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赐死 “匕首,毒酒,白绫,娘娘,您选一样吧!” 薛繁织睡梦中听见太监包晖叫她,她就知道自己死期到了,其实早在几天前,她就有这样的预感。 自从这次被萧翊禁足反省,她就总梦见死了十年的薛皎月回来找她。 好似是她们及笄礼那天,薛皎月穿着名贵的衣衫头面和她坐在一起。 突然一个黑影走向薛皎月要杀薛皎月,薛皎月那双洁白温柔的手,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将她往前一推,然后黑影手里锋利的匕首就透过她织绣着玫瑰花瓣的锦带穿透她的小腹…… “娘娘?这赐死呢,您别装睡了!” 薛繁织慢慢坐起,映入眼帘的是包晖和三个小太监,拿着赐死三宝正在不耐烦的看着她。 薛繁织抬起手道:“稍等,本宫梦见了薛皎月了,本宫的姐姐知道吗?明明是本宫自己替她挡刀的,睡梦中却变成她推本宫,你们说怎么回事?” 谁都知道,当朝皇后有个双胞胎的姐姐叫做薛皎月,嫁的是誉王萧戬,十年前萧戬谋反连带薛皎月和薛家一起被萧翊诛灭了,早都死了。 十年前包晖几人还没进宫呢。 包晖:“……” 他撇嘴道:“皇后娘娘也会替别人挡刀吗?您不是只做亏心事?” 薛繁织十六岁的时候嫁给萧翊,那时候萧翊还是靖王,五年后萧翊登基做皇帝,封她为皇后,非要说自己是个好人薛繁织不敢夸海口,但是要说做亏心事,她一件都没做过。 不过是不能生育,那些人欺负她,说她什么残害子嗣,媚主,毒杀后妃…… 薛繁织叹口气道:“本宫倒是想做亏心事,可是每次都没机会,皇上都替本宫做完了!” 包晖嗤笑两声道:“死到临头还要炫耀,你的意思,是皇上帮你做的坏事?!你到底还有没有血性?!皇上对您抄家灭族,您都不计前嫌,一点也不恨?!” 好像,也许,应该……不怎么恨呢! 萧翊确实对薛家抄家灭族了,可是那时候母亲已经死了,两个兄弟也早战死,薛家就剩下父亲一个人亲人,父亲跟她又不亲,死了想哭都没眼泪…… 反正不怎么恨! 包晖看出薛繁织的意思,焦急道:“皇上将您禁足这么久也不恨?!” 这次禁足,是因为文贵妃指证薛繁织和大将军程野有私情,以往禁足,萧翊挺不过三天就会来找她,并且厚脸皮的哄她开心,这次半个月都没见踪影,可能是真的信了。 男人,就是这种事上受不了! 但是也不恨,毕竟这么多年,不管萧翊跟谁生孩子,都不动她皇后的位置,一个月也有二十天会和她在一起。 到底要怎么恨呢?! 包晖真的急了,咬着牙道:“那现在皇上要赐死您,你总该恨了吧?!” 薛繁织脸色微变。 包晖这才松口气,又把赐死三宝请出来:“娘娘,上路吧!” 薛繁织皱皱眉头道:“本宫刚做个莫名其妙的梦,现在脑袋里都是薛皎月推本宫的样子,还想不清,不能等本宫想完吗?!” “想完……” “娘娘!!皇后娘娘!!”包晖都要气疯了:“现在是皇上要赐死您,是赐死,赐死,皇命难为,您已经被打入冷宫失宠了,你到底懂不懂?! 难道您也想学别的女人死皮不要脸,要去找皇上?!” 薛繁织想去又不想去,后宫十四年,她不能生育总被大臣弹劾,后来母亲和哥哥都去世了,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她觉得越来越累,越来越孤单,早就有死的念头,不过是萧翊看的紧。 可是怎么也不信萧翊真的会赐死她! 算了,圣旨都下了还问什么?! 薛繁织是抑郁的人,很容易劝服自己和妥协。 她穿上她的珍珠软缎绣鞋,下了地,看着刺死三宝,慢慢摸起匕首…… …… 椒房殿外,五月灿烂的阳光映照下,满身华贵的文贵妃坐在八人抬的轿撵上眯眼玩味的看着前方。 包晖将带血的匕首呈给她,讨好的道:“遗书奴婢已经放在罪后的装殓里,这下可以笃定,她是偷人被抓,畏罪自杀,就算皇上想追究,也没有证据。” 圣旨和赐死都是文贵妃假传圣旨做的。 文贵妃早就想干掉薛繁织,萧翊保护的好一直没机会,好在最近萧翊病了,对后宫的事力不从心。 文贵妃用帕子垫着,将匕首拿在手中,看着上面被太阳照的泛金光的鲜血,她又是恶心又是兴奋,语气充满希望道:“她最后有没有活明白?有骂皇上吗?本宫就是要她死都要记恨皇上,哪怕有来生都不会和皇上在一起!” 包晖:“……” “嗯?!怎么?她还稀里糊涂不恨皇上?!” 包晖忙道:“恨,怎么不恨?皇上赐死了她呢,夺命之仇,哪能不恨?!” 文贵妃听了将匕首丢到托盘里让包晖拿走去做证据,然后她理着鬓角叫着身边伺候的宫婢:“这还差不多,回宫沐浴,皇上的病,也该快好了。” 她得为自己生孩子了! 包晖还有些担心道:“万一皇上知道真相呢?!” 那文贵妃也不怕萧翊过后翻脸,如今南北分治,北方的齐魏达成协议,要讨伐南国,文家兵权,萧翊想要国泰民安就不敢动文家一分一毫。 可文贵妃失算了,当天,拖着病体的宏德帝萧翊,不顾百官劝阻,不顾北方两国威胁,果断的诛杀了文贵妃一家三百口,褫夺所有封号,只留下文家庶出的大将军文成演驻守河道…… 赐死文贵妃是皇上亲自监督的,她没有匕首可以选择,要么肠穿肚烂,要么面目全非。 后宫唯一生了儿子的德妃听到文贵妃被抄家差点手舞足蹈。 她没有家世做后盾,处处隐忍蛰伏,现在妖后死了,文贵妃死了,六宫无主,只有她有儿子,她躺赢了! 满宫的宫女跪地恭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入住椒房殿,您就是皇后娘娘了。” 可不是,她对萧翊一见钟情,一辈子唯一的心愿不是儿子当皇帝,而是她能站在萧翊身边做她的皇后,终于如愿以偿了! 作为宫斗最后的胜利者,德妃天天盼着皇帝下圣旨封她为后,她等过了妖后风光大葬,又捱过谷雨,终于等到皇上照例要去祭天。 祭天就会宣布大事,立后近在咫尺。 可一个时辰过后,宫门传来四声云板声,接着是钟鼓楼的丧钟,这是皇帝驾崩的数目。 已经因为等待有些精神衰弱的德妃一个站不稳差点摔倒了,她急忙抓来素锦问:“是本宫听错了是嘛?!” 皇上年纪轻轻的,咋能说驾崩就驾崩?! 素锦满脸堆笑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祭天的时候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引雷,他被雷劈中,驾崩了! 太子即位,您直接就是太后了!” 德妃:“……” 她气的瘫软在地,欲哭无泪:“我要当皇后,是皇后……” 第二章 有躲有追 “姑娘,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奴婢实在背不动您啊!” 薛繁织被呜呜的哭声吵醒,睁开眼,就见婢女红莲努力的晃着自己的胳膊哭,婢女红绡则在一旁哭着劝她:“姐姐你轻点,本来没什么事,反倒让你给晃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自己死后看见的不是父母亲人,竟然是没出嫁时候的两个婢女? 尤其是红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这丫头就被母亲房里的老婆子给赶出去了,直到死她都没再见过她。 红绡则被母亲早早嫁出去,后来听说离开薛家一年就死了。 薛繁织一下子抓住红莲的手,看着少女银盘一样娇嫩的脸道:“咱们这是团聚了?不能吧,我最想我娘,也没那么器重你们俩吧?” 红莲和红绡:“……” 红莲哭的更大声了,看着红绡道:“完了,摔傻了,不器重咱们姑娘能器重谁?开始说胡话了!” 红绡稍微沉稳些,举起两个指头晃着问:“姑娘,这是几?” 薛繁织:“……” 婢女手是暖和的,什么意思?自己还没死? 她四顾眼前的环境,这是一片山林的一处灌木丛后,四周草木旺盛将阳光遮挡在外,好像很隐蔽一样,却不知道是什么位置。 不过,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薛繁织坐起来问道:“咱们这是哪里啊?” 红莲脸色苍白道:“姑娘,你真的傻了?咱们在凤凰坡遇见难民抢食,被追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奴婢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啊!” 红绡忙不迭的点头:“姑娘您跑不动了,红莲姐姐背着您跑两步摔倒了,然后您就晕过去了,不过很快就醒了,您不记得了?” 洪德三年? 薛繁织惊呆了问道:“你们的意思,咱们现在是要去建康,是路上?还没到?” 红莲委屈巴巴的道:“是啊,估计到不了家了,咱们会被那些难民抓了吃了,也会被老虎吃了,不然就会饿死在这里了。” 还真是洪德三年啊! 如今胡人占据北方大部分疆土,帝国南迁十几年了,薛家本来是淮楚之地的一个小世家,因为有风声说淮楚很快会被鲜卑人占领,国人纷纷南迁,他们薛家也是南迁的一员,准备投靠健康的叔祖父家去。 本来一路上安然无事,可薛家的队伍偏偏遇见了大世家谢家偏支的队伍,薛皎月不知道怎么攀上了谢家嫡女十三娘,那个十三娘奢华任性,薛繁织告诉他们不要在路上用餐,因为后面跟了很多难民,可是谢十三娘不听。 谢十三娘还像是在老家一样,用精美的锦缎铺地,上面放着名贵的食案和金银餐具,最重要的香气逼人的肉食让人馋涎欲滴,她故意这样铺张浪费的显摆给那些难民看,显是自己的尊贵,可那些难民都饿红了眼睛,你不去勾引他们,他们都对食物跃跃欲试,谢十三娘这招彻底激怒了那些难民,难民群起攻之,抢劫他们的车队。 如今他们的侍卫护院或者被冲散或者死了,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可自己不是死了吗?被萧翊赐死了,怎么会回到这个节骨眼呢? 妈呀,不是遇见了灵异事件重生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上辈子抑郁的人生可以重新来过,不去想萧翊,不当皇后,不和后宫女人争宠,人生可以高高兴兴了吧? 肯定是这样,是老天爷在可怜她! 最为关键的,可以在此刻改变自己的命运。 薛繁织眼神一亮,站起来道:“不行,咱们不能留在这里,得往北面跑!” 红绡认路,不解道:“北面是回去的路,咱们得往南跑,夫人他们在前面啊!” 不,南面不光有母亲的队伍,还有萧翊的,上辈子就是因为被萧翊救了,他们一见钟情,才有那段孽缘,而后面有哥哥的好友程野的队伍,也会被救的。 这辈子宁可去倒追程野,也不想跟萧翊有任何瓜葛。 “就往北跑!”薛繁织斩钉截铁的命令道。 主仆三人往北跑,薛繁织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 红绡不解的催促:“姑娘,看什么呢?”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文贵妃文娴也被难民冲散了,她也在这附近,上辈子萧翊救了她之后他们还捡了文娴,就在南面,如果这辈子自己不过去,萧翊和文娴就要先见面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和萧翊在一起了,就让他们两个渣男贱女相亲相爱去吧。 薛繁织潇洒的回头,撒开腿:“跑,不回头的!” 另一边的文娴也发现自己重生了,想到上辈子这时候,萧翊和薛繁织先认识的,就先入为主的相爱,根本就插不进去第三人。 她既然重生了,这辈子就要把薛繁织比下去,尤其要在萧翊心里将薛繁织把除掉。 文娴带了五个婢女,她看看山势和地形道:“不要再往前跑了,往后跑!” 文娴的贴身婢女玉娇懵了:“大姑娘,咱们马上就要赶上前面的自家队伍了,怎么还往后撤呢?” 萧翊和薛繁织是从后面“捡到”她的,说明这两个人还在后面,她得先薛繁织一步碰到萧翊,让萧翊知道她也可以做他的第一人。 “少罗嗦!”文娴提起裙摆转过身,拼了命的跑。 然后她和婢女们碰见了一波难民。 难民张三为首,最恨的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阶级,看文娴细皮嫩肉,婢女也丰满出众,张三淫笑道:“你这可是自己送上门的,那就别怪我们兄弟要有艳福了。” 文娴如果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她就白活两辈子了。 她强自镇定道:“我可是文家嫡女,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全族都要满门抄斩!” 张三哈哈大笑:“好在我全族都被你们这种人给饿死了,就之剩下我一个,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觉得我还会怕吗?” 他一挥手叫着兄弟:“上!” 他们那种贪婪的目光让文娴知道大事不妙,事到了危机,文娴急忙大喊:“萧翊,救我,救我啊……” 第三章 争第一 “姑娘,这个女子喊的人能来吗?咱们要不要去救人?” 文娴被劫,薛繁织就藏在附近的山腰上,本来她是往后跑碰不见文娴的,好巧不巧她看见前方有难民躲了起来,却没想到文娴没躲开。 救还是不救? 自己只有三个人,家上文娴的六个,对方是八个男人,胜算不大,这还要确定文娴跟自己一条战线。 但是可以拖延时间,萧翊应该就在附近,应该也吃不了大亏。 可是真的要救吗?那个人是文娴啊,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谋害皇子残害宫妃的事情都是文娴干的,然后嫁祸给她,如果不是萧翊站在她这一边,早都被文娴给害死了。 “不救!” 薛繁织斩钉截铁的道。 可是下一秒她就冲出去了。 红莲红绡:“……” 红莲喊道:“姑娘,不是不管吗?” 下面的难民已经把一个婢女的衣服剥开了,不出手人就毁了,薛繁织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啊,捡起一根棒子,趁着不备就轮了起来。 红莲红绡见状照葫芦画瓢也冲过去。 等文娴发现难民有些怯场的时候发现了薛繁织。 文娴:“……” 薛繁织举着棍子已经靠到了文娴旁边,她防备着难民一边道:“捡武器,别愣着!” 文娴这才反应过来,和婢女到处去找棍子。 张三等人被打后很快清醒,他们看着只是加入了三个小姑娘,张三捂着头放狠话道:“九个,很好,本来还觉得少呢,这回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眼看八个大男人一起冲上来,文娴吓得直接就坐在地上捂眼睛,大喊不要过来,可是不管用,她耳边都是乒乒乓乓的械斗声。 不过这声音非常快就消失了,是非常快,文娴一愣,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那械斗声分明是兵器,肯定是萧翊来了。 文娴睁开眼,见萧翊的根本萧一正带人把那些难民绑了,而萧翊还在他们之后,他背着手急步而来,是朝薛繁织的方向。 薛繁织!! 文娴见薛繁织还在低头用棍子打人,她心中大喜,嗖一下站起来跑向萧翊,这次她要第一个去见萧翊,更要让萧翊第一眼看见的是她,那样皇后的位置是她的,薛繁织最多是个妾。 “萧公……” “让让!”一个结实的胳膊挡过来,文娴被萧翊推到了一边。 文娴:“……” 等她再回头,萧翊已经到了薛繁织面前了。 薛繁织打的正爽,突然眼前一暗,她抬起头,眼前豁然一亮,那是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子,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十分英俊,一身紧身程子衣更是衬得身材硕长气宇轩昂。 他脚步虽然急阔,可眉宇间自有一种临危不惧的稳重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有种很安心的成熟感。 衣料普通和他身后的人没什么区别,腰间却挂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在青色的衣服上尤其显眼,绝对不会看错价值。 就算是山林之中也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宜人的清香,那是金陵城最有名的“温馨”老字号产的“与众不同”熏香。 这种香料一年只产一二百斤,所以比金子还贵,更不是有钱才能买到的,要熟客,和老板关系要好的名门望族才能用。 这也是萧翊最常用的熏香。 一开始薛繁织不知道香料的名贵,只知道好闻,还问萧翊要来熏蚊子呢,然后被识货的薛皎月骂了一顿,说她暴殄天物。 所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并不喜欢显山露水,可是相貌气质和喜好总会出卖他的萧翊。 天呐,就为了躲着他跑了好远的路,怎么还是遇见他了?! 仇人相见,报仇?刀子应该从什么角度去捅萧翊呢?! 算了,薛繁织这辈子决定离萧翊远远的,没有交集就好,报仇什么的她好像没那个本事! 那打他一顿总行吧? 也算了,万一萧翊亮出皇子身份,她吃不了兜着走! 薛繁织转过身。 萧翊:“……” 萧翊抬起手抓住薛繁织的后衣领,薛繁织被迫回过头,一脸怒意道:“你干什么?” 萧翊笑容如春风般:“姑娘,你没事吧?” “公子,我有事啊,有事的是我啊!”文娴这时候从后面冲过来。 看萧翊拉扯薛繁织特别不顺眼,文娴顺便强硬的把二人分开,然后站到萧翊面前笑道:“公子,有事的是我,多亏您出手相救!” 萧一那边道:“这位姑娘,救人的是我和这位姑娘,你谢错了人!” 文娴:“……” 文献对萧翊笑道:“总之是公子命令您的手下才救人的,当然要谢公子!” 一直没提薛繁织,薛繁织暗暗撇嘴。 而萧翊那边漫不经心的道:“没有,我没有命令别人救你!” 萧一认同的点头:“姑娘,我们公子说了,如果我非要救你他就不要了!” 萧翊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感情,对萧翊道:“你可以走了,我不要你了!” 文娴:“……” 文娴笑的尴尬:“公子一定是在开玩笑,救人一命生造七级浮屠,你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何况您第一眼看见的是我!” 一旁看热闹的薛繁织心中一颤,文娴说什么第一眼,难道文娴也是重生的? 她上下一扫文娴,看文娴微眯着眼睛在看萧翊,没错了,文娴入宫八年,因为谋害一个新进宫的女子,被那女子用计谋伤了眼睛,虽然最后她治好了,但是落下病根,眼睛见光的时候会不自然眯起畏惧的弧度,萧翊是背光的。 丫的,这人竟然也重生了,可得防备着她了。 萧翊没理文娴,看着薛繁织问:“没受伤就走吧,傻站在这里准备喂狼?!” 他声音向来好听,如春风! 就是不苟言笑的脸让人讨厌。 薛繁织皱眉道:“这位姑娘一直在看着你,你怎么不理她?” “我乐意!你,走!”萧翊说着,转过身,还是没看文娴一眼。 薛繁织心里开始打鼓了。 要知道萧翊为了皇位一直蛰伏山水之间,和文人墨客关系不错,在演一个无所事事的逍遥王,从来不多管闲事,更不会无缘无故亲近一个女人! 薛繁织还记得上一个让萧翊主动关心的女人是他亲姑母,因为国库空虚,长公主手握粮仓,他需要军饷! 上上一个是洪德帝的宠妃,关心了两天,那个宠妃和人通奸的证据就送到了弘德帝的御案上,于是宠妃被废,连带着宠妃非常得宠的儿子都被削了军权! 上上上…… 反正都有原因的! 现在为何不顾第一眼见到的文娴独独带上她呢?! 想到文娴,薛繁织心想难道萧翊也重生了? 她眼睛从上到小将萧翊扫了一下,没有小动作,完全看不出蛛丝马迹! 第四章 贪图美色 薛繁织最后还是心里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表面上很听话的跟萧翊走了。 文娴和玉娇走在后面,玉娇看文大姑娘抿着嘴眯着眼看着前方,一副仇恨满满的样子,她问道:“大姑娘,您怎么了?” 哪怕是重生一次,哪怕是第一个见到自己,萧翊都没有正言看自己一眼,他还是顾着薛繁织,难道自己永远赢不了吗? 文娴突然冷笑一声,低声道:“很好,我赢不了他的心,那我就一定要赢了薛繁织,咱们走着瞧!” ………… “你怎么不走?哦,原来是腿太短走得慢!”前面萧翊看薛繁织没有紧跟着自己,停下来慢声的说道。 薛繁织懒得理他。 等二人并排走到了一起,萧翊问道:“我救了你,你连恩人的名字都不问的吗?” 上辈子他们互通了姓名,十分温和的,浪漫的,羞涩的,绝对不是此时这样的单方面强势,不过上辈子,也是萧翊主动问的。 薛繁织心想所以是我的错觉吗? “哦!原来你是个哑巴!” 薛繁织:“……” 萧翊虽然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但是名声在外,他是个谦谦君子。 坐上皇位之前,他从来没有皇子架子,更不会出言不逊。 他受宠的皇妹讨厌他养的狗,就以药引子为由向弘德帝要了他的狗吃了。 萧翊当时可是翩翩有礼的奉上,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回到家里还摆了狗肉宴,和亲朋好友一起分享狗肉的美味,甚至出了一本烹饪狗肉的书籍,虽然后来他皇妹不知道因为吃坏了什么舌头烂了一半从此不能利落说话…… 君子藏器于胸,俟时而动,这才是萧翊。 今天他嘴巴怎么这么毒?! 其实不管他重生没重生,这个人都是自己的劫难,都对自己不善,应该小心。 薛繁织目光防备的问道:“我是不会得罪小人的,你想怎么样?那我给你钱?虽然我现在没有,但我是淮楚薛家嫡女,你过后可以找我大哥,他有!” 萧翊皱眉:“小人?!我只是想问你叫什么,你干什么扯你大哥?” 薛繁织:“……” “我现在真的没钱,找我大哥!” 萧翊不知为何冷了脸道:“你是不愿意理我吗?好,你大哥很有钱?能比我有钱?我稀罕你的钱?!” 薛繁织心中警铃大作,掖了掖衣襟道:“别的你别想!”这辈子绝对不跟你。 萧翊好似明白她的意思,语气有些嫌弃,冷声道:“你想多了,如果是之前,我可能,现在嘛,我怀疑你脑子有问题,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你。” 薛繁织:“……” 萧翊又道:“我叫萧翊,国姓萧,立羽翊,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萧翊,之前我们见过的,你记住了吗?以后只许你叫我翊哥!我们会成为夫妻的!” 上辈子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家里的御花园,萧翊偷偷来看她,他也有温柔羞涩的时候,说完这句话他就跑走了,然后半个月后他们就成亲了。 那时的他,也是个知慕少艾的郎君吧!? 从此他阳光俊朗的样子一下子印刻到了她的心底,从此她就爱着他,敬着他,心里也是极其甜蜜的,哪怕后来她知道他有多狠毒…… 就发生了后来的悲剧! 所以,她上辈子记住了,这辈子想忘记。 薛繁懵懂的问:“就这些?!” 萧翊道:“你记住了吗?!” “你不是看不上我,为什么让我记住?!” 萧翊眼神不善。 薛繁织敷衍道:“好好好,我记住了,那我能先走一步吗……” 萧翊抬手挡住前路,道:“你没有,当我傻子?!不然你发誓,不是真心谢我你就是狗崽子!” 薛繁织:“……” “你已经骂我两次了!” 萧翊挑眉:“再犯傻,还有第三次!” 距离很远的文娴竖着耳朵听前面,之后问玉娇:“他们是不是在通姓名?” 玉娇问道:“这位公子到底什么人啊?薛姑娘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所以才让人生气,他们所有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只有她薛繁织不把萧翊当回事! 生气! 文娴道:“她缺心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多好的机会!” 如果是她,未来皇帝的大腿抱定了,躲个甚! 唉,终究是搞不懂萧翊为什么就喜欢薛繁织。 前面红绡和红莲看萧翊不苟言笑,急忙把薛繁织拉到一边,红莲声音哆哆嗦嗦的害怕道:“姑娘,你就记住他吧,本来人家就是救命恩人!” 薛繁织警告婢女道:“他如果贪图家里的势力还好,万一他贪图我的美色,想接近我呢?名字这个东西,怎么能记住?怎么可以记住?!” 男女不通姓名! 这辈子不想有瓜葛了。 红莲忍不住问:“贪图姑娘美色?!是美色?!姑娘您确定是美色不是别的吗?不应该是别的?!” 薛繁织:“……” “你什么意思?!怎么?我不够美?!” 红绡和红莲目光同样迷茫。 薛繁织:“……” 她现在还小,没长开呢! 本来上辈子萧翊就说喜欢她的美色好不? 薛繁织翻了个白眼道:“你们懂什么?我美的整个后……算了,说了你们这种没眼光的人也不会懂的!” 说着指指萧翊道:“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好,但是眼光你不得不承认,是很好的,他就是看中了我的美色!” 红莲道:“说不过您,那咱们怎么办,姑娘我害怕他,您就迁就他一段路,咱们找到夫人和大公子就好了!” 薛繁织也是这么想,不然她才不跟萧翊一个路呢。 薛繁织挥挥手:“回去站好,有我呢!” 两个婢女这才乖巧的走在后面。 等薛繁织再走在萧翊身边的时候,萧翊板着脸什么都没说,薛繁织也不会跟他没话找话,一路无语,到了官道。 薛繁织知道母亲大哥等人会在不远的庄子上落脚,只要找到母亲和大哥,她就安全了。 她就不管不顾的加快了脚步,萧翊再次去拦住她的去路:“你不能这么走……” 第五章 求我 红莲那边小声提醒:“姑娘,人家没要你喜欢……你这么说,好像有点喜欢人家呢!” 薛繁织:“……” 萧翊的眉毛皱的近乎问号,语气不可思议道:“你到底什么脑袋啊,是傻瓜吗?!” 这是萧翊的惯有动作,上辈子他也总说她是傻瓜,其实他不知道,她很聪明,只是在他面前就成了爱他的傻瓜,最后伤痕累累。 薛繁织回忆上涌,又恨自己想着萧翊,又恨自己不会说话,羞的耳尖都红了。 萧翊接下来用目光一扫她,警告道:“你现在的样子并不合适直接去找你的家人,我建议你找个地方收拾一下! 当然,你真的不愿意,我也不会留你!” 薛繁织:“……” 她低头看看自己被划破的衣衫,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辈子正是因为自己这样衣衫不整的回去,然后就有谣言说自己已经被贱民糟蹋了。 接踵而至的是受伤,退亲…… 就连母亲都信以为真,看见她就唉声叹气,还打算给她在很远的地方找个婆家嫁了。 虽然大哥和二爷爷努力往下压,可是流言蜚语并没有停止,因此她错过了很多婚事,在健康城名声也不好,如果不是萧翊肯娶她,她说不定去了哪个山沟沟。 回想起来,自己确实不能这么回去,得保住名声,还得试探一下,上辈子流言蜚语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家人出面都压不住呢? 母亲又为什么那么坚定不移的相信呢?要知道母亲和祖母走在前面,对难民的事情应该只是道听途说才对。 事有蹊跷啊! 所以萧翊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薛繁织笑得极其尴尬,问道:“呵呵,呵,我看你开始凶巴巴的,没想到你是为了我好,你说吧,人怎么会这么反复无常呢是吧?你又是说你是皇子,我怕被利用!” 萧翊冷笑:“你的意思,怪我咯?” 那当然了,九皇子什么时候对人好过啊?! 萧翊虽然是谦谦君子,可真的不是谁都能近前的,更不会与人主动示好。 为了皇位一直蛰伏山水之间,和文人墨客关系不错,在演一个无所事事的逍遥王,从来不多管闲事,更不会无缘无故亲近一个女人! 薛繁织还记得上一个让萧翊主动关心的女人是他亲姑母,因为国库空虚,长公主手握粮仓,他需要军饷! 上上一个是洪德帝的宠妃,关心了两天,那个宠妃和人通奸的证据就送到了弘德帝的御案上,于是宠妃被废,连带着宠妃非常得宠的儿子都被削了军权! 上上上…… 反正都有原因的! 如今他正在用冷漠的态度关心她,到底是不是无利不起早呢?! “算了,你自己回去送死吧!”萧翊突然转身就走。 薛繁织还没怎么样,红绡急了,她走到她耳边低声提醒:“您把人得罪了,求他!” 薛繁织:“……” “您反正也没什么面子,求啊!” 薛繁织:“……” 红莲也过来鼓励道:“求吧,不然更没面子!” 薛繁织听婢女的,追上萧翊,可是她真的对夺命仇人说不出口。 “支支,唔唔!”这么说萧翊应该能懂吧! 众人:“……” 只有萧翊没笑,他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语气冰冷如霜,问道:“不自作多情了?求我?!” “行,你给我保证今后我说你错了你就得认错,并且再不犯错了!?” 他的语气并不是轻佻,可听着这么暧昧?最重要的,这不是卖给她了吗?! 他还用一种嫌弃笨蛋的方式嫌弃着她,然后她还得卖给他,士可杀不可辱! 薛繁织转身就走。 萧翊:“……” “给我滚回来!”萧翊一把抓住薛繁织:“你知道为了救你我损失了什么?我都没发脾气你还跟我发脾气?” 损失什么? 毛都没损失啊! 那就别救啊,上辈子他可不是这样的。 哦,上辈子没碰见难民,他没杀人,可能他损失了君子的风度吧。 薛繁织回头道:“我不连累你的名声好吧?不用你管,你走吧!” “你就是二百五!”萧翊慢声道。 薛繁织:“……” “还骂我!?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我没有得罪你吧?!”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你跟不跟我走!?!” “我不跟你走,你放开我……” 两个人吵着,都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拉! 萧翊突然发现这点,问道:“你真不求我?!” 他语气盛气凌人,像是下最后通牒,薛繁织也有小脾气,道:“不……” 她求字都没说出来,萧翊就放手了,薛繁织哪里想到这小子这么坏,根本没防备,砰一下就坐地下了! 薛繁织:“……” 众人想笑,憋出内伤。 薛繁织气的爬起来跳脚道:“萧翊,你还是不是男人?!” 萧翊振臂一呼,接着转身就走,他的侍卫像是被施加了魔法,整齐的跟随他的方向往前走了。 理都没理她! 薛繁织:“……” 薛繁织看萧翊走在前面,步履稳重潇洒,背影如松柏一样美好挺拔,令人心驰神往。 他头也不回的,好似身后根本就没有人! 以后啊,这个人不再属于她了,薛繁织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她以后和萧翊再也没有瓜葛了,也不可能一张床,一个被窝…… 红莲走到薛繁织旁边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哭了?!” “我没有,只是眼睛渴了要喝水而已!” 薛繁织背过身子捂着脸,她为什么哭?这不是得偿所愿了?! 她怎么会哭呢?! 离开萧翊,以后就解脱了! 她才不哭呢! 可是再也没有萧翊了! “呜呜呜……” 突然,她的袖口被人抓住,然后有人往前拉着她。 那人动作看似很粗鲁,可是并没有抓疼人,反而脚步很迁就个矮的自己。 薛繁织闻着熟悉的熏香味道喜出望外,可她不能表现,她别扭的叫道:“你放开我,到底带我去哪里?!” “我只是想做个好人!”萧翊说完,一直把薛繁织拖到官道拐弯的地方,薛繁织看见一辆翠绿色锦缎围布双驾马车,马车前后旗飘扬,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出行的派头。 会是谁呢?! 第六章 谣言 没等薛繁织问,马车车帘缓缓被拉开,然后就出现一张英气勃勃的女孩子的脸。 她穿着深绿色的曲裾外裙,上面绣纹缠枝繁复,十分华贵精美。 梳着双髻,戴着绿色多宝分心,眉目清秀锐利,一看就是非常高贵利落的人。 薛繁织微愣,这是她认识,明兰! 弘德帝生了十三个皇子,皇女六个,皇子皇女都这么多,更别说郡主郡王了。 不过这些皇子皇孙中,跟萧翊关系最好的就是明兰郡主。 明兰的父亲是弘德帝最小的弟弟,为了收复北方失地战死沙场了,只留下明兰这么一颗独苗,所以明兰虽然是郡主封号,却比一杆公主地位都高。 这种地位不仅在皇室,在军中和民间也是,她是与众不同的郡主。 明兰自己也绝非皇室中那些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上辈子,她一直在江南一代支持军队,到萧翊要南伐的时候,她更是捐出了万贯家财要帮萧翊。 这是真真正正的女中豪杰。 不过上辈子,萧翊虽然和明兰关系不错,明兰却不怎么和她这个皇后来往,只有过年过节象征性的拜见一下,没用的话都没说过,当然,明兰也不常居住京都,她在“戍边!” 是那种关系谈不上好,也没有过节的一类人,想不到这辈子一回来就见到了明兰。 而且显然的,萧翊应该是要安排明兰帮她回去! 这可是上辈子没有的事儿,上辈子她没碰见难民,文娴也没有对萧翊那么殷勤,所以萧翊没有送文娴走,而是他们三个一起到了官道,直接就遇见了大哥和程野,然后她就和大哥回去了。 萧翊自然是送文娴回去的。 命运已经开始改变了。 薛繁织感觉是往好的方向,正想谢谢萧翊,可萧翊却没有跟他交流的意思,只是叫着明兰:“帮帮她,她值得!”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明兰没有留他,看见她的时候一愣,随后笑道:“怎么是个孩子啊,小孩,你多大啊?” 薛繁织:“……” 再过几天就不是小孩了好吧?明兰自己也才十五岁,说谁小孩呢?! “我再过一个月就及笄了!” “那也是小孩,萧翊竟然是这种人!”明兰咯咯笑:“先上车吧!” 反正人情萧翊还,萧翊欠她一条命! 薛繁织不客气的爬上马车! 明兰感慨道:“真老实,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薛繁织:“……” 算了,这位大郡主讲话就是这么直接! 薛繁织坐着明兰的马车走了,因此她没有看见,他们走后文娴和玉娇带着文家的侍卫在那个路口汇合了。 文娴一直看着薛繁织离去的方向,玉娇不解,就问道:“那好像是昭阳郡主!” 是啊,明兰,跟萧翊穿一条裤子的人。 上辈子薛繁织一个人回去的,因为衣衫不整被传被人糟蹋了,一直到她当上皇后,还有御史是不是拿这件事说嘴,要废后,若不是萧翊拦下来,薛繁织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这辈子,萧翊是不是因为碍于男女有别把薛繁织交给明兰吗? 那薛繁织的名声可能就要好了。 文娴眼睛不自觉的眯成危险的弧度,她回来是要与薛繁织一决高下,要把薛繁织踩在脚底下,她应该是占了先机的,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真是该死!” 玉娇在一旁感慨道:“是啊,那个九皇子好像对薛八姑娘很好!” 是啊,上辈子明明萧翊送她回去的,但是还是更喜欢薛繁织,肯定是因为他和薛繁织是最先见面的,这辈子本以为自己能占到先机,又没有。 “真是该死!”重生什么用?! 薛繁织上车后明兰让婢女给薛繁织找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上面是樱花粉的短衫,下面一条白色绣着枝干的罗裙,薛繁织肌肤白净,又稚气可爱,这身衣服就想是樱花盛开了一样,正配她和这个季节。 明兰自来熟的像是欣赏自己的什么物品,不停的点头道:“以后我也要生你这样的女儿!” 薛繁织:“……” 她生得出来这么大的女儿?! 接着明兰就说饿了,从马车的方几下拿出一包糕点放在桌上:“敢吃吗?!” 又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胡人中流行的马奶糕,汉人对胡人没有好感,都说胡人的东西有毒,所以一般人是不吃的。 薛繁织吃过,是萧翊找给她的,味道还不错。 正好她也饿了,于是不客气的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然后另一块,又一块,一块…… 半盘子没了! 吃完这些,薛繁织擦擦嘴感谢的看着明兰:“多谢款待!” 明兰眼睛亮亮的,点头认同道:“你和她们不一样,不扭扭捏捏惺惺作态,你这小孩儿不错,今后我就罩着你了!” 那还真是感谢啊! 薛繁织除了道谢,也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明兰很健谈,问薛繁织的来历,然后问薛繁织知不知道北方现在什么情况,军事问题薛繁织还真不是小孩子,上辈子萧翊也跟她说过很多,她把自己的见闻和预料都说给明兰听,明兰最关心这些,听的连连点头。 随着马车移动,两个人的话题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熟悉了。 突然,马车外传来吵闹声。 明兰看一眼薛繁织,掀开车帘往外看,问道:“出了什么事?!” 立即有侍卫前来汇报:“启禀郡主,是薛家大郎在惩罚谢家下人,谢家下人不服,被薛家大郎坎伤了,谢家人要说法,薛大郎正在和他们争执!” 薛繁织听了探出脑袋问道:“是我大哥吗?!” 明兰问侍卫:“说清楚一点,为什么事起了争执!?” 侍卫道:“正是郡主让属下门去打听的,薛大郎那边在组织人找薛家跑散的娘子,谢家下人和外面却在疯传薛娘子被贱命糟蹋了,找回来也是有辱门风,玷污家族,他们不帮忙还侮辱人,薛大郎听到了风言风语动了怒!” 明兰冷笑道:“还真有人散播谣言啊,好在我是知道经过的,不然岂不是也会被这些长舌妇蒙蔽!?” 说着看着薛繁织:“你怎么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些谣言显然是冲着你来的!” 第十章 大哥 乌衣巷! 位于淮江南岸,这里是大世家的居住地,什么王谢周张……都在这。 当然,薛家是非常不起眼的,房产也只占了半条街。 明兰把薛繁织带到家,薛繁织一下马车,就听见有人道:“是八娘子吧,请跟奴婢过来!” 薛繁织看见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圆润婆子,先是一愣,后想起来了,这是母亲身边的张嬷嬷。 看来母亲已经到家了! 薛繁织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难过,跟在张嬷嬷身后,进了二门! 她刚一迈进来,呼啦啦过来一群人,直接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抓住了! 薛繁织心中大骇,叫道:“刁奴,你们干什么!?” “你做的好事,陷害家姐,不仁不义,今天我要清理门户,直接打死你好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迎头响起,听语气愤怒不已。 薛繁织觉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是自己的父亲薛洋的声音,陌生是因为十几年没见了! 薛繁织抬起头,果然那个修长的男人就在眼前! 男人瓜子脸,桃花眼,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皙白的肌肤和笔直的身材说他二十岁也有人相信。 如今道家清谈大行其道,世人最爱玉的高洁品格,男人气质如兰如玉,正好满足世人对美好的所有幻想,这人就是因为长相曾经名声显赫一时的薛洋,也就是薛家族长,他们的父亲。 薛洋容貌未变,看她的目光依然冰冷。 其实薛洋是她的心结。 这个被她叫做父亲的人,偏心不说,上辈子还帮助薛皎月和萧戬谋反。 当然,被萧翊发现,然后满门抄斩的。 不知他为何如此讨厌自己。 她对他很尊敬。 上辈子两位兄长和母亲都已经去世,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知道萧翊的决定,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在大雨中跪了一个时辰去找萧翊求请。 萧翊让她起来她不肯,最后惹得萧翊大发雷霆说“是不是朕把江山给你父亲你就满意了?这样的岳父,自己女儿在宫里他还谋反,都不怕朕杀了你,你还求请,留着他干什么?” 她依然不觉得父亲不顾自己,哭的不能自已,后来萧翊将她敲晕,抱着她回了寝殿…… 等她再醒来,父亲已经死了,听宫人说父亲在刑场上骂她是白眼郎,不帮他求请,咒她不得好死。 最后他成功了,她确实也是萧翊赐死的,如他所愿。 为什么她真心尊敬的人,临死却能恨她如斯?! 薛繁织看不懂薛洋,心里酸楚,更多的是恨意。 两辈子加一起,她也不懂薛洋。 此时更看不懂。 “家主,请问我做错了什么!?陷害了哪个阿姐!?” “你还狡辩!?”一个娇滴滴委屈的声音从薛洋身后走出来。 “就是你陷害我,不然外面为什么传言我被糟蹋了而不是你!?” 来人相貌清纯乖巧,像一朵白莲,正是梦里最近见过无数次的薛皎月。 薛繁织眉心一凝道:“为什么会是我呢!?真是好笑,我一直和昭阳郡主在一起,怎么是我!?” “所以才是你!”薛皎月气死了:“定然是昭阳郡主利用权势帮你,坏名声就落在我头上!” 真聪明,难怪自己上辈子被她卖。 薛繁织是死都不会承认的,在这个家族是女子一切的时代,她承认是找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以找郡主为证人。” “郡主当然帮着你!”薛皎月一想薛繁织搭上了贵人,因为嫉妒哭的更委屈了! 薛洋当薛皎月是眼珠子,心疼的不行,呵斥薛繁织:“还狡辩,来人啊!请加法来,我要鞭笞她三十!” 他们的家法是大理寺衙役用的法杖,一棍子下去虽不会皮开肉绽但是淤血都会积在肉里,三十家法男人都扛不住,不死下半身也会残。 所以薛洋要打死她! 薛繁织蓦然抬起头,想从薛洋脸上看出自己身世的蛛丝马迹。 可惜没有,薛洋除了绷着脸没有别的表情。 而这里是二门,平时没什么人过来,薛繁织心沉下去,上辈子也只是名声不好,可还活着,这辈子刚回来就要殒命!? 谁能救自己!? 薛繁织第一想到的当然是母亲金氏,可是方才的嬷嬷是金氏的人,她不信这件事跟金氏无关。 那除了金氏,没人能来救自己了! 薛洋,好狠毒的心。 就在薛洋让人拿家法的时候,薛繁织听见身后有人道:“慢着,家主,事情经过到底怎么样,应该调查清楚再说吧!?”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青黑色程子衣,身材笔直如松,站在门口特别出众,一张瓜子脸白皙如玉,五官都恰到好处的好看,如对称的花瓣一样,挑不出一点瑕疵。 是大哥,薛景仁。 大哥和二哥是相貌一样的双生子,她长得也像大哥,他们都像母亲,除了薛皎月。 真的是大哥,活生生会说话的大哥。 上辈子大哥在她当上皇后后战死,那时候他才二十三岁,大哥都没成亲,连个后人都没有。 尸体从荆州运回来已经坏了,面目全非她根本就认不出来,所以在家里最护着她的大哥,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大哥!”这个家,最疼她的就是大哥,比父母都疼她,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大哥有了都会给她,有人欺负她也是大哥给她出头。 薛繁织回过头顿时激动了,手脚都控制不住。 她推开拉着她的下人,踉跄一下扑到薛景仁的怀里,之后嚎啕大哭。 薛皎月见了以为她是委屈的哭了,脸色鄙视道:“不就这么点小事吗?至于吗?” 至于啊,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果不是萧翊强硬的命令军队要运回大哥的尸体,人家都把大哥丢在荒野不管了。 那是大哥啊,别人给一个苹果不舍得吃,都要拿回来分给他们这些兄妹的大哥,怎么就不至于了?! 薛繁织哭声越来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薛景仁却笑了,摸着她的后脑勺道:“大哥知道你委屈,别哭了,大哥替你讨公道,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哭啊,把我新做的袍子都给我哭花了,这路上清洗又不方便,你让我一会穿什么?” 真是的,都几年没见了,妹妹不比袍子重要。 薛繁织笑了,离开薛景仁的胸口,擦着眼泪叫道:“大哥!” 这一声不是要大哥为她做什么,就是思念大哥,想表达出来。 薛景仁温柔的用粗糙的大手又拍拍她的后脑勺道:“不怕,有大哥呢,大哥在的地方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薛繁织乖巧幸福的点头。 大哥这句誓言上辈子他就做到了,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幸福,大哥何苦拖着受伤的身体去迎战,还不是因为朝中有人看不起她,说她薛家是靠女人陪睡得的功名。 上辈子大哥就是为她而死的,这辈子她更相信大哥。 薛洋却黑着脸怒了,呵斥道:“不孝子,我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孩儿说了确实不算,但是有人说了算吧,孩儿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祖母和二叔祖,二叔祖还没回来,祖母叫您过去呢!” 薛洋脸更黑了,用警告的目光看着薛景仁。 薛景仁畏于父命跪下去,目光却不躲开,道:“祖母请家主过去!” 薛皎月则恨恨的瞪了薛景仁一眼,看着薛洋问道:“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长者令,不敢违! 薛洋一甩袖子,叫着下人:“带他们两个过来!” 第十三章 颠倒黑白 薛宅位于淮江南岸乌衣巷中最外围,这里是大世家的居住地,什么王谢周张……都在这。 当然,薛家是非常不起眼的,房产也只占了半条街。 最西侧的院落是薛邱的,这本来是花园子,薛邱喜欢清净,隔断出来的。 薛老夫人作为的长嫂,薛家大房的老祖宗,自然住在家里最中轴的院子里。 而老夫人要薛繁织和薛景仁去的地方两个都不是,是薛家大宅后院的待客大厅中。 等薛繁织和薛景仁到了之后,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薛繁织目光扫过去,都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亲人。 其中有薛老夫人自然不必说了,大房庶出两家,薛家三房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四房只有叔伯辈,兄弟两人,五房一个叔伯辈。 大房二房是亲兄弟,三房四房亲兄弟,五房自己,大家共有一个爷爷。 一屋子少说也有三十口,有人是早几年投奔薛邱的,有人是这几天到的,薛繁织他们是最后一批,大家聚一起,可能也是为了接风洗尘。 这么多人,然而薛繁织一眼看过去,关注的还是母亲和薛皎月。 薛景仁诧异的目光一缩,指着薛皎月道:“她怎么还在这?她不是被我送回老家去了吗?” 薛邱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在,大厅暂时有薛老夫人主持。 薛老夫人穿着一身酱色披帛,头上一个翡翠色镶黄玉的抹额,她端跪坐在正厅主位的矮榻上,言语冷淡道:“是你爹派人把七娘接回来的,好在接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薛大郎君在外面竟然干这种勾当,残害自己的亲妹妹!” 薛景仁直接就愣了,脸上写满了您从何说起这样的问话! 薛繁织看着神色得意的薛皎月和目光闪烁的母亲,好像明白了什么。 薛老夫人其实不是他们的亲祖母,他们的亲祖母是个妾,留在老家没带来,薛老夫人一生无儿无女,为了给薛家传宗接代,她同意了婆婆的安排,给薛老太爷安排了一个妾室,生完孩子,那妾室就被送走了。 薛老祖宗却尝到了新鲜的女人后背信弃义,又娶了两个妾室,因此和老夫人貌合神离。 也因此不管是对薛洋这种抱养过来的嫡子还是薛家另外两外庶子,其实老夫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 从不会偏袒谁,当然也不会打压谁,她行事还算公平。 所以她能问出这样倒打一耙的话,肯定是薛皎月先告状了,可笑的是母亲竟然让薛皎月告状,不拦着不说,还让老夫人来审问他们呢。 “祖母!”薛繁织恭敬的叫道:“不关大哥的事,大哥送薛皎月回去是因为不想我受委屈。” 薛老夫人声音依然冰冷:“那就确有此事了?” 薛景仁急得脸通红道:“祖母,是薛皎月先害小八的!” 薛繁织点头道:“所以请祖母听我们细说可否?” “有什么好说的?!” 眼看着薛老夫人就要点头,这时从外面阔步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男人。 男人瓜子脸,桃花眼,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皙白的肌肤和笔直的身材说他二十岁也有人相信。 如今道家清谈大行其道,世人最爱玉的高洁品格,男人气质如兰如玉,正好满足世人对美好的所有幻想,这人就是因为长相曾经名声显赫一时的薛洋,也就是薛家族长,他们的父亲。 薛繁织回过头去看父亲,上辈子和父亲一别,如今已经有五年之久了吧? 父亲容貌未变,看她的目光依然冰冷。 其实父亲也是她的心结。 不说平时父亲怎么偏心薛皎月而厌恶她,上辈子父亲是因为帮助薛皎月和萧戬谋反被萧翊发现,然后满门抄斩的。 她和父亲感情并不好,应该是父亲单方面跟她感情不好,她其实非常希望父亲能重视她,关心她一下。 当时两位兄长和母亲都已经去世,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所以知道萧翊的决定,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在大雨中跪了一个时辰去找萧翊求请。 萧翊让她起来她不肯,最后惹得萧翊大发雷霆说“是不是朕把江山给你父亲你就满意了?这样的岳父,自己女儿在宫里他还谋反,都不怕朕杀了你,你还求请,留着他干什么?” 她依然不觉得父亲不顾自己,哭的不能自已,后来萧翊将她敲晕,抱着她回了寝殿…… 等她再醒来,父亲已经死了,听宫人说父亲在刑场上骂她是白眼郎,不帮他求请,咒她不得好死。 最后他成功了,她确实也是萧翊赐死的,如他所愿。 为什么她真心尊敬的人,临死却能恨她如斯?! 薛繁织看不懂父亲,心里酸楚,很想问个明白,这时候大哥给父亲行礼。 父亲路过他们两个的时候一甩袖子道:“免了吧,你们能稍微仁慈一点,不要手足相残我就心满意足了,可受不起你们的大礼。” 大哥神色黯淡下去,之后什么也没说。 薛繁织比大哥更为沉默。 薛洋则走到老夫人面前道:“娘,景仁和小八做下了这种残忍之事,实属可恶,可如今咱们刚到建康,家丑不可外扬,请娘念在他们年幼的面子上,就让景仁闭门思过半月,至于小八嘛……” 之后他又回过头看薛繁织一眼,那目光冰冷道:“残害家姐,不念手足之情,还怂恿景仁,其心可诛,不打三十家法她不会长记性的!” 他们的家法是大理寺衙役用的法杖,一棍子下去虽不会皮开肉绽但是淤血都会积在肉里,三十家法男人都扛不住,不死下半身也会残。 薛繁织蓦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是想打死她? 金氏欲言又止,应该是想求请,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闭嘴了。 还是老夫人皱皱眉头道:“女孩子打家法,是不是惩罚太严重了?” “那就二十家法,不能再少了,不然她不长记性!”薛洋说完又看着薛繁织道:“还不跪下谢恩?如果不是祖母给你求请,就凭着你的狼子野心,我就打死你!” “爹!”薛景仁急了喊道:“不是小八的错,你怎么能问都不问就决定打小八?还一副恩赐的样子?!” 第十四章 死不承认 “你在跟谁说话?!”薛洋从高坐上下来一步,威严的看着薛景仁道:“这里还有你的事呢,若不是念在你二叔祖要用人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能免了?” “那您别免!”薛景仁负气道:“有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父亲,您直接打死我好了,死了干净!”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是她和大哥去死?他们也没做错什么! 看着薛洋冰冷认真的神色,薛繁织心里那点惦记,那点孺慕之情瞬间消失殆尽。 其实上辈子她就不应该有留恋的,现在更不应该傻了。 薛繁织拉着薛景仁的袖子道:“我就不信,这薛家没有说理的地方。” 金氏急忙从老夫人身后走出来,哀求道:“老夫人,景仁不是有意的,他也是为了护着小八,他是仁厚孩子,二叔还得用他,您不能真的打他啊!” “娘!”薛景仁喊着金氏,语气有种难以言喻的怨气。 他是儿子,所以母亲就求请,之前父亲要打妹妹三十家法,母亲竟然什么都不说的默认,这种偏爱,即便偏爱的那个人是他也让他难以接受,男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金氏回头道:“你闭嘴!”儿子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说完,她倏然对上一双无情嗤笑的眼睛。 “小八!”金氏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最后惭愧的别过头道:“谁让你不听话,那么狠心要把你姐姐送回老家去!” “是啊,我好狠的心啊,因为姐姐陷害就把姐姐送回家!”薛繁织不紧不慢的说,之后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孙儿现在只能相信您,相信您是薛家可以讲道理的地方,孙女是让大哥把薛七娘送回老家的,但是事出有因,您是否愿意听一听孙儿为什么这么做?” 就像父亲,如果不愿意听,说多少话都是废话。 薛老夫人虽然对家里人都淡淡的,但是并不代表她是瞎子,薛繁织单纯仁厚,薛皎月诡计多端,何况还有薛景仁这个忠孝仁义的大孙子和繁织是一边的。 薛老夫人点着头:“凡事当然要调查清楚才能下结论,那么小八,你七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 薛洋忙道:“娘,您就别惯着她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怎么能当真?可是小八怎么样?要把月娘送回去,老家现在是什么地方,那还能呆人吗?她就是想要月娘死,真真的心狠手辣,绝对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薛皎月之前好好的,听了这话呜呜呜的哭了,抿着嘴,瞪着无辜的眼睛,让眼泪一串串往下流,好不上心难过的样子。 薛繁织看都没看薛洋一眼,道:“祖母,我们被难民冲散,薛皎月散布谣言……” 薛繁织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挑重要的说了一遍,之后才看着薛洋问道:“那么七姐造谣我被人糟蹋了,是不是送我去死?七姐怂恿母亲赶紧赶路不管我,是不是送我去死?父亲只许她送我去死,就不允许我送她回老家?!” “爹一直打断我,也是怕说出事情缘由您不好找借口惩罚我吧?!” 屋子里一下子炸开了,大房两个庶出媳妇张氏和袁氏议论:“怎么能谣言亲妹妹被人糟蹋了?!” “竟然还怂恿大嫂回建康,小七也太毒了!” “这样的,如果是我,我也送她回建康!” 二房的老太太直接对老夫人道:“你们家七娘从小看着就奸诈,果不其然,就这样残害兄弟姐妹还倒打一耙,如果在我们家,我非打死她不可!” 别的房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目光都亮了,等着薛皎月被惩罚。 薛皎月怕的就是老夫人让薛繁织说话,她以为父亲及时出现这件事就能掩盖住,没想到还是让那个小贱人得逞了。 她眼神一沉,之后越发委屈的叫道:“祖母,祖母……”我好委屈。 薛老夫人让薛皎月上前,问道:“你真的造谣生事污蔑小八,然后还怂恿你娘赶路不去找人?” 薛皎月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的,跪下来道:“祖母,孙女没有啊,孙女是被冤枉的。” 薛洋心疼的拉薛皎月起来,对老夫人提高了声音:“小七那么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您竟然相信别人不相信小七!” “爹!”薛景仁冷笑道:“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我和小八两个人,娘就不说了,昭阳郡主和谢十三娘都在,他们都听见薛皎月亲口承认了,您还想怎么抵赖?” “昭阳郡主?!”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众人开始心里打着小算盘。 只有薛洋很快反应过来,呵斥道:“昭阳郡主也是你们能攀扯的,你以为我不敢去找郡主求证,就随便说个名号来吓唬我吗?” 薛皎月听了暗暗松口气,对的,薛家人除了薛二祖父以外都喜欢攀附权贵,就算是真有其事也不敢去求证。 薛景仁气的提高了声音道:“那那些下人的话总可以听吧?”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买通了下人?” 薛景仁:“总之就是小八什么都不对,小七什么都对是吗?” “你怎么说话呢?你这个不孝子,明明就是你和小八联合起来欺负月娘,还找诸多借口倒打一耙!” 薛洋骂完薛景仁,回头看着老夫人道:“娘,小八就是仗着老大所以有恃无恐,您这次一定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不必了!”薛繁织笑意不答眼底道:“爹,您如果想让我死就直说,何必说得那么多!” “我看你真是反了天!”薛洋大怒着骂道:“今天我就打死你也是应该!” 薛繁织挺直了胸膛,目光全是冰冷的嗤笑,更有种你们不配的视死如归,薛洋更加生气了,手摸上腰上的佩剑,薛景仁见事不好急忙挡在薛繁织面前:“爹!” 金氏也慌了,拉住薛洋道:“家主,您息怒!” 说完看着薛繁织叫道:“你个死丫头,快承认错误跟你爹道歉!” 第十五章 逆转 薛繁织冷笑道:“您终于肯舍得说话给我求请了?” 金氏心虚的脸一红,接着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是你娘,给你求请还有错了?” 不是有错,是晚了点,她的心已经伤了她才来,更或许她是怕大哥受伤才求请的,薛繁织发现自己对母亲越来越不信任,都是往坏处想的。 薛洋看薛繁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推开金氏道:“她都不在意你还求什么情,今天就让我打死她算了!” 就在这时,下人跑进来通报:“老夫人,家主,老将军回来了!” 薛老夫人忙叫住薛洋:“你二叔回来了,收起你的剑,一切有你二叔定夺!” 薛洋手一颤,随后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薛繁织道:“稍后再处置你。” 他说话的功夫,一个身量中等,浓眉胡眼,一把好胡子的老年男人已经进来了。 男人穿着轻铠,走路脚步沉稳又步履带风,十分威严,这人就是薛家的二叔祖薛邱。 看着来人,薛繁织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君王死社稷,将军战沙场,这都是死得其所很光荣的事。 薛老将军上辈子却很遗憾,是被薛皎月连累而死的,薛皎月的丈夫誉王萧戬要谋反用兵,薛皎月带人逼薛老将军交出虎符助萧戬一臂之力,老将军不从,被薛皎月逼死了。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薛皎月动的手,还是薛皎月以为萧戬谋反得逞,抓她当人质的时候说漏了嘴。 直到死,薛繁织都没见到老将军最后一面,她登上后位的时候老将军明明跟她说:“不要怕薛家人丁稀薄,祖父只要活着一天,就让你有依仗。” 果然祖父没了,她的依仗没了,只能抱着萧翊这个渣男的大腿活着,最后被人家赐死。 再见到面容并不和蔼的二祖父,薛繁织泪眼婆娑,喃喃叫了声:“二叔祖!” 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给薛邱行礼,声音不小,可是薛繁织还是感觉到了,二叔祖听见了她的呼唤。 薛邱扫了众人一眼,随后抬起手示意众人归座,最后他坐到了薛老夫人下首拱手道:“家嫂,我回来迟了!” 本来就是薛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要审问薛景仁和薛繁织的,但是最后他不见了,大家当然也管不着他去哪里了,老将军的事,肯定是正经事,说不定还和朝廷有关呢。 薛老夫人语气都和蔼不少,道:“不肖子孙,让你操心了!” 薛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其实不劳烦二叔也行,侄子已经下了家法,不打小八一顿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薛洋,你好大的威风啊,是不是所有力气都用在杀女儿身上了?”薛邱虎着黑脸一眯眼睛,周围顿时静的鸦雀无声。 薛洋害怕薛邱,小心陪笑问道:“侄子哪里做的不好您明示!” 薛邱懒得理他的样子,看着站在薛洋身后的薛皎月道:“七娘,我方才出门就是去打听你们之间的事情了,谢家下人亲耳听见你对八娘认错,你是不是要我把人找来指正你你才会承认你污蔑八娘的事?” 薛皎月微愣,二叔组竟然去调查事情真相去了?在他们眼里这不是一件小事吗?起码父亲眼里是的,既然是小事打她小八一顿就行了,干什么调查啊? 薛繁织心想二叔祖果然和他们不一样,这就难怪二叔组祖治军有方,是国家的栋梁之材,这份求真的务实性格,薛洋累死也学不会。 薛皎月被二叔祖拿了证据,她还敢不承认? 她吓的花容失色,急忙乖巧的跪下来,哭的梨花带雨道:“二叔祖,我不是有意的,我都是为了咱们薛家的名声和大哥二哥着想,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众人再次炸锅:“还真是七娘啊?!” “怎么说得出口的,是她亲妹妹啊!” “诋毁亲妹妹,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七娘,你这不是咱们家的白眼郎吗?” “而且方才死活不承认还要打小八呢!” 亲戚们批评还不算,薛老夫人十分严肃的道:“七娘,如果八娘名声不好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她的同胞姐姐,对你有什么好处?简直愚蠢透顶!” 薛皎月神色一顿,像是豁然明白的样子。 不过这神色只是一瞬间,接着她再次哭的我见犹怜道:“祖母您说的是,我也得不到好处啊,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都是为了咱们家的名声和大哥二哥的婚事才犯错的!” “为了你大哥二哥?为了薛家的名声?”薛邱既然都打听过了,当然就什么都知道,知道金氏和薛皎月没有派人找过薛繁织,知道薛繁织失踪不过一会的功夫,更知道金氏在没有确定薛繁织遇害之前是不应该拔营的,可是薛皎月什么都做了,这明明就是蛇蝎心肠而已。 “你还狡辩?!”薛邱两道浓眉竖起,道:“七娘,看来你是不知悔改,方才你爹要打八娘三十大板,我觉得这个惩罚正合适你。” 说着叫着身后的下人:“请家法来!” 一看薛邱动怒,薛皎月吓得差点昏过去,薛洋忙冲到薛皎月面前挡住薛皎月,并且看着薛邱竖眉道:“七娘还小呢,又是女孩子,三十家法会要了她的命的,二叔您不能这么做啊!” 金氏也急坏了的哀求:“二叔,原谅七娘少不更事吧,她还小!” 他也知道三十家法会要了女孩子的命啊! 她也知道七娘还小! 可是薛繁织比薛皎月还小他们是不是忘了? 薛繁织也是女孩! 薛繁织想到方才薛洋惩罚自己时候的样子,像是历经沧桑看透了世态炎凉,心下一片平静的冰冷,脸上露出仇恨的表情。 而薛洋自然不会关注她,他继续给薛皎月求请:“这孩子出发点也是好意,她是为了维护薛家,为了她不争气的两个兄长,如此赤子之心,我们应该鼓励,怎么好惩罚她?” 薛邱虎眼微眯,不可思议道:“你在老家就是这么教育子女的?就是如此评判是非黑白的?你是不是疯了?七娘是你的女儿难道八娘不是?你也太偏心了吧?” 第十六章 碰瓷 薛繁织也怀疑自己不是薛洋亲生的,可是不可能,她长得像母亲,可眼睛却非常像薛洋,谁看都是亲生的,反而薛皎月才不像他们,可是薛洋就是喜欢薛皎月,有些事情真是说不清。 薛洋脸上一点愧色都没有,继续争辩道:“您一定是误会七娘了,她是为了薛家好啊,再说了,小八并没有什么事,这件事我看就算了吧。” 可是之前薛皎月也没什么事,他不仅不会算了,还要打死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薛邱嫌弃的撇嘴道:“你给我滚一边去,我说的话难道会收回来,这个家主你如果不能做就换人,我薛家多的是男人!” 其他个房的人早早就来了,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家之主的位置,听的个个眼睛放光。 薛洋见事不好,伸出胳膊挡住薛皎月,道:“打一心为薛家好的孩子,您真的忍心吗?” 薛邱见他不知悔改,神色依然是“我意已决”的样子,眼里目光冷了。 金氏急忙站出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二叔,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七娘还是个孩子,她才十三岁!” “可是八娘也十三岁,还比七娘晚出生呢。”薛邱目光更加冰冷道:“金氏你当然脱不了关系,我薛家怎么会有你这样分不清事非的儿媳,薛七要罚,你也跑不了。” “……二叔”金氏叫了一半。 下人的家法拿出来了,薛邱要下人动手,薛洋看薛邱要动真格的,眼睛红的像是保护幼崽的野兽,他突然指着薛繁织道:“七娘如果该打,小八更该打,二叔可以打七娘,我也绝对饶不了小八。” 薛繁织心好像疼麻木了,但是她必须讨个说法,她语气不咸不淡道:“薛七要害我,您却要惩罚我?您给个理由,不然我不服!” 她爹都不叫了,薛洋却不为所动。 薛家其他人看薛洋如此执着要打薛繁织,神色都很不可思议。 薛邱更是气的站起来,叫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来人啊,上家法!” 下人们刚上前一步,薛洋就呵斥道:“站住!” 然后指着薛繁织道:“你要理由?七娘也是看你失踪了才误以为你出事了,她是无心的,她那么善良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难道你忘了?倒是你,姐姐无心犯的错你就要给她送回老家去想让她死,你是故意的吧?” “无心对有意,你难道还不知错?!” “你无话可说了吧?别人打七娘一下,我就打你这个不孝女一下。” “爹!”薛洋连珠炮一样数落薛繁织,景仁都要气疯了。 薛繁织面色依然平静如水,只是眼底的落寞和失望已经无法掩饰,实在太伤人了。 薛邱看见了,他虽然不是亲生的祖父,但是还是心疼心揪,他气的对薛洋吼道:“你还是不是当爹的?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件事由不得你,来我管!” 薛洋:“我是当爹的,二叔,我教训我心思歹毒的女儿,您就别插手了吧?” “你……” 只要薛邱打薛皎月薛洋就要打薛繁织,这样胶着着,薛家岂不是要折两个子孙?其他房和大房庶出的一些人乐见其成,兴奋的眼睛放光,薛老夫人却不能任由这个局面出现。 可惜她刚要阻止两个人,薛洋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看冷冰冰的薛繁织不顺眼,提起宝剑对着薛繁织的肩膀就砍下去,还好他还有理智,只是用的剑鞘,薛繁织不堪重负,直接被打的单膝跪地。 这变故太快,谁都没想到就发生了,薛景仁看着薛繁织倒了才反应过来,急忙把人扶起来。 薛繁织揉着大腿没有抬头,可也看见了薛皎月勾唇微笑十分阴狠的表情。 薛邱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指着薛洋道:“你很好啊!” 薛洋打完也后悔了,其实他是父亲,完全可以回去打,何必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打,让二叔下不来台呢? “……二叔!” 薛邱提起家法棍面向薛皎月。 薛皎月多机灵,见事不好大叫一声:“二叔祖要打我!” 然后转身就跑。 她知道薛繁织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等快带到薛繁织跟前的时候故意脚下一滑往前趴,谁知道薛繁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她知道如果挨着薛皎月肯定没完没了,在薛皎月过来的时候已经身轻体块躲开了,薛皎月眼前一空,身子控制不住,直接就趴在地面上。 大厅地面是大理石打磨的,及其光滑,又是春末,大家穿的都不多,薛繁织趴下后继续向前滑,砰的一声,头磕在门口摆着的盆景石盆上才停下来,等她抬起头,额头上一片通红,在她白皙的脸上看来触目惊心。 “月娘!” “七娘!” “小七!” 薛洋大惊失色之后,金氏和薛老夫人异口同声喊道。 之后金氏向门口跑过去,却因为腿短,被薛洋三步并两步追上,之后薛洋用力一推,他觉得碍事的金氏就摔倒在地上并且哎呦一声,薛洋根本都没看她,奔到薛皎月面前把薛皎月扶起来。 “摔哪了?疼不疼?”薛洋担心的带着哭腔。 薛皎月揉着膝盖扁着嘴,眼泪又一串串落下来:“爹,我好疼啊!”又是她管用的我见犹怜的表情,岂不知她如今额头是红的,这个表情看起来像是寿星老诉苦,有点滑稽。 薛洋自然是不会笑话他的宝贝女儿,看女儿这么疼,他回头怒视薛繁织:“你干的好事!” 薛繁织心下叹口气,幸亏躲开了,不然可麻烦了。 薛景仁就在薛繁织身边,看的最清楚,皱眉道:“爹,这你也怪小八吗?小八可躲的远远的,你的月娘是自己摔得!” 就算薛景仁看不清楚,屋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大家都看见了,薛繁织没碰到薛皎月,是薛皎月想碰瓷,自己却没控制好。 五房主妇梁氏忍不住道:“三哥,小八真的不是你亲生的还是如何?你也别太偏心了,明明是七娘要撞八娘好不好?你又不是后爹!” “你……”该说不说,薛洋身为家主,既偏心,他又要脸面,被弟妹当众数落,他的脸上挂不住了。 第十七章 送我吧 薛洋终于舍得瞪薛皎月一眼,责怪她多事,但是他回过头来也给薛皎月找到很好的借口:“眼看姐姐摔倒都不知道扶一把,小八一点亲情都没有,我身为父亲骂她两句怎么了?” 梁氏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随后站起来看着薛邱道:“二叔,这里的人太不要脸了,我家小十一和小十三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不想他们以后跟三哥一样不分是非,我带着孩子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薛邱同意不同意,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拧着腰身很麻利的就消失在大厅门口。 众人:“……” 五房既是各房的远支,五房人口又少,五房的男人薛涛因为文章写得好,在朝廷做个郎中令,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依附薛邱也能活着,并且对薛邱家产不觊觎的人家。 而五房梁氏也是出身世家嫡女,自然看不得这种乌烟瘴气的事情。 梁氏也是薛家少有的,几个讲道理的人,上辈子薛繁织即便做了皇后,梁氏和薛涛也没想着依附他们,并且和薛景仁一起,对她多有照顾。 可能因此,他们没跟薛皎月混一起,萧翊也没有斩杀五房。 梁氏以走,薛洋下不来台,更加嚷着要打薛繁织,好像只要打了薛繁织,他的偏心就名正言顺了一样。 薛邱还没出言骂人,就在这时又有下人急匆匆跑进来通穿:“将军,九皇子和昭阳郡主求见!” 天呐,之前还说昭阳不会入他们薛家的门,现在连皇子都来了? 大厅里的人齐齐站起来。 薛皎月想起来帐篷里昭阳叫薛繁织妹妹,还给薛繁织撑腰,她的脸色一白。 而薛洋高兴坏了,如今从七皇子到十一皇子都未娶正妻,他们薛家大部分人从老家来建康,一个是避难,另一个就是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他的月娘今年正好及笄,很快就成人了,月娘娇艳聪明,嫁个皇子绰绰有余。 想到这,薛洋一把扶起薛皎月,低声道:“听闻九皇子英俊无双,你可长好眼睛。” 薛皎月很早就知道父亲的打算,脸一红,微微颔首,薛洋却看到她额头上的肿块,这会更红更像寿星老了,他皱皱眉,想让女儿回去冷敷一下,可是时间就来不及了,不敷伤口又不会好,其实就算神药也不能马上好。 薛洋只好放弃,又低声道:“在这等着吧!”说完却对薛繁织又厌恶了几分,若不是小八,月娘就不用这么狼狈了。 薛繁织那边听说萧翊也来了,微微皱眉表示不解,上辈子她和萧翊分道扬镳之后就把这个人忘了,直到她受伤,然后被退亲,满建康城的少年没人愿意娶她,萧翊这时候才如天人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后来萧翊对她说,“第一眼见到你是真喜欢,可是听说你定亲了我又不好打扰,后来他们都不要你,就便宜我了!”。 天知道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多开心,当晚就给萧翊多加了两道菜。 所以这又是上辈子没有的事,萧翊来干什么? 薛邱说“快快有请。”,大厅外已经传来声音:“老将军不必了,我们进来了。”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不用问,自然就是明兰了。 明兰话音刚落,她和萧翊的身影一后一前已经进来了。 众人开始行礼,萧翊一派和气的样子让大家免礼。 等众人都站好了,薛邱本来要请萧翊和明兰上坐,这时候薛洋强推出薛皎月道:“九皇子,这是小女,见过九皇子……和郡主!” 说完捅着薛皎月的腰身道:“快给九皇子……和郡主行礼!” 明兰笑呵呵道:“薛家主,您如果真的看不见本宫就算了,总是噎一下的大喘气,本宫憋得慌,也尴尬啊!” 薛洋:“……” 薛洋忙陪笑着道:“不敢不敢!”又催促薛皎月:“给九皇子行礼啊!” 薛家不缺美男子,薛洋在不说话的时候已经赛过许多人,薛景仁兄弟也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可是当薛皎月抬起头见到萧翊的时候还是被他的美色愣住了,如果说薛家男人是玉树,那么萧翊就是玉山,玉树自然好看,可是玉山不仅好看还贵气,贵的大气磅礴。 萧翊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有些高不可攀。 薛皎月脸瞬间红了,垂下羞涩的头福了福身:“七娘见过九皇子,给九皇子请安!” 其他想巴结皇家的薛家人见了,尤其是有女儿的,都暗暗骂薛洋和薛皎月不要脸。 萧翊虚扶一把道:“免礼!” 随后好奇一笑:“七娘子家里今日有人过寿吗?七娘子真是孝顺,装成寿星老彩衣娱亲,我就从来想不到这些新鲜玩意。” 众人:“……” 薛繁织噗嗤一声就笑了,自从这次回来就发现萧翊嘴巴特别毒,但是这次毒的真漂亮。 薛皎月也不是傻瓜,听出萧翊的讽刺,里子面子都挂不住,眼眶一红,眼泪充满眼睛泫然欲滴的看着薛洋。 薛洋气的鼓鼓的,可是对方是皇子,他能怎么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欲言又止。 薛皎月看没人给自己讨公道,捂着脸跑开了。 她一走,不管什么原因都失了礼数。 薛邱面色一沉,薛老夫人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在气氛没有变得尴尬之前笑道:“九皇子和郡主驾到,寒舍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她转移了话题。 薛邱反应过来,抬起手让行:“二位请上坐。” 明兰是不会客气的,萧翊跟在明兰之后,坐在方才薛邱的位置上。 他见众人还都站着,笑道:“坐吧!” 薛家众人归位,后都好奇的看着皇子和郡主,希望从他们言语或者表情中看楚什么蛛丝马迹,两个人到底干什么来了? 萧翊这时候看着薛邱手里的家法棍道:“老将军这是教训不肖子孙呢?” 薛邱打的可是薛皎月,薛洋神色一沉,不太高兴。 薛邱忙放下棍子道:“让殿下见效了,孩子不听话,小打小闹而已。” 萧翊指着薛繁织道:“是这个不听话吗?长得怪可爱的,打坏了可惜,你们家不要正好我缺个下人,送我吧!” 薛家众人:“……” 第十八章 散场 薛繁织好歹也是薛家嫡女,就算薛洋再不喜欢这个女儿,打死了打残废了送到女庙里嫁人了都行,但就是不能送人去当婢女,不然薛家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薛洋却误会了,心想这个皇子一定是看中了小八,可惜不是月娘,不过小八过去是当婢女可能就是个妾,终归不是正妃,就没什么好争的,兴许婢女当好了还能给月娘铺路。 这样想着,他拱手道:“承蒙九殿下看得起她,九殿下什么时候要?洋派人给您送过去!” 薛家众人:“……” 薛繁织眼睛怒视着薛洋,这个老匹夫是疯了吗? 明兰捂着嘴扑哧一笑,语气无不讥讽道:“薛家家主,您还真送啊?薛家好歹也是世家,什么时候想给人当奴婢了?” 说完看着萧翊道:“九哥,繁织可是我的干妹妹,你缺婢女我给你,你少干缺德事!” 薛家人再次懵了,薛繁织竟然是昭阳的义妹,那他们家岂不是有皇亲国戚了? 这个消息得好好消化消化! 所以郡主来薛家干什么? 明兰接着道:“我可是为了见我妹妹才来落脚的,谁给你当奴婢!” 薛家人:果然! 薛洋心里算盘打的噼啪响,一个是皇子的婢女 一个是郡主的义妹,当然是做皇亲国戚好,可是如果婢女成为妾室呢?妾室生了孩子呢?九皇子万一登基大宝呢,那生了孩子的妾室就是妃。 到时候月娘进宫去认领孩子,孩子万一当皇帝了,月娘就是尊贵的太后。 这么一算,好像给九皇子当婢女更好。 薛洋正不知道如何作主女儿未来的时候,薛邱看不下去了,拱手对萧翊笑道:“您可真会开玩笑,八娘自小娇生惯养,肯定伺候不好殿下,只会惹殿下生气!” 萧翊歪着头道:“我当然是开玩笑了,难道你们还当真啊?世家嫡女,我怎么会要去当婢女啊,是不是薛洋家主?!哈哈!” 薛家众人:“……” 薛繁织:“……” 薛洋羞愧难当,脸涨红成猪肝色。 薛洋毕竟是家主,他没脸,整个薛家人都很没脸,大厅里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这次是明兰“救了”薛洋。 明兰叫道:“九皇兄别闹了,八娘是我的妹子,我已经认下了,我妹子怎么会给你做婢女,以后我罩着她,你若是敢欺负她我有你好看!” 明显的她说的是玩笑话,可是听到的人却无比震惊。 昭阳郡主两次重复八娘是她的义妹,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吧?! 薛邱是见过大世面的,知道认干亲要经过家族族长同意才行,昭阳郡主还是小孩呢,做不得数,但是郡主是真的和薛繁织做好朋友了总没错。 薛邱客气的道:“承蒙郡主抬爱八娘,老夫倍感荣幸,没什么许给郡主的,只能邀请郡主留下来用餐,正好要给八娘他们接风洗尘,家里宰了一头羊,不知道郡主肯不肯赏脸。” 想起萧翊也在,忙道:“九殿下也请赏脸!” 萧翊笑道:“正是景仁贤兄邀请我来吃羊,我和昭阳算是闻着味来的,老将军您可别嫌弃,说我们馋啊!” 薛繁织心想原来是大哥邀请的。 上辈子因为这时候没给跟萧翊有来往,所以她也不知道大哥和萧翊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只知道他们订婚之后,萧翊总邀请大哥一起爬山钓鱼。 不过大哥不喜欢,大哥都和二叔祖去练武了。 看样子在这之前他们就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薛景仁心里也在打鼓,我什么时候和九皇子认识的,请他吃羊肉更是无从说起,这位皇子是记错了吧?! 或者他真的是闻着香味就来了?那也太馋了。 不管什么原因,皇子说是他请的,就说他请的,这时候如果他说没有,那就是傻瓜了。 薛家人则再一次震惊,昭阳郡主认了八娘当干妹妹,九皇子和薛景仁是相识好友,怎么贵人都跟他们大房有关?大房的祖坟是冒青气了嘛?可是他们是一个祖坟啊,真是让人眼气。 大房唯有薛洋神色阴沉一瞬,金氏看见了,知道是因为好事没有薛皎月的,薛洋不开心了! ………… 薛家惩罚女儿这件事因为皇家子女的到来而不得不终止,为了接待贵客,其余闲杂人等也就地解散。 接待事宜有薛邱薛洋带着个房一些人物出头,去后花园的凉亭里席地而坐。 薛老夫人看薛繁织身上带伤,找了借口没有去,并且命令大房各家女眷都不准去,尤其是金氏及薛皎月薛繁织三人,让她三人回房反省。 之后薛老夫人带着从老家带的十几个奴婢回到薛邱给她准备的薛府中轴线上的长寿堂休息。 说是休息,顶多是闭目养神,老夫人根本睡不着。 薛老夫人的心腹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姓姜,姜嬷嬷看老夫人斜躺在炕塌上却眉头紧锁,她让捶腿的婢女退下,然后亲自给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您是不是累了?” 薛老夫人睁开眼,语气带着疲惫道:“累是累了,长途跋涉怎么可能不累?” 老夫人先薛繁织等人回来,不是因为她的队伍腿脚快,就是因为她不想和金氏等人一起走而已。 紧赶慢赶,也就比金氏等人早到半天,虽然休息过了,可是那种长途跋涉的疲惫,不是睡个一天两天就能恢复的,尤其是她已经老了。 姜嬷嬷细声的劝道:“不然用过午膳再睡吧?也好暖暖肚子!” 薛老夫人在姜嬷嬷的搀扶下坐起来,她看着窗外陌生的江南风景道:“我在车里,梦见老家主了,她怪我没管好他儿子,还说薛家以后会败在我的手里,我醒来后就在想,这些年,到底是我太强势,做错了嘛?” 薛家如今还好好的呢,姜嬷嬷听出了老夫人话语里的隐隐担忧,她劝慰道:“大郎君就是在小事上糊涂,到大事上就不糊涂了!” “这话说了你信嘛?”薛老夫人讥讽一笑:“小事都糊涂,大事更拎不清,之前她还听我一言半句,因为我让他休了何氏,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做过一件让人满意的事,所以他真的把薛家败了,肯定是我的责任,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第十九章 金氏送药 薛洋的原配妻子何氏生大女儿的时候遇到崩漏,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大夫说她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所以薛老夫人打算让薛洋纳妾,但是薛洋想要嫡子,妾室再怎么好生的都是庶子,为了有个嫡子,薛洋将何氏休了,之后续弦上虞商人金九斤的女儿金氏做续弦。 金氏肚子比较争气,过门一年就生下一对双生子儿子,也就是薛景仁和薛景孝兄弟俩。 姜嬷嬷道:“当时是大郎君自己不肯纳妾,一定要将何氏休了,这事怪不到老夫人头上。” “可是我到底是她母亲,也是我没教好,怎么能没责任呢?”薛老夫人想起今天的事,叹息道:“小八的肩膀受伤了,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她不敢吃力却都没说,她到是个好孩子,你传我的话,给小八找个大夫,再细细瞧瞧她缺什么,都从我的嫁妆里扣,这个孩子,明明是亲爹娘,怎么混的跟后娘养的一样?” 大郎偏心,金氏拎不清,当他们的女儿只能靠运气才能过得顺心。 姜嬷嬷得了命令,下去办事去了。 薛繁织的房间在金氏的跨院,是个三层小楼,薛邱老早就安排好的,她和薛皎月一个楼,没说谁住哪一层。 不过薛洋金氏早都安排好了,薛皎月三层,薛繁织二层,上辈子也这样,因为南北气候不同,越是层数低越潮湿。 上辈子薛繁织根本就不懂,并不爱住高层的薛皎月为什么那么听母亲的话就去三层了,反而她这个喜欢住高处的人却被劝低层好,不会摔下去,谁没事会从楼上摔下去呢?! 反正这都是金氏说过的话,这辈子,则都没让他们挑,他们刚回来,金氏拉着薛皎月就去三楼了。 不过屋子里的摆设是相同的,一张床榻,临床的位置有坐榻,床榻头是个梳妆台,她的妆奁婢女门已经收拾好了。 薛繁织回到房里才有空看自己的伤口,肩头上淤青一片,她坐在铜镜前默默的发愣。 正铺床的红绡见她太安静了,怕她想不开,从床边走过去道:“姑娘,奴婢去找夫人,上点膏药吧?” 红莲见了也走过去,不过她没出声只是看着。 薛繁织冷笑道:“她能有什么好膏药?有了也是给薛皎月了!” 别忘了,薛皎月也受伤了。 薛繁织这说的不是气话,而是实话,薛洋下手比较狠,虽然是用剑鞘,但是春季穿的少,肩头最中间的地方还是破了皮,搞不好要留疤痕。 上辈子她回来直接被关起来半年,也没遭遇这一遭,并没有留下伤口,所以肌肤雪白嫩滑,萧翊说特别喜欢摸她的肉。 这下子估计要留疤了。 “除非她能拿到宫廷进贡的化腐生肌膏!” 非常普通的名字,但是薛繁织知道这膏药一点也不平凡,上辈子她肚子上中了一刀,萧翊给她找的膏药,没有留疤。 但是这膏药太珍贵了,就算是皇室都要给面子的王谢之家都弄不到,因为膏药不光能治伤疤,还能养护肌肤,永葆年轻。 后宫那么多得宠的妃嫔抢破脑袋都想要,而膏药是南方附属小国进贡的,总共才三瓶。 红绡并不懂,道:“那让夫人去找?” 薛繁织露出“慈祥”的笑容看着红绡:“去忙吧,人家就算弄到了,也会给薛七娘,你还是不要奢想了!” 提到薛皎月,红绡也很气愤,她想说姑娘您也是夫人和家主亲生的孩子,怎么就跟捡来的一样,可是她不是红莲,知道这话说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惹得薛繁织生气,就闭嘴了。 红莲刚要说什么,就在这时,挡风的竹帘子哗啦一声,薛繁织和红绡红莲都看过去,正是金氏手里攥着什么进来了。 红绡看了薛繁织一眼,后退一步,红莲则上前一步要说什么的样子,又被红绡给拉住了。 红莲不满的看着红绡,红绡没管她,把她拉到给俺后,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那对母女。 见下人都走了,早已走进来的金氏招着手叫薛繁织,然后她一边坐在薛繁织休息的床榻边。 薛繁织依然依然跪在铜镜前没动。 金氏看着镜子里的她明明看到了自己,气的红着脸道:“怎么,装瞎子看不见我啊,我是你娘,你给我转过来。” 薛繁织穿好肩头的衣服,慢慢转过身道:“夫人来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以前她都叫娘的! 金氏一愣,后羞红着脸骂道:“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郎,我能吩咐你什么,那么多人给你撑腰,我敢吩咐你什么?” 说着将一个小白瓷瓶放在床边道:“来给你送膏药,真是不识好歹,我是你娘,我能害你吗?!” “那您不害我,今天我怎么会挨打呢?”薛繁织笑着问道,语气除了讥讽却一点别的感情都没有。 金氏又是一噎,问道:“那这膏药你要不要?” 薛繁织笑着道:“薛七娘有没有?是不是比这个膏药要好?别人挑剩下的您给我送来,是怕我以后不帮你的七娘吧,所以一边利用我,我还得承您的情是不是?!” 行为被人猜中,金氏脸色更加羞愧胀红,她再次恼羞成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是不是把我作死了你就高兴了?你爹打你那一下又不疼,又是在肩膀上,可你姐姐是在脸上,你怎么什么都爱跟她攀比?难道你脸上也有伤口?” 薛皎月的伤口确实在脸上,确实比较重要,那是不是在肩头的就不重要? 这个母亲她有没有看过自己的肩头就敢断定伤口不重? 一个是人打的,一个是自己摔的,哪个更应该被心疼些呢?! 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道理要将给懂的人听。 孺慕之情也要留给疼你的人。 薛繁织发现特别没劲,她也不想争执了,低头谢道:“多谢夫人赐药,祖母已经送来了,夫人这个有些多余,请夫人拿回去留着吧,留给有用的人。” 她语气疏离且决然,说完就转过头不看金氏。 金氏哪里被女儿这样对待过,里子面子挂不住不说,也伤心。 第二十章 困境 金氏忍不住的哭道:“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我知道你今天是恨上我了,可是你是我亲生的,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会害你吗?” “咱们薛家不能指望你二叔祖一个人,总要有个人出人头地,你又笨又拙,话都囫囵说不清难道要指望你?” “你姐姐聪明伶俐,相貌出众,你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亲自教养她,如此精心培养,她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就说今天的九皇子,他看你可怜也只想让你去做婢女,如果是月娘肯定就是皇子妃的人选!” “这些你比得了吗?你比不了!而你姐姐出息发达了,难道少的了你的好处?你到时候嫁到秦家去也有依仗,我对你姐姐稍微好了一点点怎么了?不光我要对你姐姐好,你自己自觉,更应该想着点你姐姐,那可是你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就算九皇子只想让薛繁织做婢女,可是也没看上薛皎月,红莲不知道夫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非要踩他们姑娘而抬高薛七娘。 她就要冲出去找金氏理论,被理智的红绡给拉住了,得罪夫人他们可能被卖掉,他们不过是奴婢而已啊。 屋里薛繁织懒得辩解道:“您说的都对!现在我要休息了,您出去陪您更优秀的女儿去吧!” 那语气敷衍至极,金氏又不是傻子体会不到,她张嘴就要骂人,薛繁织站起来将她往外推。 如今孝道治国,薛繁织这个举动显然大逆不道,金氏惊的瞪大了眼睛:“你推我?” 薛繁织淡然点头:“是,我推了娘,娘如果想让我死,就全世界的嚷嚷说我推娘,然后让家主打死我就行,反正我个人活不活的无所谓,你想要我生还死,随意!” 薛繁织说这话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反正她活过一辈子,荣华富贵都有过,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 金氏当然无法喊出口。 说着话,薛繁织已经将金氏推到了门口,她唰一下撂下帘子,却听外面有声音道:“八娘子等等,老奴给娘子送东西来了!” 薛繁织提起帘子,红绡红莲听见了,也从隔断里走出来打帘子。 来人正是薛老夫人身边的姜嬷嬷,姜嬷嬷带了四匹绸缎抱在怀里,见到红绡忙递给红绡,随后她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奴寻思不带人过来了,没想到累的气喘吁吁!” 一看就是老夫人赏赐的,薛繁织震惊之余忙抬起手:“嬷嬷进屋喝口茶吧!” “不了!”姜嬷嬷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薛繁织:“这是老夫人从大夫那里要来的膏药,专治跌打损伤的,留给娘子擦擦肩膀,免得留下疤痕!” 薛老夫人对子孙真的非常淡非常淡,淡到上辈子薛繁织潜意识里都没祖母什么印象,怎么这辈子又是赏赐绸缎又是给药膏?! 薛繁织受宠若惊,药膏拿在手上还觉得不真实呢。 姜嬷嬷看薛繁织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孩子长期没人关注,稍微有人对她好她都不愿意相信。 “没什么事老奴先走了!”姜嬷嬷语气越发和蔼:“老夫人才用了晌食,老奴要伺候老夫人休息!” 薛繁织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谢。 姜嬷嬷挥手让她回去不用送了,然后就转过身。 一边一直看着的金氏懵了,她等姜嬷嬷走出三步远才反应过来,伸手直接拉住姜嬷嬷的后衣角问道:“七娘的呢?老夫人没给七娘膏药?!” 姜嬷嬷跟在薛老夫人身边五十年,虽然是下人身份,可因为老夫人清冷性格的关系,谁人敢不尊重她的人? 还真没人敢跟姜嬷嬷动手动脚。 姜嬷嬷自己都很震惊金氏的行为,不过修养告诉她不能发脾气,姜嬷嬷笑着解释:“膏药就这一种,七娘子伤在脸上,老夫人怕随便用药伤了娘子肌肤,所以没有赏赐。夫人还是等家主给七娘子请大夫再说吧!” 薛皎月是薛洋和金氏的眼珠子,谁敢随便给她药,都怕赖上。 金氏却不这么以为,等姜嬷嬷走后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薛繁织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老夫人都帮着你了?之前看不出,你还是个会溜须拍马的!” 哪有母亲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薛繁织真是懒得看金氏的嘴脸,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金氏看的一撇嘴:“我是你娘,跟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老夫人喜欢你我不也会借光吗?” 还是没人理她,金氏长得不算温柔的眉眼沉下去,骂道:“我就知道她是个拿不出手的东西,真是好看了她。” 这话显然是对婢女说的,红绡红莲没出声。 看红绡抱着绸缎要进屋,金氏直接抢在手里,然后就要去楼上。 红莲看着红绡手里空空如也,忍不住叫道:“夫人,那是老夫人给娘子的,您拿到哪里去啊?” 金氏回头恨很的瞪了红莲一眼::“没眼色的狗东西,没看四匹吗?这两匹是给七娘的!再说,我自己家的东西要你管?简直不知所谓。” 金氏骂得痛快了才转身上楼。 红莲不怕挨骂,就是这样的气实在受够了,她怒气憋在胸口,呜呜直哭。 红绡低声劝道:“你就别添乱了,到底是娘子的亲娘,你让娘子怎么办?” 红莲抿紧了嘴,不让哭声发出来。 可是薛繁织也不是聋子,她盘膝坐在床榻上,外面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她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两个婢女都生气,她难道不生气吗?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外面那么乱,她又没什么生存本领,离家出走是不可能的,有父母在,投亲靠友也不行,再者说,寄人篱下的日子又能好过吗? 上辈子,她是嫁给萧翊之后才过上舒心日子的,这辈子绝对不嫁给萧翊,那她怎么办? 还是只有嫁人能解决她先走的困境?! 薛繁织闭上眼,想到了未婚夫秦简羽。 是的,在嫁给萧翊之前,她是有未婚夫的,不过因为一些事情退亲了。 第二十一章 布料风波 秦家是薛家三房老夫人的娘家,跟薛家算是世交好友,不过说到发展,薛家好歹有薛邱,秦家男子却不读书不习武,都被家主养成了纨绔,败家有一套,发家就找不到他们,而且一代不如一代。 秦家怕被薛家拉下,所以一直想和薛家大房结亲,但是秦家日益败落,别说薛家大房,就说三房四房五房对秦家也没心思啊,不过薛家老祖宗曾经欠过秦家一条命,秦家既然提出要结亲薛家就不好回绝。 薛家大房一共三个女子,长姐薛梦莹是薛洋和他的发妻何氏所生,今年十九岁,两年前出嫁,嫁的是琅琊王氏偏支的独子王敬之。 那么剩下的只有薛皎月和薛繁织,薛洋当薛皎月是眼珠子,一心希望薛皎月能飞上枝头,就算不当皇后,起码婆家要超过薛梦莹的婆家,所以他怎么可能轻易给薛皎月定亲呢? 这门亲事就落在薛繁织的头上。 还好,秦家虽然破败不堪,但是秦简羽家所在的宗房家底还很厚,再一个秦简羽的母亲很善钻营,已经帮他父亲谋到了朝廷七品武官的职务。 秦简羽自己虽然比不上什么皇亲贵族九皇子之流,但是本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薛繁织对这门婚事还算满意。 上辈子,因为他受了伤不能生育,主动跟秦家退亲了,当时秦简羽还偷偷跟她说过他不嫌弃她,他也不想落个忘恩负义的骂名,想跟她继续履行婚约,不过薛繁织自己放弃了,所以最后嫁给了萧翊。 而秦简羽自己呢,跟她退亲以后娶了一个小世家的庶女为妻,岳丈家对他的仕途没有帮助,他最终投靠了有薛皎月当主母的晋王府,最后结果可想而知,被萧翊给杀了。 这辈子,她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伤,那和秦家的婚事就可以考虑。 她正想着,听见外面传来哭喊声,薛繁织转过身看向门外,不一会的功夫,红莲幸灾乐祸的进来了,道:“夫人的布被慧娘给抢了,两个人厮打起来,夫人败了!” 红绡看薛繁织脸色不好看,呵斥红莲:“为尊者讳,夫人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红莲嫉恶如仇,不服气的撅起嘴。 红绡看向薛繁织道:“娘子,她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薛繁织点点头,她不是和红莲生气,她是在想金氏,金氏到底图什么?! 金家是响彻江南的富商,依附的是江南王齐勋,富可敌国。 可惜金氏非要嫁给薛洋做填房,金九金不同意婚事,就只给了比较平常的陪嫁,可也比薛家大房总共的家底厚实。 金氏成亲后薛洋经常以各种借口找金氏要钱,这都成亲快二十年了,金氏那点嫁妆早都变成了薛洋的私产,金九金听了生气,更不给金氏钱财花,所以金氏背靠着金山银山可日子就是紧巴巴的。 这还不算,薛洋有个贵妾叫慧娘,非常得薛洋器重,那慧娘惯会欺负金氏,可薛洋每次都偏旁慧娘。 金氏要是个厉害的就应该警告薛洋小心宠妾灭妻没有好下场,慧娘也应该好好收拾一下。 可是金氏偏偏只跟市井妇人一样,跟慧娘一个贱人对打,从来不迁怒薛洋。 久而久之,那些帮着金氏的人也觉得她是自作自受,没人再同情她了! 如果是上辈子,薛繁织此时会冲出去帮母亲打慧娘,然后最后薛洋会打她一顿。 所以她一直以为母亲和她是小可怜,此时再看,金氏不是罪有应得吗?! 薛繁织心一横,不打算再理会金氏,她叫来红绡道:“帮我留意下,秦家什么时候到!” 他们也来建康了。 红绡一愣,以为娘子会去帮着夫人! 她又笑道:“娘子是惦记秦家郎君吧?应该快了,奴婢这几天留意!” 薛繁织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点点头。 红绡见自家娘子没有害羞的意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娘子,不爱笑了! 第二十二章 贪得无厌 (上一章有所修改,影响阅读,之前看过的妹子需要重新看上一章才能连起来,抱歉!)慧娘身材虽然苗条但是高挑,金氏玲珑得多,所以她一抬手,就被慧娘毫不客气的打掉了。 金氏气的大叫:“殴打主人,以下犯上,我要发落你!” 慧娘将绸缎交给婢女,然后成其不备直接揪住金氏的发髻。 金氏上面带着金钗呢,正好插到了头皮,她疼的啊啊大叫,两只手开始和慧娘撕吧起来。 慧娘不仅高挑还年轻,几个回合,就扯掉了金氏好几把头发,金氏的披帛也给扯开了,拉扯到最后,金氏的裙子都给撕坏了,若不是打脸会被外人发现,慧娘肯定掐着金氏的脸打。 金氏打不过,很快被慧娘骑在地面上掐肩膀。 金氏气的大叫:“来人啊,来人啊,你个贱人,我是你是主人,你抢我的布还敢打人,太无法无天了!” 慧娘按着金氏冷笑:“我看谁敢来帮你,那布就是你偷的,我拿去给老夫人看,怎么了?” “那布料是老夫人给小八的!” 慧娘撇嘴:“就是你偷的!” 金氏突然想到慧娘最怕的是薛洋,她语气变冷带着威胁道:“我告诉你,这料子本来我是要送给七娘的,家主最喜欢七娘,你拿走了七娘就没了,到时候家主惩罚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薛洋最喜欢薛皎月,自然没人敢惹薛皎月。 慧娘不以为然道:“你明明说给八娘的,这回又会给七娘,你吓唬我啊?就是你偷的!” 两个人拉扯着又打了一遍,他们两个总打,金氏的下人之前还帮过金氏,最后都是以金氏给慧娘道歉为主,帮了金氏的下人都要受到处罚,久而久之大家都躲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金氏没人帮忙,被慧娘一顿磋磨,还是有下人看不过去去请薛洋,薛洋人在陪客没回来,但是下了命令,让金氏不要作妖。 这就是默认慧娘抢布匹他也不管,慧娘听了拿着布得意而去。 她人一走,金氏坐着门口拍腿嚎哭:“一群白眼狼,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竟然没一个人出来帮我,赶明都给你发卖了,一群眼里没主人的贱人!” 下人们基本都是家生子,买卖都是薛洋说了算,谁在意她? 金氏骂了一会没人搭腔,更没人扶她起来,她灰溜溜自己站起来,这才发现腿被慧娘给踩得不敢吃硬,金氏又疼的哭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一群白羊狼,呜呜呜……” 金氏哭完了收拾了一下自己,薛皎月的婢女来催促:“七娘子问夫人怎么还不过去?再不去就不用去了!” 金氏忙道:“去的去的,我这就过去,告诉七娘别着急!” 婢女转身走了,金氏急忙跟了出去。 到了跨院,金氏直奔三楼,三楼薛皎月正坐在铜镜前用鸡蛋清敷额头。 见金氏过来,薛皎月没好气的道:“你怎么才来?方才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你又闹什么事?” 金氏接过婢女手中的鸡蛋,帮薛皎月敷脸,然后把慧娘抢布匹的事情说了一遍,金氏想想都委屈:“月娘,那是娘要拿给你的,就被她抢了去,你让你爹出面,给要回来!” 薛皎月听的直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啊,我能跟爹说吗?我是当女儿的,还能插手爹院子里的事?” 金氏道:“那就让慧娘得了便宜?那布可好了,娘打算给你做两身新衣服,刚来建康,肯定要参加很多宴请,你穿出去定然能迷倒一片!” 薛皎月道:“我出面,那你岂不是让我得罪了慧娘?我可不干,我是人见人夸的七娘,怎么能得罪人呢?” “也是!”金氏认同的点头,她宁可受委屈,也不希望别人对她的月娘印象不好,和庶女打架能有什么好名声?! “可是那布咱们就这么认了?” 薛皎月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眸子冷下去道:“娘,你不说祖母给了四匹吗?小八那里还有两匹,你拿过来给我啊!至于慧娘那里,你让小八去要不就行了,是祖母给她的!” 金氏有些犹豫:“我拿了这两匹小八都不高兴了,再去拿不太好吧?” 薛皎月脸也冷笑来,抢过鸡蛋转过身不看金氏。 金氏急了:“你别生气啊我的月月!” 薛皎月道:“我不是你的月月,我被薛八欺负成这样你都不帮我,现在不过让你去拿两匹布就犹犹豫豫的,还说什么对我好,还说让我以后照顾小八,你根本不疼我,我也没有好衣服出门,我上哪嫁到好人家,没有好人家,我能照顾谁?别说小八,你的老安人也别想了。” 金氏一想也是啊,人靠衣装,只要月娘穿的更好些嫁的人家就更好,到时候就能孝顺自己,至于八娘,他们是亲姐妹,月娘出息了,指缝里漏一漏都够八娘吃了。 “你等着!”金氏说的仗义:“娘这就给你拿过来去!” ………… 薛繁织以为这么困不会做梦,可没想到依然梦见了薛皎月,还是他们及笄那天的宴请上,还是薛皎月推了她一把。 薛繁织倏然惊醒。 睁眼一看,是红绡在推她。 ……不是文娴就好。 薛繁织还没说话,红绡欲言又止,之后问道:“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是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其实梦里的场景是真是存在的,上辈子,他们及笄宴上,薛皎月的爱慕者孙家小郎不知道为什么刺杀薛皎月,她站起来帮薛皎月挡了一刀,也正是因为这一刀,伤到了肚子,医生诊断再也无法生育,事实上也是,她一直没孩子。 但是梦里总是提醒她,她并没有为薛皎月挡刀,是薛皎月推她的。 如果是放在之前,薛繁织怎么也不会相信姐姐推自己出去,但是重生后经历这些事,往事再慢慢捡起来,薛皎月想让她死是非常有可能的。 姐妹亲人,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怎么自己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呢?! “没什么!”薛繁织怕婢女担心,转移话题道:“你是不是有事啊?!” 第二十三章 援兵 红绡点头:“方才正院夫人和慧娘又闹起来了,奴婢一打听是慧娘抢了夫人拿走的那两匹布,咱们这不是还有两匹吗?方才夫人上楼了,奴婢想着,很快她就会来取这两匹,咱们还给吗?” 还给,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啊? 可是不给,那个是自己的亲娘,忤逆犯上的帽子可不是好戴的。 还有慧娘,之前就仗着薛洋的宠爱欺负金氏和她,这次如果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还会变本加厉的。 薛繁织眼睛一动,勾勾手指对红绡道:“你来,我有办法,你就这么办……” ………… 二楼静悄悄的,门口连个挑帘子的小婢女都没有,金氏哗啦一声自己打帘子,然后不客气的直接进了屋:“怎么还睡上了?有那么困吗?” 金氏进屋看薛繁织和红莲都在睡觉,直接提高了声音。 红莲睁开眼揉了揉眼睛,金氏瞪了她一眼道:“没见过这么懒的,都成了副娘子了,赶紧起来,把你家娘子叫起来!” 薛繁织慢慢睁开眼,自己坐起来。 金氏看薛繁织醒了,走到她的榻边坐下里,然后舔着脸笑道:“小八,你累了吧?睡的好吗?” 薛繁织心不在焉的样子道:“掐头去尾说主题,我还要继续睡觉呢。” 也算回答了金氏的问题,如果睡的好还用得着继续睡吗?显然是被认打搅了。 金氏笑容有些僵,后还是硬扯着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跟娘说话呢?我怕你寂寞,过来陪你说话!” “不寂寞!”薛繁织斩钉截铁的道。 金氏也看出来了,这孩子跟之前不同,不听话了,她还当是难民的事情薛繁织在跟她生气,就没多想。 反正好听的对方也不听,金氏干脆不跟薛繁织说,命令红绡道:“愣着瞅着干什么?去把今天姜嬷嬷送的布给我拿过来!” 红莲看向薛繁织。 薛繁织淡声道:“什么布,我房里没有布了,如果有我会躺着睡觉吗?” 别人不知道,婢女是知道的,薛繁织信封老庄,喜欢看道家书籍,不然就是丹青,手谈和女红。 如果有布,她就会裁剪很多衣服。 后面的话金氏不关注薛繁织,当然是听不懂了。 金氏依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薛繁织不肯将布料拿出来,她好言相劝道:“剩下的布料不是绿的就是红的,你穿着都不合适,还是让我拿走吧。” 皇室的吉服大庄以黑色为尊,是因为黑色染料可以染出特别名贵的布。 但是那种布料除了皇室中人谁也不能用。 较之皇室黑色染料稍微差一点的就是红色染料,所以名贵布料多出红黄颜色,上辈子只要有好布料金氏就会分给薛皎月,怕薛繁织闹腾就说薛繁织不适合红色。 可是红色就是大众色,不适合红色还能适合什么颜色? 现在好嘛,为了要布料,连绿色都不放过了。 薛繁织冷笑,微微仰头语气不紧不慢充满不可一世的自信道:“夫人,我长得好看,穿快抹布都好看,谁说我不适合?” 以前的薛繁织不是这样的,遇到事情像是鹌鹑,不管不问不说,恨不得把头藏起来。 金氏暗暗皱眉,心想这孩子怎么就因为一件事变化这么大呢?! 红莲心想姑娘又开始迷恋自己的美貌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 金氏见一个理由不行,再劝道:“就算你穿着好看,你能穿给谁看?你说你一棒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性格,就算爹娘抬举你,你能走多远呢?” “月娘聪明伶俐……” 薛繁织打断金氏道:“所以薛七娘肯定能高嫁,然后就能提拔我,是的呀,我刚被难民冲散,她就恨不得告诉天下人我被人糟蹋了,她就怂恿夫人往前赶路去建康,这样的姐姐,我能指望她提拔我,她能像窜天猴一样的把我提拔上天,是不是?” 听薛繁织还会说俏皮话,红莲差点笑出声。 金氏自己想想自己说的话也不对劲,可是不然怎么把布料弄到手?! “我不跟你罗嗦了,你到底给不给?”金氏不耐烦沉下脸?! 薛繁织摇头,神色不变的冷漠道:“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我也不会再给你们任何东西,今后我的东西你们少打主意。”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金氏气的站起来道:“你既然跟你娘和你姐分了你们我们,那好,今天我就给你分个清楚!” 说完叫着红莲:“去给我拿布料!” 红莲低着头站着不动。 金氏吼道:“反了天了你,等家主回来我就给你卖了!” 红莲不为所动,薛繁织皱眉看着金氏道:“你拿她撒什么气?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就算连带着我都卖掉也没有!” “你等我翻出来的!”金氏气鼓鼓的站起来,然后自己翻箱倒柜,把薛繁织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金氏也没找到那两匹布。 金氏累的额头都是细密的汗,气的倏然回头道:“薛八,布料到底放哪里了?你还不给我交出来!” “她如果不交出来,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薛繁织和金氏红莲都看向门口。 金氏见了大惊,眼皮子跳着忙叫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是薛老夫人身后跟着姜嬷嬷走进来。 薛繁织那边也急忙站起来行礼:“祖母,您过来了?” 薛老夫人道:“你快起来了,都被欺负成这样还行什么礼?” 薛繁织知道老夫人是来帮忙的,因为老夫人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是她让红绡去还布匹,她相信老夫人看到布匹就会明白他们院子里的事,端看老夫人管不管了。 看老夫人赏赐她东西的样子,是能管的,而且不管老夫人也没面子。好在,她赌对了! 薛繁织忙去迎老夫人,老夫人也非常给她面子,扶着她的胳膊坐到靠南的炕塌上。 之后薛老夫人上薛繁织站在自己身后,叫着金氏:“跑自己女儿屋子里抢东西,你真是越来越出息,金氏,你好歹是富裕人家出身,吃相也太难看了!” 第二十四章 发落金氏 金氏嫁给薛洋之前也是挥金如土的人啊,这不是财路被爹妈给断了吗,又要养孩子,处处都是钱,她也想视金钱为无物,可没那个条件啊。 “娘,这不是刚回来,我寻思帮小八收拾收拾东西。”金氏心虚的说道。 薛老夫人四顾一下,冷笑道:“还是我冤枉你了?那你收拾的不错啊!” 可不是不错,还不如不收拾。 金氏目光闪烁,神色越发心虚。 薛老夫人直接问道:“既然你帮小八收拾屋子的,那最好不过了,今天我差姜嬷嬷给小八送了四匹布,眼下小八给我还回去两匹,还有两匹呢,哪里去了?!” 金氏诧异的看着薛繁织,原来布匹将死丫头还回去了,难怪找不到,她也明白薛繁织说她没有是什么意思了,都还回去了,可不是就没了!? 当然,她更明白薛繁织为什么要还回去,这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嘛? 金氏狠狠的瞪了薛繁织一眼,恨不得撬开死丫头的脑袋,看她是怎么想的,怎么还给自己的母亲下套。 前方老夫人催促:“说啊?” 金氏对薛繁织又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造次,她本来就是续弦,又不是亲婆婆,还是商户女,处处都拉了下乘,是以她十分畏惧薛老夫人。 自己所作所为,她也不敢隐瞒,但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抢女儿的东西,她急忙心虚的把布匹的下落给说了。 “小八送给我两匹,被惠娘给抢走了。” 薛繁织听了依然面色不动,恭敬的站在薛老夫人身边不拆除金氏。 因为作为女儿,她无法拆穿,难道她要大声的告诉老夫人金氏抢她的布匹而不是她送的? 万一传出去,明眼人知道是父母不慈,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兴许还说她想诓骗长辈的东西呢。 而且就算所有人都相信是母亲不慈,那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她可是金氏生的。 但她相信老夫人来了,就有章程。 薛老夫人在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也不能逼的孙女把礼物还回去。 见金氏撒谎,薛老夫人直接将手边的竹简砸过去,金氏没敢躲,竹简正好砸在金氏的肩膀上,金氏被砸了个趔趄。 见屋子里所有下人都看着自己,金氏站稳了之后眼泪刷一下就留下来,随即委屈的看着薛老夫人欲言又止。 薛老夫人指着金氏道:“我还没死呢,我送给孙女的东西也敢抢,你们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既然眼里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你离了薛家赶紧给我滚出去!” 虽然没直接点出金氏撒谎,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就是金氏先抢了薛繁织的布匹,老夫人就是在骂金氏。 且这暴风骤雨般的怒气也吓的金氏够呛。 金氏最怕的事情就是离开薛家,离开薛洋,她当即就跪下来哭道:“娘您息怒,媳妇在薛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把媳妇赶出去,赶出去,媳妇怎么活啊?” 金氏再不堪,还生了两个嫡子两个嫡女,眼看四个人都纷纷长大,到了嫁娶的年纪,她是犯了多大的错都不可能被送出薛家的,薛老夫人不过是吓唬她。 但是老夫人实在不耐烦金氏这样的小家子气。 她呵斥道:“再有下次,我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不管你生了多少孩子,你的父兄是何许人也,如此不堪女子,我薛家留不得你!” 金氏委屈的看一眼薛繁织,薛繁织并没有给她求请,对于自己,金氏是不敢跟老夫人胡搅蛮缠的,她磕头谢恩,保证自己不会再犯了。 薛老夫人心想只是这么吓唬吓唬金氏金氏肯定不会长记性。 她又交代道:“你马上给小八收拾屋子,之前什么样,一顿饭是时间,就必须恢复什么样,再一个,你不是说小八送你两匹布嘛?作为儿女孝敬你是应该的,但是你作为母亲,更应该对儿女慈爱。” “她送你两匹,你就要赐她四匹,价钱要相等的,方能显是出你的母爱!” 意思布匹没拿到,还要搭两匹。而且价格还要相等,明显薛老夫人所赠给薛繁织的不是凡品,上白金一匹,得那她的家底才行啊,可是家底就剩下八匹布,还准备给月娘做衣服用呢。 金氏是一百个不情愿。薛老夫人语气淡淡的,目光带着警告:“如果完不成,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薛老夫人十五岁嫁进入薛家,之前是掌房长媳,薛家长房因为薛老太爷好赌,都败的差不多了,是他力挽狂澜才有今日子孙饿不死的局面,可想而知这个人有多厉害。 至于她说的手段,长房有多房妾室,那些女子和他们的后代至今都对老夫人客客气气的,还不是畏惧薛洋的面子,可想而知老太太当年多厉害。 金氏不敢尝试老夫人的法子,虽然肉疼,可是也不敢不答应。 “媳妇知道了,媳妇这就去办!” 收拾房间现在不行,老夫人在不说,还有这么多下人,传出去她这个夫人的连面往哪里搁,所有金氏打算先回去拿布匹。 她转身却突然想到:“娘,慧娘一个贱妾也敢抢我东西,还打伤了我,难道就这么算了?” 提起慧娘和金氏之间的龃龉,薛老夫人也十分无奈。 惠娘长得像“出妇”何氏,所以薛洋十分抬举。 这后宅争斗哪有什么谁更厉害谁更优秀,还不是男人偏爱的就会赢。 所以金氏和惠娘打了五六年,金氏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因为薛洋抬举惠娘不待见金氏。 这事如果搁在旁人家,其实非常好办,金氏是妻,就算是续弦也是妻,怎么也不可能让妾盖了过去,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够薛洋喝一壶的了。 可是偏偏金氏吃了亏也不敢声张,甚至有人替她作主的时候她还要帮薛洋瞒着,说薛洋没有苛待她。 她自己都立不起来,别人怎么帮忙? 薛老夫人当然可以以长辈的身份整肃家风,但是她又不是亲婆婆,薛洋虽然是她养大的,但是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母亲对她总是尊而不亲,她又何必讨薛洋的嫌? 可眼下不能再让惠娘嚣张而坐视不理了。 如果妻妾不分都这种程度,以后薛家儿女还怎么嫁娶?! 第二十五章 薛洋消停了 薛老夫人嫌弃的看着金氏道:“一个正妻活成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金氏更加委屈了,她生了四个孩子家主都不待见她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跟家主因为一个妾闹掰了,她可不能被人休了。 “明明是慧娘那贱人太无法无天,娘怎么就知道骂我?” 薛老夫人懒得理金氏这种里外不分的,她叫着门口道:“人带来了没有?” 姜嬷嬷立即推了一个人进来。 这人穿着蜀锦的披帛,苏绣的长孺,身上的饰品竟然比金氏还要名贵,长得倒是比金氏年轻几岁,可瓜子脸,高颧骨,丹凤眼,瞧着比金氏成熟,面相更是有些刻薄,远不如金氏大眼浓眉明艳好看。 可是人家就是比金氏受宠。 所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抢了金氏布匹的慧娘。 慧娘有个习惯就是听金氏的墙根,这次老夫人来,她早早就踮着脚在外面听着,然后听到了关于自己的祸事。 她刚想回去把布匹扔了不承认自己抢,就说金氏冤枉她,姜嬷嬷像是知道她藏在哪里,直接就把她揪出来拎了过来。 薛老夫人可不是金氏,金氏任由她打骂却也只是跟着她对打对骂,事情绝对出不了院子。 老夫人不同,占着老祖宗的位置薛洋也要敬她重她。 而自己,拿的确是老夫人送给薛八娘的东西。 慧娘这时候肠子都要悔青了,当时金氏说是老夫人赏赐给八娘的,她以为金氏拿得,她就拿得,哪曾想咬人的狗不叫,那个薛八娘竟然不声不响的去找老夫人告状啊。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慧娘一被推进来,见老夫人坐在临窗的地方,严厉厌恶的目光让人哆嗦,她快走两步扑通一声就跪下来,道:“妾慧娘,给老夫人请安!” 她请安都是的战战兢兢,后面给自己求请的话不敢说,也说不出口的感觉。 薛老夫人是最讨厌妾这种东西的,话都懒得跟惠慧娘说,对姜嬷嬷道:“还拉到我面前干什么?直接去她房里把东西拿出来,至于这个人,拖出去打她二十家法!” 老夫人本来想打三十,但是怕打死了薛洋那边不好交代。 打十又太轻,二十正好,不光能教训惠慧娘,等屁股打烂了,看薛洋还宠爱她不。 姜嬷嬷听了命令带着孔武有力的婆子就来拿慧娘。 慧娘知道薛洋最喜欢她肌肤光滑细腻,如果屁股开花,那她以后岂不是会失宠,慧娘挣扎着给自己求请:“妾要见家主,求老夫人让妾见家主……” 薛老夫人一挥手,姜嬷嬷带的人拖人的拖人,塞袜子的塞袜子,脱衣服的脱衣服,轻车熟路,就给慧惠娘拖下去了,这期间慧娘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她人走后,大家就听见院子里劈里啪啦的响,还有惠娘的惨叫声。 金氏明白,自己如果不是薛洋的妻子,这家法自己也有一份,心里一阵阵后怕,她的脸色都白了,腿一个劲的哆嗦。 薛繁织做过皇后,经历过风雨,看惯了生死,但上辈子,让她下旨杀人打人,她有时候还会于心不忍,所以多半都是萧翊给她代劳的。 她偷偷去看薛老夫人的表情,老夫人目光不错神色威严的看着前方,对那凄惨的声音显然无动于衷,她就深深的佩服,如果自己有这份心狠,也不至于空担了妖后的骂名,以后真要学着点。 二十家法很快打完。 姜嬷嬷进来回禀:“人已经站不起来,想要见家主!” 二十家法屁股都打烂了,能站起来的是神人,显然老夫人对这句话当放屁,她冷笑道:“去给她找家主,老身还不信了,难道他的家主来了,还能把老身这个当娘的怎么样!” 姜嬷嬷还没去找,薛洋的下人先找老夫人了,原因无他:“家主掉水了里,命在旦夕!” 跪着的金氏一下子慌了,身子都恍惚,问道:“家主怎么会掉水里了呢?哪个水?请大夫了没有啊?” 接着就呜呜呜的哭出来。 薛繁织暗暗的转了转眼珠,薛洋怎么会掉水里了呢?上辈子可没有这种事啊,命在旦夕! 如果薛洋死了,自己的日子是不是会好过很多?! 家主出了事,上上下下自然要提心吊胆,薛老夫人提前离开了薛繁织的屋子,想要提点薛繁织什么,再打压几句金氏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薛皎月挑拨离间的事也来不及敲打。 好在,金氏抢走的布匹还回来了,另外还白得了金氏两匹布。 至于金氏吃落挂,惠娘挨打,薛繁织心里都没什么大的波澜,他们自找的。 大家要去看薛洋,薛繁织是不去的,她受了伤,多得是理由,不然请老夫人过来都应该是她亲自去,好在老夫人没跟他计较。 人群散尽,薛繁织和红莲收拾屋子,金氏自然是指望不上了,她得去看她心爱的家主。 然后薛繁织让红绡去打听外面薛洋是什么情况。 可是红莲外面的眼线更多,红绡跟薛繁织商量一下,她和红莲的活就调换过来了。 等他们快收拾好被金氏翻乱的屋子,红莲也回来了。 红莲从眼睛到四周,全身心带着八卦意味道:“家主陪九皇子吃宴,本来交代下人吃完了要来找娘子麻烦的,但是没想到他喝多了,回来的路上路过院子池塘掉水里了,若不是小厮会水,及时将他救下,咱们家现在就办事了。 不过这么一来,老将军倒是省心了,想来家主最近一段时间都要修养,是想不起来找娘子麻烦的。” 薛洋没死! 不过薛洋竟然会喝多? 薛繁织记得薛洋酒量很好,怎么被萧翊灌醉了? 喝多竟然还遇到了危险,有没有这么巧啊?! 是不是萧翊为自己出气,故意灌醉了薛洋,然后想办法推薛洋下水? 薛繁织想到这里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讽刺自己自作多情。 如果是上辈子,萧翊为了自己真的有可能这么做,这辈子他们还没交往呢。 而且根据上辈子的结局看,萧翊即便替自己出头,也不过是裹着糖果的匕首,最后自己沦陷,萧翊就会亮出屠刀。 那如果不是萧翊干的,可能就是薛洋自己设计的。 毕竟家里外人这么多,他一时之间不好跟自己发脾气,但是没有后续作为家主,他的面子又挂不住,只能出此下策。 也可能自己真的想多了,就是巧合意外! 不过不管怎么样,薛洋消停了,接下来可以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第二十七章 郡主是香饽饽 薛繁织眼珠一转问道:“大哥,你把膏药送给我,九皇子知不知道啊?” 薛景仁哈哈笑道:“妹妹,你怎么了?这种小事九皇子怎么会过问呢?再说,你们很熟吗?九皇子为什么要过问?!你不会觉得他绊倒了我,让我受伤,就是为了给你送膏药吧?” 薛繁织:“……” “哈哈,妹妹你才多大啊,你不会是看上九皇子了吧?” 薛繁织:“……” 薛景仁看她无语的样子,突然严肃起来道:“你不会真的看上九皇子了吧?” 顿了下道:“其实九皇子挺好的,就是他那样的人物,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妹妹你虽然在哥哥心里是最好的,但是在人家心里可未必啊,门不当户不对的,大哥觉得这婚事不太好。不过你如果就想嫁给他,大哥给你想想办法!” 薛繁织:“……” 大哥再说下去,自己和萧翊是不是快入洞房了。 薛繁织急忙打住薛景仁:“大哥,我根本什么都没说啊,我是订了亲的人!” 薛景仁一愣,随后脸色不怎么好看道:“我都快把这个茬为忘了,可惜了我妹妹!” 大哥不知道为何,特别反对这门婚事,他也不喜欢秦简羽,说秦简羽性格奸诈不是良配,但是婚事是父母定的,他们谁反对都没用。 可能是扫了兴,薛景仁急忙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转移话题道:“这瓶九皇子说给下人涂过,所以让我用之前的,你如果不嫌弃,不够用了你再用这个,如果够用就留着,万一以后有什么磕磕碰碰的就涂上,实在不行九皇子说留着祛蚊子,那也是极好的,嘿嘿!” 竟然有两瓶! 这么名贵的贡品祛蚊子?!也只有萧翊能想得出来。 薛繁织嘴角抽了抽。 大哥送来的,盛情难却,薛繁织推让一下,大哥不用,她就把后面那半瓶收起来了。 随后薛景就要走了,薛洋又死不了,他还要和薛邱去练武。 但是薛繁织还有话要问他 “大哥等等,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九皇子的?怎么请他来吃羊肉呢?这件事我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提起这件事,薛景仁目光闪了闪。 其实他和九皇子之前根本不认识啊,他也没有邀请九皇子来吃羊肉啊! 可是如果实话实话,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知道皇子是嘴馋,是不是也会十分尴尬?! “其实我和九皇子是在来建康的路上认识的!”薛景仁撒着谎,开始的语气有些停顿,不过到后面就很流畅了:“九皇子不是负责咱们南迁事宜吗?咱们家势单力薄,我怕路上出问题,就请求九皇子多照顾一下咱们家,本以为天王贵胄都不会看我一眼,最后你猜怎么着?” 薛繁织:“……” “最后九皇子人挺好的,就答应大哥了!” “妹妹你真的是太聪明了,这都猜到了!”薛景仁笑道:“可不是,九皇子没什么架子,十分的热心。” 他又接着道:“人长得好,性格也好,出身也好,最重要的对我挺好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是吧妹妹!” 薛繁织:“……” 那是因为你没跟他过日子呢,一肚子心眼,芝麻包子面白腹黑! 既然萧翊和大哥是早早就认识了,说明自己想多了,薛繁织看看膏药,突然它再管用好像都不想涂了。 ………… 膏药薛繁织还是用了,所以第二日一早再去看伤口,已经愈合了。 就算伤没好,薛繁织今天也无法躲懒,她得去见明兰。 不过在此之前,薛繁织得先去见薛老夫人。 不说要请安,老夫人赏赐了她东西,她还没谢恩呢。 她洗了把脸,换上来时老夫人给家里女孩儿一起做的春衫长襦,又披了个水粉色的披帛,老人家岁数大了,喜欢有朝气的孩子,她尽量挑选色彩鲜艳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清爽有活力。 上辈子她和老夫人没有交集,这辈子,老夫人如此善待她,无论如何,她也要回报老夫人一二,以后老夫人就是她的亲祖母。 薛繁织到长寿堂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和三房的老夫人说话,见她来,老夫人直接问道:“小八有什么事?” 老夫人语气和平常一样,不见亲热,当然也没有厌恶,薛繁织感觉到了一点点不耐烦,却不是针对自己。 她看一眼三房老夫人,明白了,祖母是不想让她留下来和三房老夫人说话,于是催促她长话短说。 薛繁织怕给老夫人节外生枝,就没说老夫人赠送绸缎这件事,只道:“祖母给的膏药孙女用了,伤口已经不疼了,孙女特来谢祖母赐药。” 薛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薛繁织又道;“还有,孙女要去看昭阳郡主!” 老夫人虽然不管中匮之事,但是明兰是皇家郡主,接待明兰算是大事,老夫人会过问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三房老夫人的眼睛亮起来,要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打断道:“昭阳郡主是贵客,是为了你叔祖父而来,在二房修养,你们之前相识去拜见一下应该,但是万不可打扰郡主清修!” “至于老身,你转告郡主,待明日老身安顿好了,请郡主过来用餐,今日老身已经命令厨房加餐,你就陪着郡主,其他人不叨扰了。” 三房老太太的陪笑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变得有些愤恨。 薛繁织开始有点懵懂,明兰明明是为了自己而来,怎么成了叔祖父的客人?但见三房老夫人的样子,就懂了,三房老夫人这是想巴结上明兰郡主,但是明兰是大房的客人,她得通过薛老夫人同意才能接近明兰。 明显的,薛老夫人是不想卖给三房这个人情。 也是,大房和二房才是亲兄弟,三房四房五房都是偏支,可就大房二房人丁稀落,当年薛老夫人生不出孩子,三房老夫人特别想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老家主,他那孩子都十二岁,什么都懂了,老夫人根本养不熟,薛老夫人一气之下这才同意老家主纳妾的。 第二十八章 被扣下了 薛繁织想的深了,不由得想到薛老夫人这是在关爱自己,明兰性格直接霸道,万一三房随便什么人就去接近明兰,那后果非常可能就是得罪郡主,到时候连累的是整个薛家,当然,明兰如果真的生气了,损失最大的还是她。 难怪老夫人都不让三老夫人说话。 如果是之前的薛繁织,会觉得祖母是不是太小气了。 现在不会了,父母姐妹都不可相信,何况一个外人?! 既然心领神会了,薛繁织也不理三房的人,薛老夫人交代完,她转身就走了,不给三房老夫人问话自己的机会。 出了长寿堂,薛繁织想了想,还是去了大房外院书房,这是薛洋养伤的地方,能去见明兰,他就得见薛洋,不然被人拿到把柄,薛洋等人又要说嘴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回头对跟着的红绡交代了几句。 红绡眼底都是惊慌:“会吗?” 薛繁织点头:“你去吧!” “唉!”红绡匆匆忙忙跑了,薛繁织这才进了薛洋的院子。 薛繁织到了薛洋的外间客厅,薛皎月竟然也在,薛繁织心下一动,好像明白自己又遇到危机了。 果然就听薛皎月道:“妹妹,你才来啊?” 薛繁织没理她,问了薛洋的通房婢女云萝,云萝道:“家主在休息呢,八娘子进去吧。” 薛繁织跟着她进了薛洋的起居室,薛皎月脚步轻轻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当时薛洋正盘膝坐在榻上打坐,薛洋算起来也是道家中人,不过他喜欢炼丹打坐,寻求长生,金氏也在,在伺候薛洋擦脸。 见她来,金氏放下毛巾,轻声在薛洋耳边提醒:“八娘来看您了!” 薛繁织走到薛洋面前福身行礼。 薛洋睁开眼,立即满脸怒气道:“我以为你翅膀硬了,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父亲了,七娘带着病痛早早就来孝敬,你到好,过了一天一夜,是不是如果七娘不派人去催你,你还不会来啊?” 薛皎月什么时候派人去催过她?! 这个死女人这种事情上都要给她挖坑,所以上辈子薛洋就那么不待见自己,那贱人肯定没少干这种事。 这些事,薛繁织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人信。 她转移话题问道:“家主身上可好些了?” 薛洋掉水里之后立即就被捞上岸了,本来就没什么事,但是家里有客人,他不养几天就得去陪客,一个成人,走走路掉水里了,太丢人了,他就不想去了,于是装病说自己还得养几天。 “还是不能见风!”薛洋冷声道:“所以我这里需要人照顾,你娘还得照顾你七姐,既然你伤好了,就留下来侍疾吧!” 好不要脸啊! 薛皎月坏的是脸,也不是手脚,干什么要人照顾?她坏的才是胳膊吧?! 况且薛洋一个大男人,侍疾家里还有两位兄长,怎么也轮不到她。 薛繁织用余光扫了薛皎月一眼,见薛皎月在身后正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她,她就知道了,又是薛皎月出的主意。 薛皎月为什么这么做也不难猜,三房老太太为了巴结明兰都去找祖母了,薛皎月知道她跟明兰好,不想让她和明兰独处就在所难免。 还好她早有准备。 薛繁织皱了皱眉头,很为难的样子。 薛洋立即呵斥道;“不孝女,我只是淹了水让你侍疾都不肯,如果以后我不能动岂不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养你又有什么用?” 薛繁织怕极了的样子,委屈的道:“女儿没有不孝,女儿留下来伺候家主!” 她这话说出去,薛洋冰冷的脸色才有所收敛。 过了几个呼吸,薛洋看薛繁织还站在原地不动,呵斥道:“你还有什么事?去帮云萝烧水!” 薛繁织嘟着嘴道:“那七姐呢?都是女儿,七姐用伺疾吗?” “你没听我方才说了,你七姐伤势没好吗?”薛洋语气不善,眸子淬冰的道:“你是想攀扯你七姐?” 薛繁织忙道:“不是,就是可惜七姐还没好!” 见人家不耐烦,她恭敬的道:“女儿和云萝下去了!” 看她这样乖巧,薛洋脸色才好看些。 等薛繁织出了门之后,薛洋冷眼看着金氏道:“你养的好女儿,还想攀比月娘,月娘有伤不知道吗?一点姐妹亲情都没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带的!” 金氏心里将薛繁织骂个半死,忙认错道:“是妾管教不严,请家主恕罪!” 薛洋一哼:“不要在我眼前碍眼了,你去打听打听,朝阳郡主在干什么,想办法让月娘去陪她,昭阳郡主可不是一般的郡主,比公主在皇上面前还有地位,跟她打好了关系,将来想嫁入皇家也是非常容易的事。” 所以薛洋留下薛繁织另有图谋,他们都知道昭阳郡主和薛繁织是旧相识,如果薛繁织得了空,昭阳郡主有人陪伴,那么别人就没机会了。 金氏乐意给七娘一个好前途,忙不迭的答应。 等金氏下去后,薛皎月乖巧的要给薛洋捶腿,薛洋忙拦住她,怜惜的拉住她的胳膊,用慈爱心疼的目光看着她的额头道:“可惜了,不然我儿相貌如此俊美,九皇子怎么会出言不逊?” 提起那个萧翊薛皎月就又爱又恨,爱他仪表不凡家中男人都比不上,恨他当着众人的面取笑自己,让自己没面子。 “爹!”薛皎月像是不满,可语气娇羞没有一点不好意的样子。 薛洋却感觉到了九皇子不好相与,尤其是太爱劝酒了,他不喝还不行,最后差点喝没命,所以他对九皇子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恭维。 他冷声道:“没有他排行第九的,我就不信我的月娘找不到更好的。” 又正色道:“一会你去陪昭阳郡主的时候不要任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昭阳陪好了,就让她给你介绍别的皇子,别说皇子,就是太子不也是昭阳一句话吗?你可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啊!” 薛皎月想到昭阳叫薛繁织妹妹她就嫉妒的要疯。 所以如果昭阳郡主跟自己好了,就没有薛繁织什么事了,那么荣华富贵也自己的。 薛皎月点头比薛洋还肯定,她道:“女儿一定好好陪着郡主,不会让爹失望的!” 薛洋冰山脸全融化了,眼里都是欣慰的笑容:“还是月娘最孝顺,汝父甚慰……” 第二十九章 薛洋受伤 薛繁织等金氏走了才从稍间的热水房里走出来。 出来正好碰见薛邱请她的人,薛邱的人都非常有规矩,恭敬的道:“八娘子,老将军让您过去陪郡主呢。” 薛繁织沮丧的道:“我去不了了,姐姐直接告诉郡主自便吧,我父亲病重,我得侍疾。” 来人说她去跟薛洋说说,薛繁织也不让,只让她捎口信,那婢女无法只得走了。 婢女走后不久,薛洋就在屋子里喊薛繁织,薛繁织攥了攥拳头,撩开帘子进屋去了。 她其实不进来也知道薛洋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问她和昭阳郡主怎么回事。 薛繁织就给他一问三不知。 问的薛洋不耐烦,从榻上垂下腿道:“郡主真的没说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跟老将军没关系?” 薛繁织摇头:“郡主就是热心肠的人!” 薛洋冷笑,他才不信呢。 其实薛洋不光想把女儿嫁入皇室,他自己也想有所作为,但是他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就是薛老将军,老将军却觉得他不堪大用,不肯让他入仕。 如果知道明兰的用意就不一样了,明兰是在朝廷举足轻重的郡主,肯定会有皇子拉拢她,如今皇室有十三个儿子,谁当皇帝不一定,如果能早早战队抱住大腿,那人生将是另一番风景。 而明兰,可能是个突破口。 薛洋看薛繁织太没用了,念叨:“果然我的眼光是没错的,朽木不可雕也!” 说完看着薛皎月道:“月娘,等你和昭阳郡主成为好朋友之后可要多打听打听郡主和哪个皇子交好,郡主为什么会来咱们家,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要落下!” 薛皎月眼里闪过得意颜色看了薛繁织一眼,随即才回薛洋:“是,女儿一定不负爹爹的众望!” 薛洋满意的点着头。 父慈子孝,从头再来都不用背着人了,薛繁织心里冷笑。 薛洋父女正在你欣赏我我欣赏你的,他们陡然间一偏头,看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睁无辜的看着他们。 薛洋:“……” 薛皎月:“……” 薛洋心想这个死女子像极了金家那些人,傻乎乎的看着就面目可憎。 他呵斥道:“你是来侍疾的,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给我打洗脚水,我要泡脚了!” 薛洋修身的,每日要药浴脚丫子。 薛繁织低头道是,但是她还没走,金氏就急匆匆的走进来。 金氏脸色带着慌张道:“昭阳郡主要走了,怎么留都留不住,家主怎么办啊?” 薛洋还希望薛皎月和昭阳郡主成为好朋友呢。 “怎么就要走了?”薛洋不解的问道:“是不是谁怠慢了郡主?” 金氏已经走到薛洋面前,点头道:“听说好像是郡主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但是具体什么事,打听不到。” 薛洋气的甩袖子道:“都是二叔那个老糊涂,他没儿没女的,郡主一个女孩子,来了怎么可以安顿在二房呢,简直可笑可恶,我真恨不得打醒他!” “是啊,我真的应该打醒你!”薛洋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威严中夹杂着气愤的沉稳声音。 众人抬头一看,可不是薛老将军亲自来了。 薛繁织眼里有冰冷的目光一扫而过,二叔祖终于来了,薛洋,你自己喝一壶吧! 薛洋没想到自己骂薛邱正好被堵个正着,他又惧又羞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和不好意思:“二,二叔,您怎么过来了?” 薛邱冷笑道:“你不是病的不轻吗?不是要小八侍疾呢?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死,却不想你是想我死!?” 薛洋好尴尬的:“……二叔!” 他急中生智转移话题问道:“听闻郡主要走了!?” “因为你,耽误了小八,郡主都要走了。”薛邱语气冷漠。 薛洋一愣:“郡主是因为小八要走的?” 说完看着薛繁织,目光从懵懂渐渐变成凌厉的审视,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郡主弄走了?是不是知道我打算让月娘去陪郡主,所以你故意把郡主气走?” 薛繁织用怯懦的目光看着薛邱。 薛邱真的要气死了,本来不想动手,可忍不住了。 “是非不分的东西,还想打我,你过来,今天我不打死你!”他说往屋子里进。 “二叔,你别不讲理,侄儿什么时候要打你?”薛洋却指着薛繁织道:“到是这个东西,不打不成器,她现在都要设计我了!” 薛邱那边手捂着腰间剑柄大跨步走进屋,他是武将,随身携带兵器不说,那种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杀气,让人远距离就能感觉到威压,薛皎月吓的大叫一声:“爹,快跑!” 薛洋本来因为薛邱要打他而发愣,突然间听见这一声什么都没想,本能的往后跑,而薛皎月其实是自己想跑所以喊的,她喊完,自己也往后跑,爷俩一同转身,不过一个往左转一个往右转,他们本是挨着的,砰一声两个人就碰一起了。 薛洋怕伤到薛皎月,撞到之后赶紧往旁边躲,却不想他身后正是床榻,下面有个脚踏,他一下就绊到脚踏上,顿时摔个仰八叉。 又因为他和薛皎月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一倒下,连带着薛皎月站不稳,也往后仰,薛洋一条腿摔在脚搭上,薛皎月这么一倒,咔嚓一声,刚好压在薛洋的那条腿上,就听薛洋一声惨叫:“我的腿!” 薛皎月脑袋灵,以为薛洋是故意装疼来躲避薛邱的责骂,她急忙爬起来跪着,按着薛洋的腿哭叫:“爹,爹你怎么样了?你的腿是不是断了?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这可怎么是好啊?” 本来就够疼的薛洋因为他这么一按,疼的嗷一声就晕过去了。 薛皎月心想姜还是老的辣,演的也太像了。 她急忙叫道:“娘,快帮忙,爹疼晕过去了!”然后给就在旁边吓得不知所措的金氏使眼色。 金氏本来看薛洋额头都是汗,都心疼坏了,陡然间看见女儿给自己使眼色,才明白原来家主是装的。 装的也太像了,金氏心想。 她差点佩服的拍巴掌,一想到还有薛邱看着,急忙换做一张哭脸,嗷的一声哭出来;“家主,你快醒醒啊,别吓唬妾啊!” 哭着,蹲下来叫薛皎月:“快将你爹抬到榻上去!” 薛皎月急忙抓住薛洋的小腿,使劲一抬,又是咔嚓一声,本来疼晕了的薛洋醒过来,然后又晕了…… 第二十九章 还是忘不了 薛邱把薛繁织从薛洋乱糟糟的房间里叫出来。 “昭阳郡主还在等你,你去陪她吧!” 不管这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薛繁织都不会表现出幸灾乐祸,但是她真的没想到薛邱如此开明。 她微楞,摇头道:“家主受伤了,点名要孙女侍疾,孙女这时候走了,家主会生气,也显得孙女不孝!” 薛邱大手一挥道:“别信他,他就是不想让你去跟郡主接触,你看他有什么病?那是装病!” 这次不同,薛繁织可感觉到了,薛洋好像真的受伤了。 看她犹豫,薛邱又道:“即便他真的需要侍疾也不要你一个女孩子家,这里有祖父呢,是祖父请你去,你当是帮祖父的忙,没人敢说嘴!” 如果不是薛邱要求,薛繁织现在真的不会走,不孝的罪名是那么好担的?弄不好受万人唾弃,建康就会无立足之地。 当然,有更长辈的二叔祖担着,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薛繁织恭敬的答应着,去找明兰。 明兰眼下住的是二房的客房。 二房除了薛邱以外没有主人,招呼人的只有一个管家叫薛江河。 薛繁织虽然刚到建康,但是毕竟上辈子她住在这个院子里三年,所以不用人引领,也能轻车熟路。 但是她不能做的太招摇,以免因人怀疑,他让薛江河给自己一个小婢,然后就让薛江河忙自己的事去了。 薛繁织是女孩子,薛江河跟她没话,乐不得她自己走动,于是简单推让几下,就愉快的走了。 薛繁织让小婢带着自己去找明兰。 本来她以为明兰在客房休息,没想到她找到明兰的时候,场景还有些意外。 是在二房的练武坪。 明兰一身红色程子衣,皮鞭舞的如火舌,正在和萧翊对打。 只见明兰身轻如燕,很灵活的绕到萧翊身后,嗖一下鞭稍奔向萧翊后脖颈,萧翊虽然身材高大,可穿的轻薄,这一鞭子下去,他好看的脖子岂不是要受伤。 “小心啊!”薛繁织下意识的提醒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萧翊的宝剑缠住了明兰的鞭子,一手背着也不回头,宝剑从容一提,像是没用力一般,可明兰整个人就从他肩膀上飞起来,然后越过肩膀,屁股着地,摔在他的身前。 薛繁织正对着萧翊,也是薛繁织身前。 明兰被摔的哎呦一声。 薛繁织:“……” 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明兰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满的看着薛繁织:“你方才是不是提醒萧翊了?是不是?他可是我们皇家第一高手,你竟然提醒他?你是怕我伤害他吗?” 薛繁织抬头看一眼萧翊,萧翊也在看她,他是不咸不淡的好奇神色,冷淡如故。可薛繁织总觉得明兰在问你是怕我伤害他的时候,萧翊的嘴角勾起来了。 不过薛繁织不敢再看,她对着明兰急忙摆手:“我没有啊,我没有说话啊,我刚来!” 好在她声音真的很小。 明兰眉头皱成疑问的弧度:“真的没有吗?我耳朵很灵的,你真的没提醒他?” 薛繁织死都不会承认的,尤其萧翊还在呢。 可她不擅长撒谎,怕暴露了自己,她紧咬着牙关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不信你问……” 薛繁织也不知道让她问谁好,万一别人也听见了呢?! 明兰却没等她话说完,回头问道:“萧翊,她到底有没有提醒你?” 萧翊看一眼薛繁织,背对着别人眼神带着挑衅,好像下一刻他就要说是。 薛繁织这次看见了,她心下砰砰乱跳,萧翊那么潇洒淡漠的人,真的会对她做出挑衅的表情吗? 他真的听见了吗? 那他会不会胡思乱想?! 如果自己没看错,可不能让他乱说啊! “你……” “没听见!”没等薛繁织警告出声,萧翊就语气平淡说了:“没听见!” 之后他转过头去擦汗,不再看他们这边,好似根本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而薛繁织方才看见的挑衅更像是梦一场。 薛繁织:“……”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大哥也在,明兰去问看热闹的他们,他们在兵器架的另一边,自然是没听见的。 明兰得到了否定答案,这才对薛繁织笑呵呵的,道:“我以为你看中了萧翊的美色,重色轻友呢!” 薛繁织做贼心虚的尬笑:“我没有!” 如今道家学说盛行,儒家思想被打压,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明兰自然是在开玩笑,可大哥不能不当真。 大哥想起昨天薛繁织说的话,提醒明兰;“小八已经许配人家了!” 明兰懂了,神色一愣,看一眼萧翊才问道:“许配了谁家啊?” 薛繁织更加心虚,不敢去看萧翊又特别想去看他什么神色,她挤出笑道:“是我三叔祖母娘家的表哥,还有两天就到了建康了!” 说完,她觉得锋芒在背,回头看了一下,是萧翊在背对着她喝水,既然是背对着,怎么会有锋芒呢? 薛繁织暗暗叹口气,到底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是重生的,萧翊又不是,自己对萧翊感情复杂,可萧翊不会爱慕自己那么深。 归根结底,自作多情了! 薛邱不在,薛邱的小厮五仁喊大家休息去喝茶。 萧翊和薛景仁先去了,明兰拉着薛繁织问道:“你的婢女方才忙忙叨叨跟我说什么让我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薛洋有一句话说的对,是她设计了她。 薛繁织不是傻,是对亲人不设防,其实只要她动脑筋,就会明白薛洋不会让她接触明兰,所以在去给薛洋请安的时候她就让红绡跟明兰说,如果她不过来,就让明兰说要离开薛府,二祖父在家,肯定就会出面。 不过薛繁织只是想让二祖父帮自己说句话,不曾想薛洋自己倒霉断了腿,这可真的跟她无关了。 薛繁织也不瞒着明兰,把自己方才的遭遇说了。 明兰神色无奈,拍拍薛繁织的肩膀道:“不然这样,你跟我比试一下,那些不愉快就全都忘了!” “我跟你比试?我不会功夫啊!”薛繁织说到,她本来就是安静的人,不解的样子呆呆的,像个糯米团子,十分有趣。 明兰心想那就太好了! 第三十四章 把大夫气走了 薛繁织回去的时候薛景仁去正院看薛洋了。 当时薛洋还没醒,薛景仁进到外屋,一个清瘦矮小,留着小山羊胡的老者正在跟金氏说话。 这老者眼睛圆又小,透着精明的光。 他说:“你不说伤势怎么来的,我怎么看病!?” 金氏眼睛肿着道:“这不是外伤吗?您给治伤就行了,怎么还需要知道伤是怎么来的!?” 李大夫语气讥讽道:“呦,你是大夫啊?那你看病吧,还请老夫干什么!?” 金氏被噎的说不出话,她又担心薛洋的伤势,所以把事情经过都说了。 李大夫听了冷笑道:“就是咎由自取呗!?” 金氏一愣,后怒声道:“你怎么说话呢?你还是大夫吗?你如果不会看病我们不用了!” 李大夫拎着药箱转身就走。 金氏:“……” 她气的叫道:“你不是我们家的下人吗?怎敢如此放肆?” 李大夫停下脚步倏然回头:“是老东西说的我是你家下人?哈哈,那你就当我是下人一样差遣我吧,反正我也不听,你还会得罪我。” “别觉得得罪我没什么,薛家家主这伤势,还真就得我来管他才不会瘸,不过呢,没有十两金我是不会给你们看病的!” 说完人就走了。 气的金氏摔帕子:“老匹夫,走就走,谁求你。” 薛景仁到底没太看懂,不过李大夫路过他时候他还是行礼问好,毕竟是叔祖父的人。 李大夫看他长的温文尔雅的,又笑了,道:“歹竹出好笋了!” 随后哈哈大笑而去。 薛景仁进屋来问金氏:“怎么回事?!” 金氏看见儿子,找到了主心骨,唔唔哭起来道:“大郎,你爹受伤了,伤的可严重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薛景仁是厚道人,道:“当然是请大夫了,方才的不是二叔祖家让请的大夫吗?大夫怎么说!?” “就是方才那个老匹夫!”金氏又控诉起来道:“把你爹腿用木板绑上了,上了一层外用的药膏,这不就好了吗?那个姓李的到好,说你爹光用外药不会好,得吃汤剂,一看就是骗子!” 二叔祖怎么会养骗子! 薛景仁刚要说什么,屋里传来吃痛声,显然是薛洋醒了。 金氏身子一抖,眼珠转了一下,随即急忙拉着薛景仁的手低声道:“大郎,你爹还不知道自己的腿骨断了,你千万别说骨折了,不然你七妹要被你爹骂的!” 薛洋的腿怎么说都是薛皎月压断的。 薛景仁皱眉道:“家主也不是傻子,他自己腿断没断他还不知道吗?” 金氏低声道:“方才那个老匹夫给你爹伤了板子和止痛的药,你爹都没什么感觉,如果他不是非要开什么汤药,娘就相信他的。” 也就是薛洋现在没知觉了。 薛景仁觉得这个事不靠谱,他道:“家主早晚要知道的!” 金氏摇头道:“早晚要知道,那就让他晚点知道,说不定他就不怪七娘了!” 薛景仁觉得薛洋怎么可能责怪薛皎月呢?那是家主的眼珠子啊。 不过他们三个人的事情,他懒得理,没多想就答应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金氏想到还没领儿子去看丈夫,叫着薛景仁:“进去看看吧!” 在他们进来之前,一直是薛皎月在看着薛洋,她看着薛洋不是为了别的,就像知道薛洋会不会怪她。 薛洋醒了,她忙叫道:“爹,您醒了?” 薛洋腿上还是疼,动了动,动不了,他急忙问道:“我这腿怎么样了?” 看他疼的脸上扭曲,薛皎月心中忐忑,但是嘴上还是很难过的道:“爹,你摔伤了,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八娘引的二叔祖来,女儿就不用害怕连累您受伤了。”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薛八的错。 薛洋脸沉下去,没好气的道:“那个死丫头去哪里了?你看七娘多知道孝顺,她是不是惹完祸就跑了?” 喊完,牵动了伤口,薛洋又哎呦一声。 然后想起什么问道:“我这伤严重不严重啊,怎么还上了板子了?” 薛皎月等着李大夫再没进来,就知道那个大夫靠不住,大夫说骨折了,兴许没断呢。 “李大夫说要修养十天半月才能好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十天半夜那就是没什么事。 薛洋心放了下来,人好像也有精神了,就想到了薛繁织,他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问道:“她干什么去了?你娘呢?” 薛皎月正嫉妒薛繁织被二叔祖叫走了,听了语带委屈的哭了:“爹,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八娘,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呢?呜呜呜……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薛洋担心死了,如果不是腿疼他就坐起来了,他问道:“谁欺负你了?” 薛皎月依然带着哭腔道:“您昏迷后八娘就开开心心去招待郡主了,我让她等您清醒了再去,她说难道郡主还不比爹重要?” “她执意要过去,二叔祖也不拦着,女儿说不听她!” “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薛洋气死了,叫道:“让她立即过来,我管她招待什么郡主,我是他爹,现在我受了伤,今后我让她一步也不能离开。” 光薛繁织无法离开有什么用? 薛皎月继续嘤嘤嘤的。 薛洋安慰她道:“长幼有序,家里来了客人当然是姐姐先出头,你二叔祖是老糊涂了,你放心,只要郡主不走,爹做主,只有你能接近郡主!” “爹,十七娘说谢家要宴请宾客,给刚到建康的人接风,他们肯定会请郡主,如果我和郡主相熟了,郡主也会带我去的吧?” “谢家摆宴席?” “那是自然!”薛洋心里算盘打的啪啪响,如果七娘都去了,自己为什么不去呢,得想个办法,也得过去。 谢家的宴请,去的都是大世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不是他们薛家这种小门小户。 二人正说这,金氏和薛景仁进来了。 薛洋还记得薛景仁忤逆他的事情,这个儿子自小就跟他不亲近,他呵斥道:“你才知道来看我?小八呢?” 薛景仁正想说你能不能别难为小八,就听门口处下人禀告:“家主,夫人,八娘子来了!” 薛皎月目光一暗。 薛洋怒气上脸,叫道:“让她滚进来!” 第三十七章 达成协议 薛繁织在想萧翊,她虽然不知道萧翊用了什么法子让薛洋变了个人一样,但是他肯定,萧翊指定做了什么。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那个交易!? 自己身上到底什么东西对他那么重要,让他费尽心思来帮她!? 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重要东西他感兴趣,让他费尽心思来算计! 想不通,薛繁织更想不通的是,萧翊才说了让她去参加谢家的宴会,请柬就已经送来了。 是送给了明兰,明兰让她去二房拿。 不是一个,是四张! 明兰自然没有说是萧翊给的,她道:“谢家请我去,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你如果去了我就去!” 薛繁织不会去的,这请柬一看就是萧翊的手笔,她干什么听他的?! 她不去,别人可以去! “怎么给了这么多张?郡主还要邀请谁?” 明兰笑道:“给你了,随便你安排!” 随便自己安排?! 薛繁织心下有了打算,重生一次,她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什么都不考虑。 虽然跟秦简羽订了婚,但是也不代表人生就万事大吉,上辈子她是一直依附萧翊活着的,这辈子就不能自强不息吗? 要活到就算没人可以依附,也是潇洒人生。 那么首先应该让薛家立得起来。 其实家里有二祖父帮衬,大哥是个人才,上辈子如果不是大哥早殇,她也不见得非要看萧翊脸色。 但是上辈子大哥成长的太慢了,而且薛家除了二祖父就只有外祖父能支援一些钱财,其他助力一点没有,到底没什么底蕴。 薛家女儿多,如果女儿都嫁得好呢?! 薛繁织不由得想到了四房的那些姐姐妹妹。 对于大家族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分家没分宗,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四房一直依附大房二房,而且又没什么能干的子孙,如果四房女儿嫁的好,那暂时能受惠的就是大哥二哥。 所以萧翊让她去,是为了这个?! 还是送佛送到西,萧翊现在甚至想帮自己立起来吗?! 想不通,那就不想! 薛繁织笑道:“那多谢郡主,就送给我吧!” 既然萧翊欠自己一条命,不要白不用。 明兰受了萧翊的嘱托,要好好帮助薛繁织,萧翊又说这个小嫂子是二百五,不见得能想到。 明兰看薛繁织脸上挂着可可爱爱的笑,真怕她留着擦屁股,毕竟上面的锦布很柔软,她忙提醒道:“其实你可以送给你的姐妹,我虽然没什么姐妹,但是我看别人家姐妹们都是在一块玩的。当然,那个薛七娘你就不要带了!” 三房的人不能带,上辈子三房为了家产,曾在二叔祖病的时候绑架二叔祖,要给二叔祖过继孙子,后来二叔祖病愈才把三房赶出乌衣巷,赶走后三房投靠大家族处处跟家里人作对,三房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薛繁织笑道:“多谢郡主提点,正好跟我想一块去了!” 明兰心里松口气,也没萧翊说的那么傻啊,起码也想到了。 薛繁织想把请柬分给其他姐妹们,但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好直接去发,可也不能通过金氏,正好她要探一探薛老夫人的态度,所以跟明兰说了一会话,她就告辞,来到了上房。 上房老太太正在和姜嬷嬷正在捡花苗和说话。 二等婢女来禀告:“老夫人,八娘子过来了!” 薛老夫人和姜嬷嬷同时抬起头,之后姜嬷嬷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淡声道:“你说八娘可信吗?” 薛老夫人在薛繁织刚回来那天,跪在她面前让她听她叙述经过,就这个孙女想投靠她。 可是薛洋的女儿,真的没有遗传到薛洋的无情和刚愎吗? 不过从小看到大,这个孙女憨厚天真,倒是不像薛洋。 可憨厚天真也不行啊,被七娘吃的死死的,就算是给她一座金山她也守不住,怎么指望她能孝敬自己,做好自己的后事?! 所以她也不过是面子情,怜悯之心,给孩子送去四批布,但是好像从那之后,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八娘开始利用起她来打击七娘了,她知道反抗了。 八娘,已经不是一根筋的八娘,可又怕她哪天脑袋不灵光又变回去。 姜嬷嬷低声道:“日久见人心,这才哪到哪?奴婢觉得还是孝心最重要!” 也是,不管她是奸是忠,得懂得孝敬,不然帮了也是白帮。 薛老夫人想及此处,倒是非常愿意多见见这个便宜孙女,毕竟孩子从小看到大,人就是太呆了,孝顺还是有的。 “把娘子请进来吧!” 婢女去了不久,薛繁织就进来了,她看老夫人和姜嬷嬷在整理花苗,笑道:“祖母,您又要收拾花圃了啊?” 薛老夫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 在老家的时候有个大花圃,因为南迁,花圃里一半的花都搬不过来,所以她都不打算过来了,后来薛邱给她去信,说南方的花更多,她才过来的,来了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薛老夫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是啊,我一个老婆子,待着也是待着。” 上辈子薛繁织在愁苦的时候也会莳花弄草,不然烦闷的日子怎么打发啊?! 所以她也跟宫里的花奴学过不少嫁接窍门。薛繁织走到薛老夫人所在的窗台前,将老夫人的名贵花苗都挑出来,然后说了一些栽种禁忌。 因为是南方花草,老夫人不懂,听得欣喜跃跃欲试:“这盆兰草真的能开花?我从来没见过它开花啊!” 薛繁织对种兰花是最拿手的,她向老夫人要了一盆,要好好侍弄,等开花了再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本来舍不得的,但是看她满眼的期待,也就让她保管了。 说完种花,薛繁织想到来意,没等老夫人问,把五张请柬拿出来,双手递给老夫人:“祖母,孙女也没有特别交好的小娘子,这请柬还是您来分配吧!” 看着请柬,薛老夫人并没有直接接过来,而是笑笑问道:“八娘,你知道你交给我的是什么?” 薛繁织认真的点头:“是薛家的未来!” 她小脸就巴掌那么大,梳着小揪揪,愣是摆出严肃的样子,像是小孩装大人,可爱是可爱,就是不太可靠。 薛老夫人很想知道这话是不是她自己说的,还是有人教她!? “这请柬都是郡主给你的!?”薛老夫人问道,心里同时想,郡主并不比八娘大多少,如果是郡主教给八娘的,那有没有人教郡主这么说,如果有,那人什么目的呢!? 或许没有,就是小八自己的想法呢!可老夫人又看了眼自己这个便宜孙女,顿时放弃了后面的想法,如果八娘都懂的为家里谋划了,那薛家早成为第一世家盖过王谢,比登天还难嘛! 薛老夫人很想知道背后到底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不过看便宜孙女的样子她不见得知道,兴许都是郡主告诉她的。 那既然别人出招了,她也得接一下不是。 薛老夫人走到榻前坐下,然后看着薛繁织,薛繁织会意,走过去站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神色高深莫测道:“既然八娘觉得这是薛家的未来,那如果我跟八娘说,薛家的未来与我关系不大,我并不关心你怎么说!?” 薛繁织一愣,瞬间又明白过来! 虽然已经养在老夫人名下,可薛洋自小就被人告知,生母另有其人。 就连薛繁织都知道自己的亲祖母在庄子上,可见就是她有记忆的时候,这件事还在有人传。 有人在故意挑拨离间。 她小时候好奇的问过奶娘,奶娘急忙捂住她的嘴说:“好娘子,以后这话可不能再说了,本来就是家主和夫人打擂台,现在弄的三郎君心里上不上下不下,跟夫人也生分了!他和夫人生分,夫人自然就远着他,可对三郎君和咱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那时候的家主还是祖父,夫人自然就是祖母,薛洋的是家族排行,老三! 所以定然是祖父跟薛洋说了什么,薛洋远了老夫人,老夫人刚强一个人,就懒得理这个便宜儿子了。 儿子都没有,她会关心孙子吗?大哥也是薛洋的种! 儿子孙子都不关心,她也到了花甲之年,薛家的未来她就更不用关心了! 可薛繁织感觉老夫人绝对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不然老夫人就不用搭理她了! 老夫人和老家主斗了一辈子,虽然老家主已经过世,可她知道,老夫人依然没有原谅老家主,上辈子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对娘家侄儿交代,要给她的陪葬里放十八般兵器,死后自然是要和老家主继续打的,可惜她的后事都是薛洋给她办置的,十八般兵器没有不说,薛洋一意孤行,将老夫人自己看好的位置往后挪,成了妾室的位置,薛洋自己的母亲占了老夫人的穴。 至于老夫人的娘家侄……其实老夫人家已经越来越败落,她自己心里有数。 死后都要打,活着更要整出个你死我活。 老家主在的时候薛家日益衰败,如果薛家在老夫人手里蒸蒸日上了呢?! 相信老夫人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您会关心的,您关心!”薛繁织急急的说道。 薛老夫人等着她继续说下文,却没有了。 薛老夫人:“……” 这孩子,到底太不善言辞了,也不好言劝劝她,就说会关心,会关心,为什么要关心?! 不过不善言辞不是正说明人品可靠吗?! 薛老夫人以为人生就这样了,无儿无女,丈夫又不体贴,不体贴就算了,死的还早,让她对他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可如果经过自己的手让薛家更上一层楼呢? 等死后,看他还如何不服气。 当然,这些都是虚的,最要紧的是人老了身边得有可靠的人,不然身后事都会身不由己,薛洋刚愎自用,一看就指望不上,倒是大郎和八娘自己从小看到大,好像都不错。 抬举大郎,就是抬举八娘,自己这个老婆子未必不占光,况且请柬都安排好了,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薛老夫人这才接过请柬,笑道:“你还有很多姐妹,一个人立于世是因为有家人撑腰,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家里人。” 又轻声道:“即便你心里不这么认为,可也不能表现出来,任何时候,都不能留给别人说嘴的把柄!” 薛繁织想了想道:“这点上,孙女会给别人留把柄吗?” 都要被父母给卖掉的人。 薛老夫人看她白白净净的脸上没什么怨恨,只有无奈,一看就是心大的孩子,也无可奈何的笑了。 祖孙二人又说了两句关于花草的话,外面伺候的二等婢女走了进来。 她看了薛繁织一眼之后才道:“老夫人,家主房里的云萝跳井死了!” 第三十八章 婢女之死 李大夫好笑道:“怎么,你自己的腿断了你都不知道啊?那你以为你怎么了?是小伤?” 薛皎月心叫不好,脸色都苍白了。 薛洋的脸也吓得够呛,道:“没人告诉我我的腿断了啊,不就是扭伤吗?” 李大夫嗤笑一声:“扭伤?硬生生砸断的啊!” 薛洋想到了他摔倒后薛皎月砸在他身上的事,他气的手脚颤抖,当然也可能是疼的。 “月娘!”薛洋喊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跟薛皎月说过话。 这个女儿他是真心疼的,从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疼,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对他?砸断了他的腿不说,竟然还撒谎说只是伤筋动骨。 要知道他嫌弃夹板难看,都让下人卸掉了,可骨头断了不上夹板,那不上要残疾?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她并没有那么乖巧懂事?! 薛皎月那里见过这样的薛洋,哦,见过,但是都是针对薛繁织的,不是她,她吓得后退两步,然后拿出她的看家本领转身就跑:“爹,女儿不是故意的……” 薛洋看惯了女儿用这一招,但是都是跟别人用,如今用到了自己身上,真是气的人牙根痒痒,可又不知道怎么办好一样。 薛皎月还没跑到门口,突然一个管事婆子急匆匆跑进来道:“家主,夫人,有事情禀告!” 这是薛洋书房里的管事婆子,薛洋乳娘的外甥女,比薛洋年长几岁,薛洋十分器重她。 她平时也不是这般轻浮之人,薛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问道:“怎么了?!” 妇人想了想还是没说话,薛洋让金氏把李大夫这个外人送走,外人走了,薛皎月想听秘密反而不跑了,然后她就听到了妇人低声的回禀:“云萝跳井了!” 薛洋和薛皎月都是大感意外,只有金氏心里松口气,云萝是情敌,死了也不错。 当然,上午骂过云萝,薛皎月意外之余还有些忐忑! ………… 云萝是薛洋的通房婢女,又得薛洋器重,所以她的死一时间盖过家里别的事情,大家讨论的都是云萝。 当然,还有薛皎月。 薛洋的院子又不是密不透风的,云萝跳井之前,薛皎月骂云萝裤腰带松的话好几个人都听见了,然后云萝就自杀了,可想而知,大多数人都认为云萝是薛皎月逼死的。 不过云萝没有家人,听闻只有一个表哥在五年前找过他,后来表哥不知所踪,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云萝的死跟薛皎月有关,可是也没人能替云萝撑腰,更无法还云萝一个公道。 到是薛家三房四房来了人。 三房和四房都是有女儿的人家。 三房只有一个孙女就是五娘,四房孙女最多,二娘,三娘,都出嫁了,四娘也订了婚事,但是长得最好的六娘还等着奇货可居,再有六娘身下还有十二娘和十三娘。 五房也有十一娘,但是五房夫人并没有来找。 三房四房的老祖宗来找薛老夫人,要求薛老夫人严惩薛皎月,毕竟是少女,逼死奴婢,如果恶名在外,会影响薛家其他女儿的婚嫁。 薛老夫人自然也不想便宜薛皎月,但是有薛洋护着,薛老夫人有点懒得管教薛皎月的意思,所以三房四房来找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就说:“本来大家都分了房头,尤其是三房,都已经出五服了,你们真的怕影响儿女婚嫁,可以不住乌衣巷!” 三房四房一个老祖宗,三房出了五服,四房也出了。 但是近年来,三房四房一代不如一代,根本没有能挑起大梁的子孙,只能依附大房二房。 尤其是三房,虽然成为世家子弟,但是也不读书也没机会入朝为官,行的是商贾之事,他们需要薛邱的庇护,薛邱虽然没儿没女没老婆约束,但是对老夫人这位大嫂极其恭敬。 所以薛老夫人沉下脸发脾气,三房四房老祖宗就不敢撒泼。 但是三房老祖宗脸皮比较厚,叫道:“现在搬出乌衣巷也晚了,各家的女儿声誉都被七娘连累,大房教育不严,就算不惩罚七娘,也应该赔偿各房的损失吧?” 看一眼四房老祖宗:“弟妹,你说是不是?” 四房女儿多,她觉得四房肯定会同意她的提议。 四房老祖宗年轻时候也是个极其爽利的人,可是失过一个嫡子,家里接二连三又生的都是女儿,渐渐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加上家道中落,就变得现实起来。 她没有像三房老祖宗一样狮子大开口,但是也十分不满道:“老嫂子,七娘确实应该好好管教起来了,现在还只是姑娘家就这般口舌狠毒,哪里像是有教养娘家的小娘子?!钱财之类大房没什么好亏钱大家的,但是这名声,大房这次做的真的不对。” 薛家虽然没什么底蕴,但是也不拘女子读书,薛大娘那时候薛洋特意花重金请过宫里的嬷嬷教养规矩,还请了书画老师,薛繁织就跟着自家舅舅学习,薛皎月确是个不爱学习的,她长得漂亮,就喜欢耍小聪明,金氏又不识字,就教导不了她。 薛老夫人何尝能看得上薛皎月,不过是薛洋偏袒而已。 被两个弟妹训斥,薛老夫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呢,她虽然之前懒得理薛洋的家事,但是这不得不管了,派人去捉薛皎月,要惩戒。 而这时候本来气愤薛皎月砸伤自己的薛洋又不忍心,只将薛皎月关在楼上以示惩戒,并没有别的实质惩罚。 薛老夫人看薛洋如此冥顽不灵,也真的就不管了,任由三房四房的人闹腾。 三房四房的人又都讨厌薛洋不讲道理,所以想闹腾,却也不爱找薛洋,老夫人又不接待他们。 三股势力僵持,这件事大概就会不了了之。 薛繁织听到薛皎月被关起来还是因为薛皎月在楼上蹦跶,影响她休息,她就问红绡,薛皎月发什么风。 红绡是家生子,消息比较灵通,就把薛皎月逼死云萝这件事给说了。 薛繁织有些意外,上辈子云萝可不是这样死的,上辈子云萝做了逃奴,在逃亡北方的路上被胡兵给杀了。不过那也是三四年之后的事情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跑,又为什么往北面跑。 这辈子,就更没人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母蝗虫 砰砰砰,楼上又传来摔打的声音。 薛繁织从榻上坐起来,叫着红莲道:“你去给薛七娘知会一声,告诉她,再扰我清梦,别怪我不客气。” 红莲上去不一会,楼上就传来骂声:“当你卖了屁股给皇子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别说你个贱人去勾引皇子,就是当了皇后这里是薛家,也是我爹说了算,你也看到了,我爹多么疼我,别说我只是在楼上跺跺脚,就算把你赶出去也没人敢吱一声。” 接着就传来哭声。 等薛繁织走到楼梯口去看,是红莲被薛繁织的婢女绿柳打了一巴掌,红莲气性大,不肯吃亏,就要还手,可是楼上人多…… 还真是死不悔改啊,薛繁织摸着红莲红肿的脸语气阴沉道:“我不会再让你们吃亏了!” 上辈子,她已经窝囊够了。 ……………… 楼下很快就消停了,薛皎月靠在榻上的朝着地上呸了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还管上我来呢!” 绿意被红莲脸上挠了一条口子,但是这不影响她给主人献殷勤,她端着橙黄色的枇杷果献宝一样的放在薛皎月前面的小几上,笑道:“姑娘,家主永远都是疼您的,虽然您犯了错,可是家主不光不惩罚您,还惦记您,给您送了瓜果来呢!” “呸!”薛皎月骂道:“我犯了什么错?不要脸的贱人被人说中了心事没脸见人了要死,与我有何干系?又不是我推的她!” 可有时候语言的钢刀比真刀子还锋利,伤人心要人命。 绿意其实心里也有兔死孤悲的哀愁,毕竟大家都是奴婢,但是她和云萝又不一样。 她转移话题道:“八娘子没动静了!姑娘,您觉不觉得八娘子这两天反常,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不是,自从那日从难民手中跑出来,薛繁织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薛皎月也搞不清楚薛繁织为什么这样。 不过再怎么变又能怎么样?只要母女在,就是薛繁织搭上了皇子也只能给她提鞋的份。 提起这个薛皎月脸色就不好看,薛繁织那个小贱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生的人,她和大姐才是薛家大房嫡女,凭什么她薛繁织也占一份,既然她敢占,就让她生不如死。 “不用管她!”薛皎月语气很傲然:“我们薛家女,只有我和大姐是人,其他的你就当他们是牲口骑着就行,早晚有一天我会嫁入豪门,他们都会被我踩在脚底下! “好大的口气啊,小小年纪就想着卖屁股的事了,我就说大房女儿没有教养,明明长嫂也算个人物,怎么能纵容你这个卖屁股的到今日!” 薛皎月坐起来一看,这不是三房的死老太太吗? “三叔祖母?您怎么跑到我房里骂人呢?!”薛皎月也是没挨过骂的,她是女孩子,脸皮薄,当时就哭了。 三房老祖宗可不管她,她身后还带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她回头对婆子们道:“给我拿!” 这一声令下,四个婆子开始搜刮薛皎月屋子里值钱的东西。 薛洋和金氏都疼爱薛皎月,金银首饰玉石器皿都不少办置,只要是人能拿得动的,四个婆子都给翻出来了,就连薛皎月刚要享用的枇杷都不放过。 薛皎月当即就吓傻了,去跟婆子们抢,抢不过,对着三房老祖宗喊道:“这都是我的东西,你是强盗吗?你还我东西……啊,那是我及笄礼宴上要带的……这些值一百金呢,你给我放下……三叔祖母,这些都是我的啊……呜呜呜……” 终于薛皎月抢到了三房老祖宗面前,三房老祖宗粗壮的手臂轮起来,当即给了薛皎月一巴掌,薛皎月整个人就被打翻在地。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三房老祖宗,捂着脸极尽委屈:“那是我的!” “什么是你的,父母在无私产,你都不是你的,这些东西怎么会是你的?”三房老祖宗翻白眼:“你逼死婢女不知悔改,还骂你妹妹卖屁股,我可是都听见了,就是因为你,影响了我们六娘的清誉,这些都是你赔偿给我们六娘的!” “你们六娘有个屁清誉,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呜呜呜……”薛皎月之前在外人面前从来不露粗鄙,眼看着自己的宝贝一件一件被人抢走,她终于忍不住了。 三房老祖宗脸一沉道:“真是无法无天了,长辈也敢骂!”说着拎起薛皎月的衣领,抡起大胳膊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狠,薛皎月坐在地上一阵阵头晕目眩,差点晕过去,脸瞬间就肿的馒头高,要破相了。 刚好婢女请援兵找来的金氏到了,看见这一幕,金氏急的脸色发青,吼道:“三婶,这里是大房,七娘是大房的孩子,还轮不到您教训吧,您这是干什么?” “大房有什么了不起?”三房祖宗再次翻白眼:“大房是最没教养的,你金氏尤其没教养,好好的千金小娘子不当,哭着喊着给人家当续弦,生了两个儿子都干不过宠妾,薛洋至今有正眼瞧过你吗?你却还贴着不放,都贱的你娘都不认识你了吧?我如果是你,早都找个卡巴树杈解开裤腰带吊死了,你活的什么劲儿?” 句句诛心,骂的金氏都哭哑了。 也就是说金氏来了,也没能阻止三房老祖宗秋风扫落叶式是搜刮,甚至连薛繁织的屋子都翻了,不过薛繁织实在太穷了,一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到时看见了几匹布料,不过三房老祖宗知道这布料和薛老夫人有关,忍了忍,到底没敢动手。 但是她嘴碎,忍不住回头对薛繁织道:“你也叫嫡女?连四房的破落户都不如,你跟你娘一起死了吧!” 薛繁织:“……” 不过薛繁织并没有跟三房老祖宗一般计较,因为让老虔婆过来,正是她引诱的。 薛皎月满身是屎还跟她耍无赖,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可能将薛皎月的恶行大肆宣扬,毕竟是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薛皎月如果是恶名,他们薛家女儿都不好嫁人,那也不能便宜了薛皎月。 正好三房老祖宗是母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她就让红绡去给三房透话,就说薛皎月不知悔改,骂人卖屁股,再告诉三房老祖宗,薛老夫人在佛堂念经,薛洋受伤,金氏侍疾,惠娘躺床。 这不大房没人,三房就抢上门来了嘛! 第四十章 请柬分配问题 虽然三房老祖宗收拾薛皎月很让人解气,但是一个偏支敢这么欺压宗房,薛繁织和薛老夫人也不是不生气的。 好在,他们两个商量的事情都留了后手。 这不三房老祖宗带着财物回去之后,很快就听到一个消息,大房给了四房两张谢家宴请的请柬。 谢家宴请啊,他们到了建康多少人在关注着这个宴请,不用想都知道,大世家的人物云集。 像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小世家,除了立战功也只有联姻能改换门庭了。 且三房虽然说是薛家人,可是行的是商贾之事,已经在世家中完全没有地位。 三房老祖宗听到这种请柬,怎么可能不眼红。 她要去找薛老夫人要,可是房里摆放的各种金银首饰在明晃晃的告诉她,人家不会搭理她。 这怎么办?三房老祖宗急的在房里打转。 突然她想到一个办法,于是去了四房。 当时四房的老祖宗正在教四娘和六娘针线。 三房老祖宗仗着自己是嫂子,招呼都不打,直接振振有词道:“你家四娘相貌平平,去了也是浪费一张请柬,难道她还能被贵人相中?不然给五娘,五娘人才貌美,又才华横溢,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将来得了富贵,三房四房同气连枝,难道还能少得了四房的好处?!” 被人评价相貌的四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祖母。 四房老祖宗也不是吃素的,信她才怪。 她只回复三房老祖宗四个字:“慢走不送!”然后就让下人把三房老祖宗赶出去了。 气的三房老祖宗在四房门口骂了好久。 比起谢家的请柬,薛皎月的那点金银珠宝算的了什么?三房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哪头重哪头轻。 所以三房老祖宗把从薛皎月哪里搜刮来的东西都还给了薛家老夫人,又认了错。 薛老夫人本来就要收服她,等她服软,另一张请柬也就给了她。 这样请柬就只剩下一张了。 薛皎月派婢女绿意去打听家里的动静,知道了请柬的存在,她顿时气的呕血,薛老夫人怎么会有请柬啊,想也知道,是明兰给薛繁织的,这个薛八,有了请柬竟然不给她这个姐姐,却去给别人。 真是岂有此理! 可如今薛繁织变了,薛皎月不敢冒冒然去找薛繁织,她去找金氏。 第四十四章 分配请柬 薛皎月听闻金家的商队路过乌衣巷,给金氏送东西了。 真是难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金家已经不贴补金氏了,金氏的嫁妆几乎被薛洋掏空,什么钱财都没有。 薛皎月不知道这次金家给金氏的是什么,她让婢女缠住薛老夫人派过来的两个婆子,自己偷偷溜到正房。 薛皎月进来就看见金氏一脸稀罕的坐在榻上摆弄一个镂空碧玉小匣,只手巴掌那么长,在阳光下玉石特别通透,镂空雕花也做的十分精巧。 光匣子就长得这么俊,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娘,外祖父给你送了什么东西来啊?” 金氏再藏就来不及了,这并不是父亲给她的东西,是自己唯一的弟弟送给小八的。 薛繁织及笄在即,金鹏算是薛繁织的启蒙先生,除了舅舅身份,他额外送给薛繁织的小礼物。 是一个阴阳鱼阳面的吊坠,正是他们道家的暗语,他做买卖从北地淘来的,但是他被事情缠身,不能立即南下,就让下人给薛繁织捎回来了。 薛皎月说话间已经走到金氏面前,她直接拿过匣子打开,里面小鱼一样的吊坠通体通红,十分好看。 就是好像有什么寓意。 薛皎月不修道,倒是不是很喜欢这东西,但是一看吊坠本身就知道价值不菲。 “娘,外祖父还送了什么东西来啊?” 金氏笑容尴尬道:“这是你舅舅捎过来的,就这么一件!” 就一件啊,有点少。薛皎月急忙戴在脖子上,笑道:“娘,送给我吧!” “这……”金氏有些犹豫,毕竟是弟弟特意给八娘的。 可是看着七娘脸上盛开鲜花一般的笑容,金氏就张不开嘴了。 心想之前小八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送给七娘,虽然小八最近有点性情大变,但是她不会计较这些身外之物的。 又想,不告诉小八,不就没人知道了。 可是到底不是好事,金氏有些心虚,心底急忙给自己找借口。其实她也想疼爱小八,可是那孩子指望不上,七娘前途大好,就别影响七娘的心情了。 这样想,金氏露出慈爱的笑容看着薛皎月道:“本来就是你舅舅给你的,你戴着吧!” “舅舅只给我了?”薛皎月眼里满是惊喜。 金氏点头:“当然了,娘还骗你不成?!” 薛皎月心里明镜一样,她那个便宜舅舅啊,最喜欢的人是薛繁织,可不会单独送给她礼物,定然是金氏自作主张给了她。 管她呢,反正她就要了,三房老虔婆拿走了她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多少得在薛繁织这里找补回来,就算明知道是金鹏给她,她也收了,哈哈。 薛皎月知道金鹏虽然只是个商人,可是比薛洋还有本事,她收了吊坠就想到了谢家的宴请,笑道:“阿娘,你去找舅舅要一张请柬过来吧,没有谢家的请柬,就算咱们住在乌衣巷也没有地位,您不是一直想让我嫁到王谢之家去嘛,这次您帮了女儿,将来女儿肯定孝顺您!” 金氏为了女儿忙里忙外的,不就是等她这句话吗?! 听了心里生出希望,又觉得很烫慰,可是仍然一脸为难道:“你舅舅还没到啊,谢家的请柬不好拿!” 可不是不好拿,他们在老家的时候多少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别的家族有事情都会给薛洋下请柬,如今王谢之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薛皎月正想着,她的婢女绿意在帘子外使动静。 薛皎月离间三房四房找薛老夫人和薛繁织闹事,她得看着三房四房闹腾,派去的正是绿意。 薛皎月避开金氏走出来,问绿意:“怎么了?” 绿意一脸的不忿道:“三房老太太和四房老太太本来要找咱们老夫人的麻烦,可是老夫人不仅没生气,还将谢家的请柬给了四方老太太两张,定然是给四娘和六娘了!” 什么?! 请柬?! “两张?!” 绿意摇头道:“奴婢听里面的伺候的人说老夫人那里一共有四张呢,给了四房两张,没给三房!” 天哪,这个老虔婆竟然得到了四张请柬,谁给她的?! 薛皎月想到了明兰,想到明兰就会想到薛繁织。 虽然她告诉三房四房的人说明兰不是来找薛繁织的,但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个郡主给了薛繁织大脸面。 所以薛繁织有了请柬竟然不给她这个姐姐,而交给了沈氏那个老虔婆。 “真是岂有此理!”薛皎月心中大怒,转回身就去找金氏,把薛繁织和请柬的事情说了一边。 她哭的抽抽搭搭的道:“女儿和小八才是亲姐妹,小八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四张请柬,我留下一张,剩下三张是不是可以送礼,可以给何家的表姐妹啊,也不能便宜四房!” 何家就是薛洋前妻之家,他们一直依附薛洋,这次也跟过来了。 金氏嫉妒薛洋对何氏好,没出声。 薛皎月发现自己犯了忌讳,忙柔声道:“女儿也是为了阿娘着想,您对何家人好了,爹看了开心,爹开心了就赞您知书达理,最后受益的不还是您吗?何况何家是咱们正经的亲戚,那可是大姐姐的外家!” 薛二娘一直不待见金氏,金氏也想跟二娘好,因为薛洋最喜欢的女儿其实是二娘。 金氏脸上这才露出少许笑容道:“我知道七娘是为了我好,可是小八已经把请柬给了老夫人了,老夫人是你们祖母,也是我的婆婆,我也不能去找老夫人要啊!” 薛皎月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四张,只给了四房,那不上还剩下两张?!金氏要不合适,本来的主人薛繁织要总合适吧?! 而薛繁织,听金氏的! ……………… 老夫人上房,三房老祖宗正在和薛老夫人烦缠。 她本来抓着老夫人不让他们孙女接触明兰不放,还要通告族里,那意思要将老夫人打成心胸狭窄的小人。 薛老夫人转手就拿出了两张请柬给四房老祖宗,怎么样,你说我小气,可是这么贵重的请柬我都给了族人,还叫小气嘛?! 确实不小气了,可到底分了等级,好事都将三房排除在外了。 这时候三房老祖宗才知道薛老夫人手里有货,才知道自己方才多冲动,才知道自己上了薛皎月的当了! 第四十七章 秦家 永春巷。 一家五进的大宅子里,秦家嫡支刚在这里落脚。 本来他们要去投靠姻亲薛家的,到了建康却改变了主意,原因无他,九皇子特别器重他们,不光给家里的男人找差事,还给他们准备住处。 宗房家主身体不太好,当家做主都是夫人刘氏的事。 上房中,秦大郎跟刘氏商议:“到底是姻亲,之前说好了要住在薛家,如今出尔反尔不说,你总该带着孩子们先去拜会老夫人和薛老将军,万不失了礼数,可你只派管家去说一声,这也太怠慢姻亲了吧?” 什么姻亲,三房老祖宗在薛家根本说了也不算。 至于和长房的联系,不就是那门婚事吗?! 如果之前在老家,秦家家小,不如薛家,这门亲事还算得力,可到了建康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得了贵人九皇子的青睐,自家小子又那么优秀,再配给薛家那种破落户的小娘子就有些吃亏。 刘氏到是不至于直接呛了夫君,可心里不以为然。 她道:“刚住下,太忙了,等落了空妾就过去了!” 敷衍了几句,她就想跟薛大郎商量儿子的亲事:“你还记得八娘是什么样子不?我至今记得,才十岁,吃的比猫熊都胖,见人除了问安就没别的话了,当时妾实在不看好她,也不知道三年过去,又胖了多少,个性必然更加沉闷了!” 既然当时没看好为什么要定亲呢。 跟薛家的亲事薛大郎一开始并不同意。 两家是世代的交情,就应该用心维护,怎么能用恩情去威胁亲事呢?! 秦大郎听妻子的意思又不满意薛八娘了。 秦大郎劝慰道:“结亲是结两性之好,怎么能说不满意就不满意呢?!” “再说了,小孩子长得胖胖乎乎有福气,八娘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三年过去了,孩子都抽条,你别一棒子打死人!” “谁一棒子打死人了?妾打死郎君了?”刘氏跟秦大郎话不投机,当即翻脸。 正在这时,下人来回禀:“小二郎君过来了!” 刘氏一共两个儿子,大儿子规矩懂事,能挑起家业了,她不怎么操心。 眼下迈步进来的英俊少年就是她的小儿子,小儿子不光相貌英俊,更加聪明好学,文武双全,比大儿子还优秀。 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能让薛八娘给糟蹋了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薛家家主根本不喜欢八娘,不然怎么越过七娘把八娘许给他们家?分明就是看他们秦家落魄欺负人。 可是直接退亲,薛家有薛邱在也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肯定不好,若是薛家主动退亲就好了。 随着秦简羽的进来,刘氏忘了和丈夫的争执,心里已经盘算了很多。 秦简羽自是不知道母亲在心里想这么多的,他进来第一是给父母请安,第二是来跟母亲请示一下,他有个心爱的女人也来到的建康,但是无家可依,母亲能不能收留她呢?! “娘,瑶瑶家没地方住,咱们家住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应该安顿一下瑶瑶家?” 这个所谓的瑶瑶,也是一个世家娘子,不过确是庶出,如今嫡庶有别,分的十分清楚。 嫡出子女才是家里的主人,庶孽可以为奴为婢,随意买卖。 但是这瑶瑶家有点不同,瑶瑶姓孔,孔家子嗣单薄,三兄弟一共只有一个男丁却还早年夭折,女儿也只三房一个,就是这个瑶瑶,虽是庶女,确实三家唯一的血脉,也是心肝宝贝一样。 而孔家因为人少,家产却不少,如今长房提出会过继子嗣,但是到底不是亲生的,不过是接过来给三家养老送终,还能真的掏心掏肺不成?! 这样瑶瑶这个孔家唯一的血脉就金贵起来,想来将来出嫁,万贯家财做陪嫁是少不了的了。 刘氏出嫁的时候嫁妆就少,自然希望儿媳妇是个家财丰厚的,谁还嫌弃钱多不成? 但是到底是庶出,做嫡子的未婚妻子儿子也太委屈了,刘氏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原本想着薛繁织老实,定然不敢管儿子的事,正好娶薛繁织当正房,瑶瑶抬为贵妾,两边都不耽误,也都不辱没谁。 如今他们家已经飞黄腾达了,她并不想让儿子娶薛繁织,如果订别的人,又怕不肯接受孔瑶,那样孔瑶的万贯家财就拿不到手。 两边都有各自的好处,真是难以抉择。 刘氏灵机一动,如果让儿子和孔瑶生米煮成熟饭,孔瑶怀有身孕,那就不怕孔家不同意,到时候再找个不介意孔瑶的儿媳妇不就行了?! 心里有了定数,刘氏更不愿意拂了儿子的意,她慈爱的笑道:“孔家人生地不熟的,又没咱妈家幸运能的九皇子青睐,确实不容易,那我儿就安排孔家人住进来吧。” “孔家娘子又和你妹妹投缘,你直接安排她住你妹妹那里好了。”这样就好行事。 秦简羽没想到母亲这样开明,以往他提到孔瑶母亲虽然没说孔瑶不好,但是可以看出来,她都是克制的在扮演一个慈母形象,并不是真心喜欢孔瑶。 今日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对于自己和孔瑶来说都是好事,住得近了,就不用熬相思之苦。 秦简羽急忙谢过母亲,就要出去,这时秦大郎呵斥道:“站住,我不同意!” 秦简羽无辜的看着母亲。 刘氏虽然强势,但是又怕落强势的名声,所以儿子面前,她极尽温柔之能事的道:“家主不是最喜欢积德行善帮扶人吗?孔家没地方住,咱们收留他们有什么不好!” 秦大郎这次没有让步,沉着脸道:“夫人你心里清楚为什么不好!” 说的刘氏一噎。 秦大郎又看着秦简羽道:“你已经跟薛家八娘子定亲了,还未成亲万一传出你有红颜知己的名声怎么办?秦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你又把八娘的脸面置于何处?!我早就说过不准你和孔家那个女子来往,没想到你表面答应却阴奉阳违,这次我不能再纵容你,你如果不喜欢八娘我这就带着婚书退亲去,你和孔小娘子完婚吧!” “万万不可!”秦简羽没反对,刘氏坐不住了,她的儿子怎么可以娶庶孽做正妻,万万不行! 第四十八章 宴请的上午 平时虽然是刘氏强势,但是真的遇见大事,秦大郎生气的情况下,刘氏不敢忤逆秦大郎。 儿子的婚事是个例外。 刘氏绝对不能让儿子娶庶孽,于是怕惹恼了丈夫,她也不敢再说跟薛家悔婚的事。 恰在这时,外面门房的送来东西:“是九皇子的人送来的!” 九皇子可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刘氏喜出望外,叫秦简羽打开看:“是什么?” 非常容易,一看就是一张请柬。 刘氏听闻了谢家的大宴请,皇子皇女都会参加,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世家之间的相亲,他心下有些激动,莫非是谢家的请柬?! “是谢家请柬!” 还真的是谢家请柬啊?! 刘氏简直要笑出声,本来她就想在世家中给儿子找一门得力的好亲,可是他们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这回好了,有了去谢家的机会,还愁碰不到合适的小娘子吗?! 刘氏将请柬稀罕的收起来,然后对着秦大郎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要拦着阿羽了,这件事我说了算!” ……………… 在秦家收到请柬的同时,孔家娘子也收了一张来自谢家的请柬。 虽然她是庶女,可家长都当成是千载难逢成为人上人的机会,给她置办头面衣服,三日后的谢家,是一定要去的! ……………… 大家都有了请柬,只有薛皎月还在为请柬奔波。 实在没办法,她来到了薛繁织的房里。 薛繁织指着外面道:“我困了,要睡觉,你是不是忘了怎么挨打?” 薛皎月想到了三房老虔婆强闯自己屋子里的事,她本来应该给薛繁织告状,但是现在薛繁织有老太太撑腰,这还不算,这个木头好像开窍,会算计人了。 薛皎月是识时务的人,不管薛繁织是怎么回事,她看薛繁织不耐烦,立即收了颐指气使,缓声道:“我们才是亲姐妹,以前你对我那么好,你到底怎么了?有请柬你应该给我啊,等我飞黄腾达,难道会忘了你?!” 薛繁织听都没听,刚要送客,忽然间看着薛皎月脖子上带的阴阳鱼,这不是道家人才会带的东西吗?薛皎月又不读书! “你这东西哪来的?”薛繁织想到了什么,不客气的问道。 薛皎月一愣,后得意一笑道:“是舅舅送给我啊!” “送给你?”薛繁织声音冰冷。 薛皎月故意捏在手里给薛繁织看,声音甜甜的:“是啊,舅舅派人送过来,专门给我的,咦,舅舅没送你礼物吗?你不是舅舅的弟子吗?怎么舅舅都没有专门送你礼物啊,我以为舅舅对你好呢,没想到只给了我!” 薛繁织看着她不做声。 那是一种薛皎月看不懂的眼神,不过没关系,薛皎月越发做作道:“妹妹你是不是很喜欢啊?其实咱们姐妹一场,本来我应该送给你的,但是是舅舅点名给我的,我总不好送人是吧!” 突然前方一个大力,是薛繁织拽住了吊坠,使劲的狠狠的一拉,然后拿吊坠的细绳就断了,吊坠也被薛繁织抢了过去。 这变故太快,等薛皎月反应过来后脖子发疼,她伸手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薛繁织:“你抢我东西?” 薛繁织将吊坠攥紧在手里,冷笑道:“这是我的!” “那是舅舅送给我的!”薛皎月说话间过来抢,薛繁织抬起胳膊,用手肘垫着薛皎月的下巴,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薛皎月学的是柔弱少女功课,吃食上讲究又精少,薛繁织虽然人老实,可对吃上一点不嘴软,而且老实也不是不动,她还学过道家养生拳,虽然花拳绣腿根本打不了人,可对付薛皎月却绰绰有余。 薛皎月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脸上虽然没受伤,但是下巴像是脱臼了,话半天都说不出来。 随后她惊恐的看着薛繁织,口中含糊不清道:“那是我的礼物!” 上辈子薛皎月就是如此,在金氏那里偷偷哪里她的礼物,等她知道后还不让她跟舅舅说,哄着她说:“好妹妹,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等姐姐飞黄腾达了送你更好的,我拿了这个也不是针对你,你说舅舅怎么那么偏心,为什么只送你,不送我?!” 她虽然不稀罕什么更好的,但是不愿意伤了姐妹情分,更不愿意她说舅舅偏心,就没要。 后来那东西却被薛皎月送给了萧戬,原来那是道家掌门人的信物,阴阳鱼合起来就能招兵,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当然,舅舅也不知道,舅舅只说他施舍给了老者一碗饭,老者送给他的,后来舅舅问她为什么不戴礼物,她只能撒谎说丢了,舅舅当时看起来有些伤心。 往后虽然也送她礼物,可是再没那么用心过。 所以这辈子,她就算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也应该觉醒,这明明就是舅舅送给自己的,也不能让薛皎月得了便宜。 而且她非常不明白薛皎月,既然有求于她,为什么还挑衅!? “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薛繁织踩着薛皎月的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夫人的那些勾当,瞒着我占我的东西,如果再有下次,我就剁了你的手!” 薛皎月看薛繁织眸中深沉无波,一点感情都不讲,那么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再加上脖子上和下巴上的伤痛。 “真是疯了,敢打姐姐,你等着!”薛皎月推开薛繁织的脚,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她能去哪,自然会去找薛洋告状。 可是薛洋想到了他去找老夫人,和老夫人之间的谈话。 当时薛老夫人看见他脸上十分不高兴:“家主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多大的事情,要家主这么亲自跑一趟?” 薛洋在薛老夫人面前还是很恭敬的,他半躺在胡床上,面露委屈道:“娘,三房也太过分了,打了七娘不说,还抢东西,这您还活着呢,他们就欺负到咱们大房头上,您如果不在,三房得什么样啊?” 薛老夫人冷笑道:“我如果不在了,三房还是三房,她只能无理辩三分,不可能占十分。 三房敢打七娘敢抢东西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理直气壮,我到是觉得三弟妹一辈子胡搅蛮缠却只干对了这件事,如果是我,我也会替自己的孙女出气的,谁让你管教不严?” “娘……” 薛老夫人语气冰冷道:“你如果想在这里养伤我留下你,你如果是想给七娘求情就算了,我正好请了两个教养嬷嬷,你顺道给七娘送去吧,她心术不正,拥有越多的财富越会出问题,被三房教育一下也好,免得到外面给薛家丢脸!” 薛洋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夫人的嘴一张一翕的,不由得想到自己小时候,虽然老夫人是他名义上的娘亲,可是老夫人何曾抱过他一下啊,除非大日子,不然让他一起用餐的时候都没有,不管从小,还是到大,都是淡淡的,一点都没有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老夫人!”薛洋突然冷笑着问道:“如果七娘是你的亲孙女,您肯定就不这么说了吧?人啊,还不都是自私的东西,干什么说的好像七娘没教养一样!” “薛洋!”薛老夫人语气冰冷带着警告:“你要仔细你的身份!” 他其实是庶孽,如果没有老夫人,他就会和他的兄弟们一样,要么早早分家,要么住在罩房做下人。 薛洋陡然间慌了,想讨好薛老夫人又拉不下来脸,只能试探着用尴尬的声音道:“阿娘……” 薛老夫人闭了瞎眼又睁开,语气同样凌厉道:“七娘和八娘,你也别做的太过分了,不然的话,金氏现在能对你百依百顺,但是可不见得就是一辈子。再有,金九斤可不是金氏这么窝囊,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他有满身的把柄在老夫人手中,怎么敢造次!? 薛洋劝薛皎月:“七娘,不然这次算了,下次再说!” 凭什么舍了财的是她,最后得了便宜的确实薛繁织。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请柬也没到手,难道要让她看着姐姐妹妹们欢欢喜喜的出去参加宴请,最后都被如意郎君选中,只留下她一个人嫁平民庶子吗?! 不能这么算了! 可薛洋也没有办法啊! 或许是“老天有眼”或许是“心诚则灵”,薛皎月实在太想去参加宴请了,于是谢家十三娘真的派人给她送来一个请柬,且特意交代,让她穿明红色的衣裙,可见对于邀请她,是十分用心的。 薛皎月尾巴都翘起来,走着扶风摆柳的步伐来到薛繁织的卧房。 当时薛繁织还在睡觉休息,见了十分的腻歪,就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吗? “你又要干什么?”挨打没够吗?! 项羽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薛皎月将请柬拿到薛繁织眼前晃悠:“你的请柬是谁给你的?是谢家人吗?我的是谢家人亲自给我的!” 既然是谢家举行的接风宴,当然是谢家人亲自送出去的请柬比较尊贵,旁人给的,就像是依附。 薛繁织转过身盖上垫子,呼呼睡觉去了。 薛皎月:“……” 薛皎月从薛繁织的屋子里走出来,回头对着门口一哼,她才不信这个便宜妹妹没有想法呢,肯定是嫉妒自己,所以才装作不理。 这样想,薛皎月心情好多了,再次让婢女缠着薛老夫人派来的两个婆子,找家里其他“姐妹”炫耀去了。 四娘,五娘,六娘,七娘,薛家快成年的少女都有了谢家的请柬。 薛家人也开始张罗起来,还有两天,就去谢家赴宴。 ……………… 谢家宴请是在黄昏,哪天上午,文家。 文献作为文家最最贵的嫡出大娘子,这种场合怎么少得了她。 她知道今日的宴请非比寻常,帝后都会驾临,皇帝有十三个皇子,五位公主,还有一半没成婚。 这种时刻,帝后驾临自然有给子女选婚的可能。 上辈子她稀里糊涂嫁给萧翊,可能就是皇帝的命令。 所以虽然上辈子这个宴会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平静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她也必须出席,得在帝后面前混个脸熟。 文献对着镜子让婢女给自己打扮。 刚到了一半,她的心腹婢女谷雨就进来了。 谷雨最近被她安排一件事,就是监视薛家,文献知道那边有了动静,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对着铜镜看着谷雨靠近。 谷雨到了她身后停下来,行礼后道:“谢家的车马都准备上了,会比您早出发!” 文娴问道:“薛八娘会去吗?” 谷雨摇头:“眼下说薛八娘订了婚,没有去的意思,在家里写大字呢!” 薛繁织性格虽然不好,但是比较有内秀,擅丹青手谈,悟道修身,颇具慧根。 文献放了心。 上辈子她没有获得萧翊的欢心,这辈子,她一定要打败薛繁织坐上皇后的宝座。 所以上辈子大家的生活轨迹谁也不准动,就让上辈子的生活再次重演,都进宫后,他们再大显身手,然后她把薛繁织踩在脚底下。 上辈子薛繁织是没有去谢家宴请的,现在薛家人那么多人得了请柬,她真的放心不下,很怕薛繁织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还好还好! 文献交代谷雨:“一直监视到薛家众人上车,确定没有薛八娘再来回禀!” 谷雨点头:“是!” ……………… 薛繁织房间。 薛繁织写好了大字又困了,她要睡觉,红莲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叫道;“娘子,七娘子他们都已经出发了,你真的不去谢家的宴请吗?” 薛繁织打了个哈欠道:“怎么,你很想去?” 红莲当然想去见识见识谢家。 可她更关心的是自家娘子,薛七娘都去的地方,肯定是好地方,娘子为什么不去啊? “娘子,您真的不去啊?” 薛繁织本来想去破坏薛皎月和萧戬见面,可是想想,如果薛皎月不认识萧戬,不嫁给萧戬,她怎么被砍头啊?! 自有萧翊收拾薛皎月,她还去干什么?! “不去!” 薛繁织躺在床上,这时候红绡又进来了,红绡无奈的叫道:“娘子,您怎么又睡了啊?老夫人叫您过去一下!” 薛繁织急忙坐起来穿衣服,穿好后问道:“祖母为何叫我,知道吗?” 给她穿衣服的红绡摇头,红绡道:“不过娘子您过去别忘了,让老夫人给您找大夫瞧一瞧,为何总睡觉?是不是病了?” 如果红绡不提,薛繁织没想到自己天天这么困! 她是怎么了?自从梦见薛皎月之后,就一直想睡觉。 ………… 到了薛老夫人的长寿堂的时候,薛繁织已经清醒了。 老夫人在宴席室内等着她,她走过去行礼:“祖母! 薛老夫人让薛繁织坐在身边,看薛繁织只穿着平常的旧衣服,她皱着眉头道:“这怎么能行呢?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穿的这么随便,万一家里来个客人怎么办?” 薛繁织脸一红,她虽然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因为长期抑郁,对衣食住行都不怎么关注。 小时候她是薛洋不待见的嫡女,手上又没什么钱财,除了公中做的两套衣服,她也没有别的穿戴,只能这样啊! “祖母,我……” 薛老夫人抬起手道:“我知道你的为难!” 说完给姜嬷嬷使了个眼色,姜嬷嬷立即端着一叠新衣服过来。 薛繁织不解的看着薛老夫人:“祖母,也不是年结的,这是给我做的吗?” 薛老夫人点头,一边从小几里拿出谢家请柬,问道:“你真的不去吗?” 薛繁织看老夫人一脸严肃,她感觉自己要说的并不是老夫人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投靠老夫人,靠的就是老实心诚,她不能瞒着老夫人。 “孙女不想去,因为孙女没有目的!” 她说的是没目的,还好不是不感兴趣! 薛老夫人心里暗暗松口气,老实诚实的孩子是好,可是如果是个木头,她要来何用啊?!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没有目的呢?”薛老夫人笑道:“谢家可是别人三拜九叩都不一定能进去的人家,你有机会怎么不去呢?长长见识总归是好的!” “可是我已经定亲了,去了影响不好吧?” 薛老夫人冷笑,道:“我让你去,正是因为,才订婚,不是还没结婚吗?大家都有更多的选择,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什么意思?! 祖母实在教唆她不在意婚事?悔婚?! 看来祖母不喜欢秦家! 第三十六章 红衣 薛繁织虽然人老实,可是已经不像上辈子那么笨了。 老夫人既然不看好秦家,那秦家德行一定有亏,不是好人家。 就是不知道秦简羽人品什么样。 不管什么样,老夫人既然有些反对秦家,薛繁织就真得去宴请走一趟,因为她派红绡出去打听事情已经打听到了,秦简羽一家到了建康,却没直接投奔薛府,不知道是得到了哪位贵人的青睐,给他们家安排了院子。 不光如此,那位恩人还给秦简羽一张请柬,秦简羽也会去谢家。 其实两辈子加一起,薛繁织也没单独接触过秦简羽,她得去,看看这人怎么样。 薛繁织捡起请柬拿在手里,乖巧的道:“孙女听祖母安排,这就去!” 老夫人夫人看薛繁织站起来,十分听话,她不由的笑了,指着秦嬷嬷托着的衣服道:“还是换了衣服再去吧,穿那件红的,喜庆,不着急,我让马车送你过去!” 如果只穿着旧衣服去参加谢家宴请,她一定出大名,以后也不用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了。 薛老夫人话语批评可语气很宠爱,薛繁织不好意思笑了,乖巧点头:“孙女记下了!” ………… 乌衣巷谢家,光偏支的房屋就占了几条街。 如今举办宴请的是谢家嫡支谢枫家。 谢枫除了是谢家家主之外还有一个别的职务,就是南朝的丞相。 如今南人尤其是贵族多时兴修道,隐世,像谢枫这样出世的极少。 说白了就是那些有钱人就算不当官,因为家世的关系,也可以呼奴唤婢,养兵屯田,干什么还要吃力不讨好去当官?处理不好胡人的关系是会被骂的。 这就显示谢枫思想高尚之处了。 且谢枫是个勤劳爱民很有政治修养的丞相。 他在位六年,虽然还没有恢复河山,可南国在其辅佐治理下,人口增长迅速,政治颇为清明,是个老百姓都会夸赞的好官。 谢十三是谢枫从孙子辈的族人,已经出五服了。 她排这么远,可想而知她父亲那一辈两家就不怎么亲近了。 所以她家虽然也住乌衣巷,可是却是得了谢枫那边的恩典,人家同意他们才能住,是个过客。 且谢十三娘家的院子也不大,算上仆人三十多人,都挤在二进的宅子里。 还好,谢十三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所以就算家中拥挤,她母亲还是给她分了独立的卧房。 因为到处散播薛八娘被人糟蹋的谣言,虽然最后查出来罪魁祸首不是谢家人,可贵人昭阳郡主难免要迁怒,谢家怕得罪郡主,早早就把谢十三拘起来,并且她的婢女都交给了帮郡主出气的九皇子手上,所以她如今的婢女已经换了一茬,心腹的一个都没有。 谢十三在梳妆打扮,刚送到她身边的婢女柳芽便催促道:“娘子还是把衣服换上吧,是妇人特意给您订做的,都预备了十多天,还是穿上吧!” 谢十三看着那一身蜀锦料子的大红装扮,心一点点往里沉。 如此贵重的衣物其实并不是给她自己穿的,是为了给一个老头子观看。 谢十三上些日子要去找母亲说话,无意间听见父母之间的对话。 父亲一副焦急且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年岁大又怎么了?再不济那是寿王,没有嫡妻不说,年纪大了知道疼人,而且王爷年岁也不大啊,不过五十七而已,十三如果真的能攀上王爷的高枝,只要许我一个一官半职,我就不用看其他房的眼色。小十三如果有幸还能坐上往后,小厮到时年轻,能给她这样的尊贵吗?!” 不甘心的母亲抽抽搭搭的好似舍不得,不过却再也没有给她求情。 父亲那边又让母亲开始准备衣裙,特意交代,一定要穿红色。 谢十三当时没太明白,可她也知道父亲要把她卖了换权势!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父亲不用庶女确要搭上她这个唯一的嫡女。 谢十三对那位老王爷好奇了,到底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 问父母肯定是不成的,父母或许怕她跑掉,还会监视她不能乱走。 于是她不动声色,当做不知道,但是另一边她可没闲着,派了心腹帮她去查寿王。 很快的,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寿王已经五十多岁,因常年酒色财气纵容,虽然没有老态龙钟,但是身材肥胖,眼下一片乌青,一看人就很轻浮。 下人还打听到了,这位寿王又特别爱好,只喜欢十五岁一下的小娘子,还要穿红衣服,不过这些小娘子,去过寿王卧室的都再也站不起来了,有的甚至再也没见过。 所以,那个寿王就是变态,所以她不想听父亲的话去接近寿王,可是亲生父亲要卖掉她,她能有什么法子不同意。 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还真让她想出了对策。 寿王偏爱红衣少女,如果有别的红衣少女吸引了寿王的注意,那自己就不用怕了,于是她想起面容姣好的薛皎月。 薛家是落魄户,薛洋又擅钻营,让薛皎月搭上寿王这是给薛家一个入飞黄腾达的机会,薛家人肯定不会反对。 可是谢十三怕薛皎月知道了跟自己一个想法,所以她请薛皎月来,也不告诉薛皎月为什么,只让她穿红衣。 “知道了,柳芽给我换衣服!”谢十三心中乾坤已定,就没有一开始的彷徨,她站起来,直接让柳芽给脱个精光,然后又换上红色锦衣…… 其实薛皎月还挺喜欢红的,况且是谢十三娘的交代,让她务必穿着红色,她随薛家姐妹前来贵府,穿了茜素红的一套衣裙。 可是等她进到谢家,看到别的女孩子恨不得穿灰色的土,她就生疑了。 明明都应该打扮漂漂亮亮的年纪,怎么今天穿红衣的人这么少?!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穿了,一个人穿还是因为谢十三娘交代过,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是她没重视,没注意的。 这样想,薛皎月突然感觉身上的衣服不好看了。 可是她太听谢十三的话,外面出门带的衣服都是红色的,也就无法更换,这可怎么办!? 直到她看见薛繁织来了,也穿了一身'红。 第三十四章 老夫人的亲戚 下午时分,西边太阳火红,可是谢家前院宴客大厅和一些途径小路,可能用到的屋子已经点燃了盏盏宫灯。这富贵程度,令人咂舌。 不过这对于薛繁织来说已经司空见惯。 上辈子,萧翊听闻谢家厨子做菜好吃,就想给薛繁织尝尝,正好下面人送进宫一个曾经在谢府呆过的厨娘,萧翊让那厨娘给薛繁织做菜厨娘却不会。 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厨娘确实是谢府厨房的,但是谢府厨房人太多,她只管剥葱。 真正的贵族,是用别人的生命,时间,体力……堆积出来的。 谢家这次宴请的规模还不算大,只在前院和花园子设置了会客的地方。 因为来人都清楚,像是王谢之间举办这种宴请,多是朝廷应允的,第一为了安抚南迁而来的人的心,二来各家都有长成的男男女女,就说皇帝自己,还有五六个儿子没选妃呢,都是为了相亲而来。 因此,男眷女眷虽然是隔开的,到底中间有个花园可以偷偷瞄两眼。 薛繁织跟随薛老夫人而来,他们刚一到,就被人请到了后院正房。 薛繁织上辈子肯定没来过谢家,但是从房间松石等物的摆设来看,也知道主人是上了岁数的妇人。 而谢枫的夫人已经病逝很多年,谢枫一直没有续弦,这房间是谁的呢?! 房间里不说静悄悄的,可也没有外面那种热闹,像是个“世外桃源”。 薛繁织越发好奇,乖巧的跟在老夫人身后。 等婢女打了帘子他们进去,薛繁织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富贵老人,老夫人正坐在榻几上等着什么,看见他们脸上漏出慈祥的笑容。 “芸娘,你过来了!” 沈芸,薛老夫人的闺名。 薛老夫人到了妇人面前直接行的大礼,随后叫道:“姑母您身体可还硬朗?侄女不孝,才来探望您老人家!” 薛繁织心中大惊,不用人说,这老夫人肯定是谢家有头有脸的长辈,说不定就是谢枫的母亲,可是怎么跟祖母扯上了亲戚?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的家中,从来没人说过老夫人和谢家有关系啊。 薛繁织猜测的没错,这老夫人正是谢枫的亲生母亲谢太夫人。 谢太夫人出身也是沈家,跟薛老夫人还在五服之内,十分亲近。 不过薛老夫人没有亲生儿女,也没有后代,所以从来不在人前提起跟谢太夫人的关系,故而家里人不知道。 但是人家沈家本家女子,就算离的很远,也经常通信的,薛老夫人和谢太夫人常有联系。 薛老夫人这时候叫薛繁织:“八娘,给老安人磕头,叫太姑祖母!” 薛繁织瞪着两只天真的眼睛,乖巧的跪在谢太夫人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头。 “太姑祖母好!” 谢老夫人看着越发欢喜,笑道:“是芸娘你的孙女啊,你的孙女都长这么大了!这孩儿长得真好,白白净净一团和气,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老夫人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块玉牌,招着手叫薛繁织:“一个小玩意,虽是老身带过的,但是开过光,颇为灵验,希望给你带来好运气!” 那玉牌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从上面的字迹老看,好似还出自名家。 而且想也知道,谢家的东西,能差了吗?! 薛繁织看太贵重了,不敢收。 薛老夫人见太夫人没有另外给见面礼,而是从身上直接摘下来的,知道谢老夫人对薛繁织印象很好。 她叫道:“八娘收下吧,这是老安人疼你,你别忘了老安人就行了!” 谢太夫人呵呵笑道:“正是,长者赐不敢辞!” 谢太夫人高兴的将玉牌给薛繁织绑上,薛繁织只好勉强收下。 稍后谢太夫人又问了薛繁织许了人家没有,薛老夫人没有实话实话,只说有议论亲事,谢老夫人就交代道:“这么好的孩子,一定要长住了眼睛,不能胡乱嫁了!” 薛老夫人都一一答应。 后来谢老夫人好似对薛老夫人有话要说,也是,他们姑侄很久没见了,肯定要叙旧,谢太夫人就让人去叫谢家的两个跟薛繁织年纪相仿的小娘子来。 是谢家嫡支正经的十三娘和十四娘。 谢太夫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从孙女!”并对二人交代道:“八娘是你们的妹妹,要好好带八娘玩,不许调皮!” 两个小娘子都答应的好好的。 然后下人就送薛繁织出去玩。 不过在出门之前,谢太夫人又交代薛繁织道:“就跟自己家一样,谁欺负你,就来找太姑祖母,不要拘束!” 薛繁织也都答应好了。 可是出来,事情的发展就不按照老夫人的想法走了。 十四娘看见薛繁织腰间老夫人的玉牌很不高兴,一出来就对薛繁织冷嘲热讽:“也不知道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还要我亲自来陪,有那么大的脸吗?” 薛繁织一看两个娘子,就知道十四娘不好相与,四三娘是银盘圆脸,大眼高鼻,长得十分端庄秀丽,而十四娘虽然比十三娘艳丽几分,可是总是上挑的眼神也知道她为人刻薄。 薛繁织更知道,十三娘十四娘虽同为谢枫的孙女,但是十三娘是长房的,十四娘则是二房孽种,——十四娘的姨娘因为比较受宠所以在生孩子的时候同龙转风,也就是十四娘其实不是嫡女是孽畜,而现在事情还没爆出来呢。 根据上辈子的经验,要在萧翊选妃的时候,被文家挑破。 然后十四娘和其生母因为犯了家规都谢枫处死了。 薛繁织怎么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她看都没看十四娘一眼。 气的十四娘拉着十三娘要将她丢下。 十三娘也看见薛繁织腰里老夫人给的玉牌了,那是老夫人的贴身之物,别说女儿,孙女,从孙女都没有,老夫人竟然给了一个外姓人。 可见老夫人是想抬举薛八。 十四娘忙劝住十三娘道:“怎么能怠慢贵客!?” 说着朝薛繁织有好一笑:“妹妹第一次来谢家吧,我和十四娘带妹妹去园子里转转吧!” 第三十五章 递纸条 薛繁织上辈子没跟十三娘打过交道,不过十三娘风平很好,就是命不太好,她订婚七皇子却因为七皇子早殇差点守望门寡,后来嫁给了文娴的大哥文章丘! 现在应该是在和七皇子议亲阶段。 不过和文家有关系的人,再好薛繁织也不想交往。 她言语客气,希望十三娘带她去找自家姐妹。 ——薛老夫人只带着她自己来的,他们最后出发,因此没有和薛家人在一起。 十三娘摆出主人的热情,拉着十四娘带着薛繁织去了! 小娘子们隔着花园,与对面郎君和长辈另设了玩耍的地方。 那里流觞曲水,丝竹悠扬,薛繁织他们到的时候,众人正在席位前赏春花。 席位最上面,一个穿戴富贵,相貌富态的中年妇人在和女孩们介绍花名和花期。 十三娘让薛繁织等一下,她走到妇人面前说了什么,妇人看了薛繁织一眼,然后就道:“是薛家八娘子啊,难怪长得一团福气,快来请上座!” 这妇人薛繁织也认得,是谢枫的二弟妹,谢家大娘子早亡,于是二婶王氏管理府上中馈。 王氏可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王氏的幼子喜欢上了姿色姣好的薛五娘,薛五娘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不想被王氏逢人就骂五娘狐狸精不要脸,肖想他们谢家的富贵,三房就算脸皮再厚都受不了,最后亲事不了了之。 而王氏反对五娘正是因为她要把娘家侄女嫁给自己的幼子,是个为达目的不顾别人死活的女人,平时行事也没有那么大度。 可是今日她跟弥勒佛一样和气。 薛繁织那里敢受她的好意,谢了情谊还是找到了薛家女孩的所在。 十四娘本来就烦她,十三娘看她疏离自己也没有强留,王氏亦然。 薛繁织目光一扫,在爬满了迎春花的花架前看见了薛六娘,于是走过去挨着六娘坐了。 六娘看妹妹来,紧张的情绪稍微有些松弛,叫了声八妹,然后到:“你书画双绝,一会可不可以提点一下我?” 薛繁织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原来赏花不是单纯的赏花,还要表演才艺。 隔了几个花圃就是小郎君那边,女孩子们跃跃欲试,都不想自己被郎君们看不起。 薛繁织听了一下游戏规则就笑了,六娘的真命天子并不在这里,而是远在长江口的一位少年将军,沈家的亲属。 可惜二人婚事糟五娘嫉妒,五娘害死六娘,沈少将军也自尽了。 薛繁织拍拍六娘的肩膀道:“六姐不必紧张,你擅歌,就唱个以花为题的歌吧!” 六娘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 不过听薛繁织夸奖自己,她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和六娘说着话,六娘旁边的薛皎月才看见薛繁织,立即插嘴道:“你怎么来了?” 薛繁织没理她 薛皎月见四周到时没人看他们,她就没丢脸丢到外面,脸色好看了些。 知道薛繁织不理自己,她也没再追问,只看薛繁织身上穿的亮红色襦裙,心里踏实不少,那个谢十三娘邀请她来,却迟迟没有露面,她总觉得这身衣服不妥,可是还没想到办法换下来,如今有薛繁织在,就算红衣服有问题,也能拉个垫背的。 薛皎月再没讲话,薛繁织以为自己安宁了,不曾想右边又响起熟悉的声音。 “薛八娘,你怎么会在这?”来人明显带着意外。 薛繁织回头一看,是文献还有十三娘十四娘外带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娘子在身后,他们是来赏花的。 薛繁织不爱搭理薛皎月难道就爱搭理文娴了? 文娴深怕薛繁织的到来会改变大家上辈子的轨迹,本想把薛繁织赶回去,突然看见薛繁织身上穿的红衣服,想起父亲对母亲的交代:“大娘去谢家,万不能让她穿红衣服,今日寿王会到场,那个老贼专喜欢年幼的小娘子,尤其爱抓穿红衣的,到了他手非死即伤,小女孩一辈子也就毁了,切记切记!” 如果薛繁织被寿王抓了,死了伤了,不就不用跟她斗了?! 这样想,文献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但是她面上不显。看薛繁织不理她,她也无妨,继续热情的跟众人介绍:“这位是薛八娘!薛家宗房的娘子!” 十三娘没说什么,十四娘一撇嘴,到时另外一个女孩语气意外的问道:“薛家的啊?薛家不是有个娘子被贱民糟蹋了吗?好像是薛七娘,她来了吗?” 薛皎月听的脸色一白。 薛繁织虽然跟薛皎月有仇,可是此女子当着这么多的面,大喇喇就点出他们薛家女孩的坏名声,非蠢既坏,薛繁织连眼神都没给她。 文娴眼珠一转道:“我记得被冲散的是八娘子啊,怎么变成了七娘啊?想来是八娘幸运,后来碰见昭阳郡主了是吧?” 本来萧翊的破解之道就是薛繁织和昭阳在一起的,被文娴这么一说,就成了薛繁织和昭阳后面遇见,外面的传言全部都是昭阳替薛繁织遮掩。 而“欲盖弥彰”,就显得被糟蹋的那个人正好就是薛繁织。 薛皎月听了不由得点头附和,这更印证了文娴的话。 如果是早年的薛繁织,少不得要忍气吞声独自闷气。 如今的薛繁织就笑着看向文娴道:“文大娘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哦,我忘了,你跟我在一起的是吧!” 文娴相当张三几人,脸色不由得一变。 薛繁织给文娴一个警告的眼神,反正如果有人说她,她就把文娴也拉出来。 上辈子她就是被人诬陷,满城风雨也挺过来了,这辈子她怕什么呢? 反倒是这些被人保护的好好的小娘子,怕是受不了别人的闲言闲语。 文娴果然安静了。 薛繁织终于替自己出了一口气,端起案上的铜盏就要吃酒,忽然手中多了一个异物,她低头一看,是添酒的婢女给她一个纸条。 薛繁织虽然不做贼心虚,可也觉得这纸条膈应,不知道是谁给的,更不知道对方来意,忍了几忍,她还是打开来看,上面写着:“出来,衣服换了!” 这样命令式干净的句子,笔记出自萧翊。 第三十六章 蛛丝马迹 薛繁织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哪里惹到这位皇子了。 但是凭着十几年的相处来看,萧翊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可能她这套衣服有问题。 但是如果自己被人耍戏了呢?! 薛繁织还是打算探一探究竟,她回头去看婢女,顺着婢女的方向看见一排樱花树,树下还有伶人在弹奏助兴。 如果是有人陷害自己,不会选在有人的地方吧?! 薛繁织待文娴他们走了之后,见薛皎月也没看自己,她和六娘说自己去如厕,于是不动声色站起来。 她快步走到樱花树附近放眼一看,一棵繁花似锦的花树下,英俊的少年人背手面对着她站着,他今日穿的是时下流行的长袍,广袖博带,衣袂翩翩,清风徐来不染尘世的面容如仙人一般。 还真是萧翊,薛繁织松了口气。 随后自嘲一笑,明明是夺了命的仇人,可是这世上居然只有看见这个仇人才会让自己放心。 薛繁织阔步走过去,她因为是直心眼,心思定了,就再不对萧翊有非分之想,说话行事也就从容爽利,她直接问道:“为何让民女换衣?还是殿下您已经想好了,知道让民女做什么了?” 萧翊对她勾勾手指。 薛繁织:“……” 还是那句话,萧翊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萧翊迈着步子往花林深处无人的地方去,薛繁织也放心,就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那里树下有一块大石头,接着日薄西山的日光,薛繁织看见大石头上有一套鹅黄色的衣裙。 萧翊道:“今后有这样的场合,永远不要穿红色衣服,听见了吗?” 薛繁织还是不解,问道:“能否说为何?” 寿王是萧翊亲叔叔,因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所以就算行事荒唐残忍,皇帝也多有纵容。 萧翊身为侄子,不好谈论寿王的不是。 他神色郑重道:“不要问东问西,我既然选了你做盟友,就不会让你吃亏,总要留到你物尽其用才能不管不顾你!” 明明是挺好的话,可真是不好听。 薛繁织不再问了,捡起衣服就走。 萧翊看着那小团子一样的背影实在不放心,又叫道:“你知道哪里可以换衣服吗?” 薛繁织摇头:“不知道!” 萧翊差点气死,今日明兰不敢来,怕有人给她提亲,不然何至于他自己这样手忙脚乱。 萧翊再次朝薛繁织勾勾手指。 薛繁织:“……” 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当狗子啊! 萧翊带着薛繁织从林子里出来,然后找了一个婢女给薛繁织。 薛繁织在婢女的引领下,往谢家花园中供客人换洗的盥洗室中去。 她走后,萧翊也有自己的事,并没有一直跟着她,这就让有些之人得了空。 文娴之前就一直盯着薛繁织,等看薛繁织和萧翊进了林子,这心中的怒火少不得要烧个几天。 她派暗卫悄悄跟过去偷听,知道萧翊是让薛繁织换衣服,这更让她觉得怒火中烧。 明明一切都是她先到的,可萧翊现在就喜欢上了还是小孩子的薛繁织。 本来她是后宅女子,没什么机会接触薛繁织,这次,则让她抱定决心一定要除掉这个竞争对手。 所以薛繁织手中的那套衣服是关键,绝对不能让她换了。 可是因为之前在山林中她陷害薛繁织的缘故,文娴知道薛繁织不会信任她,她找了一圈,想到了一个少女,于是对着薛繁织离去的方向勾唇一笑,派她出去,薛繁织应该就换不了衣服了吧?! ………… 薛繁织和婢女走的好好的,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喊她的声音:“八娘,等等啊!” 薛繁织听着声音不算熟悉,她侧头,原来是方才点出她薛家女子德行有亏的那个女郎。 明明起初对她不友好,现在却笑容满面,说没鬼谁会相信?! 薛繁织不动声色停下来,语气冷淡问道:“你有什么事?” 女郎拉着她的手笑道:“八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薛繁织仔细看这女郎,好似有点熟悉,但是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薛繁织抽出自己的手道:“不认识,不记得!” 她回答的干脆,女郎有些尴尬,不过那女郎很快又面色如常,并且让婢女退下。 薛繁织却不肯让婢女退下:“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说得清?” 那女郎笑道:“能出什么事?不就是去换衣服吗?我陪你” 说着,一定要遣走跟着的婢女。 薛繁织并没有阻拦,那婢女听话的退下来。 如此,花径上只剩下薛繁织和女郎。 眼看着日光越来越淡,人越老越稀少,那女郎回过头露出狰狞面目:“你……” “嘘!”薛繁织突然竖起一根指头,并且看着前方。 女郎毕竟年岁小,被她目光一带,就看见一个穿着深色曲裾的女郎走在他们前面的另一花径上。 谢家富贵,花园子修的繁复,所以花径也多,可是那女郎的脸并没有高木遮挡,薛繁织身边的女郎低声问道;“谁啊?” 薛繁织也很想让自己看错,可是并没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孔家小娘子。 秦简羽后来的妻子。 薛繁织上辈子因为觉得亏欠秦简羽,所以当上皇后后特意召见过他的妻子,也就是这个孔氏,还赐了玉如意,她不会记错的。 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出事之后才跟跟秦家取消婚约,秦简羽因为定过亲年岁又大,所以不得已娶了一个庶出的娘子为妻,不然薛繁织也不会觉得亏欠他了。 当时那个庶出的娘子要在两年后才出现,怎么这会就来到了建康,还出现在谢府呢?! 薛繁织再次跟身边的女郎嘘,然后看孔氏脚步加快,是往男客那边去的,她也加快脚步跟上去。 她身边的女郎想了想,收起狰狞也跟了过去。 也就走了一百多步,孔氏在长满荆棘的粉色花丛中停下来,她目光温柔缱绻的看着前方,而前方分明出现了一个少年郎君。 薛繁织顺着孔氏的目光往前看……是背影没看清! 她还要再看,孔娘子好似听到了什么,倏然侧头,薛繁织摁着女郎的头赶紧蹲下来。 过了一会,这边没有动静,薛繁织站起来再看,孔娘子和少年都没了踪影。 第三十七章 王家少年 薛繁织想着萧翊的告诫,没有去追孔娘子的心思。 看着身边的女郎还在看外面,薛繁织伸手从花池子里摸到一根架花的棍子。 那女郎还不知,看人走了先站起来道:“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说完一回头,看着蹲着的薛繁织,居高临下道:“你站起来!把衣服交出来,再自打十个嘴巴,咱们就算完事,不然的话……” 薛繁织心想你是傻逼吗?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她面色一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找我茬?” 女郎冷笑道:“无冤无仇?要不是你那个贱人母亲横插一杠,我姨母怎么会大归回家?也是姨母懒得伺候你们一家杂碎,有我姨母在,你又算什么薛家嫡女,就是个贱货,鸠占鹊巢!” 难怪! 何氏外甥女,容貌到是与薛大娘薛雪莹有几分相似。 薛繁织方才看着就眼熟,是太久没见到薛雪莹所以忘了。 薛繁织问道;“你是山阴张氏人?” “还算你狗眼识货1”张九娘不客气的道:“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你还不跪地磕头请求我的宽恕!?” 薛洋造的孽跟自己何干?姓薛的更欠不到姓张的头上。 薛繁织看着不远处的盥洗室笑道:“既然有渊源,那就不冤枉了!” “你知道自己是庶孽就好!”张九娘道。 薛繁织抽出棍子跳起来,直接就打在了张九娘的肩膀上。 张九娘毫无防备,大叫一声跪了,随后抬起头震惊的瞒着薛繁织,那意思是你怎么敢!? 薛繁织二话不说,又是一闷棍直接把人打晕。 只是打了两棍,薛繁织不觉得解气,她看四下里五人,将张久娘拖到盥洗室。 谢家的盥洗室,比平常百姓家的房屋还要好,柜子床榻应有尽有。 薛繁织撕了窗帘将张九娘绑起来,,又堵了嘴丢在柜子里。 做完这些她对着柜子冷哼一声,如果是她被这些人抓住少不了要吃更大的亏,所以这张九娘,有人早点找到她是幸运,如果晚几天,那就只能怪她自己倒霉了。 忙完了张九娘,薛繁织才将萧翊给的衣服展开放在和外面遮挡的屏风上,只是她刚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就听房门轻微的吱吱一声。 薛繁织随后又听到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不用人说,这里是女眷盥洗室,是什么人这么鬼鬼祟祟? 薛繁织怕是文娴等人追过来害自己,她急忙躲在屏风后看,就见一个红衣少年领着一个黑衣人进来。 薛繁织不敢露面,不管这人是什么人,和黑衣人有关的,都是非奸即盗。 她看屏风后正好有装张九娘的柜子做掩护,她藏在了柜空里。 不一会,那两个人彻底进来了,透过柜空和屏风的缝隙,薛繁织能看见红衣少年四顾了两下,应该是没找到东西,红衣少年紧张的脸色松弛少许。 他对黑衣人道:“没追来,先松快松快!” 黑衣人听了扯下脸上的蒙布。 薛繁织见他们要留下来,暗暗叫苦,因为她看得真切,红衣少年不是别人,是王家嫡幼子,王允之。 不是王九娘的王家,是可以和谢家抗衡的王家。 上辈子就是这小子,在家里人惩罚她要将她送回老家去的时候,这小子占山为王,打劫她的车队。 当然最后她被萧翊给救回来了,不然以这小子的混劲,说不定会将她绑到山上或者撕票,那她就真完了。 而黑衣人面色雪白,鼻梁高挺,还是黄眼珠,和汉人格格不入,分明是胡人。 王家尊贵的嫡子却和胡人来往,还被自己看见,如果被发现,凭着王允之无法无天的性子,他定然要杀人灭口了。 薛繁织不敢看,却架不住王允之一个劲的说。 他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快被发现了?那咱们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胡人带着蹩脚的口音道:“那护卫也太多了,我根本无法近前……” “行了,再想办法吧,我先撒个尿!” “这里好像是女眷休息的地方!” “无所现在不是没人吗?” 然后就是宽衣解带声,接着“三月里的小雨稀里哗啦!”尿的痛快,可见肾是很好的! 薛繁织闭着眼拍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突然外面脚步声嘈杂:“这边,你去那边看看……贵人这么多,别让那个胡人给跑了……” 一听就是抓那个胡人的,薛繁织盼着王允之带着胡人赶紧走。 可突然的,她面前一暗,眼前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薛繁织抬起头,正是那个胡人。 薛繁织:“……” 胡人看见她,显然也很意外,朝身后嘘嘘了两声。 本来要留在外面应付追兵的王允之听见声音走过来,然后就看见了薛繁织。 “你是谁?”王允之黑着脸轻呵,胡人也是这个表情,薛繁织迅速闭眼举高了双手:“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这个样子太不像了。 胡人给王允之使眼色,四目相对,二人心里都想这个人听见了留不得,王允之从怀里拿出匕首,看着薛繁织白白净净的小脸,心道可惜,他道:“要怪,就怪你……” 砰的一声,柜子的门开了。 这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无异于一计重锤,大家都看向柜子,薛繁织下意识的睁开眼,就见王九娘瞪大了眼睛扭着身子,柜门就是被她用脚尖推开的,她醒了。 王允之和胡人自然也看见了王九娘,王允之再看薛繁织眼里就带着探究。 薛繁织急忙挡在王九娘面前,把门关上道:“没事没事,她的耳朵被我堵上了,应该不会听见你们说的话!” 少听见一个就少一份风险,薛繁织虽然讨厌王九娘,但是王九娘罪不至死。 胡人给王允之使眼色,王允之却把匕首收回来了,勾唇笑道:“是你绑架了她?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肠够歹毒!” 如果真的歹毒,干什么还说王九娘没听见呢?! 外面突然喊道:“进去瞅瞅”是追兵已经近在咫尺,王允之让胡人躲在柜子空,薛繁织正在担心王允之怎么对付自己,突然身前一个大力,衣带不整的王允之直接就把她拖出去了。 第三十八章 薛皎月不见了 王允之抱住薛繁织将她放在榻几上,薛繁织是嫁过人的人,他们贴的这么近,她自然懂得他要做什么。 薛繁织挣扎,腋下被王允之用匕首逼着:“别动!” 这时候追兵已经推门进来了,王允之低声道:“叫!” 如果被萧翊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 心里想着萧翊,薛繁织不肯配合:“我不会!” 王允之一愣,笑道:“那就笑!” 薛繁织还要说不会,王允之已经开始瘙她的咯吱窝。 薛繁织怕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允之知道追兵已经进来了,正看着自己的屁股呢,他抱着薛繁织笑道:“看你人前人模狗样的,想不到背地里怎么如此淫荡,快给你家郎君一个嘴,不然郎君绝不饶你!” 薛繁织问候了王允之祖宗十八代。 王允之却像看不出她的怒意一样,薄而性感的嘴唇落下,直接就吻上她的唇。 薛繁织虽然成过亲,可是两辈子加一起也只有萧翊一个男人,她的所有都给了萧翊,怎么能让别人强吻,感觉自己嘴上沾了世界上最脏的东西,眼泪不住的就流了出来。 王允之一愣,他本就是做戏,只是见薛繁织嘴唇樱红,鬼使神差就亲上去了,他是王家嫡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去强一个女孩呢?是意外好吧。 王允之心情瞬间暴躁起来,刚好追兵也看的差不多,他挡住薛繁织的脸回头,当是才发现他们,呵斥道:“什么人?还不滚出去?” 穿着侍卫服的首领看见王允之长袍下掐着金丝边的鞋袜,就知道这人不好得罪,又看见少年郎君身下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知道是野鸳鸯在吃野食。 他忙赔笑道:“小的该死,小的不长眼,小的这就告退!” 嘻嘻哈哈带着嘲笑,一干人很快离去。 人去屋静,王允之才慢慢抬起头,但是他还是没有放手,而是用警告的声音看着薛繁织:“你想不想死?!” 薛繁织本来有一肚子抱怨的话,此时只剩下心里害怕,吞咽一口维持表面镇定道:“我打听一下就知道我是薛家的八娘,我家是破落户,根本无法跟王家抗衡,我更不会说出去,你与其要杀我,不如放我一条生路,我在庙里给你点长生灯!” 王允之见女孩一字一句的说着,显然是深思熟虑的,这个年纪能有这份镇定倒是不容易。 他起了怜悯的心思,语气却不善道:“你认识我?” 薛繁织一下子就后悔了,这不是更给人家必杀自己的理由吗?! 看薛繁织不再开口说话,王允之看了好久,薛繁织心砰砰乱跳,眼神尽量保持诚信无害。 可是王允之还是没有离开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胡人走出来,指着柜子道:“她不是好人,绑架别人!” 这个她自然是薛繁织。 王允之却松了一口气,拉着薛繁织站起来,随后勾唇笑道:“不是好人就最好了,我最怕遇见好人!你是姓薛的是吧?很好,如果你敢说出去,你绑架别人的事也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一个女郎,看你怎么在建康做人!” 薛繁织就明白是因为自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中因此才躲过一劫。 不管怎么样,只想说谢天谢地! 薛繁织本来要走,想起屏风上的衣服,伸手拉下来,王允之眼前一亮,叫道:“慢着!” 说完招手叫胡人:“玉奴换上!” 薛繁织:“……” “其实我……” “你还不走?!”王允之剑眉一立,凶态毕露。 薛繁织觉得比起衣服还是命要紧,于是小跑着从盥洗室跑了出来。 再出来,天已经黑了,好在谢家灯光熠熠,亮如白昼。 远处歌舞升平,正是女眷那边,还传来阵阵欢笑声,想来是才艺表演已经到了高潮。 薛繁织整理下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回去。 此刻正是薛皎月在表演舞蹈,薛皎月虽然不学无术,可是舞蹈功底是薛莹雪教的,她腰肢柔软,身体轻盈,加上甜美的长相,舞动起来可不跟花朵一样。 不过薛繁织看在座的女郎目光不善,都不看好的样子。 也是,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正是妒忌心强呢。 她坐下来,这时候六娘像是松口气的问道:“你怎么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换……”也没换啊。 “我如厕去了!” 六娘点点头,随后低声道:“七娘一直问你来着,后来我看她越到后面反而气定神闲,就怕你出事,所以派了婢女去跟伯祖母说,如今你没事,倒像是我多事,伯祖母会不会着急怪我?” 为何薛皎月气定神闲六娘反而害怕,显然六娘知道她和薛皎月关系不好。 上辈子六娘对她多有照拂,没事还会给她做鞋垫,可是间不离亲,六娘到是从来没说过薛皎月的坏话,但也从不跟薛皎月交往。 她关心自己,是真心的。 薛繁织也怕老夫人听了害怕,忙请来谢家婢女再去给老夫人回话,不一会的功夫婢女回来了,之前去的婢女还没到呢,他们把消息截回来了。 薛繁织和六娘听了一笑,都放下心来。 这时候薛皎月的表演结束了,女郎们鼓掌给她鼓励,薛繁织在人前也会抬举自家姐妹,她鼓掌的时候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薛繁织回头一看是文娴,那来意不言而喻,薛繁织佯装懵懂的眯了眯眼睛,问道:“文大娘你干什么?” 文娴冷声道:“张九娘和你一起去的,你回来了她人呢?” 薛繁织道:“在盥洗室内还看见了,后来就不知道了!” 文娴有些不信,可对上薛繁织天真无邪的目光,她又怀疑是张九娘自己跑开了。 薛繁织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了,不会撒谎的。 她再看薛繁织身上穿的衣服没有换,更加确定张九娘是拿着衣服跑了,估计薛繁织还不知道衣服怎么丢的呢。 这样想,她心放下一半,就笑盈盈的问道:“你去了哪个盥洗室!” 薛繁织给她指最近的一个。 文娴之前派人去找过了,并没有。 没办法,文娴只好再次派人去看。 打发了文娴,薛繁织嘴角勾着冷笑回头,她眸子倏然一缩,薛皎月怎么不见了?! 第三十九章 双双落网 院子里闯入了胡人,差点伤了皇室,所有欢笑戛然而止。 二夫人听了婢女的禀告怕担责任,才艺表演到此结束,找了个借口让女郎们找自己的长辈去了。 一时间流觞曲水前乱哄哄的,可薛繁织还是没有看见薛皎月。 薛皎月那个性格,她出了大风头必然要跟他们姐妹炫耀,不可能不出现的。 每一家的女子都抱团,出门在外薛家娘子也不例外,六娘托谢家婢女去找二夫人,想问薛皎月的事。 等了好久那边都没回信。 薛五年和跟三老太太一起来的,等的不耐烦,叫道:“这不是长房自己的事吗?有八娘在这,咱们操什么心啊?!” 六娘皱眉道:“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薛字,难道你不是薛家人?如果七娘子真的出事了,人家不会说是七娘出事,人家会说薛家娘子!” 这就是家族不好的地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七娘自己跑着玩去了,怪我咯?”五娘十分不忿道。 众人没出声。 五娘对四娘道:“四姐,这里你最大,还轮不到别人做主,你跟不跟我走?” 因为四娘大,出了事也是四娘担着。 六娘着急要告诉四娘不要答应,就听四娘愣愣的看着五娘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四娘,是比薛繁织更木的存在,她反应有些迟钝。 众人:“……” 四娘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知所措的笑了,道:“我就听你们说找七娘找七娘,七娘是已经出事了吗?为什么要找七娘?” 已经出事就晚了。 薛繁织本来不想管薛皎月,可是到底是薛家人,她跟六娘商量,要管谢家借两个人。 这时一个穿戴整齐的婢女走过来,问道:“谁是薛八娘子?” 薛繁织还没回答,五娘抢先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吗?” 那婢女笑道:“是我们夫人要找八娘子说话,七娘子给八娘子带话了!” 跟薛皎月有关的,不可能是对薛繁织好的。 五娘没了兴趣,指着薛繁织道:“她就是!” 那婢女对薛繁织福了下身道:“七娘舞跳得好,我们夫人想请七娘教十四娘子歌舞,七娘子说要通过长辈知道,她走不开,我家夫人就请八娘子过去,想跟您说几句话!” 薛皎月有什么走不开的?! 薛繁织感觉这婢女的话有些矛盾,可是她今日见过了,这婢女确实是二夫人身边的二等婢女,应该是薛皎月想找人炫耀找不到,所以一定让她去吧! 薛繁织猜到这里,就没什么为难的,出门在外,她不想和薛皎月一般计较,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薛繁织抬起手道:“姐姐请!” 那婢女对薛家其他人福身,然后离去了。 他们一走,五娘就对着薛繁织的背影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就说不要管人家大房的事,人家有了好处什么时候想到了咱们?就是有些人非要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想想,你到底跟谁是一个祖宗!” 很明显她在骂六娘。 二房三房才是一个祖宗,她觉得六娘跟她不亲近。 六娘外柔内刚,自然不会理小人的闲言碎语。 四娘依然懵懵懂懂的样子,问道:“我们不是一个祖宗吗?我们是一个祖宗啊!” 六娘:“……” 五娘:“……” ……………… 薛繁织虽然没来过谢府,但是她是修道的,自然懂得一些风水图,眼看前面的方向不可能是家里主人居住的方向。 薛繁织脚步停了下来,问道:“姐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她要带你找我!”突然一个娇刁的声音道。 薛繁织看来人手里提着风灯,正用鄙夷且得意的目光看着她,她身后还跟了很多随从,不是十四娘又是谁呢? 难怪能使动二夫人的婢女,原来是二夫人的便宜女儿! 薛繁织防备的道:“这里可是谢家,我是客人,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们谢家也脸上无光吧?” 十四娘哈哈大笑道:“放心,出事了有高个子顶着,我是不怕的!” 说完对随从一偏头。 两个随从立即上前,将薛繁织抓住了。 薛繁织眼看四周没有旁人,自己获救的可能性非常小,她焦急之下将自己的绣鞋故意甩到草丛里,希望认识自己的人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自己。 之后她才问道:“你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十四娘走到薛繁织面前,嗖一下从薛繁织的腰间将太夫人给的玉牌扯下来,后她阴险的笑道:“算你运气好,有贵人看上你了,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你们薛家就此就会飞黄腾达了!” 是不是要自己出卖色相?薛繁织的心一沉! ………… 薛繁织本以为十四娘会将自己送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恰恰相反,此时应该还是谢家的地盘,宽阔的大厅金碧辉煌,高朋满足,歌舞升平。 坐在最尊贵主人位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男人,薛繁织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可看男人身上的衣服绣龙,知道是皇子皇孙。 可是这个年纪,跟死去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差不多,三皇子是残疾,四皇子薛繁织见过,就很年轻了,往下就更不可能,这个人是谁?! 带她来的人并没有直接把她送到老男人面前去,而是绕过抱柱,将她押到大厅后面一个豪华起居室里。 薛繁织刚到门口,人家就把她一推,她一个踉跄,屋子已经关上了。 起居室里灯火通明,薛繁织看见榻几上薛皎月正在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看着她。 薛繁织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薛皎月表演完毕就被贵人传唤,她以为是谢家的娘子会给她什么赏赐或者看她优秀要给她说媒,却不想是什么寿王要玩女人,利用谢家人骗她而已。 薛皎月反问道:“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她说的是你为什么会,而不是为什么你,虽然字差不多,顺序一变,潜台词就不同了。 薛繁织想到婢女传话时候说的,是七娘在叫她,虽然婢女撒了很多谎,但是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薛皎月自己遇到了麻烦,不仅不想办法出去,反而把她弄进来。 想通这些薛繁织没有回答薛皎月的话,而是走到薛皎月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真是贱人,死不悔改!” 第四十章 危机 薛皎月自然不甘心被打,可是她又打不过薛繁织,她怒目瞪着薛繁织,心里考虑着,想在什么地方扳回一局。 就在这时,门开了。 进来一个穿着黑色宫服的中年男人,男人面白无须,嗓音有些尖锐。 他语气蔑视的道:“薛家小娘子,王爷前面有请!” 一看就是内侍阉人。 直到这时,薛繁织才隐隐想起关于寿王的传言,但是上辈子她足不出户,根本不了解没有接触过的寿王。 等她嫁给萧翊之后寿王已经死了,据说是被人刺杀。 洪德帝在的时候自然会竭尽全力替弟弟找凶手,可是并没有人站出来为这件事情负责,等到了萧翊做皇帝,他根本就没提过。 是那个丧心病狂并且身居高位的变态啊。 薛繁织对自己此时的境地有些担心,至于寿王说让她出去,那肯定不能出去,一旦出去见人,就算自己是清白之身也打上了寿王的烙印,那就不清白了。 重生一次,虽然不嫁给萧翊但是她还想好好嫁人生子过日子,绝对不能再让名誉有污点。 薛繁织豁然转身,目光冰冷道:“我好歹是谢家的客,这里可是谢家,不关你事什么人指使来的,你都应该掂量掂量,我可不是平民百姓,家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内侍扑哧一下就笑了:“不要自说自话,不就是薛家八娘子吗?咱家是寿王的亲信,寿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自然也就是你家族的福气,所以你以为你小小薛家会为了你违抗寿王的命令让寿王不喜吗?说不定你父亲听说你能入寿王府恨不得一顶小轿连夜给你送过去呢!” 正是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所以才让人绝望! 薛繁织面上岿然不动,但是袖子地下拳头已经攥死了。 薛皎月突然道:“那是她,既然公公你什么都知道,那你应该知道我是薛七娘,我爹可不会把我送人!” 那内侍眼珠转着,目光在薛繁织和薛皎月身上打转,最后落在薛繁织身上道:“王爷只说带小娘子出去见见世面,并没说一定带哪个,既然如此,就你吧!” 说着他向后一挥手,立即有人来带薛繁织。 薛皎月松口气,朝着薛繁织得意一笑。 薛繁织此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既恨薛皎月贱人心狠手辣,也恨寿王仗势欺人不得好死,可是不管怎么狠,她都拗不过来抓她的内侍。 眼看内侍就押着薛繁织走到前厅,在隔断处,薛繁织就听声音粗而油的男人声音道:“今日有幸,得到双姝,定然要请诸位帮本王鉴赏一番!” 薛繁织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这说的就是自己和薛皎月,眼看内侍脚步不停,一旦跨出这个隔断,自己不仅白白重生,离死也差不远了。 内侍已经跟寿王打招呼人到了,寿王微微偏头,示意把人带上去,到了薛繁织这里,她努力绷直了腿不肯走。 就在这时,殿门口突出传来熟悉的声音道:“皇叔,怎么有酒席也不叫侄子,却偷偷带着众人在后面饮酒呢?!” 寿王和外面的男眷自然不在一次,可以看出来,他这里都是跟他交好且臭味相投的,是独立的小天地! 薛繁织听见是萧翊熟悉的声音,喜出望外。 寿王看见自己的侄子过来,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那语气明明带着防备。 不是寿王不信任侄子,是他实在不喜欢这个侄子,大哥儿子多,所以许多儿子都照顾不到,这个老九就是常年被忽略的一个。 既然在皇兄那里不受宠,他自然也就不喜欢。 大殿上因为萧翊的到来而变得肃静,内侍也就没有催促薛繁织继续前行。 而萧翊不仅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衣着鲜红的少女。 萧翊带着少女走近寿王面前,笑道:“叔叔,这是旁支谢家的小十三娘,其父母托侄儿给你带过来,要将此女献给叔叔,谢家则结个善缘!” 这话说的非常露骨明白,就是谢家卖女求荣。 在寿王这里,这样的人家多了,他并不在意,划拉着手让萧翊躲开,他看不清。 萧翊往左边一大步,然后一个妙玲少女就展现在寿王眼前。 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穿着大红的胡人舞衣,腰肢纤细,胸口丰腴,小小年纪已经可见风流体态,寿王眼前一亮,哈喇子跟着就流出来了。 满意的点头道:“好侄儿,还是你孝敬孤王,快将小娘子叫上来与本王斟酒!” 谢十三年诚然不算什么大美女,比薛繁织薛皎月都不如,但是萧翊别出心裁给她胡人打扮,寿王看着新鲜,自然爱不释手,一时间就忘了要带薛繁织姐妹见众人。 而谢十三娘刚被内侍推上寿王的长案前,寿王也不顾及旁人在看,一把手勾住谢十三的细腰,让谢十三坐在自己的胯上,然后不管不顾的就往谢十三嘴上亲。 别说谢十三恶心的争执,薛繁织都想吐了,她又后怕,如果萧翊不是及时赶到,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猥亵的人就是自己了。 谢十三本来以为骗了薛皎月挡着,自己就能躲过一劫,谁知道父母已经铁了心的要卖她,本来直接打算把她送到寿王这里,谁知道九皇子出了高价,他们就把她卖给九皇子。 当时谢十三内心激动无比,九皇子人才貌美,风流倜傥,虽然不得宠爱大位无望,可是跟了也不亏,但是想不到最后九皇子的目的也是把她献给寿王。 之前谢十三怕死,此时却想一死了之,死都不怕,那又怕什么呢?! 谢十三抬手就给寿王一巴掌,寿王玩的正高兴呢,冷不丁不妨,人差点趴在长案上,如此丢脸他本身就是残暴之人,直接将谢十三推出去。 谢十三前面挡着长案,他这一推,谢十三一个趔趄趴在长案上,长案倾倒,上面酒菜瓜果全都散了,谢十三接着在长案上滚了一个个,那些秽物全都洒在她身上。 除了知道萧翊不要她,此时是她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不过谢十三还是努力的抬起了头。 寿王因为里子面子都丢了,哪里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指着谢十三道:“拉出去剁了,直接喂狗!” 第四十一章 刺杀 谢十三惊恐着睁大了眼睛看寿王,可是她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就被侍卫卸掉了下巴拉出去。 薛繁织看着谢十三远去,想着南迁路上那个锦衣玉食什么都要高人一头从而引来难民报复的少女,谢十三肤浅奢侈,甚至还和薛皎月诋毁她的名声,但是罪不至死吧?!还有谢家,看着花团锦绣,实则也要依附更大的权贵,寿王可恶至极,可也说明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很快的,大厅里这段从插曲就结束了,寿王心气还没顺当,责怪的看着萧翊:“你到底是孝敬孤王还是来给孤王找晦气?无用竖子,正应该让你老子把你贬为庶民……” 骂的厅里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听,当然也不乏有幸灾乐祸的人。 可萧翊依然脸上陪着小心的笑道:“侄子真的不知这女子如此不识抬举,侄子这就给叔叔找更好的来!” “不必了!”寿王指着旁边的座位道:“你愿意待就待着,不愿意待就滚蛋,本王刚得了双姝,还没见人呢,用不着你添乱!” 薛繁织看萧翊转着食指上的玉扳指,这是他自小就有的动作,每每这时候说明他非常生气,嗜血杀人也是可能的。 萧翊自然是生气,不光生寿王的气,还生薛繁织那个笨蛋的气,明明告诉她把衣服换掉怎么还大摇大摆的穿着红衣在花园子中穿梭?! 要知道他这个叔父十分不是东西,会暗自派人搜刮少女,勋贵之家的当然会有顾忌,可薛家有薛洋那种王八蛋父亲有什么顾虑呢?! 天知道他本来以为可以安心喝酒却听属下说薛繁织被寿王的人带走是怎样的着急。 如果那个笨蛋有点脑子还好,可是是那样的一个笨蛋,不救人怎么办?! 眼下第一步救人失败,少不得就要见血了。 萧翊暗暗捏了捏袖子底下的匕首,笑道:“叔叔,是侄子识人不清,侄子自罚三杯,再敬叔叔一杯!” 寿王已经吩咐人去带薛繁织姐妹,再看萧翊就没那么生气,点点头。 很快的下人又给寿王换了一桌酒菜,上席面之前,也自然不好带薛繁织出来。 就这个空,门口恭恭敬敬走来一个人,是个朝中推官打扮的少年,这少年剑眉星目,颇为英俊,让人过目难忘。 那少年上前两步道:“下官有三姝想要献给王爷!” 寿王喝的迷迷糊糊,常有下面官员为了仕途巴结他,不足为奇。 他刚得了双生子的姐妹,就来了三胞胎! 寿王一时兴致大涨,坐直了道:“那还不把人带进来与孤,快快快!” “王爷这就来!”那人弯下腰恭敬的说道。 薛繁织看得清楚,这人不是王允之吗?他这个打扮,这个姿态是干什么?! 就在薛繁织游神的功夫,王允之直起腰,从袖子中射出三把袖箭,嗖嗖嗖三声,袖箭朝寿王脸面而去,萧翊大叫:“护驾!” 他自己挡到寿王身边! 那三枚袖箭落地,分别都是寿王脚下,没有一个伤到寿王。 王允之看的清楚,气的一咬牙,转身要跑,寿王的亲信在萧翊喊护驾的时候已经冲出去追王允之,双方打做一团。 而寿王吓得半死,早已经藏在长案下面。 萧翊借着去捞寿王的空蹲下去,寿王一手扶着他,低声呻吟:“吓……” 不想萧翊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地上的袖箭,照着寿王胸口就刺进去。 寿王难以置信的看着萧翊:“你……” 萧翊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简直找死!” 寿王一翻白眼,直挺挺躺了下去。 萧翊放好了寿王,看王允之寡不敌众,随时有性命之忧,他喊道:“王爷受伤了,说不定有主使,抓活的!” 那些侍卫听他的话,攻击顿时有了顾虑,而王允之显然逃跑功夫一流,趁着众人收手之际,抓了一个大臣当人质,烟一般的溜了。 他一走,寿王的侍卫自然要去追,寿王的狐朋狗友则做鸟兽状逃窜。 薛繁织回头一看,她身边的太监早就不见踪影。 原来方才那个主管太监去前面候旨,寿王却迟迟没有叫他们,等乱的时候那人出去护驾了,而押解薛繁织的两个内侍为了争功也去了前面…… 薛繁织眨巴眨巴眼睛,提起裙子就跑。 可能是因为前面太过混乱,她往外跑一直没人拦着她,直到她逃出大厅,身后追来脚步声,薛繁织不敢回头去看,可手上一紧,萧翊独特的香气立即鼻尖萦绕。 薛繁织心下一定,回过头。 “还发傻,赶紧离开这里!”萧翊带着薛繁织跑。 相隔不过十几天,他的手依然那么粗糙有力,薛繁织却感觉他们上次牵手是在半个世纪前。 虽然此刻十分危急,可她心底生出甜意,并不想放手。 萧翊把薛繁织带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薛繁织因为惊吓的理智也回来了,她抽回自己的手,心底遗憾嘴上郑重的道谢:“殿下又救了我一命,往后是我欠殿下的了,殿下需要什么帮助,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翊翻了个白眼道:“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就行了,你能有什么用!” 这嫌弃的语气让薛繁织无地自容。 薛繁织想到了萧翊之前给自己的提醒,解释道:“我是遇到了歹人,他们把我的衣服抢走了!” “你遇到了谁?受伤了没有?”萧翊的语气紧张起来。 薛繁织刚要要说遇到了王允之,可是一想王允之就是刺杀寿王的人,看来之前王允之带着胡人也是刺杀寿王没成功。 寿王那种猪狗不如的畜生人人得而诛之,这么看,王允之就是好汉一个,做人怎么能出卖好汉呢? “我并不认得,他们抢了衣服就放了我了!” 萧翊是重生之人,和薛繁织夫妻恩爱十六年,他太了解薛繁织了,那是不会撒谎的人,他一看薛繁织斜向上看的思考就知道这人是在撒谎。 又想到什么地方能抢衣服? 萧翊的脸顿时阴沉下去,后悔自己方才应该下命令,直接射杀王允之就好。 他聪明过人,一想这院子里能出现的贼人,除了方才刺杀寿王的王允之也就没别人了。 不过天色太晚,哪怕谢家少的灯火再多,薛繁织也看不清萧翊的表情。 而萧翊因为薛繁织不跟自己说实话,非常郁闷,直到把薛繁织送到薛老夫人那里他都再没理薛繁织,然后人就走了。 第四十二章 追究十四娘 薛繁织感觉到了萧翊好似在生气,但是她现在管不了萧翊,她得赶紧去见薛老夫人。 被寿王抓走这么大的事情她现在瞒不下,且寿王不知死活,定然要和老夫人商量。 薛老夫人和谢太夫人早就说完了话,薛繁织被二夫人叫走一直没回,薛六娘也找到了她来给她送信,如今薛老夫人正在谢太夫人的依仗下,在跟二夫人要人。 二夫人自然是不承认是自己把人带走的,她又见薛老夫人地位低,少不得要出言讽刺:“祖母,孙媳虽不才,可今日来的大人物不少,孙媳都要接待,实不知道薛八娘去哪里了,孙媳哪有那个时间去盯着她啊,也没必要,是不是小孩子图新鲜,看咱们家院子太好了,所以自己玩去了?” 他们家院子好到什么程度能让人图新鲜,还不是说薛繁织没见识吗? 薛老夫人沉着脸道:“姑母,我这孙女虽不出自王谢大家,可自幼与其舅父修道,是再淡薄不过的性子,绝对不会随便什么东西就能入她的眼!” 时人多喜欢道学的清静无为,小女孩修道不仅没人鄙夷,反而会觉得高雅。 二夫人更为不服了,冷声道:“既然这么好的小娘子,反正我是没看见的,老夫人不如自己派人去问问吧,说不定就在哪个花丛后玩耍呢!” 薛老夫人虽然生气,可也知道,无凭无据的,只能找到薛繁织再说。 这时候有人报寿王遇刺了,在到处捉拿凶手。 二夫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今日是他们谢家摆宴,让皇弟遇刺,谢家脱不了干系,虽然有祖父挡着,可是非要请寿王来的是丈夫,祖父根本不知道,而且内宅的事情交给了她,她不免会吃落挂的。 然后下人又来回禀,薛繁织求见。 二夫人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下来,变得气恼,她看着薛老夫人叫道;“你的好孙女这不自己回来了,现在赖不到我身上了吧?” “那二夫人到是要问一问您家的好女儿了!”薛繁织听见二夫人说的话,进来直接道:“您那个女儿掳了我,若不是我福大命大,现在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二夫人也不用推得一干二净,教女无方四个字,您肯定是当的起的!” 薛老夫人见果然是她,叫道:“小八过来,没事吧?” 看薛繁织整个人全须全尾的,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繁织先是个太夫人和老夫人行礼,然后将十四娘陷害自己的事情说了,然后用薛老夫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薛皎月也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薛老夫人听了怒不可遏,他们薛家人就那么好欺负吗?明明和二夫人的女儿有关,她可不信二夫人一点不知情,人命关天的事儿,这二夫人不仅不告诉她真相,还在这看不起人说一些有的没的,简直丧尽天良。 薛老夫人瞪着二夫人道:“老身要一个说法!” 二夫人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把薛繁织送给寿王了,但是女儿动用自己的贴身婢女这事她知道。 原来和寿王有关,现在寿王生死未卜,她什么情况都不了的情况下肯定不能承认。 “你说是十四骗你就是十四骗你?什么东西总不能你一句话就给人定罪吧!况且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定然是要陷害我十四娘!”二夫人说着,用眼睛轻斜薛繁织,极其厌恶薛繁织的样子。 薛繁织一想到方才自己所受的惊吓,恨不得将谢十四碎尸万段。 “二夫人也用不着狡辩,当时可不止我家人看见你的婢女喊我过去,有本事你叫谢十四过来,咱们当面鼓对面锣的说一说,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薛繁织挺直了腰板,面色深沉,是追究到底的意思。 二夫人真不知道他们这些小世家的人哪里来的底气。 可是婢女去叫薛繁织确实很多人看见了,也抵赖不了。 二夫人不禁暗骂女儿蠢,做坏事竟然还给人留把柄,她就想让婢女担个罪名算了,这时坐上的谢太夫人淡笑一声:“媚娘,你是欺我年老昏聩吗?” 二夫人一愣。 谢太夫人还是方才的语气道:“薛老夫人,是我的娘家侄女!” 就这么一句话,让二夫人大惊失色,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薛老夫人是太夫人的座上宾,实在太夫人太老了,已经几十年不管事了,总不会为了一个外姓人难为自家姑娘,但是她好像错了。 “孙媳不敢!”二夫人忙低下头说到。 可是态度不见软和乖巧。 谢太夫人叹口气道:“好日子过多了,故而忘了如何为人!去把小十四叫来,她到底做没做过,一问便知!” 二夫人还要说什么,谢太夫人脸色一沉叫着自己的下人:“去把小十四给我叫过来,她若是不来,就让他祖父叫他来!” 谢枫都搬出来了,谁敢忤逆,二夫人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什么都不敢说。 不多时十四娘就过来了,她本来和她的小姐妹们玩的开心呢,被拎过来十分不高兴。 她又是被二夫人娇宠惯了的,太夫人这些年又不管事,所以她来了也毫无俱意,就是看着薛繁织颇为意外,等薛太夫人问她是不是劫了薛繁织送给寿王,她干脆就承认了。 翻着白眼道:“是我又怎么样,我这不是为了他们家好吗?被寿王收了就是皇亲国戚,就不用巴巴的来咱们家巴结太祖母了!” 薛老夫人和薛繁织听了都怒火中烧。 谢太夫人脸上到时看不出生气,只冷笑道;“就怕你不承认,承认就好,谢家家规,无故害人姓名者,仗责二十活杖毙,今日你陷害小八,差点害了小八的命,我若是打死你,好似我不怜惜人命,那就仗责三十,让你长个记性!” 谢太夫人可是生了宰相谢枫,她能是软柿子吗?她一声令下,房里的仆人就行动起来,要打十四娘板子。 仗责三十搞不好跟死了一样,二夫人这才感觉到害怕,跪下来求情,想让太夫人网开一面。 薛老夫人本来想,就算自己是亲侄女,谢十四也是太夫人的亲从孙女,间不离亲,如果真的让太夫人打了,以后她自己可能就跟太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她没等求情,那边十四娘对薛繁织已经破口骂上了! 第四十三章 十四娘身份曝光 “我有说错吗?你们这样人家的贱人不都上赶着找权贵,给权贵暖床吗?我不用你主动,我替你找了好人家你不谢我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还是你觉得就凭你,也能跟我谢家人搭上关系,那你有没有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十四娘说着从腰间扯下谢太夫人的玉牌,直接丢在薛繁织脚下。 “那你真的觉得你陪吗?”薛繁织可是知道十四娘真实身份的,既然她觉得人应该分三六九等,她就应该成全她告诉她,她是个庶孽,看她还如何嚣张。 薛繁织捡起玉牌,好歹是太夫人给她的,而十四娘就为了这么一块玉牌恨上自己,那自己也不应该惯着她的脾气。 薛繁织就要说出真相,而这时,薛太夫人看了玉牌一眼,一垂眼皮道:“真是无法无天,杖毙了吧!” 谢十四娘脸色一白,叫道:“太祖母,你真是老糊涂了,我才是谢家孙女,他们算什么东西,你玉牌也给他们,还想杖毙我?你就是老家贼!” 二夫人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下就跪下来道;“祖母,小十四不懂事,是我没教好她,你要罚就罚我把,千万别要了她的命!” 薛太夫人何尝想要小辈的命,不过是太生气,她之所以要打十四娘,是知道自己的侄女会求情,这样两边让一步,相互都有面子,这件事就结了。 可是显然她这个重孙女不懂什么叫尊重人。 竟然还敢扔了自己的玉牌,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 这么说,从孙子孙女她有几十个,可交好的侄女也才一个,到底哪边更重要一些?! 薛太夫人已经下了决心,朝下人无情的挥挥手。 那些人托着十四娘就要走,二夫人陡然间叫道:“太夫人,如果您如此不讲情面,别怪孙媳不尊敬您,这薛八是从寿王那边出来的,您不惩罚十四娘还好,如果十四娘有个三长两短,别人问起来,孙媳不介意让大家联想薛八娘和寿王的关系!” 这也是一开始薛繁织犹豫一下要不要说的原因,她不想和寿王牵扯在一起,但是有十四娘在,是她想瞒就能瞒得住的吗?那个人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吧?! 薛太夫人一改进来时垂老慈祥的模样,微微眯着有皱纹的眼睛,冷笑道:“威胁老身?!” “孙媳不敢!”二夫人低着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如果可以,谁愿意对上公爹的娘呢,谢枫可是个大孝子。 “娘,有什么好怕的!”十四娘听了二夫人的话,以为自己有了依仗,语气再次不忿起来,指着薛繁织道:“你的身份,也就配给寿王做玩物,只不过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你不过是个庶……” “二夫人,崔姨娘喝多了!”就在薛繁织要说出十四娘身世的时候,一个老婆子不顾这里是太夫人的院子,直接跑了进来。 崔姨娘,二房最得宠的姨娘。 如今妻妾等级森严,以妾为妻着没收家产流放一千里,所以妾就是个玩意儿。 可谢家二房这个崔姨娘因为相貌出众又会哄人,极得徐二郎欢心,当年二夫人孕期身体不好,小二房的事情就是崔姨娘管着的,尽管那时候崔姨娘也在孕期,可见谢二郎对崔姨娘的重视。 后来崔姨娘生下儿子,二夫人却生了女儿,这崔姨娘的地位越发水涨船高,小二房简直横着走,还是因为二夫人的哥哥升了官,谢枫警告了谢二浪,崔姨娘才有所收敛。 要问二夫人最恨的人是谁,那只有一个,就是崔姨娘,她是极其不愿意听见关于二夫人的消息的。 二夫人回头一看,这是自己用得惯的老妪,她怕在下人面前丢脸,急忙站起来呵斥道:“喝多了又能怎么样,一个玩意儿,喝死了发送她就是,你慌里慌张做什么?没看这里有人啊!” 那婆子也不看看别人摇头道:“不是,是崔姨娘喝多了之后说了个天大的秘密,她说她生的是个女儿,就是十四娘子,四小郎君才是您生的嫡子!当年她趁着您昏迷的功夫,买通了接生婆娘,给孩子换了。” 薛繁织微微皱眉,心想也太巧了,自己还没说呢。 二夫人听愣了,很糊涂的样子道:“你在说什么啊?!” 老妪没等重复,十四娘已经急了,骂道:“你个老货,你敢污蔑我的身世?!” 那老妪低头道:“奴婢不敢,只是崔姨娘自己说的,她人现在还在醉酒,还说呢,院子里的人头听见了,不信您自己去瞧瞧!” 二夫人这次听清楚了,她倏然看向十四娘。 十四娘气的脸如猪肝色,喊道:“娘,你怎么能听信这种谣言呢?!” 不,这不一定是谣言,她经常觉得四小郎君长得像自己,不过有时候看着又像二郎,她当时就想,可能是自己想要儿子看错了。 那如果自己根本就没看错呢?儿子就是自己的。 二夫人打量十四娘的眉眼,越看越不像是崔姨娘的孩子。 难怪,难怪崔姨娘最不喜欢四小郎君被自己看见,难怪崔姨娘私下里对十四娘极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娘,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啊!”十四娘看二夫人一直看着自己,眼珠都不动一下,本来慈爱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郁,冰冷,带着刀! “娘,您不能听信谗言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十四娘有点声嘶力竭。 二夫人看向太夫人道:“祖母,这件事孙媳要彻查!” 他们家没有婆婆,太婆婆又不管事,长辈一个能为她做主的人都没有,大嫂又胆小,怎么也插手不到小叔子的屋子里。 这没有长辈,根本就压不住谢二郎,二夫人不相信谢二郎一点都不知道。 她没有自己人了,没有人能压制住谢二郎,只能求助祖母。 “祖母,您得替我做主啊!”二夫人又喊了一声,悲愤从心感而发。 明明她生的是长子,被贱人换成了庶女,让她在谢家好多年抬不起头不说,让骨肉明明近在咫尺却不知血脉关联,可恶,可恨啊! 第三十五章 第一谜团 谢太夫人扫一眼薛老夫人和薛繁织,刚要口头说家务事稍后再说,而因为二夫人一直叨叨,十四娘无法让母亲相信自己,她就拿薛繁织撒气,打断老夫人:“都是你布的局是吧?让我娘怀疑我身份,然后你和寿王在一起的事情就能被压下来了,你休想,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咱们走着瞧!” “庶孽!”薛繁织淡淡的道。 谢十四娘气的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庶孽!”薛繁织重复了一遍。 这个时代对庶出之人很是歧视,家产都分不到,只能为奴为婢的命。 谢十四娘恨不得撕了薛繁织。 薛繁织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跟一个庶孽纠缠,她冷笑道:“我是嫡女,怎会和你庶孽一般计较!” 说着看着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对孙女投来肯定的目光,然后对谢太夫人道:“姑母,您这边还有事,侄女带孙女先回去了,但是二夫人纵容女儿陷害我薛家女儿,这事您得给侄女一个说法,不然传出去,薛家人是任人宰割的,对谢家人来说也不好!” 就算十四娘是庶孽,那也是二夫人的女儿。 二夫人之前看不起薛家还死不承认,薛老夫人气到了。 而且真传出去,谢家女孩子的名声会被十四娘拖累,整个家族难免也会被人说是淫窝,仗势欺人,都不会很好听。 谢太夫人本身就不喜欢二夫人一家,她又讲道理,自然不会迁怒薛老夫人,微微颔首道:“这件事是谢家对不起八娘,老身一定会让人给八娘一个交代的!” 薛老夫人心里松口气,其实她不一定非要追究谢家人,但是必须得让老夫人表态,因为寿王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以薛家的地位,八娘很容易被迁怒误伤,那时候他们家没有人脉薛繁织就会有危险。 如今老夫人表态了。 薛老夫人带着薛繁织出去。 他们要走,可十四娘之前被薛繁织刺激了几句,并不想善罢干休,她一个劲的跟二夫人诡辩道:“娘,真的是薛八娘陷害我,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怎么我就得罪她了,就有人说我是庶孽额?这分明就是离间计……” 是啊,太巧了! 之前薛繁织就觉得太巧了! 那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呢?! 如果是,是不是自己人?除了自己,到底还有谁知道十四娘是庶孽?! 上辈子,十四娘要订婚之后身份才曝光的,这辈子……提前了! 和祖母从上房出来,薛繁织已经不想十四娘的事情了,薛皎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到底是应该管她还是不应该管她,如果不管,这个人会不会连累家里人的名声?! 到了谢太夫人院门口薛繁织脚步停下来,道:“祖母,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去女眷那边,六娘他们还在那边,不管怎么样,得把你们几个先带回去!” 六娘给老夫人送信,却进不来谢太夫人的院子,况且还有四娘和五娘,他们是跟三房的二夫人曹氏一起来的,现在情况特殊,一家人得一起回去。 薛繁织点点头。 他们还没到女眷的客房,就看到处是巡逻的护卫。 薛繁织和薛老夫人迎上去问了究竟,那护卫首领听闻是客人,也很客气,告诉他们寿王身受重伤,在抓刺客,皇上那边已经知道,暂时封锁了谢府,现在什么人都不能出去。 薛老夫人一听就紧张起来,不安的看向薛繁织。 实在不是因为老夫人没见过世面,是她不知道寿王到底伤的重不重,薛繁织会不会被牵扯上。 薛繁织害怕自己没事薛皎月有事,万一有人推卸责任想要推到他们身上呢?!同样会连累整个家族。 她让薛老夫人先去女眷那边:“祖母,我去看看七娘!” 薛老夫人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过去:“不行!” 老夫人斩钉截铁的道:“万一羊入虎口怎么办?” 虽然这个孙女跟以往不一样了,可是她还没变到让人放心去办事的地步。 薛繁织不知道祖母所想,劝道:“去后院的路孙女只有自己走了才能认得,我如果不去,别人找不到路,也打听不到什么,孙女会很小心,不会被人发现!” “祖母,我能跑出来就没事,您应该相信我!” 薛老夫人还是不放心。 薛繁织低声道:“祖母,这可是关系到咱们一家人的身家性命啊,孙女不去看看怎么会放心!” 薛老夫人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犹豫片刻点头道:“那你快去快回,不要冒险,我在女眷那边等你!” 薛繁织带了老夫人的两个婢女一起去找薛皎月。 说实在的,她也不太敢直接跑回寿王那边,怕被人当成刺客抓起来。 可是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按理说皇上如果要追究她的话,早就派人来抓她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说明调查清楚了和她无关?! 薛繁织一边想着,已经到了谢家通往后宅的花径上,那里有一队侍卫路过,不过只盘问了她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她说没有就把她放行了。 薛繁织继续往前走,突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多谢孙小郎君相送!” “七娘客气了,那边乱糟糟的出事了,你可不能过去,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多谢郎君,可是我不能和郎君共乘,我的教养不能和男人走得太近,我是和祖母一起来的,您还是送我去找祖母去吧!” 男人听了如获珍宝…… 娇滴滴黏糊糊,见到男人就故意这个调子,让人那人心软痴迷,不就是薛皎月吗? 另一个薛繁织也是认识的,身材中等相貌一般,胜在满身贵气,孙家小郎君。 但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非常令人诧异。 薛繁织上辈子肚子上的伤口就是孙家小郎刺伤的,在他们及笄宴请上,他是要刺杀薛皎月,她替薛皎月挡刀。 不过当时家里人说薛皎月和孙小郎并不认识,孙小郎君是脑子有病才会行凶。 可是如今看,他们两个分明早早认识,薛皎月还有对人家示好之意。 那上辈子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孙小郎君为什么拿出了屠刀? 家里人又骗了自己多少啊! 第四十五章 盘问 薛繁织看薛皎月二人走过来了,她忙带着婢女躲到花丛里。 等人走了,她才走出来。 因为带过来的是薛家的婢女,并且是老夫人身边的,薛繁织回过头警告道:“今天的事你们若是敢说出去,我就让祖母卖了你们!” 她如今在老夫人面前得宠,谁敢去找晦气。 两个婢女乖巧的答道:“是,奴婢不敢多言!” 薛繁织嗯了声音,这才带他们两个继续往前走。 等快到她方才呆过的不愉快的地方,薛繁织停下脚步,前方灯火比方才还要明亮,门口全是穿着皇家侍卫样式衣服的守兵,领头的两个还带着盔甲,一看气势就不同凡响。 薛繁织在宫里呆过,太熟悉了这是皇帝的近身侍卫金吾卫,皇上来了。 也不知道寿王是死是活,到底会不会连累薛家人,薛皎月都出来了,应该没事了吧?! 正在薛繁织进退不得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薛繁织面前,薛繁织吓了一跳。 就听对方道:“见过八娘子,这里不是您呆的地方,您安心的回家,剩下的时候不用管!” 薛繁织定睛一看,这人她在薛家的时候见过,这不是萧翊身边的侍卫吗? 就算这侍卫没有去过薛家,她上辈子也认识他,是萧翊的亲卫,叫做萧一,对萧翊忠心耿耿,也可以说是萧翊的走狗。 薛繁织上辈子跟萧一交情谈不上好坏,萧一也只像个功能人,除了萧翊的吩咐别的他也不做什么。 “你家主公在里面?寿王现在怎么样了?”薛繁织问道。 萧一得到萧翊的命令是薛八娘子问什么就如实回答什么,像最近他一样的尊敬薛八娘子,还不是主公情窦初开看上女人了!?这还是他们从小大大头一次呢。 萧一恭敬的点头:“寿王还在昏迷不醒,皇上已经来了,不过我家主公在里面应付,所以娘子放心吧,有主公在,娘子就当今日的事情没发生过就行了!” 真的那么厉害?! 薛繁织心里还深藏了一个秘密,就是他看见萧翊杀寿王了,也就是现在寿王没死,那寿王也不是傻子,万一他醒了,肯定要说是萧翊杀他,以下犯上,谋杀亲叔,萧翊的罪可不轻啊! ……………… 跟皇上一起来看寿王的,还有八皇子萧淼。 比起太子,萧淼的母妃徐贵妃最得皇上宠爱,所以他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受宠的皇子。 听闻寿王出事的时候萧翊在,萧淼就跟着来了, 大位谁都想要,所以想要得到大位,就得把别的兄弟都干掉。 太子因为皇后的缘故,暂时位子还坐的比较稳当,萧淼除了太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九弟。 平时看着不显山漏水一个人,一般这样的人最危险,当然,萧淼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他十岁的时候和表妹们一起玩,他最喜欢的小表妹却谁萧翊长得最好看,他绝对不是因为儿女私情而嫉妒。 萧翊在,却看着亲叔叔被刺,萧淼觉得,如果能把这个弟弟和刺杀联系在一起就好了,那萧翊就必死无疑。 寿王因为情况危急,已经送到客房里任由太医诊治,眼下大厅里留着的是那些目击之人。 萧淼首先问寿王的内侍:“你们真的看清楚刺杀的人了吗?是不是熟人,有没有在宫廷里或者哪个皇子府见过?” 那些内侍急忙摇头:“是个生面孔,宫里没见过!” “不是宫里人,却敢大摇大摆的来谢家,行刺完还能跑了!”薛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向萧翊:“九皇弟,好像是你保护的叔叔,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叔叔身上的袖箭力度好像伤不了叔叔!” 萧翊笑道:“既然伤不了,为什么叔叔现在昏迷不醒了?” 萧淼被问得一愣,后恼羞成怒道:“所以我才问你啊!” 萧翊道:“那我的回答很简单,你也都看见了,不是已经伤了昏迷不醒了吗?” “你……”想了想的萧淼气死了,就知道这个弟弟留不得,太会狡辩了。 他继续问那些内侍:“你们说九殿下给叔叔送了美女,那个美女和刺客是一伙的吧?是吧?” 内侍怎么会知道。 因为又皇上在坐上听着,好似是偏袒八皇子的样子,因为八皇子问人皇帝一直没打断,这就是对皇子的尊重,一般富裕人家都很难做到呢。 内侍也不敢随便编瞎话了,就实话实话。 最后总结道:“没有看出来觐献的女子和刺客有互动,是那女人被打下去之后九皇子才进来的。 薛淼冷哼,感觉这些人都在撒谎。 “窝案,是你一个人没见过互动就没关系的吗?” 内侍那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淼又问道:“那刺客逃走之前,九殿下有没有对刺客交代什么?那么多人围着都能跑,是不是有人故意放人走的?!” 这个内侍也感觉不到,但是细想起来,当时刺客距离寿王可挺远,难道有百步穿喉的力度将寿王打伤了?! 还有那刺客,到底很多人追的,怎么跑出去的呢?! 内侍再看萧翊的目光有些复杂,但见九皇子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父亲训诫,不像跟刺客有关,心里的疑问,他也就没说出来。 第四十六章 寿王醒了 看内侍不说话,萧淼怒道:“是不是你跟九殿下是一伙的?” 屋里的内侍急忙跪下去。 萧淼还待发泄,这时萧翊笑道:“八皇兄,您若是想我死就直接跟我说,说不定我会成全你,干什么拐外抹角的问别人呢?!” “你这是什么话?孤就是问清楚而已!”萧淼被怼的再问不下去,赶紧看向万宏帝道:“父皇,叔叔的伤有些蹊跷,儿臣觉得应该深究,这厅里的人都不能放过!儿臣听闻后面还有女人呢!” 寿王带了薛繁织姐妹回来,内侍们要禀告给皇帝经过,这件事必然会说。 不过是萧翊一直斡旋,万宏帝才没有追究。 此时萧翊还是之前的话道;“父皇,您也知道叔叔的脾气秉性,那女人很可能是叔叔掳来的,如果真的要追究,恐怕对叔叔名声不好且他们还不是什么关键的人,最重要的,这里是在谢家,今日是谢家的洗尘宴,来的可都是世家娘子,不好善后啊!” 世家是有特权的,而且舆论影响大,所以不宜招惹,万宏帝已经警告过自己的这个弟弟很多次了,不要碰世家女子,看来弟弟没有听。 一句话,惹得万宏帝对寿王有些恼怒,他慢慢睁开眼,一改方才旁听的样子,认同的点头道:“既然是不相干的人,就放了吧!” 萧翊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不敢表现的高兴,点头恭敬的道:“是!” “父皇!”萧淼叫道:“女人兴许和叔叔的案子有关呢,怎么能说放了就放了呢!” “那八皇兄说说,他们被叔叔弄过来,能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有关系,他们还会任人宰割吗?” “起码要知道是谁家的娘子,都是干什么的吧?不然你怎么这么武断就知道没关系?” “知道了谁家的娘子岂不是对人家家族的侮辱,八皇兄这么喜欢让父皇得罪人啊!” 说起来,其实皇族也没什么了不起,遇到王谢这样的大家族也要客客气气的,小世家的人虽然地位低一点,可是也能对皇上的名声产生影响。 萧淼说不过萧翊,大喊道:“阿爹!” “好了!”万宏帝被把儿子吵的一个头两个大,呵斥道:“等你叔叔醒了再说,你们先不要吵了!“ 萧淼不甘心,对着萧翊冷冷一哼。 萧翊则站在一旁,默默乖巧的样子。 不一会的功夫,三个太医从卧室里走出来,众人的目光都看过去。 为首的太医走到万宏帝面前行礼,万宏帝皱眉道:“免了吧,寿王如今怎么样了?” 太医低头道:“已经醒了!” 萧淼大喜,得意的看一眼萧翊道:“人醒了,一会就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叔叔,到时候真相大白你可别狡辩!” 萧翊懒得理他的样子。 这时候就见太医难以启齿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道:“醒是醒了,不过王爷好像不认识人了,也不会说话,臣等问诊,王爷都置之不理!看脉象也是凶险的!” 万宏帝看向另外两个太医,其实平常时候,他只用一个太医,因为用多了不知道相信谁,还对太医不尊重。 今日情况特殊,万宏帝又看向另外两位太医。 两个人齐齐低头道:“正如张太医所说!” 这个张太医其实已经是医术顶好的了。 万宏帝心中担心,从高座上坐起来,径自往卧室那边走,萧淼急忙追上去,萧翊看着二人背景,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不易被别人察觉的笑,然后阔步跟上去。 卧室装饰自然景致,可是万宏帝哪有心情看,他直接奔到床榻边,低头去看寿王。 寿王看着自己的哥哥,眼泪一串串就流了下来。 万宏帝安抚他道:“别哭了,朕会为你报仇的!” 寿王虚弱无力的点点头,不细看都看不出来,随后他看见了皇帝身后的萧翊,一想到这个侄子偷袭自己,寿王气的半死,可是他竟然无法开口说话,怎么喊都不行,那种被另一种东西支配的恐惧,让他急的流出更多眼泪,然后看向萧翊,再看向万宏帝,眼睛都直勾勾的。 万宏帝微微皱眉道:“是,朕知道了,会给你报仇,你放心养病吧!” 那你倒是报啊,就在你身后啊! 寿王说不出来,急死了。 万宏帝眉头皱的越发深了,道:“说了会为你报仇,朕已经派人去抓那名刺客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 安个奶奶串串,寿王眼泪如泉涌。 万宏帝看不懂,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寿王只一个劲的哭,哭的上不来气一样,万宏帝却没有别的话,只说“一会就好了”“朕会给你做主的”“你得养好了伤势啊”“过两天再说吧” 萧淼见缝插针道:“父皇,您没发现叔叔看二弟的眼光不正常,看了就哭,是不是他想说二弟什么啊?” 万宏帝看向萧翊,目光带着审视。 萧翊自小就不得宠,习惯了亲生父亲的生疏和不信任。 他也不伤心,嘴上跟萧淼辩解道:“叔叔刚看见父皇的时候流泪更凶,也哭的伤心,你的意思,他也想说父皇点什么话?说父皇谋害他?!” “浑说什么?”万宏帝呵斥萧翊。 他对亲弟弟那么好,如果亲弟弟死了的罪名扣在他身上,那满朝文武还怎么看他?会说他虚伪,更好觉得他无情,手足相残。 那可不行,万宏帝是学佛学的,非常注重自己良善的名声,绝对不能让一个谣言给破坏了。 萧翊自然知道万宏帝的脾气秉性,赔罪道:“儿臣一时口不择言,请父皇惩罚!” 他没有攀咬萧淼,在万宏帝眼里却觉得这个儿子少年老成,肯定不好相与,他心里又厌恶了萧翊几分,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不能做的太过了。 只道:“你们也不必争不必抢了,你们叔叔既然已经醒了,肯定就有指认真凶的时候。 萧翊心中发笑,那一天?不可能了,他在杀寿王的时候就在袖箭上涂了毒药,往后寿王就算不死,也只会哭,眼睛都不会眨巴了。 想要告他?那是门都没有。 第四十七章 拦路的 女眷那边,薛皎月来找薛家人,就看到了薛老夫人和薛繁织。 薛老夫人会来她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此时也不惊讶,可是薛繁织竟然在,还以为她会死呢! “你怎么会在这?”薛皎月直接问道。 薛繁织好笑道:“那七姐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呢?七姐你又去哪里了呢?怎么才到?” 薛皎月当然想问为什么寿王那边的人没抓你。 可是四周都是人,她问了薛繁织,就等于她自己知道薛繁织在哪里,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知道?! 竟然这都不死,真是好人没长寿,赖人活不够。 薛皎月又来四周有其他娘子看过来,她笑道:“我去解手,迷路了!” 薛繁织道:“那可真是巧啊,方才……”方才有刺客,她人不在却在解手,这里面没什么问题? 不过薛皎月到底是薛家人,薛繁织才没有把话说透引人围观,她跟薛皎月不一样,她还有人性。 可是已经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薛皎月被人打量的心虚,气的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她忙看向薛老夫人叫道:“祖母,方才我回来的路上说这里有刺客,我好怕啊!” 既然薛繁织想在这里给她挖坑,她不如因难而上,直接点出来反而不会有人回忆。 薛老夫人点头道:“是啊,你回来就好,我已经派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得好!” 这是老夫人的心里话,不管她多讨厌薛皎月,这次薛皎月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她把孩子们都好好的带回去,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不一会的功夫,出去打探的婢女就回来了,说皇上那边准许女眷离开了。 薛老夫人看屋子里也有人往外走,于是叫上晚辈一起,他们走出院子。 二门处,薛皎月等人怎么来的还坐什么样的车,薛繁织和老夫人一辆车。 她正要上车的功夫,突然有人从背后叫她。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年妇人的脸,看着她神色莫名严厉。 薛繁织还看见了文娴,就在这妇人身边,再想今天发生的事,薛繁织把这妇人的来历猜了个七八分。 但是她还是装糊涂的先看下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认出了来人,怕来人纠缠自己,坐上车道:“随便跟她说几句话就上来!” 薛繁织点点头,她下了车,直接问道:“这位大娘子有事?” 那妇人黑着脸道:“你到底把我女儿藏哪里去了?” 张九娘的母亲,薛繁织就藏了这么一个人,至今还没找到,别人跟他无关。 “妇人,请问你女儿贵庚啊?”薛繁织不紧不慢的问道。 张夫人微愣,皱眉道:“十五,怎么了?” 薛繁织道:“十五啊,我还以为是五岁呢,她都十五了,去哪里你问她自己啊,你怎么还问上我了呢,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可真是莫名其妙!” 好歹她也是何家的姻亲,他们薛家人不是最尊敬何家人吗?这个小娘子是疯了吧,竟然敢得罪自己。 张夫人一想可能是两家常年不来往,小辈分不知道。 她一副长辈的责怪口吻道:“我是你母亲的妹妹,这下子你知道了吧?” 接下来的表情就是赶紧来叫姨妈! 薛繁织很想笑着妇人的自以为是,但是忍住了,她道:“我母亲只有一个弟弟,没有姐妹,这位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啊?你如果不说正经话我就走了,天这么黑了,我祖母还等我回家呢,不按时回家的人不是好孩子呢!” 到底是谁不说正经话啊! 不按时回家不是好孩子是正经话啊?! 是,是正经话,在这里就不是正经话了! 再说谁不想按时回家?!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纠结回家的时候。 张夫人实在太讨厌薛繁织了,笨死了,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父亲的原配妻子是我的亲姐姐,你母亲不是续弦吗?我是何家的亲属!” 薛繁织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我阿爹前妻的亲戚,真是好笑,她不能生孩子,都被我爹休了,已经不是我们薛家的人了,连薛家人都不是,怎么可能跟我娘有关系,又怎么跟我论上了母亲?这份夫人你是嫌自家坟地纸钱多,正经的坟头不上,跑来跟我论什么亲?” 这话也太阴损了。 直到这时候张夫人才知道,这丫头哪里是不认识她,分明是一步步引导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好侮辱她,她怒从中来,呵斥道:“你对我这般无理,你父亲可知道?!” 薛洋现在都瘸了,谁还怕她。 薛繁织却不想告诉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不耐烦道:“你算哪辈子的长辈,拿来的亲戚,没有正经事我先走了!” 说完真的转身就走。 张夫人惊讶于这死丫头的不客气,都说薛家八娘老老实实的,完全不一样啊。 同她一样惊讶的还是文娴,别人不知道,文娴跟薛繁织好歹也生活过十年,这哪里是薛繁织,是不是撞了邪?! 对,自从在山里遇见她就跟之前不一样,说不定撞到了山中精灵。 这时候文娴自然不会点出这种事,看他们二人不说关键,文娴道:“薛八娘,先别走,张九娘和你在一起之后就失踪了,许多人都看见了你们在一起过,你这么走,不太好吧?” 张夫人回过神忙道:“对对对,你到底把我们七娘弄到哪里去了!” 这话可真不客气,已经认定张九娘的失踪和她有关了,虽然,真的恨她有关。 薛繁织也惊讶竟然还没找到,到底被王允之给弄到哪里去了啊? 另一个想法,就是死都不会承认的,王允之来指认她她都不会承认。 薛繁织语气平静道:“首先,你们丢了人,我听了也十分替你们着急,其次,你们既然这么着急就赶紧去找啊,非跟我纠缠不清干什么!” 说完转过身,就往车上走,张夫人快步过来要来拉她,被薛繁织回头怒视道:“夫人你自重,这可不少人,你若是不庄重,也别怪我不客气!” 她眼睛黑漆漆的深沉如水,张夫人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小丫头,一时间被唬住,没动。 薛繁织转身就上了车。 第四十八章 目睹了秦简羽和孔娘子 萧翊在皇上没走之前就从寿王那边出来了,问萧一:“娘子有没有看见秦简羽和孔家娘子在一起?!” 萧一淡淡的摇头:“您自己不是知道吗?” 萧翊:“……” 这个属下特别不听话。 萧翊想了想,撩起袍子,直接消失在无边的月色中。 ………… 薛老夫人和薛繁织的马车马儿突然受惊。 马车停下来,薛繁织要下去看看,薛老夫人皱眉道:“太过蹊跷,天太黑,还是等一等吧!” 说着问像外面车夫:“怎么回事?” 车夫下去检查一下,然后回道:“不知道,马儿突然叫了一声!” 薛老夫人问道:“现在好了吗?” “好了!”车夫摸摸马屁股,马儿乖巧的打了个响鼻。 薛老夫人道:“那赶路吧,尽快回去!” 车夫答应着,上了车,马车继续往前走。 前方马车上,萧翊气的半死,都这样了,这个薛八娘都不能停下来看看吗?怎么就这么懒,眼看着后面的路边就是秦简羽和孔娘子在上车。 萧翊撵着手里的弹珠,刚要弹出去,突然眼睛一动,把车帘子放下,随后对外面道:“不走了!” 他的马车立即停下来横在路边。 薛家车夫发现前面有车挡路,停下来跳下车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九皇子府的车夫假装修车,蹲在地上道:“你看,坏了!” 薛家车夫跟老夫人说了一声:“前面车坏了,老夫人,我去帮忙修修!” 薛老夫人叮嘱道:“帮忙是应该的,去吧!尽快修好!” 车夫尊了声是,然后就没了声音。 薛繁织听着后面有人叫嚷为什么还不走,她侧头对老夫人道;“祖母,后面的车怕是不知道情况,孙女下去看看!” 薛老夫人道:“越是如此时刻,说不定是谁故意为之,要捣什么乱,不能大意,先在车里坐着吧!” 老夫人说完,闭目养神。 薛繁织也是安静的性子,也跟着闭上眼。 薛家车夫那里,眼看着前面的车找不到故障:“你这车没坏吧?” 九皇子府的车夫:“……” “怎么没坏?不坏我停在这里干什么啊?看风景啊!?” 他举头望天,天上连个星星都没有,是个阴天。 薛家车夫一想也是,道:“不然我帮你赶赶看?” 九皇子府的车夫:“……” 他忙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出来的时候车轴好像咯吱咯吱响,说不定是那里坏了!” 薛家车夫挽起袖子道:“修车轴这个我拿手,我们家的车轴比别人家轻便许多,都是我做的,来,我帮你!” 皇子府的车夫:“……” 人家就是假装车坏了而已,怎么碰到这么个热心肠的人,也太热心了些。 皇子府的车夫没办法,在薛家车夫钻进车底的空隙,他轻轻敲了敲车窗。 车窗里的人也回敲了敲。 车夫就懂了,不管怎么样,让车继续坏着。 因为有车挡路,后面来的马车虽然也能错过去,但是到底耽误时间,而且有人来不及变道,还堵在这,车队行进非常缓慢。 试想一下,去谢家的还那么多人,而这条路,简直就是必经之路。 薛老夫人虽说是怕出事,可是每每有人路过,她就能听见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夫人哪里受得了,叫薛繁织道:“不然你下去看看吧!” 薛繁织嗯了声,跳下马车她站到车后,如果有来不及变道的她就告诉一声。 这样三辆车过去,突然有一辆车标写着秦的马车路过。 那辆马车倒是知道这里堵车,提前去了另一边,可薛繁织还是看见了,她微微皱眉,心想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秦家啊?! 正想着,车帘子撩起来,里面显出一个玲珑少女来,那女子眉眼生的温柔,薛繁织上辈子见过,下午在谢家也见过,正是孔娘子,她再看孔娘子身后,虽光线挡住了,但是那侧脸一闪而过,就是秦简羽。 薛繁织倏然想到在花园自里的情节,孔娘子约会一个人,她没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可如今想来,那身材不就是秦简羽吗? 原来两个人早就勾搭成奸,难怪上辈子秦简羽会娶个庶出女子,哦,那退亲的时候秦简羽显得难过也是假的了! 上辈子,她对秦简羽还是很熟悉的! 到底这些人都隐瞒了自己多少! 薛繁织恨的牙根痒痒! 感觉那个男的看过来,薛繁织急忙回过头站到马车后。 车里面的正是秦简羽和她的情人孔娘子,因为马车的速度慢了,孔娘子好奇,就掀开车帘看了。 突然她听见身后秦简羽问道:“是谁家的马车?” 听那语气有些紧张。 孔娘子心下一转,明白了,她是知道秦简羽定过亲的。 孔娘子吃味的笑道;“郎君好像是薛家的,就是您那位未婚妻家里吧,如果她车坏了,您是不是应该下去看看,帮帮忙?!” 秦简羽确实很想下去看看,看看薛家有没有人认出来他。 也怪玲珑,怎么还把脸露出去了呢?如今他们家可能会复起,可是还没定数,跟薛家不宜马上撕破脸皮,母亲说的对,就算要退亲也不是他们家主动退,总的找个由头让薛家愧疚主动提出来退亲才行。 秦简羽坐不住真的想下车,孔娘子柔弱的小脸顿时委屈起来:“郎君!” 秦简羽最是受不了她这种酥软绵绵的声音,他搂住情人的肩头,笑道:“我只是怕薛家人发现了我,毕竟我们还没退亲呢!” 他已经答应孔娘子会跟薛繁织退亲,孔娘子聪明,也不很是催促,此时道:“薛家人认得郎君吗?别本来没看见,您下去了到时引人怀疑!” 秦简羽点点头:“我不下去!” 嘴上这样说,但是到底心里不放心,心想明天要去薛家看一看了,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察觉.。 ……………… 秦家的车终于过去了,萧翊对着车厢敲两下,本来这事暗号,他们应该走了。 不过车夫也回了两下,实在抱歉,走不了了,那个薛家的车夫太烦人了,好好的车轴非要拆了给修,现在已经装不回去了。 萧翊:“……” 第四十九章 秦简羽拜访薛家 第二日一早,秦家主院里比往常热闹,是因为秦家三口人在为了礼物吵架。 秦简羽要去拜访薛家,让下人备了四样礼品。 布料和两样小吃。 秦夫人拦着不让:“去薛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家,还那那么多东西,要我说,一样都不拿,凭什么上赶着他们家?” 又怪秦简羽:“我说了让你先不要和那个姓孔的来往,等退了亲不行吗?搭上礼物了吧?亏大了!” 你是儿子娶媳妇,男人去岳父家不拿礼品? 院子里的下人听了都自动自觉的退下去,免得听到什么丢脸的事情。 秦大郎怕丢脸,苦劝道:“阿羽这么做是对的,不说咱们已经拜迟了,薛邱是长辈吧?听闻薛洋摔伤了,看病患你也不能空着手去啊。你觉得你只是剩了四样东西,可是传出去,秦家还有什么脸面,今后不要与别人家往来了!” 秦夫人是心疼她新买的料子。 可是丈夫说的也没错,虽然省下了东西,但是传出去秦家也丢脸,想了想她指着下人已经包好了的吃食道。 “就拿这两样去!” 吃的东西总不能便宜薛八娘一个人,布料则不同,薛家就会给薛八,她现在,可是顶顶讨厌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哼! 秦简羽尊听母亲的命令,只拿了两样小吃去拜访薛府,当然要先去拜会薛洋,看见薛洋下人看着小吃鄙夷的样子,秦简羽这时候才有点羞恼之一。 他不想娶薛繁织不仅仅因为薛繁织又胖又大能装下他,还因为薛家和秦家因为薛邱的关系,已经不是一个水平了,可孔家不一样,孔家虽然富贵但是情人是庶出,嫁过来会低他一等,他就不用看妻子脸色。 这样想着,他越发不待见这门亲事,于是去看薛洋的时候,脸色也不怎么好…… ………… 薛繁织和薛老夫人后薛皎月他们一步到家。 因为到家都快三更天了,所以二人洗洗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薛邱那边就传来消息,寿王死了,刺杀寿王的刺客没有被抓到,现在全城搜捕。 因为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消息,薛府上的人知道了,红莲就知道了,红莲知道了,薛繁织也就听说了。 既然皇帝没有派人来围堵薛家,薛繁织知道,这件事暂且能过去。 可有一件事,薛繁织怎么都过不去的。 就是秦简羽和孔娘子的事情,上辈子她还觉得对秦简羽歉疚,所以这辈子想弥补,如今看来这哪里是自己的问题,明明是他姓秦的背信弃义始乱终弃。 可是自己还不能声张,上辈子自己受伤了,秦家才提出退亲,但看秦简羽和孔娘子上辈子结婚了,就说明秦简羽和孔娘子不是随便玩玩的,这辈子他们已经搞到了一起,那如果自己不退婚,他们怎么结婚? 如此推断,上辈子自己被孙小郎刺伤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别忘了那个梦,那个梦分明在提示自己什么?! 薛繁织越想,越觉得得好好调查秦简羽一番,这辈子自己定然不会再选择秦简羽,可是也不能像上辈子一样,让秦简羽全身而退,总的拨他一层皮,也让他感受一下面对曾经订婚人,不能履行婚约的尴尬和歉意。 秦家,也别想再得便宜了。 薛繁织叫来红莲:“你……” 红莲感觉到娘子有事要布置,跃跃欲试:“娘子,您说吧!” 薛繁织:“……” 手头没人又没钱,可怎么去调查秦简羽,她一个内宅女子,想控制外宅的事,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帮我物色一个常随,人要激灵些的,最重要是忠心!” 红莲笑道:“激灵的有,忠心的也有,可是娘子要怎么物色?收买人心,您得有钱啊!” 薛繁织:“……” 她穷的都揭不开锅。 薛繁织看向稳重一点的红绡,红绡摆着手道:“娘子,您可别看我,我还不如红莲有本事呢!” 红莲好歹是家生子,还有点人脉! 薛繁织想了想,就把昨晚看见秦简羽的事情说了,两个婢女她都信任,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红莲是嫉恶如仇的性子,道:“娘子你放心,只调查秦简羽这一件事奴婢还能顶着,我这就去找我表哥帮帮忙!” 红莲的表哥,上辈子想去红莲,却被金氏乱点鸳鸯谱,活活把红莲嫁给了何家的下人,红莲郁郁而死,表哥做了逃奴去当兵,后来专门跟金家作对。 这个表哥,倒是个对红莲忠诚的人。 薛繁织点点头道:“切记打草惊蛇!” 红莲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红莲还未出去,有小丫头带着兴奋来通报:“娘子,老夫人叫您过去呢!”末了提醒一句:“秦家郎君来拜访家主,现在在老将军那边,一会过来!” 说完,就一副等着领赏钱的样子。 一般通报好事,主人会给打赏。 莫说薛繁织没有什么钱,就算有钱,知道秦简羽背叛,也不会打赏了,红莲和红绡都不会同意。 三个人同时脸一沉,都想到一件事,秦简羽既然要拜访老夫人,就是想和薛繁织见面。 此时也不知道见好还是不见好。 而看三人脸色不对的小丫头傻了眼,自己传的,难道不是好消息?! 薛繁织来见薛老夫人,秦简羽还没到。 薛繁织想了想,还是把昨晚看到的事情说了,这件事她瞒着别人可以,不能瞒着老夫人,万一她的计划失败了,老夫人会帮她顶着婚事,免得她所嫁非人。 薛老夫人最讨厌背信弃义的人,听了一拍桌子:“岂有此理!” 叫着姜嬷嬷:“去告诉家主,跟秦家退亲!”又道:“还有老将军那边,不要再接待了,给我把这个小崽子打出去!” 那样薛家就乱了。 薛繁织忙制止老夫人道:“祖母,这样退亲如果秦家反咬一口对薛家不利,还是要抓秦简羽现行才好!” 薛老夫人埋怨道:“那你昨晚怎么不说?” 昨晚事出的急,又有马车遮掩,秦简羽和孔娘子若是不承认,那就是说不清的事情。 而且薛繁织还有一件事瞒着老夫人,那就是孙家小郎刺杀自己的事情,她想知道到底和秦家退亲有没有关系,还是单纯的巧合。 “是孙女疏忽了,可也弥补不了了!” 薛老夫人此时想来也明白不怪薛繁织,总要让秦家心服口服才好,昨晚的情况,秦家不会服的。 她点头道:“先不要着急,秦家敢欺我薛家如此,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六十章 见未婚夫 薛邱那边来人说,秦简羽要拜见薛老夫人,他已经派人送人过来了。 薛老夫人虽知道二弟不知秦简羽的背信弃义,可是对这个小犊子好了,老夫人也生气。 不过老夫人面上不显,让人去把小犊子叫进来。 虽然老夫人是长辈,但是外男拜见后宅女人,多半是有事要说,像秦简羽和薛家这样的关系,他的目的就是见薛繁织。 秦简羽进来后给老夫人行礼,目光却四顾,但是让他比较失望的,他没有看见那个胖妞! 秦简羽打量别处,薛老夫人也在暗暗打量他,心想这个小犊子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既然不能为孙女享用,真想一杯热茶毁了他的脸蛋。 “祖母,您近来身体好吗?”秦简羽客套的问候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怕打草惊蛇,心里将秦简羽骂个要死,嘴上慈爱的道:“当然好了,老身身体比你爹娘还硬朗呢!” 秦简羽一愣,虽然自己的父母身体不太好,可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老夫人已经将近古稀,这到底是回答还是骂人?骂父母身体不好早死?! 他又微微抬起头看一眼老夫人,依然一脸慈爱的等着他说话,那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这个老太太好歹也是出身沈家,怎么这么不懂礼数啊?老夫人都如此,那个死胖子能被教成什么样?可别以为他不知道薛家的家庭状况,薛洋只喜欢薛七娘,至于金氏,那是薛洋忠实的拥趸,在薛洋面前,女儿都是屁。 虽然对薛繁织越发不满意,秦简羽还是想探一探昨晚薛家人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 毕竟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太太太精明是看不出来。 他和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就不好意思的问道:“八表妹进来可好?” 薛老夫人一脸严肃道:“你表妹昨晚不太好,去谢家的时候,路上车坏了遇到堵车的,在马车里坐了很久,睡着了有点着凉,今天嗓子喃喃的不利索!” 秦简羽心下也精神,昨晚,堵车,在车里…… 那就说明薛家人应该没看到自己,可是老夫人万一是故意试探自己呢?! 秦简羽厚着脸道:“不知道能不能请表妹出来一叙,小子有几句话想跟表妹说!” 薛老夫人眼睛一亮道:“是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小八吗?我知道,好像近来流行的,你们四姐的未婚夫上几天刚来过,因为南下去探亲,收了很多小玩意给小四,你带了什么,给祖母看看!” 秦简羽:“……” 虽然他看不好这门亲事,也不想投入过多,但是被人这么赤裸裸的问出来自己不懂礼数,还是很让难堪的。 他顿时脸红起来,他除了两样点心可什么都没带啊! “小子不知道表妹喜欢什么,等问过表妹,下次再带给表妹!”秦简羽硬着头皮道。 薛老夫人一愣,眼里满是鄙夷,不过很快的她长舒一口气脸又变的和蔼,道:“无妨,小八也不争这些东西!” 还不争?! 您失望的表情也太明显了点,争您还想怎么样? 秦简羽这时候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暗暗责怪母亲太小气,让自己丢脸。 和薛老夫人磨了好久,薛老夫人才叫姜嬷嬷道:“去把八娘请过来吧!” 秦简羽心里松口气,终于能探听那个胖妞的口风了。 他是这么想,却不想不一会的功夫,薛老夫人这边的下人将他请到老夫人东稍间的小暖阁里。 暖阁中摆着一个四折的蜀绣屏风,婢女婆子站了一地,屏风后传来清甜温和的声音道:“秦家表哥你找我什么事?” 这是单独会面吗?这还怎么打探消息?! 秦简羽非常不满意,想叫这些下人立即出去,但是他暂时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有一件事非常令秦简羽意外,就是肥妞的声音挺好听的,比孔娘子好听,他心想可惜了这幅好声音,属于死胖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多美呢。 秦简羽还是五年前见过的薛繁织,那时候的薛繁织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性子单纯除了吃也没什么烦恼,所以长得白白胖胖,脸都肥的快变形了。 可少女一到抽条的时候自然而然就瘦下去,秦简羽因为见过小胖子的薛繁织,对薛繁织没什么好感,后来他就更不想见薛繁织了,自然就不知道薛繁织的变化。 心里带着厌烦和可惜,秦简羽并没有直接回答薛繁织的问题,道:“表妹怎么还躲在屏风后?几年没见,想和表妹叙旧呢!” 如今是道学大行其道,礼数自然就少很多,也有男女大防,可不管对贵族还是平民都不算严格,唯一严格的是阶级之间不得跨越通婚。 薛繁织挡着屏风自然是不想见秦简羽,开玩笑,退了亲他们就是两室旁人了,干什么跟他牵扯还见一面? 薛繁织道:“还是这样说话方便,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简羽在薛繁织的语气中听不出排斥,但也听不出惊喜。 他心想薛家人应该是没看见我,而这死女人语气不见亲密可能就是她性格使然——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自然不会对未婚夫热情了。 秦简羽虽然理解,可是他一向觉得自己非常英俊,那么丑的未婚妻竟然不巴结自己,他非常不爽。 他收敛了恭敬,冷着声音道:“我们都快成亲了,才见过几次面,你出来见我一下能怎么样?” 薛繁织:? 上辈子这人对自己没有这么不客气啊。 他就那么好看非要让人见?! 薛繁织想不通秦简羽为什么突然间不高兴,可她也不是专门卖他面子的啊。 她还是淡声道:“表哥有什么话这样说就行,我能看见表哥!” 一句话取悦了秦简羽,对啊,他虽然看不见她,她能看见他啊! 只要能将自己的风采展示出去就行,秦简羽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负,可是转念一想,为什么她能看见自己还这么冷淡?! 豁!果然是傻瓜! 秦简羽其实没什么正经事找薛繁织,就是想知道薛家人有没有抓到自己,而他不喜欢薛繁织,自然也没什么话跟薛繁织说,聊着聊着,两个相互不待见的人,这天就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