几十里内的草根树皮爬虫都被吃干净了,要说这一年最苦的,绝对是花蝉衣,因为发生涝灾,京城粮食都少的可怜,花家仗着李桂芬带回来一点米粮还能勉强度日。 花蝉衣自然是没的粮食吃的,从涝灾那一年,一直撑到了第二年秋收,花蝉衣什么能吃不能吃的,野草,爬虫,甚至连观音土都吃过,差点没吃死。 最可恶的是,那一年村中有人起了吃人的念头,活在花家村最底端的花蝉衣差点没被村中人抓去宰了,吓得她每每不敢出门,好在花家人还没变态到准备吃人肉的程度,不然的话她怕是早成了食物给那些贱人果腹了! 如今想想,花蝉衣都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今年她看样子要早做准备啊,到时候看着这群自私虚伪的村民,饱受灾情的折磨,想想就觉得舒服极了。 不远处的姐妹三人还在奚落着她,花馨儿冷笑道“活该!李婶儿是有眼界的,大概看清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给她买东西都是浪费了的。” 这几人大概还记着上次没给她们挖野菜的仇呢,花蝉衣在心底无比鄙夷的嗤笑了声,突然起身来到了那人的面前,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那三人:“你们三个,是在说我嘛?” 024 谁是小贼? 那三人似乎没想到这蹄子还敢过来,花蝉衣往日里怂的很,从来不好意思主动找村里孩子说话,更别提是高高在上的这三人了。 花馨儿冷着脸道:“怎么,村花娇贵的不许人说了?” “没有,我觉得你们说的对。”花蝉衣傻乎乎的笑道:“我要是有珠花的话,就给你们一人一个。” “给,给我们?”花馨儿和花佩佩愣住了。 “是呀,咱们不是朋友嘛?朋友有好东西难道不应该分分么?”花蝉衣傻乎乎的说着。 花蝉衣说完,花佩佩和花馨儿觉得她真是傻透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花小兰。 花佩佩强忍住笑话花蝉衣的心思,干咳了声道:“我觉得蝉衣说的对,小兰,你觉得呢?” 花小兰面色铁青,这种时候她要是说不对,岂不是显得自己比花蝉衣这贱种小家子气么?可是花馨儿和花佩佩二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对于死要面子的花小兰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她的脸面更加重要,于是一咬牙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那儿还有珠花,明日带来给你们两个。” 花小兰的心都在滴血,如今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几朵小珠花对她而言,相当于年长的女子将珍贵的银簪玉镯送出去,更别提李桂芬给她买的都是值钱的,叫她如何不心疼? 始作俑者花蝉衣乐呵呵的回去插秧了,心中只是有些心疼这些茁壮成长的秧苗…… 花小兰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后,翻出了自己的那五对儿珠花,先是拿出了一个蓝的一个粉的,看了看,似乎舍不得,又将这两朵放了回去,换上了一朵青的一朵黄的,想了想又舍不得,便这么换来换去的,犹豫不决。 花小草见了有些不解:“你这是干嘛呢?” 花小兰将事情告诉了花小草,花小草听后,心底有些幸灾乐祸,花小兰若是送出两朵珠花,那她就只有三个了,怎么看都比不上自己。花小草得意的想着,面上却不敢笑话花小兰,佯怒道:“那贱种一定是故意的!娘买给咱们的珠花凭什么白白送人啊?要不,就说丢了?” 花小兰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你当佩佩和馨儿是你一起玩儿的那些蠢货么?” 花小草一听便怒了:“是是是,你们高贵行了吧?” 花小兰意识到自己心烦意乱下,竟无意中暴露出了对那些人的鄙夷之情,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帮我想想怎么办,娘好不容易回来给咱们带了些珠花,凭什么给外人呀?” 花小草冷哼了声,和花小兰想了想,最后出了个馊主意,将珠花藏到花蝉衣那个贱种的衣服里去,明日就说丢了,搜不出来最好,若是搜出来了,那个贱种也别想着讨着好去! 姐妹二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此计可行,趁着花蝉衣在外面干活儿,偷偷拿出她的外衫,将珠花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里面。 珠花很小,只要不留意的话,一定不会被那个贱种发现了的! 花蝉衣果然也没多心,忙碌了一日,回房后倒头便睡了,花小兰和花小草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抹笑意。 翌日,花蝉衣早起穿上外衣去厨房做饭,一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花小兰这才放下心来,花家人下田后,花佩佩和花馨儿突然悄悄的凑了过来:“小兰,珠花带来了没有?” 花小兰笑盈盈的道:“带了。”说罢,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摸了摸。 “咦?我明明掐在袖子里的,跑哪去了?” 花佩佩脸色变了变:“小兰,你要是不愿意给就直说。” “哎呀,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花小兰语气透着股怒意:“我真的带了,我给你们找找!” 花小兰装模作样最有一套,看样子真像是丢了东西急坏了,花馨儿蹙眉道:“是不是半路掉了?要不沿路找找?” “不可能!”花小兰就是存心陷害花蝉衣,才懒得回头找一遍,于是道:“我那珠花掐在衣服上牢牢的,不可能掉!除非,是被人偷了?我是和小草和蝉衣一起来的。” 花馨儿和花佩佩面面相觑:“要不搜搜她们两个?” “这不大好吧,我姐姐妹妹们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花小兰心中已经迫不及待的揭穿花蝉衣了,可是嘴上仍旧装出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 花佩佩嗤笑了声:“就你那对姐妹,可真说不好……” “好,不过这事儿别让我家中人知道。”花小兰鬼鬼祟祟的说着,若是被抠门的花柳氏知道她又给这二人送东西,估计能活活气死。 小孩子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花馨儿和花佩佩有些不耐烦的道:“我们知道,快去搜吧!” 花小兰将花小草和花蝉衣叫了过去,便开始在二人身上搜了起来,花蝉衣有些不解的看着花小兰道:“你这是做什么?” 花佩佩冷哼了声:“小兰丢了东西,搜搜你怎么了?” 那三人先搜了花小草,花小草倒也配合,还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我才不会做那种小偷小摸的事儿,贱种才会!” 在花小草身上没找到珠花,花馨儿立刻指着花蝉衣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拿的!” 花蝉衣愣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就是我拿的了?” “呵,我问你,小兰的珠花是不是你拿的?” “我没拿!”花蝉衣语气难得强硬了几分:“再说了,我们家的东西丢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花佩佩怒道:“那是小兰要给我们的!” 花小草也没和花蝉衣废话,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花蝉衣被安上小贼的名号被人瞧不起呢。于是直接下手搜了起来。 花蝉衣一瘪嘴,突然委屈的哭了出来。不过大概是装久了,这次眼泪没挤出来,顶多就是干嚎了两声,将周围大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025 她想学医 在她身上摸索着的花小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明明记得将珠花藏在这件衣裳里的,怎么会没有呢,该不会真被这贱种半路上弄掉了吧? 花蝉衣这一哭,将附近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花柳氏觉得丢人现眼,上前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她身上掐了两下,怒道:“哭什么呢?!” 这该死的拖油瓶,以前是个闷葫芦,现在便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哭!哭丧一样! 花蝉衣这才不哭了,委屈巴巴的道:“她们冤枉人!小兰的珠花丢了,非说是我偷的!” 花小草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不可能,一定是你看小兰有珠花眼红才偷的!” “可你不是搜了嘛?我身上没有啊?” 周围田地里不少人在看热闹,花柳氏脸色黑了黑,怒道:“不是你便不是你呗,至于哭成这样么?真是没出息!” 被花柳氏一训,花蝉衣委屈巴巴的道:“小兰和小草冤枉我没关系,可是佩佩和馨儿也跟着冤枉我!我们家丢了东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此时花佩佩和花馨儿脸色也难看的很,看样子她们姐妹二人又被花小兰耍了,花馨儿还能忍得住怒火,毕竟这么多乡亲看着呢,若是被人家知道她们是要珠花未果才在这里搜花蝉衣身的,未免太那个了些。 花佩佩却没有那么多思量,觉得丢人,再也忍不住了,怒道:“花小兰原本答应把珠花送给我们两个的,我们凭什么不能管?!” “佩佩……”花馨儿试图阻止她,花佩佩怒道:“我就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丢不起这个人,花小兰,你要是不愿意送就直说,耍人有意思么?还在这里冤枉你的姐妹。” 花小兰感觉脸上烧的火辣辣的,一面是因为自己的食言,另一面,是花柳氏传来的愤怒的目光。 花小兰这种时候还在维持自己的颜面道:“可,可能是路上掉了。” “切!” 花馨儿和花佩佩冷笑了声,显然是不信,转身回到自家田里了。 花柳氏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拾花小兰,恶狠狠的道:“小兰,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不懂事的时候?今日回家再收拾你!” 这次花小兰是真的令花柳氏丢了大人,不仅仅是因为送东西的事儿,最丢人的是花小兰撒谎!这还是他们花家最懂事的姑娘呢,回头让村民怎么想他们家? 花蝉衣看了面色通红的花小兰一眼,抹了把莫须有的眼泪,转身继续干活儿去了,周围传来纷纷议论声大多是说花小兰的。 花蝉衣昨夜确实没发现花小兰和花小草动的手脚,不过碍于上一世花蝉衣便受到过这种栽赃,重生之后,习惯性的每天早上在厨房将自己从里到外的检查一遍,自然发现了那两朵珠花,原本她以为花小兰只是单纯的栽赃陷害,便被她顺手丢到茅房里去了。 早知道带过来藏在谁身上好了,唉…… 花小兰回到家中后,还是第一次被花柳氏罚跪,花柳氏终究还是不舍得揍她,这事儿若放在花蝉衣或者花小草身上,花柳氏估计能往死里打。 不过对于花小兰而言,心中的难受绝对不亚于挨一顿揍。 一直以来,她都是奶奶心目中的乖女,在村里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说出去的话何曾言而无信过,今日之耻,对花小兰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原本花蝉衣准备火上浇油,继续恶心花小兰一下的,谁知花明石突然咳嗽了起来,花蝉衣便没心思管花小兰了。反正今日对于花小兰,只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花明石咳的撕心裂肺,花蝉衣不放心,去将沈郎中请了来,沈东子也跟着来了。 沈东子个头窜的快,没过多久,貌似又长高了些,穿着娘亲新做的一身青色的长衫,长发一丝不苟的束着,额前还有两缕龙须一般的发丝垂落,被微风吹着静静的飘动着。 沈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之家,但沈家父子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齐整的,极少见到哪家汉子这么干净。 斯文俊美的少年人,花小兰见到沈东子便不可避免的心动了起来,可惜她现在还没得到花柳氏的允许,狼狈的跪在地上。 今日之事有去医馆抓药的,将田间的事说给了沈家父子,沈东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小兰,眼中闪过了一抹嫌恶。 沈郎中给花明石看完后,叹了口气道:“你家明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只能暂时靠药维持着,千万别让他干活儿什么的,好好养着,说不定……” 沈郎中似乎欲言又止,花家人沉默着,乡下穷人家里是养不起闲人的,男人家不能干活,养在家里,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昔日花明石是家中唯一的孙子,花家人心甘情愿的养着他,可是如今张晓芳又生了个男娃,花明石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花明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麻木的躺在炕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看的花蝉衣心疼。 沈郎中走后,花蝉衣突然追了出去,二话不说跪在了沈郎中身前,将沈家父子吓了一跳。 “蝉衣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沈叔,您教我学医吧,我想救我大哥。” 花蝉衣原本是准备等沈郎中顺其自然的收徒,可是想不到这一世花明石病情显然加重了,花蝉衣怕,怕这一世自己对大哥的死依旧无能无力,稍微想想上一世大哥病死的场景花蝉衣便吓的浑身发抖。 沈郎中面上闪过一抹难色:“这,怕是要你家里人松口才行,而且我也没收过徒弟啊。” 沈郎中是个老实人,一想到自己要教人,万一教不好的话……想想就觉得有些紧张。 沈东子连忙将花蝉衣扶了起来,花蝉衣道:“我可以交学费,沈叔您会医术,就没想过收徒弟赚银子么?咱们村中肯定有许多想学个一技之长,不继续种田的,您若是收几个徒弟,不也可以额外赚一笔银子么?” 026 医馆报名(上) 这话说动了沈郎中,沈家虽然是村子里唯一的医馆,但碍于沈家父子心善,这些乡亲们又会占便宜,这些年赚的始终算不上多多,沈郎中自己倒是无所谓,一直带着媳妇儿和自己过勉强温饱的日子,心中难免过意不去,犹豫了片刻道:“我回去想想,丫头你先别急,你大哥也不是没救了。” 沈郎中说完便准备回去,沈东子突然开口道:“爹,您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和蝉衣说说话。” 沈郎中或多或少的看出自家儿子和花蝉衣之间有点意思,见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心中欢喜,便自己回去了。 沈东子将花蝉衣拉到不远处极少有人去的地方,二人坐在树桩子上,沈东子温和的劝道:“我爹应该会同意的,我回头再帮你劝劝他。” “嗯。” 花蝉衣此时心中担心花明石,有些烦乱,也未多言,沈东子看着她,又道:“蝉衣,我,我想你了。” 花蝉衣愣了下的功夫,沈东子又像上次那般,将薄唇贴了过来,先是在花蝉衣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是眉眼,鼻梁,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次沈东子显然比上次有经验的多,一只手还不自觉的落在了花蝉衣不堪一握的腰上。 大概男人都如此,就是再不开窍的男人都会有本能反应,这也无可厚非。 花蝉衣心下确是一惊,心底不自觉产生了一股抗拒,因为上一世碰过她的只有那个恶心的傻子。 转念一想,沈东子今年已经十五了,若是换做别家娶亲早的,说不定都当爹了。自己却要他隐瞒着二人之间的关系,怪对不住他的,便放弃了心底的抗拒,反正早晚要嫁给他,便任由他胡来了一通。 二人分开的时候,沈东子的脸色还有些发红:“蝉衣,我,我先回去了。” 花蝉衣看着沈东子快速离开,眉心微蹙。 按理说,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亲吻,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是她刚才真的出了麻木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花蝉衣心头有些烦乱,难道自己不爱沈东子了么? 不可能!自己上辈子后几年所有的寄托和念想都在这个少年人身上,再见发自内心的想保护他,想对他好,怎么可能不爱? 大概自己上辈子被傻子恶心狠了,才会对男女之情产生了抗拒。 花蝉衣自我安慰着,回到家中后,原本跪在院子里的花小兰已经起来了。 花小草在茅厕发现了那两朵珠花,花柳氏见东西没丢,便不忍心继续惩罚花小兰了。 花蝉衣见状,心中只是冷笑,花家对花小兰真不是一般的宽容。 转身回到了房间,想着自己那二钱银子他日除了交学费外,剩下的怎么花。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屯粮,自己这点银子显然不够用的。 就在花蝉衣算计着自己怎么赚银子时,花小兰突然黑着脸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那两朵掉在茅厕一整日的珠花,花蝉衣笑了:“呦,小兰的珠花找到了?” 此时姐妹二人之间貌似也没什么好继续装下去的了,花小兰那么聪明,事到如今不可能看不出花蝉衣有问题,联合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一想,花小兰茅塞顿开一般,只想活活掐死这个贱人! 花小兰却只是冷笑了声:语气里带着股施舍:“姐姐,我原先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的,不过你以为耍点小聪明就有用了么?继女就是继女!我想把你赶出去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对了,奶奶刚才说,咱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送给外人,那给你好了,不用谢谢我,毕竟,咱们都是亲姐妹嘛。” 说罢,将那两朵臭烘烘的珠花丢在了花蝉衣的身上。 花蝉衣拿起来一看,乖乖一笑道:“谢谢小兰。” 随后欣然收下了,气的花小兰险些跳脚。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贱种居然还在这里装!亏她装的下去! …… 近日,沈郎中突然在村中传出消息,说是准备收几个徒弟跟着他学医。无论男娃还是女娃都可以。 这下村中人沸腾了,医术在他们看来,可是一门极厉害的手艺,乡下人想要出头,除了种田就是学手艺,可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机会又不多。 尤其是家中有女娃的,心下更是想入非非了起来,沈东子的优秀是肉眼可见的,不知道多少有闺女的人家都惦记着呢,苦于人家沈家也不下田,接触到的机会都不多,若是真能将自家闺女送到医馆去,和沈东子朝夕相处,学不学医术貌似没那么重要…… 花家自然也没放过这次机会,花家人从田里干完一整日的农活儿后,坐在一起商量着,送谁过去好。 花蝉衣肯定事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因为家里的田还需要种,而且去医馆报名的话,一个人还要出二十个铜板,最重要的是去的也不是一定就能成为沈郎中的徒弟。 交上二十文沈郎中统一教,到时候还要考试,通过了的才能继续跟着学。在花家人眼里花蝉衣笨头笨脑的,银子给她花的话纯属浪费。 而花小草,也不像个多聪明的,就这一点,许多人家就打了退堂鼓,生怕二十文白搭进去。 花家人商量了半天,准备把花小兰送去学,花小草和花蝉衣留下来种田,因为花小兰脑子最聪明,最重要的是,为了沈东子…… 花柳氏知道,村中不少人家送女娃过去,都是为着那小子去的,若不是因为女方不能上门下聘,沈家门槛儿怕是早被踏破了,她们家小兰也不比谁家闺女差,学医是次要的,傍上沈家才是要紧事儿! 对此花小草不服气极了:“凭什么只让姐姐去,连机会都不给我?”可是她的反抗丝毫没有效果,还挨了花柳氏两巴掌。 “你自己这猪脑子自己没数么?家里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你嚯嚯?” 花小兰眼中闪过一抹得色,还好奶奶会看,花蝉衣和花小草那两个蠢东西也配去学医?呵! 027 医馆报名(下) 一旁的花蝉衣始终没说什么,花柳氏安的什么心她清楚,学医是次要的,让花小兰去勾引沈东子怕才是要紧事儿,可惜,他们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早就捷足先登了。 眼下花小兰所有的得意看在花蝉衣眼中都未免有些好笑。 花蝉衣丝毫不着急自己没法去学,沈叔和东子哥不会不管自己,就算他们不管,花蝉衣医术高超,随便表现出一点这方面的天赋,进医馆也不是难事。 前去沈家医馆报名那日,花柳氏特意让花小兰打扮了一番,才带着她去沈家医馆前报名。 已经有不少人家早早等在了外面,花馨儿和花佩佩也在,比较令人吃惊的是,终日里喊穷,连买药材都要赊账的宋寡妇,居然把青白姐妹全领来了,给姐妹二人换了新衣裳,带着新头花,一看就知道宋寡妇打的什么主意。 花柳氏拉了一个熟识的妇人来碎嘴:“这宋寡妇带着她家这两个丑丫头来做什么,她家不是没钱么?山鸡还想着做凤凰不成?” 那妇人是带着自己儿子来的,悄声道:“听说宋寡妇又找了汉子了,这钱肯定是野男人给她的呗,不过就她那两个丑闺女,白折腾!” “呦。”花柳氏听见这消息瞬间瞪起了眼:“谁家汉子啊,宋寡妇都能看上。” “不知道,不过有路过她家门口的,听见里面有羞死人的动静儿呢。” 都是过来人,这羞死人的动静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二人相视一笑,不在答话了。 沈郎中在医馆门口负责登记,沈东子站在一旁收银子,顺便四处张望着,到了花小兰的时候,花小兰对他甜甜一笑:“东子哥。” 沈东子微微蹙眉道:“蝉衣呢?蝉衣没来么?” 沈东子此言一出,那些奔着他来掏银子的姑娘们脸色瞬间都有些难看了起来,花柳氏干笑了两声道:“东子说笑了,我们家蝉衣来做什么?她那个脑子哪里是学医的料?” 沈郎中笑道:“您太谦虚了,蝉衣在我们家住了两个月,她是不是学医的料我们父子最清楚。” 沈郎中都这么说了,花柳氏也不好继续贬低花蝉衣,尴尬道:“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银子给蝉衣交银子了。” 沈东子脸色黑了黑,自己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钱来:“蝉衣的银子我替她出了可以么?” 花小兰再也忍不住,气的眼眶都红了,酸溜溜的开口道:“东子哥,你和蝉衣什么关系啊,这么上心?” 不止花小兰想知道,来这里的其他姑娘也都想知道,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沈东子,沈东子此刻真想说出自己和蝉衣的关系,让这些人别再瞧不起花蝉衣,然而想起花蝉衣所言,叹道:“自然是朋友了,她在我家的那段时间没少帮着干活儿,我们家都希望她能来学医。” 花小兰心中忍不住嗤笑了声,心说那贱种该不是也有心勾搭东子哥哥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不要脸! 花柳氏一见这架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沈家这小子,对那个贱种未免也太上心了,这对小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花柳氏突然阴阳怪气儿的笑了声道:“我们家蝉衣还要种田呢,这二十文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沈东子不死心:“可是你们家的地不多,没有蝉衣完全种的过来。” “嘿你什么意思啊?!我家地少怎么了?”花柳氏气的准备骂人,沈郎中扯了扯沈东子的衣袖,示意他先别说了。 沈东子面色难看,总是觉得花蝉衣在花家受了委屈,巴不得早日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来。 花柳氏冷哼了声:“蝉衣是我孙女儿,学不学我说了算!” “那小兰收不收我们家是不是也可以说了算?” 沈东子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惊住了。 这个少年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从不曾有过这种凌厉的一面。沈郎中面上一窘,干咳了声道:“东子!” 花小兰意识到奶奶似乎惹怒了东子哥,连忙打圆场道:“我奶奶是不好意思让东子哥帮姐姐出银子,我们家也实在没钱了,东子哥别生气呀。” “谁说我们家没钱的?” 这时候,花明石突然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他今日不过是来凑个热闹,长期在家中太闷了,不想便看见了这样一副景象,心下生气。 原本家人只让小兰来学他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蝉衣脑子确实有那么点小笨,可是看沈家父子的意思,蝉衣对学医很有天赋,他们花家虽然穷,不至于二十文钱都拿不出来,于是他便站了出来:“我手里还有二十文,这下总可以了吧?” 花柳氏快要气死了,上前拉过了花明石,低声道:“你来凑什么热闹?我安的什么心你看不出来么?那个拖油瓶不能来!” “奶奶,沈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让蝉衣学,让乡亲们怎么想咱们家?” 沈东子利用了花柳氏爱面子的心理,固执的将那二十文钱交给了沈东子。 花明石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没几年活头了,他若是死了,他那可怜的妹妹就真的要被家里人欺负死,这么好的机会,他总要给蝉衣找个出路才是。 他这个做大哥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花明石交完银子,便去了田里,将这个消息告诉花蝉衣的时候,花蝉衣愣住了。 上一世她为了学医,接近沈东子,就是苦苦哀求着花明石帮她争取到的机会,可惜她太没用,辜负了花明石的一番好意。 这一世花蝉衣本以为仅凭沈家父子或者自己就可以去学医了,不忍心继续麻烦大哥,想不到最后还是花明石给她出了二十文钱,无论哪一世,大哥都是真心实意的替自己着想的。 花蝉衣忍不住鼻头发酸,一头扑倒在了花明石的怀里。 “大哥,谢谢你!” 花明石一惊,随后清俊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他虽然名义上是花蝉衣的大哥,可是真论起血缘关系,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花蝉衣确已经那他当自己亲大哥了,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要救回大哥,绝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大哥病死了! 028 偏心的东子哥 因为馆内收徒名额有限,沈郎中便弄了个基本的小测试,最后在花家村选了十二个孩子,六男六女。 说来也巧,花佩佩花馨儿,还有青白姐妹居然都在,还剩下两个女孩子就是花小兰和花蝉衣了。 和前世花蝉衣学医留下的人一模一样!不出意外的话,最后留下来的是谁,花蝉衣心中已经有数了。 报完名回到家后,花小草大吵大闹了一场,毫无形象的大吼大叫着:“凭什么花蝉衣这个野种也能去?就我不能?!你们偏心眼!你们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是真的快被气疯了,花小兰去的话也就算了,她心中不服也只能忍着,花蝉衣是个什么东西?大哥偏心的也太过了。 花小草气的嗓子都喊哑了,花家人都在装死,花明石怎么安慰也没用。 “花明石,究竟谁才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对花蝉衣那么好?!” 花明石耐着性子哄她:“蝉衣和你不同,沈家父子希望她去。” “沈家父子希望和你有什么关系?”花小草愤怒的吼着:“你明明知道奶奶送姐姐过去是为了什么,你把花蝉衣送过去什么意思,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和小兰两个亲妹妹都比不上野种?!” 花明石不答话了,他从未在心里衡量过哪个妹妹更重要一些,按理说肯定是亲妹妹。他究竟为什么对花蝉衣这么好,自己都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花蝉衣刚被接近花家,被她那双干净黑亮的大眼睛看的愣住了,决心好好对她,又或许是因为蝉衣太可怜了。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这次花明石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想替花蝉衣谋个出路,小兰小草都是家中的亲女儿,再怎么样花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们去,可是花蝉衣不一样,家里人不待见她,就连二婶都不喜欢她,若自己他日真的病死了,蝉衣可怎么办呢。 花明石哄了花小草一会儿,见这丫头实在不懂事儿,便回屋了。 花蝉衣跑到了花明石的房间,笑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医,治好你的病的。” 花明石只是笑着,身上微微发颤,花蝉衣见状愣了下:“大哥冷么?” “有点儿。” 花蝉衣见花明身上裹着被子,脸都白了,于是便伸出小手来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花蝉衣此时的心里是很单纯的,她上辈子就把花明石当亲大哥,在她心里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甚至已经忘了二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关系。 花明石修长的身子僵硬在了被子里,半天才缓和过来,有些别扭的开口道:“蝉衣,哥哥不冷了。” 花蝉衣见花明石脸稍微有了些血色,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去做饭了。” …… 翌日,花蝉衣和花小兰便要去跟着学医了,因为医馆地方不大,十二个学生难免有些挤,沈郎中见如今风和日丽的,便准备在医馆外面的一块空地上教学。 因为临时起了这个念头,沈郎中家里的桌椅板凳不足,便让学员们自己从家中带来,乡下人倒也不在意这个。 第一天去学习,花小兰将自己打扮的像朵花儿似的,甚至没等花蝉衣,让花铜柱带着家中一张最干净的矮桌方凳子送了去,临走的时候甚至没等花蝉衣。 她觉得带着花蝉衣丢人现眼! 花小兰早早到了后,青白姐妹和几个男孩子早早到了,令花小兰生气的是,这对儿姐妹居然也有了新衣裳,新头花,不过看着她们那张丑陋的脸,花小兰心中冷笑了声,优越感油然而生。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是那个浪寡妇和野男人那个了赚来的银子,花小兰心中闪过一丝不屑。 没一会儿,花佩佩和花馨儿也来了,这二人家中都是有钱的,尤其是花馨儿,有个村长爹,这次来学个医,夸张的把家中的梨木矮桌圆凳都搬了来。 说是来学医的,这些女孩子无形中还是在这些小细节上忍不住的攀比了起来。 花蝉衣是最晚一个来的,因为早上花柳氏还要她在家中干活儿,还是花明石带着她来的,因为家中仅有的一张矮桌被花小兰带了来,花明石手中只拎了个小破凳子。 花佩佩见了嫉妒不已,这次娘让她过来,勾引沈东子,可是花佩佩一颗心全在花明石身上,若是花明石能能替她拎一次板凳,花佩佩能乐疯了。 可是花蝉衣那个贱种却享受着这种待遇,花佩佩心中泛酸,忍不住开口道;“呦,村花儿怎么只带了一个凳子来啊?” 花小兰笑道:“我家中就一个矮桌,本来我想让给姐姐的,可惜奶奶不让呀。” 一旁的男孩子开始起哄:“让什么让?桌子给村花儿用也是浪费!她来学就是浪费了!” “别理他们。”花明石低声道,将凳子放在了一旁,顺手揉了揉花蝉衣的脑袋道:“好好学,给大哥争口气。” 花小兰脸色黑了黑,明明自己也是大哥的妹妹,为什么大哥不对自己说什么? 花明石觉得,花小兰气派的很,实在不必自己在说什么了,这群孩子明显在欺负花蝉衣,自己才多说了两句。 花明石走后,沈家父子还没来,那些人又发挥了恶劣的本性,冷笑着看着花蝉衣。 “村花儿,咱们这些人里就你身前连张桌子都没有,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花家就一张桌子,当然先给小兰用了,村花儿才不在意呢,是吧?” 花小兰坐在一旁冷笑,她从来不参与到欺负花蝉衣的行列里,她只需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暗中搭把手,就够了。 花蝉衣没理这些无聊的人,上辈子花蝉衣就很害怕在医馆被欺负的日子,如今倒是无所谓了,没有桌子又如何,沈郎中教的那点知识早就牢牢地印在了花蝉衣脑子里,她就是来走个过场,免得惹人怀疑罢了。 就在这群孩子奚落花蝉衣的时候,沈郎中和沈东子到了,令人吃惊的是,沈东子怀里抱着一方矮桌,虽然只是普通的木桌子,不比花馨儿等人带来的好看之前,但是没想到沈东子居然将桌子放在了花蝉衣身前,笑道:“我担心你家中没有多余的,便给你带了张桌子来。” 029 不能让花小兰失望! 原本还在拿花蝉衣没桌子用的事奚落的孩子们瞬间说不出话来,花小兰气的面红耳赤。 很明显这一局花蝉衣赢了,无论是大哥还是东子哥,都对她那么上心。这是村子里多少女孩想要却没有的福气!相对比之下,用什么桌子貌似没那么重要了。 花蝉衣对着沈东子淡淡一笑,心中不无感动道:“谢谢你,东子哥。” “没事,桌子是我娘让我带来的。” 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实话还是沈东子刻意这么说给旁人听的,还是真的事东子娘让她这么做的。无论如何都不影响花蝉衣此刻感动的心情。 她早就不在意那群无聊人幼稚的奚落,可是这种时候突然有人给她站出来出个头,原来是这种感觉…… 学医的第一日,内容很简单,沈郎中先从汤头诀教起。 起初,只需要背前十条就行,看似简单,却将这些孩子们愁的不行,这些乡下土孩子清一色的都是文盲。 上一世花蝉衣刚开始学医,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认医书上的字,为了熬出头,看的头痛欲裂,好在如今自己早就熬过来了,汤头诀早就滚瓜烂熟。 沈郎中起先也没刁难,在一张大纸上写下了前十条,挂在门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们念。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 那些孩子一头雾水的跟着念,实则根本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沈郎中耐心的将背到的药材让沈东子拿了出来,每教着念一遍,沈东子便带着这些孩子认一遍其中包含的药材。 沈郎中起初也没指望这些孩子能明白,先死记硬背过,顺便对这些药材眼熟一下,回头便容易许多。 沈郎中自认教的已经很细了,奈何这些孩子没几个聪明的,这下就连一向自认聪明的花小兰都懵了,仿佛在念天书一般,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花蝉衣,见花蝉衣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呵,装什么呢? 大概这贱种也知道自己学不会,直接放弃了,真是没出息透了,就是可惜了大哥那二十个铜板! 花小兰见花蝉衣那无所谓的样子,不禁心中窝火,不甘心的努力学了起来。 沈郎中带着这些孩子将前十条念了一遍,有特意将三条先念了多遍,然后留出空余时间让他们背前三条,然而有些孩子笨到根本只记住了前几句,愁的像周围的四处问。 花蝉衣不远处的一个男孩子问她道:“村花儿,你还记得第三句是什么么?” 花佩佩一见有人问花蝉衣,连忙道:“你问她做什么?她那个猪脑子能知道什么?第三句我告诉你!” 那男孩儿见花佩佩将后面几句都背出来了,立刻乐呵呵的道:“佩佩姐,你可真厉害,能记住这么多。” 花佩佩得意洋洋道:“废话,你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像有些人,明明脑子比猪还笨,非要来凑热闹,白瞎了花大哥二十文钱!” 花佩佩一想到花大哥待贱种那般好,心中就像打翻了醋缸似的,说出来的话酸的倒牙。 花蝉衣未答话,一旁的花小兰看着得意洋洋的花佩佩,心中有些不满,花佩佩居然比她多记住了两句! 至于花蝉衣,花小兰根本没放在眼里,这东西只怕是一句都没记住呢,还在这里装蒜! 东子哥对花蝉衣好,说白了不过是花蝉衣在沈家住了两个月,稍微熟悉了一些罢了,等花蝉衣在这里学医丢尽了人,她倒要看看东子哥还会不会多看这个贱种一眼! 反之,只要自己努力学,说不定能得到东子哥的青睐。 这群孩子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沈郎中便开始考了,结果令沈郎中很失望。居然没几个记下来的,男生那边有一个叫王文才的勉强背了出来,女孩子这里,花馨儿才背到第二条,花佩佩倒是背过了前三条,在其他孩子艳羡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花小兰运气好,在这二人之后背,结结巴巴的勉强算是通过了。 最后就剩下一个花蝉衣,考到她的时候,又有人冒出来起哄:“轮到村花儿背了。” 紧接着,一片不懈的嗤笑声传出,长久以来,花蝉衣在这些人印象中都是蠢笨不堪的,说是猪脑子都不夸张,欺负她也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花小兰更是等着看她的笑话,东子哥就在不远处坐着呢,自己再怎么样也算背过了,花蝉衣估计撑死记住几句话!!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蠢笨如猪的女子呢? 花蝉衣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似乎感受到了花小兰急切的目光,猜出花小兰在渴望着什么的花蝉衣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花蝉衣无意出风头,因为这种入门的东西拿来嘚瑟,未免太幼稚了一些。 不过既然花小兰这么期待自己在东子哥面前出丑,自己不好好表现表现,怪对不起她的! 花蝉衣笑道:“沈郎中,这十条我都背过了。” “……” 沉默了片刻,周围传来一片哄笑声,王文才捂着笑到抽痛的肚子,骂骂咧咧道:“村花儿,你是不是起夜的时候脑子扎粪坑去了?糊涂了?” 粗俗的话语令周围的孩子们哈哈大笑,沈东子大怒,准备上前收拾王文才一番,被沈郎中一把拉住了:“相信蝉衣。” 然而眼下相信花蝉衣的大概只有沈家父子了,毕竟他们这些孩子连字都不认得,能背过三条已经不错了,花蝉衣居然说她背过了十条?更别提这十条沈郎中就带着他们念了几遍!这不是扯淡么! “哈哈哈,村花儿这是脑子背傻了吧?” “喂!花蝉衣,你就算吹牛也不用这么过火吧。” 各种嬉笑声不绝于耳,沈东子干咳了声道:“蝉衣,背吧,背不出来也没什么。” 花蝉衣淡淡一笑,随后流利的将前十条,从四君子汤,一直背到了益气聪明汤,没有半分停顿。 当花蝉衣背完最后一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030 宋寡妇偷汉子 花佩佩率先反应过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道:“花蝉衣,你后面一定是胡乱编的!谁知道你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东西!” “就是啊,她肯定是胡编乱造的!” “我背的对不对,问问沈郎中不就知道了?” 沈郎中也是呆愣了半晌,才震惊的开口道:“全,全都对了,一字不差!” 四下传来不可置信的吸气声,一时无言,花蝉衣唇边只是噙着一抹笑,看着一脸满意的沈郎中。 自己上辈子是师傅最不喜欢的徒弟,这一世,她要尽其所能,成为沈郎中的骄傲!将沈氏医馆发扬光大! …… 花蝉衣这次也算是一背成名了,那些原本瞧不起她的,回家一说此事,搞的谁都知道花家那个继女根本就不是个傻子,非但脑子不蠢,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当然了,那些人唏嘘归唏嘘,这于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沈郎中可是明确的说过了,最后只留三个徒弟,原本花蝉衣是众人眼里最不可能的,眼下反而成了最有希望的,着实让那些瞧不起她的难受坏了。 次日,花家人正在田间劳碌时,宋寡妇突然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原本宋寡妇明面儿上和花家人还算交好,私下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自从村中人传宋寡妇找了个野男人,花柳氏这种传统地道的妇人便有些瞧不起她了,两家几乎没什么来往。 此时见到宋寡妇来了,花柳氏哎呦了声,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这不是宋寡妇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宋寡妇没理会花柳氏语气里的冷嘲热讽,低声道:“婶子,听说你家那个拖油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真的假的?” “是啊,怎么,你看着眼红啊?” 宋寡妇突然一屁股坐到了花柳氏身旁道:“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也不想想,你家这个拖油瓶要是真的被沈郎中看中了,以后出息了,你真以为她能念着你们家么,他日那拖油瓶若是出息了,你们家不就少了个免费的奴才么?” 花柳氏:“……” “再说了,名额就三个,你就那么确定,你们家小兰能选上?我可听说沈东子对你家那个拖油瓶不一般啊,别回头被人家捷足先登了去,你们家连聘礼钱都未必能捞着,她婶子,我可都是真心为了你们家好的,你好好琢磨琢磨。” 宋寡妇挑拨离间了一通便离开了,根本不去想自己的作为会对花蝉衣的将来造成多大的影响,反正拖油瓶贱命一条,这次就当是报了上次在医馆被坑镯子的仇! 宋寡妇懒得在贱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她找的那个汉子,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一番云雨呢,想起那久违的滋味儿,宋寡妇不禁加快了步伐,连地都不种了。 …… 花蝉衣白日从医馆回来后,便被花柳氏冷着脸叫了过去。 “蝉衣,明天你不用去医馆了。” 花蝉衣愣了下:“为什么?”她本以为事已成定局,花柳氏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至于管什么了? “没有为什么!”花柳氏也知道自己这次不占理,索性蛮不讲理,声音提高了几分道:“因为我是你奶奶,你吃我的住我的,我说话你就必须听!” 花蝉衣眉心微蹙,对于花柳氏的这种蛮不讲理早就习以为常。心说是不是谁来到花柳氏面前嚼舌根了。花蝉衣想了想,瘪嘴道:“可是奶奶,今日沈郎中说了,我学医方面很有天赋,若是在学两年,说不定有机会把大哥的怪病治好呢。” 花家人这些小心眼儿的算计,花蝉衣不用脑子都能猜的到,那嚼舌根的贱人无外乎是拿自己和沈东子花小兰之间的事提醒花柳氏,自己继续学下去,可能影响花小兰入医馆,勾引沈东子了。 花蝉衣倒要看看,在花柳氏心中,花明石重要还是花小兰重要! 花柳氏闻言又犹豫了,花蝉衣学医她不放心,可如果真的能治好花明石,倒也值了。 怎么说花明石也是花柳氏的第一个孙子,亲眼看着长大的,在花柳氏心中,孙子永远比孙女儿重要!孙子能传宗接代,孙女儿再好也是赔钱货,孙女儿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看谁赚的聘礼多! “你……你先学着吧!”花柳氏没好气道,此事她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花蝉衣暗中松了口气,她并不指望花柳氏凭着这个,便放心自己学医,她不过是为了给花柳氏一个考虑的时间,好把背地里那个嚼舌根的揪出来! 翌日,花蝉衣去学医后,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悄悄的溜回了田里。 花蝉衣在不远处藏了一会儿,便见到宋寡妇鬼鬼祟祟的去找了花柳氏了。 几乎一瞬间,花蝉衣便可以确定是这个寡妇告的状!说来也是好笑,就算这次比赛自己被淘汰了,就凭青白姐妹,又能赢的了谁呢? 花蝉衣冷笑了声,倒也没回医馆,而是去找了郭半瞎。 如今这半瞎子看见花蝉衣就心里害怕,觉得这丫头能通灵。花蝉衣去的时候,郭半瞎原本正优哉游哉的坐在院儿里喝茶,见她来了,神情变的惶恐了几分:“丫头,你怎么来了?” 花蝉衣瞧他那副孙子样儿,不自觉想起上一世这半瞎子指着自己,一次次栽赃陷害的恶毒嘴脸。 花蝉衣冷笑了声:“您别紧张,这不给您找生意来了么?” 这半瞎子对自己用处很大,花蝉衣暂时还不会动他。 “生意?”瞎子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道:“你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 花蝉衣勾了勾指头,郭半瞎立刻附耳过去,花蝉衣低声说了些什么,半瞎子唇边突然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 …… 是夜,宋寡妇趁着青白姐妹睡着了,悄悄的打开了家中的门,一个体型健硕的汉子偷偷溜进了宋寡妇的房间,仔细一看,居然是上次趴花家墙头的佩佩爹。 “*,可想死老子了!” 男人说着粗鄙的话语,将瘦小的宋寡妇按在墙上,正准备办正事儿,外面突然传来了踹门声。 紧接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男人一看,竟然是自家婆娘带着她那几个兄弟来捉人了…… 031 收买花佩佩 佩佩娘早就听说宋寡妇有人了,对此还一直所不齿,和其他妇人私下里时常议论着,谁家汉子那么不长眼,会被宋寡妇勾搭过来,若不是郭半仙来告诉自己,佩佩娘怎么也想不到,宋寡妇勾搭的是自家男人!心中何种滋味儿不言而喻。 “贱寡妇,*!有婆娘的汉子你也要勾搭,花着人家的钱你臊不臊?我今天打死你!” 佩佩娘疯狂的大叫着对着宋寡妇冲了过去,身后的几个汉子也举着木棍对着宋寡妇砸了过去。 宋寡妇起初还跪在地上讨饶,后来忍无可忍,嘴硬道:“你们家汉子又不是第一次做爬女人家墙头的事儿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这泼妇看不住自家爷们儿就来找我撒泼,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寡妇的叫骂声换来了更重的毒打。 宋寡妇勾搭人家汉子被打断腿的消息很快便小村庄里传了出去,佩佩娘被气疯了,这次豁上自己的老脸不要,也要将宋寡妇的名称弄臭了!来到村长家门前撒泼,非要将宋寡妇赶出花家村不可。 村长不禁有些为难,宋寡妇那个死去的丈夫是村子里难得的好人,当初村子里闹山贼,她家汉子还是和山贼对抗丧了命,村长答应过照顾好宋寡妇一家,如今虽然宋寡妇做出这种事来,可若是真赶走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佩佩娘和村长一通大闹,此时的花蝉衣,却正在郭半瞎家分银子呢。 这次郭半瞎捞到了六十个铜板,和花蝉衣一人分了三十个。乐呵呵的道:“蝉衣丫头,以后在梦见什么了就和叔说啊,银子少不了你的!” 呵。 花蝉衣冷笑了声,应下后转身快速去了医馆。 她到的时候,就见青白姐妹没来,摊上那么个娘,估计也没脸出门了。 如此一来,女娃这边就剩下四个人了,毫无疑问,最有可能入选的就是花蝉衣,其次是花佩佩,其他人有些连那十条都没背过,进度慢的令沈郎中烦心,当师傅的最怕遇到蠢徒弟,沈郎中偏偏遇到了一堆。 花小兰更是心急难耐,眼看测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头一遭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如果她不能入选的话,该怎么接近她的东子哥哥呢? 今日学的是认药材,沈郎中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除了花蝉衣外,大多蠢笨如猪,难怪自家儿子看不上!且背且学着吧,蝉衣能留下来就够了…… 今日教众人的是四君子汤的药材,人参,白术,茯苓,甘草。 并且简单的告诉了众人这种汤药的功效和做法。早已烂熟于心的花蝉衣依旧专心致志的学着,她若是不装装样子,被人怀疑了可就不好了。 沈郎中道:“我会教你们做到第十种汤,全学完后开始考核,前三名留下。” 花蝉衣记得,上辈子留下的就是花佩佩,王文才和自己。 当然了,上一世花蝉衣脑子就比较聪明,虽然性格木讷,实则记性很好,完全是凭借本事和努力入选的,事后却没少被村中人嚼舌根,说她背地里耍无赖! 这一世,且惊上一惊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好了! 花蝉衣黑亮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学医的日子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小半月便过去了,前十条已经学到了第八条。 期间花蝉衣一直遥遥领先,众人心底虽然还是瞧不起她,却已经放弃了和她抗争了,毕竟差距太大的话,很容易令人望而却步。 花小兰因此回家总是找花柳氏抱怨,企图让花柳氏命令花蝉衣放弃学医,滚回家里乖乖种地! 不想花柳氏听后,虽然也担心花蝉衣抢了小兰的风头,却也越发信了花蝉衣有可能治好花明石的说法,更加不舍得让花蝉衣回家了,只是平日里在家中对花蝉衣更加过分了一些,以此平息她宝贝小兰的怒火。 花小兰见赶走花蝉衣没戏了,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合计着自己能不能入选,很明显,自己最大的对手还有花佩佩和王文才,算上花蝉衣正好三个名额! 为了东子哥,她必须入选!! 此时还没人知道沈东子和花蝉衣已经在一起了,村中不少女子还惦记着已经到了娶媳妇儿年纪的沈东子,花小兰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准备这次搭上自己能出的一切,也要入选!毕竟,东子哥只有她才配的上! 花小兰忧心了几日后,最终决心收买了花佩佩! 花小兰看的出来,花佩佩不喜欢沈东子,对学医也没那么大兴趣,唯一享受的就是超过他们的那股优越感,若是能说动她离开,自己这前三名便也稳了。 花小兰在自己屋子里,将所有的存款和珠花发卡一类的翻了出来,虽然不多,但这些已经是花小兰全部的积蓄了,花佩佩家中不缺钱,要是送礼送少了花佩佩肯定不稀罕,看着自己的“宝贝”们,花小兰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这些东西似乎还不够!花佩佩家中宽裕的很,从来不缺这些小玩意儿,花佩佩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虽然没脑子了一些,但是没有花小兰花馨儿那些人那么虚荣,唯一能打动她的,想来就是大哥了…… 花小兰找到了花柳氏,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花柳氏听见花小兰入选的几率不大,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原本她觉得自家小兰脑子聪明的很,村里没几个女娃比的上,入选绝对没问题的!想不到到头来最有可能的竟是那个她瞧不起的拖油瓶! 花柳氏叹了口气,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了一根纯银的簪子,一看便是值钱货色,这回花柳氏也算是下了血本。 “小兰,这簪子是奶奶陪嫁首饰里最值钱的了,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带,你可好好给我争口气,把沈家那小子弄到手!” “放心吧奶奶。”花小兰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这次能买通佩佩把机会让给我,我就一定能把东子哥哥追到手,到时候给您把聘礼钱捞回来!” 032 他们才是一家人 花小兰对自己很自信,她也只是个村姑罢了,也只是在这小村子里算是比较威风的,试问花家村,除了佩佩和馨儿,有几个可以和她花小兰比的? 更何况,就算自己背医书比不上她们,背地里耍心眼儿,花小兰自认没几个耍的过自己的!只要把佩佩支走,自己绝对能把东子哥弄到手! 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日成为她花小兰的夫君!村中那些女娃怕是能活活羡慕死。 见花小兰信心满满,花柳氏便咬牙将簪子给了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院中劈柴的花蝉衣猜到了花小兰安的什么心,倒也没阻止,且由着她去折腾!上辈子的花小兰顺风顺水惯了,所以如今做什么事,几乎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这一世花蝉衣准备让她试试,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翌日,花小兰在医馆门前单独叫住了花佩佩,鬼鬼祟祟的将她拉到了一旁,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交给了她:“佩佩,这是给你的!” 花佩佩愣了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放弃学医?” 花佩佩愣了下,随后冷笑了声:“凭什么?你以为我家缺这些东西?如今我爹我娘可是以我为骄傲呢,我怎么可能放弃?” 花小兰一咬牙道:“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花佩佩想了想,倒也没急着一口拒绝,毕竟花小兰难得有什么事跑来求自己,花佩佩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沈东子么?怎么说咱们姐妹一场,我成全你,这样吧,你让我去你家陪着花大哥,照顾他,我就把名额让给你!” 花家村不是所有女子都爱慕沈东子,还有小部分心仪于花明石和王文才的!沈东子和花明石模样俊俏,王家则是有钱,这三人中,喜欢花明石的属花佩佩首当其冲。 花小兰知道大哥不喜花佩佩,可是想起自己目的,还是一口同意了,反正大哥脾气那么好,回头和他撒撒娇,他也就不会生气了! 和花佩佩达成协议后,花佩佩当天便提出自己不准备继续学了,不顾沈家父子的挽留,拿着花小兰给自己的珠花当做信物,去了小兰家中,主动照顾起了花明石。 花明石原本是拒绝的,可是花柳氏念着花佩佩家有钱,笑着替他做了主,任由花佩佩在家中忙里忙外,弄的花明石很无奈,想起自己只要忍忍,小兰就多了个名额,他这个做大哥便也忍下了。 …… 花佩佩弃权的这个消息对于众人而言还算是比较吃惊的,毕竟花佩佩算是天资比较出众的了,本来稳当当的能入选。 不过人家自己不想学了,谁也拦不住,沈郎中也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不过还好有花蝉衣,沈郎中现在一门心思在这个天才,甚至日后有何能成为自己儿媳妇儿的女娃娃身上,出于人之本性,对于其他孩子便很难做到一视同仁了! 花蝉衣淡淡看了一眼不远处暗自窃喜的花小兰,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花小兰此时一定觉得自己离东子哥越来越近了,至少留下来已经算是迈了第一步,后面估计也不会太难,打死她也想不到,花蝉衣已经在她追求的终点等着她了。 中途走了个花佩佩,如此一来,最后入选的三个人变成了花蝉衣,花小兰和王文才,看样子,这一世和上一世还是有所不同的。 上辈子花小兰最后便是嫁给了王文才,这对儿夫妻算是提前在一起了。 王文才暗中悄悄看了花小兰一眼,白皙的面上浮现出了意思红晕,自己能和小兰一起入选最好不过,原本他还担心,花小兰留不下来呢,可惜,村花儿也在,真是晦气! 沈郎中笑道:“恭喜你们三人入选,明日便来医馆跟着我学医吧。” 当晚回到家中,餐桌上花家人都在替花小兰开心,花家除了花柳氏和花蝉衣,没人知道花小兰这个名额是买通了花佩佩才得到的,花柳氏私下里警告过花蝉衣,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 花铜柱笑道:“小兰不愧是我闺女,能打败那么多人入选,真是厉害!” 张晓芳抱着婴儿,也笑道:“二弟,这回你可有福气了,小兰他日说不定能成个郎中,还能给你钓个金龟婿回来呢!” 那“金龟婿”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了,花家人哈哈大笑,花小兰一张脸羞的通红:“大婶儿你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为了学医去的,没想那么多啦。对了,沈郎中说,之前那二十文只是报名费,要是想学医的话,还需要交一钱银子作为学费。” 一钱银子花家倒也不是拿不出,花柳氏道:“若是能……能学到一门手艺,一钱银子也不算多,咱们小兰有本事,这钱家里该出。” 此时,花明石注意到了被冷落了的花蝉衣,开口道:“奶奶,蝉衣也入选了啊。” 花柳氏闻言,只是不冷不热的哦了声,又道:“咱们家情况都知道,也算不上多富裕,只能给小兰出一钱银子,至于蝉衣,你自己想办法吧。” 抠门的花柳氏给花小兰出这一钱银子心中都疼得慌,更别提是花蝉衣这个外人了。 “奶奶!蝉衣才多大,她哪有银子?”花明石有些急了。 花柳氏将筷子重重一摔:“她没有银子就别学?回家来干活儿!我还欠她的不成?” 花明石还想说什么,好在花蝉衣暗中扯了扯他的袖脚:“哥哥,没事的,沈郎中说,我可以先欠着。” 花柳氏不肯出银子的事儿,花蝉衣早就在预料之内了,好在她自己手里那点银子交学费还是够的。 尽管花蝉衣知道,就算机子手中没银子,沈家也不会要自己的,可是一码归一码,自己还没嫁过去呢。 花小兰心中泛酸,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沈家就是能让姐姐赊账,可是这钱不是早晚都要还么?” 花小草附和道:“你可别指望我们家替你出银子。” 简单几句话,花家人便将立场表明的再清楚不过,他们是一家人,花蝉衣不是,从来都不是。 033 两厢对比 花柳氏冷笑了声,便重新回到了上一个话题道:“行了行了,也别光说小兰的事儿了,明石也老大不小了,今天那个花佩佩来咱们家主动照顾明石,这什么意思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明石你觉得,佩佩那丫头怎么样?” “我……” 感受到家人打趣的目光,花明石目光不自觉往花蝉衣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我还是算了吧,病秧子一个,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就不祸害人家姑娘了。” 花柳氏重重的叹了口气,知花明石性子倔,也未多言。 翌日,算是花蝉衣和花小兰正式去学医的第一日。 花小兰起了个大早,花柳氏开始忙忙叨叨的给花小兰梳洗打扮,因为花小兰的“首饰”都给了花佩佩,头上没的戴了,花柳氏直接在花小草的怒吼声中,拿过了花小草的珠花给花小兰戴上了。 “今日是你第一次正式进医馆学医,女娃就你和蝉衣两个,你好好打扮一番,一定能让沈家小子眼前一亮的,正好,那赔钱货和你在一起,还能衬托衬托你。” 花柳氏丝毫不顾及自己长辈的身份,同花小兰将话说明白了,家中的银子不是白给她出的,花小兰这次不仅要学有所成,还要将沈东子勾搭到手才行! 花小兰心中隐隐感觉到了压力,但她自负惯了,坚信自己一定能学好医术,而且得到东子哥的心!那个花蝉衣,她丝毫没放在眼里! 花柳氏一面絮絮叨叨,一面拿过了张晓芳廉价的胭脂水粉,给花小兰稍微涂抹了一些。 花蝉衣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滑稽。 花小兰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孩子,过分打扮非但没有多好看,看起来还有些不伦不类的,也就勾搭勾搭其他乡野村夫够用的,东子哥还没那么俗气。 不过花蝉衣没有那么好心去提醒花小兰,且让她慢慢折腾去吧! 最后,花小兰换上了自己最新的衣裳,涂着劣质的胭脂水粉,兴冲冲的拉着花蝉衣去了医馆。 至于花小兰为什么要拉着花蝉衣,目的再明显不过,精心打扮过的自己,总需要有个衬托不是么,呵呵…… 花小兰的目的或多或少的达到了,姐妹二人来到医馆的时候,一同入选的王文才早早便到了,背着布包坐在医馆门前,嘴里正叼着跟狗一把草无所事事,看见花小兰直接看直了眼。 随后又看了看花小兰身旁的身旁的花蝉衣,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花蝉衣自从回到了花家后,好不容易在沈家养胖的肉又神奇的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干瘦黑黄的丫头,单看她自己的话却也没那么丑,可是和花小兰在一起,两厢对比之下,竟显得格外丑陋了起来。 主要是王文才本身就瞧不起花蝉衣,哪怕花蝉衣没有那么难看,在他眼里,和花小兰站在一起,还是玷污了她的小兰女神。 此时沈家父子还没来,医馆锁着门,三人在医馆前坐下,王文才很狗腿的凑到了花小兰身旁,一屁股将花蝉衣挤到了一旁,呵呵的笑道:“小兰,你今天打扮的可真好看。” 花小兰看了王文才一眼,对他淡淡一笑,并未多言,保持着自己该有的冷漠,令王文才对她越发着迷了起来。 其实花小兰心底是看不上王文才的,尽管王家有钱,可是和东子哥比起来显然不够看,不过她享受着被村中汉子追捧的感觉,谁来跪舔她,她都不会拒绝,却也不会同意。谁让她心中只有东子哥哥一个人呢? 花小兰就这样享受着高高在上的乐趣,却又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对沈东子一片痴心,是一个痴情的女子,这也是花蝉衣最恶心她的地方。 平日里和馨儿佩佩在一起,花小兰的优越感不是特别明显,可是在花蝉衣面前就不一样了。 花小兰年纪毕竟还小,眼中的得意一时没掩藏住,笑看了花蝉衣一眼道:“文才哥,你怎么只夸人家,不夸夸我姐姐呢?” “她?”王文才看了花蝉衣一眼,啧了声,毫不留情的说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跟你站在一起简直是对你的一种侮辱!” 满意于王文才的答案,花小兰弱弱的道:“别这么说我姐姐啦,不过,真的那么明显么?” “当然了,文才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花小兰心里彻底放心了,王文才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等一会儿东子哥哥来了以后,自己肯定能让他眼前一亮!这样想着,花小兰突然撒娇似的推开了王文才,跑到花蝉衣身边坐了下来,笑眼盈盈道:“我要和姐姐坐在一起。” 王文才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语气中却透着股宠溺道:“好好好,都依你的,小兰你就是心地太好了,才不嫌弃咱这个村花儿。” 从始至终花蝉衣一言不发,看着这对儿狗男女在这里扯犊子,上一世她在乎这些难听的话语,如今听起来只是觉得搞笑。 也难怪上一世这二人是夫妻,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沈郎中父子才从远处走了过来,父子二人都穿着素色长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一靠近身上永远有股淡淡的药草香。 沈东子一见到花蝉衣,便对着这个方向露出了温和一笑。 花小兰还以为东子哥哥是在对着自己笑,高兴坏了,却仍旧记得要维持住自己高冷形象,毕竟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了。 今日自己打扮这么漂亮,就是要等着东子哥对自己主动!只有花蝉衣这种卑贱的女子才会去倒贴男人! 于是,花小兰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只是努力做出了一个最美的笑容。 她这一番行径落再花蝉衣眼中,花蝉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懂花小兰,若是自己真心喜欢那便努力争取就是,何必非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等着东子哥为她倾心?到头来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034 存心戏弄 其实上一世要是花小兰稍微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高,主动去追求单纯的沈东子,花蝉衣完全是没戏的,可惜…… 二人思绪各异间,沈东子已经从远处小跑了过来。 就在花小兰准备开口打声招呼的时候,沈东子却跑到了花蝉衣的身前:“蝉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和爹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我和小兰也刚到,没关系的。” 沈东子从头到尾都没多看花小兰一眼,尽管花小兰被花蝉衣衬托的很漂亮,可是沈东子认定了谁便是谁,全然没有其他汉子那些歪心思,沈郎中便是个难得专一疼媳妇儿的,沈东子自然也是如此。 看着花小兰呆若木鸡的神情,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她了解沈东子的为人,东子没有其他男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劣性,自己就算没花小兰漂亮,只要将沈东子的心得到了,这个少年便不会在注意其他女子。 一旁的王文才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个沈东子是瞎眼了么?居然最先看的是花蝉衣,而不是花小兰?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反倒是有了机会! 若真和沈东子争,王文才知道,自己绝对没戏! 三人进入医馆内,便开始交学费了,花小兰和王文才一人掏出了一钱银子给了沈郎中,唯独花蝉衣站着不动。 王文才蹙眉道:“喂!你怎么不交银子?” “我,我没钱。”花蝉衣抠着手指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掏出一钱银子,可这么做起岂非暴露自己有银子了?只能等回头私下里交给沈郎中了。 “没钱?”王文才一挑眉道:“没钱你来学什么?你家里既然让你来了,怎么可能不给你银子?我知道了,你家里给你学医的银子一定被你自己私吞了对不对?你还真是不要脸……” “王文才!”沈东子突然冷着脸呵斥出声:“日后都是在一起学医的,你把嘴巴放干净一些!” 说罢,沈东子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钱银子,想起蝉衣不愿意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暴露出去,于是道:“学费我们沈家先帮忙垫上,日后花蝉衣什么时候有钱了,还回来就行。” 花小兰脸色难看极了,这贱种不就是在沈家住了两个月么?沈家怎么对她这么好? 想到此处,花小兰又一次的后悔了一遍自己当初买通郭半瞎的事。 沈郎中给三人准备好了桌椅,笑道:“今日是你们来正式学医的第一天,咱们先从识字学起。” “识字?”王文才愣了下:“还要这么麻烦?” 沈郎中微微蹙眉道:“你们不用学太多,至少该认得这些药材,做郎中的哪有不会开药方的?!” 王文才闻言稍微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求上进,这次来还是家里催促着,他一心只想着能学到医术,变的像沈东子一样,会拨弄几两药材,将村中这些村姑迷的团团转就够了,要是额外还要学识字,他还不如回家帮忙干农活儿呢! 殊不知沈东子求知欲极强,不仅仅向他想的那般,只会拨弄几下药材,除了医术外,还喜欢读书识字,若不是因为痴迷医术,考秀才也是考得的。而且念书的同时,家中的活儿从来都是抢着干,是个难得自律的少年,王文才这厮,这辈子都比不上! 沈郎中给他们准备了纸笔,自己将一些最常见的中药写在了一块木板上,并且告诉三人,这些分别叫什么。待三人大概记住是什么后,沈郎中便教他们握笔,照着板子上的,一面写,一面往心里记。 这些基础的东西,上一世花蝉衣都是没日没夜的苦练过的,根基扎实。花蝉衣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引得别人怀疑,故意将字写的歪歪扭扭,却又刻意比花小兰的好看一些。 花小兰和花蝉衣坐的位置比较近,偷偷瞄了花蝉衣的字迹一眼,发现花蝉衣的字居然比自己写的端正一些,虽然第一次写,都像鬼画符,可是花小兰接受不了这个贱种比自己好一点!忍着手腕处的酸痛,更加努力的写了起来。 只差一点……自己的字和花蝉衣这个贱种的字就只差一点…… 虽然这样的认知令花小兰心中不满,可是花蝉衣也给了她一种,只差一点点的错觉。 花小兰累的手腕都麻木了,总算写的和花蝉衣差不多,谁知沈郎中让写第二遍的时候,花蝉衣的字迹又悄无声息的变好了一些,险些将花小兰气吐了血。 这贱种进展怎么这么快?莫非是个怪胎不成?! 花蝉衣实则也在暗中观察着花小兰的一举一动,知她攀比心重,于是像是猫逗老鼠一般,给了花小兰一种差一点,却怎么也追不上的感觉。 这样感觉其实还不如差距太大,让人从一开始就不抱有希望来的好,眼看能追上,却总是差一点,这种滋味儿才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对于花小兰这种瞧不起花蝉衣,攀比心理又重的人而言! 花小兰额角有汗水滑落,如今明明还没入夏,她感觉自己一张脸滚烫滚烫的,却是又累又气造成的。 一向自认沉稳的她,心头仿佛有把无名火在蹭蹭的向上蹿,浑身被怒气充斥着,直想上前将花蝉衣眼前的纸撕碎。 花蝉衣悄声看了花小兰一眼,见她脸都憋红了,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她心里多窝火,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花小兰也不过如此,上一世自己觉得高不可攀,心机深沉的花小兰,原来就这么点心眼。 哪怕在上一世,花小兰的脑子也是没有花蝉衣聪明的,人也没有花蝉衣刻苦,就模样还算标志可爱,还是花家悉心喂养出来的,唯一比的上花蝉衣的是,鬼心眼儿多了一些罢了,而花蝉衣上辈子从有记忆起便被欺压,性格呆板麻木,居然被花小兰一步一步的陷害到那种地步! 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却不知是在笑谁。 035 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到了午间,沈郎中将三人的字收了上来,看的直蹙眉。 原本他以为,花蝉衣的好天赋会继续下去,这字写的,倒是差了些,歪歪扭扭像狗爬,好在比起另外两个人好上许多。 沈郎中心里总是不自觉偏心花蝉衣,对她抱有不小的期望,因为这丫头不仅仅是个天才,还有可能是他家傻儿子未来的媳妇儿。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沈郎中也从来不是个苛刻的人,笑道:“到了中午了,你们先回家吃饭吧,下午再过来就行,对了蝉衣,你中午去师傅家吃饭吧,你婶婶自从你走了后,一直念叨着你呢。” 花蝉衣那两个月在沈家表现的实在太乖巧,导致没有女儿的东子娘就差拿她当成亲闺女了,一段时日没见,心中开始想念了起来。 “好。”花蝉衣淡淡一笑,准备跟着沈家父子回去,一旁的花小兰一咬牙,突然道:“师,师傅,我们家中午不吃午饭的,我可不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去你们家啊?” 这话花小兰真是豁上脸面才说出口的,沈家待花蝉衣的态度实在令花小兰心中难安。 说起来,花小兰还从没去过沈东子家里呢?方才听沈郎中话里的意思,东子哥哥的娘貌似很喜欢花蝉衣。 呵,还不是因为东子娘没见过她!要不有花蝉衣什么事儿? 花小兰愤愤的想着,花蝉衣算什么东西!今日中午便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东子娘见过自己,花蝉衣绝对会被自己比下去,就如同在家中的时候一样! 沈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心底都是不大愿意带花小兰去的,不过沈家父子都是好说话的性子,花小兰都这么说了,让他们如何拒绝的了? 花小兰和花蝉衣来到沈家的时候,东子娘没想到花小兰跟着一起来了,愣了下,只好多添了一副碗筷。 花小兰拼命的在东子娘的面前表现着,不得不说,花小兰很能说会道,东子娘确实挺喜欢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的,但也仅此而已。 花蝉衣可是在沈家住了将近两个月,花小兰在怎么样,也是比不上花蝉衣在东子娘心中的地位的。 可是偏偏她没有太大的自知之明,长久以来在家里始终压着花蝉衣一头,给了花小兰一种优越感,在花蝉衣面前独有的优越感!以为到了哪里,别人喜欢的都是自己,而不是花蝉衣。 哪怕这贱种之前在沈家住了将近两个月,自己只要稍微和东子娘说上几句话,东子娘便一定会更加喜欢自己的。 午饭的时候花蝉衣始终没说几句话,沈东子微微蹙眉道:“蝉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能不能单独来一下?” 花蝉衣也没多心,随着沈东子走了出去:“什么事儿啊?” “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花蝉衣不解的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我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 花蝉衣有些无奈,她是懒得像个傻子一样和花小兰在那里讨好东子娘。花小兰自以为自己聪明高贵,其实有些行径是花蝉衣所不齿的,待人真心就够了,待陌生人和仇人才需要讨好算计。 “没有闷闷不乐,对了……”花蝉衣悄悄的从衣裳里摸出了一钱银子塞给了沈东子:“我的学费。” 沈东子愣怔的看着手里的银子:“你这钱是哪来的?我不要。” “反正不是我偷的。”花蝉衣有些无奈的解释着。 “那我也不要。”沈东子面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给我媳妇儿出一钱银子算什么。“ 花蝉衣眼中带了一抹笑意:“还不是你媳妇儿呢,这钱你先收着,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嗯,你说。” “你,能不能对小兰好一些?我的意思是,别伤了她的心行么?” 花蝉衣自然不是为了花小兰好,而是她深知花小兰的尿性,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自恋的不得了。 东子哥稍微给她一点希望,她怕是就以为自己有戏了。 这一世,花蝉衣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收拾花小兰的机会。 沈东子有些愣怔的看着花蝉衣,花蝉衣看着眼前单纯的少年郎,几乎是一瞬间,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她这是在做什么?自己报复花小兰就罢了,东子生性淳朴,自己怎么能利用他呢? “其实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不用了。”花蝉衣连忙补了一句。 “没关系。”沈东子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兰好,我以后尽量待她态度好一些就是了,蝉衣你心地真善良,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花蝉衣:“……” 面对着少年的信任,花蝉衣一时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 她根本就不善良,她仅存的善良早就随着前世那陌生男子的一剑,烟消云散了,如今的自己,花蝉衣有时候都接受不了。 沈东子听了花蝉衣的话,回屋后果然同花小兰说了两句话。 花小兰以为,东子哥见她表现好才注意到了她,心下欢喜不已。 下午,姐妹二人随着沈家父子一起回学堂的时候,花小兰甚至挤开了花蝉衣,站在了沈东子身旁。 沈东子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擅长应付女子,想起蝉衣的嘱咐,便没故意离远一些,殊不知花小兰又多心了起来。 一下午,花小兰因为过分喜悦,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惹得沈郎中有些不满。 昔日他一直以为,花小兰是个聪明丫头,花蝉衣是个笨蛋,怎么如今感觉一切都是谣传,不过还好,自家小子喜欢的是花蝉衣这丫头,他这个做老爹的表示很满意! 晚间,花小兰兴高采烈的回到家,花佩佩此时还没离开,正在花明石的屋子里缠着花明石在说些什么,花明石病情似乎又重了些。 花佩佩努力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照顾着他,殊不知花明石就是见了她心烦,偏偏花柳氏还允许花佩佩在家里照顾花明石。 毕竟这可是她们家的殊荣,花佩佩是什么人?村花,土财主的闺女,过两年想娶花佩佩的怕是能踏破她家门槛儿。可是花佩佩偏偏连沈东子都不喜欢,就喜欢自家明石。 他日若是明石娶了花佩佩,小兰嫁给了沈东子,花柳氏想想便觉得脸上有光极了。 036 诡异的兄妹关系 花蝉衣来到了花明石的屋子里,见他病歪歪的靠在炕上,脸色有些难看,心下一沉,快速来到炕边上道:“大哥,你没事吧?” 花明石见到她回来了,原本无神采的眸子里带上了一抹笑意。 花佩佩敏感的注意到这一幕,脸色突然就变了。 她都来了一整日了,无论表现的多好,花大哥从始至终没给过她一个笑脸,怎么花蝉衣一回来,花大哥便换了个人似的? 花明石倒是全然没将花佩佩的反应看在眼里,温和的问花蝉衣在医馆学的如何了。花佩佩冷哼了声,转身出了屋子,院内的花柳氏见了,热情的道:“佩佩这就走了?要不晚饭留下来吃吧?” “不了!”花佩佩语气不善道:“让花蝉衣好好陪着花大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不是兄妹是两口子呢!不过也是,本来就不是亲兄妹!” 花佩佩纷纷的说罢,便离开了,花柳氏一张老脸瞬间变成了菜青色。 起初,花柳氏是愤怒,觉得花佩佩实在太口无遮拦了些,什么浑话都敢说! 可后来冷静下来了,花柳氏这才意识到,那贱种似乎真的和明石走的近了些,原本她觉得二人是兄妹也没什么,经花佩佩这么一提醒,花柳氏这才意识到,那贱种其实和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莫非,那贱种对明石有那种意思? 一想到这种可能,花柳氏便觉得一张老脸都臊的没地方摆了,立刻将手中的活儿计放下,快速来到了花明石的房里,看着炕边有说有笑的兄妹俩,突然毫无预兆的上前,一把扯住了花蝉衣的头发用力向外扯。 “贱种!去学个医回家都不知道干活儿了是吧?你当我们家养着你是吃闲饭的么?” “奶奶。”花蝉衣挣脱开了花柳氏的魔爪,不解道:“我就是看看大哥的病情而已,没说不干活儿。” “你看病情?你会看个屁!”花柳氏粗俗的指着花蝉衣的鼻子骂:“你以后给我离明石远一点!男的女的能在同一间屋子里么?再敢不要脸我扒了你的皮!” 花蝉衣:“……” 花柳氏这通邪火发的实在奇怪,可是想起方才花佩佩的表现,又听花柳氏骂的话,花蝉衣大概知道花柳氏为何如此了。 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她和大哥……这都哪跟哪啊?这老太太也真是敢想! 不过眼下显然不能继续惹火,花蝉衣乖乖的答应道:“我知道了奶奶。” 花蝉衣应下了,花柳氏却仍旧不放心,她一向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尤其是关乎她脸面的事儿,便止不住更加上心了几分,接下来几日,花柳氏便刻意观察着花明石和花蝉衣之间,她这才注意到,花明石确实对这个贱种格外的上心,每日无论花佩佩对他多好,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可是花蝉衣一回来,他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因此将花佩佩气走了好几次。 若说这二人之间只是兄妹感情深了些,可是花明石对小兰都没见这么上心,每晚就知道问花蝉衣在医馆学的怎么样了,也没见他多问小兰几句。 现在想想,花明石这些年来对这个野种貌似格外上心一些。 花明石如今的心思确实单纯,觉得自己只是因为急于替花蝉衣谋条出路,才对这个妹妹格外上心一些,殊不知看在花柳氏眼里,这种单纯的关心似乎变了味道。 变的,格外的粘腻恶心了起来,每每夜里睡不着觉想起来,都会令花柳氏觉得作呕。 太恶心了,若是真的,那简直太恶心了! 当然,花柳氏只觉得是花蝉衣存心勾引,她的宝贝孙子是不可能有那种恶心的心思的! 尽管花柳氏也清楚,这个拖油瓶不是明石的亲妹妹,可既然李桂芬进了花家的门,他们二人就成了兄妹!更别提那贱种就算不是自家人,也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大孙子! 花柳氏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该发生的绝对不能让他发生!她作为花家的当家主母,必须维持住花家的脸面,若是这个野种给脸不要脸,她也绝对不会客气! 这日,花小兰和花蝉衣去了医馆之后,花柳氏没急着下田干活儿,而是将花明石叫了过去,她犹豫了好几日,才决定试探一下花明石,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明石啊,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你看佩佩怎么样?” 花明石闻言,脸色瞬间变了变:“奶奶,我这身子,还是先不成家了吧。” 花柳氏似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气,重重的一拍桌子,第一次对着自己这宝贝孙子发火道:“人家佩佩又不嫌弃你!天天放下身段儿来咱们家伺候你,你不成家,准备带着那个拖油瓶过一辈子么?” 花柳氏此言一出,花明石脸色瞬间青了又白,随后闪过一抹窘色:“您在说什么呢?” 花柳氏不愿意将话挑明了说,毕竟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说出来未免太尴尬。花柳氏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你要是不愿意娶,我也不逼你,不过蝉衣,今年貌似也十三了。” 花明石愣了下,随后意识到花柳氏想说什么,面色恢复了平静:“奶奶这是给蝉衣找到合适的人了?” “还没有。”花柳氏面露嫌弃之色道:“咱们村谁能看的上她啊?不过也是时候给她说婆家了,回头我联系联系媒婆,看看外村的能不能给她说到一个。” 花柳氏一面说着,老眼贼兮兮的打量这花明石的神色,见他面色平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花明石想起花蝉衣嫁到别处,日后想再见一面或许都难,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等蝉衣学会医术就好了,不会嫁不出去的,虽然蝉衣不是咱们家亲生的,奶奶也务必替她找个好人家。” 奶奶看样子起了疑心,花明石面上也只好装的淡然,免得给花蝉衣找麻烦。 只希望妹妹能找个好人家,千万别找个,像他这样一无所用的男人…… 037 希望她热情一些 花柳氏在花明石这里没发现异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只要明石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好。 她就说么,就算那个贱种心思龌龊,有花佩佩在,明石也不可能眼瞎了看上花蝉衣啊。 不过话说回来,要给那贱种说个婆家,貌似真的不容易。 花蝉衣本身条件没有那么差,甚至比起村中不少姑娘还算好看的,就是瘦的吓人。性子好,干活儿也麻利,听人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样子脑子也是个聪明的。 这么看来,这丫头也还算说得过去,但她在村子里受排挤,被取外号叫“村花”是大人小孩儿都知道的事,那些没成家的汉子哪个娶了她,面子上过不去。 试问花家村哪个闺女到了十三家中还没有上门提亲的人家?也就花蝉衣了! …… 花蝉衣那里,还不知道花柳氏起了给她说婆家的心思,每日在医馆内,看着花小兰在东子哥眼前装乖卖巧,王文才又一顿疯舔花小兰,倒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这日,沈东子准备去山里采些草药,花蝉衣突然提议自己要跟着去。 倒不是花蝉衣故意粘人,她如今开春了,山里都是宝,若是运气好,能抓到野物,或者挖到草药,便又可以拿去卖钱了。 她必须赶在那场涝灾来临之前,攒齐一年的粮食。除此之外,她还要买胭脂水粉,当然不是买张晓芳那种劣质到擦在脸上都会起皮的,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还是太丑了,和东子哥在一起,实在委屈了人家,虽然沈东子不嫌弃,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变漂亮一些才是。 所以她现在急缺银子。 沈东子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花蝉衣这是想跟着他上山,他们二人自从确定关系后,花蝉衣很少粘着像花小兰他,毫不夸张的说,花小兰比花蝉衣不知要热情出多少,虽然私下里花蝉衣也很放得开,但若是让她像花小兰那样有时间就缠人,她貌似做不到。 沈东子心下闪过一抹暖意,笑道:“好,反正你的字练的最好,记的也多,今日和我上山采药也可以。” 一旁的花小兰见了,连忙撒娇道:“东子哥哥,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呀?” 花蝉衣这个贱种想借机缠着东子哥?门儿都没有!! 沈东子这些日子被花小兰缠的头疼,奈何要听媳妇儿的话,一直对花小兰客客气气的,好不容易抽到个机会能和蝉衣出去,绝对不能带着花小兰! 沈东子温和的笑道:“山上有些草有毒,说不定还有蛇什么的,你留在医馆继续练字吧。” 沈东子这便是不准备带着她了,花小兰心下不满,不过转念一想,东子哥哥这是心疼自己呢,他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花蝉衣皮糙肉厚的,就算被蛇咬了也没什么事儿么! 自恋的花小兰自我安慰了一番,开始认真的写字了。 花蝉衣则和沈东子一人背着个竹筐准备上山,从医馆上山的话,必须途径田间的小路,正在田地里耕地的农人不知道谁喊出声了:“呦,这不是东子和花家那个拖油瓶么?”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见到真的是那二人,一时间不禁看傻了眼去。 这二人怎么会走在一起的? 沈东子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熟悉的打了声招呼,解释道:“我随便带个爹的徒弟去采草药。” 众人这才打消了疑虑,并非他们不多心,而是在花家村村民的心里,沈东子和花蝉衣完全就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上辈子沈东子毅然决然的说要娶花蝉衣的时候,这些村民曾一度觉得他疯了,如今这些人的想法依旧如此。 花蝉衣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变强大的念头,谁愿意配不上自己的心上人呢?上辈子那种强烈的自卑,她再也不想体验一次了。 花蝉衣跟着沈东子上了山,摆脱了那些视线后,沈东子才伸手接过了花蝉衣背后的筐子:“我帮你背着。” “不用。”花蝉衣笑道:“又不沉。” “哦,那你小心一点脚下,别摔着了。”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沈东子一眼:“东子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东子面上露出一丝懊恼,他从来不是个笨嘴拙舌的,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我第一次和女子在一起,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就说。” “没有不好。”花蝉衣笑道:“东子哥是除了我大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沈东子闻言,才稍稍安了心,却还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虑:“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蝉衣你待我,和其他女子不同?” “嗯?怎么不同了?” “花小兰,还有一些女子,对我都比较……”沈东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着实有些矫情,可毕竟第一次接触感情,沈东子心细如发,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难免多想了一些。 花蝉衣愣怔的看了沈东子片刻,才挎着他的胳膊,失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把你骗到手了,心里不怕你被别人抢走,稍微冷淡了一些,我以后像小兰等人,热情一些就是了。” 少年有几分害羞的将头转了过去,花蝉衣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愧色。 沈东子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他没有那么上心,倒也不是不上心,花蝉衣现在有时候做梦都在想着怎么让沈东子避免死亡的可能性,想的她都快魔障了,可是白日却没有特别强烈想要缠着沈东子的心思,花蝉衣发现自己很难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情郎就想缠上去。 花蝉衣心里莫名就有些乱,好像自己一直坚守的什么想法发生了动摇。 花蝉衣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沈东子的手,认真了几分道:“东子哥,我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可能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花蝉衣不愿意把事情往复杂里想,这一辈子她要的也不多,报复完那些人后,治好大哥,和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成亲,将医馆生意做大就够了。这一世该怎么过花蝉衣都在脑中筹划好了,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故。 有些事她实在不愿细想。 038 灵芝汤 二人之间将话说开了便好了,因为山外没有野生药材,二人入了山,往林子里走了去。 斑驳的光透过林荫树影折射了下来,沈东子弯着腰,四处看着,发现了山槐根,连忙叫住了花蝉衣道:“这种叫山槐根,能清热燥湿,杀虫,先挖这种吧。” 花蝉衣应下后便开始挖了,目光却四处打量着。 上一世沈郎中和沈东子死后,她经常自独自一人来山林里面挖草药,对这里最熟悉不过了,没记错的话,附近应该是有宝贝的。 花蝉衣趁着沈东子挖的认真,悄无声息的在周围杂草丛生的地方和腐树上搜寻着。 找了没一会儿,花蝉衣突然眼前一亮道:“东子哥,你来看这是什么啊?” 沈东子过去一看不禁愣住了,就见一颗被高高的杂草盖住的腐树上,居然长着两朵肥大的灵芝。 沈东子欣喜道:“蝉衣,咱们发现宝贝了。” “这也是药材么?” “当然了!”沈东子笑着上前摘下了那两颗灵芝道:“这东西叫灵芝,有仙草之称,用处比一般药材大多了。” 尽管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花蝉衣还是很开心,毕竟灵芝可是宝贝:“那咱们带回药铺去可以当药材对吗?” 沈东子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这东西价贵,也不是治病的必须品,在村子里未必能卖的出去。” 花蝉衣立刻接话道:“那咱们拿去京里卖了呗!” 其实这才是花蝉衣原本的目的,她对于花家村医馆的行情心知肚明,几乎没人舍得花钱买灵芝的。 沈东子愣了下:“拿去京城卖?” “是啊。”花蝉衣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你家中不是有牛车么?” 花蝉衣有些兴奋,她上辈子除了被砍断腿后爬出了花家村,在那之前,除了被卖到青楼那次,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个噩梦般小村子,小的时候没机会,长大了被逼着嫁给傻子,全村人齐心协力的看着她不让她跑,她做梦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花蝉衣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额,现在啊……” 沈东子被他这未过门傻媳妇儿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脑子惊到了,不过看花蝉衣满眼期待,叹了口气道:“行,咱们不用去医馆了,先去我家。” 回去的路上,花蝉衣在脑子里暗自合计着这两个灵芝能卖多少钱。 二人来到家中,和东子娘说明了准备做什么,东子娘也没多言,让沈东子将牛车从棚里牵了出来。 花蝉衣想了想,突然道:“婶子,能借我一口锅和调料么?” 沈东子不解“你要做什么?” 花蝉衣笑道:“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赚了银子咱俩均分。” “都给你就是了。”沈东子现在就想抓住机会对花蝉衣好,可花蝉衣骨子里有些古板的东西,重活了一世还是没变,觉得成亲前还是算清楚比较好,死活不肯占他的这个便宜。 村子离京城不远,牛车慢慢悠悠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午后才赶到了京里。 花蝉衣这是第一次进京,东看看西看看,也不怕沈东子嫌她没见过世面。沈东子不会知道,上一辈子的花家村对于花蝉衣而言,就像一张挣脱不掉的网,这次来到京城,对花蝉衣而言有多重要,她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说,并非仅仅是乡下孩子进京的那种欣喜。 沈东子见她高兴,心情也大好,笑道:“咱们去找家医药铺子卖了吧。” “别急,卖能卖几个钱呀。” 灵芝虽然值钱,但到了京城那些黑心医馆里,见到他们这两个乡下孩子,多少钱还不是人家一口价,花蝉衣道:“咱们先去买些桂圆红枣来。” 沈东子不知道花蝉衣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二人买好那些东西后,手里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花蝉衣在街边找了个,卖阳春面的小摊儿,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儿,摊儿上没几个人了,摊主懒洋洋的打着瞌睡。 花蝉衣找到小贩,给了他二十个铜板,笑嘻嘻道:“老板,能不能借你这个摊子一用。” 老板收了银子,爽快答应后,花蝉衣直接将一颗灵芝撕成了条,和桂圆红枣白糖一起煮起了灵芝汤,填了好多水,香甜的气味儿很快冒了出来。 花蝉衣在街边丝毫不怯场的吆喝了起来:“卖灵芝汤了,六十文一碗!” “六十文?” 起初沈东子还担心花蝉衣卖不出去,没想到被她这么一吆喝,还真的来人了。 灵芝本身就贵,有些人家想要买回去煮汤泡酒,就必须花上一两多银子买一颗灵芝回家,花蝉衣在这里将汤煮好了,倒是合了许多人的心意,虽然六十文一碗也不便宜,但灵芝本就是珍品,更别提里面还有红枣桂圆,比起买颗灵芝划算多了。 没一会儿,人真的越来越多,花蝉衣看着呆了的沈东子,笑道:“傻站着做什么?来招呼客人啊。” 沈东子回过神来,连忙跟着收银子,端药汤。 二人忙忙碌碌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大锅汤便卖出去了,正好卖了三十碗,赚了一千八百文钱,算起来这一颗灵芝和那些红枣桂圆卖了整整一两八钱银子。 花蝉衣和沈东子坐在桌子前,沈东子道:“一颗灵芝药铺收货的话一般不到一两银子,药铺往外卖给客人的话稍微贵一些,大概在一两二钱上,咱们这次赚了不少呢。” 花蝉衣笑嘻嘻道:“咱们就算一颗灵芝卖给药铺能卖八钱银子,加上咱们买的这点红枣桂圆,和给老板的二十文,加起来勉强算二钱,总成本加在一起就算一两银子吧,这么算咱们还多赚了八钱。更别提灵芝是咱们采的,不拿灵芝算本钱的话,只扣除那些红枣桂圆的两钱成本,咱们白白赚了一两六钱!来,将银子分分吧。” 沈东子见花蝉衣算的头头是道,忍不住笑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头脑。” 花蝉衣心中也高兴极了,其实上辈子她死之前头几个月就想这么做了,她虽然性格木讷,但是脑子里想的东西其实很多,奈何被困在花家村,再多的想法也没有施展的余地。今日第一次施行,便收益良多,是个好的开端。 这一世,她有了许多施展的机会,花蝉衣甚至在脑中开始为自己的赚钱之路铺出了一条平坦的大路。 039 打消疑虑 沈东子不知道花蝉衣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今日赚了银子庆祝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见其他女子大多喜欢一些首饰什么的……” “不用了。”花蝉衣连忙拒绝了,她也喜欢那些东西,可如今自己样貌平平,用不上那些东西。 她这点银子,也舍不得乱花。 二人找了间胭脂铺子,花蝉衣咬了咬牙,买了一瓶洗脸用的孙仙少女膏,和一盒面脂,她现在把这身蜡黄的皮子褪掉才是要紧事,那些装饰之物,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沈东子本想帮花蝉衣买下,被花蝉衣拒绝了。并非她古板到不好意思花情郎的银子,可沈家也不是多宽裕的人家,沈东子毕竟也还是个少年人。 小女生才会肆无忌惮的让情郎帮忙付银子,花蝉衣上辈子说难听些,嫁人后成了一个为柴米油盐操碎心的妇人,深知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郎君一定要为自己付钱的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王文才那种财大气粗的货色,不花他银子他便学不会珍惜人的那种汉子,花蝉衣能花到他破产。 和沈东子出了铺子后,二人驾着牛车往回赶,牛车慢慢悠悠回到村中时,天都快黑了,医馆也已经锁上了门。 花蝉衣眉心微蹙,突然同沈东子道:“东子哥,这些东西,还有我这些银子,能不能先放在你那儿?” 花蝉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身上只留了几十个铜板,便回到了家中。 果不其然,花蝉衣刚回到院子里,便听见花小兰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花小兰从回来后,便一直在花柳氏跟前抹眼泪,原本医馆关门后,她准备等东子哥哥从山上回来,谁知沈郎中告诉她,沈东子上午就带着那个贱种去京城了! 花小兰长这么大,除了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京城外,便再也没去过,花蝉衣凭什么去?!还是东子哥哥带她去的!花小兰想想就嫉妒的发疯! 花蝉衣一进院门,花柳氏便黑着脸道:“贱种,你跟我进来!” 花蝉衣随着花柳氏一进屋,花柳氏便怒道:“你给我跪下!” 花蝉衣愣了下:“奶奶,怎么了?” “怎么了?”花柳氏伸手用力的扯着花蝉衣的耳朵:“谁让你勾搭沈东子的?小兰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自己什么德行不清楚是不是?丢人现眼!你也配跟着沈家小子进京?” 今日花小兰同花柳氏故意告状,却又一如既往的装小仙女,一面虚情假意的替花蝉衣说着好话,一面不动声色的告诉花柳氏,花蝉衣如何故意勾引沈东子的。 花柳氏如何能忍?此刻直接对花蝉衣恶狠狠地警告道:“沈家那小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以后你给我离人家远一些!” 花蝉衣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了几十个铜板递给了花柳氏:“我今天和东子哥去京城赚钱了,奶奶再说什么勾引,我怎么听不懂?” 花蝉衣清楚花柳氏的尿性,一见到银子就亮起了老眼:“这,这是怎么来的?” 花蝉衣欺负花柳氏不知道灵芝多少钱,笑道:“今日我去山里挖药材,发现了一种叫灵什么的,东子哥哥告诉我那东西能卖钱,我便想着拿去卖了,给家里赚些银子。” 花柳氏一把接过花蝉衣手中的银子,一张老脸瞬间有些臊得慌。却仍旧疑神疑鬼的将花蝉衣身上搜了个便,好在花蝉衣有先见之明,其他银子没带回来。 花柳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瞪了院外的花小兰一眼。 原来花蝉衣是去给家里赚钱了,自己居然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便将这丫头训了一顿,虽说花蝉衣是个野种吧……花柳氏感觉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花蝉衣又低声道:“奶奶,我赚银子的事儿能不能先别告诉小兰她们,我怕她们万一不小心告诉了佩佩馨儿她们,银子被别人家赚去了怎么办?” 花柳氏闻言也觉得在理,从怀中掏出了五个铜板递给了花蝉衣:“这次你做的很好,这是奖励给你的。” 花蝉衣:“……” 自己用几十个铜板换了五个铜板,想想还真是肉痛!不过,花蝉衣接过了铜板,面上还是笑的很开心:“谢谢奶奶。” 花柳氏见了,心中暗道这丫头太老实,说难听些就是傻子,给她五文钱就开心成这样,不过也是,她白吃白住花家的,说好听些叫继女,说难听些就是个小奴隶,银子都给家里也是应该的!无论如何,以后不担心这死丫头赚了银子私吞。 殊不知花蝉衣就是用这十几个铜板打消花柳氏的疑虑,日后藏银子就方便多了! 花蝉衣小心翼翼的将五个铜板放好后,笑嘻嘻道:“对了奶奶,小兰在院子里哭什么呢?” 花柳氏有些尴尬,被花蝉衣这么一解释,花柳氏莫名觉得花小兰有些小心眼儿了,人家沈东子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看上花蝉衣呢? 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实话让花蝉衣看轻了花小兰去,于是道:“没事,一点小事罢了,你先去干活儿吧!” “好的奶奶。” 花蝉衣笑嘻嘻的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花小兰,好心上前安慰道:“小兰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做姐姐的心里也不好受。” 花小兰愤愤的看了一眼花蝉衣,却见她丝毫没有挨骂或者被打的样子,不禁愣住了:“姐姐,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花蝉衣装作真的不知道花小兰在这里哭什么,笑道:“奶奶说我做的不错,还给了我五个铜板。” 花小兰傻眼了,她从回来后便开始挤眼泪,就是准备让奶奶给自己做主,让花蝉衣滚回家来乖乖做农活儿,离沈东子远远的,怎么会…… 花小兰心中不解,连忙去找了花柳氏,语气中透着股急切:“奶奶,您怎么没帮我呀?” 花柳氏见花小兰紧咬着不放,不免觉得她实在有些不懂事了,想起花蝉衣的话,花柳氏便没将实话告诉花小兰,微微蹙眉道:“蝉衣这么做也是为了家里,你不要再多说了!” 花小兰:“……” 040 大苍国战神顾承厌! 花小兰没想到花柳氏这次居然没帮自己,反而还给了那贱种五个铜板!她在家中恃宠生娇惯了,何曾受到过这种待遇?但她终究是个聪明人,不好发作,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好不委屈。 花柳氏到底还是心软了,掏出了花蝉衣赚的五个铜板递给了花小兰道:“行了行了,别哭了,蝉衣今年也老大不小了,给她说门婆家就是了,这样你可安心了吧?” 花小兰这才破涕为笑,随即面上露出忧愁的神色道:“可是奶奶,村里的汉子哪有愿意娶姐姐的呀?” 花柳氏也为这个头疼,想了想道:“我去联系人,找找外村的看看。” 花柳氏是不在乎花蝉衣嫁给什么人的,只要对方聘礼钱出够了,什么瞎子瘸子乞丐的,只要有钱,通通都可以! 那日后,花蝉衣悄声从沈东子那里将面脂,银子那些东西的通通拿了回来,藏在了小盒子里,塞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炕洞里。 因为她每日起的都比花家其他人早上半个时辰,洗漱也是最早的,花家人根本没发现她用这些东西开始洁面护肤,加之花蝉衣藏的好,她手中藏银子的事便成功的瞒天过海了。 然而自从那次花蝉衣用灵芝赚到了银子,便无心继续在医馆学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知识浪费时间,准备继续进山挖银子去,索性不继续逗着花小兰,又恢复了昔日天赋异禀的时候。 无论沈郎中教给她什么,她都一学就会,字写的也好看极了,花小兰和王文才被甩的远远的,三人完全不在一个进度上。 这样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沈东子上山去采草药了。这令原本以为自己只和花蝉衣差一点点的花小兰备受打击,却又找不到理由去数落花蝉衣什么,毕竟花蝉衣的本事摆在那里。 花小兰要装仙女,不能和王文才似的在那里说酸话,如今也只能盼着奶奶快些将这个贱种嫁出去! 花小兰回家对花柳氏的催促便越来越多,惹得花柳氏心烦意乱,不知是不是花柳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兰没有昔日那么讨喜了。 殊不知花小兰真面目本就丑恶不堪,眼下不过是被花蝉衣逼着,一点一点撕破那张伪善的皮囊罢了。 令花柳氏烦心的,还有花明石这里,花佩佩仍旧不死心,隔三差五的便来花家陪着花明石,花家人见状都不免为之动容,可是花明石仿佛一块石头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无论花明石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在拒绝花佩佩,花柳氏给花蝉衣说婆家的心思越发急切了起来,此时的花蝉衣并不知道,花柳氏已经在背地里找人给她四处说婆家了。 因为上一世花蝉衣被逼着嫁给傻子的术后,完全是被卖到青楼之后的事情了,她完全没想到她一生的阴影会提前两年到来。 这日,花蝉衣准备和沈东子将另外一颗灵芝拿去京城卖汤,这次二人直接一大早便出发了,坐着牛车上午便到了京城,依旧是上次的价格,不过这次花蝉衣多卖出了几碗,直接卖到了二两银子,和沈东子一人分了一两。 二人忙完后,也不过刚刚到午时,沈东子笑道:“蝉衣,今日时间充足,赚了这么多银子,我带你四处玩玩儿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花蝉衣想了想道:“去茶馆行么?” 上一世沈东子死后,花小兰嫁给了王文才那个土财主,王文才便时常带着花小兰去京里玩儿,花小兰总是故意找花蝉衣炫耀,时常说王文才带她去了华京哪里哪里。 当时对于摆脱不掉花家村的花蝉衣而言,确实打从心里羡慕了许久。 对于花小兰说的许多地方,花蝉衣记忆最深的就是茶馆,听说里面有说书的,讲的故事很有意思。 沈东子一口答应后,便带着花蝉衣找了个干净雅致的茶楼,恰好大堂内有说书的,于是二人奢侈的点了一壶香茗,要了一碟子桂花糕,在大堂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说书的正说着十三年前的一桩旧案:“上回说到,昔日咱们大苍国的脊梁,世代忠烈的顾家因叛国,暗中勾结匈奴蛮子,被满门抄斩,陛下仁善,念及顾家世代建立下的军功,破例留下了顾家年仅四岁便有了神童之称的小儿顾承厌。 顾小公子被顾家挚友,也是手中没有实权的镇国公收养,悉心养育,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这小公子幼年性格阴郁,不想长大后居然成了个纨绔,尽管各方面天资出众,奈何不走正道,聊猫逗狗,毫无正形。 顾承厌十四岁那年,咱们大苍国与蛮子交战,节节败退,偏偏镇国公府此时被奸人栽赃,镇国公锒铛入狱。不想这时,有京中纨绔之称的顾承厌一改往日不正经模样,签下生死状,打退蛮子陛下放过镇国公,打不退自刎身亡! 顾承厌领了兵权后,以副将的名义上了战场,不想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竟打的蛮子节节败退。这顾小公子原本在华京*,不想上了战场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嗜血成性,一路打到了蛮子居住的草原,屠杀了蛮子七个部落,丝毫没有其父生前半分仁善可言,蛮夷官员百姓但凡有不投降的,皆不放过,人称活阎王。 这小阎王直接把蛮子杀的吓破了狗胆,再也不敢造次!可谓是一战成名。那之后,这少年南征北战,至今不过三年多的光景,像其父兄在时一般,护得我大苍国边境太平,便有了小战神的称号” 说书人话音一落,茶馆内不禁一片唏嘘,有的觉得顾承厌太过残暴,有的却觉得他战功赫赫,功大于过。 “先生,这顾小将军可有娶亲么?” 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姑娘问了这么一句,茶楼内一片失笑声。说书先生都没忍住笑了:“顾小将军一心保家卫国,对女色一直敬而远之,至今不曾娶亲。” 说来也怪,顾承厌上战场之前,最喜欢流连风月之地,可是这些年来倒也未真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将军府连个妾都没有。 041 被逼着嫁给傻子(上) 其实说书的刻意将顾承厌美化了,据说那人何止是不近女色,虽然性格纨绔,模样俊美,但是从京里回来后,浑身上下透着股杀气,姑娘家见到吓的腿都软了,哪个敢嫁给他?不过这仍旧不影响顾承厌的爱慕者从京城排到几百里开外去。 据说公主也想委身嫁给他,顾承厌貌似还不愿意。 茶馆内的女儿家们不懂战场上的事,只知道顾承厌是个样貌俊美的大英雄,对他心生崇拜。 紧接着,说书的又说了些有关顾承厌的事,花蝉衣津津有味的听完后,便拉着沈东子离开了,并没有像其他姑娘那般犯花痴。 在她眼里东子哥才是世间最好的,顾承厌那种大人物就像天边的太阳,仰望就罢了。 二人从京中快回到村口的时候,沈东子突然起身,抱住了花蝉衣叹道:“要是有可能,真想日日和你在一起。” 花蝉衣带给沈东子的感觉越来越奇妙,他以往从没想过架着牛车去京里卖灵芝汤,或者去茶馆听听说书的,满脑子都是在乡下陪着父亲给人治病,如今随着花蝉衣一起做往日从未体验过的事,觉得很新奇。他几乎想象到了二人成亲后朝夕相处的生活。 一起挖药材,一起经营医馆,一起进林子里打打野物,去京城赚银子四处玩玩,这种日子稍微想想便令人觉得期待不已。 “别急,再给我些时间好么。”花蝉衣一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不收拾花家人一顿她无法安心离开,再者说,自己如今还不够好,嫁给沈东子必定会令他落人口舌,花蝉衣希望,这一世自己变的更好以后在嫁给她。 她这一世虽变了很多,有些固执到了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改变,比如断腿丧子的血仇,以及强烈变好的心思,花蝉衣希望自己这一世,给沈家人带来的都是好的,而不是嘲笑声。 好在沈东子足够体谅,终究没多说什么。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却没见到花柳氏,心下不禁狐疑道:“奶奶呢?” 花小兰看了她一眼,突然冷笑道:“奶奶有点事,听说,是去接什么人了。” 现在花小兰见到自己便阴阳怪气儿的,花蝉衣也没多心,转身回到屋子里,将今日赚的一两银子藏了起来。 花柳氏晚间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花蝉衣已经将晚饭做好了。 见花柳氏回来了,花铁柱笑道:“娘,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花柳氏的老眼从花蝉衣身上一闪而过,干咳了声道:“没什么,先吃饭吧。” 花柳氏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和花蝉衣说,索性准备先将人带来再告诉她,来个先斩后奏,反正她决定了的事,由不得这个拖油瓶愿不愿意。 今晚花柳氏表现的很反常,晚饭甚至还多分给了花蝉衣一些菜道:“蝉衣多吃些,最近是不是学医太累了,你看着实在太瘦了。” 一旁的花小草见了,瞬间不服气了起来:“她天天在医馆,满心想着怎么勾引姐姐看上的汉子!有什么累的?” “小草!”花明石面色不善的看了花小草一眼,花小草这才讪讪闭上了嘴,只是心中越发不服气了起来。 花家一共就三个丫头,如今就剩下她自己天天下田干农活儿,背地里被人笑话死了,她心中本就委屈,不想奶奶居然开始疼这个贱种了!花小草感觉自己快被活活委屈死了! 吃过晚饭后,花蝉衣照旧去厨房洗碗,满心愤懑的花小草找了进来,突然就一脚踹翻了花蝉衣端着的盘碗。 在花小草的心里,贱种永远是贱种!花蝉衣仍旧是她们花家的一条狗,任她随意欺辱。 “贱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学医了就了不起了?你就是我们花家的一条狗!少嘚瑟?” 花蝉衣还没开口,花柳氏闻声来到了厨房,花小草见到花柳氏,立刻恶人先告状了起来:“奶奶,大姐把盘子和碗都摔了!” 花柳氏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疼的险些发作,可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居然破天荒的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难得公正了一回:“蝉衣什么时候洗碗摔过盘子?我看分明是你存心来欺负人!滚出去!” 花小草想不到奶奶这次居然会帮花蝉衣,愣住了,半晌,突然大哭着跑了出去。 花蝉衣心中的狐疑更深了,这老太太何时知道对自己好了?且不说她没看见这盘子究竟是谁摔的,若换做往日,哪怕花柳氏亲眼看见是花小草做的,也会不由分说的怪到自己头上来,今日这老太太是吃错药了不成? 花蝉衣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偏偏花柳氏什么都不说。 次日,花蝉衣准备去医馆的时候,突然被花柳氏拦了下来:“蝉衣,今日你先别去了,我前些日子让你大婶帮你做了身新衣裳过来试试。” “可是……” “医馆那里你别担心,让小兰替你和沈郎中说一声。” “到底怎么了奶奶?”不知为何,花蝉衣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花柳氏微微蹙眉,厉声道:“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么?问什么问!”说罢,又将花小兰拉到了一旁,悄声告诉她了些什么。花小兰眼底闪过一抹阴险的笑意,这段时日心中的憋闷瞬间一扫而空了。 花蝉衣只好等在家中,被花柳氏催促着前去换上了新衣裳,没一会儿,突然有几个男人抬着一口箱子,山鸡野兔腊肉什么的来到了花家,随后道:“哪个是花蝉衣?” 花柳氏笑的满脸老褶,指着正在洗衣裳的花蝉衣道:“这就是了,你们看。” 花蝉衣此时完全呆住了,再看见那两个男人抬着箱子进家门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自心间生起,从头凉到了脚。 上一世也是如此,自己好不容易从青楼脱身后,某一日,自己正在院中干活儿,这两个男人便着聘礼上门,是替那个傻子出的…… 昔日不好的回忆一瞬间如洪水一般倾轧而出,花蝉衣突然就懵了。 042 被逼着嫁给傻子(中) 还不待花蝉衣缓过神来,记忆中那个傻子从不远处蹦蹦跶跶的走了进来,露出了一个呵呵的傻笑,一行口水顺着唇角淌了出来,傻子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呢?” 傻子模样说不出的猥琐,花柳氏见了,心头也觉得有些恶心,媒婆之前便将话说清楚了,按照花柳氏提的要求,聘礼越高越好,最后选中了这家傻子,花柳氏得知是个傻子后,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是听见整整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便一口答应了。 此刻看着这些日子明显变好看一些的花蝉衣,心下还是觉得这拖油瓶配给傻子可惜了。 想起那笔不菲的聘礼钱,花柳氏到底还是昧了良心,花蝉衣再怎么样也不是她的亲孙女儿,她亲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天生的下贱命!要怪,只怪她自己性格别扭,在村子里面受欺负,村中汉子不愿意娶她! 花家白白养她这么久,换些聘礼钱不过分。此时花柳氏完全没想过花蝉衣这些年在家里帮忙干了多少活儿,也不记得花蝉衣在花家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说难听些,连个廉价的奴才都比不上! 花柳氏来到了花蝉衣面前,笑道:“这个就是你媳妇儿,怎么样?我们蝉衣还不错吧?” 花蝉衣此时完全僵在了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了一般,任由那个恶心的傻子围着自己,乐呵呵的一遍遍的叫着:“娘子,娘子……” 上辈子被这个傻子扯着头发抽打的时候,他就喜欢一面乐呵呵的唤着她娘子,一面将人往死里打。 花蝉衣的手都在抖,这一世好不容同意建立起的勇气瞬间崩塌了一般。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花明石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花蝉衣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就见花明石站在屋前,本就白皙的俊脸越发惨白了起来,修长的身子因为愤怒,微微发颤着。 花明石知道奶奶最近忙着给花蝉衣说婆家,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来的是这么个货色,这人显然脑子有问题,奶奶就是有半分良心,也不该这么做啊! 花蝉衣受到刺激一般,猛地起身,不顾花柳氏的阻拦,回到了屋子里,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将门栓插好后,又匆忙的在门前堵了两口大箱子。 花蝉衣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能坦然面对上辈子的一些事,一些人了,就连花小兰,她都能忍着弄死她的心思,慢慢的陪她玩儿游戏,可是面对这个和自己有过夫妻之称的傻子,心头那股恶心,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个傻子的出现,似乎在提醒她,她上一世多么肮脏狼狈,曾嫁给过这么一个东西! 花柳氏以为花蝉衣是因为自己准备将她嫁给一个傻子,心中不高兴了,多少也能理解,这次便也没发火,而是好声好气的劝着傻子的家人:“我家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家子气了一点,各位别往心里去。” “花婶子,这亲事行不行啊?给个准话!” “行!”花柳氏目光贼溜溜的扫在装着聘礼的几口大箱上,老脸笑成了一朵迎风绽放的菊花:“这成亲的事轮不到那丫头说了算,我说成就成!您们先去堂屋里坐坐,喝口热茶吧。” 花柳氏可是下定决心了,这次成亲的事可由不得花蝉衣自己说了算,这么多聘礼呢,花柳氏不可能还回去!花蝉衣不愿意嫁也要嫁! 那几个男人也没说什么,他们家的那个傻兄弟因为脑子傻,这些年来,出多少钱聘礼都没姑娘愿意嫁,不想如今居然真遇到了一家丧良心的,看刚才那姑娘人还不错,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就这么被卖了,换谁怕是都能活活气死。 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男人没让花柳氏知道。 这个傻子不光人傻,因为小的时候受到了大的刺激,心里有些扭曲,喜欢虐待人,若是长时间不虐待人,便会发疯。 可是他们家里的人哪个能让这傻子揍?往日里只好给傻子找一些猫猫狗狗,被他拿来活生生扒皮割肉,如今这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那个瘦小的丫头若是嫁给傻子,成亲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过只要到时候事情定下了,那女人是死是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她家里人既然能因为不多的聘礼将她嫁出来,足以看出这家人根本不在乎她。 以后他们家傻兄弟总算找到可以施虐的人了,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要怪,只怪这女娃命不好。 那几个男人带着傻子去堂屋坐下后,花明石面色铁青的来到了花柳氏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奶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你住口,这里没你的事儿!回屋躺着去!”一见花明石替那个野种说话,花柳氏便气不打一处来,对花蝉衣也更厌恶了几分。 花明石怒道:“您不能因为那点聘礼,把蝉衣一辈子搭进去啊!!” “话说八道什么呢你!”花柳氏蹙眉道:“嫁给傻子又不是要她的命,怎么就把一辈子搭进去了?谁让她自己不争气,咱们村没汉子愿意娶她?再说了,这傻子家有的是钱,嫁过去亏不了她!” 到了这种时候,花柳氏还是将一切往花蝉衣的身上怪,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这些聘礼才将花蝉衣嫁给傻子的。 这时,花佩佩从花明石房里走了出来,她今日干完家中活儿后,照常来到了花家陪着花明石,方才外面的动静她全听听到了,忍无可忍的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花大哥,蝉衣找个人家嫁了也不容易,你这么上心做什么?你拦着不让你妹妹嫁人,你还想留她一辈子不成?你干脆娶了她得了!” 花明石嘴唇嗡动,他作为大哥,从来没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心希望蝉衣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可绝对不能是个傻子,这不是胡闹么! “奶奶,我……” 在花柳氏和花佩佩注视下,花明石鼓足了勇气道:“我这个做大哥的,就算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蝉衣嫁给一个傻子!奶奶可别逼我。” 花柳氏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气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行,就算我逼你又怎么了?你还能为了个赔钱货杀了我不成么?” 花明石冷着脸道:“我不敢,您不是说,村中没人愿意娶蝉衣么?我娶!行了吧?” 043 被逼着嫁给傻子(下) 花明石此言一出,花柳氏如遭雷击,呆愣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只觉得一阵气血逆涌,她颤抖着伸出干瘦的老手,用力的给了花明石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人话么?花蝉衣是你妹妹,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他们可是堂兄妹啊!哪怕不是亲生的,在外人眼中早就与亲生兄妹无异,明石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呢? 一定是那个贱种勾引的,一定是! 花明石道:“我知道我和蝉衣是兄妹,我也从来没想过什么,但是奶奶您别逼我,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脸面不要也罢,蝉衣绝对不能嫁给傻子,您这就将聘礼退回去!” 花柳氏觉得自己快被活活气死了,一双老眼在院内四下打量着,最后捡起一根手腕儿粗的木棍,指着花明石怒道:“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蝉衣不能嫁给傻子,除非您今日打死我!” 砰!! 花明石话音刚落,花柳氏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身上,用了十成的力气,花明石被打倒在地上,羸弱的身子微微发颤着。 一旁的花佩佩被吓了一大跳,可是想起花大哥方才所说,便硬下了心肠不去管他,在一旁冷眼看戏。 花柳氏不解气,准备继续打,花蝉衣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黑亮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花柳氏,怒道。 “别打了!!” 大哥若是被打出什么问题,她一定拉着花家所有人陪葬! 花明石看见花蝉衣,只觉得脸上发烫,连身上的不适都忘记了。 其实方才花蝉衣在屋子里时,花明石说话声音低,他之前说了什么花蝉衣根本没听清,只听见了花柳氏愤怒的吼声,知道大哥因为自己挨揍了,大概是为了自己顶撞了花柳氏罢。 花蝉衣冷着脸上前,刻意忽略掉堂屋里的那些人,将微微发颤的花明石扶进了屋子里,看了一眼花佩佩,也顾不得二人之间的矛盾,语气恳求道:“麻烦将我师傅请过来。” 花佩佩看着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恶心的神色,却也没敢耽搁,一肚子的话都藏在了心里。 花蝉衣将花明石扶到屋子里,花明石躺在炕上,面色惨白,看着花蝉衣道:“蝉衣别怕,大哥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嫁给傻子的!” 花蝉衣心中有股想哭的冲动,上辈子傻子来的时候,大哥和东子哥都已经去了,花蝉衣从来没体验过在绝望时,这种被人护着的滋味儿。 然而,花柳氏那种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大哥自身难保,花蝉衣不会让他继续做什么了,大哥这份珍贵的心意宛如一块坚不可摧的铠甲,有了这个,剩下的花蝉衣都可以自己扛! 花蝉衣坐在炕边,温和道:“大哥别急,一会儿我师父便来了。” 花蝉衣说着,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狠色。 今日,若是花明石出什么问题,花蝉衣一定会弄死那个老太太和那个傻子! 花柳氏一时气急,打完花明石后心中立刻后悔了,来到屋门前准备看看怎么样了,可是当她看着花明石和花蝉衣坐在一起说话的景象,心里突然就一阵阵反胃,心中怒嚎着家门不幸,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花柳氏才不管那许多,反正聘礼收了,花蝉衣这次是嫁定了,明石根本拦不住,就是死也拦不住!! 若是那贱种拒绝的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正好那傻子也在,直接让二人在今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嫁也不行!花柳氏满心恶毒的想着。 沈郎中来后,开药方的时候,花蝉衣突然悄悄问他:“师傅,有*么?” …… 沈郎中告诉花蝉衣花明石没大碍后,花蝉衣松了口气,立刻忍下心中所有情绪,去厨房煎药了。 沈郎中见花家堂屋多了些人,心中狐疑,问花柳氏,花柳氏却也不说,付完银子直接送客了。 花蝉衣在厨房,方才师傅给她的*还在她袖子里,她原本不想这么早动手,今日若是躲不掉了,那她便提前送这些人见阎王好了!之所以要的*不是毒药,花蝉衣不想让他们死的*生,等花家人昏迷后,用绳子捆起来,等清醒后自己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自己要将她们剥皮抽筋!骨头一块块的砸碎!! 然后,自己就自由了…… 她有些疯狂的想着。 沈东子喝完药后,终究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花蝉衣始终一言不发,到了晚间,花蝉衣去厨房做晚饭,傻子的家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率先回去了,却将傻子留了下来,大概也有直接生米煮熟的意思。 花家人除了李桂芬外,都回来了,一家人坐在堂屋,商量着此事。 花铜柱作为继父,第一个表态了:“反正那丫头也嫁不出去,嫁给傻子能赚些聘礼回来也值了!不枉咱们家养她一场!” 花小兰心中窃喜,面上却还在装好人:“奶奶,要不还是问问姐姐的意思吧。” “有什么好问的?”花铜柱大掌一挥道:“女娃子嫁人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说了算了?别说傻子了,让她嫁给要饭的,疯子,她也必须嫁!她要是敢拒绝,看我不打死……” “爹!” 花铜柱的话还未说完,原本在厨房做晚饭的花蝉衣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前打断了他,目光平淡的看着花家人:“晚饭做好了,先将那个人叫过来,一起吃些东西吧。” 花家人见状以为花蝉衣妥协了,便同意了。来到饭桌的时候,傻子正乐呵呵的准备动筷,花小兰突然开口了:“奶奶,您不是说让姐姐和未来的姐夫……要不还是先,免得夜长梦多。” 花小兰见花蝉衣这么轻易便妥协了,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再次兴风作浪了起来。 花柳氏知道她心急,放下手中筷子道:“蝉衣,既然你同意了,反正你早晚是孙女婿的人,今晚不如,先将正事儿办了?” 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一旁的傻子大概知道“正事儿”指的是什么,乐呵呵的转过头来看着花蝉衣,一行口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娘子,咱们,咱们先办正事儿!” 044 别怕,我在 花蝉衣很快便反应过来,也没墨迹,在花家人尚且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跑出了堂屋。 傻子连忙追了出去,花蝉衣如今跑的没多快,还没跑出院子,便被傻子一把抓住了:“娘子,你跑什么呀?” 傻子的口水滴在了花蝉的手背上,她恶心的要死:“你放开我!” 花家人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花柳氏冷笑着看着花蝉衣,终于露出了昔日的嘴脸:“蝉衣,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家里给你找个汉子不容易,听话!” 花铜柱甚至不知廉耻的笑道:“你别嫌弃女婿啊,等办了正事儿,你就知道滋味儿了。” 花铁柱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一旁的花小兰照旧装白莲:“姐姐,事已至此,你别为难我们了。” 呵呵,究竟是谁在为难谁? 花蝉衣看着花家人粗鄙的嘴脸,还有那个恶心的傻子咧嘴对着自己笑,和前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模样,胸口传出一股诡异的窒息感,花蝉衣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时候,重生什么的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她此刻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傻子的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诡异,和前世每晚打她的时候如出一辙。花蝉衣瘦小的身子猛的打了个激灵,昔日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又冒了出来,她突然对着傻子胳膊上重重咬了一口,傻子吃痛的惨叫了声,松开了手,花蝉衣抓准机会,对着外面跑了过去。 谁知刚跑到门口,猛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鼻中猛的灌入了淡淡的药草香。 “蝉衣,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花蝉衣抬头看去,居然是东子哥。 沈郎中今日来给花明石治疗完后,心中总觉得不对劲儿,到底还是告诉了沈东子,沈东子便找来了,想不到居然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心下一惊,立刻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 “你别怕,东子哥在呢。” 花蝉衣看见沈东子的一瞬间,原本惊恐的心瞬间安宁了下来。 听见这句话后,更是瞬间没出息的红了眼。 东子哥在呢…… 对啊,他还在,花蝉衣呼了口气,这才从前世那些不堪的记忆中走了出来,目光变的格外清明,躲在沈东子身后,弯腰捡起了一块锋利的石头。 花家人见沈东子来了,花柳氏脸色难看,对沈东子却还算客气道:“东子,这是我们自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管!” 那个傻子很快便忘记了胳膊上的痛,也乐呵呵的追了上来:“媳妇儿,你,你躲什么呀?” 媳妇儿? 沈东子往前走了两步,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口水横流的男人:“媳妇儿?你满口胡言的叫谁呢?!” 他都没管蝉衣叫过媳妇儿,这人凭什么?! 花小兰没想到沈东子居然这时候来了,见他那么护着花蝉衣,花小兰觉得自己快被活活气死了,连忙火上添油道:“东子哥,这是我姐姐未过门的夫婿,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成亲了,到时候东子哥记得来喝喜酒啊!” 沈东子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傻子身上,一向温柔平和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夫婿?就凭他?” 并非沈东子瞧不起人,可是眼前这人一看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花柳氏急着让花蝉衣从了傻子,终于不耐烦道:“沈家小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大晚上过来就是来找茬的是么?!我们花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再不走的话,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沈东子不是蠢货,一眼便看的出花蝉衣是被逼的,此时也顾不得花蝉衣不允许他说明二人之间关系的事,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他突然语气强硬道:“想让蝉衣嫁人?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你什么意思?!” 沈东子死死护在花蝉衣身前,冷道:“意思就是,蝉衣不能嫁给这个人!” 花柳氏大怒:“为什么?我家蝉衣嫁给谁还轮不到你管!” 花蝉衣以为,沈东子准备告诉花家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了,谁知沈东子到现在还记着花蝉衣的叮嘱,只是道:“蝉衣是我父亲的徒弟,我拿她当妹妹,若是蝉衣自愿嫁给他,我不会管,可若是……” “不是自愿的你也管不了!”花铜柱怒瞪着沈东子,突然开口骂道:“你个小崽子!这是我们家蝉衣的的事,我这个做爹的说了算,你小子还管不起!” 在花家人的印象中,沈家父子是个好说话讲道理的,故而村中人尊敬沈家父子,却没有几个特别怕他们的。 谁知沈东子突然冷笑了声,难得摆出了强硬的态度道:“我是管不起,可你们要是强迫蝉衣的话,就是和我们沈家作对,和我作对!花奶奶可想好了?” 花柳氏突然颤抖了下。 和沈家作对?虽说沈家不似村长,有什么权利,家里也很清贫,可作为村中唯一的郎中,沈家在村子里人缘甚好,真没有几家敢得罪沈家父子的。 更何况村中除了村长家,花佩佩和王文才家,就只有沈家有牛车,谁家有点什么事儿要出门的话,沈家的牛车也是最容易借到的。 花柳氏连忙上前赔笑道:“哎呦,东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家蝉衣嫁了人,不也一样去你家医馆学医么?我是她奶奶,我还能害她不成么,你看这……” 沈东子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奶奶?谁家奶奶会将孙女儿嫁给一个看脑子就不正常的?今晚你们不将这傻子赶走,这事儿没完!” 花柳氏见说不动沈东子,也有些恼了,枯瘦的手指指着沈东子,怒道:“你不讲理!你简直就是不讲理!给你脸你不要,你赖着不走是吧?行!咱们找人说理去!” 花柳氏急着让花蝉衣从了傻子,偏偏沈东子横插一脚,花柳氏气急败坏的跑出了村子,大嗓门儿的四处嚷嚷:“沈家小子欺负人啦,乡亲们都来做做主啊!” 045 冷血的乡亲 沈东子脸皮薄,对上花柳氏这种老无赖,一张脸瞬间青了又白,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此时正好村中人吃完饭,许多人坐在家门口乘凉,三个五个的坐在一起唠家常,花柳氏这么一嚷嚷,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长都被招呼了出来:“怎么了,花婶子,你这是怎么了?” 花柳氏见到村长,连忙上前道:“村长,您可要给我们家做主啊,我们蝉衣今年都多大了,我家给她说个婆家容易么,沈家那小子偏偏过来捣乱,不让我们家蝉衣嫁人,这不是存心和我们家过不去么?” 花柳氏说着,一咬牙,暗中塞给了村长一个钱袋子,里面都是些铜板,不过分量挺足。 村长暗中收下后,立刻将钱袋子藏在了袖中,干咳了声道:“岂有此理!铁柱娘放心,我会替你家做主的。” 此时,花家人和沈东子也跟了出来,村长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少年,也没好意思说难听话,毕竟沈家这小子和村中其他男娃不同,看着斯斯文文的,总是忍不住让人敬畏几分。 “东子啊,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好不容易说个孙女婿,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沈东子终究是少年人,心思单纯,以为找到可以说理的人了,立刻道:“村长,您也不看看他们家给花蝉衣说的什么人!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说起话来口水都往下流,蝉衣要是真嫁过去,这辈子不就毁了么?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村中没料到花家人会给花蝉衣说个傻子,可是按照他往日的行事风格,收了花柳氏的银子就要给花柳氏主持公道,村长干咳了声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再怎么样,总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啊。” 沈东子终没想到村长会这么说,微微蹙眉道:“可您是村长,难道不应该帮忙主持公道么?蝉衣终究不是花家亲女儿,花家总不能逼着她嫁给一个傻子!” “东子!”花柳氏怒道:“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这意思是我们家对花蝉衣不好?我就差拿她当亲孙女儿了!谁有理乡亲们可都看着呢?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上我非打死你不可!” 村长有些心虚道:“这俗话说得好啊,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只是个村官,要不大伙儿评评理,这事儿外人该管么?” 花家村的乡亲们看了眼瘦小的花蝉衣,这丫头嫁给傻子确实可惜,几乎所有看热闹的乡亲都觉得,花柳氏这事儿做的实在丧良心! 可是,这又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村子里,村长就是最大的,村长说一,哪个敢说二?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大多看不上花蝉衣,抱着损人不利己的心思,就喜欢看人遭殃!谁让花蝉衣的娘那么放荡,如今大概是报应在女儿身上了!村中的妇女们乐见其成。 于是,这些看热闹的乡亲们纷纷附和道:“不该管,合着是花家自家的事儿,外人管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东子你还是别管了,看把花婶子气的。” “就是啊,村花儿嫁给傻子不是也挺配的么?东子你这么老实一个孩子,蹚这么一趟浑水做什么?” “呵,东子你该不是看上这丫头了吧,想留着回头给你做个小妾?” 花柳氏见乡亲们都向着自己,原本伛偻着的身板硬了硬,笑道:”听见没!还是各位懂道理,村长,您可要帮帮老身,顺利将我们家这苦命的蝉衣嫁出去啊。” 村长的老手在袖中钱袋子上来回摩擦着,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蝉衣这丫头命苦,说个婆家也不容易,你们家的难处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可怜你们家一片苦心,大伙儿都帮着些啊。” 村长一开口,那些村民为了拍马屁,立刻附和着:“花婶子放心吧,我们会帮您的,蝉衣要是不听话,拿绳子捆起来就是了!我们都看着呢,不怕她不听话。” “蝉衣啊,你可是花家养大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就是,她要是不听话,打一顿,抗到你未来孙女婿的炕上去,裤子一脱就老实了!” 此言一出,周围传来一些乡下汉子粗鄙的笑声:“也不知道蝉衣这未来的夫君行不行啊!” “你们……” 沈东子听这些人满嘴污言秽语,气的面色铁青,暗中握着花蝉衣的手都在发颤,这些人分明就是蛮不讲理!偏偏沈东子生性老实正直,做不到和这群无赖一样的村野汉子破口大骂。 就在他准备开口挑明自己和花蝉衣关系的时候,花蝉衣突然扯了扯他的袖脚。 “东子哥,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 重活一世,再一次见到花家村丑恶的嘴脸,花蝉衣发现,原来自己都习惯了。 道理是讲给人听的,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和他们讲道理倒不如对牛弹琴,此时就算沈东子说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无济于事,这些人只会说他们二人不知廉耻,不要脸罢了! 上一世,她被逼着嫁给傻子后,曾经多次试图悄悄逃离这个小村子。这些人收了些黑心钱,集体将她看在村子里,无论她怎么求饶,那些人就像听不见看不见似的,为了作为她逃跑的惩罚,那些粗鄙的村民,居然围观她被傻子强迫。 昔日景象历历在目,今日这些相对比之下简直不要太轻。今日还是别将东子哥拖下水为好。 花蝉衣突然站了出来道:“奶奶让我嫁人也是为了我好,不过,好歹给我个反应的时间,让我准备准备,这总行了吧?” 如今的花家人良心还没烂透了,至少花柳氏为了些聘礼钱逼着花蝉衣嫁给傻子,心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的:“行了行了,今日就这么算了,回去吃饭吧!” 花蝉衣此时一服软,这事儿便算是同意了,闹了这么一出,花柳氏自然也不会强逼着花蝉衣今夜便和那个傻子生米煮成熟饭。 “蝉衣……” 沈东子震惊的看着花蝉衣,却见她面色波澜不惊,只是微微张嘴,就说了两个字:“放心。” 046 折磨傻子 上一世花蝉衣已经背叛过沈东子一次了,虽说那是在沈东子死后,她是被强迫的,但那之后许多年,她心中总是有个疙瘩,这一世,花蝉衣不会允许这种事在发生一次了。 花蝉衣笑道:“奶奶,咱们回家吧。” 不远处那个傻子高兴的直拍手:“媳妇儿跟我回家喽,媳妇儿跟我回家喽。” 这下他终于有人可以揍了,傻子看着瘦小的花蝉衣,乐呵呵的想着将她打的皮开肉绽的景象,心头血都沸腾了起来,他虐猫虐狗久了,不知道多久没打过人了。 花家人回到家中后,没人在提花蝉衣和傻子圆房的事儿,开始吃晚饭了,花小兰因为今晚沈东子反常阻拦的事气的吃不下饭去,还在想方设法的劝花柳氏,让花蝉衣今晚和那个傻子圆房。 花柳氏嘴上训斥了花小兰几句,实则背地里同她使了个眼色,反正傻子已经住下了,今晚会发生什么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吃过饭后,花蝉衣想逃也逃不掉了! 期间,花蝉衣始终没动一筷子,也没人在乎她吃不吃东西,反正聘礼收了,花蝉衣就是这傻子的人了,饿死了也和她们花家没关系。 花家人吃完饭后,花蝉衣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待她不紧不慢的刷完碗回到堂屋的时候,就见花家人还有那个傻子,全部歪歪斜斜的晕倒了。 沈郎中给的*劲儿很足,花蝉衣费劲力气将这些人拖回各自的房间后,目光落到了傻子身上。 冷笑着上前,拍了拍傻子的脸,见那傻子在睡梦中又咧嘴笑了,说不定梦见了怎么虐待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讽笑,翻出黑布来蒙住了傻子的眼睛,又将他的嘴巴堵住了。 傻子做着虐待人的美梦时,是被剧烈的疼痛活活痛醒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想开口叫唤,却发现嘴巴也被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手脚被粗重的麻绳捆的死死的,傻子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拿滚烫的针在他的皮肉上穿来穿去。 花蝉衣也不急着收拾傻子,只是点了一根蜡烛,取了一跟比较粗的针,在火上烧热了,然后整根刺入傻子的皮肉里。 针眼是最不显眼的伤口,上一世深受其害的花蝉衣对此最清楚不过。 看着血珠从傻子的毛孔里冒出,傻子痛的全身发颤,花蝉衣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上辈子她不理解,这个傻子为什么那么喜欢虐待人,眼下她多少有些明白了,看着自己恨到骨子里的人被凌虐,自己亲自动手时,心头那股喜悦,是怎么也按捺不住的。 花蝉衣不紧不慢的欣赏着傻子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知过了多久,傻子再也承受不住,疼的晕了过去,花蝉衣才放过了他。 眼下还不能活活弄死他,不然自己的嫌疑最大。 花蝉衣将东西收拾好后,替傻子解开了束缚,自己则回到房间睡觉了。 翌日,花蝉衣还没醒,便听见院内传出傻子的惨叫声,花家人都被惊醒了。 花柳氏有些紧张的来到傻子跟前:“乖孙女婿,你这是怎么了?” 傻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昨晚发生的一切将他吓坏了,恍惚间只记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东西在他皮肉里来回穿插着。 他的脑子完全分不清昨夜发生的事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只觉得这个地方令他恐怖极了,于是一大早起来便发了疯,在院子里大吼大叫着。 花家人不明所以。花柳氏蹙眉道:“这,这是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 傻子终于开口了:“痛,痛痛痛。” 花家人面面相觑,这时候,花蝉衣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愣怔的看着这一幕道:“奶奶,发生什么了?” “谁知道呢!”花柳氏被傻子闹的头疼:“你夫君一大早就喊疼,到底哪里疼也不说!” 花蝉衣看着傻子,面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奶奶,要不把我师父请过来看看吧。” 花家人没答话,算是同意了。 花蝉衣立刻去了沈家,这时候沈家正在吃早饭,沈东子在厨房帮忙烧火,见到她来了,立刻上前道:“蝉衣,你没事吧?” 花蝉衣这才注意到,沈东子眼眶发青,大概昨夜没睡好。 想起这是因为自己,花蝉衣心下有些愧疚,突然踮起脚尖,悄声附耳道:“我没事,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给夫君留着呢。” 轰!! 这没羞没臊的话令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俊脸瞬间变成熟透了的红苹果,直让人想咬上一口。 花蝉衣将沈东子调戏的红了脸,知他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心中愧疚感少了几分,却没忘记正事儿,找到了沈郎中。 沈郎中夫妇见她来了,语气中也透着股担忧道:“蝉衣丫头,你没事吧?” 东子娘冷哼了声:“简直就是不讲理,哪有逼着好好的闺女家嫁给傻子的,蝉衣要是实在不愿意嫁,就来婶子家住着,婶子找熟人给你说个好婆家!” 见沈家人都关心自己,花蝉衣心中微暖,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给沈家,和昨夜教训傻子时的心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花蝉衣发现自己重生后多少有些不正常,无论爱恨都变的有些极端,对自己好的恨不得掏心掏肺,那些亏钱了自己的,怎么收拾都不够! “谢谢师傅师娘,我,有事想和师傅说。” “……” 沈郎中不紧不慢的吃完早饭,跟着花蝉衣去花家的时候,花家人已经被那个傻子闹的头都大了,那傻子起初只是大吼大叫,后来直接开始摔东西。 花蝉衣匆匆上前道:“奶奶,我去的时候师傅家还在吃饭呢,来晚了。” 其实是花蝉衣故意让沈郎中晚些来的,那个傻子一受刺激发起疯来什么样花蝉衣至今记忆犹新,且让花家人被闹上一闹也是好的。 花柳氏蹲在地上,干枯的老手不耐烦的插入发间:“快点,帮这傻子好好看看!” 她这一把老骨头就差被这傻子闹断了! 047 忽悠花小兰 沈郎中替傻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叹了口气道:“我水平有限,一时实在查不出他这是怎么了。要不,将郭半瞎请来看看?” “可是请郭神仙要许多银子呢。”花蝉衣有些为难的提醒到。 沈郎中立刻接话道:“哎呀,你们不会将傻子的家里人找来付银子么?这样闹下去怎么好?” 沈郎中话音刚落,大吼大叫的傻子一脚踹翻了院中的柴火垛。 “哎呦喂,这还有完没完了!”花小草哀嚎出声:“我好不容易才堆好的!” 花柳氏无奈之下,絮絮叨叨的出门准备去邻村找傻子家里人来,花蝉衣暂时替自己和花小兰告假半日,上午便不去医馆了。 花蝉衣去厨房做早饭了,听着傻子在院内扰乱的花家不得安宁,花蝉衣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花家人吃完早饭,花柳氏才将傻子家人带了过来,傻子家里人同意出银子后,花蝉衣立刻去找了郭半瞎。 现在瞎子一见到花蝉衣,就觉得自己生意来了,讨好的笑道:“丫头,你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 “没有,请你帮我撒个谎而已,等这单做完了,我给你一个大生意!” 郭半瞎一听瞪起了眼,立刻回屋拿出他那套五行八卦的家伙事儿,随着花蝉衣去了花家。 那个傻子嚎累了,此时缩成团,躲在地上瑟瑟发抖着。看样子被昨夜诡异的事情吓的不轻。 郭半瞎将手中那些家伙事儿一摆,便开始装模作样的开始算了起来。 郭半瞎神神叨叨的算完后,眉头一皱,叹道:“他这是被克的啊!”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花蝉衣的身上,花柳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可您上次不是说,蝉衣不是灾星么?” “啧,谁说只有灾星能克人了?这两人生辰八字相克,若是他日成亲了,不仅双方要倒霉,连带着家里人和说媒的都讨不着好去啊!” 郭半瞎一说完,这些人瞬间沉默了,若这二人互相克也就罢了,反正无论是傻子还是花蝉衣,在家中都是不受欢迎的主儿,互相克死了都无所谓,可若是连带着身边人,就不好说了。 这下,就连爱财如命的花柳氏都有些慌了:“郭,郭神仙,您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啊,只要改变这二人的命格,一切好说。” 花家人一听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便麻烦您……” “五十两银子!” 花柳氏倒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让花蝉衣送郭半瞎先回去了。 郭半瞎收了二钱银子,出了花家的家门后,照常和花蝉衣一人分了一钱银子,哈哈大笑道:“丫头,可真有你的,这都想得出来。对了,你说的那个大生意,是什么啊?” “过几日再告诉你。”花蝉衣淡淡一笑道:“瞎子,等着发财吧!” “好嘞!丫头,你可真是叔的福星啊!” 花蝉衣见郭半瞎乐呵呵的离开了,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能让郭半瞎在死前体会一把发家的感觉,花蝉衣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 花蝉衣回到家后,就见到花柳氏浑身颤抖着退聘礼。 那抠门的老太太此时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这些都是银子,银子啊! 小心灵受到严重创伤的傻子被他那两个兄弟扛着带走了,花蝉衣心说,自己这便摆脱掉前世的傻子了吧? 听着花柳氏肉痛的鬼嚎声,花蝉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知道傻子家在哪,日后还是会继续报复这个傻子的,不过眼下不急于一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花蝉衣来到堂屋内,对着心疼不已的花柳氏道:“奶奶别难过了。” 花柳氏随手拿起一个茶杯,丢到了花蝉衣的身上,痛骂道:“贱种!生的什么破八字,到手的汉子都能被你克跑喽!” 花蝉衣抽了抽唇角,心说自己哪日生的自己又决定不了,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花柳氏这般,弯腰捡起了茶杯,叹道:“是我的不是,奶奶,我找小兰有话说。” 花柳氏实在懒得见她,摆了摆手道:“抓紧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花小兰一脸狐疑的跟着花蝉衣出去后,冷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花蝉衣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同花小兰道:“我昨晚又做梦,梦见咱们家发财了,可是我觉得有些不靠谱,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奶奶?” 花小兰不禁愣了下,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连忙换了一副沉重的脸色:“姐姐,你要是不确定的话,可以先告诉我呀,我帮你想想,究竟是不是真的。” 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花小兰对于花蝉衣的梦深信不疑,却又不想看这个贱种继续在奶奶面前出风头,这段时日以来,花蝉衣出的风头已经太多了! 花蝉衣假装很信任花小兰,同她道:“我梦见今年秋收,咱们家发财了。” “发财,怎么发财的,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就是今年粮食长了往年的好几倍,咱们家莫名其妙的就有钱了,可是早就过了播种的时候,咱们家就那么几亩地,怎么会发财呢?我准备让郭半瞎帮忙算算,可惜手里没有银子。” 花小兰闻言,心中冷笑了声,花蝉衣真是个蠢货,夏季播种的蔬菜,毛豆一类的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就算不种在田里,花家村山头上,路边有的是空地,若是真能翻倍的话,种这些也发财了! 花小兰干咳了声道:“你这梦一听就不靠谱,还是别和奶奶说了,万一奶奶信了,回头没发财你又要挨揍了。” “也是,还是小兰你聪明,那我先去干活儿啦。”花蝉衣说完,转身去劈柴,花小兰则立刻转身进了堂屋。 不用想也知道,花小兰肯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花柳氏并且说这个梦是她做的。 原本花蝉衣准备春天的时候说此时,可是想想,若是让这些人夏季疯狂播种,怕是能折腾死人!花小兰愿意抢这个风头便让她抢吧! 花蝉衣想起上辈子秋收前的那场涝灾,没忍住笑了起来。 048 全村一起抢地 花小兰一进堂屋,在心里稍微斟酌了一番,便笑眼盈盈的开口道:“奶奶,您别难过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您呢,咱们家可能要发财了。” “发财?”花柳氏一听,猛的抬起了头,却听得她脖颈处传来咔吧一声,骨头扭了的清脆声音。 花柳氏此时却不顾这些,老眼冒光的拉住了花小兰:“小兰,你说的真的假的?咱们家发财?怎么发财?” “我昨晚梦见的,今年秋收能大丰收,咱们完全可以趁着现在,种些别的。”花小兰自然不会说是花蝉衣梦见的,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回过头来想办法让花蝉衣将她梦见的事先和自己说一遍,自己便能在奶奶面前表现一番了! “唉。”花柳氏重重叹了口气,显然对花小兰的梦并不信,这大夏天的,谁愿意继续折腾呢? 花小兰道:“奶奶,我这次梦见的很真实,要不,咱们找郭神仙来算算?万一是真的呢?” 花柳氏闻言,想了想,或许是真的,难道就只有花蝉衣区区一个贱种能梦见未发生的事?她的宝贝孙女小兰说不定也可以! 花柳氏还是对院子里的花蝉衣道:“花蝉衣,去把郭半仙再请来!” 花蝉衣应下后,再一次来到了郭半瞎的家中:“瞎子,生意来了!” …… 花蝉衣和郭半瞎悄悄的商量了一通,回到花家的时候,却并没有带回来郭半瞎,只是对花柳氏道:“奶奶,郭神仙没在家。” 花柳氏闻言,又不轻不重的给了花蝉衣一下子:“真是没用!” 到了下午,花蝉衣和花小兰便去了医馆,正练字呢,来抓药的村民恰好和沈郎中闲聊了两句:“沈浪中,今日郭半仙在村里说,他算出了咱们村子里要发财,只要一家交上五钱银子,就告诉他们发财的办法,依您看,这事儿靠谱么?” 沈郎中闻言微微蹙眉:“郭半瞎应该不至于胆大到全村人都敢骗,还收这么些银子。” 那人闻言,若有所思的准备离开,却在见到花蝉衣的时候,语气变的轻佻了起来:“呦,村花儿,昨晚你那个未过门的傻子相公让你爽到了没有?” 言语之粗鄙,令王文才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花小兰却变了脸色,她想起花蝉衣说的秋季丰收,该不会被郭半瞎算出来了吧? 一家收五钱银子,亏那瞎子也敢要!! 花小兰突然起身道:“师傅,我家中还有些事,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她绝对不能让郭半瞎抢走了!! 沈郎中一向好说话,闻言也只是微微蹙眉同意了,花小兰回到家中后,郭半瞎已经在村口摆了张桌子收银子了,村中有些人家为了发财,忍着心头滴血,咬牙掏了五钱银子,还有少数人家,实在穷的厉害,还在和郭半瞎讨价还价。 花小兰拉着花柳氏一路从家中跑到了村口,气喘吁吁的来到了郭半瞎的身旁,花柳氏大声嚷嚷道:“发财的办法我们家也知道,昨夜有神仙托梦给我们家小兰了,我们家只收二钱银子,就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原本花柳氏没打算告诉村里人,准备吃独食的,想不到这个该死的瞎子居然算了出来! 郭半瞎瞟了花柳氏一眼,冷哼了声道:“付了银子的一概不退钱,更何况,一个小娃娃的梦,哪里比得上我算的?” 花柳氏有些急了:“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若是算的不准,我们家退钱还不行么!” 这下郭半瞎又道:“退钱?退钱能弥补人家的损失么?” 花柳氏气的直咬牙,不过好在村中还有一些舍不得五钱银子的穷鬼,给了花柳氏二钱银子,准备赌一把,花小兰便将秋收的事儿告诉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剩下的大多数还是去找了郭半瞎。 如此一来,花家村的村民都知道,今年秋天要大丰收了,开始去抢山上那些没人种的空地,琢磨着这时候还能种些什么出来。 花蝉衣从医馆学了一下午,临走前还特意找师傅买了盒治疗擦伤的药膏,回家的时候先去了郭半瞎家。 “瞎子,今日捞到了多少。” 郭半瞎咧嘴一笑道:“一家五钱银子,我这里一共收了九十四家的,整整四十七两雪花银!老规矩,咱俩一人二十三两五钱!” 郭半瞎这次没敢扯谎,花蝉衣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个神人,打死他也不敢对花蝉衣说谎! 花蝉衣接过二十多两银子后,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随后便回家了。 比较稀罕的是,花家此时除了花明石和襁褓里的小弟弟花明河,居然一个也没在家。 “大哥,咱们家的人呢?” “奶奶说带着爹和二叔去和人家抢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说到此处,花明石眸子黯淡了几分:“可惜我身子骨不行,如若不然的话,也能去帮衬一下。” 花蝉衣笑道:“大哥先养好身子,回头我问问师傅能不能帮你在京中找些轻快的活儿计,咱们才不去参与那些事情呢。” 花家村这些蠢货被自己耍的团团转也就罢了,花蝉衣可不舍得羸弱的花明石像那群乡野村夫一般在那里挥舞着锄头镰刀,头破血流的抢地! 花蝉衣去厨房,做完了晚饭后,花家人才从山上回来。 花铁柱和花铜柱身上明显挂了彩,看样子像是被农具砸的。花柳氏头上本就稀疏的几根毛发被扯了三分之一的下来,老脸上也挂了彩。最搞笑的是,花小兰和花小草也被人揍了,花小兰还好,在村子里比较有名气,就是挨了一巴掌,花小草直接被人打成了个猪头。 足以看出今日这些村民抢地的场面有多么壮观。 花家人心情都不好,骂骂咧咧的吃着晚饭,花蝉衣适时将那盒药膏拿了出来:“今日我从医馆带回来,治擦伤的,奶奶你们先擦上吧。” 见花蝉衣这么有眼力价,花家人心中总算舒坦了一些。 花柳氏擦过药后,怒道:“那个该死的宋寡妇,区区一个*,今日居然敢扯我的头发!活该她偷汉子被打残了腿!明日继续去抢!这次打死也不能让!” 花家人斗志昂扬的算计着明日怎么抢地,花蝉衣收拾着碗筷来到了厨房,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秋天那场涝灾的到来,想想到时候花家村这些贱人的嘴脸,花蝉衣就觉得格外好笑。 上辈子发生那场天灾,朝廷虽然也有赈灾,根本就少得可怜,村中有些家底儿的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这一辈子花蝉衣倒要看看他们把银子全买了种子后还能怎么撑下去! 049 帮沈家捞银子 花柳氏擦过药后,怒道:“那个该死的宋寡妇,区区一个*,今日居然敢扯我的头发!活该她偷汉子被打残了腿!明日继续去抢!这次打死也不能让!” 花家人斗志昂扬的算计着明日怎么抢地,就连一向冷静的花小兰都多了几分怒气,势必要多抢一些回来不可!花蝉衣收拾着碗筷来到了厨房,再也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来。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秋天那场涝灾的到来,想想到时候花家村这些贱人的嘴脸,花蝉衣就觉得格外痛快。 上辈子发生那场天灾,朝廷虽然也有赈灾,但都是百姓快饿死的时候了,而且当时刚刚结束了战争,赈灾的粮食根本就少得可怜,村中有些家底儿的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这一辈子,花蝉衣倒要看看他们把银子全买了种子后还能怎么撑下去! 花蝉衣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狠了,这些村民生性一个赛一个的自私恶劣,如今不过是将上一世他们欠自己的讨回来罢了! 上一世,这场天灾差点要了花蝉衣的命,这一世确成了她报复整个村子的绝佳机会。 翌日,花蝉衣来到医馆后,突然将沈郎中拉到了一旁,悄声道:“师傅,今日若是有来铺子里买治疗跌打损伤膏和金疮药的,可以稍微卖的贵一些。” 村中发生的事沈郎中也听说了,沈郎中多少觉得,这事儿有些荒唐,且不说郭半瞎算的准不准,为了几块地,乡里乡亲的闹成这样,实在不值得。 不过沈家在村子里一向不大愿意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沈家自家的菜园子种着够自己吃足矣,从没想过发大财什么的。 沈郎中叹了口气道:“蝉衣,为师知道,你是想为了铺子里多赚钱,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不大好吧?” 花蝉衣有些无奈,心说师傅就是心眼儿太好了些,难怪医馆这些年来被这些无良的村民占尽了便宜去! 重活了一世,花蝉衣才看穿,真心未必就能换到真心,遇到不要脸的,只会变本加厉的在你身上讨便宜,偏偏花家村大部分人都是不要脸的。 花蝉衣劝道:“可是咱们铺子里的药有限,今日求药的肯定多,咱们卖给谁,岂非都得罪了旁人去?倒不如谁出的银子高给谁,反正他们秋天就发财了,也不差这点银子!您说是吧?” 花蝉衣这种时候除了自己手中要有银子外,还要想办法让沈家也富裕起来,虽说自己到时候不会不管沈家,可就怕沈家不好意思要自己的接济,总之,银子能多一点算一点。 不出花蝉衣所料,一上午来买药的都快将门槛儿踏破了,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足矣看出这些人抢山头那些地抢的多么惨烈。 那些乡亲们一听说沈郎中准备给药物提价,纷纷不满了起来,甚至有人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庸医,好好的药物你凭什么提价?趁着这次机会赚我们的银子呢是不是?” 花蝉衣见沈郎中一张老脸都红透了,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些人以前怎么坑师傅的他们自己怕是都不记得了,花蝉衣上前笑道:“各位乡亲们别急,我师父也是没办法,我们铺子里治跌打损伤和暑热的药物太少了,如果还是以前的价格,究竟该卖给你们哪个好?要不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定下来卖给谁,我们便原价卖给谁!也不占你们的便宜。” 这种商讨肯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所有人都希望药物卖给自己,这群人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了,无奈之下,那些人也只好依了沈郎中的意思,开始就地加价。 最后,每瓶原价才五十文钱的药膏,涨了足足三倍的价钱才卖了出去。 那些没买到药的唉声叹气的离开了,花蝉衣帮着沈郎中收这些人村民血汗钱的时候,心中没有半分愧疚之情,这些人昔日不知道在沈家医馆占了多少次便宜去,今日不过是讨要些利息罢了。 药卖光后,那些乡亲们离开了医馆,第一次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沈郎中一张老脸此时还是红的。 沈东子倒是好一些,不过神色也有些别扭。 花蝉衣觉得这对儿父子实在老实的可爱,不过凡事有个开头,以后便容易多了。 花蝉衣正在脑中计划着如何带领沈家发家致富呢,花小兰在一旁看出沈家父子的窘迫,突然站出来装好人道:“姐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坑人家不好吧?咱们开医馆的,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么?” 其实花小兰丝毫不在乎那些人多花银子,她知道东子哥哥心里过意不去,此时站出来打个马后炮装一下心地良善的好人,正好和刚才咄咄逼人的花蝉衣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今日这件事就令老实忠厚的沈家父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闻言更过意不去了。 花蝉衣笑道:“早前没看出来,小兰这么会心疼人,既然如此,你回家后劝劝奶奶别和人家抢地了多好。师傅和东子哥家中是开医馆的,治病救人是一方面,自己总要想办法赚钱才是。” 花小兰一时无言以对,便又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巴巴的道:“姐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呀……” “我怎么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花蝉衣就知道花小兰爱装哭,从头到尾语气都没重过。沈家父子见状,不免觉得花小兰有些矫情。偏偏把一旁的王文才心疼坏了,冲着花蝉衣怒道:“你凶什么啊?你个贱种拖油瓶,险些被傻子玩儿了的烂货,你也配和小兰吵?” 沈东子突然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桌子,面色铁青的训斥道:“王文才,蝉衣是你的师妹,你把嘴巴放干净些!” 王文才被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在花小兰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顶撞沈东子,讪讪的闭上了嘴。 花蝉衣懒得理会王文才,同沈郎中道:“师傅,要不再去京里买些跌打损伤和治疗暑热的药膏来吧,感觉如今村子里很缺这个。” 050 屯粮 沈郎中正有此意,沈东子连忙道:“我带着蝉衣去京里买药材吧。” 这次沈东子并没有问沈郎中能不能,沈郎中先是让花蝉衣将前两日教的药方默写了出来,见她写的分毫不差,这才同意了。 花小兰脸色黑的难看,语气柔柔弱弱的撒娇道:“东子哥哥,我也想去。” 沈郎中蹙眉道:“你把昨日学的写给我看看,过了的话便可以跟着去。” 老实人沈郎中留了心眼儿,料定了花小兰的水平写不出来,他儿子想讨媳妇儿,花小兰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然而昨日的药方是感刚刚学的,凭花小兰的脑子,至少也要三四日才能学会,今日怎么可能写的出来?花小兰在沈家父子的注视下,歪歪扭扭的写着方子,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最后没写出来,试图和沈家父子撒娇道:“师傅,东子哥哥,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带我一起好不好?” 偏偏撒娇这一套在老实忠厚的沈家父子面前毫无用处,被沈东子拒绝后,花小兰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花蝉衣这个贱种跟着沈东子离开了医馆。 二人去沈家的路上,沈东子见四下无人,悄悄拉住了花蝉衣的手,随后唇角微微上扬,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花蝉衣忍俊不禁:“东子哥想做什么便做,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你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咱们的关系么?” 花蝉衣愣了下,想不到沈东子还记着这一茬呢,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是我一些私心罢了,你不必太过往心里去,你不必为此刻意忍什么,村子里的人知道便知道了。”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虽说花蝉衣眼下不想让人知道,可看见沈东子如此,如今败露了也不过是让花小兰早难过一会儿罢了,如今花蝉衣可不怕她! 沈东子笑道:“我忍忍便罢了,你现在没准备嫁给我,我上门提亲前,总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花蝉衣看了看眼前有些害羞的少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恶心的傻子,回拉过沈东子的手,握的紧了几分,一直到了沈家门前才松开。 沈东子去牵牛车的时候,花蝉衣去找东子娘要了纸笔。 沈东子见了,颇为不解道:“蝉衣,你这是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牛车到了村口的时候,还有人因为争地的事儿在那里吵嚷,各种粗鄙的不堪入耳的脏话都飙了出来,听的沈东子直蹙眉。 那些人吵的正热火朝天,花蝉衣突然吆喝了一声:“东子哥准备去京城,有没有需要菜种子的?” 那群乡亲立刻围了上来,花蝉衣也没客气,笑嘻嘻的道:“东子哥来回跑也不容易,一种菜种子跑腿儿费五个铜板,要是你们谁买的少了的话,地可就白抢了。” 花蝉衣此言一出,那些人便纷纷开始掏银子。 五个铜板对谁家而言都不算多,可是多收几家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些农人这两日抢地抢的急头白脸的,如今已经不是钱或者地的问题了,许多人心里憋着口气,非要争出个高下来才肯善罢甘休!倒是让花蝉衣白白拣了便宜去。 花蝉衣乐呵呵的收银子,沈东子则用花蝉衣带来的纸笔,将这些人的名字,要的菜种子记了下来。 然而花蝉衣只带了两张纸,那么多人根本写不完,花蝉衣笑道:“今日记不过来了,下次再说吧。” 语毕,沈东子驾着牛车缓缓离开了,二人走远后,沈东子终于没忍住开口道:“蝉衣,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一直在想破脑袋的弄银子?” “因为我穷啊。” 花蝉衣胡乱答了一句,把沈东子逗乐了:“可是,你既然想到帮他们带菜种子,也该想到会有许多人,为何就准备了两张纸?” 花蝉衣笑道:“一次给他们带了他们就不知道珍惜了,名额少,谁家抢到了便觉得有面子,这样下次提价也容易……” 花蝉衣说完,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沈东子一眼:“东子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些?” “不会。”沈东子的回答出乎意料:“他们逼着你嫁给傻子时,我就觉得,你他日怎么收拾这些人,都是应该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依你,他们不是秋天便发财了么,咱们这次狠狠坑他们一把!”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发自真心的笑了,伸出衣袖来替沈东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道:“等到了京里,买把大伞撑在车上吧,你最近都晒黑了。” “好,都听你的。” 牛车缓缓的行驶在田间小路上,空中日头毒辣,花蝉衣拿着两张纸坐在沈东子身后替他扇风,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花蝉衣只觉得这烈日暖进了心里似的。 二人到了京城,买完了菜种子和药膏后,花蝉衣去了米行面行看了看,想了想,突然同沈东子道:“东子哥,陪我去买些红枣桂圆什么的,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鸡鸭崽子的么?” 米粮之事不急,不过花蝉衣突然想起,若是此时养些家禽,日后闹灾荒的时候,便有肉吃了! 沈东子:“……” 二人回去的路上,沈东子看着后面抱着一大兜子花胶,红枣桂圆一类的。听着后面鸡崽鸭崽的叫声,有些不解道:“为什么突然要买这么多,还有这些鸡鸭,还养在我家里?” 花蝉衣笑道:“就是突然想养罢了,反正你答应我了!一定要悄悄的养着,别让外人知道了,你们家想吃的话可以随便杀着吃。” 等真的闹饥荒了,能吃到粮食都不容易,更别提鸡鸭鱼肉的,所以花蝉衣觉得不能光准备粮食,这些家禽也要多养一些,等到那些村民饥肠辘辘的时候,花蝉衣不仅仅要让自己吃饱肚子,还要带着沈家吃好的,将自己养的白胖一些。 不过屯粮的事儿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沈家有个后院儿,还有一间自己昔日住的空屋,极少有人去,养在那里是最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