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上厕所不脱裤子的男人
暖色灯光笼罩的卧室里，季晓芸正倚靠在床头朗诵着手中的故事书，声音轻柔。
她的旁边，鹅黄色的被子里，露出一个男孩毛茸茸的脑袋。孩子正酣然地睡着，不时吧唧下粉嫩的小嘴，像是正品尝着什么美味。
看到孩子可爱的样子，季晓芸忍不住附身亲了下他，然后才轻手合上书本，准备起身。
不想才动一下，就发现自己的睡衣下摆还被儿子攒在手里，便知道孩子还没睡熟呢。
笑了笑，她又重新坐下，眼珠子一转，起了调皮的心思，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自己的老公柴向东打电话。
柴向东其实就在家，季晓芸估摸着他应该已经健完身、洗过澡，正在书房里。她一时兴起打这个电话，就是想撒个娇。
柴向东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过了三五分钟，季晓芸又打了一个，还是在通话中。
这也正常，自从柴向东做了公司负责人，明显忙了起来，夜半三更接个电话，在所难免。
柴向东学的建筑设计，初始在一家国企上班，前年跟人合伙组建了公司，是一家具有甲级资质的建筑设计公司。虽然公司很年轻，但规模不小，业务更是不少，所以即便是老板，很多时候也要亲力亲为，甚至要深入现场。
这个点儿接电话正常，接这么长时间的电话——如果是同一个电话，时间未免长了点儿。这是公司有事，还是跟谁煲电话粥呢？
还是自己去开电脑吧，季晓芸想着，确定孩子已经睡熟，轻轻拽出自己的衣摆，轻手轻脚离开了孩子身边。
孩子哼了一声，又安静下来。她松口气，轻缓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等电脑开机的时候，她出书房晃了晃，没有看见柴向东。
客厅没有，健身房也没有。
厕所的灯倒是亮着。半透明的玻璃窗上显示的人影儿正在打电话，手机贴在耳朵上，头埋得很低。
怎么跑这里来了？这个厕所平时可不大用……她家实在有点儿大，也有点儿空：两套一百八十六平米的四室房，中间隔墙打掉了，大小八个房间，今日就住着一家三口。
带着不解，季晓芸走过去，敲了敲门。
恰在这时，洗手间里面传来“咚”的一声脆响，季晓芸本能地按下了门把手。门随之打开，原来门本就是虚掩着的。
一眼看见柴向东弯腰伸手，正准备捡起掉在她脚前的手机。
“吓到你了？不怪不怪，我帮你捡。”季晓芸连忙弯下腰去。
“不用。”柴向东快速拒绝，比语速更快的是他的手，已在她之前闪电般把手机捞在了手里，这时“我自己来”才落音。
不就是捡个手机么？季晓芸觉得柴向东反应有点儿大，讪讪地直起身，撑着笑脸问：“跟谁打电话呢，这么晚？”
“没打啊。正准备打呢，你就来了。”柴向东眼神闪了闪，脸上依然温柔，只是语速显然比平时快些：“你赶紧去吃饭，饭菜都凉了。”
笑意僵在唇角，季晓芸愣住了，柴向东这是……在撒谎？突然的发现让她的心“咯噔”一下，蓦然跳起，悬在半空。
也许柴向东只是没打通？或者手机坏了？
缓了缓，季晓芸声音干巴巴地：“我给你打电话，正在通话中，两次。”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我这不是在家嘛。”柴向东先是讶异，然后改口解释，“我一个朋友打电话问我点儿事情，就多聊了会儿。”
真的在撒谎……为什么？
这个瞬间，女人的直觉，反击的本能，或者说埋在她骨子里的攻击性，让季晓芸毫不犹豫地开口：“是她老公不在家，还是她自己出差了？”
这是行为管理学上是一个很简单的技巧：当你要跟客户敲定一件事情，例如想约客户见面，不要问见不见，直接问是今天见还是明天见，客户往往会直接选择今天或者明天，而跳过“要不要见你”这个问题。
季晓芸的这个试探有类似的功效，柴向东要么二选一，要么说她哪里来的老公？最少，也能试出是男是女。
果然柴向东按照思维惯性，直接顺口给了个：“她老公不在家。”
季晓芸的心“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瞬间反弹跳起更高：女人？已婚？
不对不对，没事，她呼出一口气，试图将自己发散的思绪连同漂浮的心一同拽回来。不就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么？不值当她大惊小怪。
柴向东还是柴向东，没变：他虽然撒了个不关痛痒的小慌，但是并没有一再狡辩，连这样一个简单的语言圈套，都能毫不迟疑地钻进去，可见对她是不设防的。
也或者，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她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愣愣地看着柴向东，心跳忽缓忽急，脸上也阴晴变幻。
“哎，你啊!”柴向东顿一下，口气带着点儿无奈跟叹息，站了起来。
季晓芸瞳孔一缩，心又往下沉了沉：柴向东根本不是在上厕所，因为他并没有脱裤子。
这就是明显躲着她在打这个电话了？
柴向东朝季晓芸伸手，“她就是问我个事儿，没什么，你不要多想。”
季晓芸后退了一步，很小，同时手往身侧移了移，没让柴向东碰到自己。
她很想说，你一个男人，夜半三更不脱裤子坐在马桶上跟女人聊天，还躲着自己的老婆，你还说你没什么？没什么你干嘛撒谎？
可惜这些质问在她的脑子里回旋儿，在舌尖上饶圈儿，就是没有说出口。她觉得又难过又失望还带着点儿愤怒，但残存的理智让她想起这是自己深爱的人，她舍不得对他生气责难。
“怎么了？”柴向东低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腰，“别多想了，给我点儿时间，我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季晓芸僵直着身子，心里一堆疑问，却因为过于混乱反而什么都问不出，只强迫自己相信对方，于是顺从地回答：“嗯，好。”
“乖。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赶紧去吃吧。”柴向东说着，推着她往外走，“要不要我帮你热饭？”
“？”季晓芸呆呆地偏过头。
“嗯，我只是顺口一说。”柴向东说完，自己反倒笑了，“我除了知道厨房门在哪里，好像还真没有进过厨房呢。这几天兰姨不在，老婆你要辛苦了。”
真的不辛苦，季晓芸心想。但凡有这句话，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了。
听柴向东喊她“老婆”，她觉得心都要化了，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绵软、
她低下头上前一步，主动把头埋进柴向东的怀里，用力汲取着对方温热的气息，拱了拱，才闷声道：“我自己来，你去洗澡，不早了。”
心里觉得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好笑。多大事儿啊，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柴向东笑一下，拍拍她的肩背，扶她站直又揽住她往餐厅走。
季晓芸跟着挪动脚步，人还是依偎着柴向东，贪恋他的怀抱，都不想出来了。
可惜哪怕他们住的是大房子，餐厅跟卫生间还是近得很，很快就到了。
柴向东松开她，推她在餐桌前坐下来，动作轻柔呵护，“乖乖吃饭，我去洗澡了。”说完拍拍她的脸，临走还附身在她鬓角上亲了一下。
季晓芸忍着没有触摸自己的鬓角，缓缓拿起筷子吃饭。可是她的手莫名有点儿抖，筷子间的饭粒比玻璃珠还滑溜，根本夹不着，她只好端起碗往嘴里扒。
扒着扒着，她停了下来。
万一……万一真的如她所想，柴向东跟别的女人有了什么，她该怎么办？
孩子还那么小，而她，那样爱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他有可能不是她的！
倒不是她对自己有信心，而是纯粹地对柴向东有信心。
结婚四年，柴向东答应她的事情，从来没有失约过。
他约会从不迟到，他记得每一个纪念日和节日，他从来没有凶过她，即使是大声对她讲话，也从来没有过。他也不抽烟，不赌博，不酗酒。他甚至也不乱花钱，资金往来一笔笔、清清楚楚送到在她面前。
他的父母爱他，他的兄弟敬重他，他的领导们赞扬他，他的同事们喜欢他，他在他的同学们中也是非常受欢迎的。
不说完美无缺，但真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众口称赞。
这样一个人，是不会也不屑在小事儿上撒谎的，是不是？
第02节 看到了就很欢喜
季晓芸是一名著名私立小学的语文教师，同时也是一名业余作家，出过几本书，在杂志期刊上也常能看到她的文章。但笔名出书这些事情，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知情者甚少。
目前她手头上忙着的，是一本儿童文学的续集，已经基本完稿，正进入修整阶段。可惜今天的她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多钟头，也不过堪堪改了几处相对小读者来说有些艰涩的词句，便是前面隐约的一点儿灵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很是沮丧。
她的心绪还在晚饭前的那个插曲上翻滚。
虽然目前看起来就是打没打电话的差别，柴向东也说了会告诉她到底什么事情，但他确实撒谎了，虽然很小，也暴露了他没有那么诚实的事实对不对？
男人为什么非要骗女人呢？
记得是谁说过，如果一个女人注定要被骗，那么幸运的是被骗一辈子，不幸的只能被骗一阵子。不管这“一辈子”是男人用心的结果，还是这“一阵子”是女人太聪明的缘故，季晓芸都希望她不会遭遇。
可是现在，季晓芸就这么不小心发现了柴向东在撒谎，虽然不严重，但总会害怕在她没有发现的地方还有其他可怕的谎言。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季晓芸迟疑着回到卧室。
柴向东正低着头在看手机。他裹着银灰的浴袍倚在床头，精壮的身子若隐若现。
季晓芸缓缓走近，低头看他。
明明是一个很温润的男人，却偏偏长了一双剑眉，锋利而冷峻；他的睫毛又长又翘，在脸上投下长长的虚影；看不到的嘴唇应该是紧闭着的，那是温热的，柔软的……
“过来。今天写的怎么样？”柴向东抬头，俊美的脸上全是温柔。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季晓云心里有事儿，有意要抗拒，可柴向东的神情与动作，轻易就让她软了手脚……
她本来的疑惑，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迷惑、迷糊、糊里糊涂，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何况他们原本就没有吵，所以第二天起床，并没有什么不同。
季晓芸早起晨跑——这是她非常享受的事情，除了锻炼身体维持体型，她很多写作的灵感都是这个时候激发的，所以几年来，几乎是风雨无阻。
家里健身房是有跑步机的，只是她更喜欢室外自由流畅的感觉，因此只要天气允许，她都是选择户外，且他们小区周边环境很好。
但是今天兰姨不在，她只围着小区草草跑了两圈，就赶回家做早饭。
季晓芸做好了早饭，挤好牙膏，将热水调到适宜的温度，才喊柴向东起床。
柴向东紧闭双眼，抱着枕头不肯撒手。季晓芸去扯枕头，反倒被他扯进了怀里。
季晓芸笑着在他怀里拱啊拱，手上这里挠挠那里捏捏，就把男人叫醒了。
“调皮！”男人哼出了声儿，“小心我收拾你。”
季晓芸知道不是周末，男人断然不会放纵的，更不怕他，肆意笑起来。
男人带着无奈溜下床去，眼睛没睁全呢，斜斜歪歪就要往洗手间走。
“鞋子，鞋子！”季晓芸笑着拉着，爬起来把拖鞋一直递到了柴向东的脚下。
柴向东人精致，连脚也是白皙劲瘦的，脚指头圆润饱满，指甲永远修剪整齐，唯有中指明显长一节，像个领头兵似的，看着特别可爱。
季晓芸看着就欢喜得很，还亲昵地在他脚背戳了戳。
柴向东怕痒，果然就清醒了许多，很配合地穿上了拖鞋，进了洗手间。
季晓芸满意地笑一笑，转身去衣帽间帮他选配服饰。今天柴向东有会，要穿正装，那就要准备西装、衬衫、领带、袖扣、领夹、手表……
准备完毕，她目光望向衣帽间最里面的柜子，明亮的眼底自然而然的流出一丝温软细腻，走过去慢慢拉开木门。
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连带上面的暗纹都一丝不苟，就好像她初次见到柴向东时那般干净、美好，衬得他格外阳刚帅气。
那个美好的瞬间就这么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打上了深刻的烙印，并因此对他一见钟情，无法忘怀。
柴向东记得的他们的相识，是在阳历年的2月13日，情人节的前一天。但季晓芸初见柴向东，早了差不多半年。在柴向东不知道的那些日月里，她的目光、她的心情，已经追随他很久，很长。
季晓芸大学入学的时候，柴向东已经毕业了。虽然柴向东只比季晓芸大两岁，但架不住他学习好、家里有关系，小学的时候跳了两级，所以他们差了整整四届。
他们也不同校。
季晓芸知道柴向东，是因为姑姑季娴这个大学教授。柴向东是季娴的硕士研究生，很早就能独立接项目，且完成得非常出色，因此被季娴反复在季晓芸面前提及。
等久闻大名的柴向东隔着一道玻璃出现在季晓芸眼前——那样的阳光俊美且出色——丘比特之箭穿过玻璃当胸射来，正中心口，季晓芸毫无反抗地沦陷了。
但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只能怀里揣着兔子似的心慌着，迟迟没敢上前，只是去姑姑那里越发勤便了。但每次侥幸碰到柴向东，她又只能紧紧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以至于两人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正式见过。
随后就是他们在情人节前夕那天正式经姑姑介绍认识，还在一起吃了饭。巧合的是，他们不同的关于初次见面的时间，柴向东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差别在于，第一次衬衣是穿在外面的，第二次是脱掉大衣之后。
季晓芸也是跟柴向东结了婚才知道，柴向东的衬衫差不多都是这样的，仅在细微处有差别，因此也并不知道她收藏的这一件，到底是不是他们初相见的那件。
甚至于婚后的这几年，柴向东几次要扔掉那件衬衣，都被她拦了下来。
因为她恋恋不忘地，珍而惜之的，从来都是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以至于每次看到这件衬衫，都能再重温一次——那种叫人心慌意乱的甜蜜与幸福。
即便这时，她也觉得心跳在加快，转过身看见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柴向东，就貌似看见了一团神光，心里愉悦满满，觉得男神就是穿睡衣也俊帅无匹。
她语气轻快地问自己的男神：“早餐有燕麦粥、三明治、鸡蛋跟煎饼，煎饼是香蕉口味的，你吃什么？”
“粥吧，没什么胃口。”柴向东洗过脸，精神了很多，但还是微微皱着眉，情绪不太高。
这是一天中柴向东最孩子气的时候，也是他离“精明”最远的时候，季晓芸笑着哄他：“粥，再加一个鸡蛋好不好？”
季晓芸给柴向东盛了粥，哄着他吃了鸡蛋，又半强迫着让他吃了半个煎饼，然后去衣帽间帮他换衣服。
给柴向东系领带的时候，季晓芸问他：“今天还要去接那个，小于，去公司不？这都两周了吧，她的车还没有修好？”
“快了吧，不知道。反正顺路。”柴向东对着镜子松了松领口，“把手表拿给我。”
季晓芸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手表，帮柴向东带上，出名但不算太奢侈的品牌，经典款。
柴向东有四块手表，但他来去只带这一支，已经很多年。季晓芸早前还会尝试着让柴向东换手表戴戴，多次尝试未果，便作罢了，日常就只备着这一款。
反正男神戴什么都好看。
看着柴向东换上擦得锃亮的皮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季晓芸满意地点点头，叮嘱着：“开车慢一点儿，路上注意安全。”
“嗯。”柴向东接过她递上的公事包，“你开车带着儿子呢，也要注意安全。”
季晓芸笑得更欢实了，目送柴向东进了电梯，才关上门回去弄儿子。
给儿子穿衣、刷牙、喂早饭，然后简单拾掇一下自己，才出门。
简单不等于邋遢，季晓芸天生丽质，五官深邃，不用化妆都好看，所以她自己往往是早上耗费时间最少的。
婆婆家所在的别墅小区，名字叫“怡园”，跟他们小区“嘉尚”就隔着两个红绿灯，交通方便得很。季晓芸开着自己的Q3，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柴向东的父亲叫柴庆功，原来是本市国土局的二把手，嫌上班无趣早早退下来做工程，依着过去工作上的人脉，做成了几个好项目，为柴家的兴起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柴向东研究生毕业后，直接进入设计行业，参与设计的几个项目都得了奖，在建筑设计这个圈子里也小有名气，称之为设计新秀也不为过。
父子俩儿就人脉、信息互通，工程做的红红火火，挣了许多家产。柴母蔡永慧更是锦上添花：但凡家里有了余钱，柴母就用来买房子，二手的或者精装的，也不付全款，紧着房租算房贷，然后由着租金慢慢还房款，轻轻松松地挣钱。
按着这个套路，柴家在几个大城市都置办了房产，还很有眼光，如今房子均价都翻了几番，他们一家的生活水平也上来了，住大房子、开豪车、请个保姆，都不在话下。
第03节 摔跤摔出经验来了
柴家大门装的密码指纹锁，季晓芸敲了敲门，就直接输完密码将门向外拉开。门内挺着大肚子的柴向北伸着的手僵在空中，倒是让季晓芸吃了一惊。
小姑子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了？
“你有病啊？”柴向北缩回手，声音高亢：“自己有密码还敲什么门？敲了门等着开就是了，干嘛又自己开？耍人玩么？”
一不小心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季晓芸习以为常，很快笑着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谢谢你为我开门，辛苦了！”
先敲门再开门，自然是婆婆柴母的规矩。柴母的理由是，突然推门进来吓人也就算了，万一家里其他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岂不是很尴尬？当然，对于要不要给孩子们都知道家里的密码，这又是柴母与柴父之间的较量了，反正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柴向北自己也是知道密码的，但知不知道这个规矩，季晓芸还真不知道。反正没有见柴向北自己开过门。但是季晓芸自己每日接送孩子，必须自己开门就是了，婆婆说没得劳烦别人起身的道理。
“少臭美了，我要是知道是你，才不会给你开门！”柴向北气鼓鼓说完，侧身对着柴子荣的语气倒是温和不少：“绒球儿来了啊，来，喊‘姑姑’。”
柴子荣瘪了瘪嘴，不情愿地喊了声“姑姑”。季晓芸跟儿子都不喜欢“绒球儿”这个小名，可惜喊的人执意如此，他们也没有法子。
柴向北伸手要揉柴子荣的头，柴子荣侧身躲到了季晓芸的身后，连个脑袋儿都没留给她。
眼看柴向北又要不高兴，季晓芸正准备开口缓解一二，却见对方突然换了笑脸，对着自己身后喊，“哎哟，婷婷，你们可来了，我都等了老半天了。”
季晓芸回头，就看到小叔子柴向南正扶着他妻子魏玉婷款款走近。魏玉婷怀孕两个月，据说胃口不好。
屋内传来婆婆的声音，“是婷婷回来了吗？快进来，快进来!都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都进来？”后面这句是对着季晓芸说的。
季晓芸在柴母出声的时候已经往里走了，这会儿更是往旁边让了一大步，然后才回身跟柴向南夫妻打招呼。
柴向南很亲热地喊了“嫂子”，魏玉婷眼睛都没有朝她看。
季晓芸已经习惯了，更不会跟一个本来就因为怀了孕而显得格外娇气的孕妇计较，仍是如往常一般客气地应了一句，“你们来了。”
“婷婷快来。”柴母拉了魏玉婷进门，一叠声儿的问候，睡的好不好啊，吃的怎么样，得知他们还没有吃早饭的时候，对季晓芸吩咐：“小季，赶紧给他们弄下早饭。我已经弄好了，粥在锅里，蒸锅里有点心。你再帮他们摊几个饼儿。”
柴向南随即应声说：“太好了，今天又有口福了，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婷婷，嫂嫂摊的饼可好吃了，你今天一定要尝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不下。”魏玉婷语气不善，“想吃你自己吃！”
柴向南神色不变，显然是习惯了的，“好好，我吃我吃。你别生气。”哄了老婆，面朝季晓芸的时候，脸上笑意诚恳，“嫂嫂，辛苦你了。恐怕是要耽误你上班了。”
“小事儿，都是自己人，客气啥。”
季晓芸知道柴向南是个懂事的，也听出他想让魏玉婷尝尝自己煎饼的意思。不然，是不会麻烦自己的。
真是暖男一枚呢！魏玉婷是个有福气的。
季晓芸心里想着，又忍不住朝魏玉婷看了看。
这一眼看了就觉可怜，人都瘦的脱形了，可不把关心她的人给心疼坏了？！
这就是要美、要瘦到不顾自己身体健康的后果了。
打从认识魏玉婷，前后也三四年了，季晓芸就没有看过魏玉婷好好吃饭。每次还没吃上两口，就声称自己吃多了，其实不过麻雀儿的饭量。
魏玉婷倒喜欢喝各种饮料，什么咖啡、奶茶，哪天都不止三两杯。还不听劝，可着劲儿吃各种花样儿的零食。
二人结婚几年都没有怀孕，总说是不着急，其实季晓芸早就知道是怀不上，就暗地叫柴向南拉着魏玉婷多锻炼身体：活动量大了，自然胃口就好了，胃口好了，身体才会好嘛。
好了，现在终于怀上了，可惜才两多个月，人就瘦干了，两个屁股蛋儿加起来也称不出二两肉。
季晓芸在他们身后叹口气，把柴子荣送到玩具房。
荣荣拖着她的手，小声地问：“妈妈，我刚才有喊奶奶，可是奶奶没有理我。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季晓芸心里一紧，赶紧弯腰蹲在孩子面前，摸摸他的脸，“千万别这么想，奶奶只是没有来得及呢。你想啊，你天天在这里，叔叔是不是几天没有回来了？荣荣也想小叔叔是不是？”
柴子荣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的，荣荣也喜欢叔叔，还喜欢奶奶，最喜欢妈妈。”说完还踮脚在季晓芸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季晓芸放下心来，正准备起身走呢，荣荣又在她耳旁说，“我只说给妈妈听。要是他们问我最喜欢谁，我谁都不说，我也不撒谎。”
“……”
季晓芸回到厨房还纠结着，这孩子才三周岁不到呢，心思咋这么多？这算是情商高么？
刚调好面粉，柴向北进来，说：“对了，别放葱啊，我们都不吃葱的。”
季晓芸点点头，看着柴向北转身出去。
她自己也跟上，准备去冰箱拿鸡蛋，正想着拿几个呢，就见柴向北身子一颤，双手在空中扒拉一下，仰面往下倒。
！！！
喊声“小心”都来不及，季晓芸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伸手预托。
仓促之间，哪里托得住？
且柴向北本来就是个大肚子，她这一下压，两个人一下子都摔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等季晓芸反应过来，已经整个人掼倒在地，成了柴向北的人肉垫子。
她眼前一片金星闪烁，有差不多两到三秒的时间，什么知觉都没有，耳朵眼睛都还管用，身体却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不会是摔残了吧？儿子以后怎么办？岂我是不是成了柴向东的累赘？
瞬间被吓出了冷汗。
其他人惊呼着跑过来。柴向北被柴母拉了起来，由婷婷扶着。
柴母生气地质问：“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好好的怎么跌跤了？”
“嫂子，你没事吧？！”柴向南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季晓芸身体还动不了，只能用眼神哀求：“别动！让我缓缓。”
柴向南显然慌了，哆嗦着想靠近又没敢的样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季晓芸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然后身体的知觉才逐渐回笼，她找到了自己的手脚，动了动，将自己撑了起来。
柴向南这才上前扶起她。
柴向北也靠过来，“嫂子你没事儿吧？”她显然也是吓到了，脸上雪白一片，“刚才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惨了。”然后才回柴母的话，“我就是突然脚底滑了一下，倒的时候被嫂子接住了。”
“你大着肚子，我…”季晓芸话说到一半，被婆婆打断了，“她那是摔出经验来了！还说呢，连个人都拉不住，啊，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
季晓芸心里一暗，闭上了嘴。
可不是么？！
当初她也是大着肚子这么一摔，差点儿一尸两命。为这个事情，几年来没少被婆婆念叨。
“妈，你别说了。我自己滑倒的，嫂子又没有跟我一起。要不是嫂子，现在就等着哭吧！”柴向北扯了柴母一下，“先让我缓一缓，我吓死了，心还扑腾乱跳呢。”
柴母看了季晓芸一眼，跟魏玉婷一起扶了柴向北坐下。
“好好的，怎么会滑倒？！”柴母往地上看了看，又朝柴向北的鞋底望了望，“你怎么还穿这双鞋呢？这鞋底太硬了，又磨平了，赶紧扔了。还有，那个兰姨呢？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要把鞋收起来！人呢？”
柴母说话的时候，脱了柴向北的些，重重扔在地上。拖鞋在逛街的地板上滑出一段，到了季晓芸身前。
季晓芸弯腰捡起来，对着婆婆解释：“妈…兰姨家里出了事儿，她回去了。”
也是提醒，毕竟昨天兰姨说要回去，是当面得了婆婆首肯的。
“有事儿，有事儿，我这里就没有事儿了？！回去了就别来了。”柴母生了气。
季晓芸心知这是迁怒，是气话，也不好多说多劝，默默帮柴向北拿了一双新的拖鞋过来。
“妈，关人家兰姨什么事儿啊，是我自己喜欢这双拖鞋，特地从柜子里挑的。怪我不注意，你别凶人。”柴向北帮着劝了。
季晓芸讶异又感激地朝柴向北睇过去一眼，心想，看来自己这一跤摔得挺值得的。要是搁在以前，柴向北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哪里会一再向着她说话？
“是啊，妈。嫂子也摔倒了，现在脸还白着，你别怼人了。”柴向南也插了一句嘴。
“哼！”魏玉婷猛然站起来，使劲瞪了季晓芸一眼，推开柴向南就跑去了卫生间。
柴向南不好意思挠挠头，朝季晓芸笑笑，追了过去。
？？？
季晓芸莫名其妙，也无心多问，转身拿了鸡蛋回到厨房。
为了魏玉婷，她摊饼的时候特地少放了油，尽可能在口感上下功夫，力争做得清淡又好吃。
将大家的早饭摆上桌子，季晓芸准备去上班。
这么一耽搁，她知道自己今天上班搞不好又要迟到了。
“小季你等一下。”柴母喊住了她，“跟你说个事儿。”
“哦。”季晓芸答应着，走回餐桌旁边。
柴母却转身走向了客厅，季晓芸只好又折身跟了过去。
“我已经想好了，你跟你兰姨打个电话，让她不用过来了。”柴母一句话，就把季晓芸说愣住了。
第04节 给你面子才跟你商量
婆婆是认真的？！
季晓芸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对她来说实在称不上好的消息呢，婆婆又说了：“你赶紧让你妈过来吧，讲真，除了你妈，你，还有我自己，谁带荣荣我都不放心。”
啊？让自己妈过来？
这不现实，非常不现实：弟媳林少芬刚生完孩子，还没有出月子呢，母亲又是照顾产妇又是照顾新生儿，已经分身乏术了。这个时候把母亲请过来，家里不是要乱了套了？
这些情况，婆婆是知道的呀。
季晓芸心里急的很，但是跟婆婆讲话说事儿都急不得，于是她没有立即反对，而是先问婆婆：“妈，我妈现在走不开呢，兰姨很好的……”
“哪里好了！她就是来了，心里惦记着家里的，能安心带孩子么？”柴母打断了季晓芸的话，显然不高兴了。
“要不我再跟兰姨打个电话，问问……”季晓芸小声地商量。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的话你没有听明白么？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好歹你自己还是语文老师呢！”
柴母再次打断了季晓芸的话，语气里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来，“上次我就说了让你母亲过来，你非找个什么兰姨红姨过来糊弄我。到底是当外婆的，外孙就不是孙子了？还是说你母亲面子大，我们请不来了？这可是你自己的儿子，来了也是帮你不是帮我，你们要搞清楚了。”
自然不是糊弄，兰姨是费尽心思从老家请来的，自己母亲也确实是因为家里走不开才来不了。然而婆婆的语速又急又快，季晓芸根本来不及反驳。
当然她也不敢反驳，因为担不起“顶撞”的罪名，这样的经历在过去几年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妈，您的意思我懂。”她斟酌着，用尽可能温和的口气跟婆婆商量，“妈，您看这样成不成，等我弟妹出了月子，我再跟她商量下？这次太仓促了，家里……”
“看看你，还为难了是不是？”柴母挑起了她那双跟柴向东如出一辙、却稍微秀气些的剑眉，语速极快：“你说你跟向东成家这么久，我还没有麻烦过你家什么吧？你当时早产，坐月子的时候，孩子那么小那么娇贵，可都是我在照顾你们的啊，我那时那么辛苦也没有让你娘家来人是不是？再说哪家外婆不帮忙带外孙的？”
婆婆一连四个反问句，季晓芸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呐呐无言。事实上，在与婆婆的一贯相处中，她都没有太多说话的余地。而婆婆有事情告知她的时候，从来都是气势、理由都让她无可反驳。
“不是我要说你妈的不是，你看看婷婷妈，这婷婷还刚怀上呢，她就把婷婷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了，哪里还用我操心！”柴母重重的靠在沙发上，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妈您先别急，我来想想办法。”季晓芸赶紧安抚，随即拿起柴母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帮她倒了一杯温水递上去。
柴母血压很高，一直靠大量服药才勉强压下去，一家人都不敢跟她急，就怕她受刺激太过，出了什么意外。
柴母从季晓云手中接过水杯，喝了口水，语气就缓和了些：
“说真的，除了你妈，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心。你看现在电视上，那些当人保姆的，偷吃偷喝偷拿东西也就是算了，不讲卫生也能忍了，可是私下里虐待孩子怎么办？还有，万一不走心伤到我孙子，我找谁去？！反正请旁人不行，你看着办。最好明天就过来。你也知道，我这可身体带不了孩子，最多今天一天。”
婆婆态度强硬，季晓芸心里有难处也不敢直接跟她呛起来，顾忌婆婆的身体是一方面，不想让柴向东夹在中间为难是另一方面。因为不管她这里有哪点儿不如婆婆意的，最后一定会告诉柴向东知道。
柴向东虽然也并不至于站在自己母亲那边对自己怎样，但他素来孝顺，季晓芸也舍不得让他难做。所以大都是自己尽量做到让婆婆满意。
但是眼下，让她一声不吭就此揭过，实在是不甘心。兰姨对她、对孩子，真的是尽心尽力了，季晓芸自己离不了兰姨。
“真的不能让兰姨来了吗？”季晓芸轻声问自己的婆婆，“兰姨对荣荣很好的，真的把荣荣当自己孙子看的。”
“就你眼尖了？这种话你也信，也不想想隔着多少张肚皮呢！单凭这一点儿，我就不喜欢她。从来说把谁谁当成自己孩子的，都是鬼话。多说无益，反正她我是不想用了，回去正好。不然我还不好说让她走…咦，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气是不是?人是你找的，我也是今天才说的好吧，我很给你面子了啊！”柴母重重放下杯子，眉毛高高挑起，不满地瞪着她。
季晓芸只能把头低下去，逃避这样的视线，心里却不能不难过。
婆婆说话办事，一向爱憎分明，主意极大，家里的小事都是她说了算。季晓芸暗暗为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毕竟要让婆婆改变主意，除了公公直接压下来，几乎没有别的可能。
但总不至于就这样把事情拉到上纲上线的程度，于是季晓芸只能忍耐下去。
且在用人的事情上，季晓芸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婆婆之前尝试过十数次请家政公司的保姆，都以失败告终，自此决定非熟人不用。唯一现在还将就用得上的，就是婆婆一个远方亲戚，称呼为钟姨的那个。
况且找熟人也不容易。当初为了找兰姨这样老实可靠的过来帮忙，季晓芸可是费了许多心思，还是她母亲多次出面相请，兰姨才答应才能过来的。从兰姨过来到这时候却之不用，才不到一年而已。
季晓芸觉得堵得慌，柴母看她不说话，貌似满意许多，说话的口气温润不少：
“说真的，那个兰姨，别的不说，还算勤快，可是做饭太不讲究啦。总是乱七八糟地配菜，这我也就忍了，我得为荣荣着想啊，那可也是你儿子！你说荣荣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多关键啊！你看看那个保姆，普通话都说不好，一口你们的家乡话，实在难听。”
“可是我母亲也只会说家乡话啊？”季晓芸忍不住接口。
柴母“咚”地一声站起身子，眼角抽搐几下，话里也带上了怒气：“季晓芸，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啊，真把我惹急了，我请上三两个人在我家带孩子也是可以的。我允许你们住出去，允许你自己带孩子，还由着你上那个破班，已经够可以了啊。你别仗着向东护着你，就蹬鼻子上脸。再说了，那个兰姨手脚不干不净的，我说出来还怕丢人呢！”
“妈！”季晓芸是真的被伤着了，再看柴向北他们都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不禁红了眼睛，泪珠儿在眼眶直转，哆嗦着开了口：“妈，您可以说兰姨做饭不好吃，普通话说不好，甚至可以说兰姨不是真心对待荣荣，但是您不能说兰姨手脚不干净，您这是侮辱人。”
柴母愣愣看着季晓芸，一时没有接话。
于是季晓芸赶紧跟婆婆解释了兰姨的情况。
兰姨家虽然说早年贫瘠些，但她两个儿女都是大学生，出来后也在大城市安了家，日子过的很是安逸。是因为兰姨自己勤俭惯了，又有自己母亲再三恳求才出来当这个保姆的，家里并不缺钱。何况老家那么多亲朋，从来没有人说她是个贪图小便宜的，或者说是个眼鼻子浅没有见识的，亦或是品格低劣的。
“再说这么久了，兰姨是要真的品行不好，哪里逃得过您的火眼金睛？”最后季晓芸轻声问柴母，“这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愿是你说的吧。”柴母叹了口气，“反正家里的福利卡丢了也就丢了，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我不要她回来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福利卡？什么福利卡？”季晓芸心里一跳，紧接着问。
“就是上次你跟向东，拿过来一叠子，少说也有两万的那些啊。我就放在那个篮子里了，你兰姨走了就发现没了，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柴母说着，指了指电视机旁边的置物架。
“妈。”季晓芸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起身拉了婆婆的手，“妈您跟我来。”
“干什么？”柴母不情不愿地，还是跟着季晓芸来到柴子荣的玩具房。
季晓芸的手指着地上的城堡，卡片式积木堆成的城堡中，几十张彩色的福利卡格外显眼，是城堡的房顶。
“上次爸陪荣荣搭城堡，卡片不够了，还是您拿过来凑数的，您忘记了么？”怕婆婆尴尬，季晓芸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和。
“真是胡闹，这都是钱呢，哪里能这么惯孩子。”柴母竖起眉毛，唠叨了一句转身走了。
季晓芸扶额，心说要是问谁最惯荣荣，婆婆您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好么？就这样也没见把卡片收起来啊。
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争论的好时机，季晓芸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出了门。
这时柴母打开门追出来，说道：“记得跟你母亲说，我也不是纯粹要她来帮忙的，工资我会照给的。我为人处世，从来不占人便宜的。还有啊，要是你母亲不来，你就辞了工作自己带孩子，你看着办。”
张了张嘴，季晓芸还没有说话，那边柴母已经关门回去了。
第05节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辞职的事情，季晓芸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她喜欢自己的工作，哪怕柴家再飞黄腾达，她也不愿意仰人鼻息，过着伸手找别人要钱的日子。可是婆婆那样强势的人，她若是不给个交代，肯定会越闹越大。
到了办公室，她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婆婆说的虽然有些绝对，但把孩子交给外人，总归是不放心。交给自己的妈妈当然最好，可是弟媳自小失去了亲妈，这时候身边没人照顾肯定不行。
更关键的是，老家人都看重儿子儿媳，尤其指望儿子养老。这样把母亲喊过来，因此叫母亲跟弟媳置了气，以后母亲再回去过日子就艰难了。
除非母亲不回去了，留在A市，由自己为母亲养老送终。只是落叶归根，母亲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能过些安稳的日子，怎么舍得让她离家奔波呢？
这么想着，季晓芸就趁着课间休息，给兰姨去了个电话，叮嘱兰姨安心在家照看表姨父，不用担心这边，并委婉表示这边已经临时找了人。
听到兰姨明显轻松愉悦些的语气，知道兰姨也并不是很想来的季晓芸，心里真的不是个滋味儿，也不知道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了。
电话刚挂上，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同事张青青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语气仓惶：“季老师，季老师！你们班孩子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季晓芸大吃一惊，站起来就往教室赶。
三（3）班跟教师办公室就隔着一间教室，很快就到了。
班上乱作一团，几个孩子都哭了。英语老师苏梅正捂着班上一个男孩子的头，她手上的纸巾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赶紧送到医务室！”季晓芸当机立断，从苏梅手里接过孩子，拿自己的手帕捂住了孩子的伤口，用手按住了孩子颈部上方的颞动脉止血。一群人朝教室门口涌。
“大家不要慌，不许动，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安静下来，准备上课。苏老师，麻烦你留下来安顿下孩子。”季晓芸赶紧给大家下了指令，又喊了两个平时比较机灵的孩子帮忙：“秦子岚，汪洋，跟我一起走。”
季晓芸半扶半抱着孩子，往外疾走。
受伤的男孩叫赵涵，平时在班上很霸道的一个孩子，这会儿苍白着脸，哭的声音都没了。
季晓芸看血虽然有明显止住的迹象，但孩子更显虚弱了，焦急不已，索性一把搂起孩子，抱起来就跑。
没跑几步，迎面来了一个男老师，直接从季晓芸手里接过孩子，大步流星地赶向医务室。
帮忙的男老师名叫业慕白，学校的独立董事，名誉副校长，偶尔兼职代课，跟季晓芸关系熟稔。
二人毕业于同一个学校，季晓芸还长业慕白两届。但当初上学的时候，二人不过是点头之交，是毕业后进了同一个学校才渐渐熟悉起来的。
“京中实小”的教师，除了季晓芸、业慕白，还有其他好几个老师，都是出自东师大。但校友之间，关系也有亲疏。
整个学校，除了苏梅，季晓芸跟业慕白的关系是最近的。当然，关系再熟，在学校的时候，季晓芸还是对他们以“老师”相称。
“业老师，真是太巧了，幸亏碰到你！”
业慕白从天而降，季晓芸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孩子大了，她松了手才感觉到腰酸腿软，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也不是太好。”
业慕白的声音很醇厚，通透，哪怕是抱着孩子疾走，依然面不改色，音色也不变，让季晓芸不得不感叹男女之间的差距。
“我不要紧，就是担心孩子。”季晓芸忧心忡忡，轻拍着受伤的赵涵，转头问身后两个学生事情的经过。
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赵涵跟一个叫“夏笙笙”的女同学起了争执，后者将他用力一推，他直接倒在了地上，额头在门边磕着了。季晓芸稍微安下心来，赵涵的额头应该就是皮外伤。
一行几人很快到了校医务室。因为伤口比较大，在校医务室简单包扎之后，季晓芸让两个同学先回去，她跟业慕白两人带着赵涵又赶向儿童医院。路上，季晓芸给赵涵父母分别去了电话，都无人接听。
在季晓芸的印象里，儿童医院一直是人满为患，即便是急诊，也要排队的。
这次却是出人意料地顺利，因为业慕白的一个电话，外科的主任医师都迎了出来，将他们一行人直接带了进去。检查，挂水……医院还给他们三人准备了午餐。
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业慕白横抱着孩子，步履轻松地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季晓芸跟在旁边，找着话题：“你平时健身挺认真的吧，体力这么好，抱个孩子还走得这么稳。”
“这就‘体力好’了？”笑意在业慕白的眼角晃荡。
“嗯？”季晓芸没有听清楚，但也没有追问，而是再次道谢：“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还真没有法子。”
“我也是做老师的，学生受了伤，我不能坐视不理啊！”业慕白偏头看她一眼，接着道：“车钥匙在我右边大衣口袋，你拿出来开个车门。”
季晓芸依言照办，二人一起将赵涵安置在后排的座椅上。
见业慕白还细心地拿了一块薄毯盖在赵涵肚子上，季晓芸又是意外。坐到副驾驶的时候，她说：“你好像很会照顾孩子，什么时候自己也要一个呢？”
“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业慕白抗议着，侧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季晓芸想要自己来，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呢，对方已经倾身将安全带拉过来了。距离太近了，近到季晓芸呼吸都轻了。
好在业慕白动作快，“咔嚓”一声脆响，又回过身去了。
“那就不要挑了，赶紧找一个吧？”季晓芸调整了下安全带。业慕白的车开的很好，起步跟刹车都非常平稳，赵涵睡在后排，眉目舒展，很舒服的样子。
季晓芸心里越发看不透业慕白这个人，官二代，高富帅，青年才俊，当时在校修的也不是师范专业，不知怎么居然就这么屈尊在这样一个小学校，一呆就是几年。
何况业慕白为人又细致妥帖，虽然有点儿小忧郁，但还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却偏偏几年下来，硬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不是想要的那一个，不想将就。”业慕白的口气拽拽的。
“那你想要哪一个？”季晓芸转头看他。
“还没有想好。”业慕白将车子驶上大路。
“我看刚才那个女医生就挺好，皮肤白的跟瓷儿一样，对你又很温柔。”季晓芸打趣他，“不考虑下？”
“……只是朋友。”业慕白蹙起眉，声音很轻，“她有男朋友，而且还在外面跟别人有了孩子，可惜她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季晓芸好奇，“你们不是朋友？”
“她很喜欢他男朋友，两人感情看着也很好。”业慕白声音低沉，语速很慢，“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我不确定她想不想知道。”
“又没有结婚！”季晓芸“啧”一声，“要是结婚后知道了，到时岂不是更难收场。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她，把选择权交给她。”
“那如果结婚了呢？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季晓芸蹙眉想了会儿，“那你还是不要说吧，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很多女人被骗了一辈子，直到死，也是很幸福的。”
“你也这样想？”
“嗯。不过我觉得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季晓芸笑了一下，“柴向东也不是这样的人。”
“要真的碰上了呢？”
“不会的。”季晓芸又扯了下自己的嘴角，想了想，叹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只求他认真一点，好好骗我，让我永远也不要知道。”
“……”
见业慕白被自己堵住了，季晓芸又补充：“真的啊，我想象不出来我要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呢。不对，我觉得我完全没有必要想。如果我老公真的在外面有了情况，还是有孩子这么严重的，我不可能一点儿也察觉不到吧？他要两头忙两头骗，得有三头六臂吧？”
“男人要骗女人，哪里需要三头六臂？一张嘴就可以了。”业慕白不赞同的口气，“你这是把男人看低了还是看高了？”
“……”季晓芸好笑，一时也被堵住，顿了会儿反应过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昨天也是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没有啊。”业慕白接话很快，随即又重复了下，“真没有。”
“没有什么？”季晓芸认真起来。
“季晓芸！”业慕白喊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语气，“你不是要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儿忘了。”季晓芸暗自摇摇头，连忙拿出手机给赵涵父母打电话。
这次倒是接通了，对方一副很不耐烦的语气：“你谁啊？电话打个不歇的？”
第06节 到底还是挨了打
季晓芸赶紧自我介绍，又带着歉意把事由说出来。
才说到“赵涵受了伤”，对方就厉声喝道：“什么！涵涵受伤了！你们怎么做老师的？我把孩子送过来是学习的！学习的！不是来遭罪的！”
“嗯，实在很抱歉。不过我们现在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季晓芸还没解释完，对方已经咆哮着打断了她的话。
“你们这么大人了，难道照顾孩子都照顾不了，我要投诉你！投诉你们学校！我告诉你，报社、教育局，我都有熟人的。”
赵涵母亲的声音很大，开车的业老师皱起眉头，转头过来看了季晓芸一眼。
季晓芸自然又是一叠声儿地道歉，对方却显然不领情，说了句“我马上来学校”就恨恨挂了她的电话。
“怎么？”业慕白温声问道：“家长跟你发脾气了？”
“没有没有，家长爱子心切，有点儿着急而已。”季晓芸抿抿嘴唇，“本来我也有责任，孩子伤的不轻，作为孩子父母，生气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心里难免忐忑。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次受伤的是赵涵，而赵涵的父母，都特别不好招惹。上次体育课上赵涵跌了跤，伤了膝盖，赵涵母亲大闹特闹，学校还为此赔偿了两万元的医疗费，整个学校老师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那次还是上体育课，这次在教室，还是学生打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收场。
“别怕，有我在呢。”业慕白安慰她，“学校是明理的地方，你就不要担心了，先喝点儿水吧？”说话间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瓶装的百岁山，还顺手帮季晓芸打开了。
季晓芸大多数时候都是喝开水，但车上也总是备着百岁山。她喜欢喝百岁山矿泉水，因此接过来的时候心情都轻松不少。“谢谢哦，我自己还好，就是想着是不是要让夏笙笙先回避下，怕等会儿有人为难她。”
“可以啊。直接给夏笙笙家长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接她回去？”业慕白随口给了个建议。
季晓芸摇摇头，“我怕这样会给孩子造成阴影，以为我们都责怪她。要不等会儿你找个理由先把夏笙笙带到你那里坐一会儿吧，等赵涵家长走了我就接她回来？要是那家长先到了就坏了。我先给苏梅老师打个电话。”
“不用啦，你看，那不是学校大门么？他们没有那么快的。”业老师示意她朝前看。
季晓芸抬头，发现果然已经到了校门口，遂放下心来。
进校门的时候，季晓芸打开车窗跟门卫室的值班人员特别叮嘱，说等会儿赵涵家长会到她办公室找她。她担心等会儿门卫不让进，或者再打电话过来确认，少不得要给本就着急的家长火上浇油。
“那个家长我们都认识，保管直接放人，季老师放心。”门卫师傅答应了。
这师傅才来几个月都认识赵涵母亲了？季晓芸的心又沉了沉。
停车的时候，赵涵醒了。他的脸色还是有一点儿苍白，但精气神儿已经好了很多。
季晓芸将孩子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又找来一些零食，然后陪他聊天，问他有没有被吓到，请他原谅夏笙笙。
也许真是被吓到了，赵涵一改之前的霸道，变得乖巧许多：“老师，我，我不会打她的，只要她跟我道歉，我就原谅她。”
季晓芸忍不住笑了，也放心下来，抬头正好看见业慕白举步进来。
“业老师，你怎么过来了，夏笙笙同学那里？”季晓芸迟疑着问。
“放心吧，我安排好了。”业老师随意地说着，他身高腿长，两步晃到她办公桌边上，从桌上拿出一个学生的本子，翻看起来。
“业校长是来给我们撑腰的吧？”苏梅笑着开起了玩笑。
“苏老师，下堂课是你的课吗？”季晓芸突然出声打断她，又示意她看向正玩着的赵涵那边。孩子还在呢！
“啊？”苏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似的，回道：“哦，没有没有，我今天上午没课了。”
不过业慕白的到来，到底让季晓芸安心不少。家学纠纷就跟医患纠纷一样，总是难以避免的，她今天很累，怕有什么情况应付不来，毕竟赵涵母亲的强势已经举校皆知。
然而无论她愧疚也好，紧张也罢，赵涵的母亲还是穿着一双尖细地高跟鞋，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子，一脸严肃，正是赵涵的父亲。
季晓芸才站起来准备打声招呼，眼前虚影一慌，耳旁“啪”地一声巨响，整个人不由自主向侧边倒过去，落地之前被人拦腰截住了。这会儿才感觉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疼痛不已。
在身后人的帮扶下，季晓芸勉力站直了身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赵涵母亲的另一只手被业慕白架住了，也知道自己应该不止挨一巴掌的。
此时业慕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着赵涵母亲的手腕，眼神冷冽，语气冰寒：“这位家长，请自重。”
“哟，疼疼疼！你放手！”赵母尖叫着，“你谁啊，多管闲事。”
“这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业校长。”季晓芸回过神来，忙站直了身子，拽着业慕白的袖子把他的手拉下来，示意他赶紧放手。
“校长啊？这么年轻的校长，莫不是骗人的吧？”赵母拿回自己的手腕，在身后抖了抖，用怀疑的眼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算是校长，也不能打人啊，你看，我胳膊都红了。”
赵母身体肥胖，撑得肤色雪白，因此手腕上那一圈红印确实明显。
“非常抱歉。”业慕白干脆利索地道歉，“也请你跟我们老师道个歉，毕竟您的孩子受伤，并不是我们老师造成的。”
“不用不用。”季晓芸赶紧出声圆场，生怕业慕白跟赵母呛起来，“先看看孩子吧，孩子要紧。”
“哼！”赵母得意一哼，恨恨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转身走到赵涵身边。
赵涵这才像是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大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你不要打季老师。不要打！”
“哎哟，不打不打，我的心肝儿，疼不疼，疼不疼哦？”赵母蹲下身子，因为肥胖的原有差点儿歪倒，季晓芸赶着上去扶了一把才没有更难看。
“妈妈，爸爸，不疼啦，季老师、业老师抱着我，去了医院的，已经不疼啦。你不要怪老师，又不是季老师让我受伤的。”赵涵哭着说着，抽抽噎噎的。
赵涵父亲看了季晓芸一眼，轻“哼”一声，眼里戾气终于没有那么重了。赵母的声音也终于低下来，虽然没有再看季晓芸，但也没有再大喊大叫。
“不是老师，那是谁？是谁把你伤了，妈妈找他算账去！”赵涵母亲的怒气已经转移了目标。
“是，是……”赵涵抬头看向季晓芸，停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你看她做什么？实话跟妈说，不怕啊，妈在这里呢！我才不相信你是自己伤的。”赵涵母亲说着，又瞪了季晓芸一眼，一脸的凶狠。
“是我自己，我没有站稳，跌倒了。”赵涵大声说道，“妈妈，我疼，我们回家吧！”
赵涵的父母真的很宝贝自己的孩子，赵涵一喊疼，他们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孩子往外走。
季晓芸起步相送，业慕白也跟了上来。
走下楼梯的时候，赵涵母亲站定，再次强调：“我们还要去医院复查的，这事儿没完呢。”
“应该的，应该的，请你让孩子注意休息，同时你们自己也注意观察，有问题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季晓芸连声应下。
“真有问题那就不是小问题了。”赵母声明，又转向业慕白，“还有你，你真是校长吧，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儿子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肯定还要找学校要说法的。”
“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就可以，这是我的名片。随时恭候。”业慕白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赵母接过名片，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小声嘟哝：“还真是校长啊！”然后小跑着追上赵父，一起离开了。
“我都不好意思啦，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季晓芸还有点儿晕，抬手按着鬓角，尽量用轻松的口气对业慕白说话。
如果不是业慕白，她少不得要多挨几下，就是那一跤跌下去，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事后想想，季晓芸还是有一些后怕的。
业慕白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改往日的和煦，眼里幽深一片，像是是蕴含着极大的情绪。
季晓芸看着，有点儿忧心：“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他们要是回头找你，你还是让他们找我吧，对不起。”
“呵。”业慕白嘲弄一声，声音低沉：“你挨打还没有挨够么？不管有没有后续，你都不要插手了，交给学校来处理，听到了没有？”
季晓芸看着对方不容商量的样子，只得点头，“哦，知道了。”
业慕白转身往楼梯走。。
季晓芸跟在业慕白身后，感觉对方在生气，话都不敢多说。
第07节 一不小心就被扒了马甲
业慕白走着走着，又突然停下来转身看季晓芸，“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关系也还不错，你能不能不要总跟我这样客气？”
“啊？不客气，不客气，我不跟你客气。”季晓芸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好几次了，还一次都没有成行呢。”
“你这个人啊！”业慕白叹口气，“我先回办公室了，你的脸记得赶紧找冰块冷敷一下，下午的课也不要上了，找哪位老师调下课。”
“哦，好的。”季晓芸点头答应，等业慕白离开了，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季晓芸到了办公室，看见苏梅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上来就问：“赵涵爸妈走了吧？吓死我了都。还有你，你看你脸都肿了，他们素质太差了。”
“梅子，出事儿的时候你在办公室吗？”季晓芸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感觉是肿得不小，便从冰箱拿出几个冰块，找手帕的时候才想起来先前那块给孩子捂伤口脏了，于是拿了一个保鲜袋装。
“嗯？”苏梅睁大眼睛，“哦，我当时正在给我朋友回电话，没有注意呢。下课时间，我哪里会一直盯着孩子们。这可不能怪我呀。”
“没有怪你的意思。”季晓芸赶紧解释，“我就是想问问你事情的经过，孩子们没有说的很清楚。”
“哦，我也没有看见。”苏梅呼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总归是孩子们太调皮了。还有那个夏笙笙，白白净净、漂漂漂亮的，看不出来吧，还能把赵涵推倒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嗯。”季晓芸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专心给自己的脸冷敷。
“哦，对了。”苏梅得意地一笑，“我刚给你家向东打电话了，说了你在学校的事情，他着急得不得了，说是等会儿来看看你呢。”
苏梅长季晓芸两届，不仅是季晓芸的校友，也是她的好友。从季晓芸入职那天起，苏梅就处处照顾她，后来更是在他们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子。以前季晓芸开车上下班的时候，还会带着苏梅一起，二人感情很是要好。
苏梅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季晓芸就着苏梅的话想柴向东。
柴向东说了要告诉自己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柴向东知道自己挨了打？从小到大，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挨打呢，柴向东真的为自己着急了？
他还一次都没有到她的学校来找过她呢，知不知道在哪里停车？
还有苏梅，喊柴向东“向东”？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这么熟了？她怎么不知道？
摇摇头，她自嘲笑一笑，不过一件小事，她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草木皆兵的，真是不像话。说是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多想：苏梅也是有老公的人，虽然夫妻感情总是吵吵闹闹，但季晓芸以一个局外人的立场看，二人之间还是有真感情的。
捧着冰袋，她歪头悄悄打量苏梅：大眼睛，双眼皮，深眼眶，深邃而多情，五官姣好；她的身材也玲珑有致，是个大美女。
这个大美女，最近来家里的次数，越发多了啊。明明每次她过来，找的都是找自己，什么时候跟柴向东也这么熟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顿，扬声问苏梅：“哎，你老公出差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出去开个会。你说他那是什么破工作，不是加班就是出差的，生不出孩子怪我咯？”苏梅抱怨。
是她老公不在家……季晓芸想起柴向东的话。苏梅老公出差了，不在家，这是巧合吗？还是真相？
老公劈腿闺蜜？小说里这样的桥段太多了，一直是季晓芸的雷点儿：家兔还不吃窝边草呢，这样的老公太蠢了。那闺蜜也是个蠢的，为了个能朝三暮四的男人，搭上了自己的名声，岂不是愚不可及？最蠢的还是女主，眼瞎心也盲，不然怎么会把自己陷入那样难堪的境地？
可是，万一，发生在自己身上呢？季晓芸打了个寒颤。
“你老公的工作已经很好了，不是说才升了职，你也不要太挑剔。话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季晓芸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句。
“啊？没有啊，我有什么要瞒着你的，我们俩儿这么好的关系，我干嘛要瞒着你，你还不相信我么？”苏梅拿出手机虚晃一下，“哎呀，我该去上课了，回聊，回聊哈。”
季晓芸歪脸看着苏梅小跑着出去，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确实到了上课的点儿，也看不出什么。但莫名地，她觉得苏梅有点儿不对，但具体怎么个“不对”法儿，她又说不上来。
快放学的时候，季晓芸让人把夏笙笙找来自己办公室。
夏笙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生，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柔顺的长发，精致得不得了。她不仅长的好看，学习成绩也非常拔尖，是老师眼中好苗子，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夏笙笙，却一改往日的乖巧，紧紧抿着嘴唇，下巴高高地昂起来，眼睛盯着窗外，一声不吭，一副绝不认错的表情。
看着夏笙笙小刺猬似的模样，季晓芸忍不住笑了。这孩子置气的时候跟她小时候多像啊！
“哟，生气了？笙笙啊，你看着我。”季晓芸温声道。
夏笙笙坚持了一会儿，到底偏头来看，就对上了季晓芸红肿的脸。她把手轻轻地抚上去，没有触碰到季晓芸的伤处，踮起脚在伤处吹了吹。
这一吹，把季晓芸的心都差点儿吹化了。虽然她的本意，只是让夏笙笙看向自己的眼睛而已。
“告诉老师，你为什么推赵涵好不好？”季晓芸抚了抚夏笙笙柔软的长发，轻声问道。
“他扯我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夏笙笙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他总是扯我的头发，不止一次两次了。他还说我是第三者！”
季晓芸差点儿又要笑了，但她还是忍住了，问夏笙笙，“你们知道什么是第三者吗？”
“当然知道。”夏笙笙果断回答：“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人。我不是第三者，我讨厌第三者。”
季晓芸一默，又安抚地顺了顺她的头发，才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你吗？”
“因为顾海。顾海以前喜欢赵子萱，现在说喜欢我。”夏笙笙气鼓鼓地：“我又不喜欢顾海！他骂我，还扯我的头发，我才推他的。我不知道他会跌倒。”
“嗯，老师知道了。”季晓芸语气温柔，“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小心的。赵涵错了，不该动手扯你的头发，他应该道歉。但是你让他受伤了，他的爸爸妈妈也会很难受，你是不是还是要给他道个歉？”
“那我给他爸爸妈妈道歉？”夏笙笙皱着眉头问，没了之前的坚持。
季晓芸见好就收，也没有再提要求。毕竟她的目的，也只是教孩子学会低头而已。
她还给了夏笙笙一个卡通样式的笔袋，算是奖励，也算是压惊。
“老师…”夏笙笙宝贝似地抱着笔袋，“我…你能不能跟我爸爸说，让他多陪陪我妈妈？”
“当然可以啊！”季晓芸应下来，“你爸爸是不是工作很忙？”
夏笙笙摇头，“我不知道。妈妈说他在外面有了别人，他们总是吵架。”眼泪掉落下来，眼睛还挣得大大的，“他们会离婚么？我不要他们离婚，我要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笙笙。”季晓芸抱住孩子，“会的。笙笙这么可爱，他们怎么舍得让你失望是不是？别着急，我明天就给你爸爸打电话好不好？”
夏笙笙点点头，吸溜一下鼻子，“好。那你有没有我爸爸的电话？”
季晓芸给孩子抽了一张纸巾，“有，我有你爸爸的电话。”
“那你记得打。”夏笙笙说，“我爸爸会听你的话。”
？？
季晓芸差点儿笑了，“你爸爸认识我？”
“认识啊？！”夏笙笙很笃定，“我爸爸看你的书。他喜欢你，会听你的话。”
心里知道孩子嘴里的“喜欢”是没有任何暧昧含义的，季晓芸还是抖了一下。但她更关心的是，她偷偷摸摸写书这事儿，夏笙笙父女怎么会知道？！
还有，为了沟通的效果，她还想知道对方到底喜欢她哪本书？
她温声细语跟孩子打听。
夏笙笙不知道他爸爸怎么知道的。但她自己知道“麦冬”就是季晓芸之后，她也没有跟别人讲过，因为她觉得这是她一个人的小秘密，而班上其他人都不知道！
甚至，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比班上所有其他孩子都跟季晓芸要亲密一些。
她还说她也看季晓芸的书，三本书都看过，看不懂的就问她爸爸。
季晓芸出的书，两本言情小说，用的是另外一个笔名。以“麦当”为作者的，两本是儿童读物，一本是亲子关系。
愿意看她的书，至少证明夏爸爸是很珍视孩子的，也了解了家庭环境对孩子重要性？剩下的就是夫妻关系了，季晓芸想着明天的电话，心里有点儿打鼓。
只能见招拆招了。
第08节 婆婆也知道心疼她了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季晓芸还讶异了一下，不知不觉，竟跟孩子聊了这么久？
她问夏笙笙：“今天是韩阿姨来接你吗？”
夏笙笙的父母都是大忙人，季晓芸这个代了两年课、当了两年班主任的语文老师，不过见了他们一次面而已，夫妻二人还不是一起来的。日常接送夏笙笙的，不是司机就是保姆，还经常换人，季晓芸不得不关注她多一些。
“嗯。”夏笙笙点点头。没有失望也没有开心，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季晓芸摸摸孩子的头，“那你去吧。跟班上孩子一起出去，跟着苏老师，别落单。”
夏笙笙听话地往外走，一步三回头，还没有走出办公室呢，又跑回来，娇俏地站在季晓芸跟前：“季老师，我想去你家玩儿。可以吗？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啊，老师随时欢迎你来。不过你要先经过你家长的同意哦。”季晓芸宠溺地笑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笙笙又踮脚在季晓芸脸上亲了一下，才一蹦一跳地跑掉了。
季晓芸摸摸自己的脸颊，被孩子这样亲了两下，都快感觉不到疼了。
但柴向东，并没有出现。
季晓芸说不上什么感觉，失望肯定是有的，毕竟说了要来的，即便不是对她本人说的，也该说话算话才是啊？他不是一向信守承诺的吗？
他还一向老实不说谎呢，可是昨晚就撒谎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悠悠地响起。
季晓芸用冷水使劲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不去深想。
不过就是挨了一巴掌，即便是从小到大头一回，也不必特意撒娇卖乖的。
除了学生、柴向东，她还在考虑婆婆的话，犹豫着怎样跟自己的母亲开口。
给自己母亲的电话到底没有打出去。季晓芸怀着忐忑、侥幸的心里下了班，开车到了婆婆家。
季晓芸开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外面停满了车，推门进去，果然柴向南、柴向北并各自家属都回来了，很是热闹。
“嫂子回来啦？”柴向北第一个发现了她。
柴向北甜美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引得不少人转脸望过来，季晓芸瞬间成为焦点。
小姑子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季晓芸受宠若惊：看来早上的援手还有良善的延续，以后自己跟小姑子能和睦相处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面对小姑子难得的示好，季晓芸直觉要回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却忘了自己脸还伤着，笑到一半才觉出疼，扯歪了嘴角。
“你的脸怎么了？”柴母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季晓芸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伤处，看着向自己走近的柴向东，正准备开口，被一声脆脆的呼喊打断了：“妈妈！”
柴子荣小跑着过来，举着玩具、张开双臂求抱抱。儿子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开心，季晓芸的心柔柔的，暖暖的，弯下腰去。
等她抱了儿子起来，又被儿子抱着脑袋打完啵啵，柴向东已经转身到阳台去接电话了，而婆婆也回过身跟人聊天去了。
季晓芸踮脚瞅了瞅，发现婆婆是在跟魏玉婷聊天。
没有人再过问自己的脸，季晓芸松了一口气，放下包进了厨房。
柴向北的老公胡非随后走进来，“嫂子，今天不用忙饭，妈说在外面吃。”
厨房里还真的没有备菜，季晓芸人本来就不太舒服，乐得不用做饭。还好心情地跟胡非拉了几句关于柴向北孕期状态的家常，知道小姑子能吃能喝能睡的，就带着儿子上楼去看故事书。
在计划生育的国策下，柴家还能有三个孩子——柴向东老大，柴向南、柴向北是双胞胎兄妹，真的很少见。当然，季晓芸自己也有姊妹三个，她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季晓楠跟季晓桐，大的在老家做木工，小的在离本市三百公里外的S市上大学。
柴家为生第二胎，柴母放弃了国有单位的好工作，所谓牺牲巨大；季家能生第二胎乃至第三胎，除了季母当时能躲，还因为当时老家管计划生育的是自家亲戚，而季母又舍得花钱的缘故。
总归，两边都是一大家子人，只是还没有真正意义上聚全过。
季晓芸喜欢这样的热闹，感觉跟在老家也差不多，虽然她融入较少，但心里就是觉得快活。这也是她为什么想再要个孩子的原因。
可惜一直没有怀上。这事儿搁两个月前，就是没有魏玉婷怀孕的消息传来以前，她可没少受压力。婆婆是每个月都要问她怀上了没有的。
其实她第一胎很顺利，不过就那么一次，还是在婚前……可惜那次挺着肚子的时候摔跤了，早产伤了身子，以至于这几年了都没能顺利怀上。
不是不难过的……
轻轻地，有人敲门。
门是开着的，来人本意也就是打个招呼，这会儿直接走近了，是柴向南。
“嫂子，给你。我妈让我送上来的。”柴向南将手里的冰袋递了过来，“你要冰袋做什么？”
季晓芸咧着嘴笑了。
其实她的脸伤得也不是很重，不是十分熟悉的人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婆婆到底是火眼金睛，细察入微啊！
她把冰袋贴在脸上，回柴向南，“为了凉快。”
讲真，嫁给柴向东这么几年，季晓芸跟柴家人关系都不差，但说好，到底牵强。
毕竟婆婆强势，小姑子也不好相与。
但在短短一天里，从早上柴向北帮自己讲话，刚才还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到现在婆婆送了冰袋过来，季晓芸心里都很感动。
她在这个家，到底是被接受了啊！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失望，要是柴向东也来关心关心她就好了。到底挨了打，她能没有一丝委屈么？可是除了柴向东，她也不会跟旁人娇气。
她问柴向南，“你哥呢？”
“接完电话就出去了，说是马上回来。”柴向南回答完，面露狐疑，“你脸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看看。”
季晓芸后退一步，看柴向南是真的关心，哪里还好意思开玩笑，就简单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现在还有这种素质的家长啊？你学校的学生不是非富即贵么？学校也不管管？”柴向南愤愤不平。
季晓芸简单说了下孩子的家庭情况，又问起魏雨婷的身体。
“不太好，刚上身就开始孕吐，几乎吃不下东西。”柴向南很快转移了心思，满脸愁容，“你早上做的煎饼她倒是吃了半块，可最后还是都吐了。”
“医生怎么说？去医院看过了么？”
有妊娠反应是一回事，来的这么早这么烈就有异常了，魏雨婷那么瘦，又素来娇气，往后还有几个月，如何坚持得住？
“没有法子，她身体太敏感了，只能扛着。”柴向南靠近一步，急急地问，“嫂子你当时怀孕怎么就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啊，你教教婷婷吧？
“……”
这是可以教的么？
近距离地观察，季晓芸才看见柴向南眼眶凹陷，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都显出一份焦虑不安来。
是了，这个孩子他们已经等了三年。
“别急、别急。先缓口气，我们慢慢说。”
季晓芸拿出一张拼图打散了交给自己的儿子，又叮嘱了孩子两句，跟他走到阳台上说话。
“嫂子，不是我着急，是婷婷，她太受罪了，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柴向南猛倒苦水，“昨天她抱着我哭，说怕是当不了妈妈了，她害怕成那样，我都想不要孩子了。”
“真的可以不要孩子么？”季晓芸反问他。
“……不行，我想要个孩子，像荣荣一样的，可是嫂子，为什么我们要个孩子这么难啊？”柴向南说着，眼睛更红了。
季晓芸真怕他会哭出来，赶紧安抚：“我们当初要孩子，也是很难的。我当初不也是吐得死去活来才过来的么？”
其实季晓芸一次就中不说，孕期也只是胃口不好，远没有自己说的这样严重，但是她不想让柴向南更加害怕。夫妻二人目前的心态都不太对。
“真的么？婷婷这样没事？这样很正常？我妈说她怀我们的时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看柴向南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焦急的渴望被肯定的眼神，季晓芸赶紧顺着对方：“正常的，你们自己要相信自己啊！每个人怀孕的反应不一样，我还见过吐血的孕妇呢，吃什么吐什么，吐到出血的地步，最后还是把孩子安全生下来了。孩子健康漂亮，母亲平安，好得很呢。”
真实的人和事，差别在于，对方是个非常坚韧的女子，身体素质在怀孕之前非常强，即便熬过来了，整个人也瘦成了皮包骨，除了架子只看见一个滚圆的肚子，整个人都脱形了。
但对方也确实挺过来了，目前母子都健康平安。
“真的，真的吗嫂子？”柴向南再三确认。
季晓芸一遍一遍地点头，同时给对方打气：“我相信你们能做好父母，能生下健康的宝宝，你们自己也要相信自己才行。你是丈夫，孕妇的压力需要你排解，孕妇的需求需要你满足，你自己可千万要顶住，不能先怂了。”
“不会，不会。”柴向东脸色转晴，“我这就告诉婷婷，让她不要自己吓自己，她跟孩子都会没事的。”
“你看你，又着急了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季晓芸好笑地拉住他，“情绪跟信心是一方面，你们也要注意营养膳食啊，医生那边开单子了没有？”
“有，有的。”柴向南摸摸自己的头，不好意思的样子，“就是吃了就吐，好像不管用。”
“这事情急不得，慢慢来。不要一下子逼得太狠。”季晓芸劝导，“紧张是要不得的，你紧张孕妇会跟着紧张，心态放宽知道么？我知道你们这一胎来的不容易，以至于你们这样患得患失的，可不能再这样，不然孕妇好不了。”
“嗯，知道。我都听嫂子的。”柴向南又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那，嫂子你去陪荣荣把，我去看看婷婷。她现在离不得我。”
第09节 小姑子的心终于被捂热了
柴向南下楼了，季晓芸轻轻摇了摇头。
魏玉婷屡教不改，到这个时候发现身体无法承受孩子之重，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任性的母亲，连累了无辜的孩子。但愿他们能挺过这个特殊时期，以后汲取教训，争取健康为重。
其实心灵鸡汤什么的，季晓芸不会做，更多的话，她也说不上来。做父母需要勇气与担当，不仅仅是在孩子的教育过程中，在胚胎形成之前，父母就要为此付出辛苦与努力了。可惜很多父母都是仓促间走马上任，根本就是不负责任。
包括当初的自己。
幸好自己的底子比魏玉婷厚，才经得住折腾，不然柴子荣……深深打了个寒颤，季晓芸强迫赶紧打住。正准备离开阳台的时候，她看到了楼下走近的柴向东。
这是才回来？
季晓芸张嘴就喊：“老公！老公！”同时还使劲朝楼下的男人挥手。
可惜柴向东专心走路，根本就没有听到的样子，头也不抬地走过去了。
季晓芸见柴向东没有搭理自己，不觉有些恹恹的，兀自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准备进屋陪孩子。转身的时候，才看到小姑子正抱胸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心里虽然纳闷，脸上已自然换了副笑脸，嘴上也不含糊：“向北啊，怎么上来了，找我吗？”
“这是在我妈家，我怎么就不能上来了？”柴向北的眉毛扬起来，一脸的不虞。
真是大小姐，我还不知道这是你妈妈家呐？不过是随口一句，这么较真。
刚才她还窃喜，以为能跟小姑子冰释前嫌，结果转眼就被打脸。
莫名觉得脸更疼了。
心里吐槽，季晓芸脸上笑意不减，“好好，是我不会讲话。那么请问小姑子，你找我有何贵干呀？”
“谁说我要找你了？”
这是找茬儿的节奏啊。
可是这位姑奶奶她是真的惹不起，不说对方怀着个大肚子，即便是怀孕之前，那战斗力跟攻击性，也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
所幸，惹不起还可以躲，季晓芸讪讪的，“那你歇会儿，看看风景啥的，我去陪荣荣？说着作势要侧身从大肚子身边挤过去。
“你心虚什么？干嘛躲我？”柴向北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一脸的挑衅。
我明明是躲你的大肚子好不好？
季晓芸叹口气，往旁边站一步，不说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柴向北逼近一步。
这戏演起来还没完了！
季晓芸再退，终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语气不耐:“你到底想怎样？别找茬儿行么？”
“呵，装不下去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只会在我爸妈面前装模作样，哄得他们开心。结果把我跟雨婷都远远地比下去，你心里不知道多得意是不是？别忘了，我才是我妈的女儿，别以为我妈夸你几句，你就能鸠占鹊巢了！”
“……”莫名其妙嘛这是。
“还有我哥，我哥被你骗的死心塌地，二哥也被你哄得服服帖帖，凭什么？就凭你那张好看的脸么？”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柴向北上前推了季晓芸一下，“你再不解释，我以后都不会听你解释了，你别后悔。”
“……”季晓芸这才认真看了柴向北一眼，发现对方居然红了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这兄妹两个，是赶着趟儿到她这里寻安慰来了？
这小姑子更甚，找事儿的人，反倒自己还委屈上了。
算了，她一个过来人，又是当嫂子的，不跟个孕妇计较。
季晓芸拉住柴向北的手，对方僵了僵，到底没有挣脱。
真是别扭死了，季晓芸心说。此情此景别扭，小姑子更是别扭，但别扭也比冷漠来的好。小姑子是真心修好吧，这算是恶意最后的反扑？
二人一起走向阳台。
“你怀着大肚子呢，别轻易激动，小心将来生个孩子，跟你一样暴脾气。”季晓芸捏捏小姑子的手，“好了，好好说吧，你要我解释什么？你到底在气什么？”
柴向北撅着嘴，不讲话。
“你要是不说，就算了。我去陪荣荣，你看风景。我们还是跟从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季晓芸松开小姑子的手，无奈道。
“你一个当嫂子的，不巴结着姑子，还威胁人！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说的这么难听，小心我告我哥去。”柴向北又开始了生气模式。
“啧，啧。”季晓芸摇摇头，“具体怎么你知道，我以前没有巴结过你？哪次我得了好东西不是先问你要不要？就是你哥从国外买回来的那些，我哪次不是紧着你先挑选？还有你怀孕前后，我给你做了多少提醒，买了多少好吃的？是你自己看不上我的诚意，将我拒之门外的好吧？”
“还说，那次大哥带回来的那条裙子，香奈儿的，你不是没有给我么？”柴向北翻旧账。
“……那是你哥特意给我买的，本来就是我的码，给你也穿不下啊？”季晓芸哭笑不得。
“怎么穿不下了，我后来不是能穿上了么？你怎么不给我？”柴向北越说越来劲。
“……那时候我都穿过了，怎么给你？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你哥就给你钱让你自己去买了么？怎么现在还拿出来说事？”季晓芸点点柴向北的鼻子，“非要你自己做嫂子，才知道碰到个刁蛮的小姑子是什么遭遇。”
其实小姑子还真没有为难到自己，她就坏在一张嘴上，并没有给自己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所作所为，不过就是视而不见，或者鼻孔看人，再不就是在父母哥哥面前说自己不好，但往往并不被人采信。
“你以为我没碰到啊，我那个大姑子，才叫厉害。跟她一比，我简直是小白兔了。你应该庆幸你碰到的是我。”柴向北不服气。
看到这样的柴向北，季晓芸莫名觉得对方有点儿可爱，“嗯，小姑子越来越懂事，我太荣幸了。”她捏捏对方的脸，“旧账翻完了没有？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我一并解释。”
“还有啊，还有就是……”柴向北又拍拍自己的肚子，“我也想要个荣荣那样的孩子，可是又觉得肯定生不出来，所以不高兴。”
“怎么就生不出来，你不是都怀孕了么？”季晓芸扶额，觉得这完全是胡搅蛮缠。
“婷婷也说了，怀孕了也不一定都生出来啊，生出来了不一定是儿子啊，是儿子不一定聪明啊，聪明了不一定好看啊，好看了不一定可爱啊……”
“打住！打住！”季晓芸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人一天到晚在一起，就讨论这个啊，还有点儿出息不？”
“怎么就没有出息了，难道你怀孕的时候，不想着有个聪明健康的儿子么？”柴向北还是不服气。
季晓芸再次长叹，“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知道，孩子就是自己的好。别羡慕旁人的，更别妄自菲薄。你们自己的血肉至亲，别在乎是男是女，是丑是俊，健康就好，知道么？”
“说的轻松。有荣荣珠玉在前，我们能没有压力么？”柴向北摸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没有婷婷想那么多，我只要我儿子健康就行，我不嫌他。”
这还重男轻女上了？季晓芸不想继续打听这两个孕妇奇葩的脑回路了，转而问她：“你们长久地跟我置气，就是觉得被我比下去了，心里不甘么？”
“不行么？你没进门之前，我就是家里的公主，可是你来了后呢，我妈天天让我跟你学习，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行，连个Y头都不如了。雨婷也被比下去了。”柴向北委屈极了。
“那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季晓芸反问她。
“你让我不痛快了，难道不是错？总不至于错的是我啊？”柴向北并不服气。
“对，你没有错，你只是不肯长大。”季晓芸推心置腹，“你说我哄你爸妈开心，其实并没有，我只是做一个晚辈该做的事情，不去找他们的不快罢了。你反过来想想，难道我应该惹他们生气，坏他们健康么？”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
“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呀，干嘛眼睛盯在我身上？！”
季晓芸凶了一句，看柴向北瑟缩一下，又后悔，转而耐心道：“我以为你天天盯着胡非，心思够重了，不想你还如此惦记我，难怪你都怀孕几个月了，还这么瘦。”
“我已经胖了十几斤了好吧？哪里瘦了？”柴向北不服气。
“你以前不到一百斤，现在一百一有没有？孩子、羊水、胎盘，哪个不算斤重？”季晓芸抓住机会劝，“等回头孩子出生，你还要哺乳，到时你一个人要供给两个人，没有厚实的底子怎么能行？以后别喊自己胖了，也别节食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嗯，我听嫂子的，你也要盯着我才行。”柴向北过来拉她的手，“嫂子，你可要把哥看好了，我可不想换人喊嫂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认的。”
“嗯，嗯，小姑子最好了！我一直盯着你哥呢，恨不能拴在他裤腰带上，你安心了吧！照顾好自己，没事多回这里，去我家也行。”季晓芸点点柴向北的额头，语气宠溺，“你是向东的亲妹子，也就是我的亲妹子了。我们都真心希望你好。”
第10节 柴向东抢了弟弟的女友
季晓芸说地语重心长，也真心实意。把老公的家人处成真正的亲人，一直是她的目标。
日久见人心，这不，终于把小姑子的心给焐热了？
就是婆婆，别看现在时不时挑她的刺儿，但相比刚结婚那会儿，已经好太多了。季晓芸有信心，总有一天，公婆都会真正把自己看成柴家的儿女。
何况婆婆今天就已经主动表示关心了，还是在细节处，前景一片大好啊。
打铁趁热的，季晓芸又跟柴向北聊起了魏玉婷。
当然不是说魏玉婷的坏话，她还没有傻到那份儿上。
结果，柴向北竟然主动坦白：“刚才，你跟我二哥讲话，我都听到了……我可不是故意的，是雨婷不放心，让我跟上来看看。”
季晓芸耳朵尖，又是用心听着，才听清楚了，只是貌似还有隐情？
“不放心什么？”季晓芸追问，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不……不放心二哥跟你，她知道二哥以前喜欢你……”柴向北越说声音越低。
“啊？！！”这话真是晴天霹雳，差点儿将季晓芸劈得里嫩外焦，她几乎要仰天长啸了，只能恨铁不成钢：“什么毛病啊你们，柴向南喜欢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这不是扯淡么？”
一连三个反问句都不足以表达季晓芸的匪夷所思，看着柴向北的表情，不由奇道：“等等，你也信？”
“不怪她这么觉得，连我也这么觉得啊。”柴向北理所当然，“你看吧，二哥时常把你挂在嘴边，就今天早上那样，虽然你做的饭是很好吃，但是这样总是夸来夸去的，觉得上天入地，再找不到比你更好的老婆的样子，魏雨婷吃醋，也是难免的啊。”柴向北瞪着季晓芸。
“你们的脑洞开的也太大了，眼界偏偏这么小！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老盯着自己眼前这几个人是几个意思？再说我跟向南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啊？”季晓芸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他们房子装修那会儿，不是在你家住了一个月么？”柴向北提示着。
这个季晓芸是记得的，那会儿柴向南本来是要住到婆婆那里去，可是魏雨婷不肯，于是柴向南就屈居到他们家了。
“不是我邀请他们住的哈，是你大哥的意思。”季晓芸赶紧撇清关系。
装作好人她也会，还能在人前显出大方。但当时柴向南夫妇要住进来，她是很吃惊的，毕竟那会儿柴向南跟魏玉婷关系远不如现在和睦，二人针尖儿对麦芒似的，一言不合就呛起来。
感情不和可以分手嘛。可他们好的时候又腻死个人。
不夸张的说，他们能在嘴唇分开的下一秒就互扇耳光——让人怀疑是一方欲求不满了。
总之，季晓芸不能适应二人的善变，何况魏玉婷还是柴向北的好友兼同学，跟她又不熟，实在不该由她来提出邀请的。
虽然自从他们家离开之后，柴向北夫妻二人相处正常了许多，算是受他们影响把，但季晓芸还是不肯背锅。
“不是住不住的问题，是住进去看到你跟大哥日常相处，二哥羡慕大哥，就老想着让雨婷学学你。雨婷那个娇惯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让我二哥服侍她就不错了，我二哥可不是白指望么？”
“这是你二哥的不是了。各人夫妻有各人的相处方式，我怎么对你哥那是我愿意，好与不好、对与不对与旁人何干，他为什么要模仿我们？”季晓芸忍不住埋怨柴向南，难怪魏雨婷后来一直跟自己不对付，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树敌么？
“嘿，你真该跟胡非也说上这么一顿。就他那怂样儿还想韵我哥的味儿，想让我效仿你呢，美不死他！”柴向北也跟着埋怨起来。
“嗳，嗳，小姑子！”季晓芸忍不住劝她，“你既然心里喜欢你老公，也安心嫁给他了，现在还怀着人家的孩子。明明心里欢喜，何况要嘴上恶毒，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难免影响夫妻感情。”
“我还怕了他不成？”柴向北拍拍自己的肚子，“大不了老娘带球跑，他还不得乖乖跟上来。我跟你说，我婆婆现在瞅我肚子，就跟瞅着眼珠子似的，就是我那大姑子，也再不敢说我半句不是。”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恃宠而骄还是母凭子贵？见得着么？
季晓芸不准备再劝，感觉一时半会儿也劝不住。何况就像她认为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冤家不聚首的，旁人理解不了。
“柴向南喜欢我，纯粹是无稽之谈，没有可能的事儿。你们再也不许扯这些没根没影儿的事情，不然我跟你们不客气！”季晓芸也不想扯旁的，直接说了狠话。
“才不是没根没影儿好吧，你自己不知道，一开始，哥就是要把你介绍给二哥来着。”柴向北嘟囔着，“二哥现在还留着你的照片，宝贝的跟什么样儿的。”
又一道天雷，真正儿劈在了季晓芸的心尖儿上，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身子都跟着晃了晃：“你是说，柴向东，把我，介绍给，柴向南？”
柴向北称呼柴向东直接称“哥”，对柴向南的这个早她几分钟出生的哥哥总是不乐意叫，偶尔叫一次也让足季晓芸知道，“二哥”就是柴向南。
但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幻听，她不得不换成名字再问了一遍。
“是啊，我以为你知道呢。”柴向北貌似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你们结婚前没多久吧，我还奇怪呢，本来哥都拿了你的照片给二哥了，你们还没有见面呢，哥又自己把你收了，啧啧。”
柴向北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搞笑的事情，还特意朝季晓芸挤了挤，“你魅力大啊，差点儿就二龙戏凤、兄弟相残了。”
季晓芸心尖儿还在打颤呢，涩声问，“结婚前多久？”
“两个月吧，还是一个多月？”柴向北蹙眉想了想，“我也不记得。反正那会儿二哥在医院呢，说是等出院了就跟你见面的……怎么啦你？”
“具体什么时间，你再想一想？”季晓芸屏气问。
“我哪里记得。但是二哥的住院记录还在，肯定能查到。绝对不超过两个月。”
这么近？！结婚前两个月，那不是就在那晚前几天？那几天，够柴向东改变主意，让自己从弟妹变成女朋友么？
季晓芸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让她有点儿慌，也有点儿冷。
对于过去，她不曾多想。现在，是不敢了。
柴向北看热闹的表情消停了点儿，“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谢谢你告诉我。”季晓芸稍微转了个身，没敢继续正面柴向北，“即便如你所说，你哥差点儿把我介绍给你二哥，也是差点儿啊，为什么你们还要纠结这个事情？”
至于为什么不介绍了，季晓芸不用细想就知道了：因为她怀孕了，怀了柴向东的孩子。
柴向东再如何想做自己亲弟弟的月老，也不能把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介绍过去，甚至在得知她怀孕后一个月内就火速把婚结了。
相亲对象变成嫂子，季晓芸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柴向南心底的阴影面积。
说出来，大家都会很尴尬。
“可是二哥还收藏着那张照片呢！”柴向北嘟着嘴，拉住季晓芸的手，“嫂子，你别生气，我现在相信你了，我也会告诉婷婷，让她不再误会你。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本来也就是你们胡思乱想。我在婚礼上才第一次见到柴向南，这几年来，柴向南对我也是尊敬有加，我绝不相信他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照片的事肯定是个误会，说不定就是他随手放在什么地方就忘了，或者其他原因。总之不是喜欢我。”
心里再憋屈，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季晓芸苦口婆心，“你二哥刚才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他全心全意都在魏玉婷身上，恨不能代替她怀孕生子，代替她尝试一切病痛，你们还这样恶意地揣摩他，我要是他，该不要伤心死！”
“是啊是啊，我悄悄告诉你，我录音了。回头我就把这个放给婷婷听。”柴向北还举起手机，得意摇了摇。
季晓芸再次扶额，毫不怀疑，柴向北录音的初衷。
这就是个长不大的熊孩子，做事根本就随心所欲。你说你录音了还告诉我，怎么就这么欺负人呢？
季晓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月份大了，走路什么的主要安全，别跟我似的。我当时一个大意，差点儿一尸两命，你记得吧？别重蹈我的覆辙。”
“放心吧，我家里的地砖都是防滑的，胡非还说要把我的所有的拖鞋都换了。”
“嗯，知道就好。”季晓芸点点头。
姑嫂二人又聊了几句，柴向南进来，催促她们去吃饭。
季晓芸受柴向北话语影响，特地多瞅了柴向南几眼，发现他对自己纯粹就是对待姐姐的态度，跟自己弟弟完全一个样子时，才悄悄安下心来。
第11节 我们荣荣是最好的
饭店叫“怡家小楼”，就在怡园门口，是柴家家庭聚会的常去之地。
一行人走路过去。柴母跟在魏雨婷身边，旁边陪着柴向南。
柴父跟柴向北夫妇并行。
蹦蹦跳跳的柴子荣后面，季晓芸偶然回头，看到了走在最后的心不在焉的柴向东。
“你刚才接谁的电话啊？”
确定孩子不会有危险，季晓芸放慢脚步跟柴向东走在一起，挽住他的膀子问他。
“一个朋友，孩子生病住院了。要我帮忙换个医院。”
“那医院找好了没？”季晓芸心里隐隐安定下来，生怕柴向东又像昨晚一样，说个话都不清不楚的，叫她好一阵瞎猜。
现在还糊里糊涂被吊着胃口。
“都是小事儿，已经联系好了。”柴向东叹口气，“孩子生病了真是磨人，看着特别可怜。”
“你见过那个孩子了？”季晓芸狐疑，“听你口气还很熟，我认不认识啊？”
“你不认识。”柴向东把季晓芸的手拿下来放进手心里握住，“如果你想认识，我，我带回来给你看看？”
“想什么呢!”季晓芸失笑，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要天上的月老，搞得柴向东如临大敌似的。“我怎么会想认识一个孩子？我又不是医生。”
“哦。”柴向东握紧了她的手又松开，神色也跟着松了松，“那就算了。”
季晓芸反而好奇了，“这个孩子有什么特别么？”
“没有没有。没荣荣好看。”柴向东看着柴子荣的方向，“也没荣荣健康活泼。”
季晓芸也跟着柴向东的目光看过去，认可的点点头，“那是！我们荣荣是最好的。”
“看把你骄傲的！”柴向东宠溺地笑了笑，“孩子在父母眼里都是最好的，亲生父母嘛。”
“主要是老公基因好！”季晓芸顺口拍了柴向东一个马屁，“荣荣长相性格都随你。”
柴向东的嘴角越发勾得高了，牙齿都漏了出来：“孩子他妈也很好。”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季晓芸的耳朵说的，瞬间让她的耳朵烧了起来。
话说到这儿，眼看柴向东心情是真的好了起来，季晓芸才问出心里的疑惑，“我好你才想要把我介绍给你弟弟？”
柴向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现出点儿尴尬的样子，“没有的事儿！你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把你介绍给别人！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在你跟前挑拨离间。”
前面还底气不足呢，后面越说越肯定，最后简直有倒打一耙的嫌疑。
季晓芸也不是真心计较，不过是不吐不快。
就是她自己，碰到了合适的女孩子，也想着给自己的弟弟介绍一下吧？
说明什么？柴向东兄弟情深呗。再不济，都想介绍了，可不是认可她了？
何况事情过去这么几年，再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即便当时就知道了，她又能怎么计较？
到不了上纲上线的程度。
何况柴向东根本就不承认。
恰在这时，柴子荣小跑着回来了。
季晓芸弯腰张臂，“荣荣跑累了？妈妈抱抱！”
柴向东不由分说把孩子抢了过去，“爸爸抱，爸爸抱得比你妈妈高。”
自己明明也不矮了好吧？大多数女人都没有自己高啊！
不过柴向东每次抱儿子都要找个理由，不然柴子荣宁愿腻在她怀里，倒让她对他多了点儿同情。
谁叫儿子不跟他亲呢？
“哦，又举高高咯！”柴子荣拍着双手，高兴得哈哈直笑。
季晓芸心里一暖，看柴向东笑了，也放心地跟着笑起来。
其实哪里有孩子不愿意亲近父亲呢？
只要柴向东愿意走近一小步，柴子荣必定会跑完剩下的。
开饭前后，柴向北还闹了一出，差点儿跟胡非动了手，被季晓芸这个新出炉的知心嫂子劝了又劝，才安生了。
说是胡飞在外面有了人，煞有其事的，却半点儿根据都没有。
得亏是现在怀了孕，有了仰仗，要是搁以前，那是隔三差五就要闹上的。疑神疑鬼，不得安宁。
一个萝卜一个坑儿，真是各种夫妻都有，季晓芸发现自己身边的花样儿还尤其多。
柴向北话特别多，像是要把过去没有说的话都补回来似的。她就坐在季晓芸旁边，季晓芸还要哄着她多吃饭，除了柴子荣，也不太顾得上别人了。
在包间落座的时候，季晓芸是特意躲开婆婆的，就怕她万一问起自己母亲过来的事儿。实在是，她开不了这个口。
虽然拖着不是办法，但也许，婆婆会改了主意同意让兰姨回来呢？
这事儿估计还是得柴向东出马，就目前几年的了解，婆婆还从未有推翻自己儿子决定的时候。季晓芸准备晚上到家再跟柴向东好好商量。
餐桌上，柴向南成为准爸爸，过了戒酒期，本就有些贪杯的他是酒性大发，上来就挨着感谢轮着敬酒，酒杯就没有离过手。
胡非一向是个很玩得开的，且他马上就要当爸爸，大有趁着儿子没出生赶紧疯玩一阵的架势，完全没有受到柴向北不良情绪的影响，不仅劝酒凶，酒也喝得非常爽气。
柴向东脸上神色一直淡淡的，像是笼着一层薄雾，让她看不分明，又无从下手。本来酒量就很不错的他，今晚真是来者不拒，倒多少喝多少，称为“牛饮”也不为过。
几个年轻人闹在一起，闹腾间，白酒下去四瓶，红酒也开了四瓶。
喝酒的就柴家父子三人，再加上胡非，人均一瓶白一瓶红。可想而知，几个人都喝多了。
柴向北发了脾气，但还是开车带着胡非走了。
魏玉婷自己也能开车，但因为不舒服，喊了家里的司机过来。
季晓芸送了公婆回去，扶着柴向东上了车。柴子荣乖巧地跟在旁边。
柴向东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也不发酒疯，话更是少。
他喝多了的时候，会拿一双幽深的眼睛静静看着季晓芸，一直看，只看得她呼吸加快、脸红不止，再抱着她胡天胡地折腾一通。
但也有时候，例如今晚，他就一头栽在床上，闷声睡觉，诸事不问。
季晓芸哪里舍得放任他就这么睡着，帮他脱鞋、换衣服，端水给他洗脚的时候甚至还听到他说醉话。
这可真是难得。季晓芸凑近了，勉强听到他说什么“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啊？”她好笑地问。
柴向东不做声儿，被闹得烦了，干脆翻了身，不理她了。
季晓芸反而觉得这样孩子气的柴向东很可爱，疲劳的感觉顿时去了个七七八八。
她先收拾完柴向东，接着哄孩子睡觉，然后洗衣服，收拾家里，最后才轮到收拾自己。
脸上隐隐有些发紫，碰碰都疼，她对着镜子细细抹了药膏。
药膏是闺蜜韩露从国外寄回来的，化肿祛瘀效果特别好，就是有一股子很刺鼻的味道，抹上去火辣辣地，带着刺痛。
为了不影响明天上课，季晓芸不仅抹了两遍，还狠狠揉了揉。
疼，眼泪都掉下来了，幸好只有她自己看见。晕乎乎地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很累。
季晓芸整个人都不舒服，疲惫焦躁，心里还有点儿闷闷的。但隐隐有一丝庆幸，因为今天柴母并没有催问她母亲过来的事情，让她有种逃过一难的感觉。
她想自己肯定还是要让步的，但是如果能拖到弟妹坐完月子，也是好的。算着，还有一个礼拜了吧。至少要再坚持一个礼拜，她想，只好麻烦婆婆了，好在最近公公貌似不忙了，那边还有钟姨在，应该不要紧。
想东想西的，就是睡不着，眼睛涩涩地难受，脸上也辣辣地疼，明天还要上班，季晓芸只能爬起来，吃了两片安眠药，去了儿子的房间睡。
她的睡眠一直不好，浅而多梦，可工作也好、生活也好，都要求她全力以赴，所以她在睡眠不好的时候，都会吃上一两片安眠药。
然而尽管她今天吃了安眠药，可是还是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孩子荣荣喊一个陌生的女人妈妈，一会儿梦到柴向东满脸歉意说对不起，一会儿又梦到妈妈在喊她的小名，她自己呢，各种赶路、奔跑，简直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醒过来的时候，季晓芸浑身酸软，感觉比睡觉前更累，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发烧了。
现在可不是生病的时候，季晓芸强撑者起来，吃了两片消炎药。
对着镜子细看，脸果然去肿了，只剩下一丝淡淡的淤青。她难得地打了点儿粉底，就基本看不出来了。
步是跑不成了，她精力实在不济。
她做完早饭，喊柴子荣起来，给他穿上衣服，喂他吃饱。
临出门的时候，柴向东还在睡。
季晓芸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他呼吸平稳、脸色正常，想着他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可以等她到了学校再给他打电话，就没有立即喊他起来。
带着儿子开门出去，季晓芸差点儿踩上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收脚。结果收脚太快，重心失了稳，得亏及时扒住了门框，才没有摔下去。
一双腿正横在她家门口，腿的主人半倚在她家门边。
季晓芸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谁，她的眼泪就大颗往下掉。
第12节 母亲连夜赶来救火
季晓芸的母亲，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正靠着一个大行李箱蜷缩在她家的门边，睡着了。她的鬓角已经斑白，脸上布满细纹，眉头轻轻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季晓芸狠狠吸了口气，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安抚地拍了拍同样被吓到的儿子，才蹲下来，轻轻推了推睡着了的母亲。
“妈，妈。”季晓芸轻轻地喊着。
季母很快睁开眼睛，看了季晓芸一眼，又看到季晓芸身边的柴子荣，脸上神色舒展开来。
“荣荣哦，我是阿婆，记得我吗？”季母坐起来，牵过柴子荣的小手，小声问道。
“阿婆，红烧肉。”柴子荣稚气地回答。
季晓芸三个月前才带着柴子荣回过老家，一向挑嘴的柴子荣独独对季母的红烧肉垂涎不已，爱不释口。所以看到阿婆，柴子荣就说红烧肉，倒是把季母逗笑了。
“哈哈，荣荣真聪明！还记得阿婆呢，阿婆好开心啊！”季母站起来，在自己的后腰扶了扶，这才看向自己的女儿，“晓芸，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妈，是我婆婆给你打电话的？”
“嗯。说荣荣没人带，我这不是一着急，就过来了吗？”季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转过身拿自己的行礼。
季晓芸连忙伸手帮忙，心里难受，话说的也慢：“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我知道家里根本就离不了你。你这样突然过来，家里是不是乱成一团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是突然了些，但是我人都来了，自然是都安排好了，你就不要瞎担心了。”季母对她笑一笑，“没事啊，别多想。也别因着这个跟你婆婆置气。”
“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们也好去车站接你啊？还有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还没有等季母回答呢，她又反应过来了：“哦，对了，我手机昨晚没电关机了。你敲门了吧？我昨晚睡的太沉，以为是做梦，根本就没有听见。”
季晓芸心里更堵了。
她生婆婆的气，气婆婆自作主张还不通知她；气母亲逆来顺受，不懂得爱惜自己；气柴向东诸事不管，害母亲受累；更气自己无能无用，年纪不小还要母亲为自己周全；甚至第一次后悔买这套房子，不仅太大了，隔音效果也太好了些…
“晓芸，你别哭啊。”季母伸手拉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过来了吗？我还怕找错了地方呢。”
季晓芸吸吸鼻子，拖着行礼，把母亲带进家门。柴子荣跑过去喊爸爸，她也没有阻止。
“妈，您怎么过来了？”柴向东起床来到客厅，显然也是大吃一惊。
季母刚坐下来，又站起来，笑笑，“不是说她兰姨回去了嘛，我过来搭把手，帮你们照看照看孩子。”
明明是婆婆强行逼着来的……季晓芸心疼又憋屈。
“那真是太辛苦您了。”柴向东咧开了嘴笑，露出一口整洁的大白牙，“您来了，我们就都有福了。”
算你会说话！
季晓芸抿抿唇，拽着季母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妈，您今天先休息，其他事情回头再说。以后您就住这个房间吧，这里朝南，阳光充足些。”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房间干什么！”季母连连摆手，“你给我安排个小房间就行了。”
“房间都是这么大，没有小的，您看着办吧！”季晓芸耍赖。
“荣荣房间在哪里？我看看。”季母还是不答应。
季晓芸带着季母走到自己房间隔壁：“喏，荣荣房间在这里。”
季母走到荣荣房间对面，打开门，“我睡这个把，离荣荣近。”
“这个朝北，不好啦！”季晓芸不同意。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嗯？是你住还是我住？”季母拿出做母亲的架子。
“向东，你帮我说两句嘛！”季晓芸扯出柴向东。
“随妈高兴吧。”柴向东拍拍季晓芸的肩膀，“你帮妈铺个床，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缺什么赶紧去买。”
柴向东的话让季晓芸心里很是受用，连着婆婆给自己母亲的委屈，因为没去接人对柴向东的迁怒，都消散不少。
“不用不用，我看尽够了，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用晓芸帮我收拾，我自己可以的。你们赶紧去上班吧？”季母对他们夫妻说完，又对一直乖乖站在季晓芸身边的荣荣说：“荣荣，跟阿婆在家好不好？”
季晓芸见母亲的行李箱虽大，带的却都是家乡特产，自己的东西确实不多，想着家里东西也齐全，便不再勉强，妥协了，“床单被套什么的都在那个柜子里，你喜欢什么尽管取用。我今天先把荣荣送去我婆婆那里，您收拾完就休息一下，昨晚没有睡觉呢！”
“是啊妈，你坐了一夜的火车吧？先休息，今天就不要忙了。”柴向东跟着说。
“谁说我妈是坐了一夜的火车？车子夜里十二点就到了，我妈在门外守了一宿。”季晓芸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母亲抱屈。
“那怎么不敲门啊？”柴向东显然也很吃惊。
“当然是敲了门的，是我们睡得熟，没有听见。”季晓芸撅着嘴巴解释。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有敲门，怕折腾你们，让你们不好睡觉。”季母说着，还拉了季晓芸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晓芸你帮妈收拾，让她早点儿休息。”柴向东看看闹钟，“我先去洗漱了。”
柴向东去主卧了，季母拉住季晓芸，“我说你提那个干什么，多事儿！”
“妈。”季晓芸不服，“我受了委屈不要紧，我不要你受了委屈还不说。我婆婆没有经过我直接让你来就是不对，我们没能去车站接你更是不对，现在累你在门外守了一晚上，更不能白白忍着，至少要说出来叫他们知道。”
“哎呀！”季母松掉季晓芸的胳膊，“真心疼人，不在面上，更不在话上，你少说些！”
过了一会儿工夫，柴向东换了衣服出来。季晓芸眼一瞅，就知道他穿的正是自己早上备好的那一套，莫名心情好了些。
早饭还是热的，季晓芸直接端了出来，拉着母亲坐下，随后又帮柴向东添了碗粥。
柴向东三两下解决了早餐，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叠钱，也不数，直接交到柴母手上：“妈，辛苦您啦。这是我们的生活费，您随便用，不够再问我拿，想吃什么随便买，我这就送荣荣去我妈那儿，不陪您啦！”
季晓芸看着，心情颇为怪异。
老实说，柴向东平时很少过问家里的事情，自从上交了工资卡，更是不曾问过一句家庭开销的事情。今天能主动提出去送荣荣已属难得，更稀奇的是居然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叠现金来交生活费，还是从手提包里。
那一沓子钱，少说也有万儿八千的，看样子，包里还有更多。
虽然季晓芸从来不认为当妻子的就应该克扣男人的零花钱，但柴向东的举动，她还是觉得违和得很。
因为柴向东给生活费的样子，太自然、太流畅了，像是平日里惯常做的。可是分明，不管是婆婆那里还是家里，柴向东真的没有给过现钱，他微信里就有小几十万的零钱，哪里需要用到现金呢？
季母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就收下了，等柴向东出门的时候，又拎了一堆东西出来，“向东，这些带去给亲家母尝尝啊？”
“哎呀，妈，不用不用。我婆婆他们吃不惯。”季晓芸赶紧阻止母亲。往常她回家带东西过来，总是第一个想着公婆。但他们确实不大喜欢的样子，后面再有也不送了。
季母期初还当季晓芸舍不得，直到柴向东也再三推说不要，才作罢。
等柴向东带着孩子出门，季母坐下来，拉着季晓芸的手，“你怎么又瘦啦？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向东对你好不好？”
“人家想瘦还瘦不下来呢，就您瞎操心。至于向东，你不是一直都说他好么？”季晓芸靠在母亲身边，身心慢慢放松下来。
“人是好人，看着简直就找不到缺点。可是闺女耶，女人的日子就跟穿鞋一样，别人看好看没用，得你自己舒服。我就怕他不知道心疼你，怕他是个不晓得冷热的。”季母拍拍闺女的手，语重心长。
“看您老精的哦！我自己不知道冷热么？我自己没手没脚么？我还不晓得心疼自个啊？我就是心疼您。您这次过来，弟妹说什么了没有？”
“她没说什么啊，你家的地址还是问她要的呢！”
季晓芸没有看到季母的脸，也没有看到季母回话前那一刹那的停顿，心里放松下来，真心服气，“您真能干，凭着个地址就能找到这里。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们来接啊。”
“我不是还长着嘴吗？有地址，我不怕问不到路，我也识字。深更半夜的，你们都要上班，我就不折腾你们了。”季母坐正身子，推推季晓芸：“你还黏糊啥哦，赶紧去上班，别迟到啊！”
“不着急，我有数呢。”季晓芸看看挂钟，还是坐直了身子，嘴上有念叨：“去接您怎么算是折腾呢？您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年纪大了，还不服老，您以为您还年轻呐。”
“敢说你娘老啊，嗯？我没老呢，老了怎么帮你们带孩子，小瞧我是吧？”季母语气轻松，笑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诶，你的脸怎么了？”
第13节 我明明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季母一把拉过季晓芸，凑上去细看，肯定道：“丫头，你这是被人打了。谁？向东？
“妈！”季晓芸心里惊讶于母亲的眼力、细心跟敏感，但头拨浪鼓似地直摇：“谁会打我啊！向东吼我都没有过，哪里会舍得动我一根指头！我这是前天吃海鲜吃多了过敏，不小心抓的。”
季晓芸说的信誓旦旦，趁势从季母怀里爬起来，避开了季母还要细看的眼神儿。
心里又奇怪起来。
婆婆看出来了，隔了一天还涂了隔离都被母亲看出来了，这说明还是比较明显的啊。
柴向东怎么没有看出来？
除非他就没朝自己脸上看！
他明明知道自己挨了打，苏梅还说打了电话的？！
难道苏梅撒谎？
季晓芸甚至想着要不要再问问柴向东。
季母没抓住人，咕哝一句：“看着就像是被人打的，你过来，我再看看。”
“亲妈嗳，你闺女我你还不晓得，谁要是打了我，我不跟他拼命啊？记得我读书那会儿，嗯，上初中的时候，那男生碰我一下脸，我打的他满教室逃跑，说给你听的，记得不？真没人敢打我。”
季晓芸说的真真的，又加了句：“就你闺女我长成这样，谁舍得下手啊，是不是？”
季母还是盯着她的脸，目光持疑。
季晓芸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次来，姑姑还不知道吧？我回头打个电话，让姑姑过来吃饭。你们也好久没见了。”
“你先别打，等过两天再说。你姑姑又那么忙，不至于惊动她。”
季晓芸点点头，便不再勉强。姑姑一直未婚，又不听任何人劝，所以显得很不近人情，跟家里人关系都是淡淡的。即便是最能亲近她的自己，话也不多。
“那我送点儿东西过去？”季晓芸又问。
“那她不就知道我来了？还不是要添麻烦？”季母又是不同意，“反正迟早也是要知道的，知道你喜欢你小姑，东西我留着就是。”
季母舟车劳顿才吃了大苦，季晓芸正心疼着呢，哪儿敢再说什么。
随后，季晓芸又跟母亲叮嘱了厨房里的各种用具、食材存放地，附近的交通情况、生活配套情况，给家里门锁增加了母亲的指纹，并告知了密码，才出门上班。
到了学校还在想着，有母亲在身边真好啊，心里感觉很踏实，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只是不知道母亲怎么想？母亲算是背井离乡吧？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做什么，会不会开电视，会不会无聊，弟弟妹妹那边是不是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下次回去，应该多带些东西……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问话的是苏梅，她刚下课回来。
“没，昨晚没有睡好，有点儿累。”季晓芸笑笑，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间办公室不小，但另有两个位置都是安排给平时不怎么出现的副课老师临时用用，所以大多时候，这里就季晓芸跟苏梅两个。
“你也会知道累啊？我还真以为你是无敌金刚。”苏梅一脸的不以为然，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慨：“说真的，你婆家这么有钱，又请了保姆，干嘛非要你做饭啊？做饭还带孩子，这不是故意为难你吗？”
“哪儿有，向东喜欢吃我做的饭嘛。再说我也喜欢做饭的。”季晓芸笑笑，不以为意。
因为二人相知相熟，对彼此家庭都是极为了解的。季晓芸家里情况有了变化，因为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能长留，季晓芸暂时不愿多说。
“搞不懂你!”苏梅摇摇头，又低下头凑到季晓芸耳边，轻声道：“不过嘛，我要是有你那样的老公，我也会像伺候太子一样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
季晓芸一愣，想偏头看苏梅的表情，她已经转身回到她自己桌前坐下了。
苏梅说出这样的话，什么意思?是说自己照顾柴向东像伺候太子，还是说柴向东像太子一样令人向往?
柴向东高大英俊，颇有才气，家底殷实，个性也踏实，为人更是温柔和气，确实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自己也珍惜这样的老公、这样的家。
但是柴向东再好，也是有家有室的人啊，不比古代可以三妻四妾，做太子的更可以佳丽成群，苏梅这样跃跃欲试的口气，到底是几个意思？
还有昨天，自己这边不过是发生些许小事，苏梅就立刻告诉柴向东知道，是不是也不太正常？
她到底是告诉了柴向东还是没有？
季晓芸忍不住多想，此时办公室没人，又是课间，离下堂课还有十五分钟，季晓芸不准备再憋下去。
她起身走到苏梅旁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苏梅，“梅子，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关注我家向东，有点儿过了啊？”
“啊，我，我关注他什么了？我不是都在关心你么？”苏梅缩了缩脖子。
“关注我？前几天夜里，你不是还给他打了电话？你们聊什么了？”季晓芸问得直接。
“前几天？是哪天？”苏梅蹙眉反问。
“你不记得？那可是在夜里，还是说你夜里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
“你，你胡说什么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苏梅偏过头。
季晓芸伸手过去掰她的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梅子，我可是当你是好朋友才问你。很认真的问你，前几天夜里十点多，到底是不是你给我男人打了电话？”
“……”苏梅沉默一会儿，蹙眉撇脸挣脱了季晓芸的掌握，“那我也认真回答你，我不记得了。你有什么事情问你男人，问我干什么？”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能说？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的。”季晓芸缠上了。
“你别逼我。”苏梅向后滑动椅子，站起来，“我要去上课了。你不放心自己的男人，就盯紧点儿。好歹我们还是朋友，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你心虚了，难道不是因为做了贼？”季晓芸仗着身高跟矮她半个头的苏梅对峙，寸步不让。
“我做什么贼，我跟你男人清清白白我做什么贼？季晓芸，有本事你去逼问你男人啊？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我明明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的！”
“……”
看苏梅眼圈都红了，季晓芸心里重重叹口气，“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就是问你们都聊了啥么？你不说就不说，我不问了还不成么？”
苏梅挺了挺胸，“我要去上课了。”
季晓芸无法，只能侧开身子，让苏梅过去。
刚回到自己座位上，季晓芸手机就响了，她礼貌地接听，对方自称是夏笙笙的父亲。
季晓芸手机里是存了所有学生家长的电话的，但这个号码明显不是她留存的那个。
电话里夏笙笙的父亲很客气，想约她见个面，人已经在学校外面的茶座里等着了，多晚都等。
季晓芸记得夏笙笙的家庭资料，内容很简单，只写了父亲叫夏天明，是公司经理。
自己昨天还答应夏笙笙要跟她爸爸好好聊一聊呢，今天就接到了夏爸爸的电话，实在好极了。
就是不知道是夏爸爸的主动关心，还是夏笙笙的想法。
季晓芸期待是前者。
通过刚才简短的通话，季晓芸初步判断夏天明是个内心强势且霸道的人，爱女心切。
季晓芸并没有让人久等的习惯，她又正好没课，就跟教务处那边打了声招呼，出校见夏天明。
季晓芸一走进茶座，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就迎了上来。茶座暧昧的光线没能掩盖夏天明的华然，周围一切都成了背景，只有他如同渡光的神袛。
高大，白皙，英俊，光彩夺目。
季晓芸并不是太过吃惊，能养出夏笙笙那样出挑的孩子，家长怎么可能是凡品！
“季老师？！”
语调上扬又分明十分肯定的语气，让季晓芸几乎怀疑对方是认识自己的。她礼貌地确认：“夏先生？”
“幸会！”
“幸会！”
季晓芸微笑着跟与夏天明等待的手握了握，很快缩了回来。那只手又大又热，让她有点儿不自在。好在夏天明表现得很自然，这点儿不自在随即淡了下去。
茶座里人不多，别有一番静谧。
二人相对着坐下，靠近窗边的位置。玻璃幕墙外，路上行人并不多，古城古道的高大梧桐树，在初秋时节依然葱郁，投进来斑驳的疏影。
翻看茶水单的夏天明，神色轻松，带着轻松与惬意。
季晓芸停止打量，低头认真看他递过来的名片——白底黑字，金色镶边，中间是姓名跟电话，右下角写着“明润集团”几个不起眼的字。
明润集团全国有名，在A市更是如日中天，路人皆知。季晓芸之所以格外关注，是因为柴向东跟这家公司有合作。H区目前的一个CBD项目，就是明润集体开发的，柴向东的设计公司是他们的特约服务顾问。
机缘巧合，季晓芸甚至去过明润大厦几次，为在那里加班的柴向东送爱心晚餐。
巧合的是，明润集团的董事长，就叫夏天明。
乍然见到人家公司的老总，她很是吃了一惊：堂堂明润集团的掌舵人，居然这样年轻帅气！
不过那一身气场，显然不单是用来唬人的。
这样一来，季晓芸对于夏笙笙小公主到自己家玩的事情，顿时生出了一股子不安。但随即，她又笑自己大惊小怪。
学生要来，家长同意，她一个做到老师的，又不需要仰人鼻息，难道还能怕了不成？
第14节 我只是想顺便给自己发展客户
夏天明很快帮季晓芸点好了茶饮，问她是否需要添些别的。
季晓芸客气地表示不用了。
服务员离开后，季晓芸先开了口：“很高兴见到并认识您，我正准备找您谈谈，您电话就来了。”
“早该过来拜访，给您添麻烦了。”夏天明随即“噗嗤”一下，“可以请季老师不要这么客气么？我语文不好，这样‘您’来‘您’去的，我话都不会讲了。”
礼多人不怪，季晓芸乐得夏天明没有那么多讲究，很配合地改了语气，“好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那再好不过。其实我今天找你，是听说笙笙在学校给你添了麻烦？”夏天明开门见山。
季晓芸就简要说了下夏笙笙跟赵涵的事情，末了特意叮嘱：“赵涵母亲是个强势不肯吃亏的性子，虽然我们并没有告诉她是你女儿伤了她儿子，但是难免她从孩子口中知道以致心存报复什么的，所以请你们务必注意防范。”
不是她小人之心，实在是宁可信其有。不然真的出了事儿，后果难料。
夏天明点点头，“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谢谢你的提醒。现在，我们说说补偿的事情。”
“行，也就是一些医药费。学校有这方便的流程，我回头带你过去。”季晓芸倒是差点儿忘了这事儿。
夏天明摇摇头，“不是给学校的，也不是给家长的，那边我有安排。我是说给你的，听说你挨了打，我想对你做一些补偿。”
“我？”季晓芸先是吃惊，后来还有点儿感动，“不用不用，这本来都是我的工作。我也没什么事儿，不需要补偿。”
“毕竟是无妄之灾。你也别着急拒绝。”
夏天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这是一张联名卡，医院、商场、美容店，甚至是买房子，只要是明润集团旗下的，总有一样你是用得着的。”
？？？
季晓芸懵了，这是什么神操作？
她感觉自己不是挨了一巴掌，是拯救了整个明润集团！
“不是储值卡，是打折卡。”夏天明笑了，“你不用这样吃惊，我也是商人。送礼的时候顺便为自己发展一下客户，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那也不用了。”季晓芸感激一笑，“我真的只是做了自己的该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我真的不能收。”
不说别的，单是买房子可以打折，季晓芸也知道这礼很不轻了。房子总价动辄两三百万，就算是九九折，也是三两万的优惠了，堪比按揭跟现付的区别。
何况这联名的黑金卡，看着也不想是九九折的水准。
“季老师真是不给夏某面子。”夏天明表现出很失望的样子，“我难得找到机会给自己的偶像送点儿小礼物，她居然看都不看一下，真的太令人伤心了。”
季晓芸好笑，一个集团的总裁，为了送出一张卡片，表现也太夸张了些。要不是看在卡片的份儿上，季晓芸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夏天明本人了。
偶像？自己又不是明星！
“你能喜欢我的书，我已经很高兴了，只是记得支持正版。”季晓芸开了个玩笑。
夏天明无所谓地说完，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语气就郑重起来，“其实我是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这才真正说到了正题。季晓芸正襟危坐，点点头，“你讲。”
“笙笙说要到你家玩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季晓芸笑笑，“这是小事儿，不用客气的。”
“那你家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丫头为什么非要去你家玩儿？”夏天明语意不善。
季晓芸笑意顿住，眯了眯眼，“要不你先问问孩子？”
夏天明满脸疑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她昨天说要到你家玩儿，今早又说，还让我务必亲自联系你。我只是感觉很奇怪。”
“也许是家里发生了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季晓芸引导着话题。
“？”夏天明蹙眉，恍悟又不肯相信似的，“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才几岁！”
“孩子说你要跟她妈妈离婚，她很害怕。”季晓芸直言。
“难怪！”夏天明往后靠了靠，颓然搓了把自己的脸。
“最近家里情况是不太好。我也不瞒你，我跟孩子他妈正在协议离婚，结果孩子她妈非要闹到孩子跟前。笙笙这孩子本来就敏感，昨天在家居然拿水果刀横在脖子上，说我们离婚她就去死。她母亲不在家，奶奶住院，我手头事情也多，我怕再出什么意外，这才来找你。”
事后想想，夏天明是交浅言深了。但季晓芸当时完全没有觉察出来。
当她听到夏笙笙拿刀威逼父母，想着细白小手拿着水果刀的情形，她只觉得心疼，等夏天明说完，莫名就起了火。
“夏先生，您的当务之急是经营好自己的婚姻，处理好家庭矛盾，而不是一味忙着挣钱。给孩子一个安全的环境，让她情绪上安定下来，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才是重视孩子的表现。而不是跑过来找我，或者找其他什么人看着孩子。我们如何能代替你们当父母的？”
夏天明动了动，似乎茶座的椅子让他坐的不舒服。
“还真不是为了挣钱，我的钱已经足够多了。我只是看她喜欢你啊，只有说起你的时候才像个孩子。再说了，我请你帮我看顾下孩子，补偿我会给的，也不会麻烦你多久，等我跟她离完婚，我还是接她回来，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季晓芸被气很了，快速反驳道：“这是什么解决问题的态度？！不能不离婚么？不要说什么不相爱，不相爱当初干嘛结婚？干嘛生孩子？”
见夏天明无言反驳，季晓芸更是无所顾忌地畅所欲言：“还有，你不是很爱她么？爱她就多为她想想啊？你难道不能想想，她亲妈不在身边了，你又忙于事业，再来个心怀不轨的后妈，白雪公主的故事哪个孩子没看过，哪个不害怕！而你作为亲生父亲，居然认为你们离婚对孩子没有影响?她是你亲生的吗……”
季晓芸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她的高声语吓到了别人，也吓到了她自己，她突然住了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实在太过了。
朝对方看过去，就见夏天明挑着他的剑眉，脸上似笑非笑，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她。
季晓芸红了脸，是气的，也是尴尬的。茶座仅有的几个人都在看她，让她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不过跟夏天明说了几句话，对方还是她学生的家长，她如此大动肝火，实在有失体统。
季晓芸局促地在椅子上动了动，为了掩饰不自在索性拿起水杯喝水，不想又被呛到，咳嗽不止，尴尬透顶。
季晓芸全身都红了，耳朵更红到似是要滴出血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那边夏天明脸上让她不舒服的表情更甚了，简直带上了邪气，“季老师，你真的太可爱了，难怪笙笙喜欢你。”
“……”
夏天明又接着反问：“笙笙跟你说，她要有后妈了？”
“难道没有？”季晓芸就讨厌敢做不敢当的男人。要不是夏天明在外面有了人，夏笙笙干嘛说“讨厌小三儿”的话？
“为什么要有？”夏天明居然非要问出个好歹的样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季晓芸怎好叫对方失望，她本来还在气头上呢，于是就直叙胸臆了。
“女人结婚，都是奔着幸福去的。有了孩子，更是一心为家。除了有病的女人，没几个会没事儿离个婚的。这个你同意么？”
季晓芸见夏天明点头同意自己的观点，接着道：“男人就不一样了。男人有了钱，有了势，自然就长了见识，见识到形形色色，漂漂亮亮，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们，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爆发出青春的激情。爱情来的轰轰烈烈，结发之妻就成了最大的障碍，不除去不能快。似乎有钱有势的，没找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没有几个红粉知己，没有休掉糟糠之妻，就羞于见人一样……你们现在要离婚，除了男人的喜新厌旧，还能因为什么！”
季晓芸说到半途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忘形了，赶紧结束了演讲似的宣泄，尴尬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人家堂堂一个集团老总，哪里轮得到自己编排？就算自己不认可，何必跟人置气呢？
她不能因着对方事业上的成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婚姻家庭也能胜人一筹。是她期许太高了。虽然本身，她也没有这个期许的必要。
季晓芸懊悔自己的失控，紧紧蹙起了眉。
也许，近日她心绪不宁，柴向东带给她的不安如影随形，让她想得太多了？以至于夏天明突然撞上来，她便这样张口即来，还冷嘲热讽、夹枪带棒？
“季老师，你对男人的成见很深唉！你确定不是在迁怒？”夏天明说话的语气轻佻，但是没有看出被自己激怒的样子。
也许人家根本就是什么都懂，尽在那里看热闹呢。
甚至还一针见血？
季晓芸算是明白了。
这男人开头还假装下绅士的做派，这会儿邪肆的本性才是真的，可笑她居然忘记对方的身份大放厥词，顿时有下不来台的感觉。
深深吸口气，她觉得自己需要去洗手间冷静一下。刚一起身，身子禁不住晃了晃，眼前无数金星闪烁，她一头栽了下去……
第15节 从医院出来看到了柴向东的车子
季晓芸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下了，在夏天明的怀里。周围吵吵闹闹，服务员都围了过来。
“喂，你没事吧？”夏天明一脸受惊的表情，还抬手拍了拍季晓芸的脸。
季晓芸就是还有点儿事儿，也被男人近在跟前的呼吸、拍在她脸颊的大手给吓没了，清醒到不能更清醒。
更叫她难堪的，是撞入视线的苏梅捂着嘴、瞪着眼看自己的样子，二人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幕墙……
季晓芸挣扎着从夏天明怀里起来，站稳了再看过去，苏梅已经转身走开了。
“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夏天明抓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
季晓芸才意识到夏天明还扶着她，毫不迟疑挣脱了自己的手臂，季晓芸扶上桌子，晃了晃头，眼睛看东西还有些虚影，手脚也有些酸软，“不用了，我歇会儿就行了。谢谢！”
“弃美女于不顾可不是我的风格，走吧。”
夏天明招呼服务员埋单，顺手拿起桌上的卡塞进了季晓芸的包里。
“哎，我是真不能收。”
“无所谓，送人或者扔了都行。”夏天明不由分说，“走吧。”
季晓芸皱眉，本还想拒绝，但身体确实很难受，眼看着要到中午休息时间，她想着不能影响下午的工作，便顺从地跟夏天明上了车。
“前面过两个路口右拐，就有一家诊所。麻烦你送我到那边就可以了。”季晓芸坐在副驾驶座上，蹙眉对夏天明说完，就闭上眼睛休息。
结婚以前，她的身体很好，是学校赫赫有名的长跑冠军跟跳高冠军。只是生完儿子以后，身体一直虚着，盗汗、痛经、还有孩子妈常有的腰酸。
这次是要来例假的缘故吧?还是，哦，她想起来，今天没有吃早饭，所以有些晕?但她没觉得饿啊?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时，季晓芸被人摇醒了。一张英挺逼人的俊脸骤然逼近，她几乎要尖叫了，恍惚了一下才看清是夏天明，自己坐在他的车里。
“我自认为自己长的还算周正，没有到吓人的地步，怎么到了你的眼里尽是惊恐?”夏天明好笑地开口，边伸手进来扶她。
季晓芸借着找包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开，知道夏天明是好意，便顺着他的话道：“不是惊恐，是惊艳。长太丑出来吓人是不太好，可是更不好的是长的好看的出来招蜂引蝶。”
“哈哈！”夏天明笑了，很纯粹的那种，“季老师，你这是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啊？论长相，你不知道你自己才是祸国殃民吗？”
季晓芸有点儿尴尬，打嘴皮子官司并不是她的长项。
她从夏天明车里下来，抬眼看了下四周，原来是一个露天停车场。也看到了医院大楼上高高挂起的“仁心医院”四个大字。
这是本市一家比较出名的私人医院，服务态度一流，当然价格也是一流的。季晓芸上大学的时候还来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对这里很熟悉。
因为在车上睡着了的缘故，季晓芸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并不那么想看医生。但夏天明就在她身后虚扶着她，让她紧张的同时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夏总，您还是回去吧？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实在不能再麻烦您了。孩子的事情我会尽力，你也多用心吧。”
季晓芸在内心已经打好了草稿，正待开口说出来，夏天明的电话响了。
谢天谢地，季晓芸赶紧在他接电话之前道别，顾不上失礼，小步跑向门诊室。
跑出去几步，侧身回头，看到夏天明已经转了身，快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看来是遇到急事了，希望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误事才好。就说那样的大企业家哪里能闲到陪她看病，何况他们本来就不熟。
不过夏天明还是有点儿风度的，又或者本来就是他长相出色的原因，季晓芸发现她很难对他生出反感之心。
要是他能对婚姻负责一点就更好，不然可怜的不仅是他的老婆，还有可爱的夏笙笙。
排队的时候，她又走了神，要不是后面人拍了她一下，她都不知道轮到她了。
“您好。请问你要挂什么科？”挂号人员问她。
季晓芸赶紧把医保卡递过去，“我有点儿低烧，然后头晕的厉害，前面还差点儿晕倒了。这样的情况，请问挂什么科？”
“哦，要不我们给您挂个专家号，先看个内科？”
季晓芸就挂了内科，结果医生那边给她量了体温、测了血压后，让她去看妇科。
“妇科？”季晓芸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是的，我看您的情况，很有可能是怀孕了。像胸闷、气短、心悸，都是早期妊娠反应。而且您也说了您月事不准，也没有避孕。”女医生温和地解释。
怀孕？季晓芸有些忐忑，又忍不住期待起来，等结果的时候更是心脏突突跳。
季晓芸夫妻二人都是有兄弟姐妹的人，都希望孩子将来能有个伴儿，也都决定生两个孩子。只是这几年夫妻二人一直在努力，却没坏上。
检查结果让她很惊喜，她确实是怀孕了，还不到四周。
季晓芸内心的那点儿愁思一下子被这个消息冲得七零八落没了踪迹，抓住测定单笑开了花儿。
“不过你血糖有点儿低，要注意合理膳食，平时也要注意保暖。”医生说。
“啊！”季晓芸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一把抓住医生的手：“我，我早上才吃了消炎药，还有我昨晚还吃了安眠药！我以为自己生病了，怎么办？医生，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医生拍拍她的手，“别急别急。您这个情况，药肯定是不能乱吃的。不过也不一定就一定会影响到胎儿。先观察一段时间，定时来检查。不要太担心。”
“没事吗？还是说还是可能有事？”季晓芸很害怕，如果是因为她的原因让孩子有什么不好，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没事、没事。您先不要着急。只是接下来，无论什么药，都尽量不要吃了。定期来检查。”医生安抚她。
从医院出来，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季晓芸还有些心神不宁，又喜又忧。
很快来了一辆出租车，季晓芸上车关门的瞬间，眼光一瞟，疑似看到了自家车子，车号5999的红色揽胜，很是显眼。
她还没有细看，出租车一个变道，她就看不见了，再扭头从后窗看过去，那辆红色车子进了医院停车场。
柴向东不用上班么？跑到医院做什么？季晓芸疑惑，没听说哪位亲戚生病了啊？
不会是他自己吧，早上还好好的呢？
或者是朋友？同事？还是别人开的车？
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好多东西。她的手，已经开始拨打柴向东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季晓芸又打了一个，手机那头依然如此回应。她默默把手机放下来。
“小姐，您去哪里？”出租车司机问她，“再不说，我就一直往前开啦……”
“哦，不好意思，去华中附小。辛苦您了。”季晓芸赶紧回答。
“好嘞……”司机快活地应下，开心地哼起歌来。车载音响唱的也是一首很特别的曲子。
“师傅，这是一首什么歌，蛮好听的。”季晓芸不太舒服，觉得这首歌确实蛮特别，就跟师傅打听起来。
“这首歌红了很久啦？您没有听过？是《三生三世十里桃源》的主题曲《凉凉》啊！”
确实没有听过。倒是《三生三世十里桃源》她知道一些，是一部电视剧，一年前还是两年前来着？很流行，收视率爆表。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几个年轻的老师经常会谈起，还玩笑式地喊她作“姑姑”，而像业慕白那样的帅哥，被戏称“姑父”。
这样的玩笑，弄得她很尴尬，所以印象深刻。
至于听歌，她这两年都不曾了，有了时间精力，也是跟儿子一起听儿童故事，或者读故事给儿子听。
追剧，成了奢求……
下午上班的时候，季晓芸又给柴向东打了电话，还是没有接通，只不过这次提示音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应该是没电关机了？柴向东是不会知道她打电话而不回的，吧？
她也有他办公室的电话，那还是她从他名片上抄下来的，她也有他一个同事的微信，一次帮他同事带东西添加的。但此时，她莫名地拒绝用其他方式找他，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别扭情绪，她就宁愿这样干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电。
何况，怀孕这件事情，还是要当面告诉他。他盼了这么久，不知道会多开心呢！
于是放学路上，她心情激动，还哼起了下午才听过的那首曲子，不过她只会几个调调儿而已。
“哟，我们的季老师，这是中彩了还是怎么，你这一脸的幸福表情，让人羡慕呐。是不是啊，业老师？”苏梅款款而来，显然刚从外面回来。她嘴里说着酸溜溜的话，还特意看了看跟她同行的业慕白。
季晓芸停下脚步，微笑着跟他们两个打招呼：“苏老师，业老师。”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啊？才到点儿呢！”苏梅话里有话，显然特有所指。
第16节 柴向东就是不接她的电话
季晓芸下午就想跟苏梅解释中午在茶座的事情，奈何一直没堵到人。这会儿见到了，听着苏梅的奇腔怪调，反而不想解释了。
清者自清，她紧赶着解释，倒要欲盖弥彰了。
于是她只当没有听见苏梅的弦外之音，“家里有事，就准备早点儿回去。回见啊！”起步继续走。
“季老师等下，我跟你一起去车库。苏老师，你先回办公室吧，我直接下班了。”
季晓芸听到业慕白喊她，就停下来转了个身儿。
苏梅对业慕白说话的语气就正常多了，“哦，那你的资料我一起打印了吧，明天你直接去会场，我带给你。”
“好的，谢谢苏老师。再见。”
业慕白跟上季晓芸，走到了季晓芸左手边。
“明天又要出去开会？”季晓芸偏头问他。
“嗯，区教育局的，不过是老生常谈，减负问题。”业慕白看着季晓芸，眼睛落在她受伤的左脸颊，蹙起了眉头。
“家长们未必愿意，他们挤破了头把孩子送进来，无不是抱着成龙成凤的心思，即便我们不减负，他们也会可着劲地给孩子报课外培训班的。”季晓芸叹口气，想到现在的孩子们，她总是很忧心。
“嗯，恐怕也就嘴上说说而已。毕竟那几位也怕考试成绩出来，平均分被别的区比了去，他们面子上过不去。”
“是啊，没有班级排名还有学校排名，再往上就是区的、市的、省的乃至全国的，竞争就是这么残酷，减负只能是口号了。”季晓芸在教学上有自己的节奏，作业量跟知识量一直尽力保持平稳，减不减负，她并不遵守。
“是口号也得喊，不然就好像没有人在干事儿一样。”业慕白转而问她，“今天见到夏笙笙父亲了？”
“你怎么知道？”苏梅讲的？苏梅怎么认识夏天明？季晓芸疑惑。
“夏天明是我表哥，你的电话还是我给他的。”业慕白解释。
果然是大佬，孩子班主任的电话还要找别人要。只是她脑子里才腹诽这一句，业慕白又说了，“他以前有事都是直接找我，或者叶校长，今天找你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为了赵涵的事情？”
“不是。夏笙笙要去我家玩，他来看看。”季晓芸避重就轻，“那你还是夏笙笙的亲戚啊？”
“是啊，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孩子放到我们学校。”
原来是这样，季晓芸失笑。
跟业慕白相熟，总是会忘了他还是领导，是学校的权贵。有他庇护夏笙笙，夏笙笙又是那样的家境，哪里需要自己担心呢？
季晓芸按下自己的车钥匙，业慕白走过去帮她拉开车门。等季晓芸坐进去，他又帮她把门关上。
业慕白一贯如此，季晓芸本来不怪，可她刚意识到他是领导……让领导开车门什么的，季晓芸觉得自己脸真大。
“慢点儿开，路上注意安全。”业慕白退开一步，对摇下车窗的季晓芸摇手。
“嗯，你也是。”季晓芸取车离开。
后视镜里，业慕白还呆在原地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啧啧，没有结婚就是不一样，没牵没挂的，下了班也不着急回家。
想到家，想到家里的儿子、母亲还有老公，还有肚里这个，季晓芸真真归心似箭。
到了怡园，进了门，柴母正在擦桌子。
看到季晓芸，她显然心情不错，“荣荣说他阿婆已经到啦？我就说，你妈肯定也想着外孙的是不是？我一个电话她就来了，就你唧唧歪歪，没事瞎想。”
“嗯，我妈凌晨到的。妈，昨天您给我母亲打了电话，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们才好去接她呀。”季晓芸觉得这事情还是要沟通下，就直说了。
“你什么意思啊，小季？你妈妈要来怎么不给你打电话？你们才是亲母女好吧？我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我哪里知道你们母女平时没事电话粥煲个不歇，临有事了反倒一声不吭，还怨我了是吧？”柴母把手上的抹布一扔，转过身来生气地看着她。
季晓芸被柴母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快速改口：“妈，我没有怪您。我就是，被吓到了，一大早看到我妈躺在我家门口，我……”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们都是有父母的人，手机怎么能不开机呢？万一有大事、有急事怎么办？得亏你妈是个省事儿的，不然要是出了事找不到你，你要怎么收场？”柴母捡起抹布，走到洗手间搓抹布。
季晓芸小步跟着，脸色通红，小声道：“妈，是我错了，我引以为戒。您不要忙了，我来吧。”说着试图去接柴母手中的抹布。
“别别，你弄的我还看不上呢。之前兰姨在，我都要自己上手的。你这样毛手毛脚的，弄乱了我的东西。”柴母利索地淋干抹布，擦起镜子来。
柴母是个有洁癖的人，她的家，永远都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季晓芸自认自己是个干净整洁的人气，但跟柴母相比，真是望尘莫及，她也只好看着柴母忙。
“哦，对了，你让你妈不用太早过来，让荣荣睡到自然醒。嗯，不行，还是早点起来，早睡早起，不能坏了规矩，他还长身体，要按时吃饭。”柴母边擦边说。
“妈，我想我妈就在我家带荣荣，您看吧，路上毕竟不安全。”季晓芸尽量以协商的口吻说着。
事实上，她觉得这点儿真不能让步，婆婆的要求太高了，她母亲根本应付不来。
“那怎么行？她一个人在家，又要带孩子又要做饭，怎么忙的过来。你不带孩子不知道，荣荣一个人呆不住，你妈也不能不给他做饭。万一你妈做饭的时候，出了事儿怎么办？绝对不能你妈在家带孩子。至于路上，来回都打车好了，车费我出。”柴母停下手，斩钉截铁地说。
“妈，您的心意我知道，满满都是为了荣荣。要不这样，我让我妈先试几天，就几天，如果觉得勉强，我们再来您这边，您看行不行？”季晓芸继续说着软话。
“不行就是不行，很多事情不是试不试的问题，不说别的啊，要是荣荣被烫到了，跌伤了，那是怎么也无法挽回的，你们试不起。”柴母的口气毋庸置疑。
“怎么试不起了？他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你不要这样不依不挠，也要给孩子们一些成长的空间嘛。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再找个家政，不在你眼前，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儿。”从房间走出来的柴父打断了柴母的话，又对季晓芸说：“小季，你带荣荣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周末我们请亲家母吃个饭，你记得安排一下。”
“好的，爸。”季晓芸真心松了一口气，对柴父报以感激的微笑。跟柴母讲理，她永远讲不过。
“我怎么不依不挠了，我还不是为了荣荣。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不愿意家里有外人，你跟你儿子还不是一样。”柴母不依地反驳几句，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也不看柴父，对季晓芸叮嘱着：“那就先让你妈在家带几天试试看。你跟你妈讲好，窗户不能开，如果实在开窗，就一定要盯紧荣荣，他惯会爬高上低的。开水要放在荣荣够不着的地方，家里所有插座都收起来……”
柴母说的话季晓芸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但她依然乖乖地听着，直到荣荣过来闹着要抱。
季晓芸没有告诉公婆怀孕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允许再抱荣荣，所以只是弯腰逗他玩儿。
从婆婆那里出来的时候，柴母又问了句柴向东：“向东昨天喝多了没事吧？我打他电话他总说没事。”
“您是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的呀？”季晓芸离开的身子顿了顿，忍不住转过身来问。
“才打的啊，就你到家前一会儿。也不知道忙什么，话没说两句就挂了。”柴母低声抱怨，关了门。
季晓芸给柴向东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四点半打的，到家六点。
他开机了，还接了他妈妈的电话……
就是没有回她这个妻子的电话……
季晓芸强迫自己打住，在没有见到柴向东之前，没有听他解释之前，她不想冤枉他、指责他。
第17节 他要护谁一生安好
季晓芸回到自己家，季母已经做好了晚饭：荣荣最爱的红烧肉，柴向东最爱的红烧猪蹄，她最爱的葱爆牛肉、松鼠桂鱼，还有蔬菜、汤若干。
季晓芸心里顿时暖暖的，嫁出去的女儿，再回到娘身边，那种满足感，不是常人能够体会的。
何况如果不是季母，她这时候就得去厨房做饭，快的话也要到七点半才能吃上饭。
“妈，您身体不好，忙这些要一整下午吧？怎么不给自己炒个喜欢吃的？”季晓芸心疼地问。
季母身体有些毛病，因为摘除了胆囊的缘故，吃不得大油大荤。
“看你说的，这不都是我喜欢吃的么？要你瞎操心。”季母笑一笑，满脸都是愉快。
季晓芸无法，只得先带荣荣去洗了手，但还是撒了个娇：“妈，我明天要吃乳鸽，荣荣喜欢吃虾。”
本来她还想再点些季母能吃的蔬菜水果，突然想起来母亲带着孩子买菜不方便，就想着明早自己去买。
买完回来再去上班，两全了，就这么办。季晓芸心里美滋滋地，觉得婆婆担心的有点儿过了，妈忙不过来，还有自己呢。
“阿婆，红烧肉。荣荣饿了，阿婆。”荣荣洗完手，小步跑到季母身边，拉着她的围裙撒娇。
“那就先吃饭吧。”季晓芸也饿了，她中午没有吃饭，胃口也不好，甚至都不饿。但她现在是有双身子的人，由不得她任性。
“那怎么行，向东还没有回来呢！”柴母一副不赞成的语气，说话间还把季晓芸手上的筷子取了下来。
“妈……向东电话打不通，谁知道他回不回来，再说荣荣饿了呢。”如果是平常，季晓芸也会先喂完荣荣，而她自己无论多晚，除非柴向东不回来，她都是要等的。
但是今天，她心里有点儿堵，家里是老人、孩子跟孕妇，柴向东电话又打不通，她不想等了。
“电话打不通就想想别的办法啊，联系不上人你不着急？以前你可是火急火燎的，现在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季母说着拿出手机，“我打个试试。你别着急吃。”
季晓芸双肘撑在桌沿，看着季母打电话。
柴向东回来了，她才能第一个告诉他自己怀孕的好消息。现在憋着忍着，还是在自己的亲妈面前，她差点儿装不下去了。
季母的手拿着手机竖在耳朵上，等一会儿，放下来，按一下，举起来，再等一会儿……
“打不通就不要打了，妈。”季晓芸果断给荣荣添了饭，喂起孩子来。她听到母亲手机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铃声，知道柴向东的手机是通的，只是无人接听。
季母放下电话，在屋子里踱一圈，神情紧张：“向东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
季晓芸想了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正准备打柴向东公司电话，一条短信进来了。
季晓芸打开，“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你们吃好。不要等我，早点休息。”
短信是柴向东发过来的。
他不接电话，用回短信的方式阻止了她们母女的骚扰，何其忙也！
季晓芸感觉心里像针扎似的痛起来，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不一样了！
难道，这么多未接来电，就不该给一个解释吗？柴向东到底想干嘛！
然而哪怕心里又憋屈又苦痛，她还是笑着对季母说；“哎呀，妈，我都没有注意向东给我发了消息。他说他晚上加班不回来吃饭啦，让我们自己吃。”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俏皮道：“早说不等了吧？快吃快吃，饿死啦！荣荣小肚子都叫了，是不是啊儿子？”
“嗯，荣荣小肚皮，咕咚咕咚！”荣荣开心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配合她的表演。
只是那小动作做起来不像是饿的，倒像是撑的，把季母逗笑了，也把季晓芸的注意力转移开了。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过晚饭，季母刷碗，季晓芸带孩子洗澡、看故事书，直到荣荣睡着。
她慢慢地刷牙、悠悠地洗澡，细细吹干头发，然后懒懒地躺在床上。
因为季母的到来，她不用买菜做饭，不用洗衣服叠衣服，不用拖地打扫卫生，时间一下子空了许多，竟然有点儿无所适从起来。
把手稿拿出来改了几章，她又放下了。书中的主人公丁丁是个很闹腾又很平凡的小男孩，有时候会犯错，也会碰到挫折，但整体的基调都是阳光又正面。她最近的心情一直有些压抑，感觉不改便罢，改着改着就在字里行间看到了悲观失望沮丧之类的不良情绪，只能作罢。
也可能是临近交稿，她因为希望太大失去了平常心的缘故，索性放在一边，好好调整了自己再说。
关电脑之前，她登陆了QQ。自从有了微信，她的QQ除了接收邮件就再没有别的用途。即便是登陆邮箱，她也是直接从网页登陆，而不是聊天软件。
一上线，消息“叮咚”、“叮咚”一直想，她赶忙将音响关掉，又等了会儿，才把消息都接收完毕。
她一条条翻看下去，也把各种群消息都过了一遍，很多群里@她多次，也有单独留言的，但并没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她也就懒洋洋视作不见。
毕竟过了太久，再回复已经没有意义，况且最近@她的已经很少了。
她在QQ上无意识地逛着，细白的手指随意地拨动着，带着丝轻拢慢捻的、又性感妩媚的味道，只是此时没有人欣赏。
季晓芸也不是刻意要等柴向东回来，不过是习惯了，还有就是她不困。
直到她无意中翻到了柴向东的QQ上，那双极细、极白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柴向东没有给她留言，这是一定的，因为他总说他不喜欢聊天，有事情就打电话，简单高效。
她呆住、瞪大了眼睛，不过是因为柴向东更新过一条QQ动态：若不能陪她终老，便护她一生安好。
哪怕季晓芸知道自己不是顶聪明的，也肯定这句话中的“她”绝对不会是自己。
原来在柴向东的心里，还有一个“她”，不是他的妻子却让他用“一生”来守护！
更换日期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季晓芸眼睛干涩，心脏抽疼，但还是努力思考着，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段时间，柴向东大醉过一次，也是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跟他的几个同事一起。
他当时是被同事架回来的，到家就冲到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期间他踉跄着几次要跌倒，却坚定地推开了想去帮扶的她。一直吐到出来的只剩下淡黄色的水，他才赤红着双眼，拒绝回主卧、拒绝她的照顾，独自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以为男人嘛，难得放纵一次，便不以为意。却不知，他竟是在借酒抒情？
第二天呢，他很早去上班了，难得地比她更早，到下班回来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真的正常么？不是的，还是有痕迹的：经常心不在焉的他，前天夜里躲在厕所打电话的他，对自己挨打无动于衷的他，醉后还在喊对不起的他，对自己电话视而不见的他，哪里像是以前的他！
还有这愈见频繁的加班晚归！
手机变得异常沉重，滑落下来，砸在季晓芸的胸口，在她心上砸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她真的被伤到了，鲜血淋漓的、痛至骨髓的，叫她喘不过气来。她全心全意、掏心掏肺爱着的男人，那个承诺会跟她白首偕老的男人，她的老公，在她不知道的内心深处，对着另外一个女人，也给出了一生的承诺！
安好安好！护她一生安好！那自己算什么！
季晓芸很愤怒，愤怒得发狂，思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蹦跳奔腾，叫她无法掌控。她任凭它东奔西突，上窜下跳，直到再也无法思考下去，以至于她停下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随后季晓芸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开始洗澡。今天第二个澡，她觉得她需要冷静，而洗澡是最好的调节方式。
累了，洗个澡就能神清气爽；困了，洗个澡就能精神抖擞；伤了，洗澡的时候才可以尽情流泪。
季晓芸仰着头，张大嘴，伴随着“哗哗”的水声，无声地嚎着……
等发泄完了，季晓芸还觉得挺新鲜，原来哪怕不哭出声音，喉咙也是会痛的。
然后她再次吹干头发，极认真、极细致，还给自己擦了全套的护肤品，才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18节 谁比谁更虚伪呢
早上季晓芸很早起来，照了照镜子，气色居然很不错。走出主卧，听到季母的房间很安静，微微笑了。
她简单地洗漱，轻手轻脚地，打算在上班之前把菜买好。正换着鞋呢，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季晓芸吃了一惊，发现竟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季母，“妈？”
“咦，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季母显然也很意外，“上班还早呢，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先去睡一会儿，我做好早饭叫你。”
“妈。”季晓芸换回拖鞋，接过母亲手上的袋子，“您不用起这么早，我不要您这么辛苦，以后我去买菜，您多睡会儿。”
“傻丫头，妈年纪大了，哪里睡得着，好不容易把天盼亮了，正好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你们年轻人不好好睡觉，凑什么热闹。”季母也换了鞋，又来催季晓芸去睡觉。
“妈，我也习惯了啊。您没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早起啊。我要做早饭。”季晓芸跟母亲一起进了厨房。
“那不是以前么！现在妈来了，你就歇歇，啊？以后别这么早起。”季母叮嘱着，又拉着她的手小声问：“向东昨晚那么晚回来，你知道他昨晚忙什么去了吗？”
“知道啊。他的工作就那样，需要应酬嘛。他昨晚告诉我了。”季晓芸应付过去，不想多说什么。
季母也没再问，利索地忙活起来。季晓芸觉得身下不太利索，就去了卫生间。
内裤上有浅浅的褐色，她心里一紧，做了个深呼吸，才拿了护垫垫上，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洗衣机上柴向东换下来的衣裳。
柴向东喜欢穿浅色的衬衣，休闲款，修身的那种，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如此。眼下正值深秋，他烟灰色的风衣就放在白色衬衣的下面。
季晓芸慢慢地走过去，拿起衣服，放在鼻下闻了闻。
没有烟味，只有淡淡的香水味儿，媚香的那种，味道单一。
她又翻看了白色的衬衣，在左胸口往上、肩部往下的位置，有红色的口红印记，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正常的应酬，就算可能出现那个红色的擦痕，也绝不会没有烟味。柴向东本人是不抽烟的，但是男人们聚在一起，烟酒鱼肉，味道总是混杂不堪，绝不会不沾染到衣服上。
唯一不能理解的，是鼻尖若有若无的一丝中药味儿，莫非那女人生病了？
季晓芸把衣服轻轻地放下来，走出了洗手间。
也许是昨晚就已经足够明白她的婚姻步入了危机，早上再确认一遍，她反倒比较平静，至少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吃饭的时候柴向东穿着睡衣出来了，先是跟端菜的季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来到她身边，问：“这么早？最近怎样，忙不忙？”
季晓芸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他还肯早起半个小时特地安抚她，是愧疚了？
“嗯，马上期中考试，比较忙。你呢？昨天怎么那么忙？”季晓芸平静地开口，状似不经心地问道。
她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装的要死，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别人装呢？
“嗯，最近事情比较多。天越来越冷，你多穿些衣服。”柴向东抚了抚她的后脑，又落下来在她肩头拍了拍，不肯多说的样子。
“嗯。”季晓芸了然，没有听到直白的谎言，她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看着柴向东泛着血丝的双眼，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进而劝道：“你再去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不了，我去洗漱下。今天要出去一趟。”柴向东转头，对坐在旁边的季母道：“妈，最近几天都不用准备我的饭，我不回来吃。”
因为她病的比较严重？只是这几天么？
原来他是有事才早起的，不是为了安抚她啊……
季晓芸低下头，又喝了口粥。季母应该是去菜场之前就将米下了锅，所以这粥才这么香糯，入口即化，吞咽即可。
“向东，晚上能不能早点儿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说。”在柴向东离身之前，她突兀地站起来，伸出细白的手，拽住了柴向东的睡衣。
柴向东转回来，拉下她的手捏了捏，商量着：“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好不好？回来的时间我说不好，怕太晚。”
季晓芸手上紧了紧，还是抽出来了，她微微勾唇：“也没有什么大事，不着急。等你忙完再说好了。你先去吧。”
“嗯，那好，回头再说。你先趁热吃饭。”柴向东说完就去洗漱了。
季晓芸重新坐下来喝粥，满满一大碗，不费劲就吃完了，她还吃了两个水煮蛋。然后就是去上班，临近期中考试，她的事情确实比较多。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孕相可能不太好，所以只要能不跑路的，她都省了，也尽量维持情绪的平和与稳定。
前天受伤的赵涵已经回到学校了，除了额头还带着纱布，精气神儿都蛮好，她放心不少。
有心找夏笙笙聊天，可是又怕太突兀。那孩子除了课间不怎么说话，其他看不出问题：作业完成的一丝不苟，上课也能认真听讲、积极举手发言。
季晓芸所在京中第一实验小学，是A市名符其实的翘楚，小考均分多年来稳列第一，是学生家长挤破头也要来的所在。相应的，学费也昂贵得很，说是私立贵族学校也不为过。
学校位于市中心核心地段。几十年的老校，校门口的路实在算不上宽阔，到了放学时段，总是熙熙攘攘，车满为患。
学校为了缓解这个问题，除了实行分批离校，还划分了散学区，即在校外固定了几处专区，作为接孩子的家长等候区，学生们也会由各班老师组队带出来。
季晓芸领队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赵涵的母亲正在四下张望。不是她刻意要看她，实在她高大健硕的身体太显眼了。
不自觉地，她慢走几步，站在了夏笙笙的旁边。
跟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一一打招呼，确保每个孩子都交到家长手里。
“季老师辛苦了。”
“老师再见！”
……
部分靠得近的家长带着孩子先走了。季晓芸侧身对站在夏笙笙身后的赵涵道：“赵涵跟你母亲回去吧。这几天好好休息，家庭作业就不要做了哦。”
赵涵虽然聪明，但素日对学习兴致就不太高，季晓芸话一说完，他整个脸色都亮了，开心得直点头。
赵涵雀跃着跑向他母亲身边，两人凑在一起说这话，赵涵母亲还低头看了看孩子头上包扎的地方。
伤口恢复得很好，已经有点儿痒了，季晓芸因为关注着，所以清楚地知道，也反复叮嘱赵涵即使痒也要忍住，不要抓。
突然感觉衣摆被人拽住了，季晓芸低头就看见了夏笙笙正抓着她的衣摆。孩子应该是下意识的本能动作，她的小手攥得很紧，眼睛看着斜对面一个坐在敞篷轿车的女人，神色怯怯。
是紧张还是害怕，季晓芸分不大出来，但肯定孩子是认识那个人的。
还来不及询问夏笙笙两句，就看见赵涵母亲居然领着赵涵往回走来，她立刻站直身子，严阵以待。
“季老师，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啊……”赵涵母亲走过来，声音不高，脸上也带着不太情愿的歉意。
“没有没有，您客气了。”季晓芸心里那口气立马松活下来，赶紧微笑着回应。只要赵涵母亲不找事儿，她才不会介意对方是真道歉还是假道歉。
“嗯，那我们先走了啊……”赵涵母亲转身离开，随即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倾倒动作压向她身边的夏笙笙。
季晓芸神色一变，本能反应就是猛地侧跨一步，再回转身体，手上也垂下去一把抓住夏笙笙攥住她衣角的手，险险带着孩子避开了。
赵涵母亲虽然胖，但是也还算灵活，踉跄一下，又站稳了。
“哎呀，不好意思，没有站稳。季老师，您怎么也不拉我一下？”赵涵母亲眼睛看着季晓芸，不满地指责。
季晓芸素来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她从赵涵母亲看也不看那个差点儿被她撞倒的夏笙笙的情态中，知道了对方的故意。
“实在抱歉，我没能反应过来。您没事吧？”季晓芸没有拆穿她，只是防范更加严密了。
“得亏没事儿，要是真跌到了，不就跟我儿子一样成了伤患，谁来照顾我儿子呀？”赵涵母亲细着嗓子抱怨。
“不会不会，您好人有好报，不会有事儿的。赵涵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您照顾得很好，以后会越来越优秀的。”季晓芸不着痕迹地拉着夏笙笙后退小半步，脸上一片真诚地恭维着。
其实她心里郁闷得要死，脚踝那里一阵抽疼，貌似扭到脚了。
“那是。儿子，我们走。”赵涵母亲往季晓芸身后瞪了一眼，趾高气扬地牵着赵涵的手走了。
轻呼一口气，季晓芸又送走了几个孩子，最后只剩下夏笙笙一个。
此刻的夏笙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她刚才的回护行为都一无所觉，只是低着头却又频频斜睃着眼睛看向那边车内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在张望着，只是幅度并不明显，偶尔看向她们这边，目光却不停留。
“笙笙，那是谁啊？你认识吗？”季晓芸本来准备弯下身去看着孩子的脸说话，可是脚踝疼着，她有点儿蹲不下去。
“那是我妈妈。”夏笙笙低头。
第19节 夏天明给她送冰袋
季晓芸心里吃了一惊，正常孩子看到父母，不说欢喜着扑过去，也是神态自然的，像夏笙笙这样的？
还有夏笙笙母亲，来接孩子居然既不下车也不靠近，甚至看都不看孩子……
想到夏天明说他们夫妻正在商量离婚……
果然是个不太正常的家庭。
“要不我送你过去？”季晓芸迟疑着开口。
“她不是来接我的。她马上就要走了。”夏笙笙飞快地抬头看一眼，然后又转回来，还侧了侧身子。
季晓芸看出孩子的别扭与拒绝，但也看出孩子的不舍跟渴望，所以走到孩子面前，劝她，“你妈妈肯定爱着你也舍不得你，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是不是？我送你过去吧，要是她真的走了，你就要很长时间看不到她了。”
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孩子的心里，季晓芸牵她的手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反而顺从地举步跟上了。
季晓芸牵着夏笙笙的小手，为孩子觉得心疼，也为夏笙笙母亲觉得遗憾，这么乖巧的孩子……
在她们走过去的时候，车门打开了，那个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下了车。
然而她们毕竟不是那个女人，所以被狠狠打了脸：女人下车迈步，走近她们…越过她们…面无表情地跟夏笙笙擦肩而过，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跟一缕妩媚的香气。
“夏笙笙！”季晓芸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夏笙笙挣脱了她的手，转过身，超过她母亲，飞快地跑进学校了。
季晓芸看那个女人听到她的声音脚步顿了顿，身子基不可察的微微一僵，然后又继续向前走了。
季晓芸蹙眉，然后就看到了举步而来的业慕白。他的方向显然是那个女人，此刻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季晓芸对业慕白笑笑，打了声招呼，然后追着夏笙笙去了。只是她的脚疼，走起来难免僵硬且颠跛，所以走不快。
她边走边想那个女人，一个做妈妈的，居然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是亲生的吗？
平日来接夏笙笙的司机跟保姆呢？怎么今天迟到了？
“季老师，你的脚怎么了？”业慕白追了上来。
季晓芸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业慕白的身后，夏笙笙的母亲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正看着这个方向。
“没事，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那是你表嫂？是不是还在等你？”季晓芸朝业慕白身后示意，提醒道。
“嗯……”业慕白抬抬手，随即放下来，道：“那你自己小心，下班就不要开车了。”
“我知道的，你快去吧。我去看看夏笙笙。”季晓芸摇摇手，先行转身离开，本来她还想了解夏笙笙母亲的事情，知道时机不太合适，就没有多问。
艰难地爬上三楼，来到教室，夏笙笙正伏趴在她的课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哭的正伤心。
摸摸夏笙笙的头，季晓芸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在事实面前，语言是苍白无力的。夏笙笙的母亲是要有多不在意这个孩子，才会视而不见！
又有哪个孩子不渴望妈妈的关注与爱意呢？
“笙笙…”季晓芸顿了顿，“你妈妈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我才没有伤心，我早就知道她不爱我，所以跟爸爸离婚的时候，她要钱要车要房子，只是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夏笙笙喊着，却没有抬头，只是声音里的哀怨跟伤心藏也藏不住。
季晓芸心里诧异之极，想了想，开口：“笙笙，就是你妈妈要你，你爸爸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才没有开口吧……你这么乖巧懂事，没有人会舍得不要你的。”
“是这样吗？”夏笙笙迟疑着抬起头来，露出她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是她从来没有抱过我，总是忙忙忙，也不肯回家看我。”
“笙笙，看着老师。你想想哦，不管笙笙眼里的妈妈是什么样子，我们笙笙是个很幸福的孩子啊。你看，你这么健康、聪明、漂亮，有很多漂亮的裙子，有很多精致的文具，有那么多可爱的布娃娃，还能去各种游乐场游玩。不管怎样，我们拥有的，已经有很多了啊，就算有些遗憾，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只要珍惜我们拥有的就好了。”季晓芸耐心引导着。
“是吗？可是这些，难得不是应该的？王紫琪、宋晓妍她们都有啊。可是她们妈妈就不是那样。”夏笙笙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列举了班上其他几个女生。
“她们就没有你漂亮啊，也没有你成绩好呢！”季晓芸哄着她：“来，跟老师去办公室，我给你捂捂眼睛，去去红肿，不然就不漂亮啦？”
“嗯。”夏笙笙站起来，抬着头问：“是哦。她们的爸爸也没有我爸爸好看。季老师，您见过我爸爸吗？”
季晓芸心里高兴，总算这孩子没有继续钻牛角尖了，马上顺着道：“嗯，见过的。笙笙的爸爸很帅啊，也很爱笙笙呢！”
“爸爸很好的，季老师！”夏笙笙小大人样儿的点头附和。
“哦，笙笙上次不是说要到老师家里玩，老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今天就去好不好？”季晓芸又问孩子。
“我想去，不过爸爸说这周不行。”夏笙笙又嘟起了嘴。
“那就等下次的。季老师家随时欢迎你呢。”季晓芸牵着夏笙笙准备回办公室，才转身就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正是夏天明。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爸爸！”夏笙笙欢喜着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夏天明，在他怀里拱着脑袋。
“季老师，辛苦了！”夏天明的右手轻抚着夏笙笙的后脑，语气真挚。
“应该的。您客气了…嘶！”季晓芸说着迈开腿，才走一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她忘了她的脚扭伤了，这会儿还疼着。
“你怎么了？”夏天明放开怀中的夏笙笙，走近了几步。
“没事没事，你们赶紧回去吧……正好周末，带孩子出去玩玩儿，人多热闹热闹。”季晓芸提醒着，挥挥手说了再见。
夏笙笙的妈妈要离开，这个时候如果多一些人来陪着孩子，虽不能抵消母亲离开的无助，但总会让孩子减少孤单感。
“嗯，我知道了。谢谢，季老师再见。”夏天明往下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季晓芸歇了歇，一颠一跛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好不容易坐下来，才好好看起自己的脚来。
办公室其他老师都走了。周末嘛，放学本来就早，老师们也都归心似箭。
季晓芸低着头按揉自己的脚踝，没一会儿就觉得晕得很索性脱了鞋，把腿抬到办公桌上。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今天的她是刻意打扮过的：米色长风衣，内穿黑色修身套裙，长度到膝盖的那种，脚上一双米色小皮鞋。
她身体纤细，貌美肤白，一米六八的个子，大半都是腿。此刻她就坐在椅子上，将腿翘到面前的办公桌上，弯曲着柔韧的身体，抱着自己的脚揉弄。
脚踝确实肿起来了，还不轻，季晓芸不禁有些郁闷：真是出师不利。
其实早上的时候，败相已露，因为哪怕她换完衣服故意在餐厅走了一遭，忙着吃饭的柴向东也没有抬头看她。
她吸口气，双手扣上脚踝，使劲拉拔起来。很疼，却很痛快。
如果自己都不舍得让自己疼，又如何能忍受别人给的痛呢？她苦中作乐地想。
眼泪流出来，又落下去……她偏着头，咬着牙，自虐式的坚持着。
“季老师？”有人喊她。
季晓芸抬起头，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夏天明。
他走进来，直接将手里拿着的冰袋按在了季晓芸的脚踝上，解释道：“刚刚看到你的脚肿了，上车想起来车载冰箱里有这个，觉得你可能需要，就给你送过来了。”
夏天明的手并没有碰到季晓芸的腿，但这样的近距离还是让她心慌，她几乎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反应到自己正极为不雅地高高翘着大腿。
她立马放了下来，声音带着些许尖利：“谢谢，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边说着话，她边用没有受伤的脚在地上一蹬，椅子旋转着后退一尺，回到了她认为的安全范围，声音才缓和下来：“夏笙笙是不是还在等你。孩子今天看到她妈妈了，但是她却不是来找孩子的，让孩子伤了心，你心里有数，好好开导。”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自己接过夏天明手上的冰袋，放在了脚踝上。
“嗯。谢谢你，笙笙一直很喜欢你，所以很听你的话。”夏天明身体往后站了站，“那位不是我妻子，是我前妻。”
这又不管她的事！不负责任的男人，前天说要离婚，今天就“前妻”了，对婚姻的态度何其草率！
“夏先生请回吧，我就不送了，你看到了，我不太方便。”季晓芸低头冰敷着自己的脚踝，声音冷淡下来。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我没可是看在笙笙喜欢你的份儿上……”
“荣幸之至！”季晓芸打断夏天明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夏天明：“我老公马上过来，谢谢你的关心。不要让孩子等太久，也不安全。”
“好吧，那…再见。”夏天明举高双手作妥协状，边退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生气，但我还是要解释下，车上有司机，笙笙并不是一个人。”
“那是我误会了。夏先生再见！”季晓芸用着最后一丝耐心道。
第20节 一脚踹业慕白脸上
夏天明离开好一会儿，季晓芸才直起身子，把腿重新翘回桌上，用冰袋细细敷着。
“季老师？”又有人叫她。
这下季晓芸真的被吓到了，她一个后撤，腿从桌上掉下来，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她一个哆嗦。
然后小腿就被人拿住了，还是一双男人的手！
“啊！”季晓芸反射性地踢出去，正好踹到对方的脸，竟然是业慕白。
“业老师？”季晓芸很尴尬，简直不知道往哪儿钻！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谁说办公室没有人就能放肆了！
“慎独”、“慎独”，古人诚不欺我！
业慕白也是满脸尴尬，白皙的脸上还泛出红晕来。他把手放在身后，解释道：“我回办公室取个东西，经过这边正好看你在，就过来打声招呼，没有想到会吓到你。对不起。”
季晓芸更尴尬了，但还是赶紧回应：“别，别，是我反应太大了。我刚才踹到你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业慕白摸摸被踹到的鼻子，问：“你的脚要不要紧，我送你回去吧？反正顺路。”
季晓芸本来想要拒绝，但是她接受了业慕白太多的帮助，前面赵涵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就点点头答应了：“又要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改天一定要我老公请你吃饭才行。”
“你上次不还欠着我一顿，现在又提你老公，莫不是指着两顿变一顿？要不要这么抠门儿啊？”业慕白笑着，抬手扶她。
季晓芸顺势站起来，不忘带上冰袋，笑道：“你总说我小气，这次便要大方一回。两顿就两顿吧，坚决不合在一起，你要吃什么？时间？地点？”
两人闲聊着，关灯、锁门。
业慕白扶着季晓芸的手臂，二人缓步下了楼，随后业慕白把车开到教学楼前，几乎没让季晓芸多走一步路。
季晓芸上了车，忍不住调侃，“业老师，你这样细心体贴，英俊还多金，当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但你也不要太挑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总是要先成家后立业的。”
“快了。”业慕白云淡风轻。
“？”季晓芸反应过来，又惊又喜，还抬手拍了下业慕白的肩膀，“真是好样儿的，什么时候的事儿？瞒得可真紧啊？”
业慕白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又拉上自己的，“前面不是很确定，就没跟大家说。”说完耸了耸肩膀。
“谁啊？这么好命，快说来听听，姐姐给你长长眼。”季晓芸真的高兴，迫不及待就想知道是哪路女子英雄了得竟成功收复了业慕白。
要知道，单是她知道的，就有多少小姑娘铩羽而归啊！
“嗯，会的，等回头的。你喜欢当人姐姐啊？”业慕白笑了笑。
“我就是姐姐好不啦，我本来就有两个弟弟，我老公那边还有一个小叔子，再加上一个你。在我心中，你们都是我的好弟弟。额，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我真的是这想的。”季晓芸眨巴着大眼睛，不太确定业慕白认不认自己这个姐姐。
业慕白又笑了，发动车子，“那就有劳姐姐了。”
“放心，交给姐姐！”季晓芸得意满满，心里格外高兴。
等车子上了路，季晓芸才想起来问，“对了，今天你那个表嫂，夏笙笙的妈妈，知道夏笙笙在我们学校读书吗？”
“知道吧？应该知道，我记得她还托我给笙笙带过东西。”
“我就说嘛，哪里有狠心的父母。离婚是你表哥提出来的？你就没有说说他？”
“…还真不是。是谭辛，就是我表嫂，甩了夏天明。”业慕白否定了季晓芸的猜想，还睇了她一眼，“为什么觉得是夏天明要离婚？”
“我，我以为显而易见嘛。还…”季晓芸不自在地动了动，“还说了人家一大通。诶，亏得那人风度不错没有当场给我难堪。真的太丢人了。”
业慕白闷声笑了会儿，才安慰她，“没事，他一个被甩的，哪里好意思主动告诉你。这个闷亏他吃定了。”
仔细想想，是这么回事哈，季晓芸转忧为喜，随即又不解，“那谭辛干嘛要离婚啊？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能忍一忍么？”
没听见业慕白回应，季晓芸又追问了一遍：“你也不知道么？”
“我倒是很想知道，女人为什么非要在婚姻里委曲求全？”
“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啊。山不能就水，水就去就山咯。当初她要跟夏天明结婚，结婚的时候两人是好好的吧？不然也不会生孩子对不对？那为什么后来不好了？肯定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啊。就算夏天明问题多一些，女人为了孩子也该忍一忍，再把走歪了的男人拽回来嘛。”季晓芸说话的时候还不时点点头以示强调，“男人总是很容易犯错。”
委曲求全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如果受些委屈真的能求得诸事大全的话。
“你对男人这么宽容的吗？”业慕白声音低沉，“可惜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改错的机会。”
“其实哪里一定要分出个是非对错？”季晓芸摇摇头，“结果都是一样的。年轻的时候，很多看起来很大很深刻的矛盾，就算是外遇出轨，说不定不过是老时闲暇的谈资。只要彼此相爱，只要坚守，老了都是好伙伴儿。”
“你对婚姻很乐观。”业慕白顿一下，“还是说你对你们的婚姻很自信？”
“都有吧？我总是向前看。”季晓芸抿唇一笑，眼睛落在不知名的深处，“我总能想象前面的阳光和温暖，对眼下的阴暗与寒冷就更能忍受一些，哪怕荆棘遍地，满腿烂泥。”
……
过了会儿，季晓芸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又把天聊死了，赶紧把话题推回去：“就说你那个表嫂。她离婚了难道不管孩子的？”
“她有心想管，但是管不了。”
“怎么管不了？母亲管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地么？再说她看起来就很有教养的样子。”季晓芸不理解。
“架不住她有个更厉害的婆婆啊……你想象一下，她还在产房呢，孩子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奶娘并一个管家。等她出了月子，孩子已经被送到国外去接受所谓的文化熏陶了，等她安排好工作跑过去看孩子，孩子已经学会认人了，吃饭、洗澡、睡觉都不要她，再往后，孩子所有的事情她都插不了手，还怎么管？”业慕白徐徐解释。
“啊？哪儿能有这样的婆婆！孩子是她生的，难道她不能力争吗？”将心比心，季晓芸顿时觉得自己很庆幸，至少从来没有人阻挠过她带自己的孩子。
“有什么理由争？孩子小，只知道黏着熟悉的人，她靠近孩子，孩子就哭，根本不要她。加上，据说那孩子被教养的很好，她也挑不出刺儿来。慢慢地，她就不去看孩子了……”
夏笙笙确实是个各方面都很出挑的孩子，除了文化课，唱歌、写字、钢琴、跳舞，都很有水平，个性也好。
“也许孩子大了就想要妈妈了呢？还有夏天明呢？难道不应该帮她？”季晓芸想起夏天明，觉得他能看出自己脚扭伤了还能主动送冰块，也不该是个粗心大意到看不出问题来的人。
“他们结婚是意外，双方对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
“啊？丝毫没有感情也能结婚么？”季晓芸不能苟同。
“你以为哪对夫妻都能琴瑟和鸣、情投意合的？世人多遗恨，不是没有道理的。”
业慕白敲敲方向盘，“有人结婚是因为利益驱使、条件取舍，有人婚后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有的人在委曲求全、忍气吞声，有的人在彼此折磨、互相怨恨，哦，还有我这样恨不相逢未嫁时的可怜单身汉。”
“得了吧你。恨不相逢未嫁时是女人结婚了再见异思迁的好吧，别乱用。”季晓芸被逗笑了，不知道业慕白前面说的挺规矩的后面怎么就忽然跳脱了。
“那是恨不相逢未娶时？”业慕白继续贫嘴。
“那也不对啊……你不是还没娶么！”季晓芸又笑，“快别贫嘴了，记得安排下，我请你跟女朋友一起吃个饭。”
“嗯，确定好了告诉你。”
季晓芸估摸着快到了，四下张望一番，就看到了熟悉的路标，“前面，就那儿，业老师，你放我下来就可以啦！”
“不是要当我姐姐，怎么还‘业老师’？”业慕白把车停下，也不开车门，大有季晓芸不改口就不让下车的架势。
“那，弟弟？小弟？”季晓芸从善如流，见业慕白脸色不虞，感觉止住了玩笑，叫了声“慕白”。
“我还是送姐姐去地下室吧……你的脚这几天都尽量不要动，要好好养着。”业慕白说着，将开车进了小区。
季晓芸指挥着业慕白开车进了地下室，然后业慕白扶她到电梯口就离开了。
第21节 婆婆欺负亲妈该怎么办
本来依着季晓芸老家好客的习惯，她应该喊他上去吃个便饭再走的，但她心里有事儿，进了电梯才想起这一遭，也就作罢。
电梯来到一楼，苏梅的老公冯锦堂进来了。
她家住10楼，苏梅家住16楼，因为同在一个单元的缘故，两家人经常碰到，也比较熟悉。
“咦，好巧。今天轮休了？”季晓芸主动跟冯锦堂打招呼。
“嗯。才下班？”冯锦堂往旁边站了站，还了季晓芸一个不太明显的笑脸。
“嗯。苏梅今天怎么又请假了？说是不舒服？要紧不要紧？”季晓芸找着话题。
“嗯？她没有上班吗？我不知道，我这两天夜班。”冯锦堂紧了紧手中的包，解释着。
“哦，这样啊，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你的妻子嘛。钱哪里挣得完呢。”季晓芸一如既往地劝。
“呵呵。”冯锦堂自嘲一笑，“那也得她领情才行。你到了吧？再见啊！”
季晓芸赶紧下了电梯，金鸡独立着侧身回头跟冯锦堂说“再见”的时候，貌似看到对方笑了下？虽然二人对话不是“嗯”就是“哦”的，但至少说明这冯锦堂也没有苏梅说的那么难相处嘛！
婆婆家里、自己家里都是装着指纹锁的，她也不用敲门，自己就推门进去了。
进去之后又是一愣，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对打扮精致的老人，可不就是她的公婆！
“爸，妈！”季晓芸心里有点儿打鼓，但也反应过来，热心地打着招呼。
每次柴母来她家，她都有点儿紧张，因为柴母必定要嫌弃她家卫生不到位、物品不规整的。
柴母有时候只是说说，有时候就直接上手做，弄得她很是不好意思。
季晓芸换完鞋，荣荣就扑上来了。她尽力站稳身子，照例跟儿子腻歪两句，然后才牵着荣荣的手走向客厅。
“你的脚怎么了？”柴母奇怪地问。
“爬楼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季晓芸没有看到季母，听着厨房有动静，道：“爸妈你们先坐一会儿，晚饭就在这里吃了吧？我去厨房看看。”
季晓芸进了厨房，季母正低着头在水池洗菜。
“妈？我回来啦，怎么不理我哦？”季晓芸见母亲理也不理自己，迟疑着伸手去拉。
结果拉了一下竟然没有拉动。
季晓芸一下子挤到水池那边，侧身去看季母的脸，就看见母亲双眼通红，显然哭过。
“妈？您怎么了？”季晓芸紧张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没什么，就是被辣椒辣了眼。厨房油烟大，你赶紧出去吧，歇歇先。”季母洗菜的动作停下来，拿肩膀把季晓芸轻轻往外挤。
“哟，亲家母，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还哭上了？”柴母也进了厨房。
厨房本来不小，可一下子进来三个人，顿时有点儿挤了。
季母又低下头去，没有吭声，也不推挤季晓芸了。
“妈？”季晓芸听着柴母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还是轻轻推着柴母往外走，“我们出去吧，这里挤得慌。”
“你怎么不说话啊亲家母？我没说你什么吧？正好你女儿在，让她来评评理好了。”
柴母挣脱季晓芸的搀扶，对着季晓芸道：“我来的时候都一点多了，结果荣荣才在吃饭，而且居然是用筷子吃，糊得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那孩子可怜的，都要用手抓了，我就说让你母亲按时做饭给荣荣吃，我说错了么？再说他这么小，用什么筷子，平时在我那里我都是亲自喂孩子吃的。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这么先说明白了也是为了以后大家好相处，我错了吗我？”
季晓芸耳朵听着，眼睛盯着自己母亲的侧影看。中午一点到现在，那么估计婆婆的嘴就没有听过，再加上家里的卫生标准达不到她的要求，肯定是要没完没了的。
她有些生气，但还是压抑着劝柴母：“妈，您没有错，您说的都对，是要讲规矩。孩子要学着吃饭，总要经历这个过程的。我们先出去，其他回头再说好吗？”说话间又扶着柴母往外走。
“荣荣才四岁，哪里就要这么着急，慢慢来啊……我也不是非要怎样，就是你妈这个委屈样子，搞得好像我欺负了她一样。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啊？你看我来了到现在，手可没闲着，一直帮你收拾整理呢。”
柴母这次没有拧着，顺从着走到外面，边走边说：“我说小季啊，不是我说你，东西不能乱放啊，用完了要物归原处的，这样荣荣以后也会习惯好。起床了怎么能不叠被子呢……”
“早上我起床了向东还睡着，我就先走了。”季晓芸直接插了婆婆的话。她早上起床后是没有回过卧室，衣服也是在衣帽间换的，所以并不知道卧室被子没叠。
事实上她自己是喜欢睡觉前看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那样她比较有睡觉的欲望。但是因为大多时候都是她出门了柴向东还没有起床，所以她家的被子反而未叠的时候比较多。
“哎呀，老大工作辛苦，睡懒觉也是正常的，不过不叠被子这个习惯不好，你回头说说他啊……”柴母坐下来，“你也别老站着，不是脚崴了吗？”
季晓芸自然不能坐，她母亲还在厨房糟心呢，她自然要去帮忙的。
季母是姊妹中的老大，其母亲、公婆都去的早，季父也是个不多话的，家里家外、大事小事都是季母说了算，除了偶尔对着儿媳妇小意些，季母还没有在哪里受过委屈。
柴母呢，更是个厉害的主，一辈子没有被人压制过，除了偶尔看看老公、儿子的脸色，惯是位横着走的。
此刻柴母占据着主场优势，又因着季晓芸自己是个软和性子，两母之争，柴母完胜。
季晓芸心里憋屈得厉害，但知道闹起来母亲更难看，甚至她连闹的理由都不充分。
来到季母身边，季晓芸小声解释：“妈，我不知道我婆婆会过来，她也没有给我电话。要不你不忙了吧，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家里有现成的菜，我早上买了多的，向东不回来，也不过就是多一个人，还有我自己带的熏肉也蒸过了。再说了，不是你公婆么？我还要大酒大肉的招待啊？用的还不是他儿子的钱？你的钱？我图啥呢？”季母用力地切菜，那叫一个麻溜儿。
季晓芸讨好着：“那是，都是一家人，咱不跟他们计较，也不跟他们见外。”
她拉着季母的膀子撒娇：“亲妈耶好妈妈，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也别难过，啊？等他们走了，你还是老大，想咋样就咋样，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贫嘴吧你！我有什么好气的，你婆子是个厉害的，不然也没有这个家。我看她对荣荣很上心，是你的福气，你自己别瞎混，哄着公婆高兴，日子才能红红火火的。听到没有？”季母佯作凶狠地瞪了季晓芸一眼。
“那是那是，那是老佛爷呢，我一惯供着的。”季晓芸赶紧申明：“我就是怕妈您觉得委屈嘛……”
“我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她总不能打我骂我，不过是唠叨几句，我两个耳朵是对穿的，早过了耳、音儿也不留了。再说我在你家带荣荣，他们不过偶尔来一回，我忍忍还不就过去了？”季母说着又劝回来：“你别为我的事情跟人置气，不然我就回老家带浩浩去，省的看到你。”
“好好好，不敢、不敢的，我听您的话，您可别说走，我指着您呐……妈，告诉您个事儿，我有了，四周。”季晓芸为了把母亲彻底哄好，说出了捂了一天一夜的秘密。
“真的？太好了！”柴母声音没有控制住，一下子拔了高去，还伸出手臂抱了季晓芸一把。
季母开心道：“我就想着你再多养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知冷知热的，还有人心疼你，是个男孩也好，以后兄弟和睦、互相帮衬。-哎，真是太好了！”
季母一高兴，又推着季晓芸出厨房：“赶紧歇着去、歇着去，在这里添什么乱！”
“什么事情哦，看把你们母女俩儿给乐的！”柴母来到厨房门口，酸溜溜地道。
回答她的是季母：“哟，好事儿啊，亲家母还不知道吧，晓芸又怀上了！可不是高兴的事儿，我正让她歇着去。”
“怀了？太好了，可算是怀上了，总让我盼到了！”柴母也笑开来，提高了嗓门喊柴父：“他爸，你听到了没有，我们又要抱孙子啦！”
柴母拉着季晓芸，又不满意了：“你还不歇着去。你看看你，怀孕了还把脚扭了，再不当心些，岂不是要出事儿了！”
然后就是好一大堆孕后注意事项，季晓芸安安静静地听着，乖巧的不行。
因着季晓芸怀孕这件喜事儿，哪怕柴向东没有回来，晚饭的气氛也相当不错，季晓芸自己也吃了不少。
但等柴母他们离开，季母拉着季晓芸的手，“你们这不是高档小区么，怎么还有素质那么差的人啊？”
季晓芸一惊，连忙问母亲怎么了。
第22节 柴向东不想要孩子
原来是季母上午带荣荣去小区游乐场玩儿，碰到一个小女生，超级厉害的那种，看中荣荣的玩具就要抢。因着荣荣不愿意松手，二人还打了起来，荣荣头发都被揪掉了几撮，到家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
季母也很难过，她自己还在旁边呢，就被弄了措手不及，叫荣荣受了伤。说那个女生瘦瘦小小的，上来就揪人头发，两手一起上，死活不松手。
荣荣头发在人手里，手脚都自由着，据说踹了对方好几下，把小女孩也搞哭了，没吃亏。
按理说孩子打架，头发上吃亏的总是女生为多。可谁叫荣荣留着蓬蓬头呢？刘海长到眉毛了，而小女孩偏偏头发更短，可不就遭了“毒手”了？
“赶紧给荣荣换个发型，太吃亏了。再说男孩子，头发留这么长做什么？”季母说到这里给季晓芸下命令。
季晓芸自是连连点头，迟疑着，“荣荣到底是个男孩子，力气大，没有把人家打出个好歹来吧？要不我明天去问问，你知道他们住哪里么？”
“这我哪里知道，你真当我是神仙啊，气都要气死了，还管她好不好。是她主动凑上来的好吧！”季母瞪起了眼睛。
“好好，我不管，我不问。”季晓芸赶紧换了个策略，“那你告诉那孩子长什么样儿，我们下次看到也好有个数儿？”
季晓芸自己是个老师，在学校看孩子打架多了，尤其是低年级的孩子打架，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关心孩子伤着没有。再多的，就是了解下喜欢动手的孩子，其父母秉性如何。
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大家长久住在一个小区，难免还有碰到的时候，到时也好道个歉。
“那个小女生又瘦又白，好看得很，就是脾气太坏，上来就动手。就算真的被踢到哪儿了，也怪不得我们荣荣头上。”
“嗯，是。那孩子家长呢？她长什么样儿？”
“那个孩子妈个子蛮高的，嗯，估计就比你矮一点点，面相不太好，哦，也漂亮，就是颧骨高。她什么话都没说，笑脸也没一个，抱着孩子就走了。看样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季母边回忆边评价。
“你一个老太太，人家也没把你怎样啊？真厉害的，欺负你都是有的。可记得在这里不比在家，你要保护自己，别跟人硬碰硬的。您年纪大，仔细伤着自己。”季晓芸不放心地叮嘱着。
“这不是在自己小区嘛……都是邻居，常相见的，我省得。”季母发过来敲季晓芸的头，“你看看你，年级轻轻就碎碎念，像什么样子！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个事情。”
“那怎么行，下回有事儿还是要立即告诉我哈。”
“去睡觉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等季晓芸再说什么，季母推着她去洗手间。
“我还要哄荣荣呢！”季晓芸不依。自从结婚，她都没有这么早上床过。
“有我呢，还要你操心，赶紧去睡。”
季晓芸无奈，只好顺着母亲的意洗洗上床，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掀开她的被子，带进来一丝凉意，季晓芸一下子就醒了。
柴向东没有开灯，而是摸索着上了床，侧身背对着躺在她身边，动作很轻。
季晓芸迟疑着挪过去，将头抵上他的后背，深深嗅一口清冽的沐浴香气，她将胳膊搭在了柴向东劲瘦的腰间。
随即她的手被柴向东握住，柴向东没有转身，温声问：“怎么还没睡？还是我把你吵醒了？”
晃晃脑袋，季晓芸又贪婪地吸了一口柴向东的味道，才闷闷地开口：“老公，我怀孕了。你又要当爸爸了。”
手下的身躯一颤，随后僵住，在她说完长达十秒的空隙里，柴向东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身来。
手臂紧了紧，五指并拢，季晓芸捏住了自己的拳头，一动不动地等着。
“你想要吗？哦，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紧？我看你天天这么忙，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怕你太辛苦。这事儿怪我，我应该早些考虑好，做好避孕措施的……”柴向东说话间转过身子，将季晓芸揽进了他怀里。
季晓芸的心本已受伤，此刻不过是心里埋着的那枚钉子被拽拉几下，疼，却已经习惯不少。
刚打算要老二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殷勤又期待，恨不能立刻就怀上。现在有了“她”，想了几年的孩子终于来了，他竟然动了不要的心思？
谁说女人善变的？男人才是！
心里苦闷，但她还是一句一句地回答：“你父母很想要这个孩子，他们已经知道了，很高兴。我不要紧，虽然忙些，但是还能应付，毕竟等孩子出生，荣荣又大了一岁。再说，不是还有你吗？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嗯……既然你想要，那就生下来。要不你不去上班算了？没事就写写你的书，也好好养养身体。”柴向东劝她，“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即便没有爸妈赞助，我也会努力赚钱，不叫你有后顾之忧的。”
季晓芸有些心动，但随即就知道这不现实：她一直用的自己的钱，去年她借钱给季晓楠买房，又支援着季晓桐念书，她手头确实不很宽裕。
若是书的销量好也罢了，万一不好，她以后每花一分钱都要问柴向东开口，哪怕是他们之间一切都好的时候，她也不能想象。
“我暂时还没有离职的打算。我也热爱我的工作，舍不得我的学生们。”
“那就先干一段时间看看，不行再说。不过你的身体要紧，我明天给你准备些孕妇奶粉、营养品什么的，你太瘦了，要好好养养，不然以后你会吃不消的。而且也会影响到孩子。”柴向东将手臂紧了紧，下巴搁在季晓芸的头顶，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担忧，还有一丝疲惫。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孩子啊？”季晓芸将脸埋进柴向东胸口，泄漏了一丝丝的不满。
“都担心啊……你不知道，有的孩子生下来就身体不好，很可怜的，让人心疼又无奈。”柴向东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又揽紧了她。
孕育孩子跟种庄稼一样，有肥沃的土壤，才能长出茁壮的幼苗。这个道理季晓芸是明白的，也知道有的孩子生而不全，一生悲苦。
想到自己身下不太利索，前天又吃了药片，她心里也开始担忧会影响到孩子…
也许是柴向东知道她怀了孩子，虽然没有惊喜，但至少还温柔体贴，又或者她今天格外脆弱，想找人分担，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柴向东听完，立刻推开她起身，开了灯，脸上神色很是严肃。
“晓芸，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几乎是下意识的，季晓芸的手挥了出去，一巴掌拍在柴向东的胳膊上。
如果不是因为柴向东坐起来她够不着，她也许会打上他的脸。
哪怕她这一辈子其实都没有打过别人的脸。
“凭什么？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难道它是一张纸？还是一口水？你说扔就扔、想吐就吐？那是你的孩子，是你把他送到我的肚子里的！”
季晓芸骂完，也不看柴向东的脸，而是翻身趴下去，把头闷在枕头里，嘤嘤哭了起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柴向东面前撒泼，实在是被气狠了。
柴向东显然也是被她的反应吓到了，好一会儿才凑身过来，抚着她的头安慰她，语气也软化下来：“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太草率。老婆，你不要生气嘛，你看，大水都漫了金山寺啦……”
若是往常，季晓芸兴许就被哄好了，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盼了好久才怀上的孩子！是一个生命！柴向东怎么能这么残忍！
她牢牢抱住枕头，打定无论柴向东说什么，都绝不退步。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生下来。
季晓芸闹着脾气，小声抽泣。
柴向东一贯温和，细细安抚：
“老婆，好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要个孩子，跟荣荣一样健健康康的，多好啊。我明天，哦，不，大后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如果孩子没事儿，我们就生下来，好不好？你不要哭啦，我心疼呢……”柴向东半是强硬、半是温柔地把她扯离枕头，一个翻身躺到了她的身下，让她只能趴伏在他的身上。
季晓芸挣扎着要爬起来，被柴向东紧紧搂住，挣脱不得。
“老婆，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还怀着孩子呢！”柴向东哄着她。
等她不再乱动了，柴向东的手又在她的后背轻柔地抚摸起来，简直像是直接揉抹在了她的心尖儿上。
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的孽障，哪怕明知道不过是大棍后的甜枣，她也愿意甘之如饴地吃下去。
事实上，如果不是等着柴向东给的这个台阶，她也没有办法下来，毕竟总不能真的把事情闹大了。
何况一味地闹，于事无益。
于是，季晓芸沉默着，把头埋进柴向东的颈窝，接受了柴向东的安排。
第23节 老师干起了偷窥的勾当
“你们最近怎么这么忙？都好几天没有跟荣荣说上话了。明天周末，你带他出去玩玩儿？”季晓芸翻身侧躺，这次柴向东松了手。
“明天不行，我还要加班。”柴向东应了一声，又贴近来把她搂住，“你怀着孩子，就不要出门了，先在家歇几天。等我手头上事情忙完，那时你也过了危险期，我们一起去杭州走走？正好把丈母娘也带上，她还没去过吧？”
“好。”季晓芸应下，又跟柴向东聊了会儿天，才沉沉睡过去。
其实她很想睡个懒觉，但生物钟已经定时，睁开眼睛才发现不到六点。
柴向东还在睡，阳光从细纱质的窗帘中透射过来，正好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荧光。
哪怕他闭着眼睛，她还是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
季晓芸侧着头，贪婪地盯着柴向东看着，心里又慰藉又酸苦，但唯一不变的，就是要跟柴向东白首偕老的心。
她愿意为着他们的将来继续努力，不惧任何困难。
所有挡在她幸福面前的，她都将铲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寸步都不会让。
如果说一开始是敌暗我明，现在至少自己半暗敌人半明。等她揪出谁在撬她墙根，她一定让对方悔不当初。
打定了注意，季晓芸悄悄爬起来，又跑到外面去闻柴向东换下来的衣服。
跟昨天差不多，香水味儿混着中药味儿，不过并没有看到红色的痕迹……
对于柴向东连续几天跟别的女人鬼混、深更半夜回家，她不是不难过，但相对而言，把这个游离在边缘的男人拉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首先，得找到这个女人是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柴向东目前还没有完全跟她离心，还愿意耐心哄她、替她着想，她就还有赢的希望，不是吗？
柴向东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信号灯在微微闪烁，散发着诱惑的光。
她又看了柴向东一眼，才拿起他的手机，去了卫生间。
手机锁屏了，需要指纹或者密码才能解锁。季晓芸试着输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荣荣生日、柴向东自己的生日、银行卡密码……
她越试越坦然，甚至到了最后简直心平气和了。这时她意识到柴向东是个怕麻烦的人，尤其喜欢汽车……
果然，屏幕解锁了，密码是5999，他爱车的尾号。
季晓芸翻看最近两天的聊天记录，除了同事的，居然看到苏梅的名字反复出现，而最长的一次通话，持续了27分钟。
苏梅？
怎么又是她？难道真的是她？
脑中灵光忽现——苏梅今天请假没有上班，还瞒着自己的老公。
也许不是她？季晓芸耐心翻看下去没有找到别的可疑对象，少数的几个未储存号码的，通话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
季晓芸开始排查柴向东微信消息，更正常了，简直除了工作就没有聊别的。
她不死心，又去翻看他微信好友的朋友圈。
结果还真有发现，只是这个发现让她依然不能相信：
柴向东一个叫“同事小于”的朋友圈里有一组聚餐的照片，有两张带上了柴向东。
小于？就是那个老蹭柴向东的车的？
季晓芸琢磨着，什么人这么不自觉啊？她有心想看看小于的照片，翻了两下没有翻到就作罢了，而是仔细研究起这两张照片来。
第一张只拍了圆桌一半，里面的柴向东正微微偏头，听着旁边一个女的讲话。那女人穿着低胸洋装，靠他极近，几乎贴在他身上，正是苏梅。
第二张，柴向东还是跟苏梅入镜。照片上苏梅站在柴向东身后，左手拿着杯子，身子前倾露出一截乳沟，右手搭在柴向东的肩膀上，低着头在他耳旁私语，说不出的亲密暧昧。
季晓芸拿出手机把这两张照片拍下来，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柴向东的手机还了回去。
她躺回床上，闭目思考。
客观地看，苏梅年轻漂亮、会撒娇，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再多的优点儿，季晓芸发现她找不到了。
她想着她自己，要说年轻漂亮，自己也是不差的，很多男人都喜欢自己的脸，这点儿在上大学被充分证明了的。
还不及得意，她又蹙起眉来：
因为她发现论起撒娇扮可爱，自己远远比不上苏梅；说话声音，她也没有苏梅那么嗲。
虽然自己比苏梅还要小上一岁，但是苏梅可没有生过孩子！
虽然自己要比苏梅高挑，但谁说男人不稀罕娇小的？
虽然自己孩子家务全包、还能烧得一手好菜，可是这些只要请个保姆就成，何况苏梅也不是家务白痴……
比着比着，季晓芸竟然发现苏梅还有这么多吸引男人的理由，简直让她灰心，不由烦躁地翻了个身。
结果看到柴向东的脸她又不乐意了，再翻回去继续想。
苏梅喜欢柴向东，季晓芸现在用脚趾头想也想到了，不仅因为那张照片，苏梅平日说起柴向东的神态语气，也太娇媚了些。
柴向东呢？对苏梅也太好心了，每次苏梅来家里，他都表现得细心又体贴，可不就是因为喜欢？他还经常说冯锦堂的不是，难道是因为嫉妒或者心疼？
家兔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两个人，真是不害臊啊，也不想想被人发现了以后怎么在圈子里混！
但同时，她莫名地又放心不少，敌人是苏梅的话，她好像更有把握能赢了？
苏梅……
那两人照片也太明显了，他们在人前也这样亲密？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想着想着，居然又给睡着了，再次醒来发现柴向东已经上班去了。
季晓芸闲得慌，心思又活络起来。与其自己在这里瞎猜，倒不如当面探探深浅。眼睛滴溜溜转一圈，心里就有了计较。
吃过早饭，她给苏梅去了一个电话：“梅子，病好些了吗？”
“啊？晓芸啊？”苏梅的声音黏糊糊的，边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显然刚起床，或者是被她扰了好眠。
季晓芸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还没有起床呢？要不要下楼来我家？我妈做了螃蟹，想着你喜欢，就给你打电话了。”
“螃蟹！螃蟹！季晓芸，我爱死你啦。我马上起床，收拾下就过来，十一点半应该就能到。”苏梅高声说着。
季晓芸将手机拿开一些，问她：“不过楼上楼下的事情，要一个半小时啊？现在才十点。”
“我没在家啦，昨晚歇我妈这里了。回聊哈，我去刷牙，待会儿见！”苏梅直接挂了电话。
苏梅昨晚没有回家啊……
螃蟹是早上才收到的快递，应该是哪位学生家长送的，电话都没有留一个，拒绝不了也还不回去，又不能浪费，季晓芸就让季母蒸了。
这位家长当然也不会一直不告诉她，但是肯定会给她留言，两天或三天之后，她也习惯了。
其实学生家长送不送礼，对她来说是一样的，她并不会有拿学生手短的想法，上起课来一视同仁，评起优来全靠票选，除了夏笙笙那样特别乖巧的，她对学生没有偏好。
所以她也记不住都有哪些家长在给她送礼。但收到了就是收到了，她也珍惜家长们的心意，毕竟绕过她知道她家的地址，已是用心良苦。
这次送来的螃蟹看起来就很好，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必定黄香膏肥，美味之极。
可惜柴向东不喜欢吃螃蟹，不然她也不会随意处置。
至于苏梅……正好自己这段时间因为怀孕不能吃，算是便宜她好了。
苏梅是个饮食挑剔的，尤其钟爱虾蟹之类，季晓芸开口相邀的时候就相信，哪怕苏梅真的病了，除非爬不起来，都是要来的。6
所料不差，苏梅没病，也许只是累到了？她那么娇气，受得住柴向东的索求？
也或者就是因为冯锦堂满足不了了她，她才要出来打野食的？还是真人不露相，莫非苏梅其实功夫很好？
季晓芸边恶趣味地想着，边抓了一把瓜子，坐在茶几边上“个嘣”、“个嘣”嗑了起来。
“丫头耶，你别用嗑的，会把牙齿崩坏。用手剥，或者我去买瓜子仁给你吃。快别这样吃了，这样用劲，跟瓜子有愁似的。”季母拍掉了她伸向嘴边的手。
“可不是有仇么？”季晓芸也不想吃了，她把手中的瓜子扔进碟子里，恨声道：“夺夫之仇、窃子之恨呐！”
“说什么鬼话呢！”季母抬手给她一个脑瓜崩儿，“去陪你儿子去，我要准备午饭了。你不是说有朋友要来。”
“我去我去，您别打我呀！”其实一点儿也不疼，架不住季晓芸会装啊，她嚷嚷着，站起来伸个懒腰，“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您别太当回事儿，该怎样就怎样，就是多碗饭、多双筷子的事儿。”
“嗯？我是这样教你的？这是你的为人之道？不是真心请人来就别喊啊，喊了又不把人当回事儿，你还老师呢，不通实务！”季母瞪着她，显然是真有点儿生气了。
“啊，我说着玩儿呢……是好朋友，好朋友！真的不见外的那种。她就喜欢吃螃蟹，旁的都无所谓，您看着办看着办，我去看荣荣。”季晓芸讨饶，麻溜地闪人了。
第24节 拉来闺蜜抗情敌
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难道苏梅来了她还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难怪这脚要疼！
随即季晓芸又笑了，她拿出手机给闺蜜韩露打了个电话，正好对方住的也不远，答应了中午过来。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韩露，她轻松不少，带着荣荣读故事书的时候都声情并茂的，把荣荣也乐得嗷嗷叫唤——学老虎吼呢！
韩露个子小巧，身高不足一米六，但五官很精致，身材也婀娜，丰胸柳腰的，小妖一样。
季晓芸读书的时候就跟韩露认识，只是二人并不同系，如今两人毕业都留在A市，日常往来，感情更亲密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季晓芸就知道来的必定是韩露，她颠着脚去看门。
“露露！哎呀，你来我就很开心了，还带什么礼物！”季晓芸开心地嚷嚷着。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买给我儿子的！荣荣！叫‘干妈’！”韩露嗓门不大，但声音尖细，很有穿透力。
荣荣自然丢下玩具屁颠颠跑过来，甜甜一声“干妈”，抱住到手的一辆电动挖土机。
“妈妈，妈妈，是挖土机，挖土机！”荣荣跟季晓芸献宝。
“嗯，挖土机。等会儿让你干妈给你拆包装哈。”季晓芸等韩露换完鞋，上去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这时候季母也出来，季晓芸忙介绍韩露给母亲认识，韩露甜甜喊了声“阿姨好！您真年轻！”。
随后季母回厨房做菜，季晓芸拉着韩露坐到客厅沙发上。
“季菜，你的脚怎么啦？”韩露扶着她坐下，关心地问。
“自己搬石头砸到啦……”季晓芸打着哈哈开玩笑。
“废话，我才不信。看你那德性，在自己男人面前面团一样，跟我眼前就死不正经。”韩露伸手按按她的脚：“这是崴了吧？我给你买的药膏呢？抹了没有？”
“啊？我那个留着抹脸呢，怎么舍得用来擦脚！”季晓芸嘟哝着。
“想什么呢！难道谁还打你脸不成！赶紧告诉我放哪儿的，我去给你拿来！”韩露已经作势要进她房间了。
“好露露，我前面一直冷敷着，你看，都不怎么肿啦……”季晓芸话没说完呢，韩露一个眼神瞪过来，她立马怂了，老实告诉了韩露放药膏的地方。
韩露快去快回，边给她擦药膏边好奇：“这药膏用了不少啊？你前面受伤了？还是你老公？荣荣？”
露露的手很小，但肉乎乎的，给她擦药膏特别舒服。季晓芸无比惬意地向后躺着，告诉韩露：“是我自己用的。前面有个学生跌伤了，伤得比较重，被那个学生家长打了一巴掌，差点儿没破皮……”
“那怎么得了？学校不管吗？又不是你打的学生，那家长神经病吧？懂不懂‘尊师重教’？”韩露手上动作重了些，还腾出手来掐她小腿一把：“你呢？就那样站着给人打？不知道跑啊？读书时还田径队的呢！”
“哎哟，疼疼！”季晓芸装着嚷嚷，赶忙解释：“我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嘛……那个家长又高又胖，把门口都堵上啦，我跑都没法跑。”
“嗯，那学校怎么说？给你慰问金了没有？”韩露帮她轻轻揉着脚踝。
“你也知道，我们学校，嗯，毕竟苛刻，还让我写了份检查呢，叫做‘以示警戒’。”季晓芸想着自己洋洋洒洒的三千字。
毕竟挨了打，她认识得很深刻，检查书交到分管校园安全的业慕白手上时，对方还变脸。
“什么破工作，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韩露将季晓芸地脚放下来，问“松活些没有？有没有好些了？”
季晓芸转转脚踝，确实好了不少，抱住韩露就在她脸上“啵”了一个，催她：“快去洗洗手，在我房间的洗手台上，用洗手液，还有护手霜，你快去。”
韩露应一声，自去洗手，季晓芸盯着自己的脚踝，忍不住想：“要是柴向东对自己，哪怕有韩露十分之一的体贴呢……还是算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然后等韩露洗完手坐过来，她又告诉了对方自己怀孕的事情。
“行啊季菜，可让你得逞了吧！”韩露调侃她：“你家婆婆是不是乐呵死了？对你还那么上纲上线？”
“哪儿能呢！她个性如此，又不是针对我。我婆婆人不坏的。”季晓芸朝正在旁边玩挖土机的荣荣望望，示意韩露不要多说。
“看把你小心的！除了你那位，我都没有见过有哪个婆婆不是小心翼翼哄着儿媳的。”韩露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哎呀……人各不同嘛，我婆婆有钱有儿子，又不指望我，要看我脸色做什么。”季晓芸笑笑，转移了话题：“你呢？这次回家见到准婆婆了？观感如何？什么时候结婚？”
“你就不能改改？每次问人问题，都一股脑儿甩几个出来，你到底想听哪个？”韩露坐直了身子，正色对季晓芸道：“我说真的，季菜，你这样问别人，别人随便挑个想回答的回答了，你想知道的岂不是问不出来？包括我每次跟你聊天，都聊不长，何况别人呢？你就不能长进些？”
“啊？”季晓芸呆住，不解道：“我问的都是我想知道的啊！你挑想回答的回答也没有错啊，我不会逼你说你不想说的，永远不会。”
话整的跟表白似的，季晓芸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偏着脸补充：“况且，我也想老拉着你聊天，怕你有事儿不好拒绝我，就长话短说了都！”
“那我还要感谢你体贴咯？除了这次，我不联系你，你啥时候想起来联系我来着？你谈恋爱的时候也这么被动？”韩露娇声抱怨。
可不是么？
不然也不会偷偷喜欢柴向东半年之久，还不敢叫任何人知道。
这会儿对着韩露，季晓芸利索地承认错误，“女王饶命，小的下次一定多多联系你。只是你倒是告诉我这次丑媳妇是怎么见公婆的啊……”
两人东扯西拉乱聊一气，等抬起头来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晓芸啊，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要来？赶紧打个电话问问啊，待客要有诚意嘛，不早了。”季母出来催她，又对着韩露道：“露露是吧？你看晓芸，尽顾着聊天，也不晓得给你倒杯水。阿姨这就给你倒去。”
“不用不用，阿姨，真的。我不跟你们见外啊，您也不用跟我见外。我跟季菜是除了老公不分享其他都可共用的关系，是吧季菜？”露露调皮地说。
随后露露跑去厨房帮忙端菜，季晓芸则拿了手机给苏梅打电话。
打第二遍的时候，苏梅接听了：“我在家，马上下来，马上下来。”
“你那个同事苏梅？很漂亮的那个？”韩露问季晓芸。
“嗯？有多漂亮？比我呢？我跟她谁漂亮？”季晓芸赶紧问。
“各有千秋啦！我当然更喜欢你这样的，艳妇！”韩露调笑着，后面那句话是对着季晓芸耳朵说的。
“问你正经话呢！如果单就外貌打分，我跟她谁得分高一些？”季晓芸心里跟有爪子在挠似的，半认真半玩笑地非要叫韩露说出个结果来。
“我又不是男人，你问你老公就是了嘛……”韩露又开始逗她。
“切，当我面都不肯说，肯定是觉得她比我漂亮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中午螃蟹只许吃母的，不许吃公的！”季晓芸心里暗叹一声，又开起玩笑来。
“诶哟，阿姨，你看季菜的待客之道，居然拦着我不给我吃公蟹！我最喜欢的蟹膏啊……”
韩露是个活泼的，季晓芸在她跟前也放松，二人又闹了好一会儿，门铃响起。
季晓芸脚伤好了许多，离门又近，所以她开的门。
几乎是开门看到苏梅的瞬间，她就闻到了苏梅身上的香水味儿。
正是遗留在柴向东身上的味道，因为香味比较特别，她又是特意留心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同一款香水。
作为老师，学校有明文规定不能用香水，季晓芸以前就知道苏梅是喷香水的，只是从来不曾留意。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对留在柴向东身上的香水味印象十分深刻，所以立即就闻到了。
何况还有照片呢……
季晓芸默默伸手接过苏梅递过来的包，放在了茶几上。
“冯锦堂又跟我闹，还找了借口骗我回去。我可不是故意要迟到的啊！”苏梅一进门就解释。
对于苏梅的时间观念，季晓芸早不知道领教多少回了，这次不过比说的时间晚了四十五分钟，还没出午饭时点呢。
再说，她要计较的太多了，哪里顾得上在意这些。
“没事，我们还不饿。”季晓芸强颜欢笑，把苏梅介绍给季母：“妈，这是苏梅。”
“嗯嗯，都是齐整孩子。赶紧洗个手、坐下来吃饭吧！”季母笑着请苏梅、韩露坐下来。
“这个是韩露。你们之前见过的。”季晓芸强迫自己尽量自然地坐下来，招呼着。
“记得。你的好朋友嘛！还是这么漂亮！皮肤真白，快赶上你的啦！”苏梅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一句话就把两个人都夸了。
第25节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季晓芸却莫名觉得苏梅的话不好听，夸人就夸人，干嘛要给她拉仇恨呢？得亏是韩露，旁人说不得还真的要往心里去。
不过说到肤白，她跟韩露都比苏梅要白，所以也能体会苏梅的微妙心思。
“开吃吧……看看这蟹的品质如何，来，还有你的。”季晓芸戴上一次性手套，给苏梅拿了一只母的，给韩露拿了一只公的。
苏梅接过来，凑上去吸两口：“真香啊！一看就很不错。你呢？你不吃吗？”她问季晓芸。
“季菜怀着孕呢，不能吃。”韩露开口，替季晓芸解释：“交给我们啦，保住完成任务！”
“咚”的一声，苏梅手中的螃蟹掉到碟子里，发出一声脆响，她像是有点儿不愿意相信：“怀、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多月吧……你怎么这么吃惊？不为我感到高兴吗？”季晓芸摘下手套，拿起筷子，故作讶异地问。
“怎么会？我当然为你感到开心，真的。”苏梅说着扭扭身子，又扯扯嘴角，才接着问：“那，柴向东知道吗？他怎么说？”
“你很奇怪耶？他还能怎么说，自然高兴都来不及。是吧季菜？”韩露拽下一只粗壮的蟹钳，拿在手里点点，娇声炫耀：“季菜现在就要吃辣的，肯定是个女儿。到时儿女双全，凑个‘好’字，我又多个干女儿，想想就美到不行！”
“是吗？是啊？很好的！”苏梅脸色有点儿发白，僵着身子、抖着手把碟子里的螃蟹拿起来，像是掩盖什么似的说道：“儿女双全，让人羡慕。”
季晓芸看着苏梅的失态，心里一点儿胜利的感觉都没有，只有她知道，柴向东并不高兴，甚至说过不要这个孩子。
但同时，她又无比庆幸此刻有个战斗力爆表的韩露在她身边，哪怕她什么都没有说，韩露都把她想说的说出来了。
哪怕并非实情。
季晓芸突然丧失了战斗的兴致，勉强跟韩露贫了一句：“就知道惦记我的，自己也赶紧生去？我的红包可早就等着你了。”
话说出来她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把结婚几年没有生孩子的苏梅也带进去了，难免有点儿尴尬。
到底刚学着做恶人，她还不太习惯。起码最后这句，她不是真心要往苏梅伤口上撒盐的。
她朝苏梅望过去，就见对方正低头细细吃着蟹肉，好像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季晓芸心里松口气，莫名又不痛快，再坐下去就难以忍受了，所以她跟季母换了位置：“妈，您先吃饭，我来帮荣荣。”
荣荣也喜欢吃螃蟹，但毕竟还小，她不敢让孩子多吃，于是只剥了一只母蟹的蟹黄喂他，然后蔬菜牛肉各装一些，叫儿子自己吃饭……
“怎么荣荣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吃饭啊？”季晓芸不搭理苏梅了，苏梅反倒主动凑上来了。
“阿姨，我会自己吃饭。”荣荣接过话，还自己拿勺子舀了一大口，稳稳当当的。柴子荣只是不太会拿筷子而已。
季晓芸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苏梅也讪讪的止住话，低头专心吃螃蟹。
看着苏梅难受的样子，季晓芸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爱人失足了，好友失足了，她拉扯他们回来就是，何苦要使这些下作手段？
对于今天这一番举动，真是越想越悔。
所幸有韩露在的地方，无论如何不会十分冷场，于是这场季晓芸无比懊悔的午餐总算顺利收场了。
“螃蟹很好吃，阿姨手艺真好！”苏梅笑一笑，“晓芸，谢谢你哦……锦堂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季晓芸她们站起来送客。
“她怎么这么着急，跟丢了魂儿似的？”韩露朝关着的大门努努嘴，又用肩膀挤季晓芸，“上次见面没有细看，这次仔细瞅瞅，觉得她比你差得远了。”
季晓芸讶然：“怎么变得这样快？刚才不还说我们伯仲之间？”
“她相貌是没得挑。”韩露转过身，又到桌前拿了一个螃蟹腿，“阿姨您怎么蒸螃蟹的啊？我怎么吃的停不下来了呢？”
“喜欢就带走，你看我们这几个，没人能吃的。阿姨回头给你装着。”季母边擦桌子边笑。
“得亏是在我家，哪儿有人放下筷子还伸手的，不像话。”季晓芸其实挺高兴韩露的不见外，但是不打岔几句她简直就忍不住挠心挠肺的感觉。
等季母进了厨房，她立马凑到韩露跟前坐下，不死心地问：“你刚才啥意思？又说苏梅没得挑，又说她不及我的，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哎，哎，我说季菜，你今天魔怔了是吧？怎么老拿自己跟她比？没有可比性好吧！”韩露一脸的不解。
“都是女的怎么就不能比了？很有比头，快说，不然螃蟹就别吃了。”季晓芸作势要拿装螃蟹的盘子。
“得，得，我说还不行么？”韩露将盘子拉近一些，又吃一口蟹膏，“咂咂”嘴，叹息着道：“没有可比性就是说，你一看就很‘正’，她不是。”
不等季晓芸再问，韩露接着解释：“你吧，是男人看着就想娶回家的那种，她呢，是男人看到就想睡她的那种，对，就是这个意思，定位不一样。”
季晓芸简直就要对韩露膜拜下去了，这也太能扯了，她低声反驳：“明明我长的是艳丽，她只是妩媚。你刚才还说我是艳妇！”
“嗯，你是‘艳’，不过你眼神很正啊！这么说吧，你这种女人，男人看着就喜欢，却不敢随意勾搭，哪怕跟你说话呢，都要掂量着。她呢，就是那种男人想勾就敢勾的，容易上手。”韩露老神在在地说。
“听你鬼扯！”季晓芸站起来，觉得韩露简直三观不正，张口男人、闭口女人的，搞得自己也跟着神经兮兮的。
“诶，诶！”韩露腾出一只手来扯住她，“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人家一个已婚妇女，还是位人民教师，哪里就有你说的那样不堪了！姑奶奶，拜托你嘴上把个门儿！”季晓芸伸手点点韩露的额头，轻斥着。
“你看吧，我说了我还没有说完。她这种人啊，心气高着呢，一般人哪里看得上，所以勾她的男人多，但她看上的少嘛……”韩露奸笑一声，“这种女人就喜欢到处都是备胎的感觉，其实很可怜，因为没有男人会真心爱惜她。”
季晓芸心里怪怪的，一来嘛，苏梅看上自己男人，可不就是心气儿高？二来嘛，苏梅婚前婚后几个男人，貌似都没能好好待她？
这韩露说的，好像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季晓芸自己把柴向东看得千好万好，现在柴向东被心气高儿的人惦记了，她内心居然诡异地升起一丝“看吧，我眼光多好”的病态自豪感来。
“那你看这种人对婚姻忠诚吗？”季晓芸谦虚地请教。
“这个说不好，还要看干柴烈火的程度。这么说吧，她爱的时候一定轰轰烈烈，厌的时候必然是鄙夷不屑，人不长情。所以她对婚姻忠诚与否，要看他老公的本事。要牢牢拴住她可不容易啊。”
季晓芸听着想着，又要呆了。如果不是她确定自己没有跟韩露讲过苏梅的婚姻问题，她简直以为韩露是苏梅的亲戚什么的了，咋能说的这么像呢！
“所以关键还在男人身上对吧？要是她老公能把她拽回头，二人也能长长久久的是不是？”季晓芸总结着。
“啊？你的意思是苏梅她，出轨了？快说快说，姐心中的八卦之火已经在熊熊燃烧了……”韩露睁大了眼睛，螃蟹也不啃了。
“哪儿能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季晓芸把头直摇：“我们又是邻居又是同事，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你赶紧吃你的螃蟹。有本事都吃完，省的还要打包。”
“小意思，看我的！且瞧着吧！”韩露又埋头奋斗螃蟹。
“哎，你别这样干吃，蘸点儿姜汁，去去寒。别仗着底子好不把身体当回事儿……”
季晓芸话没说完呢，就被韩露打断了：“这位妈妈桑，我不就是吃你几只螃蟹嘛，不对，阿姨说了给了我的，这是我的螃蟹，你打住啊……我的人生就剩下这么点儿乐趣，你忍心剥夺么你。”
“不说不说。你这么喜欢，我下次再送你就是了，你悠着点儿。”季晓芸扶额，只得由着她。
然后韩露再接再厉，居然真的把螃蟹都吃掉了。那可是足足六只四两五往上的大闸蟹啊……然后韩露的老公郭磊到楼下了。
季晓芸赶紧把准备好的袋子递给韩露，里面有母亲带过来的土特产，也有柴向东带回来的补品——客户送的。
临出门了，季晓芸想起自己那一包没拆封的化妆品，又拿出来往袋子里塞。
“别别，我真的不用，要也不要这么多。”韩露抓住袋子口，“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没用完呢，再说我天生丽质，哪里要这么多。”
“我本来就不怎么用，现在怀孕了更用不着。总不能放过期了是不是？”季晓芸不容拒绝。
送韩露下楼的时候，季晓芸跟迎上来的郭磊打了声招呼。
第26节 从冯锦堂那里下手
郭磊与韩露是同班同学，二人经历了八年爱情长跑，国庆节才结的婚。在季晓芸看来，二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偏偏韩露自觉跟郭磊已是“老夫老妻”，很少谈起二人家常。
虽然有点儿尴尬并闹心，但因着韩露的到来，季晓芸整个都轻松不，下午的时候竟破天荒睡了一觉，只睡到天抹黑才醒。
这也是有了孩子之后的第一次，她睡的如此任性。然后她才觉悟，自己也是有资格任性的人呐……
功劳自然归于自己母亲，季晓芸心里明镜儿似的。硬要带上第二个要感谢的，那就婆婆好了，多亏了婆婆的蛮不讲理，不然母亲来不了，哪里有她的好日子呢！
然后季晓芸主动打了个电话去公婆家，主动汇报了荣荣一天的生活，又听婆婆倾诉了关于柴向北的糟心事儿，才气氛友好地挂了电话。
生产将近，柴向北居然回娘家住了，完全不顾忌婆家的颜面儿。
得，真正任性的，永远是这位姑奶奶。
婆婆也挺不容易的：一辈子贤妻良母，包罗了所有的家务，惯坏了自己老公儿女，累得一身病痛，老了还有操不完的心……
季晓芸真心期待婆婆能身体健康、心情愉快，以至于长命百岁……这也是她对自己亲身父母的期望。
晚饭后她又给留在老家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在季母到她家的当天，她已经分别给父亲、弟媳、弟弟都去过电话，该解释的、该嘱托的都解释过、嘱托过了，这会儿纯粹就是问父亲适应了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了没有。
“好……好，家里都好……放心……有钱用……”
季父的话很少，季晓芸问一句，他答一句，还言简意赅。
季晓芸也不是个能聊的，所以哪怕她勉励维持，通话还是很快结束了，不到十分钟。
她心里对父亲很是愧疚，有心不让父母夫妻分离，奈何晓楠家里实在离不得人，只能作罢。
随后她打电话给弟妹刘少芬，电话处于关机状态，季晓芸打给大弟季晓楠，连续两次无人接听。只得作罢的她又给在S市念书的弟弟晓桐去了一个电话，得知对方寒假过来A市，心情才好了一些。
柴向东当天照例回来得很晚，季晓芸不禁纳闷了：冯锦堂不是回来了么？
苏梅没有因着自己怀孕的事情跟柴向东闹？这样也能厮混？这是得有多饥渴啊……
她以为这样充满恶意的揣测，能叫她的心好受一些。
其实不然，她痛，还有些恶心，更不愿意相信，柴向东真的会跟苏梅怎样。他们一个是至爱，一个是好友，怎么舍得联合起来伤害她？
他们一定来不及怎样。
肯定还在值得挽回的范围内！
早上洗漱的时候，季晓芸自然看到了柴向东换下来的衣服，只是没有兴致再去细闻。
除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儿还没理清，他跟苏梅的暧昧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护她一生安好？！真是笑话，冯锦堂同意么？
按照韩露的说法，夫妻矛盾解决的源头还在作为男人的冯锦堂身上……都说女人靠哄，哄不住，要么是男人无心，要么，就是他无能了。
季晓芸也相信，真心相爱着步入婚姻殿堂的男女，一定是奔着白首偕老去的。如果婚后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夫妻失和，家庭不睦，只要不是因爱成仇，还是有机会挽回的，毕竟能爱上一个人一次就能爱上同一个人第二次。
如果冯锦堂能拉着苏梅回头，柴向东就暂时跑不了。近日来，柴向东虽然频频晚归，但还不至于夜不归宿，对她一如既往，算不上细心体贴，却也温柔小翼，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要说她心底深处对柴向东没有怨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只是她的婚姻，是她向往着、憧憬着、在最美好的时光里迎来的，她舍不得失去。
那么忍受男人偶尔的脱轨，就成为了必要和无奈，哪怕她要时刻忍受那颗埋在心头的钉子所带来的刺痛，承受那种隐晦的、无时无处不在悲苦。
当然背叛这事，最多只能一次，如果他以后还敢再犯，不管对象变不变，她绝不姑息！
强迫自己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理智冷静地处理丈夫的出轨问题，说难又不难，不过就是看做妻子的心志够不够坚定，目标够不够明确，最后是不是能坚持着走下去。
季晓芸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仰躺，头枕在双臂上闭目沉思：就是不知道韩露说的靠不靠谱儿，不然要是柴向东真有了跟自己离婚去娶苏梅的想法，不是在自己心口上捅刀子么？
绝不能到那一步，不但要防患于未然，还要不动声色，让危机消弭于无形……
冯锦堂是关键。
关于冯锦堂这个人，她了解得不多，最多就是苏梅闹到她家、冯锦堂来接人的时候，她跟柴向东规劝两句。
那个时候的冯锦堂，一般都是喝多了的时候，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就狠狠盯着苏梅，找到机会就对苏梅生拉硬拽，看着叫人害怕。
但不喝酒的时候，冯锦堂能平和地跟人打招呼，风度也不差。
至于冯锦堂喜欢打牌、抽烟、喝酒，尤其是后两者，季晓芸觉得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貌似很多男人都沾染着，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要评价一个男人，或者了解一个男人，季晓芸觉得最简单的，就是看他的酒品与牌品。
牌品、酒品，真的太重要了，简直就是个照妖镜，能把男人的劣根性都照出来：
嗜酒、嗜赌如命的；打得起、输不起，一输就变脸发脾气的；赢了就想抱着钱跑路或者离不开桌子的；输了下不来台死拖着人撵本的；借喝酒耍酒疯毁谤他人或者发牢骚的；醉酒后有脱衣癖、跳舞癖等各种失态举止的……
以上反映出来的男人属性，或贪婪、或怯懦、或意志薄弱、自控力差等，但凡确认一项，这种男人就是女人的噩梦，趁早摆脱要紧。
除了以上雷区，还有一个关键点：是人就得孝顺父母。女人不能指望一个连生他、养他的父母都不尊敬爱护的男人，会真心爱上她，那绝不现实！
不懂得感恩的人比不负责任的人要可怕得多，因为前者看不到别人的付出，不但自私狠戾而且做人没有下限，是比豺狼虎豹更可怕的畜生。
其他的，季晓芸也只能就事论人，无法一概而论。但总归要先看看冯锦堂有没有以上几项不能容忍的劣相，否则她掺和进去害了苏梅，便真成了恶人了。
季晓芸当然不是要以德报怨，她只是牢记着自己做人的底线，那就是问心，无愧！
隔天周日，九点半左右的时候，季晓芸就等在一楼单元门门口的长廊里。冯母经常熬夜打麻将，所以起床比较晚，但也会在十点左右出门买菜。
季晓芸运气不错，她不过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冯母拎着袋子走出来了。
“阿姨，您买菜呢？”季晓芸迎上去，跟她并排往外走，“您儿子回来啦？我昨天还在电梯里看到他了。”
“哎哟，季老师，你好你好！难道看到你！”冯母将拿在手里的袋子换到右手，腾出左手来牵季晓芸的手：“小堂还在家睡懒觉呢……你也知道，我家，他们两个，哎，不怕季老师笑话，昨天不知怎么又闹起来，愁死人啦……你是个懂事的，有文化，得空再帮我劝劝他们，啊？”
“阿姨，看您说的，谁家没有难念的经啊！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还有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还愿意孝敬您，您就少操心些罢，保重身体要紧！”季晓芸原本就空着手，这会儿就顺势挽上了冯母的胳膊。
冯母拍拍她的手，“哎，谁说不是呢……可惜他们没个孩子，不然夫妻两个忙着照顾孩子，哪里有功夫找茬儿呢！”
“您这是想抱孙子啦！看吧，儿子还没有操心完呢！”季晓芸不动神色地引导着话题。
“我儿子，哎，早先我可不操心的，也就这两年。他以前读书成绩可好，还考上了公务员，也算体面吧，我，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大。”柴母叹着气。
“您这么好，您儿子舍得对您发脾气啊？”季晓芸拐着弯儿问。
“哎呀，发脾气倒是没有，就是喝多了酒，也不朝我发脾气，就是对小梅，太粗鲁了些，我说他他也不听。”冯母看着季晓芸，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季老师，我不该拉着你聊天的，你忙不忙，耽误你时间啦！”
“阿姨，我没事儿，是我找您聊天呢……正好我也要去菜场，我们边走边聊？”
“嗯，边走边聊，边走边聊。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这个老太婆发牢骚，老伴儿去了这么久，我就想找人儿说说话儿。”冯母边走边解释。
季晓芸落后小半步跟冯母慢慢走着，心里也些赧然，但还是硬着头皮打听：“您儿子日常对您如何？”
第27节 脏水扑面而来
“好，好！自从老伴儿去了，我就跟着过来啦，小堂对我很孝顺，衣服、吃用，还有零花，都想在前头，老家那些个老太太可比我不上呢！”冯母开心地说着，脸上都是自豪。
“那真是太好了，有个孝顺儿子，您就能安心养老啦！”季晓芸真心替冯母感到高兴。其实她真心希望全世界的老人都能老有所养、身有所依，这是一种本能的善意。
“哎，要是他们能有个孩子就好了。”冯母是真的着急遗憾了吧，三句话又带回了老话题。
“您儿子知道您想抱孙子吗？他们夫妻什么想法，你们没有沟通沟通？”季晓芸顺着问。
“怎么不知道哦，都知道。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就说怀不上，急死人哦！医生说不能急，急了更怀不上，我也不敢问。”冯母越发唉声叹气起来。
“是啊，生孩子这个事情，也是讲究个缘分的，您也不要太着急啦……正好这两年苏梅他们也忙，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您也正好再休息休息，为您孙子出来攒着劲儿先。”
“哎，你这孩子，又好看又会说话，句句说到我心里。谁家娶了你做媳妇，可真是福气……”
季晓芸陪着冯母去买菜，一个有心打探，一个无心倾诉，倒谈了个热火朝天，一路聊的极为开心。
季晓芸心里也对冯锦堂的为人有了概念，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冯锦堂夫妻日常相处的细节，初步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庭，有矛盾也有温情。
冯母是个很值得敬佩的女人，在跟季晓芸的交谈中，她没有暴露出任何一句对苏梅的不满，有的只是遗憾跟期待。
为了这位老人的期盼，季晓芸就想着一定要做点儿什么，好叫苏梅回心转意。
周一的早上，季晓芸没有开车上班。因为她跟柴向东约好了二人下午一起去医院，彼时柴向东会来接她。
几乎是一进校门，她就感觉到了不同：
门卫打招呼的笑容是诡异的，眼神轻佻，这是以前绝不会有的；
同事打招呼的笑容是勉强的，步履匆匆，这也是不正常的。
所以在进了办公区，发现几个同事正围在电脑前窃窃私语、且那些人在看到她之后立马作鸟兽状散开时，她足以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才让平时跟她热情打招呼的同事们对她避如蛇蝎。
季晓芸慢慢走近自己办公桌，放下手提包，坐下来，开电脑，面无表情但心底却在快速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坏事……
真没有，她想，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哪怕是鬼，她也从不担心其会半夜来敲门……
学校的官网的论坛上，一个跟季晓芸有关的帖子成了头条。此时的她，左手篡握成拳，右手按着鼠标，抖抖索索地往下翻：
“狗屁，还季老师呢！就是个人渣！斯文败类！玷污了教师的名声，赶紧滚出*中实小！”
“如果是真的，我们可不敢把孩子交给她，太可怕了……”
“我也好喜欢这匹马……”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这还是一匹扬州瘦马吗，看这大长腿，白皮肤！”
“真是一匹害群之马！”
“难怪我老公接孩子那么积极，是不是也被这个狐狸精给勾上了，不行，要是这个女人不走，我就要给孩子转学！”
“以前就听说*中实小藏污纳垢，是个阴暗堕落之地，果然如此！”
“下面可以走马了吧，嘿嘿！”
“这女人长成这样子，又这么年轻，怎么能当班主任，肯定是陪出来的呗……搞不好全校男老师都睡遍了！”
“滚，滚，滚，这种女人不配做老师，该浸猪笼！”
……
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帖子高达一百多楼，不过是半夜发的帖子，早上七点半就被抬到这么高，季晓芸都不知道有这么多学生家长，或者其他人居然都在时刻关注着学校论坛！
楼主名为“被害者的朋友”帖子，帖子大体内容是说这个叫季晓芸的老师，很有可能是利用职务之便勾引学生男家长，破坏她朋友的家庭，害她朋友不得不离开孩子，远赴他国疗伤。作者本人也只是因为心疼朋友，看不惯有人道貌岸然、一副置身事外的虚伪模样，提醒大家警惕季晓芸这样的衣冠禽兽。
帖子的最后，附上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季晓芸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揽在怀中，后者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一张是办公室里她高抬着大腿，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身黑衣，背影高大挺拔；第三张是同样的地点，她的腿正被握在一个蹲着的男人手中，男人也是背影，但却是身穿褐色夹克。
照片并不十分清晰，不是熟人也看不出来是她。但是那帖子指名道姓，将脏水泼了个实打实。
声情并茂，有图还有“真相”……
季晓芸一眼看出并想起事情发生的因果，只觉涩苦难言又匪夷所思。自己一个小小的任课教师，居然有一天会跟“丑闻”挂上关系，何其荣幸！
她拿出手机，结果手机太滑了居然掉了下去，她险些抓不住。
好在，虽然颤抖着，她还是拨通了信息办李真真老师的电话：“李老师，麻烦您赶紧上一下网站……哦，您正在操作这个事情，好的，辛苦您了！嗯，这样对学校、对我本人，都是一种污蔑……我没有，我发誓，是有人在害我。我马上报警，我相信总有人能还我一个清白。”
挂上电话，季晓芸毫不迟疑地打了报警电话。
苏梅是这个时候进办公室的，她直接朝季晓芸走过来，一脸的关心。
季晓芸直接抬手拒绝了苏梅的靠近，对手机那边的接线人员讲：“警察先生，我是*中实小的一名教师……我姓季，四季的季，春晓的晓，云朵的云加草字头，季晓芸……我被人攻讦，就在我校的官方网站，对，*中实小……是极其恶毒的人身攻击，已经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希望法律可以保护我……好的，我会配合你们的调查……好的，那我等您的回复。请告诉我您的工号……好的，我记下了。辛苦您，谢谢！”
季晓芸挂完电话，苏梅走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啊，网上怎么会传出那样的流言？”
“什么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你几乎从来不上学校官网的？”季晓芸毫不客气地反问。
“我，我，是张老师给我发消息，我才知道的。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好白。”苏梅担心地问，又要靠近。
“你别过来，更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季晓芸站直身体，语气冰冷：“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装什么了我？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苏梅红着脸，小声哀求。
“误会什么？误会你喜欢我男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误会你了没有？”季晓芸的声音更冷，每个字都迸发着寒意，直接把苏梅的脸给冻白了。
“我，晓芸你别这样，我有老公，冯锦堂那么爱我，我怎么会喜欢有妇之夫……”苏梅四下望一圈，赶紧过去把门关上，紧张地道：“你别乱说，这样对我们影响都不好。”
“我乱说？呵！”季晓芸嗤笑一声，出言狠绝：“好，那你发誓，发誓你苏梅没有喜欢柴向东，否则叫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孤苦终老。你发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亏她来上班的路上还在想着怎样拯救苏梅，结果转眼就被对方推下深渊，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去他的同事情谊！去他的徐徐图之！季晓芸觉得自己再忍下去，就不是人！
“季晓芸，你不可理喻。你怎么可以拿我生不出儿子来说事儿，你怎么这样恶毒？”苏梅的嗓门也大了，脸色由白变红。
“我恶毒？你要是没有那个心思，怎么会不敢发誓，不过是因为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怕誓言会应验。”季晓芸抬高下巴，俯视着着苏梅，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好，季晓芸，我苏梅敢作敢当，没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是喜欢柴向东，可是我喜欢他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一没偷二没抢，不过就是眼睛看看脑子里想想，你用这样欺负人吗？”苏梅也站直了身子，不甘示弱。
“哈！”季晓芸被气笑了：“你喜欢我男人、意淫我男人不干我事？你脑子有病是吧？好，那个暂且不说。”季晓芸不想跟苏梅扯嘴皮子，只问当下：“你说你不偷不抢，那你发那些照片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害了我，最好我名誉扫地被弃下堂你好捡现成的？这难道不比偷、比抢更恶毒？！”
“什么照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梅也喊起来：“季晓芸！我发誓，我不知道什么照片的事情，如果我说谎，叫我天打五雷轰，一辈子生不出孩子！”
第28节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季晓芸一下子被苏梅的语气搞愣住了，她迟疑着问：“那天，就是赵涵受伤第二天，我跟夏笙笙爸爸约在对面咖啡厅见面，我晕倒被他接住，就是你看到了啊，你没有拍照片？”
“我当时忙着赶时间，看到你倒了也是吓一跳，我哪里有空去拍照片啊……你是说，今天的照片是那个？”苏梅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也太扯了吧？那事儿我是亲眼看着的啊，你……”
“还有，就是周五的时候，我脚崴了，在办公室，后来夏天明突然跑过来，还有业慕白。你没有回过办公室、没有拍照？”季晓芸连连追问。
“我那天在我妈家，我生病了！我妈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来过学校。再说我没事儿回学校干什么，找罪受啊……”苏梅一脸的莫名其妙。
季晓芸重重呼一口气，顿时就瘫在了椅子上，那口气再憋下去，她怀疑自己会不会窒息而死。
不是苏梅…丧心病狂的那个人不是苏梅，幸好……
她转念一想，那么是谁？而她自己，居然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下身突地涌出一股热流，几乎是瞬间，季晓芸感觉到了害怕，她抱住自己的肚子，急促地祈求：“苏梅，求你，快快，帮我打电话，打给向东，哦，不行，打急救电话。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在季晓芸说话的时候，已经有暗红的血色从她的双腿间在米色布料间晕染开来。苏梅显然也吓坏了，她打电话的声音都是抖的。
季晓芸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只能大口地喘气。
她不知道她要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一方面拼命让自己平心静气，另一方面却不由陷入即将失去孩子的恐慌里，眼泪刷刷地往下淌，满脸的湿痕。
门被人大力推开，砸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季晓芸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大步而入的业慕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开口求救了：“慕白…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求你…”
她的语气充满了希翼，目光殷切地望着业慕白，整个人如同即将支离破碎的瓷娃娃，美丽又脆弱，叫人生出无限的怜惜来。
她渴望谁能安抚安抚她，或者说句让她宽心的话也好，然而她面前的两个人都直直望着她，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帮她……
季晓芸无助地转回头，哆嗦着去够桌上的手机，没事，她还有柴向东…柴向东。
“姐姐！”业慕白貌似才反应过来，他蹲在季晓芸身边：“姐姐，你不要怕！你的宝宝会跟你一样坚强的，相信我。你先镇定下来，姐姐！”
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季晓芸才发现自己竟然冷得厉害，好像从她身体流出的血带走了她全部的热量。
“慕白，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快点儿，求你。”季晓芸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们现在就去，立刻去，好不好……”
“你，你现在不能动，你先平躺下来？”业慕白商量着，弯腰而下，轻柔却坚决地兜住了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而起，两个跨步将她放在了一旁空着的办公桌上。
苏梅也反应过来，赶紧拿了自己的靠枕垫子放在了季晓芸头下。
业慕白左手握着季晓芸，右手打电话叫救护车。
季晓芸听着业慕白告知对方自己的情况，知道救护车马上就到，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原处。随着心情的放松，人便觉得眩晕……
救护车来得极快，季晓芸感觉自己被业慕白小心翼翼地抱上担架。
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给她带氧气罩的时候，她还能勉强维持清醒，很快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黑暗并不是墨漆一团，不远处有一簇柔和的白光，像云似雾，轻柔飘逸，她跑过去，扑上去，入手却是虚无。
她继续跑，前面又是一簇白，等她跑过去，又是虚无……
无边无际，没有尽头，她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是不停地奔跑，奔跑……直到突然一个失重，她猛然坠下去，然后突然醒过来。
睁开眼睛，入目尽是白色，手上连接着针管，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前的一切再次浮入脑海：她被人在网站上污蔑，她跟苏梅的争吵，还有孩子！
“孩子！”季晓芸痛呼一声，双手捧住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的光和热，好似都消散了，她瞬时落下泪来，但还是迟疑着问正移步过来的柴向东：“孩子没事，对不对？”
“没事，孩子没事。”柴向东揽住她，“别怕，没事了。”
季晓芸抱紧柴向东，语无伦次：“老公，太好了，孩子还在，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流血了，好多好多血，我以为失去他了！我还做了不好的梦，我……老公，我们宝宝很坚强，真的太好了！”
柴向东拍着她的背，“看你，又是哭又是笑的，孩子一样。医生说你要控制情绪，要好好将养，你悠着点儿。”
“嗯，嗯！”季晓芸放开柴向东，乖乖躺好，“我不激动……我只是太高兴了。真的。我要好好谢谢慕白。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多危险，我都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沉着冷静，也不知道救护车能来那么快，简直就像停在学校门口一样。还有苏梅，多亏了他们呢。对了，你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了没？谢过他们没有？”
柴向东帮季晓芸掖了掖被角，没有接她的话。
季晓芸浑然不觉，把手伸出被窝拉住了柴向东，“还有，我来医院的事情你别跟家里人讲哦！你看啊，你妈照顾向北呢也没有时间是不是？与其让他们知道了干着急还不如什么都不讲，嗯？”
柴向东动了动手指，低头“嗯”了声。
“我妈那边呢？你把我手机拿给我，我给我妈去个电话，不然她该着急了。”季晓芸说话的时候，就扭头找自己的包包，“啊，我记得上救护车的时候看到苏梅帮我带上包了呢？”
“你妈已经知道了，你别着急。说了你现在只管安心养着，别的什么都别操心，听话。”柴向东把季晓芸按回床上。
“哦，好。”季晓芸躺好，安静了不到十秒钟，又伸手拽柴向东，“今天周一呢，我还有课要上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学校让我们准备的交流资料，我也该交上去了。老公，你把手机给我，我跟同事联系一下嘛！还有我已经醒了，是不是应该给慕白还有苏梅他们回个消息？”
“慕白是你什么人，叫这么顺口？”柴向东的声音淡淡的，又分明带着情绪。
季晓芸愣住，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也许她内心早就将业慕白当做自己的弟弟，业慕白送她回去那天双方认了姐弟关系，她改口喊了慕白后，居然就这么叫了下来，自然又流畅的。
“慕白就是业慕白啊，是我认的我弟弟。还有，我说了要请他跟他女朋友吃个饭，到时我们一起去吧？”季晓芸又拉住柴向东手。
“等你好了再说吧。”柴向东的声音淡淡的，“别人的事情你少操心。”
季晓芸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柴向东脸色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眉角处还有一块淤青呢。
她顿时心疼起来，手上用了力，“你过来一点儿，我看看，怎么受伤了？”
柴向东抬手挡住自己的伤处，左手紧握住季晓芸的，“没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疼不疼？”季晓芸还要细看，柴向东已经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不疼。你别管我，先顾好你自己。你也饿了吧？我去问问你的饭到了没。”
柴向东起身往外走，两三步又转过身，“我找了个看护，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就有她照看你，我也另外托人找了家政，等你出院应该就差不多了。你只管养胎，别再累着了。”
自己好手好脚的，也不是不能动，本是不需要请看护的。但是柴向东已经安排好了，季晓芸也就接受了，何况来自于柴向东的温暖，她是永远不嫌多的。
于是她乖乖地应下，等柴向东走了，也没有自己动身起来找手机。
不大会儿，柴向东就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手上还拿着饭盒。介绍了季晓芸看护的姓名，叮嘱季晓芸好好吃饭，柴向东说公司有事等着，就先回去了。
季晓芸安静的吃了饭，跟看护聊了会儿天，就见一群医生护士浩浩汤汤地进来了。
为首那个四十来岁，气质沉稳，风度翩翩，生生把白大褂穿出了天使的感觉。
从小护士口中得知这位是医院的郝副院长时，季晓芸都惊呆了。
“我是小业的朋友，他托我来看看你。你感觉怎么样？”郝院长的声音也低醇敦厚，让人如沐春风。
第29节 苏梅的喜欢是爱屋及乌
季晓芸顿悟，为医院的救助与看顾表示了真心的感谢——她确实感觉很好，甚至比进医院之前感觉还要好，连那种偶尔出现的眩晕感也没有了。
郝副院长走的时候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季晓芸有事情可以直接联系他。
季晓芸的主治医生在郝院长走后又跟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还给她额外申请了营养餐，让看护不必再订。
等这拨人都走差不多了，季晓芸忍不住让看护帮她找手机。麻烦业慕白这一桩又一桩的，还承蒙医院特殊照顾，她真的感动极了。
别人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即便无以为报，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那个……”小护士犹犹豫豫，“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家老公，把业少给打了。”
“业少？”季晓芸疑惑，“你说的业少是业慕白？”
“是啊，业少是我们大老板的表兄弟，也是我们的小老板啊！”
业家不是教育行业的么，还开医院啊……
“哦，那业少……”季晓芸微怔，“我老公干嘛要跟业少打架？”
“这我就不知道了。看到他们打架的，不止是我，好多人都看见了。”小护士畏畏缩缩，“业少本来还想等你醒来的，被你老公骂走了。”
季晓芸神思滞结，甚至有点儿惶恐。小护士说的，真的是她的老公柴向东么？
但是她又不能不信，柴向东眉角的淤青，原本也不太像是在哪里撞上的。
拿出手机，不知道是该打给柴向东还是业慕白的季晓芸顿了顿，转而问小护士，“那你们业少没受伤吧？”
“怎么没有？！嘴角都破皮了，衣服也扯皱了。你老公本来就比他高，还打了他肚子好几下。”小护士显然是气极了，感同身受似的数落柴向东，“你老公真野蛮。”
“……”
业慕白对自己恩重如山，偏偏被自己老公给打了，还受了伤，季晓芸不知道柴向东这是怎么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一连打了几个，都没有打通。
那就先打电话给业慕白道歉把，不管柴向东打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应该的。不说别的，如果不是业慕白手段了得，她的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
却在拨打的瞬间顿了下，转而拨出了苏梅的。
就算要跟业慕白道歉，也得知道前因后果才能更有诚意不是？
“晓芸，你没事啦？”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苏梅惊喜的声音，“我都担心死了，幸好你没事。”
“谢谢你。”季晓芸感受着对方的担忧与喜悦，“多亏了你们。”
“我……我其实没做什么啦，都是业老师，你要感谢他才是。”苏梅支吾着，“你好好跟你老公解释解释，我跟他说了夏笙笙爸爸的事情，但是你跟业慕白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问业慕白，他也不说，也难怪你老公要打人。不过你男人发起火儿来怪吓人的，根本不像他。”
季晓芸捏着手机，还什么都没问呢，就听苏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透彻。
“喂，晓芸？你听得到吗？喂？”
“哦，听见了，听着呢！”季晓芸回过神儿。
“我说，你跟业慕白不是真的有什么吧？”
“你觉得呢？”季晓芸反问回去。
“那不能啊！”苏梅极为肯定的语气，“就你那恨不能长在柴向东身上的样子，要说你对别的男人有什么，打死我也不会信的。”
“感谢你这么相信我。OK？也请你相信业老师，人家有女朋友的好吧？”季晓芸好笑，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还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恨不能长他身上了？”
“切，你自己当然不知道，我这是旁观者清……”
季晓芸等着对方的后话，却不想苏梅竟给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要不是紧贴着耳边的手机里还有呼吸声，她都要怀疑苏梅是断线了。
随后她听到苏梅清了清嗓子，莫名觉得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更是集中了注意力去听。
苏梅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像是每字每句都重愈千金。
“晓芸，你是我朋友，我看着你为柴向东鞠躬尽瘁，恨不能死而后已的样子，就觉得没有谁能把他从你身边抢走，除非是他自己傻了。我真的从来不敢有半点儿争抢的心思，即便对他有点儿喜欢，仔细想来，也是因为看着你喜欢，爱屋及乌罢了。要真让我跟他在一起，讲真，我伺候不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抢他，也从来没有害你的心思。”
隔着电话，季晓芸感受到了苏梅的真心，也凝了气，轻声道，“我相信你。”
“不要把我当做敌人，你的敌人永远也不可能是我。”苏梅说完挂了电话。
季晓芸莫名觉得有些不快。
真心话说出来是好现象，可是这样戛然而止是几个意思？她还没有为之前的事情跟苏梅道歉呢？
随后，她给业慕白打了电话。
“喂，姐姐？你醒了。”
听着业慕白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季晓芸悬着的心下来一多半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那边顿了顿，“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自己解决，你安心养好身体。警察那边已经立案了，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学校那边有没有什么风声？”季晓芸忐忑着，“上次赵涵那个事情都让我写了检查，这事儿闹这么大，影响又坏……”
业慕白打断了她的话，“别担心，上次那个检查本来就不该有，这次更是，你别忘了自己也是受害者。放心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我一定会揪出那个人，绝不让姐姐你白受这澡罪。”
打完电话，季晓芸顿时心累，人也累，头一歪，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还是被人吵醒的。
季晓芸刚醒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直到看到满目的白才想起来自己正住着院。而吵醒自己的始作俑者，韩露跟柴向北，正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吹捧呢。
“真的，你肚子这么尖，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个男孩。而且我看了很多大肚子，还从来没有出过错。”韩露眯着眼睛，说的煞有介事。
“嗯，我也希望是个男孩。哟，你这个手串我上次在法国见过，我还真没有觉得它哪里好看，怎么你戴起来就这么闪呢！看你戴着这么漂亮，我也想买了。”柴向北拉起了韩露的手。
“那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就送给你。你戴肯定更好看。”
韩露说着就动手解链子，被柴向北拦住，“千万别，我哪儿能要你的东西。我戴着也是浪费，没你那气质，也出不来你这个味儿。好姐姐，快住手吧！”
季晓芸眼看这二位还要再推搡一番，觉得好笑，忍不住咳了咳嗓子。那边二人遂一齐停下，争先恐后靠过来。
“荠菜（嫂子）你醒了！”
季晓芸眨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戏谑道：“你们这是一见如故？”
“何止，我还久仰大名呢！”
“就是，我是倾慕已久。”韩露接过柴向北的话，“早知道你有个甜美娇憨的小姑子，今日才得以相见，当真是皓齿朱唇，梳云掠月。”
“嫂子，你这位闺蜜才是婀娜妩媚、丰姿绰约。”柴向北也不甘落后，“让我相见恨晚。”
相识多年，季晓芸素知二人都有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能，却不知其还有出口成章，妙语连珠之才，一时不由叹为观止，目瞪口呆。
柴韩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望过来，三人一起笑了。
季晓芸起床洗漱，结束了才加入两个新出炉才女的聊天阵营。
既是来探病，柴向北跟韩露少不得要打探季晓芸受伤经过。季晓芸避重就轻，只说自己本来怀相就不好，再加上低血糖，就晕倒了。
三人又闲聊了会儿。柴向北毕竟大着肚子，没多久就被家里的司机接回去了——自从怀孕后，胡非的司机就挪给柴向北用，不许她再开车。
柴向北走后，季晓芸才告诉韩露事情始末。帖子已经找不到原文了，季晓芸说了大概意思。
“我听你说的，这也太巧了，显然是蓄谋已久。”韩露问她，“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季晓芸摇摇头，“我就跟两人起过争执，一个是学生家长，上次我也告诉你了，还是她打的我，我觉得可以排除她，因为她写不出那样有煽动性的帖子。还有一个是苏梅，也不算争执吧，出事后，还是她跟同事送我来的医院。昨天我才跟她打过电话，我确定不是她。其他人，你也知道，我除了上班就是回家，根本也接触不到旁人。”
“照片你还有么？”韩露皱眉，“看到照片也许能找到线索。我看小说，有人拍照片的时候会把自己拍进去而不自知，也许对方也这样呢？”
季晓芸摇摇头，“当时只顾着生气，后来又出了事儿，真的没有。我回头去学校问问，学校也许会有存档。就是学校没有，我觉得也该有人会特意保留下来。”
“那等你……”
韩露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了。
季晓芸抬眼一看，吃惊不小，来人竟是夏天明。
第30节 柴向东乱吃飞醋
季晓芸不动声色，脑子里转了转，就想起小护士说业慕白是他们大老板的表弟。那大老板就是夏天明了？
再看他身后还跟着韩副院长，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夏天明对身后的人点点头，韩院长跟季晓芸招手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夏天明自己走了进来。
“季老师，你真是贵人多恙，见你三次，居然三次都有伤，还有两次是在医院里。”夏天明说完，朝韩露点了点头。
季晓芸这才发现韩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甚至还有点儿局促的意思，莫非韩露也认识夏天明？
随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夏天明随后就转过了身，显然那只是一种客气的招呼而已。
夏天明的话不好听，季晓芸本来想反击一句“您贵人多忙怎么还有闲情过来”，想着之前自己莫名其妙对人家大放厥词，今日人家又抽空来看望自己，自己又承蒙人家医院多番照看，实在不能再老虎头上拔毛，于是换了笑脸，自然地打了招呼，“夏总好。”
夏天明挑了挑眉，眼睛在病房扫视一圈，“住的还习惯？”
“很好啊。仁心医院确实名不虚传，夏老板领导有方。”
季晓芸上次被夏天明送过来就感受到这家医院服务细致周到，这次更是享受贵宾待遇，真的对这家医院十分认可。
她甚至动了就在这家医院建卡的念头，也是前面那个主治医生的建议。但她家不远还有另外一家公立医院，环境条件也不错，离家又近，所以一时还没拿定注意。
夏天明对季晓芸的恭维不置可否，“我听医生说你还没建卡？就在这里办吧？不说别的，这间病房可以给你留着，你产检什么的也不用排队，我还会给你安排最专业的医生。你的身体可得好好调养。”
季晓芸心里一暖，夏天明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着想，说的更是句句在理，自己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正准备开口呢眼角余光看见又有人进来，竟是柴向东。
柴向东直接走进，对着季晓芸，“有客人？”随即转头，待跟夏天明对上，脸色僵了僵，“夏总？”
“柴总。”夏天明目光在季晓芸与柴向东之间打量，“这是？”
“我妻子。”柴向东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问的并不客气，丝毫没有见到主顾的敬重与客气，不仅夏天明皱了眉，就连一直盯着他看的季晓芸也很意外。
“这家医院是我的。”夏天明稍微仰了仰头，顿时气势就不一样了，“季老师，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柴总，失陪。”
先后对季晓芸夫妻说完，夏天明干脆利落地走了，比来时更加突然。
“露露。”柴向东像是根本不在意夏天明的离开，淡淡跟韩露打了声招呼，随后问季晓芸，“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姐夫，”韩露接过话，“夏总让荠菜在这家医院建卡，说是可以给安排专家……”
“不用考虑，我们去建德。”柴向东看着季晓芸，“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今天我们就转院。”
“我明天就出院了，不用转院了吧？”季晓芸商量着，“再说夏总也是一片好心，他前面说完我们后面就转院，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
见柴向东不说话，季晓芸心下忐忑，改了口，“我听你的就是了。我们今天就转院，你别生气了。”说着还待伸手去拉柴向东的衣服。
柴向东拂开她的手，语气淡淡的，“随便你。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生什么气？”
季晓芸把手缩回来，在被子里簒住，赔上笑，“好好，你没有生气。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加班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衣服也没换。”
“我没事。”柴向东抬手扯掉自己的领带，扔在季晓芸床上，走到水壶前倒水喝。
季晓芸看看他，又看看韩露，发现韩露也在看着自己，就扯着嘴唇笑了笑。
韩露走上前两步，一把扯过柴向东的胳膊，“柴向东，你什么意思？！”
“露露！”季晓芸惊呼，然而哪里能阻挠韩露说话：“荠菜怎么你了，她怀着你的孩子住在医院里，也没见你陪着。好不容易来一趟，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是看着她好欺负是吧？”
季晓芸着急起来的身子在韩露的话中慢慢听了下来。
本来她也没觉得怎样，被韩露这么一招呼，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柴向东胳膊一抬，摆脱了韩露的手，手中的水杯也滚掉在了地上，摔成一地的玻璃渣子。
季晓芸一颤，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那点儿小委屈，赶紧下了床奔过去拉柴向东的手，果然已经烫红了。
“露露！”带着怒气的斥责，想也没想的出了口。
韩露退后一步，事实上季晓芸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撞到了她。这再退已是无路，被身后的椅子挡住，跌坐了下去。
“呵呵。”韩露站起来，笑一笑，“也是。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在这里报什么不平。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眼看韩露被自己伤着了，季晓芸心里一紧，又过去挽留，脚下一不留神就踩上了玻璃渣子，“嘶！”
拎起脚，就看到穿着白袜子的脚底慢慢开出鲜红的花。身子一轻，已被柴向东拦腰抱了起来。
“不穿鞋瞎跑什么？”柴向东的声音里也带上了怒气。
“我……我去喊医生。”韩露说着往外跑。
“哎，这里有呼叫器！”季晓芸反应过来，韩露已经跑出门了。
柴向东动手脱季晓芸的袜子，被她赶紧拉住，“我自己来，你赶紧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不然马上就得起水泡！快去！”
“急什么，我先看看你的脚！”柴向东没住手，小心翼翼扯下袜子，嫩白脚心的那一溜红就更加刺眼了。
“啊，你干什么？！”季晓芸惊呼着就要缩脚，被柴向东牢牢握住。柴向东又吸了一口，侧身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才开口，“消个毒而已，你喊什么？之前又不是没亲过！”
季晓芸的脸红到脖子根儿，“快去冲水，去漱口，我不疼了。”
柴向东斜觑她一眼，晃悠悠去了洗手间。
“医生，就在这里。”韩露带着人冲进来，“她还是孕妇，昨天还差点儿滑胎，今天又伤了脚，是不是还不能随便上药？要不要紧？”
也不知她从哪里随手拉过来这个医生，季晓芸顿时无语。
“要不要紧的，我也得先看看。”医生笑着安抚她，又对一起跟进来的护士说：“你把患者病历拿给我看看，然后叫保洁把地面清扫一下。”然后才看向季晓芸，“我看看你的脚。”
季晓芸老老实实把脚伸出去，因为不好意思还动了动脚趾。
医生看脚的时候季晓芸在看从洗手间出来的柴向东的手，脚被握住的时候受惊缩了下，才转而专心让医生看脚。
“口子有点儿深，但好在不大，不用缝针。回头上点药，缠个绷带，暂时不要碰水。”医生放下季晓芸的脚，对她说。
季晓芸点点头，看小护士把病历递给医生。
医生看完病历，合上，“内服药不能用，只能外敷。我去开单子。”
季晓芸谢过医生，韩露把人送走。
柴向东走到窗边接电话，保洁员进来打扫卫生。
季晓芸摆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心情微妙。仔细把前后细节撸了一下，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又没想明白。
柴向东接完电话说有事就走了。他前脚离开，韩露后脚就到了，显然是故意避开的。
“对不住哦，刚才凶了你。”季晓芸拽住韩露的手撒娇。
“你哦！”韩露戳她的头，“怎么就被他吃的死死的？啊？读书时也没看你战斗力这么渣啊！”
季晓芸舔着脸笑，“不是还有你么？露露对我最好了。”
“懒得跟你计较。”韩露蹙起眉，“你怎么认识夏总的？”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我班上孩子家长，帖子时间的男主角之一。”季晓芸翻了个白眼儿，“我真是倒霉。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谁要整我，你也看见柴向东了，昨天跟慕白打架，今天又跟自己大客户呛，整个人里外冒火，给我脸色看都是轻的。”
“等等，业慕白不就是另一个男主角，会不会是你家向东知道帖子的事情了啊？”
“他是知道了，可是他怎么知道是他们啊，他又没有见过照片……等等！”季晓芸睁大了眼睛，韩露的眼睛也大大的。
“他见过照片了！”二人同时开口。
韩露用手指着季晓芸，“你个糊涂蛋子，怎么也不先问清楚？”
“我怎么知道他知道啊，我又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啊？”季晓芸着急起来，“你快去帮我找柴向东回来，快去。”
“你打个电话就是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韩露站起来。
“来不及了嘛，向东一生气就不接我电话，你快去嘛，问问人，求求你了好露露。”季晓芸连连作揖。
韩露无奈，只能追着去了……
第31节 亲子鉴定报告
季晓芸干巴巴地等着，心里火急火燎的。苏梅说昨天跟柴向东解释了，到底都怎么解释的啊，柴向东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啊！
她在微信上问苏梅：“昨天你给向东看照片了？那张帖子上的照片。”
苏梅那边没回，估计手机不在手边。
季晓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恨不能自己下床去找柴向东。但想着自己还要保胎，脚又受了伤，只能硬等。
结果等到她的脚被处理好，快到饭点儿的时候了，别说柴向东，连韩露的影儿都未见。
于是她拿起手机给韩露打电话，结果居然没打通。没法子，她又打给柴向东，这次他倒时接的很快。
“你到哪里啦？”季晓芸问他。
“在外面，怎么了？”
“……”季晓芸本来想让他回来，料到这时他已经走了很远，想改口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柴向东确似正忙着，“没事儿我先挂了，晚点儿再来看你。”
这怎么还喘上了，是在跑步？季晓芸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一阵无语。
心里倒是担心起韩露来，这一会儿功夫，倒是去了哪里？
结果又一个电话过去，韩露那边还是无人接听。
再打的时候就被挂掉了。
季晓芸在微信给她留言，“亲爱的，逮不到我不怪你，不用害怕我找你麻烦，赶紧回来吃饭吧，我等你。”
因为脚不方便，看护帮季晓芸床上的桌子打开，把饭菜摆了上去。
季晓芸谢过看护，又等了一会儿，再看手机，就看到了韩露的留言：“对不起，我不跟你吃饭了，朋友有事找我。我现在就要过去。”
季晓芸回复“好的。那你注意安全”，消息还没有发送呢，韩露消息又到了：“你多保重。”
季晓芸点击发送，返回的时候看到苏梅也回了消息给她：“不是我。”
这消息回的，季晓芸赶紧追问一句，“那是谁？”
结果等她吃完饭，苏梅那边也没回她。
一个人躺在医院的时候很无聊，何况还不能乱动，季晓芸只能胡思乱想。
关于柴向东的那个她，关于帖子背后的那个人，她甚至想着，也许这两件事情是一件事情？
把她搞臭了柴向东不要她，那人不就得逞了？
季晓芸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赶紧把自己的猜想编辑成短信发给韩露。
“别胡思乱想，你安心养病。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担心也没用。好好养好身体，就是对敌人最好的反击。”韩露回复她，又跟了一条“龙体为重呀皇上，勿让臣妾忧心嘛”。
季晓芸笑了，点点头，就是这么个理儿，回她：“爱妃所言甚是，朕便依你所言。等赏吧。”
当天下午挂了几瓶水，给关心自己的几个同事回了消息，再给家里的母亲孩子去个电话，在医院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
早上挂水的时候，季晓芸看到柴向北在微信上给她留了言：“嫂子，我本来要接你出院的。可是我现在人在医院呢，赶不过去了。”
“在医院？你怎么了？”季晓芸赶紧问。
“不是我，是婷婷啦。婷婷在建德做B超呢，我在这里陪她。”柴向北发了语音过来。
季晓芸也直接按了语音：“怎么让你过去了？柴向南呢？”
“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联系不到人。我就跟着过来了。”
“那你要不要紧，不然我挂完水就过去？”
“你来也没用啊，你又不是医生。要不你出院先去怡园吧，我妈在家呢，我等会儿也回去。正好跟你说个事儿。”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季晓芸又发了个表情过去。
小姑子肚子大了，婷婷又虚弱得紧，也不知道柴向南添的什么乱。偏偏柴向东说临时有事，要晚点儿才能过来。季晓芸哪里还有心思再等，一门心思要走。
医院也配合得很，出院手续都没让她亲自办。
“这就好了？我不用交费么？”季晓芸不解。
“上面显示费用结过了啊，我们按流程走，没有问题的。”小护士说着，“你的脚不能走，我给你推出去吧？车子也安排好了。”
季晓芸就这么被医院的专车送回了怡园柴家。
打开门进去，发现偌大一个家，竟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当然，房子很大，平时人也不多。但只要有柴母在，家里从不会让人觉得冷清——因为她一个就能忙上忙下，在房子各处都留下身影，带来十分人气。
季晓芸嫁进来几年，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呆在没人的房子，顿时感觉很不习惯。也不知道柴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怎么受得了这份空旷的。
不对，柴向北不是说婆婆在家么？季晓芸又喊了几声“妈”，依然没人响应，就有点儿担心了。想了想，她给柴母打了个电话。
结果铃声在二楼响起来，却无人接听。
原谅季晓芸在这一刹那想的不是“不能去侵犯婆母的隐私”，而是“独自在家的婆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毕竟柴母的高血压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家人的头顶，让他们时刻戒备着。
季晓芸带着手机冲了二楼，直奔主卧，连脚疼都顾不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公婆的卧室，以前最多就是站在门口过那么一两次。卧室很大，与阳台相连的玻璃房里布置了两排架子，上面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多肉植物。
柴母喜欢侍弄花花草草，外面的露台上更有其他各种盆栽。往日柴母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请他们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到露台，给大家解说、显摆一番自己的宝贝儿们。
走进主卧的季晓芸一眼看到柴母的手机就放在梳妆台上，优美的音乐还在持续的响着，厕所里没人，阳台上也没有。
季晓芸嘴里喊着“妈”，找过其他房间后，又奔上了三楼，依然找不到柴母的踪迹。
于是季晓芸又退回到梳妆台，拿起了柴母的手机，试着去翻看手机上最近的联系人或者聊天消息。
拿起手机就看到手机下面有一个资料袋，封面上硕大的“市第一医院”四个大字。这是本市最大的公立医院，在全国都很有名气。
“难道是婆婆生病了？”季晓芸心里迟疑着，担心这或许跟柴母的“消失”有关，或者最起码也是家里某个人的身体状况密切相关，所以她在犹豫了十秒之后，打开了资料袋。
当心抬头又是硕大的几个字：“市第一医院检验报告”。
季晓芸翻看主要信息：
检验项目：生物基因类DNA亲子鉴定
父亲编号：B103269（带毛囊头发数根）
小孩编号：B003524（带毛囊头发数根）
……
检查结果：不排除亲子关系，亲子指数0.999。
送检人：柴向东
看到“柴向东”三个字的瞬间，季晓芸的头皮就开始发麻，眼前一片金光闪烁，慌忙间她扶住了梳妆台才没有倒下，但也弄倒了数个瓶瓶罐罐。
柴向东怀疑柴子荣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跑去做亲子鉴定？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信任到这个地步了？
不对，荣荣一直在家，柴向东取荣荣的头发，不可能瞒得过自己或者自己的母亲，那么，有可能是柴向东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
还是说，柴向东只是送检人，并不是孩子的父亲？可是为什么会放在柴家？难道是家里其他男人在外面有了孩子？
她脑袋极速地旋转着，哆嗦着手把翻倒的东西都拾起来放回原处，又将亲子鉴定报告全文拍了照片，然后逃也似地跑出了二楼主卧。
来到一楼的洗手间，季晓芸的心还跳得厉害，噗通噗通的，简直胸腔都承受不住的感觉。于是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冰冷的水，带着凉意流入食道，进入胃部，在那里聚集起来，随着胃壁的蠕动轻微晃动着。凉意晕开，慢慢舒缓着心跳的频率，并最终使她整个人彻底冷静下来。
然后就听到了外面客厅传过来的声音，是柴母的：“他爸，要不你还是歇歇再说？反正报告都拿过来了，着急也没用。”
“你去拿给我看看吧。”柴父不耐烦地催促：“到底是柴家的孩子，还是嫡亲孙女儿，哪儿能不着急。老大这么紧巴巴的，不也想早点儿让孩子进门？”
季晓芸听到“嫡亲孙女儿”几个字，抓在把手上的手颤了颤，听到“老大”几个字，整个人都颤了起来，她一把拉开了洗手间的门。
“小季？你怎么在这里？”正从洗手间门口经过的柴母显然吓了一跳。
“是啊，小季。你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还在洗手间里……你听到我们刚才说话了？”柴父也站起来，口气由吃惊变成了质问。
“嗯，我听到了。”季晓芸抖声回答：“我听到你们说向东在外面有一个孩子，我听到你们说你们要让这个孩子进门。”
“你听错了，我们说的不是这个……季晓芸，你拉脸给谁看呢？莫名其妙跑到我家里来，招呼也不打一声，还躲在洗手间偷听我们讲话，见到我们也不喊一声，你的教养呢？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柴母前面的语气还有点儿着慌的意思，后面逐渐严厉，最后就变成了指责。
第32节 谁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季晓芸打心底不愿意面对柴母。长期以来，柴向东的一句“老婆，我妈身体不好，你就当心疼我，让着她点儿”，已经在季晓芸心底上了烙印，她一直奉为教条，严格遵守。这次也不例外。
季晓芸故意不去看柴母，也不回柴母的话，而是对着柴父道：“爸，如果我听到的是真的，我就有权知道全部真相。你们瞒不住我，迟早也是要让我知道的，不是吗？”
“哎。”柴父坐下来，搓搓自己的脸，然后才抬起头，对着柴母道：“你去把报告拿出来给晓芸看看吧。”
“他爸！”柴母不依，“我答应老大等他回来再处理的。”
“去吧。”柴父再次摆摆手，“给老大打个电话，让他现在就回来。我们一起谈。晓芸你过来坐一会儿。”
季晓芸依言走过去。她的双腿发软，手也有点儿抖，但是解决问题永远比发泄情绪重要。她尽管极度愤怒、难堪、伤心，可还是乖顺地坐了过去。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柴向东出轨，跟人有了首位。
却不想人家不过漏了冰山一角而已，孩子都有了！
沙发很软，她半个身子陷进去，手被压在大腿下，终于不抖了。然后她才转头看向柴父。
“晓芸，你先冷静下来……如果那个孩子确实是我们柴家的，那是一定要回来的。这是我们的底线，请你体谅一下。”柴父直言。
我还不够冷静么？季晓芸心里苦笑一声，“底线？谁没有底线？谁又在意过我的底线？”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这也是我为什么同意你进柴家的原因。我不希望是我看错了……”柴父斜眼看过来。
不得不说，久经商场的柴父的气场是很足的，季晓芸几乎要被那一眼看得站起来。她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柴父摇摇头，半晌才沉声道：“家和万事兴，你是个做老师的，我想你懂得这个道理。过去你也做的很好。看在荣荣的份上，我劝你一句，珍惜你拥有的，不要闹事。况且你要明白，这个事情，我们也不是非要征得你同意才行的。”
这时柴母拿了报告，坐下来接着道：“是个女孩，带进家门不过是一双筷子的事情，你要大度点儿，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妈，这几年来，我一直当您是我亲身母亲一样看待。将心比心，如果是向北，如果是您，您觉得能大度得起来么？那是一个孩子，他跟我毫无关系，却分享着我丈夫的爱，分享原本属于你孙子独有的爱，是您，您能接受吗？”季晓芸落下眼泪，反问着。
“怎么说话的呢？这能一样么？”柴母不高兴了，“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就算。你想要毁了你自己的家，只能说明你蠢。就我儿子这样的，想找什么样的老婆没有？你别以为谁离了你不行。”
“妈。”季晓芸吸吸鼻子，忍住泪意，“不是我想毁了我的家，是你们要毁了我的家啊。”
“你让这个孩子进了门，这个家就是你的，谁也越不过你去。放心好了，那个女人我是不会让她进门的。”柴母斩钉截铁地保证。
“妈，您也说过，结了婚就要对婚姻负责。您还说过，如果向东对不起我，您会为我主持公道。他现在在外面跟别人都有了孩子啦……”季晓芸申诉。
她心底从来没有觉得柴母会真的越过柴向东对自己好，她也明白柴母对她的好，不过是因为她是她儿子的老婆、是她孙子的妈而已。
但是现在，她要拿什么来捍卫自己的幸福呢？
柴母皱皱眉，不满地开口：“我这就在为你主持公道啊，我一碗水端平了的。你前面出那事儿我也知道了，我也没有说你跟别人不清不楚，再说你闹的孩子差点儿不保，我都为着你的面子一句没讲，再说，还不知道你肚子里……”
“他妈！”柴父突然出口打断了柴母的话，语气严厉，还警告似的瞪了柴母一眼。柴母未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憋了回去。
可是季晓芸已经呆住了，心里一窒，呼吸都跟不上节奏了。他们竟然如此怀疑她！怀疑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怀疑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季晓芸眼前一阵发黑，心里酸楚愤怒，眼睛睁得滚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晓芸啊……前面那事儿，我们是相信你的，你不要听你妈胡说。老大这件事儿我们也是才知道，他应该跟你一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等他回来，你们好好谈谈。夫妻之间，就是要互相包容嘛……”柴父苦口婆心地开导着。
季晓芸心里只是越来越悲哀。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年来的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居然还是没有为自己在公婆面前留下一丁点儿的信任，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质疑她！
“爸，妈，我季晓芸堂堂正正，没有事不可对人言，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这几年相处想来，你们火眼精金，我是正是恶，你们心底当有论断。”季晓芸说着顿一下，看柴父柴母依然不曾动容，不由举了手：“我季晓芸对天发誓，自始至终只有柴向东一人，从未跟其他任何男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否则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闭嘴！”柴父怒斥一声，“父母健在，你一个丫头片子，张口闭口死啊死的，像什么话！我们说了，没有不信你，你何苦作这一套说辞。话题不要扯远，就说你自己认为自己心底纯正，到如今反倒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不是自打自脸么？孩子可是无辜的。”
“是啊，晓芸。那到底也是向东的骨肉，你要是真爱他，舍得看他不开心，叫他心里一直堵着？”柴母问。
“是啊，你是个聪明的，好好想想如何做才是最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想着怎么解决才是成熟的做法，不要一门心思闹脾气。”柴父说完，转而问柴母：“老大怎么还没有回来？”
“应该快了，我去望望。”柴母说着就拿着手机出了门。
季晓芸看着柴母推门出去，看着柴父严厉的脸孔，心里已经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她毫不怀疑，目前的谈判进展，柴母会先告诉柴向东知道，这也是她带手机出门的目的，要么等到柴向东，要么打电话，总归是坚定地站在儿子那一边无疑了……
几年来，她对公婆的行事手段已经领教过不知道多少次，从来没有半分赢面儿。柴父讲理，柴母歪缠，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何况这样关系着柴家血脉的大事！
柴向东突然有了别人的孩子，季晓芸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个可怕的消息，就被逼着让那个孩子进门，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柴父、柴母已经唱足了戏，接下来就是柴向东粉墨登场了吧？
柴向东，真是靠谱儿啊，原以为不过是在出轨边缘，却不想他能不动声色搞出个孩子来，眼下更是到了要进家门的地步！
他到底置她于何地！原来所谓的爱情、婚姻，全是谎言！柴向东是个大骗子！
季晓芸双手遮脸，眼泪汹涌而出……
女人为男人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对男人的爱。眼泪流的多了，爱还会有剩么？
季晓芸不知道怎么办，心里又疼又慌，难道就这里等着柴向东回来判自己死刑？她抓着包站起来就要跑，被柴父拉住了胳膊，“你去哪里？老大马上就回来了。”
“我……”季晓芸愣住，是啊，她能去哪里？她的家她的心都在这里，她能去哪里？
柴向东是跟着柴母一起进门的。他行色匆匆，进了门鞋也不换，就朝季晓芸走过来，“老婆，你先别哭，听我解释好不好？”
柴向东上来就哄，也不顾柴父柴母在场，弯腰张手就要来抱季晓芸。
季晓芸坚决地拂下他的手，“老婆”二字还在耳畔，心里已经麻木，直觉得讽刺无比。她直视着柴向东的俊脸，“你可以解释，我听着。”
柴向东在她旁边坐下来，转身朝自己父母恳求：“爸妈，你们先上去。我先跟晓芸说会儿话？”
“好好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柴父说完，拉住还要说什么的柴母，上楼去了。
季晓芸一直盯着柴向东的脸，那样剑眉星目、俊美如画的一张脸，原来也是可憎的！
她看着那开阖的唇，那样一张吻起来柔软得要命、哄起人来好听话说不完的嘴，原来是有毒的！
她怎么就信了他！
第33节 花言巧语漫天来袭
“老婆，别这样看着我。我难受。”柴向东一把抱住季晓芸，任她怎样死命挣扎都不松手，嘴里说着：“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老婆，老婆……”
季晓芸挣脱不过，也就任由他抱着，千言万语说不出的失望只汇成冷冰冰的一句：“嘴在你身上，耳朵我闭不了，自有你说。只请高抬贵手，别拿你抱过别人的脏手抱我。”
“我没有。我没有别人，自从跟你在一起，我没有抱过别人。老婆，你相信我。我的手是干净的，不脏，真的。”柴向东不松手，转脸咬季晓芸的耳朵，呼吸灼热，语气真挚，季晓芸都要被气笑了。
“你没有抱过别人，还能有孩子？柴向东，你难道是要告诉我，有个女人偷了你的精子，生下你的孩子，现在特意跑来讹你不成？”季晓芸仰头躲过柴向东的唇舌，尖锐地讥讽道。
“我知道一言难尽，但是我可以解释。我真的没有出轨，一丝一毫都没有，那是以前的事情，认识你以前！”柴向东稍微松开手，转而捧住季晓芸的脸，认真道：“老婆，你消消气，认真听我说好不好？”
季晓芸轻哧一声，扭头避开，“我听着呢……再认真没有。你说吧，坐在那边，别动手动脚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也是真想知道柴向东怎么诡辩。
柴向东再次听话的放了手，转而又去拉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季晓芸几次挣脱不得，也就由着了。她的力量，哪怕是暗中较劲，在柴向东面前也不值一提。
柴向东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就像她刚刚摆脱的怀抱一样，让她几乎要打个颤儿。修长有力的双手，将她的双手完全包裹，不留一丝空隙，就像他用谎言编织的情网，遮头盖脸地将她兜住，让她挣脱无能。
真是悲哀啊……偏偏，她居然至今还贪恋着。
“老婆，是这样的，在你之前，我谈过一个女朋友，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分开了。我认识你之后就没有联系过她，真的。我不知道她怀孕了，还把孩子生下来。”柴向东迟疑着解释。
季晓芸一动不动，心里的悲伤与愤怒却莫名少了一丝，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不是婚外情所生，让柴向东显得没有那样可恶了？
看柴向东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样子，季晓芸还是开了口：“你不知道她怀孕？分手后你们就没有再联系过？”
“真的没有。她突然消失了，我找了她三个月，才从她朋友那里知道她出国了。在她这次回来之前，我都没有联系过她，真的。”柴向东握紧她的手，“是后来碰到她，我们才联系上的。而且，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彤彤是我的孩子。彤彤身体不好，个子很小，比荣荣大一岁，看起来却差不多大。所以我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那怎么又知道了？”季晓芸随口问道。其实她想的要多得多。柴向东话里语间，都是无辜。可是无辜的人会说什么“护她一生安好么？”
“是她后来告诉我的。彤彤病的厉害，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的，就找我帮忙。我一开始就是借钱给她，是后来她常来，我发了脾气，她才告诉我彤彤是我的孩子。”柴向东的语气依然忐忑，说话时总是委屈地盯着季晓芸，一副讨好的样子。
季晓芸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柴向东何时这么委曲求全过？不过是为了让她同意那个“彤彤”进门罢了……
“我本来不信，她就说让我去做亲子鉴定，还说孩子马上要入学了，因为户口问题一直找不到好学区，我这才跟我爸妈说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如果不是我今天偶尔得知，你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季晓芸打断了柴向东的话，问道。
“没打算瞒你，真的，老婆。我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我怕你生气。”柴向东放开季晓芸的手，又要过来揽她。
季晓芸往旁边挪几步，躲开他：“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这么无辜，又不是故意的，又不是婚外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只怕你不相信我。我也怕你难受。我已经想好了，让彤彤跟我爸妈住，我们还是过我们的，好不好？”柴向东也跟着挪动两下，又跟季晓芸紧挨着了。
“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一开始瞒着，现在不仅不跟你抢孩子，还愿意主动放手？没有哪个母亲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吧？”季晓芸又往后面挪了挪，追问着。
结果柴向东又挤过来，回道：“她要上班，又要忙彤彤，原本就顾不上。加上彤彤要上幼儿园，就放手了。我答应她准许她定期看望彤彤。”
季晓芸忍了忍，没有再退，反正柴向东没脸没皮，还是要挤过来，索性由他。嘴上继续拷问：“那个女的，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在哪里上班？怎么个定期法？”
“嗯，她叫于文欣，是我的大学同学，今年29岁。她出国刚回来，工作经历也不突出，又要照顾彤彤，所以，工作很不好找。我，我就……”柴向东越说越慢，后面说不下去了。
“你帮她找了工作？”季晓芸话没有说完，脑子里灵光一闪，姓于，同事小于，她已然明白了柴向东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你把她放到你们公司了！”季晓芸愤而起身，不可思议道：“柴向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老婆，老婆！”柴向东跟着起身，一把将季晓芸扑倒在沙发上，嘴里连哄：“暂时的，只是暂时的！我发誓。我已经在联系其他设计单位了，很快就会有下文的。我不会一直把她放在身边。”
季晓芸真的要被柴向东打败了，她怒吼着：“柴向东，你起来，你放开我。还能不能好好讲话了！”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老婆，我喜欢抱着你。我一放你就跑了，我才不傻。”柴向东耍着赖，还在季晓芸脸上“啵”了一口，“老婆，我不喜欢她了，她也说了，不会破坏我们的生活，无论怎样，我不会跟她怎样的，你放宽心好不好？你还怀着孩子呢，别激动，别生气，啊？”
季晓芸挣脱不得，只好侧过脸，心里有再多的气，被柴向东这样耍赖纠缠，说话时也没了气势。
但她可不打算就这样被对方糊弄过去，于是低声喝道：“柴向东！你放我起来！你这样我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那你打我？”柴向东松开一些，抓着季晓芸的手往自己脸招呼。
季晓芸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只能握紧拳头，挫败道：“你起来我就没事了！”
“真的？那我起来，老婆你说了没事的，不许再生气哦！”柴向东缓缓直起身子。
季晓芸坐直了，生怕柴向东再闹，赶紧道：“你不要胡搅蛮缠的，我们这说事儿呢！你能不能严肃点儿！”
“我很严肃啊老婆……我很害怕你会生气的，所以不敢不严肃。”柴向东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老婆，一个月，不，两周之内，我一定让她从我公司滚蛋。我保证！”
好话歹话都让柴向东说完了，季晓芸又一贯拿柴向东没有法子，只能退步道：“既然你都想好了，也安排好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两周之内，你让她走人。”
其实她恨不能立刻让那个姓于的滚蛋，但是这会儿她不想再把心思放在那个女人身上，而是转而问道：“你说让那个孩子，哦，彤彤，你让那个彤彤跟你爸妈住，你们商量过了么？”
“没有。我正准备跟我妈提这个事情。”柴向东连连摇头，又凑过来亲了季晓芸一口，开心地道：“老婆，你这是同意彤彤回来了？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我这就去喊我爸妈过来。”
季晓芸看着柴向东跟个孩子似的飞奔上楼，心里又是一堵。柴向东是真的很想那个孩子早点儿进门吧，她不过才点了头，后面一堆问题还没有谈及，一向稳重的他已然跳脱至此。
自己的屈服，到底源自于舍不得叫他失望吧？
何况，即便她内心不愿意，这一家子，威逼利诱上全、白脸红脸唱尽，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她甚至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因为柴向东很快带着柴父、柴母下楼来，三个人齐整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喜色就像漫天的桃花，晃花了她的眼。
“我就说晓芸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没有分寸。向东啊，你这个老婆挑的不错。”柴父轻松地倚靠在单人沙发上，率先开口。
“那是！”柴向东得意一声，揽住了季晓芸的肩膀，“晓芸一向贤惠，深得我心。”
贤惠？季晓芸在内心自嘲着，柴向东只看到了她的顺从，又何曾在乎她心到底怎么想的呢？！也许自始至终，他所要求的，不过是一个柔顺乖巧的妻子而已，至于这个妻子的内心跟情感到底如何，从来都不是他考虑的范围吧？
接下里柴向东跟他父母谈了什么，季晓芸一字字都听到了，可是分明，她什么都没有记住。从看到那几页检测报告的惊慌失措，到如今的委曲求全，她耗尽了心力，只觉得身心俱疲，劳累不堪。
第34节 柴向东说的好无辜
回去后，季晓芸什么都没有说，倒头就睡，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她自己迷迷糊糊的，知道是柴向东将她抱到了医院，再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老婆，你醒了。”
挣出自己的手，季晓芸哑着嗓子，“给我到点儿水。”
“哦，好好。”柴向东拿过水杯尝了一口，又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她唇边，“有点儿烫，你慢点儿。”
季晓芸心力交瘁，看到他就头疼。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赶人，反而问他，“医生说什么了没有？孩子有没有事儿？”
对于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她心里很愧疚。明知道自己状况不好，何苦要去计较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没事儿。医院给你物理降温的，没有用药。孩子也很好，看来仁心那边确实不错。你不是要在那里建卡么？就建那边好了，你健康最重要。”柴向东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季晓芸以前最喜欢这种温柔，现在只觉得刺耳。他的温柔，跟他的狠绝，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伤她至斯，还能若无其事就翻片儿！
“我学校的事情，你告诉你爸妈了？”
“什么事情？”柴向东怔住。
“还能什么事情？装傻呢？”季晓芸嗤笑。
“……哦那个啊，怎么可能，我说给他们做什么？”柴向东摇摇头，“再说我相信你。你可是我老婆，我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说过你的坏话，我又不傻。”
“相信我你会跟业慕白打架，会给夏天明甩脸，嗯？”季晓芸冷笑，“要不是人家帮忙，我这个孩子早没了！”
“我是真的信你啊。我当时是气狠了，我吃醋嘛，我只是不相信他们。你这么漂亮，他们对你有企图……”
“看人漂亮就要有企图？嗯？你看见人漂亮你就对人有企图？我一个有夫之妇，有什么给别人图？”季晓芸不觉又落了泪，“你自己跟别人不干不净，还好意思怀疑别人。”
“老婆，我没有跟谁不干不净啊？真的，我昨天不是都解释过了么？”柴向东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解释过了我就要相信？”季晓芸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昨天被他们一家三口围攻，很多道理根本就没有细想。
“那你想怎样啊？”柴向东也冷了脸，“昨天都说好了，你不会是要变卦吧？孩子又不跟我们过，也告诉你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答应了回头就赶她走，我也很无辜啊。难道我放任那个孩子不管才是对的？我一个男人，一个做父亲的，我做得出来么？”
“说的那么无辜。”季晓芸也杠上了，“你那QQ签名，说什么‘护她一生终老’，要‘护她一生终老’都广而告之了，现在还要说没关系，还说要赶她走，谁相信啊？”
“……什么签名，你又唱的哪一出？”柴向东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会自己打开手机看啊？”季晓芸喊出来，“别告诉什么别人盗了你的号，别人改了你的签名，你前两天才登录过QQ!”
“你怎么知道我登录过QQ?”柴向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几下，“你说这个啊，我就是那天看到这句话不错，就粘贴过来了。我自己都忘记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啊，你上网搜搜，肯定有。”
“呵！”季晓芸不以为然，“要不是那句话应了你的心情，你的感受，你能觉得它好？”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你看这句‘不能陪她终老’，说明我也没想要跟她结婚在一起啊。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离婚。”柴向东越说理越壮。
“这么说你还准备三妻四妾了？”季晓芸拿鼻子对着他，“我也该因为你没有要跟我离婚而感恩戴德，倍感荣幸了？”
“你这是钻牛角尖，我跟你说不通。”柴向东站起来。
“你才是得陇望蜀，没有下限。”季晓芸毫不示弱。
“好好。”柴向东伸手指她的鼻子，“你厉害，我说不过你。我去跟你妈说去，我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怎么，你前面说不过我拉你父母护法，这会儿无话可说又想拿我母亲威胁，你是妈宝吗？还是巨婴？！”
“季晓芸，你别没完啊！”柴向东显然也是气得狠了，“我是看你怀孕还生着病才让着你，你别得寸进尺啊！”
“我得寸进尺？”季晓芸鄙夷，“我得过什么寸，又进过什么尺？嗯，我就是得寸进尺了，你能怎么的？你还打我不成？”
“你……”柴向东点点她，“你不可理喻，我懒得理你。”说完就拂袖而去。
门在他身后被他甩出“哐当”巨响。
看着柴向东吃瘪的样子，季晓芸摸摸自己的心口，滞涩的感觉去了大半，竟觉得痛快不少。所以也不管柴向东，自己出院回了家。
正如柴向东所说，她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借着跟柴向东吵架连最后一口恶气也吐出去了，接下来就还要努力把日子过下去。
到家又是被季母好一阵心疼，“闺女，你说你这日子咋过的这么难呢？每天每天，简直就没有一天顺当的，打从我来，你不是伤脸就是伤腿伤脚，好容易怀个孩子，还刚上身呢，就进医院两回。也太造孽了啦！”
“妈，哪儿有您说的这么夸张，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季晓芸抱住自己母亲的胳膊，“都是小事儿，我以后一定注意，啊？”
“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我不求你大富大贵，但求你平平安安。”季母抹泪，“你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我看着向东是个好脾气的，纵使你脾气犟些，可也不是过不去这个日子。结果倒好，婆婆小姑子厉害不说，向东也不是个省心的。他都要带个野种进门了，你还想瞒着我！”
“您又是怎么知道了啊？”季晓芸放开母亲，“我都是昨天才知道！”
“还不是向东，昨天跟荣荣说什么，‘你就要有姐姐啦’，荣荣还说怎么不是弟弟妹妹，我就听到这一句，就心慌的厉害，昨天夜里总是想，越想越可怕。早上打电话问了向东，他就跟我讲了。”
“妈。”季晓芸也跟着落泪，竟不知如何接口。
柴母抹完泪，“什么前女友，什么不进门，我看着都是幌子，还不是要一步一步骑到你头上！要是我，有我没她，哪里就能松这个口！你是个好哄的，听几句软和话就找不着北，我也就不放这个马后炮。可是我要叮嘱你，万万看紧了，那女人回头仗着看孩子，少不得还要纠缠不清，你别再糊里糊涂，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季晓芸自是都应下来，母女二人又话了些家常，陪荣荣看了会儿书，季晓芸才自己回了房。
又给柴向北打了电话，“我昨天离开也没见你回来？你说要告诉我什么事儿来着？”
“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柴向北声音怯怯的，“我也听我妈说了，你已经知道我哥的事情了。我哥他也不是故意的，是于文欣心机太沉，当初走的是她，现在死皮赖脸回来的也是她。你，你别生我哥的气。”
季晓芸心里估摸柴向北要说的事儿应该就是这个，但对方字里行间对于文欣这么不客气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吧？”
听到柴向北还在怡园，季晓芸看了看时间，“我十五分钟后到，我们请你出去吃饭。”
“不了吧？”柴向北商量着，“我妈喊了钟姨回来。家里已经做了饭。要不你过来一起吃？”
“那算了，我下午过去找你吧。”季晓芸跟她约好了见面时间，就挂了电话。
吃完午饭，睡过午觉，临出门的时候被季母拉住了，“你才从医院回来，又要乱跑？医生不是说要你好好养着？”
“医生说我可以适量活动。”季晓芸解释，“而且我不走远，就在怡园门口，就是我婆婆住的小区，很近。我开车过去，几分的事情。”
“那你的脚没事啦？”季母还是不放心。
季晓芸原地跺跺脚，“看吧，就一个口子，愈合很快的。”
“别跳，不许跳！”季母扯住她，“你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不对，慢慢的不着急。”
季晓芸笑了答应，总算被母亲放过。
她上次出事儿，主要还是心情问题，先是疑神疑鬼好几天，那天又被气到了，再加上低血糖什么的。其实她还真的没有剧烈运动。
医生还说她应该多动动增加免疫力呢。
到了茶馆，柴向北已经到了。她挑了个临窗的隔间，正在看菜单。
季晓芸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嫂子，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啊，都到门口儿了。你不知道，妈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柴向北轻声抱怨。
“那你怎么跟妈说的？”季晓芸放下手袋，笑问。
第35节 向柴向北打探敌情
“我哪里敢说是你要见我。我就说是我想喝这里的奶茶，缠着你来陪我的。为了奶茶的事情还挨了妈好一通教训。”柴向北嘟着嘴，翻开菜单，“谁想要喝奶茶啊，难喝死了。”
“那你不能说你想吃他们家的榴莲酥、牛奶沙糕？什么借口都好啊？”季晓芸也拿了份菜单，给自己点了份果茶套餐。
“我脑子没有转过来嘛！”柴向北吐吐舌头，“哎，你看他们出新品了，这个草莓糕看起来不错，来个尝尝。好吃我也学着做。”
“省省心吧，不是还有家政么。你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哪里还有功夫操心这个。”季晓芸笑着，调侃：“抓紧最后的好时候快活快活吧，等瓜熟蒂落，有你使劲儿的地方。”
“我巴不得这段时间赶紧过去呢……你不知道，我腿肿脚肿，还老抽筋，夜里不停地起夜，根本睡不好。你看我现在，可不是黄脸婆了？”柴向北把脸伸过来，不满地嘟哝。
“哪里能啊！你整个人都像镀了层金光，满满都是母性的柔光，是最美丽的孕妇。”季晓芸毫不犹豫地说着。
柴向北转忧为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看你气色就很不错！皮肤水灵水灵的，估计能掐出水来。”季晓芸笑笑，作势要动手去捏。
柴向北意思地躲了躲，随即自己在脸上揉揉，半信半疑：“好像是的啊，前面还长痘痘，现在都没有了。”她又凑过来掐季晓芸的脸：“哎，哎，还是你的皮肤好，这么滑，可不得把我哥美死？”
“你哥美不美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最美。”季晓芸笑道。
“哈哈……”柴向北也笑，“我跟你说真的，虽然你很不错，但我哥更帅对不对？他人又靠谱儿，你可得盯紧了。”
季晓芸莞尔：“盯着呢！这不是怕不管用么，所以还要指望你，请多多关照啦，小姑子！”
“嗯，看在你思想进步、态度端正的份儿，我就帮帮你好了。”柴向北得意洋洋：“虽然我哥整出这个孩子是挺不地道的，搁我身上就是一刀两断的货，但除了这个，我哥还真的没处让人不放心的是不是？”
“嗯，嗯，你说的对。”季晓芸从不在人前说柴向东的不是，更不要说他的家人面前了。何况即便是现在，让开口说柴向东哪里不好，也十分难以出口。
心里倒是紧了紧。她虽然是奔着打听于文欣的事情来的，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结果一不小心，小姑子就把话题切进来了。
柴向北撇撇嘴：“我跟你说真的。我哥这人看着是什么都好，但是其实是个被惯坏的主儿，离了你不行。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季晓芸无奈，简直有点儿跟不上柴向北跳跃的思路了：“说说你哥跟于文欣的事情吧？我想知道。”
是的，季晓芸今天来找柴向北，就是问于文欣跟柴向东的事情。
过去，在日常的夫妻相处中，季晓芸从未问过柴向东的过去。因为不知道，她就可以任意幻想，还不用为此吃醋。
她真心觉得，在跟她相遇之前，无论柴向东有过什么人，有过多少人，季晓芸对她们都是感激，因为她们都没能抓住他，反而把柴向东留给了自己。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柴向东行为开始反常，她的不在意变成了刻意，不敢去想可能的种种，怕死灰复燃，怕藕断丝连，怕喜新厌旧，怕逢场作戏，怕激情难耐......总归就怕落到实处。
但QQ签名的事情冒出来开始，她心里的好奇再也掩藏不住。她后悔过去对柴向东的感情经历无动于衷、一无所知，后悔在二人相谈不忌的时候没有顺藤摸瓜、探知真相，后悔过去长时间的自欺欺人、自以为是……
如今孩子的事情突然爆出来，相对于她的猜想，已经好了太多。至少柴向东没有出轨，或者说不承认出轨，更不承认对那个女人有情。
她打心底认为，男人单纯身体上的出轨要比附加了心理上的出轨严重无数倍，完全不是一个层级。前者，不过是卫生和安全问题；后者，是对彼此过去甚至未来的否定，是破坏婚姻破坏家庭的祸首。
当然，柴向东到底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说，对那个女人完全无情，季晓芸尚待确定。
因为喜欢一个人，跟她谈恋爱，到了跟她上床导致她怀孕的程度，这种感情必然炽热的，浓烈的，即便二人分开，再次重逢的时候能心如止水？
不会死灰复燃？
但柴向东这个事情，并不是出轨，而带来的影响，却不比出轨少。
纯粹的二人世界或者三口之家，加入了他人爱情结晶的孩子，对于跟那个孩子并无血缘关系的季晓芸来说，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痛楚。
而往后的日子，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可能都要承受这种痛苦。在那之前，她想她应该做更充分的准备。
柴向北开始讲故事，柴向东的爱情故事。
柴向东跟于文欣是大学同学，同系还同班。于文欣很漂亮，在女生较少、美女更是难求的理学院完全是一枝独秀，受尽追捧，妥妥的院花一枚。
彼时温柔帅气、才华横溢的柴向东，在全班男生的频频怂恿与殷殷期盼下，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贵思想，发挥集体智慧与思想，成功将这朵鲜花收入怀中，一时传为美谈。
过程中，一些追人的浪漫情节，像是什么在楼下用气球拼爱心表白了，殷勤地跑腿儿打开水买早饭了，情诗三百首什么的，也许是顾及季晓芸心情的缘故，被三两句就带过去了。
季晓芸听到这些心理自然不好受，柴向东跟她之间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羡慕、嫉妒、遗憾都有，却只能作为旁观者听着。
哦，她应该称呼自己为后来者——后来者居上嘛。
于是心就镇定了，问柴向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都是你哥告诉你的？”
柴向北：“怎么可能，他那嘴紧的跟什么似的！”柴向北递过来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问”的眼神儿，“胡非跟我说的啊。”
季晓芸：“他又怎么知道了？”
柴向北：“你不知道？你都嫁给我哥这么久了，能不能多关心关心我们啊，多了解也成啊！胡非跟我哥是同学，大学同学，学的一个专业，还住在同一间宿舍！”
“嘿嘿。”季晓芸干巴巴地笑，“我只知道你哥跟你老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知道他们是同学啊？胡非看着也不像是A大的啊，就说他现在干的也不是建筑啊？而且也没人告诉我啊？”
她觉得这个世界真小，苏梅跟柴向东是校友，于文欣跟柴向东是同学，居然又加上了胡非！难道诺大的A市，只有A理工大一所名牌大学吗？
再回头想想，自己跟韩露、郭磊，也是大学同学，魏雨婷跟柴向北也是大学同学，不禁释然。其实不是因为世界小了才总在一个圈子里绕，而是大多数人绕来绕去，都绕不出自己的圈子。
“那你也没问啊，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不过说到这个，你跟我哥在一起后，我妈确实让我们不要在你面前提于文欣来着。”柴向北手支着下巴，“我哥跟你在一起也挺突然的。前面还忙着四处找于文欣呢，后面就说要跟你结婚了。明明之前还说把你介绍给二哥来着。”
季晓芸避开这个话题，“听起来你哥跟于文欣感情很好啊，同班同学，浪漫爱情，彼此的初恋……”
柴向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觉得我哥未必多喜欢于文欣，于文欣也未必多喜欢我哥。”
季晓芸：“怎么说？”
柴向北努努嘴：“开始我哥追于文欣追了一个月没有进展，胡非就告诉于文欣我哥是富二代。然后于文欣就同意了……我看不上她这样势利眼，所以才跟她过不去。”
季晓芸：“她要真是势利眼，你哥会感觉不出？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于文欣作为一个女生，考进人才济济的理工大，智商上肯定没有问题。即便心里有所取舍，也绝不会做的这么明显才是。
柴向北：“有什么误会？我哥上大学还勤工俭学呢！你不知道的，他以前穿衣服可随便了。那时我家一个亲戚开淘宝，卖男装，盯着我哥照顾他生意，我哥穿成天穿淘宝来的地摊货，但看衣着，怎么看都像一个穷酸。据说当时工管系一个富二代也在追于文欣，可是那家伙矮的像冬瓜。于文欣本来就在才华跟财富上难以取舍，这会儿知道我哥是个富二代，还不巴紧了上？”
季晓芸：“那于文欣家里，条件很不好？”
季晓芸出自工薪阶层，季父在一家化肥厂当经理，季母为了生孩子早早退休在家，家里虽有三个孩子要吃饭读书，但有姑姑舅舅时不时的帮衬，过的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没在经济上受过罪。
等她上了大学，又勤工助学，再加上一直写写东西，收入还不错。结婚以前没有觉得日子艰难，现在也不觉得高人一等，对财富一直没有迫切的渴望或者说深切的认知，所以对于柴向北说的于文欣的行事，理解不了。
第36节 柴向北什么都知道
“听说还是个大小姐呢！大一就背Gucci的包包，像个公主。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男人追？这个世界很简单，一个女生穷困，就很难漂亮，因为没有那样的装扮去衬托。即便真的灵秀，多数男人也只是出于色心追来满足心理需求，真正要结婚，还是要找有钱的。不是谁都愿意少奋斗十年吃软饭，但是谁也不愿意找个坑把自己填进去。你说是不是？”柴向北侃侃而谈。
季晓芸觉得柴向北这讲话的风格跟韩露有得一拼，难怪二人能一拍即合，一见如故。
此时正在话头上，她不禁问道：“那于文欣干嘛要犹豫？她自己有钱就行了啊！”
“说了你怎么还不懂？男人不愿意找个坑，女人就愿意了？她有再多的钱，那也是她自己的，如果找个穷鬼，那不就得多一个人，甚至是多一家人、一群人来花她的钱？她又不是傻子！”柴向北鄙夷道。
“好吧，就说的有道理。”季晓芸点点头，也学柴向北双手拖住自己的下巴倾身向前，“她知道你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答应你哥的追求。胡非都告诉你了，难道没有告诉你哥？”
“我哥知道啊！这就是我想说的，我哥没有那么喜欢她。真喜欢了，单凭这一点儿，也要跟她掰了。”柴向北把另外一只手也支起来，二人摆了个差不多的姿势，靠得更近了。
“你这话没有道理。知道了还一如既往，说明情深义重。”季晓芸的看法跟柴向北的正好相反。
“爱之深责之切，这个道理你不明白？我哥那么骄傲一个人，喜欢他的人海了去了，怎么会忍受对方不是因为喜欢自己而跟自己在一起。”柴向北翻了白眼。
季晓芸也翻了一个，“你刚才还说你哥大学时装穷酸，没人喜欢穷酸。”
柴向北：“哎呀，总有那么几个不走寻常路的啊？”柴向北一副“你笨死了”的表情，“我哥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好多都在A市，来自女生的粉色信笺都没有断过好吧？”
季晓芸点点头，“哦”了声儿，“就凭这个啊？”
柴向北：“当然不是。我跟你说个事儿啊，我哥跟于文欣在一起，我爸妈不同意。我哥跟你在一起，我爸妈也不同意。都是不同意，我哥那态度完全不同。”
“等等！”季晓芸举起一只手，示意暂停，“你爸妈不同意我跟你哥在一起？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呢！这几年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我妈对你要求那么多。”柴向北同情地看着季晓芸。
“喂，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季晓芸提醒她，“你上次说你爸妈都喜欢我，喜欢到把你跟婷婷都比下去了，你们为了这份喜欢还故意针对我那么久。怎么现在说变就变啊？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都是真的啊！”柴向北也睁大了眼睛，“我妈对你就是又爱又恨啊，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喜欢你吧？她只在我们跟前说。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可是她还是对你刀子嘴了啊，难道你就没有觉得疼？”
“妈对人不都是这样么？”季晓芸嘴上不服气，心里却隐隐觉得柴向北的话是对的。但她觉得这些也不是很重要，又问：“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同意我跟你结婚么？因为我家没钱？”
“于文欣家里那会儿可不比我家当时差，我爸妈还不是看不上？你的推测不成立。”柴向北示意她“再猜，你再猜。”
季晓芸也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一来，自己经济独立，挣的钱也不少。二来，家里父母都有退休工资，大弟有自己的加工厂，小弟也是名牌大学生。柴家又不是大富大贵，真嫌弃自己也说不过去。
摇摇头，她表示自己真的猜不出。
“嘿嘿，我也不知道。”柴向北不再逗她，“就知道当时哥跟爸妈吵了一架，然后爸妈就同意了。”
季晓芸又翻了个白眼儿。
柴向北：“不过，我知道我爸妈为什么同意你进门。不是因为我哥要跟你结婚哦。”柴向北贼贼一笑，也不卖关子了：“因为那是我哥第一次跟我爸妈对着干，直接就呛上了…可把他们惊的…但又放心多了，觉得儿子终于敢跟他们对抗了……是真的长大了，神反转吧？”
季晓芸眼睛睁大了，“这也行？”
柴向北：“我觉得他们就是觉得我哥认识了你，才真正像男子汉样儿的敢做敢当了，所以才同意你进门的。”
季晓芸：“……”
柴向北：“真的。我爸妈让哥跟于文欣分开的时候，我哥就低头不做声。虽然后面还是跟于文欣鬼扯不清的，但当我爸妈面儿可从来没有闹过。”
点点头，季晓芸想了想柴向东前后不同做饭表示的含义，发现没什么差别，只好作罢。又问柴向北，“那你爸妈之前为什么反对你哥娶于文欣？”
柴向北：“为什么反对？一堆的理由，什么娶妻娶贤啊，女的不能比男的大啦。还有我妈说我哥小时候就许了人呢，是她的闺蜜。笑死我了，还许婚呢，当这是老八代呢。”
季晓芸也不信，“那个妈的闺蜜，许婚是针对吗？”
柴向北：“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说是我妈的大学同学，现在哪个学校当教授呢。可惜人家一直没结婚，反正我妈就是用这个理由表示反对的。”
“那爸妈表示反对之前见过于文欣没有？”
柴向北：“怎么没见过！爸妈气死了，那个于文欣，当着我们的面就敢给我哥甩脸，那还得了，我妈坚决反对的！”
“她，于文欣做了什么让妈生气的？”
柴向北：“到我家过夜，换洗的衣服都能扔到餐厅的椅子上……倒水只倒自己的，问都不问下别人……吃东西特挑，你不知道哦，她不吃所有跟猪有关的，不吃所有动物的内脏，不吃羊肉，吃鸡肉牛肉不能带皮带筋，一点儿肥的都不行……”柴向北点着自己的手指头数。
“那她吃什么？”季晓芸听得呆住，还觉得这个人这样的饮食习惯，跟苏梅的有点儿像呢。
“吃鱼吃虾吃蟹啊……她特别骄气，说什么她在家只吃水里游的，最喜欢深海的。像泥鳅黄鳝这些长在泥里也是不吃的。哦，天上飞的也可以将就。”柴向北说话的时候带上了讽刺：“得亏她不是哪位大领导的女儿，不然还得了？我家都不够她吹口气儿的！据说家里就是一开饭店的，显摆给谁看呢！”
季晓芸想想也能理解，开饭店的家庭在吃食方面肯定跟一般人有差别。只是为了这个不让进门，还是说不通啊！于是她小心问道：“爸妈，嗯，我是说爸妈也不会就因为这个，就……要知道那可是你哥喜欢的啊。”
“当然不是因为这些。”柴向北把嘴凑到季晓芸耳边：“我悄悄告诉你，我爸妈不让她进门的根本原因，是我爸看她面相不好，说她颧骨高，身体也不好。”
“爸还懂这个？”季晓芸又要呆住了。
“爸懂的可多了，你小瞧了吧？”柴向北与有荣焉。
“你刚才还说，于文欣很漂亮。很多男生追她。”季晓芸不服。
“年轻人看脸跟老年人不一样吧？我也不知道。”柴向北摸摸自己的耳朵，“就像我一直觉得自己胖，可是胡非爸妈就很喜欢胖姑娘。我一说要减肥，他们都能急得跳起来！”
“你本来就不胖。千万别想着减肥。马上还要给孩子喂奶呢，一个人的营养两个人分，现在不攒着点儿怎么够。”季晓芸趁机又劝了几句。
“我知道知道啦，我现在不是改了么。”柴向北不耐烦，“我话还没说完呢。”
季晓芸：“好好，你继续，你继续。”
柴向北：“我说到哪儿了？”
季晓芸：“说到你爸觉得于文欣不好看，然后呢？”
柴向北：“然后啊，然后他们就吵啊闹啊，不对，在这之前他们就针尖对麦芒的，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有的时候还能动上手。”
“你哥打女人？”季晓芸大惊。
“什么话啊！”柴向北瞪着她，“你这么说我哥你良心呢？我哥对你都没有大过声儿你居然觉得他会打人？”
“怎么没有？”季晓芸反驳，“今天早上还跟我吵架了。看那架势，他就是想打我了。”
季晓芸说的有点儿心虚，但是她也真的担心她闹的狠了，柴向东会打她。虽然她一定会努力不让那种事情发生。
“我哥才不会打人，我信你的鬼。”柴向北递过来一个“你别闹”的眼神儿，“于文欣脾气不好，喜欢打人。我哥总不能站在那里挨打吧，就抓着她呗。我哥怎么会动手打女人，除非是那人讨打！”
季晓芸点点头，“对对。然后呢，他们就分手了？”
“就分手了啊，分分合合好几回呢！”柴向北不屑地笑笑，“于文欣那个公主病，一生气就跑，没事儿就玩失踪，非要我哥到处找。终于有一回，真的跑了，我哥找不到她了。然后就把你给找回来了，哈哈！”
季晓芸：“……”
“谁会一直在原地等你，是吧？”柴向北问季晓芸。
第37节 季娴开始不放心了
是的，谁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原来是这样。
柴向东跟于文欣，在她刻意避开的那段光阴里，居然有这样冲动美好的爱情故事。
柴向北说柴向东没有那么喜欢于文欣，但季晓芸的看法完全相反。
在柴向北带着强烈个人偏见的叙述里，季晓芸分明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立体丰满的柴向东。
那是她没有见过的，青春、张扬、感性，还有执着。
安静地喝了会儿茶，季晓芸才想起来问柴向北，“你呢？你不是一向站在你哥那边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哪里用得着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她在别人面前充当公主，在我面前还算知趣，没敢太过卖弄，不然我弄不死她。”柴向北懒洋洋地说着狠话，又补充一句：“我哥就我这一个妹妹，我偏偏还有两个哥哥，谁当我嫂子都得对我客客气气的，不然比一比就要找难看，你说是不是？”
“那是！谁不知道你是柴家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谁敢怠慢啊？眼看着都要成国宝了！”季晓芸笑一笑，也理解了柴向北之前对自己态度冷淡的缘由。
感情人家是小姑子，气场强着呢！形势不比人，季晓芸这乘东风的只能被北风压下去了。
“诶，我说了这么多，好累啊！”柴向北摆了个傲娇的小表情。
“嗯，我那条红色的爱马仕裙子是你的了。”季晓芸当即表态。
柴向东上次去法国出差，回来的时候给季晓芸买了一条爱马仕的裙子，价格两万多，非常漂亮。季晓芸穿上身的时候，那叫一个亭亭玉立，袅袅婀娜，柴向东眼睛都直了。为此这条裙子对季晓芸而言，很是珍贵。
柴向北也喜欢这条裙子，还为此特意跑去法国一趟，结果空手而归，很是郁郁。季晓芸先前知道小姑子想要这条裙子，但是实在舍不得拿出来，踌躇许久，都没有割爱。
“你舍得？”柴向北，上下斜睃一眼季晓芸，又瞅瞅自己的肚子，“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才不要。”
“真的不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儿了哈！”季晓芸又逗她。
柴向北眨眨眼睛，贼笑着凑过来，“要不，你送个LV的BB给我吧，就那个黑色的好了，我不挑的。”
“成吧。”季晓芸无奈答应，“你不是已经有很多包包了？”
“谁会嫌自己包多？！嫂子，你要想开些嘛，以后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你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多的去了。”柴向北拍拍自己的大肚子，“有你侄儿帮忙作证，我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力挺你！”
二人又扯了些别的，季晓芸的电话响了，是母亲打过来的。
“晓芸啊，你姑过来了，你快回来。”季母的声音又急又轻，显然是躲在哪个角落打出来的。
季晓芸又是高兴又是好笑。高兴的自然是待自己情同女儿的姑姑来看自己了，好笑的是母亲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在姑姑面前总是气短，简直到了害怕的地步。
明明姑姑是一个优雅、知性、博学又多才的人。
季晓芸跟柴向北匆匆告别，赶回了家里。
姑姑确实到了，正在她的电脑前看东西。季晓芸估摸着，是自己的手稿。
季娴一直对季晓芸写作这件事儿非常支持，几乎所有的文章都会细细看过，有时候也会指导一下。
季晓芸之所以爱上写作，正式季娴引导的结果。甚至当初进学校到老师，也是姑姑的建议。
季晓芸本来也是要进一家外企的，季娴说：“你又不缺钱。找个地方混个日子，没事儿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安安稳稳就挺好的。女孩子要那么抛头露脸做什么？”
季晓芸写东西杂而不乱，收入确实不菲，至少从来没有指望当老师的那点儿工资过日子。
“姑姑，我也是有隐私的！”季晓芸撒着娇，开着玩笑。她本来就没有事不可对人言，何况对方是自己最喜欢的姑姑。
“嗯，所以来看看你的隐私。你要是没有，我还不看了。”季娴难得接了玩笑话，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
季晓芸笑着走过去，“姑姑今天心情很好？”
“嗯。”季娴站起来，“你怀孕了？”
“嗯，才一个多月。”季晓芸又站近了点儿，“姑姑消息真灵通，特意过来看我的？”
“怀个孕让你这么娇气了？班不去上，稿子也不交了？”季娴依旧淡淡的，但话里已经带了问责的味道，
“杜编辑给您打电话了？”季晓芸上去抱季娴的胳膊，“他打我电话我没接，他就到你那里告状，真的太不讲义气了。何况我明明把存稿发过去了，少说也有三千字字，够他两周用了。”
季晓芸除了写儿童读物，也在一些语文期刊上发表文章。能让姑姑找到自己的，就是语文杂志社的杜主编了，也是姑姑的朋友。当时还是姑姑介绍她认识的，不然其他杂志社，哪里会这么关心又这么好讲话。
季娴抽出自己的胳膊，“好好说话，不许撒娇，也别动手动脚的。”
季晓芸当做没听见，又缠上去，“姑姑，好久没有见到您，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妈带了好多家乡菜，特地为您留的。”
“那我不来不也没人通知我？”
“……”季晓芸被呛住，呆了呆，迅速反应过来“正准备给您送过去呢，真的。我前面给您留言，您不是说您在W市？我不知道您回来了嘛！”
“也是才回来。”季娴放过她，“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儿不去上班？”
季晓芸就知道绕不过姑姑去，也知道只要姑姑有心，从旁人处也能打听出来，她此时还有机会坦白从宽，于是就捡要紧的说了说。
季娴脸色云淡风轻，只是目光发寒。季晓芸看着就心里打鼓，姑姑最为护短，尤其护自己最凶。
想当初刚当作者那会儿，自己投了个稿子给杂志社，连载的，前后大概三十几万字。据说还被什么编剧看上了，拍成了网络剧。季晓芸也有些后悔，当初这个故事是走的买断，千字一百，甚至还因为第一个作品就有人看窃喜不已，根本没有想过作品能火。
姑姑知道自己就得了三万稿费，当时就找了报社的朋友去给杂志社施压，硬是帮她多争取了三十万，还让杂志社给她道了歉。
白纸黑字板上钉钉的事情，姑姑说翻案就翻案，这次发帖人莫须有的指责，更是害得她差点儿失去孩子，姑姑肯定气坏了。
“你对那两个男的真的没有想法？”季娴狐疑地问。
季晓芸讶异，听姑姑的意思，要是自己真的有想法，她还能让自己如愿以偿了？她吓得直摇头，“姑姑！荣荣都那么大了！”
“也是。看你被柴向东迷成什么样子！”季娴凉凉的口气，“他到底什么好？”
“姑姑……”季晓芸脸红了，在长辈面前，她哪里好意思说这些，但还是硬着头皮顶嘴，“是您自己的高材生，您说他哪里不好？”
“那是老师看学生。算了，你喜欢就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回头再去问问老叶。我把人放在他那里，可不是去受委屈的！”
“姑姑，叶校长对我很关照的。真的，您别找人麻烦。”季晓芸有些着急。
“我找什么麻烦，我就是去问问他学校怎么会有这样心思龌龊的老师，叫他肃清教师队伍。”季娴不以为意。
“……”
“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有？”季娴又问。
季晓芸想了想，摇摇头，“没有，真的没有。我好的很呢。”
“我怎么听说柴向东在外面有个孩子，前女友生的？”季娴又问。
“哦，是啊……”季晓芸摸摸鼻子，“这您也知道了。”
“我不该知道？不能知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必知道？”季娴一连三个反问。
季晓芸顿时有点儿理解柴向东面对自己时候的无语了，原来自己不高兴时连续反问本就是跟姑姑学的。
但这会儿她哪容她想这么多，赶紧回季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姑姑您明察秋毫，见微知著，洞若观火，实在是神通广大！”
“就你嘴贫。当初，我就不该……算了，不提也罢，你有什么打算？”季娴倚在桌子上问她。
季晓芸哪里有什么打算，措手不及之下面对的是软硬兼施，她什么打算都没来得及有，当时的心思，好像就是要等柴向东怎么说。
此刻面对姑姑的拷问，她只能唯唯诺诺，“没什么啊，孩子已经那么大了，又是前尘往事，我总不能拦着不让进门，何况也不是跟我生活在一起，我就不做那恶人了。”
“真这么想？”
第38节 隐瞒的事情翻片儿了
“真的。”季晓芸赶紧保证，“我要的是我的婚姻我的家庭，那个孩子不重要。”
季娴站直身体，点点头，“你这样想也对，那我暂时就不干预了，回头有事情别自己一个人闷着，给我打电话。”
“嗯，嗯。”季晓芸笑起来恭维，“有姑姑当靠山，我什么都不怕。”
“那我回去了。”季娴说走就走。
“姑姑！”季晓芸不依，“你刚才还说留下来吃晚饭的！再说向东也快回来了，你们不也很久没见了？”
“不了，我懒得见他。”季娴一步不停。
季晓芸以为是柴向东的事情惹得姑姑生气，便不敢多劝。她不敢劝，季母哪里劝得住，不过三两分钟，季娴已经出去了。
“你怎么也不下去送送？”季母说季晓芸。
“姑姑不让啊，你也看到了。她担心我身体不好吧。”季晓芸赶紧解释。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老了怎么办？”季母叹气。
“不是有我嘛！”季晓芸拍拍自己的胸口，“如果姑姑就这样一直一个人，等她老了，我给她养老送终。”
“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哪里来的底气？！”季母先是一笑，随后又是一叹，“她钱那么多，就缺个知冷知热的人，你没事儿多陪陪她。”
季晓芸自是连声应下不提。
早上柴向东甩门而去之后，没有再联系季晓芸。季晓芸难得硬气一回——回想起来，她都不知道她怎么就跟他大声怼了呢——现在让她再来一次的话，她感觉自己说不上三句就必然要败下阵来。
虽然有点儿后怕，有点儿后悔，但还不至于到主动求和的地步，何况季晓芸只是不习惯跟柴向东吵架，并不是说她就觉得自己错了。
晚上柴向东没有回来吃饭，她不等也不问，自顾自地，洗洗上床了。
柴向东是差不多八点到家的，季晓芸听他在外面跟母亲说了几句家常，还被母亲念叨了一通。在装睡与不装睡之间摇摆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装睡。虽然心里也觉得，装睡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装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柴向东还要洗澡，听动静，显然是在别的洗手间完成的，自觉浪费了一堆表情，有点儿悻悻的。
柴向东进了房间，灯也不开，动作轻轻地，做贼一样。季晓芸想着他身高马大偏偏做出猫儿似的轻慢动作，还有点儿想笑。
柴向东摸到床前，靠近，再靠近，季晓芸感觉清冽的呼吸就在自己脸上，紧张得屏住了气。不想柴向东就是个无赖，不动，也不走，存心要她出洋相似的。
季晓芸憋不住气，想假装翻个身，还没动呢嘴巴就被擒住了，同时后脑勺也被不知什么时候等在那里的手拖住，偏头不能。
伸手去推，哪里推得动！
又来这一套，每次都这样！
季晓芸咬紧牙关，坚决抵制对方欲进犯的唇舌，手上松了劲儿，又被他抱了个满怀，但也腾出了手。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房间里灯光骤亮。季晓芸顿时松口气，却不想这一分神就让人逮了机会进来，卷住她唇舌好一阵逗弄，只弄得她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逝去，整个人软了下来。
柴向东又缠着腻了好一会儿，才放过了她，直起身子。
季晓芸躺在床上，长发凌乱，衣衫不整，急促地喘着气，整个人都红了，偏偏瞪着一双着火似的眼睛，里面依稀还有水光。
这样子显然就是找人欺负的，她自己是浑然不知，直到眼看柴向东又要俯下来，才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道，“你有完没完？”
“你说呢？”柴向东笑的不怀好意，“还装睡！嗯？就你那小睫毛抖啊抖的，我进门就看见了。”
说是这么说，到底后退了一些，给季晓芸腾出了一点儿空间。
季晓芸趁机向上拱了拱，离柴向东又远了点儿，“谁装睡了，我闭着眼睛休息不行么？我本来都差点儿睡着了，你还闹，你闹你还有理了？”
“老婆。”柴向东突然换上一副委屈的口气，“是我不好，我不该吵你睡觉。可是我饿了，我还没有吃晚饭。你们都不等我。”
“你回来这么迟！你让我妈，我，一个孕妇，嗯，还有你儿子，老弱病幼的，等你回来吃晚饭，到这个点儿，你不亏心啊？”季晓芸没好气地说。
柴向东睁着那双多情的眼睛，“我一天没吃饭了，老婆……”。
声音缠缠绵绵，“老婆”的音调拖的长长的，还拐了又拐，再配上委屈的神色，叫季晓芸再也骂不下去，只能凶巴巴地，“厨房有现成的，你自己弄去。”
“我不会啊老婆。”柴向东撒娇，“以前都是你帮我弄的。你不能不管我。”
“你别得寸进尺啊！”季晓芸说完，才想起这是柴向东早上怼自己的话，自己这么快就还了回去，心里的气儿又淡了些，“用微波炉转一下就行了。”
说完，她把头闷进被子里，不想好一会儿过去，柴向东依旧一动不动。
季晓芸莫名就觉得他委屈的很，想想这人从早上饿到现在，又心疼得紧，只能自己爬起来。
柴向东咧了嘴，还殷勤地为她披上了睡袍。
季晓芸紧了紧衣襟，轻轻勾起了唇。
不管怎么说，柴向东哄她用了心思，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她又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顺着这个坡儿也就下来了。
到底是做惯了的，又有先前的成品，微波炉、蒸烤机再加汤锅、炒锅，四菜一汤上了桌，前后也不过五分钟。
柴向东吃饭的时候，季晓芸就坐在旁边看着。
平时雅致的男人，这会儿低头猛吃，腮帮子都鼓出来了。
“你慢点儿，又没有人跟你抢！”季晓芸真担心他会噎着，赶紧帮他盛了一碗汤。
“你是不知道，我今天真的快饿晕了。”柴向东边诉苦边往嘴里塞东西，“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丈母娘手艺真好，跟我媳妇儿有得拼。”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但别吃这么急。”季晓芸又劝了一句。
柴向东喝了汤，呼出一口气，抚抚自己的胃，“总算缓过来了。”
“下次别这样了，再忙也要吃东西啊，小心得胃病。”季晓芸看着真是心疼又好笑，看柴向东吃饭节奏慢下来，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才好奇问他，“今天都忙什么了？”
“哎，一个项目，北京那个。图纸会审出来一堆问题，那边都开工一个月了，才搞会审。然后就着急改啊，总工又不在。”
“那是谁的责任呢？”季晓芸问他。
“我们的。老孙不像话，小陈才几年经验，就敢甩手给他做了？做完也不过一遍，很多环节都衔接不上，大样图跟节点头也对不上趟儿。”
“你不吃饭，也让他们跟着你不吃饭？”
“那哪儿能呢，点了外卖。我看着就不想吃。”柴向东把碗递给她，“再帮我盛一碗，满的。”
“宁愿饿着也不吃，看把你惯的。”季晓芸念叨归念叨，还是起身帮他添了饭。坐下来的时候听柴向东问她，“你今天在家干啥了？”
“没，没干啥啊。哦，我问你个事儿，你说现在这个社会，有多少人，会因为钱跟人结合的？”
“你是说男的还是女的？”柴向东挑眉。
“女的吧？”季晓芸迟疑着，心想这男的女的还有区别么？
“很正常啊，谁不想过好日子。就算她自己无所谓，也要考虑孩子啊家人什么的。现在女人本来就挺不容易的。”柴向东很随意地说着。
“男人呢？你们男人知道了也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柴向东居然递过来一个“你这个问题很奇怪”的眼神儿，“财富也是男人实力的一种啊。就跟女人拿外貌做身家，男人有钱还不往自己装上啊？男人竞争压力也很大，是吧？”
季晓芸哑然。柴向北说当初柴向东知道于文欣是考虑钱才答应跟他在一起的，她还不太相信，这才有此一探，不想柴向东不仅知道，还颇为认可的样子。
“如果那个女的不错，男人是不吝用金钱攻势的，这也是手段嘛。”柴向东居然还有道理，“而男的有钱又不那么差劲的话，女人会选择就更正常了。”
“你们男人，难道就不考虑感情的？就不想要那种，很纯粹的爱情？掺杂了这么多势利的考量，爱情还是爱情么？”季晓芸觉得诧异。
“傻丫头！”柴向东笑了笑，“这本来就是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啊，人与人之间变化太快，爱情什么的，在现实世界里，是很奢侈的东西。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真正拥有过的。”
“我们呢？”季晓芸压抑着，尽量用平静的口气问他，“我们的婚姻，有没有爱情？”
“当然有啊！我们过的这么幸福！”柴向东放下碗，“管别人那么多了，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就行啦！我呢，努力挣钱，你呢，辛苦持家，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然而，他们并不是越来越好，甚至季晓芸彼时回想起现在，这一天成了他们婚姻幸福与不幸的分水岭，在漫长的这个冬季，她受尽了磨难，换来的却是柴向东的分手，其中种种惊痛，当真是一言难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柴向东也会自打自脸。
因为不知道，甚至还因为柴向东的话而心安了不少。
二人当夜歇下不提。
第39节 苏梅离婚了
第二天又在家歇了一天，周五的时候，季晓芸确定自己身体、心情完全恢复，便回到了学校。
进校门的时候难免还有一丝忐忑。周一上班的那天，来自周围的打量与猜疑，夹杂的鄙视与轻慢，还鲜明的存在她的记忆里，让她如鲠在喉。
因为来的早，她去办公室的楼上倒是没有碰到什么人。
到了办公室却吓了一大跳，苏梅比她早到了不说，正趴办公桌上“哼哼”哭呢。
“怎么了这是？”季晓芸问她，轻轻拍拍她的背，“一大早在这里跟自己过不去。”
她不问还好，一问，苏梅哭得更凶了。
哭吧。痛痛快快哭完了，然后再告诉我为什么哭。”
堵不如疏，反正办公室没人。在哄人之前，季晓芸还去烧了水。
几分钟过去了，苏梅还是哭，动静不大也绝对不小。季晓芸心知这也不是放开来哭的地方，只能先把人哄住。
“该不会是生我气呢？我上次凶你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是全然无辜啊？好了好了，我给你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快别哭了。”
季晓芸心里知道苏梅绝不是因着自己哭的，二人几年的交情，闹得更狠的不是没有，那会儿也没见苏梅哭成这样。
她坐到苏梅身边，手安抚在对方脖颈处，“所谓见者有份，我都看到你哭了，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浪费你的表情？”
“要不这样吧，谁惹你你找谁哭去，在这里哭的不明不白的，别人进来会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眼看还是不奏效，季晓芸使出了杀手锏：“为了避嫌，我要给你家冯锦堂打电话了哈！”
苏梅抬起了头，带着哭腔儿，“不许打！”
这一看更是吃惊不小，苏梅眼睛通红也就算了，脸上带着青紫，连脖子上都有指印，看的季晓芸心底一颤。
“他又打你了？”季晓芸在她低头之前伸手托住她的下巴，“不是说了他犯浑的时候让着他点儿，躲着他点儿，你怎么又不听？你一个弱女子跟他硬碰做什么？傻不傻？”
“我才不是傻，我只是命不好。”苏梅抱住季晓芸的手，像是贪恋这只手的温度，“晓芸，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命很不好？我没结婚之前，那么多人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挑上这一个！啊？”
季晓芸揽住她，抱紧她，一时没有说话。
苏梅小时候家里条件是很好的，开着连锁的饭店。但是他爸喜新厌旧，带着别的女人孩子进了家，还手段阴狠的逼苏梅母亲离了婚。
苏母本来还有些积蓄，却因为患上尿毒症而花了个干净，身体更是逐渐破败下去。
冯锦堂跟季晓芸谈恋爱的时候，就对苏梅美女照顾有加，再加上那会儿冯锦堂也是仪表堂堂，终于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成功抱得美人归。
不想婚后，二人蜜月里就闹起来，一闹就是几年，孩子都没有一个。
“这次为的什么事儿？”季晓芸等苏梅安静下来，
季晓芸手还没有挨着手机呢，自然只是为了让对方有个反应，“是跟你家老公又吵架了？”
“呜呜……呃……”苏梅哭的打起了嗝。
“这又是为的什么事儿？”季晓芸正问着，听见有人轻声喊她。
“季老师！”
扭头过去，就看见夏笙笙在门口探出小脑袋，等她望过去了，就露出一个大小脸来。
夏笙笙朝苏梅那里看看，又对季晓芸招了招手。
季晓芸笑着走出来，被孩子抱住了腿。
“季老师！”夏笙笙在季晓芸身上拱了拱，才仰起头，眼睛又是水汪汪的，“我想你了季老师。爸爸说你病了，你好了吗？”
季晓芸总是能从这个孩子身上感受到十分的依恋，想想自己从业慕白那里打听到的情况，对此更是颇有感触。
她拍拍孩子的背，“已经好啦，谢谢笙笙关心哦！”
夏笙笙退开一步，“我爸爸还说你又要有小宝宝啦？”问着还好奇地摸上了。
季晓芸点点头，又见对方从身后的书包里翻出一个毛绒玩具来，是一只非常迷你又非常肥硕的黄小鸭，可爱极了。
“这是我给妹妹准备的小礼物。等她出来就能看到了。”夏笙笙递过来。
季晓芸心里还记挂着苏梅，就没有跟孩子讨论是“妹妹”或者“弟弟”的问题。
“谢谢！”她笑着接过来，触感非常柔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舒服极了。她还把小黄鸭拿起来在脸上蹭了蹭，“真可爱。老师喜欢极了，相信妹妹也会很喜欢的！”
“嗯，喜欢我还有，我还有好多哦！”夏笙笙合上书包，“季老师待会儿见！我先去教室了哦。”
季晓芸招招手，看孩子蹦跳着小步跑开了。
折身回到办公室，就见苏梅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哭，正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自己的手。
“喜欢这个？”季晓芸冲她摇摇手中的小黄鸭。
眼见苏梅真的伸了手，她又赶紧藏到身后，“这个不行。等我回头给你找个一样的。”
“你都说了找到一样的，那为什么不能把这个给我？”苏梅不依。
“那也不一样。这是孩子送给我的，我要好好保留的。”季晓芸看着苏梅一脸的失望，忍不住又说，“都说了给你找，你这么大人了，看了玩具眼睛都直了，像话吗？”
“我就看看不行么？”苏梅祈求着。
“说好了只是看看啊！”季晓芸谨慎的递过去，也不松手，只是靠近了给苏梅看。
“放手啊，不放手我怎么看？”苏梅拉着鸭子的肥脚丫，轻轻扯拽。
季晓芸抓着鸭子的头呢，看苏梅眼睛越发亮了，不仅不松手，更是一个使力把鸭子拽了回来。
“小心，会坏的！”苏梅心疼地瞪起了眼睛，“你轻点儿，小心弄坏了！”
“一个小鸭子，玩具鸭子，又是真的，哪里就那么脆弱了，看把你紧张的。”季晓芸说着，还故意扯着两只鸭子的脚晃了晃。
“你懂什么？！这是GUND今年才出的限量款，只发了一批过来，国内都很少看到，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算了，反正不是我的，你折腾吧！”苏梅生气的坐回椅子上。
“不是吧？”季晓芸把鸭子又拿到面前细看，做工精致，色泽温暖又纯粹，最难得的是丝滑般的柔顺触感，确实跟她见过的其他毛绒玩具不一样。
“夏笙笙不是说她家里很多？你又说是限量版，会不会已经出了盗版的？”季晓芸巴不得就这个话题多聊一会儿，好让苏梅没有心思想家里的糟心事儿。
心里想的却是，夏笙笙那样的家境，夏天明肯定不至于买盗版的来给自己宝贝女儿凑数。如果真的是限量版的，自己这个要不要还回去呢？
“也是哦。甭管正版盗版，你先把这个给我，回头找夏笙笙再要一个吧？”苏梅又伸手出来。
季晓芸打落她的手，“这个真不成。我先在网上找找看，找不到我就找个差不多的送给你。”
“你刚才还答应我回头找个一样的给我，你不能食言而肥。”
“……”季晓芸想了想，“那我先道歉，我答应你尽量帮你找，但是找不到你不能怪我。”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GUND鸭，我就要这一款。”苏梅胡搅蛮缠起来，“我都离婚了，家也没了。我就找你要个鸭子，你都不给我，你算什么好朋友！”
季晓芸大惊，“离婚？你离婚了？还是你准备离婚？”
“离了。昨天都去过民政局了。”苏梅自暴自弃地说。
“你怎么回事啊？以前总是跟你说，不要把离婚放在嘴边，说一次伤一次人，你为什么不听呢？现在更是长本事了，一声不吭就去离婚，嗯？”季晓芸着急得差不多要跳脚了。
“啪！”苏梅大力拍了下自己的桌子，“你凶什么凶啊？离婚是一个人的事儿吗？我一个人能有那本事把婚离了么？你就知道凶我，这次根本不是我要离的，是他提出来的！”
“呵！”季晓芸被气笑了，“你有本事在这里跟我撒泼拍桌子，有本事在离婚申请上签字，现在不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啊！”
“谁躲在这里哭了？嗯？我是光明正大的哭，我是喜极而哭，我巴不得跳出那个火坑，他酗酒，赌博，抽烟，还嫖娼，五毒俱全，这样的男人谁稀罕啊！我才不稀罕！”苏梅大声叫喊，只是喊着喊着，声音落了下去，眼泪珠子又啪啪落下来，被她恨恨拭去，“谁离了谁不能活啊，啊？”
季晓芸沉默了，也后悔这样激她、逼她。
以往冯锦堂对苏梅动手，碰一下苏梅都要闹翻天。可是这次，苏梅伤的这样狠，竟然只字不提冯锦堂动手打她，要么是失了理，要么就是跟真的失去他相比，生理上的痛实在是不足为道了。
季晓芸更相信是后者。二人十几年爱情长跑，比世界上很多亲人相处的时间还多，还久，早就不仅仅是夫妻了。长时间的感情羁绊，一朝斩断，苏梅这样表现，已经是很冷静了。
第40节 帖子的事情不是偶然
上前把苏梅揽在怀里，季晓芸放缓声音，“好了，你先缓一缓，也认真想一想，你到底怎么想的嗯？想好了，我们好好谈一谈，你要复婚还是要相亲，我都帮你。好不好？”
苏梅一把挣出去，大眼睛望回来，“你怎么这样！我才离婚，你就要我相亲，你这是巴不得我好是吧？”
“天地良心，我希望你幸福安康，无比真诚。只是你这样心口不一的，谁知道你的真心在哪里？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季晓芸说了心里的大实话，“我估计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苏梅愤愤反驳。
“那你就说说，你是要复婚不要？”季晓芸把问题抛出来。
“……”
“你看，就是这样。你都不知道你要什么，你指望别人给你什么？！”季晓芸说完转身，留下一句，“你总归要知道你的终点在哪里，才能知道到底要选哪条路。”
等到了教室，看到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脸，感受着孩子们比往常更热情、激烈的参与，季晓芸的心情慢慢转好，很高兴自己做出的这个提前一天回校的决定。
如果算上周末的话，季晓芸算是提前了三天回校上班。毕竟学校是给她批了一周的假期。
于是在走道上碰到业慕白的时候，对方显然是吃了一惊的，“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家休息的么？”
“我感觉自己没事了，就来了。”季晓芸抱着书，笑笑，“还没有当面谢谢你，上次多亏了你，还有在医院的关照。”
“都是小事，不用你放在心上。”业慕白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才下课吧，别站着了，先回办公室吧。”
“哦，好的。”季晓芸走两步，又转身跟上他，“我还想问个事儿，就是那个，帖子的事儿，后来怎么说。”
“那去我办公室吧。”业慕白继续往前走，示意季晓芸跟上，“你不问我，我晚些时候也打算去找你。”
“怎么了，是学校这边对我的处理下来了？”季晓芸顿时紧张起来。
“为什么觉得学校会处理你？”业慕白蹙眉，“你是学校的老师，我们自然会维护你。何况这事儿说起来还怪我，真的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没有没有，不关你的事儿。我是觉得吧，有人在针对我。”季晓芸摆摆手，“所以我想问警察那边怎么说，查出什么名目来没有？”
业慕白的办公室也就隔了两间教室，说话间也就到了。
季晓芸先一步推开了业慕白办公室的门，正准备侧身让业慕白先进去呢，就发现办公居然有人。
还是个大美女。
“要不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季晓芸朝业慕白挤挤眼。
心理猜测，莫非这就是业慕白的女朋友？很漂亮哦！待看清对方长相，不免有点儿吃惊，这不是那谁谁谁，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嘛。
大美女已经走了过来，亲密的喊了声，“慕白。”
业慕白的脸冷了下来，“你怎么还没走？”
“我……”大美女泫然欲泣，看看业慕白，又看看季晓芸。
季晓芸正想溜呢，被业慕白拉住了胳膊，“你先进去歇会儿，我马上就来。”说着把季晓芸往里推了推。
季晓芸朝大美女笑一笑，进去了，自然也没有看见业慕白将大美女扯出了办公室。
业慕白的办公室不仅是独间，还是个套间，最里面还有休息室。书柜上也密密麻麻放了许多书，很多都是文学著作。
这就是季晓芸看不明白业慕白的地方。业慕白是官二代，外公家又是夏家这样的商业巨贾，才貌人品皆是一流，偏偏甘心呆在一所小学里——即便*中实小赫赫有名，对业慕白来说，也实在屈尊降贵了些。
他在学校，校长见他都得点头哈腰的，谁叫这学校就是人家的产业呢？这也罢了，这尊大佛居然还代课，代数学，也不见他如何劳心，班上孩子成绩居然还很不错！更离奇的还在这里，他一个理科生，居然爱好文学！
还有刚才那个主持人。
以前总有各形各色的美人儿前来找他也就罢了，现在连知名主持人都来，季晓芸啧啧舌——当真酒香不怕巷子深，业慕白这样一款名酒，哪里藏得住。
不一会儿，业慕白就进来了，手里还端着水杯。
季晓芸朝他身后望望，果然已经没了美女的影子，业慕白打发人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红茶。”业慕白把水杯递给她，“绿茶性寒，你怀了孕就别喝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绿茶？”季晓芸问完，自己也笑了，“我办公室的绿茶还是你给的呢。”
“反正我这边多的很，给你也免得浪费了。”业慕白在她旁边坐下来，“连续上了两堂课，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别再累出个好歹，学校可不经吓。”
“没有，真没有。”季晓芸拿水杯暖手，“学校对我有什么处理没有？”
“你为什么觉得学校会处理你？”业慕白问。
“……”季晓芸搓搓水杯，“毕竟影响不太好。”
“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学校保护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雪上加霜？你也太看不起我们学校了。”业慕白身子前倾，双肘撑上自己的膝盖，摆了个放松些的姿势。
“再说，我也是事件的主角，岂不是要连我一并处理了？”
“那怎么可能？！”季晓芸心说你是老板谁敢处理你，“别人也不知道是你啊。”
“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业慕白朝她看一眼，“警察那边没有什么进展。办公室里的照片是从摄像视频里截取的，咖啡厅也是视频被盗了，排除跟踪作案的嫌疑。鉴于照片是真的，警察让我们自查，不予立案。”
“哦。”季晓芸垂下目光。
“我自己找人倒是查出来一些眉目：能刻意找到那段视频并进行截图，这个人一定对你非常关注，甚至由来已久。她还跟保卫科的人熟悉，因为只有你办公室的视频被拷贝过了。你有怀疑的人选么？”
季晓芸想了想，摇摇头，“我除了工作就是家里，没有跟人结过仇。”
“工作就不能结仇了？”业慕白提醒她，“你从入职以来，‘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最美教师’，‘市优秀青年教师’这几项荣誉，几乎每年都有吧？其他零星的，甚至几个含金量很高的荣誉不说，你入行三年就当上年级组长，又是学校语文学科研讨负责人，同事们对此没有意见或者想法么？”
季晓芸睁大了眼睛，“我们都是老师！”
“老师就不勾心斗角、谄媚构陷了？”业慕白反问她。
“我……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学校认可我，给资料我就填了，也没想到每次申请都能通过。我只想安安分分当个老师，并没有要争权夺利的意思。”
“这个我自然之道。但那些心思龌龊的人未必都能手段光明。平时谁对你有敌意，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敌意？没有没有。”季晓芸连连摇头，“同事们都很和睦友好，我根本就感觉不到谁对我有敌意。”
“我该说你心大，还是说你就愿意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根本就不在意别人对你怎样？”业慕白问，“还是因为你对别人不在意，所以不在意别人对你怎样？”
“……”季晓芸默然，心里隐约觉得，业慕白的话是对的。
“算了，既然你不知道，还是我自己回去查吧。我倒是还有一些思路，等查出来再告诉你。”业慕白坐直身子，“我去给你加点儿热水。”
“不用，不用。”季晓芸护住杯子，“水还是热的。我觉得也不用再查下去了。哪里有前日防贼的道理，我以后自己注意，再不让人有可趁之机就是了。”
“……”业慕白默了默，“也行，你什么都不用问。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总之还是感谢你。”季晓芸松口气，“对了，赵涵说是几天没来学校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儿么？”
“他住院了。”业慕白指指自己的头，“说是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前面几次跌跤也是因为这个。肿瘤压迫到了神经，平衡性失调，才容易跌跤。”
“情况严重吗？”季晓芸跟着心里一紧，也难免自责。这孩子在她知道就跌了两次狠的，平时看他脸上也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以为是调皮捣蛋弄的。
“看你，又往你自己身上揽责任了吧。我还是跟你说吧，记得那天赵涵家长把孩子接回去吧，他们当天就到医院复查了。查出脑中有阴影，说是跌跤跌的，到学校来闹，被我们安抚了。”
“我，我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季晓芸惊讶又惭愧。
“我当时就说了这事儿我管，还告诉你做什么。她说孩子跌坏了，我就让人送他们去做了专业检查，才查出来是长了肿瘤。不过幸好发现的早，孩子没事，开颅做个手术就好了，风险不大。”业慕白解释。
季晓芸附和，“那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二人又聊了两句，业慕白有电话进来，季晓芸就告辞出来了。
第41节 苏梅说她悔了
仔细想一想，季晓芸心理难免沉重。
她一直怀着“做好自己的事儿”的初心，哪里管过旁人心思？被业慕白一提醒，才知道自己生活实在太过自我了些。
她也一贯认为自己活的真实而纯粹，却突然发现，纯粹的只有自己。
或者说，傻的只有自己。
这次帖子事件，也是给她敲了一记警钟。有时候别人找你麻烦，不是因为你做错什么，纯粹是因为你碍了别人的事儿。
全校六十多名青年教师，季晓芸想要找出自己碍了谁的事儿，当真是毫无头绪，也就放弃了。
只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就看见苏梅一直磨磨唧唧，显然是有话要讲。
季晓芸故意当作没发现，拎了包就要出门。
结果苏梅也不做声，就这么跟着，一路到了地下车库。
“上车吧，我们边走边说。”季晓芸看看手表，“晚上先到我家吃饭。”
苏梅应了声“哦”，小跑着绕到车的另一边上了车，像是生怕季晓芸反悔似的。
回去路上，苏梅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都被季晓芸挡回去了。
“你先想好了。是确保真的想好了。不管什么决定，以后回想起来，当不会再后悔才是。”第一次。
“你中午没吃饭，我估计你早上也没怎么吃，现在正饿着。生理上的饥饿会造成情感上的错觉，你最好等吃过饭以后再说。如果你那时候还没有改变主意的话。”第二次。
强迫苏梅深思熟虑之后，季晓芸还给家里的母亲打了电话，告知家里柴向东晚上不回来吃晚饭——柴向东给她微信留了言的，但要来客人，让母亲特意添两个菜。
学校离嘉尚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季晓芸下车的时候，还看到苏梅踉跄了一下。
“看把你饿的！中午让你吃你还嘴硬，真当自己铁打的啊？”季晓芸数落她。
苏梅上来抱住她的胳膊，摇着撒娇。季晓芸无奈，不再多说。
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热腾腾地冒着热气，季晓芸笑起来，“妈，您这点儿也掐太准了。”
家里的饭菜做好，都是先放在蒸锅里保温的，要等到开饭了，才会一一取出。
季母笑着说，“是荣荣。他在阳台上就看见你的车子回来了。”
荣荣在季晓芸跟苏梅进来的时候已经喊了人，这会儿听到婆婆说自己，显然很得意，伸着胳膊就要抱。
季晓芸弯腰亲了一下孩子头顶，退开一步，“等妈妈洗过手再抱荣荣哈！”
苏梅跟季母、荣荣打过招呼，也跟着季晓芸到了梳理台。
洗手的时候，苏梅说，“我真该信你的话，早些时候要个孩子。像你这样，回到家，孩子就是暖宝宝，多少不痛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你明白就好。”季晓芸取过毛巾给她擦手，“当你们都禁不住围绕孩子转的时候，很多小事也就不会计较了。夫妻生活，本来也没有大矛盾，吵架也是小摩擦积少成多来的。”
“嗯。”苏梅点点头，“希望我明白的不会太晚。”
季晓芸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来到餐桌前端起盘子，同时跟母亲解释，“苏梅不吃这个，我们放着明天再吃吧。”
“不用不用。我不吃，你们可以吃啊。我不动筷子就是了。”苏梅赶紧组织。
“这可是‘肥腻’的，回头吃不好别怪我不考虑你。”季晓芸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将红烧肉放得离苏梅远了些。
“我哪儿能一直任性。其实想想，以前你们跟我吃饭，这个不能点那个不能吃的，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吧？”苏梅有些羞愧的样子。
季晓芸瞅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间并不勉强，知道这人真的变得懂事，“很好你终于发现了。大家在一个桌子吃饭，喜欢吃的就多吃点儿，不喜欢吃的就少吃点儿。家里外面都是一样，不能要求别人与你同步。”
“你早跟我说，我婆婆也许就不那么讨厌我。这次我们离婚，她也会多向着我一些。”苏梅沮丧地说。
“我明里暗里都跟你说过，彼时你春风得意，自然什么都听不进去。”季晓芸招呼她吃饭，“先吃吧，吃完慢慢聊。”
大家专心吃饭，荣荣吃的非常开心。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已经可以用筷子夹豇豆了，居然还挺稳。
季晓芸高兴地鼓励了他，让他再试试用筷子夹鹌鹑蛋。结果荣荣屡次尝试都不成，差点儿就要哭起来。
季母看不过去，给荣荣打气，“荣荣别哭，你妈妈自己还不会呢。”
荣荣立马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季晓芸。
“妈妈当然会，你看啊，像这样——”结果一连三次，真的不行，原因是每次快要夹起来的时候都被季母动了下胳膊。
季晓芸无奈地喊了一声“妈”，把荣荣乐得鼓手大笑。
娱乐完孩子，大家很快吃完了饭。
季晓芸倒了两杯茶水，将苏梅领到另一件主卧的阳台，那里更大一些，做成了阳光房。爬山虎的叶子还泛着嫩绿，在落日余晖里跟随秋风晃着绿波。
“这里风景真好。”苏梅撑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的湖景。
“你家不是在楼上么？何必羡慕我？”季晓芸睇了她一眼。
“现在不是我的家啦，我净身出户了。”苏梅目光悠悠望着前方，“以为总吵着要跟他离婚，为了离婚，为了自由，什么都不要。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才觉得我连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
离婚之前，我就想着，我自己挣钱自己花，何其逍遥自在。等我离了婚，我要先出去旅游，罗马、芬兰、珍珠岛，我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或者说我要去KTV包房，拿着话筒唱个三天三夜；再不济我也要去棋牌室，痛痛快快打上几场麻将；最差，我也要真真醉上一场，尝尝醉生梦死是什么滋味。
所有这些，简直成了我的执念，因为婚姻，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总觉得婚姻是牢笼，将我困得寸步难行；觉得婚姻是枷锁，连我的灵魂也桎梏；我甚至觉得婚姻是锉刀，将女人的天性全部磨灭，成为生育的机器或者家务的帮佣。
我心里就像住着一只怪兽，日日嘶吼着想要释放，看什么都不顺眼。以至于伤人至深。你知道么，昨天在说，“我们离婚”吧之后，锦堂那个一个横高竖大的男人，居然流泪了。那一刻我就呆了，我想我终于伤到了他，叫他疼叫他难受了。
去民政局的时候我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我马上、终于要解脱了的兴奋与激动。回去我就开始收拾东西，我以为自己没有什么要带走的，结果居然连一只抱枕都舍不得扔掉，更何况家里到处都有我喜欢的东西，大到沙发、躺椅，小到床单、窗帘，甚至是厨房的一只碗、一双筷子。
我拿了这个，又想带走那个，结果还没注意呢，天居然黑了。然后他就回来啦，醉醺醺的，像是刚从酒缸里出来。他睁着那双眼睛恨恨地看着我，我吓到了，就想我什么都不要还不行么，我走。结果被他按在床上，差点儿掐死。
他掐着我的脖子要我，我真以为自己会死在床上。可是我死之前，我还有什么遗憾么？我居然发现没有，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我尝到了那苦咸的味道，甚至觉得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我没死。等他睡熟了我就出来了。晚上很凉，我走出了我的家，我不要的家，才发现偌大的世界，竟然无处可去。我就这么晃悠了一晚上，然后我居然发现自己到了学校。等坐在办公室里，才觉出悲哀来。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拥有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甚至觉得它这里不如别人，那里不合心意。真的失去了，才发现哪怕它不好，它也是我的。旁的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
还有我设想过的离婚之后的种种打算，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愚蠢。我计划要离婚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难道跟离婚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开了口，我的另一半会不同意？魔怔了，魔障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想看，结果把自己带进了坑里，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我平时不看鸡汤文，觉得全是无病呻吟。但就这么一个夜晚再加一个白天，不到24小时，我就突然理解了许多道理。这是这些道理，我宁愿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理解它们的代价太沉重了。”
苏梅的声音轻轻柔柔，不急不缓。季晓芸靠在墙边，安静地听着。
苏梅说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季晓芸也没有，她无话可说，只是觉得有些悲凉。女人总是要长大，可是长大的过程，却十分煎熬。
最后她轻轻地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有。等我想明白了，我才发现，这才是我应得的。自作自受，作茧自缚，自食恶果，怎么说都行，我都认。但是我也回不去了。”
“冯锦堂还爱着你，你也还爱着他。你也后悔了，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次？！”季晓芸没想到苏梅居然是这个答案。
第42节 苏梅离婚的真相
季晓芸一直以为，苏梅如果懂事了，那必然是安心回到冯锦堂身边，可是苏梅说了这么多，看起来什么都想明白了，却突然打了退堂鼓，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想回去。我既然为结婚而后悔，又为离婚而后悔，如果再为复婚后悔，我这辈子难道就要在悔恨中过去？我不要，我宁愿遗憾，宁愿错过，宁愿失去，也不想再后悔下去。”
“那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为了今天的退让而后悔？”季晓芸反问她。
“我不知道。所以我还在思考。”苏梅说着，转过身，“我今天来，其实是要跟你道歉的。之前喜欢你老公，暗地肖想他那么久，其实真的只是我逃避婚姻和感情的一种寄托罢了，讲真，他没有多好，给我也不要。他待你，也不比任何一个当老公的好到哪里去，你固然可以坚持你的婚姻，但别把自己陷入太深，也别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嗯，谢谢你的忠告。”
季晓芸很想说，你自己一团乱麻，离了婚才知道自己错了，错了还死不悔改，我还用得着听你什么道理？但她记得她是来安抚人的，不是来争长短的，所以没有多说。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准备离职了，以后我们应该很难见面。就当做我送你的礼物吧。”苏梅又转回身去，“你还怀着孩子，自己多保重。”
“你要离职？你准备去哪里？阿姨怎么办？！”季晓芸大惊，上前拉住苏梅，“你可别想不开。”
“我想不开什么？你以为我会去寻短见？”苏梅笑了，“看把你紧张的。我又不傻，离了男人还真的活不成了？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听说柴向东让那孩子进门了？”
“你也知道了？”季晓芸又是一愣。
“我不仅知道，知道的比你早，还知道她迟早要进这个门。”苏梅用下巴指指身后的房间，“你记得你上次早产吧？”
“当然。怎么了？”季晓芸当时大着肚子在浴室滑倒，差点儿一尸两命，事后不知道被婆婆指责过多少次不小心，怎么会不记得。
“你当时住那房子，装修不差吧？地板会打滑？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
“怀疑什么？”季晓芸沉着声音问，心底发寒。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现在又怀着孕，提醒你注意安全罢了。”
见苏梅并没有看自己，也不正面回应自己的话，季晓芸越发觉得苏梅知道些什么，然而无论她再三询问，苏梅就是不松口。
加上对苏梅离开的决定不赞成，二人基本算是不欢而散。
晚上等柴向东回来，季晓芸就把苏梅离婚的事儿跟他讲了。
“我觉得你想的太简单了，即便苏梅愿意回心转意，冯锦堂也未必肯。”柴向东打了个哈欠，“人家有房有车有事业，又还年轻着，找个什么样的不行，非要找苏梅啊。她又不是美若天仙。”
柴向东的态度让季晓芸很不舒服，“非要美若天仙才可以？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也是苏梅有错在先。你不知道，苏梅出轨，被人捉奸在床，冯锦堂要是还能忍，就不是男人了。”柴向东说着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别跟着瞎掺和。”。
季晓芸坐起来，“说清楚了，苏梅出什么轨，你又是怎么知道了？！”
“闹那么大，谁不知道啊？”柴向东拉她，“你赶紧躺下来，也不怕生病，嗯？别人的事情，你着什么急？你有空操心别人，不如帮帮你老公我，嗯？”
“你怎么了？头疼？”季晓芸这才注意到柴向东脸色不好，“我帮你揉揉。”
说着躺下去，抬起胳膊把手放在柴向东太阳穴两侧，打着圈儿帮他按揉起来，“北京的项目还没有忙完？”
“没有，地质勘察不切实际，支护结构要重新设计，主体结构都要加固。时间又急，本来我应该自己去，可是彤彤刚到我妈家，很多地方不适应，我走不开。”柴向东握住季晓芸的手，“那孩子太能哭了，身子又弱，我妈肯定吃不消，现在请了钟姨回来还捉襟见肘，估计要再请个人。”
“那就再请一个吧。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季晓芸附和着。
“嗯，这孩子这么弱，我也有责任。这段时间我可能在那边的时间多些，家里就交给你了。”柴向东亲了亲她的手，“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要乱成一锅粥啦。”
季晓芸没有做声。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苏梅出轨这事儿，我不信啊。你跟我说说呗，不然我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嗯，出轨对象是结婚前的一个男友，跟冯锦堂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断了联系，说是跟冯锦堂结婚之前还有过一腿，算是脚踏两只船吧。”柴向东告诉她。
“不能吧，我觉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季晓芸心里突突的，忍不住为苏梅开脱。
“人都被堵宾馆门口啦。”
“没穿衣服？”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冯锦堂告诉你的？”
“……”
“你说话啊。”季晓芸催他。
“不说，说了你又要不开心。”柴向东扯落季晓芸的手。
季晓芸又按回去，“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那你说话算话啊！”柴向东又要了一遍季晓芸的保证，才开了尊口“是于文欣告诉我的。”
“……”
季晓芸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她又怎么知道了？”
“她是苏梅的妹妹啊，我没说么？”柴向东声音不太确定。
“哪门子的妹妹？”季晓芸意外苏于二人居然认识，还是亲戚！
“亲妹妹，同父异母的。”柴向东告诉她，“你不是知道苏梅母亲离婚了？她爸再婚，娶了于文欣的母亲。”
“……”
“怎么不说话了？”柴向东睁开眼睛看她，“生气了？说好不生气的呢？”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生什么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气？”季晓芸被柴向东一问，还真有点儿来气的感觉了。
“你看吧，你生气的时候语速就特别快，会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而且问题都差不多。语文老师，就是厉害，嘿嘿。”柴向东恭维她。
“……”季晓芸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个毛病，“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好奇，于文欣不是苏梅的妹妹么？不是应该袒护苏梅？这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干嘛要说给旁人听。”
心里没想要中伤人或者离间人，只是说完了才回过味儿来，觉得自己有这么做的嫌疑。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旁人。”柴向东也莫名。
“你不是旁人？那你是什么人？内人？还是自己人？不是说了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季晓芸迅速反应过来。
“你又生气了不是？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赶紧睡吧。”柴向东道完歉，一个转身过去了，背对着季晓芸。
缩回手，季晓芸也默默躺下睡了。
怀孕之后，她脾气确实不好。但也许，碰上跟于文欣相关，她管都管不住。
只是心里难免郁郁。柴向东说了让于文欣走人呢？怎么还没有下文。这一天天两人朝夕相处的，会不会旧情复燃？
她总不好催太紧，上赶着做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是就这么看着，也不放心怎么办？
还有苏梅那里，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傻，都想着要离婚了，非要去出什么轨，有什么不能忍的？不能忍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人堵个正着，这是有多蠢。
不对，她显然对冯锦堂还有感情，没道理要去三心二意，会不会也是被人陷害的？仙人跳？
越想越着急，又气苏梅说东说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说。不对，自己还问了这次为的什么事儿，苏梅当时没说，怎么自己也忘了再问几次？
那苏梅不说，是不是就是因为理亏？
一夜难眠，第二天早上给柴向东整理东西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行了，看把你困的。我只换件衬衣就行了，你去睡吧。”柴向东从她手里接过衬衣，把她往房间推。
季晓芸实在困的厉害，就躺回被窝睡了个回笼觉。
也幸好是周末，家里还有季母照应着，不然季晓芸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等再次醒过来，已经差不多十点了。
刷完牙出去，才发现韩露居然来了，正在客厅陪荣荣看故事书！
茶几上还堆着大包小裹，什么叶酸啊、孕妇奶粉、荣荣玩具等等，连尿不湿都带了一大包。
“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季晓芸翻看着，真是又感动又好笑，“我这才刚上身，你居然尿不湿都买了，也太着急了吧？”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我提过来废了多大劲儿么？我的胳膊、腿儿都粗了！”韩露比划了下自己的腿。
“哦，那你赶紧跟郭磊生一个，我好给你还回去，保证亲自送到。”季晓芸仔细拨了拨那一堆的东西，按捺住自己的疑问，有心试探了一句。
第43节 韩露婚事被人截胡了
实在不是季晓芸要疑神疑鬼，韩露这么早来也就算了，红着眼睛算是怎么回事？苏梅昨儿个才红着眼睛从这里回去呢！何况，这么多东西，韩露一定是心情不好才会去商场扫荡，偏偏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郭磊平时可是宝贝她跟什么样儿的！
“那有什么，到时你十倍八倍的还给我，我也是收得下的。”
“哎哟，胃口这么大，心就别这么狠了哈。早点儿要，趁着现在物价便宜，十倍八倍我也还得起。嗯，要不定个目标，就今年？”季晓芸毫不气馁。
“今年不行。哎呀，你自己大的小的忙不过来呢，你还烦我？”韩露不耐烦了。
季晓芸见试探不出什么好歹，便直接问，“说吧，你跟郭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呢！”韩露笑一笑，突然跳起来找包，“我等了你一上午，我才想起来郭磊还在等我……”
“露露啊，怎么才来就要走？”季母晾完衣服回来，客气地挽留，“吃了午饭再走吧，阿姨今天做了好吃的。”
季晓芸好笑地看着韩露。
“真的没有事儿啦。”韩露从包裹里翻出自己的包，“我走了，回头再来找你。”
季晓芸也不再跟她啰嗦，换了鞋就跟着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韩露拦住她。
季晓芸伸个懒腰，“睡了一上午了，腰疼，去楼下透透气。”
韩露：“……”
“怎么了？走啊？”季晓芸越过她，懒洋洋的，“不是说郭磊在下面等你，我正好去跟他打声招呼。”
走了两步被韩露拽住，“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能走，我答应了荣荣要跟他拼玩具。”
“哦。”季晓芸也无所谓，“那就回去吧。”说完等着韩露先转身。
韩露慢悠悠转过去，看起来简直无所适从了。
季晓芸也不催她，只是好整以暇地跟在她身后，防止她遛跑。
韩露进了门，又转回来，神色纠结。
这是真的出事儿了，季晓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就敞开了，“进去吧，换鞋，不说就别走了。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你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累死了。我白送给你，也不要你还我。你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行不行？”韩露商量着。
“那你让我妈把我塞回她肚子里去？”季晓芸也很好说话。
“你就是要死缠烂打了？”
“也可以屈打成招！”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那你可以不担心我。”
“我说了怕你心情不好。”
“你不说我肯定心情不好。”
二人正你来我往，季母喊了声儿，“你们坐下了聊啊，站着不累么？”
两人一起看过去，又一起转回来，一起换回斜走到沙发前坐下。
“郭磊跟别人扯证了。”堪堪坐下，韩露就脱口而出。
“扯证？”季晓芸还没坐稳呢，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证？”
“结婚证。”韩露勾勾嘴角，“能干吧？跟我办婚礼，跟别人扯证。你说你能看出他这么有出息吗？一穷二白的货，还玩出这么大的花样儿来，闪瞎了我的眼。”
“你们，至今没有扯证？那你们结的什么婚？”季晓芸还是晕晕乎乎，韩露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懂了，但结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明白了。
“我的户口不是一直在老家等着拆迁吗？我没问家里要，就没有去扯证。认识八年的人都能看错，这个漏洞简直不值一提了。”韩露自嘲地笑一笑，还转过来拉季晓芸的脸：“傻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很简单的事情啊，那个人渣劈腿了，我跟他玩完了，就这么简单的事儿。”
季晓芸一把拍掉她的手，质问着：“理由呢？他好端端干嘛跟别人扯证？他紧巴巴守了你这么多年，临了怎么会放弃？他有病吗？”
“嘿嘿，是我有病。”韩露凑过来抱住季晓芸，整个人趴进她怀里：“季菜，是我有病，我不能生孩子。那个渣早就怀疑我不孕，所以跟别人试，一试就试大了别人的肚子。”
季晓芸简直要呆住了，只能赶最要紧的问：“谁说你不能生孩子？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还这么年轻…”
说话的时候，季晓芸想去看韩露的脸，但对方就是窝在她怀里，让她看不到。
季晓芸住的房子是恒温恒湿，一年四季都是22度左右，此刻她就穿着一件长袖打底衫，所以她很快就感觉到了肩窝处的湿意，是韩露的眼泪。
“我去过医院了，昨天去的，医生说我宫寒，没有排暖，所以不孕。”韩露闷声道：“我其实也没有那么伤心，我有你有荣荣，还有你肚子里的宝贝呢。你要好好养身体，再生一个，不，一堆孩子，反正你家房子多。到时挑一个喜欢我的，给我做干女儿，老了给我送送终，我就心满意足了。”
季晓芸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知道韩露有多喜欢孩子，于是赶紧回答：“都认你做干妈，我的孩子也都是你的孩子。可是露露，你不要灰心丧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总会有办法治疗的，不就是宫寒嘛，又不是绝症。”
心里一咯噔，韩露喜欢吃的食物，都是大寒，而她吃起来总是没有节制，莫非是这个原因？那苏梅也喜欢吃这些，至今也没有孩子，难道也是原因？
“我是娘胎带出来的寒气，天生的，没得治，医生说调理的话还有希望。”韩露闷闷，“我知道不过是安慰人的话，郭磊那个渣也知道，所以前面哄着我去医院，结果一出来就告诉我说他跟别人结婚了，让我不要拖累他。”
“你怎么拖累他了？工作几年，他把钱寄回老家盖房子，吃的住的都是你的，连房贷都是你一力承担，他怎么好意思说拖累？”季晓芸气愤不平，“他除了一身皮囊，还剩下啥，也敢说你拖累他？”
“嘿嘿。”韩露笑了，主动从季晓芸坏里退出来，俏生生地道：“人家现在可是乘龙快婿。那个女的我见过，是他同事。跟你说哦，比他大五岁，这么高。”
韩露站到沙发上比划着：“嗯，对，这么高，怎么的也有一米八，脸上，这里，还有这里，都动过刀子，以前有块胎记，老大一片，后来动了手术就没了。”
季晓芸看着韩露的样子，也忍不住要笑，但是随即的，她跟韩露对视一眼，选择了闭嘴。
韩露颓废地瘫软在沙发上，“嘿嘿，可是人家有钱，还有孩子。这就成了，比什么都重要。不像我，就是想‘种’一个到我肚子里，都找不到卵子，所以郭磊说的对，‘我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露露！”季晓芸上前抱住她，“别放弃自己，也别放弃希望。你以后住我家，我们老家有个老中医，可厉害了，有我妈在，让她帮忙给你熬中药。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那会儿你也不过三十岁，多少三十岁的女人还没有结婚呢，不晚的。”
“真的啊，你说的那个老中医？”韩露坐起来，满脸希翼地问：“你有地址吗？我明天就过去？”
“有，有。现在我就问问我妈要。”季晓芸站起来就往里走。
“别，别！”韩露拉住她，“阿姨不是正忙着嘛，我又跑不了，等会儿再问，你给我悠着点儿。”
“我这不是看你着急吗？”季晓芸好笑，还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了。
“我现在心里有了希望，就真不着急了。太着急了害怕希望变成失望呢。”韩露抱住她：“季菜，有你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能去哪里？我也不想一个人呆着。”
“傻子，什么时候想来就来啊，你这段时间就住我家吧？你这样伤心难过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季晓芸轻轻拍着韩露的背，真是细瘦啊，不知不觉，韩露身上的肉去了哪里？
“切！你以为我为了那个渣伤心难过啊？真的不。你觉得那是个人的时候，你爱着他，他就能伤着你；等你发现你不过爱着一个畜生，例如一只老鼠或者一只臭鼬的时候，你还会伤心吗？不过是看走了眼。”
“啊？”季晓芸又被雷到了：“那么多年的付出呢！”
“付出的时候是真心的，就不觉得时光虚度啊？”韩露理所当然的语气，随即还抬头朝季晓芸得意一笑：“我这止损也够早的呢！现在说出去，我还是单身女青年，未婚女士呢！要不就这么被一个畜生一辈子打上了标签，才要郁闷死！”
季晓芸只能认输：“那房子呢？当初你可是写了他的名字的。”
“嘿嘿，放心吧，他一个子儿也拿不走，也不敢跟我抢。要知道那女的可是本地人，丢不起那个脸。”韩露一脸的冷漠，“何况房子、车子本来就是我买的，从首付到还贷，银行可都清楚明白着呢！”
“是哦，还有车子。”季晓芸脑袋有点儿晕，被动地跟着韩露转。
“车子就当二手卖给他吧。回头让他给我车钱就行了，要是他干脆些，我就给他打个折。”
第44节 韩露眼里的始末
韩露一副什么都想好、什么都想开了语气，让季晓芸心疼极了。
她拉住韩露的手，几次想张嘴，话到嘴边，才发现已经被韩露说过或者考虑过了，只能整了点儿苍白无力的，“嗯，你要好好的，要比以前更好，让郭磊后悔死。”
“我为什么要让他后悔？从此海阔天空，他与我何干？我难道还会在意他的情绪？”韩露大气一笑，“我炒股，说割肉就割肉，割了也不会去称几斤几两。人总不能活在患得患失、自怨自艾里。我一直都是朝前看的。”
“你说的真好。”季晓芸真心服气。
“你也可以学会更独立一些，如果柴向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尽管跟他闹，跟他争，不用怕他，更不要叫自己受委屈。知道么？”韩露突然转移了话题。
简直有故意的嫌疑，甚至是特意的。
柴向北、苏梅知道柴向东在外面有孩子，韩露居然也知道？
这一个个的，难道自己才是最后一个？
“你知道柴向东在外面有孩子。”季晓芸肯定地说。即便韩露不知道，她也觉得没什么必要隐瞒。随着孩子进门，这事儿必将人尽皆知，这个时候遮遮掩掩更难看。
“你居然也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韩露焦急又紧张。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季晓芸反而问她。
也许是见季晓芸知道了，觉得没有必要隐瞒，韩露这次直接说了。
原来在医院那天，季晓芸担心柴向东吃醋着急跟他解释，让韩露直接过去追人回来。韩露边问边走，居然真的给她在停车场追上了。
只是追上去的时候，柴向东已经不是一个人，他手上抱着一个女孩，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三人正一起走向门诊大厅。
韩露感觉奇怪，悄悄跟上去，听见那孩子管那女的叫“妈妈”，管柴向东叫“爸爸”，而柴向东居然应了。
韩露自是又惊又怒，冲上去就要打人，结果反而被那女的挡住还推了一把。韩露爬起来对柴向东就是破口大骂，骂完犹不解气，正欲回来告状，却被柴向东追上了。
柴向东说季晓芸刚做完手术，最忌情绪起伏，让韩露暂时不要说，留给他来处理。韩露虽然不信柴向东，但也不敢把这么大的事儿拿出来给季晓芸添堵，只能答应下来。
可是到底不敢见季晓芸，也怕露出马脚，这才不告而别。
韩露还说柴向东拉住她的时候，她看到了夏天明，还有业慕白——韩露去过季晓芸学校数次，早就知道业慕白的。所以推测夏天明跟业慕白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季晓芸听完，对前面种种有了更清晰的认真，心里有点儿发寒。
如果不是她恰巧看到了那张监测报告，这些人，怕是都会继续不遗余力地隐瞒下去。只是孩子要进门，他们还能藏多久呢？
“要不，你们离婚吧荠菜？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帮你养，荣荣也是，我只要一想到你以后要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我都替你感到不值。”韩露落下泪来。
“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季晓芸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那孩子是他的前女友生的，他事先并不知情。何况，他说了他们没有关系了。”
“怎么可能！”韩露愤而起身，“我给你看这个。我当时还录了视频，就是为了留下证据。”
韩露起身拿了手机给季晓芸看，“你看。”
季晓芸划拉几下就到了结尾，“怎么了，你前面不是说过了么？我也没看见他跟那女的怎样啊，这个视频说明不了什么。”
“笨蛋，我让你看孩子。你看这里。”韩露将视频拉至一处，“这里，孩子跟柴向东站在一起，孩子才到柴向东腿根，还没有荣荣高呢。至少比荣荣矮半个头！这个孩子比荣荣小不了一岁，也至少有七八个月。你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前女友！”
“哦，看着确实小，但她真的比荣荣大，大一岁呢。她是身体不好才长不好的。”
季晓芸仔细看了看孩子，发现韩露确实没有看错，那个孩子并不是如柴向东所说的，虽然比荣荣大一岁，但看着差不多。其实是差蛮多的。
如果真的不是前女友……季晓芸一时不敢再深想下去。
本来有心问柴向东孩子到底几岁，又觉得，问与不问，其实差别不大。如果柴向东要骗她，弄个假的年龄又有何难？
总归，她只能信柴向东。所谓自欺欺人，便是如此了。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其实谎言之所以是谎言，有时候并不是说的人有多高明，只是听的人想听罢了。”韩露收回手机，“那对于这个他前女友生的孩子，你们有什么打算。”
“孩子已经住到我婆婆家了。”季晓芸放松自己，靠向沙发，“有我婆婆外加两个保姆，想必是无碍的。”
“没有带回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然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天天在跟前晃悠，不定多么难受。”韩露也学着她往后仰着，“你说我们做女人的，咋就这么难呢？要工作，要家务，要孩子，男人还不省心，变着法子来添乱，真当我们三头六臂不成！”
季晓芸没说话。
韩露吃过午饭回去了。
“我给了露露田大师的电话，看她能不能得田大师眼缘为她调理。哎，露露这个孩子，以后你也要多关心关心她。”季母把果盘放到季晓芸面前。
田大师就是季晓芸之前跟韩露提到的那个老中医，只知道姓田。田中医自己开个小药店儿，孤家寡人在镇上呆了几十年，不曾娶妻生子，脾气更是怪，有时候分文不取给人开方子，有时候大人物来请也不为所动，是个怪人。
这个怪人医术神奇得很，远近闻名。倒不是说他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什么的，而是他能叫枯树开花、老蚌含珠，惯有成人之美，叫多少人家延续有望，感恩戴德。
说白了就是他擅长调解人体内的阴阳之气，无论男女。
韩露还年轻，若能得田大师一些指点，或者叫他开出一纸药方，怀孕生子就成为了可能。这也是季晓芸跟季母热心规劝的原因。
“妈。”季晓芸拈了一颗葡萄，“我心里很心疼她，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不过是说说话宽慰她。可是露露比我想的开，我帮不上忙啊。”
“不是说这个。我琢磨着，也不全是天生的。你看那孩子，这么冷的天，还穿裙子，就算外面套了罩衣，可那腿脚都是冻着的，她那罩衫也不是棉的，不暖和。这都会招来湿寒之气，她又先天体寒，不就寒上加寒了？”
季晓芸点点头：“嗯，那我回头让她多穿点儿，不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还有啊，海鲜大多也是寒的，螃蟹啊、虾啊都要少吃，她身体里面本来就寒，外面也寒，这寒都聚在一块儿，不是要结冰啊……这结了冰，可不就生不了孩子？孩子也怕冷的。”
母亲不知道韩露不排卵，但这个冰冻的说法让季晓芸很认可，卵子也是因为太冷了才孕育不出来？俄罗斯的生育率低下不也是跟寒冷的气候有关？可见外在温度对体内环境还是有影响的，于是她继续点头：“我回头劝她，让她一定要改了。”
“哎！”季母叹口气：“你们这些孩子，都被空调搞坏了……你看你这里，现在就开空调，要不是你不能吹风，我非得一天到晚开着窗户不可。要适应外面的天气。”
“这个......”季晓芸很想说，室内湿度有55%，氧含量也大于21，真的不比外面差。但想到母亲以前住在县城，真的青山绿水，草木成荫，习惯跟大自然近距离接触，便无所谓道：“您看着办就行。您想怎么就怎么。”
“嗯……中午这只鸡你今天吃完咯，明天我给你炖两只老鸽子。”季母想了想，说。
“妈耶！”季晓芸差点儿噎住：“开什么玩笑，一天一只鸡，敢情您不是养了一个闺女，是养了一头猪呐！”
“我倒想把你当猪养了，你能如我的意不？你看看你自己，荣荣都那么大了，还瘦的跟猴儿似的……”季母上下瞅季晓芸，一脸的嫌弃。
季晓芸只能扶额，她身高168厘米，体重53公斤，哪里就跟猴儿扯上关系了？她不服气道：“见过我这么漂亮的猴儿么？就算我是猴儿好了，那也是一百多斤的一只，再肥再壮的也没了……”
“就你嘴贫！”季母失笑，“慢慢吃，多吃点儿，我去看荣荣醒了没有……”
柴子荣晚上睡的早，早上也起的早这会儿正在睡午觉。
儿子作息规律、乖巧懂事，母亲又体贴周到，处处为她着想，哪怕心里还憋着一肚子不痛快，季晓芸还是觉得很安宁。只是韩露的事情到底让她难过，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在她胸口，让她时不时觉得憋闷。
第45节 陪宝贝们读书
季晓芸很想给郭磊打个电话，可是打过去又怎样呢？骂他一顿？韩露对郭磊都只有厌恶没有仇恨，她又何必去给韩露拉仇恨呢？
脑子里一热，她倒是有了新的念想：以战养战，以毒攻毒是最好的法子。一方面叫郭磊作去，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人收拾他，另一方面得赶紧给韩露介绍一个青年才俊，韩露过得幸福了，自然就是对郭磊的最好报复。
想到青年才俊，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业慕白。业慕白也就比自己小上几个月，跟韩露同岁，两人外貌般配，性子上一冷一热，也互补得很…….
随即的，她又有些犹豫，万一韩露真的不能怀孕，岂不是拖累了业慕白，毕竟业慕白也是她从内心认可的朋友……
夏天明倒是相貌堂堂、事业有成，且有乖巧懂事的夏笙笙在前，韩露可以没有压力地慢慢调养身体，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只可惜夏天明是个不靠谱儿的，人又孤傲，不是个良人……
季晓芸仔细把身边其他合适单身男士的都过了一遍，真心发现可供选择的不多。
优质男都被精明女早早敲定了。精明女不一定多美好，但一定目标明确，懂得把握先机，并能趁热打铁，将好男人一举拿下。
优质女呢？往往陷在渣男的包围里。
不管多美好的女子，只要在最好的青春里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或者说在感情上走了弯路、岔路，再擒获好男人的概率就太低了。
而精明女几乎跟渣男一样多，所以好男人越来越少，档次越来越低，以至于男人只要没有渣到泥土里，都能有一个女伴。
加之年轻貌美的渣女们又义无反顾地组建了小三大军，尖着脑袋攻陷那些把不住门儿的已婚男人……
所以剩女就越来越多了……当然，韩露才二十六岁，还没有成为剩女群类，尚有不小的余地。
呼出一口气，季晓芸从沉思中转过神儿来，发现外面已经下雨了。
她站在阳台上，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朝外看：树枝晃晃，行人匆匆，伴奏的是汽车、电动车的喇叭声，演绎的，是秋雨。
深秋的雨，总是无声的，哪怕隔着窗户，季晓芸也能感觉到无边的萧瑟之意。
这种萧瑟，也许是因为大地要撤去青绿长裙换上苍黄大衣的不愿，也许是因为成熟作物要失去果实的不舍，也许因为是大雁杜鹃需要迁徙的无奈，或是青蛙与蛇被迫冬眠的不甘，但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众多生命不得不垂死挣扎的悲怆。
天地同哀，风雨共泣，唯有人类不曾停歇汲汲追逐功名利禄的脚步，往来急梭……
因着不能触摸秋雨，季晓芸心底很是有些遗憾，不然这种凄凉，就是给好友逝去婚姻的一种默哀吧？
荣荣醒了，玩了会儿玩具，抱出一本书爬到季晓芸身边。季晓芸摸摸孩子的头，将他搂紧怀里，给他读书。
作为一个老师，尤其是语文老师，她太清楚朗读之于孩子语言发展、逻辑锻炼、想象力提升等方方面面的重要性，因此只要有时间，她都会不遗余力地给孩子读书。
为了培养孩子读书的意识，柴子荣的房间有三个卡通的小书橱，放着的都是各类儿童绘本，时刻提醒着孩子：“哇塞，这里有很多神奇的小故事”。
荣荣每天最少要拿三回书，还是自发的。有的时候是拿季晓芸带他读过的，他就自己翻着看彩图，还时不时对着奶奶或者阿婆表演两句。多数时候，就是拉着季晓芸的手，让她陪读。季晓芸当然乐意之至。
给孩子读书并不是简单的读一读，而是要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必要的时候还要演上一演，分个角色，增加孩子的参与感。
事实上，四岁的柴子荣已经可以认识五六百汉字，数学也能计算十以内加减。这也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难得的是，这些效果的取得，是孩子自我意识形成的，而非大人强加的。
从小抓起，并不意味季晓芸要把孩子培养成为“神童”之流，她只是在顺从孩子的喜好与诉求而已，虽然这种喜好与诉求是她刻意引导的结果。
读了没一会儿，夏天明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临时出差，夏笙笙不愿意呆在家里，问可不可以请她帮忙照看一下，吃过晚饭就把人接走。
季晓芸当然不能拒绝，夏天明对她多有关照，又是柴向东的甲方，平日想要讨好都没有机会呢。何况她本来就挺喜欢夏笙笙，事先也答应了孩子到自己家里玩儿这件事。
上次夏笙笙送给季晓芸的小黄鸭，被荣荣占了去，宝贝一样的收在枕前，睡觉都要抱着。荣荣知道送了小黄鸭的姐姐要来家里，一遍遍问，“妈妈，姐姐怎么还不来呀？”
夏笙笙是家里的司机送过来的，直接送到了家门口。季晓芸没想夏天明怎么知道的地址，开心地迎了孩子进来。
夏笙笙背着书包，还带了一整套的毛绒玩具，居然跟小黄鸭是一个系列的，可把柴子荣高兴坏了。他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很快就高兴地尾着夏笙笙后面，“姐姐”、“姐姐”甜甜叫个不歇。
“荣荣也看书好不好？姐姐要写完作业才能陪你玩。”季晓芸把依依不舍的柴子荣带到一边，轻声给柴子荣讲故事。
夏笙笙到底还是孩子，显然对季晓芸给柴子荣读的书很感兴趣，一次竖着耳朵听。季晓芸发现了，觉得好笑，“笙笙没有看过这本书？”
夏笙笙放下笔，眼巴巴望过来，“我奶奶都是让我读英语绘本，一点儿都不好玩儿。我也想听故事。”
“这样啊。”季晓芸合上书，走过去跟孩子商量，“那我跟荣荣等你一起，你先把作业写完，好不好？”
荣荣也附和着，“对，我们等姐姐一起。”
夏笙笙的眼睛亮了亮，刚拿起笔，又黯淡下来，撅起嘴问，“季老师，我们为什么要些作文啊！”
刚三年级的孩子，不过是看图写话，哪里就算作文了，季晓芸正准备说两句呢，发现夏笙笙做的居然不是她留的家庭作业，而是课外训练。而孩子正要写的，还真是作文题。
季晓芸再次按下自己的惊奇，反问道：“那笙笙你觉得为什么要写作文？”
“季老师，我其实只知道这道题叫写作文。但是作文到底是什么啊？我们学的语文就是作文吗？”夏笙笙托着下巴问。
这个孩子居然还会思考这些问题，季晓芸心里真的又惊又喜，口中认真地回答，“语文是语加文，语就是言语，语言，是说话的意思。文呢，就是文章、文采，是写作的意思。语文就是一门研究说话与文章的学科，而你们说的作文，是文章的一种。写作就是从作文开始的。当然，看图说话也算哦。”
“啊，我听明白了。反正学语文就要写作文，是这个意思吗季老师？”夏笙笙问的不是很情愿。
“怎么了，你不喜欢写作文吗？”季晓芸试探着问。
“我不喜欢。”夏笙笙边说边瞅季晓芸，“可是考试要考作文，不写就完蛋了，所以就算不喜欢，我也会认真写的。”
“啊哦，你的想法就很好啊。你看啊，很多偏食的孩子不喜欢吃素菜，可是不喜欢就能不吃么？不能。因为健康生长，离不开蔬菜与水果呀。那么学习语文，就必须要写好作文，这是必须要做并且要做好的。”
“是的，我以后也要像季老师一样成为一个语文老师，所以我要更加用心学习。”夏笙笙的眼睛又亮起来，莫名其妙成为偶像的季晓芸也笑了。
“笙笙，创作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哦，你想想，在你写作文的时候，你的小猫会说话，会拥抱，你可以让风雨哭泣，还能让大地跳舞。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在自己的作品里无所不能呢！”季晓芸摸摸孩子的头，笑吟吟地看着夏笙笙。
“是的季老师，这么想真是棒极了。我让小猫笑它就要笑，我说大地穿了粉色的衣服，它就是非穿不可。您真厉害！”
“哈哈，那是笙笙很聪明，一点就透！”真是孺子可教也，季晓芸心里赞叹着。随即她补充道：“作文唯一不能随心所欲的，就是你要写的需要跟题目要求相符合。这很关键，往往很优秀的文章会因为不合题意拿不到高分，这是你创作前就要注意的。”
“对啊……这个就不能想怎样就怎样了，真可惜。”夏笙笙嘟起红唇，故作遗憾道。
“那有什么关系呢？很多事情都没法完美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接受它，善待它，哪怕它没有那么完美。”季晓芸总结着。
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明白，她没有资格要求柴向东成为一个完美的人，也不能指望自己的婚姻、爱情、生活、工作十全十美。
有所缺憾，有所不足，才是常态。她也是魔怔了，居然为此耿耿于怀，不能开颜。
季晓芸不想再苛刻下去，哪怕她的婚姻、爱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完美，她也应该停止自伤，而是积极勇敢地面对，迎接生活的挑战。
自己还要成长的地方很多啊！季晓芸微笑着，给了夏笙笙一个拥抱。
结果玩玩具的柴子荣不依了，非要凑上前挤进她的怀抱里，扭着小屁股占了一个好位置，把大家都逗乐了……
柴向东照例是不回家吃晚饭，但因为夏笙笙这个小客人的关系，家里晚餐的氛围出乎意料的热闹。
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成了大人最好的下饭菜。
柴子荣喜欢夏笙笙，除了十分黏她，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言听计从，听话到让季晓芸这个做妈妈都嫉妒不已。
夏笙笙更是个灵秀的，不仅耐心，而且细致，扮足了“姐姐”的款儿。而夏笙笙自己吃饭，更是淑女范儿十足，显示出绝佳的教养来。
要是自己也有个像夏笙笙这样的女儿多好啊！季晓芸心想。随即她又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说夏家为了培养夏笙笙付出了多少心力，单是自己这样想摘人桃子的念头，就脸大得很。
第46节 柴向东和于文欣私会
等吃过晚饭，差不多八点的时候，季晓芸给夏天明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无人接听。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夏天明才给她回电话：“季老师，实在不好意思。笙笙还在你家吧？我家保姆回去了，我今天走不开，可不可以让她在你家住一晚？当然，如果不方便，我让司机来接她去她奶奶那里也可以。”
“没事没事。你安心忙，孩子交给我没有问题。”季晓芸应下来，一点儿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她看出夏笙笙对自己的依恋，内心对这个失去母亲陪伴的孩子很是有些心疼。等她把留宿的消息告诉两个孩子，他们同时高兴得直跳。
季晓芸也很高兴，跟季母快速收拾出一个房间，给夏笙笙拿了新的毛巾、牙刷，让孩子洗了一个泡泡浴，又1把自己一件干净的修身纯棉短袖给夏笙笙当睡衣，尽量让孩子睡的舒服。
小姑娘睡相也很好，端端正正的平躺在床上，双手交握在身前，睡的乖巧极了。季晓芸想起自己儿子陀螺似的睡相，不禁觉得好笑。
轻轻给孩子掖了掖被角，季晓芸轻轻退了出来。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了，柴向东还没有回来。
季晓芸叹口气，去洗手间洗澡。每次脱衣服的时候，她都会有点儿小紧张，好在出院至今，下面一直清清爽爽，让她安心不少。
生活里的开心不开心，都不能影响她的孩子，她决定想开些。
第二天上午也是轻松愉快的，下午夏天明的司机过来接走了夏笙笙，季晓芸辞过母亲，带着柴子荣去怡园婆婆家吃晚饭。
柴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让季晓芸把季母也带过去，季母推辞不肯，季晓芸劝不住，只能作罢。
进了怡园才发现车子很多，柴家门口的两个车位都被占了不说，路边的空地上也挤了三辆，满满当当，实在停不了车。兜了一圈儿，季晓芸找了个离柴家较远的路边把车子停下来，然后牵着柴子荣走进去。
路面湿滑，风吹在脖颈凉飕飕的，柴子荣才走了两步就不肯走了。季晓芸无法，只能把拎在手中的东西放回车里，腾出手来抱着孩子过去。
柴家果然来了很多人，柴向南夫妻、柴向北夫妻、柴向东的大伯一家五口，大姑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季晓芸跟大家打了招呼，把柴子荣交到柴母手上，问柴母：“妈，向东呢？我看到他车子在楼下，怎么没看到他人？”
“啊？他不在么？”柴母四下张望找人。
柴向北接过话：“哥接电话了。”
“哦，好的。你气色看着真不错。”季晓芸朝小姑子笑笑。
柴向北也回了个笑容，还偷偷凑过来对她耳语：“哥哥接的是于文欣的电话，嫂子你当心点儿。”
说什么呢需要避着人？又是躲到哪里接的电话？季晓芸按捺住自己的疑惑，忍着没有去找柴向东。
“……我去车上拿下东西。”季晓芸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走着走着，难免就想起柴向东来：接个电话而已，还要避着人，到底说什么悄悄话了？多少话上班的时候还说不完？
躲哪儿接了？出来了？季晓芸四处观望，结果望着望着，还真让她看到了柴向东。
柴向东站在一辆黑色的SUV后面，只露出大半个身子。这位置还算隐秘，但季晓芸是刻意寻找，对柴向东又知之甚熟，加上柴向东本人高大挺拔，一米八三的身高穿一件褐色大衣，很是显眼。
季晓芸调皮心起，偷偷摸过去，准备来个偷袭。
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么明显，当然不是电话里传出来的。
柴向东跟谁聊天呢？季晓芸好奇地挪过去，随即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听到那个女人在说“彤彤”。几乎是立即的，季晓芸就知道了女人的身份，于文欣。
柴向东的前女友现同事，柴子彤的母亲，季晓芸的情敌，于文欣。
只是这于文欣上班纠缠柴向东不够，打电话骚扰他不休，现在是上门来讨人了么？
“你不让我上去，那让彤彤下来好不好？我就看她一眼。我给她买了羽绒服，天冷了，她本来就身体不好，我怕她生病。向东，求求你。”于文欣的声音楚楚可怜，带着哭音，显然是想上去找人被柴向东拒绝了，退而求其次想让孩子出来。
“衣服我会带上去。彤彤也没有生病，你周三的时候不是才见过她？你既然把孩子交给我，就该学着适应。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柴向东的声音温润悦耳，拒绝的态度却很明显。
“向东，我是彤彤的妈妈啊，我十月怀胎生下她，一个人在泰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是知道的啊？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我真的好想她。你让我再去看看她吧！”于文欣哭诉。
“文欣！”
季晓芸听到声音，偏头看过去，就看到柴向东正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抱着腰。季晓芸的火一下子点着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杀出去将那对狗男女拉开！
“文欣，你别这样。”柴向东的声音也充满了无奈，“家里人都在，你这样过去，我妻子无法自处。你换个立场想一想，不要闹了。”
“我也是当妈妈的啊，那也是你的孩子啊，我怎么不为她着想了？我只有一个女儿，现在不能要。她已经有了儿子，现在还多了一个女儿，她还有你，她多幸运啊！她凭什么还不体谅我见女儿的心情？我只有这一点点儿要求啊，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于文欣仰着头哭诉。
“你先松手，好好讲话。”柴向东皱着眉，“等我动手，难看的还是你自己。”
“不，向东，你别这样对我。”于文欣抱的更紧了，白色的裙摆摇曳着，看着刺眼极了。这裙子，太骚包了，季晓芸恶意的评论。
不这样转移下注意力，她真的没法忍耐下去。
季晓芸可着劲而憋着的时候，于文欣那边还在说：“向东，东子，你千万不要带彤彤回你家好不好？就让她呆在你妈那里，求你。彤彤那么瘦弱，她会受不住的，求你给她一条活路吧？”
季晓芸听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说的是什么话？
随即那边柴向东的语调也上来了，带上了恼意：“文欣，你说什么呢？怎么孩子跟我回去就没了活路？你是想说我虐待彤彤，还是怀疑谁？怀疑晓芸？我告诉你，我哪怕不相信自己，也不会不相信她。我不要再听到这样的话，如果你再有这样的想法，不如你现在就把彤彤带回去，我单独再给你们买一套房子，户口也好、读书也好都不是问题。学费生活费也都有我来承担，不叫她受委屈就是了。”
说话的时候，柴向东也拽下了自己腰间的手臂，并退开了一步。柴向东自己动手挣脱出来，果然力度比较大，季晓芸就看到于文欣踉跄一下，身子歪了歪，差点儿跌倒。莫名的，她又没有那么气了。
至少柴向东有在主动避嫌？但是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适用吧？柴向东能有多坚持？
“我说错了，向东，我说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担心彤彤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于文欣作势还要报柴向东，后者又退开一步。
再退就退到车上去了，回头又要花钱费力洗衣服，季晓芸瞪着眼睛看，恨不能出声提醒一下。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去把彤彤带下来，你们一起走？”柴向东的脸冷了下来。
季晓芸这会儿心里才舒坦些，甚至居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因为这样冷酷的柴向东，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莫名地觉得帅呆了。
事实上，柴向东哄她、闹她、哪怕骗她，她都觉得他很帅。爱情让人盲目，诚然如是。
“我这就走，这就走。你不要生气了，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了。”于文欣说着，把一个纸袋子塞到柴向东手里，转身走过来。
季晓芸本能地避了壁，后退几步，将自己掩在车后，但还是忍不住去看于文欣。
她只看到于文欣的侧面，高挑的个子，修身的大衣，娉娉婷婷，摇曳生姿，迈着标准的模特步。如果不是看到那双高达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季晓芸几乎以为对方比自己还高了。
于文欣的侧脸很精致，鼻梁高直，纯色嫣红，气质冷艳，跟抱着柴向东撒娇求饶的语气神态完全是两个样子。
柴向东的初恋水准很高啊，难怪念念不忘！这么想着，季晓芸便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晃着神儿，直到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才回过头来。
“你怎么穿这么少？”柴向东用风衣将季晓芸兜住，把她整个人揽在身边，“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做什么要偷听，也不怕难看。”
第47节 柴向东的心到底还是偏了
“我哪里是偷听？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分明是在看风景。细雨婆娑，寒风泠冽，有人在调情，还怪我偷听。这是什么道理？”季晓芸僵硬着身子呆在柴向东怀里，嘴上一点儿也不客气。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柴向东用揽着她肩膀的手捏捏她的脸，“你特地出来找我的？”
“你这么大个人，还用的我找么？腿长在你身上，你要想跑，我肯定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也拽不回你，拉不长你，我费那个劲干什么？”季晓芸故意道。
“哟？不找我？那可不行！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找我，不然我怕我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柴向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得并不真切。
季晓芸心不在焉。回家的路就在那里，不曾变过。若是男人真想回，就不可能回不去。事实上，男人总是有很多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跟借口。
季晓芸也不知道柴向东是怎样用刚刚跟别的女人抱过的怀抱来接纳自己的，事实上她是强忍着才没有挣脱。天时地利人和，吵架也要讲时机，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在，闹起来实在难看，季晓芸默默忍下去。
她跟柴向东堪堪走近柴家，就听到里面传来嘶声裂肺的哭声，急忙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被柴母抱着，正哭得惊天动地。柴子荣并一个小男孩，红着眼睛站在一旁，抽抽噎噎，一脸委屈。
季晓芸一呆，正待问清原委，肩膀被什么东西一挤，身子一歪，头就磕在了门旁的鞋柜上，一阵钝痛。
原是在她身后进门的柴向东撞开她，赶上前抱自己的女儿去了。听着柴向东心疼地唤着“彤彤”、“彤彤”的声音，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季晓芸忍不住苦笑一下。
她先前匆匆进来，把柴子荣交给柴母，跟柴向北说了几句话，说是出去拿个东西就回，因为看到柴向东耽误了不少时间，就把柴子彤忘在了脑后。
哪成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了岔子。此时看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难免愧疚。
再看看那两个男孩儿，就知道肯定是孩子调皮，打了架。
在季晓芸心里，柴子荣是个很合群的孩子，跟柴向东堂哥家的柴绍华也很玩的来，哪怕跟柴子彤不熟，大不了不在一起玩儿就是了，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打架。
当然这不是柴子荣第一次打架，上次在他们小区的儿童娱乐场，柴子荣也跟一个女孩儿打了架，还被扯掉了几撮头发。
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是习惯了。季晓芸觉得是自己最近疏于照顾孩子，才让柴子荣不知不觉养成了跋扈的习惯，对柴子彤很是愧疚，因此看向柴子荣的目光里难免就带上了责备。
从季晓芸、柴向东先后进屋，柴子荣就巴巴地等着自己爸妈来给自己撑腰，眼看着柴向东哄“敌人”不撒手，妈妈还凶自己，更是不乐意了，也跟着“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柴子荣一哭，柴绍华也扑倒自己妈妈怀里哭上了。
季晓芸哪里舍得看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哭？赶紧一把冲过去把柴子荣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眼角的余光里看到柴向东斜过来的带着责备的眼，季晓芸整个人都不好了。
柴向东什么意思？怪自己咯？怪荣荣咯？季晓芸心里憋着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好去争什么，抱起儿子，走到柴向北身边，低声问小姑子：“小北，好好的怎么闹成这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她不好去问此时忙着吃药降压的柴母，也不好问同是当事者母亲的堂嫂，只好问立场相对中立的小姑子。
柴向北拉着季晓芸走到一边，努努嘴，“还能怎么一回事儿！我可是看明白了，那大的不省事儿，小的还厉害！以后我们小绒球还不得委屈死？”
柴向北觉得“荣荣”不好听，就给柴子荣取了“小绒球”这个小名，因为柴子荣小时候又胖又软，跟绒球一样。季晓芸也不跟她计较，便由着她喊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说吧？”季晓芸不了解于文欣，也不了解柴子彤，不会妄自评论，因此迫于知道事情经过。
“看把我哥急的，你额头都红了。”柴向北抬手摸摸季晓芸的额头，“就看到这个，也够叫人生气了，再看看我们小绒球儿，还有我哥哄那孩子样儿，啧，啧，以后的戏有的唱咯。”
“向北！”季晓芸无奈地催促。
“我不知道，没有看全。”柴向北撅撅嘴，转过去头去，“婷婷，婷婷，你过来一下。”
魏雨婷一身绯红的羽绒服，从头裹到脚，客厅开了这么足的暖气也没把衣服脱下来，可见整个人多虚弱。也幸好是一身红，衬得魏雨婷的脸也带着一丝红晕，气色倒不是太差。
季晓芸上前几步，扶住魏雨婷的胳膊，将她引到沙发上坐下来。魏玉婷先开始身体还僵了一下，随后又顺从起来，季晓芸心里挺高兴的。
经过柴向北提醒，她觉得魏玉婷未必就真的要跟自己过不去，只不过心里有道坎儿。自己不主动些，妯娌之间难道还能永远僵持着？
“嫂嫂，不用这样小心，我不过是胃口不好，并没有这么娇贵，看把你紧张的。”魏雨婷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孩子们打架，吓一跳，也就没顾得上帮忙。”
不仅身体上愿意接纳自己，姿态也没有了过去的高高在上，季晓芸心里更放心下来。
“你要帮谁，就你这西施样儿？”柴向北挺着肚子坐在魏雨婷身边，调侃完魏雨婷，又过来拉季晓芸的手，“嫂子你也坐，抱着小绒球累不累？坐下来听婷婷说，她一直在楼下，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是在楼下，可是我也没有一直盯着孩子们啊。”魏雨婷接着说，“我就看到那个小卷毛，哦，就是大哥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追着荣荣跑，好像要抢荣荣的玩具。小哨子也追在后面。荣荣没跑过，被推到在地上，就哭了。小哨子就跑过去推了那姑娘一把，然后那姑娘就跟小哨子打起来。她打不过，见到妈，就抱着妈的腿大哭起来。小哨子被堂嫂说了几句，也哭了。”
“切，我就说是个来事儿的吧？那小的喜欢什么就动手抢，抢不过就打，打不过就哭，套路很深啊！”柴向北一脸的鄙夷。
“那小姑娘叫柴子彤，小名叫‘彤彤’，你们别‘小卷毛’、‘小的’乱喊，不像话。”季晓芸心里松一口气，不是荣荣的错就好。
随后她安抚儿子：“荣荣，跌到哪儿了，给妈妈看看，还疼不疼？”
“疼。妈妈亲亲，亲亲就不疼了。”柴子荣撅着嘴凑过来，小脸往季晓芸嘴跟前凑。季晓芸顺势亲一下，“还疼不疼了？”说话间就去看荣荣小手正在够的地方，仔细一瞅，原来在太阳穴上面，有个红圆圈，颜色很淡，还好没有肿。
“不疼了。”荣荣笑一笑，伸手摸旁边柴向北的肚子。
“别乱动。”季晓芸轻轻抓回柴子荣的小手，“姐姐要什么玩具你给她就是了，干嘛要跟姐姐抢啊，荣荣不是最大方了？”
“不是姐姐，是坏蛋。抢我的玩具，抢我的奶奶，还抢我的爸爸。我不要那个姐姐。”柴子荣气嘟嘟地嚷起来，“妈妈，我不要，她做我的姐姐。我要笙笙，做我的姐姐。”
季晓芸头疼，夏笙笙今年都十岁了，柴子彤只比柴子荣大一岁多点儿，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笙笙是谁啊小绒球？”柴向北好奇地问柴子荣。
“一个，很好的，小姐姐。”柴子荣转哭为笑，露出那对深深的酒窝，“姐姐不抢我东西，跟荣荣玩儿，讲故事，可厉害了。是荣荣的姐姐。”
“是我的一个学生，走的比较近，很懂事，来过我家一次。”季晓芸随后向柴向北解释。
“我也想要个姑娘，不过要懂事的，不然哭起来太吓人了。”魏雨婷一脸的憧憬。
“别啊，我要侄子。回头我也生个儿子，到时三个小正太一起，想着就养眼。是不是啊小绒球，我的小正太？”柴向北腆着脸在柴子荣的酒窝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边总算阴雨转晴，季晓芸看过去，那边的柴子彤也不哭了，静静地趴在柴向东的肩头，五官柔和恬静，一头微黄的卷发柔和地贴在脸上，看着很是乖巧，跟先前那个激动的孩子判若两人。
“荣荣，你过来一下。”柴向东喊柴子荣。
季晓芸放下柴子荣，叮嘱着：“荣荣是个男子汉，不要跟女生计较哦。”柴子荣不肯认柴子彤作姐姐的事情，急不得，季晓芸换了策略。
“嗯，我跟小哨子玩，不跟她玩。”荣荣说完蹬着小腿跑过去。
“我也去看看那个孩子。”季晓芸跟柴向北、魏雨婷打声招呼，准备跟过去。
“别啊！”柴向北拉住她，“难得我们聚在一起，你过来跟我们讲讲，怎么养出个聪明漂亮的儿子来。”
季晓芸于是笑一笑，跟两个孕妇聊起了孕期各种话题，包括按时作息、平和心态、均衡营养什么的。
“唉唉，嫂子，你别吓我。你早前怎么不跟我说有这么严重啊？我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我不会真的生个夜猫子吧？”柴向北拉着季晓芸，着急的问。
“还有我，我真的吃不下啊，什么没有健康的土壤就长不出茁壮的庄稼，我可不要生个病秧子。”魏雨婷也紧张起来。
第48节 来自婆婆的敲打
“你看看你们两个，才说好的心态平和呢？”季晓芸赶紧安抚，“你们看啊，中国十几亿人口，全球几十亿，都是女人生养出来的，对不对？女人生孩子，是天生的使命，是繁衍的本能，再自然正常不过了。你们就要树立健康的心态嘛！你们这样聪明漂亮，家里条件又好，更是可以生出健康聪明的宝宝对不对？”
见她们连连点头，季晓芸莞尔，接着道：“你首先要相信自己会是一个合格的好母亲，再去坚定地履行自己作为妈妈的职责，就一定会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柴母走近了问。
柴向北跟魏玉婷忙着回话，季晓芸忍不住打量自己的婆婆起来。
婆婆的气色真的不好，脸色暗黄，厚重的粉也遮挡不住她脸上的憔悴，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柴向东说婆婆带柴子荣很辛苦，也说了要再请一个保姆，难道保姆还没有到？不然何至于婆婆气色这样不好？
她四下张望一番，问自己的婆婆，“妈，不是说家里又请了人？到了吗？”
“你说小张啊，到了。今天家里人多，我让她先回去了。”柴母坐下来，揉揉自己的头。
“小张？”季晓芸倒是想起来，之前自己请的保姆也姓张。
“哦，说来也巧，这个人你还认识。就是你之前家里请的那个，我看着眼熟多问了两句。就是她，人胖了不少，我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季晓芸心里怪怪的，“怎么这么巧？”
“可不是嘛？”柴母叹气，“人是彤彤她妈带过来的，说是一贯照顾彤彤的，从小到大的，熟手。我看彤彤也能听她的话，就留下了。做事也还行。你之前怎么把她给辞了？”
季晓芸笑了笑，没有说话。
为什么辞退？说是做家政，架子比她这个女主人还大，做事马虎粗糙，行事张狂，偏偏在柴向东面前装得极像个人。
那会儿张姐人很瘦，脸色也不好，惯会装可怜，柴向东每次说起的时候都透露着同情跟可怜。季晓芸一忍再忍，直到她早产住院，然后住进了婆婆家，才有机会彻底摆脱张姐。
现在峰回路转，居然又要见面了？
张姐还是于文欣介绍进来的，柴向东知道么？柴向东之前知道张姐跟于文欣认识么？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也许中间有什么巧合导致张姐跟于文欣认识也说不定。现在婆婆虽然没有多说张姐什么好，但一贯挑剔的婆婆没有说不好，就已经是非常认可的意思了，季晓芸准备看看再说。
晚饭照例是去饭店，不过这次稍微远了点儿。
去饭店的时候，是季晓芸开的车。因为柴子彤抱着柴向东，根本不撒手。
孩子已经持续哭了很久，嗓子都哑了。但即使是这样，除了柴母跟柴向东，柴子彤也是不肯跟任何人沾边的。
到了饭店，柴子彤便坐在了柴向东跟柴母的中间。
季晓芸右手是柴母，左手边坐着柴子荣。
“妈，彤彤平时在家也这样黏人吗？还是只有今天是这样？”季晓芸问柴母。
“可不是嘛！不过幸好还有小张在，向东不回来，我也可以透口气。”柴母叹口气回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你们这些孩子的心，哎。”
季晓芸哪里听不出婆婆话中有话？但这个档口，她哪里敢随便接话。
“听说你家里这两天住进来一个小姑娘？”柴母又问。
“嗯，我班上一个孩子，家长有事，临时拖我帮忙照看一下。”季晓芸小声解释。
“呵。”柴母摇摇头，“毫不相关的人尚且能照料一二，自己男人的孩子，怎么就能忍心无动于衷？”
“……”季晓芸转了转自己的勺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然都是带别人的孩子，可是有个亲疏有别啊。就算不考虑喜欢不喜欢的因素，一个是短暂的一天两天，一个是长久的年年岁岁，怎可同日而语？
夏笙笙在自己家里玩儿的事情，是柴向东告诉柴母的吧？该是什么情境下用什么心境说出来的？到时他们到底又是怎么讨论自己的？
季晓芸觉得不能想，一想就没完。
“话是我说的，孩子跟我们住，也不麻烦你。可是我们毕竟年级大了，昨天我还晕了下，差点儿没栽个跟头……”柴母说着顿了顿。
季晓芸心里一紧，顿时着急起来，“怎么回事？是血压升高了？您有按时吃药了没有？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看你急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我只是忙忘记了，后来吃了药就好了，也就没去医院，也没有时间。”柴母拍拍季晓芸的手，“季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也知道你忙工作忙孩子不容易，就当我没说吧，我总还能撑几年。就是不知道我走了以后，这孩子要怎么办。”
“不会，不会，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季晓芸红了眼睛。婆婆说话就说话，非要说的这么伤感。看着一贯强势的婆婆在自己面前各种示弱，季晓芸心里是真的难受。
“看你，又委屈上了是不？我也没说什么啊。”柴母又叹了口气，“我其实也是为着你好。你名义上已经是孩子的继母，从法律上说她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如果将来孩子有个好歹，还不是你的关系？你倒不如趁着孩子还小，接回身边照应，总能换点儿母女情分……”
“再有，孩子在我这里，老大就免不了要两头跑，呆在家里的时间、陪你们的时间，不都少了？长此以往，也要出问题是不是……”
“何况，带孩子嘛，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你是个做老师的，多少孩子你都应付下来了，还带不好个小女孩子？……”
“就算为荣荣考虑，旁人问荣荣你姐姐怎么住在奶奶家，也少不得要说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容人之量……”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柴母一直都是好言好语。
理都是这个理儿，情呢？情理情理，不是先说情再谈理的？
季晓芸低下头，让眼泪落入汤里。
她一个写小说的，什么后续没有想过？当她开口同意孩子进门，她就没有想过自己能脱得了干系！
只是为什么这么急？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才从医院回来，这才几天，就不能先让她缓一缓？
但婆婆那边一直在等着她表态，周围也有人频频望过来，季晓芸几乎要落荒而逃了。但她还是在挤落眼中的湿气之后抬头朝柴母笑了笑，轻声说：“妈，看您说的。你都为我们想好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意见。家里已经在收拾了，等过几天收拾好了，我就把彤彤接回家里带。”
“你这样做就对了。夫妻本是同命鸟，老大现在事儿多，你多担待着，他能不记得你的好？夫妻和睦，得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嘛！”柴母满意地喝了口汤，“倒时把小张带过去，也省的你母亲一人辛苦。”
“那个小张，到底是怎么回事？”季晓芸低下头问，“不是说于文欣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把孩子拉扯大的？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从小跟着照顾的小张？”季晓芸真的不是要调拨什么关系，但是此刻她心里不舒服，就没能忍住。在起身给柴子荣也舀了一碗汤后，她问了出来。
“谁知道呢！不过我看她那样子，照顾自己都有问题，哪里还能照顾孩子，估计就是跟着小张一起照顾孩子的吧。她一向不老实的很。不过看在她为我们家添丁加口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你也别跟她计较。”柴母无所谓地说道：“你自己心里也要放宽点儿，别跟孩子过不去，后妈难当，大家都看着你呢！”
这就是敲打了。季晓芸心里更闷了，谁愿意当这个后妈啊？不过是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她又忍不住偏头去看柴向东。柴向东已经几杯白酒下肚了，眼神也深邃了许多，不过此刻望着的，却是柴子彤。事实上除了端杯喝酒举筷吃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柴子彤身上，爸爸的角色诠释得不要太完美！
只是他难道忘记了，此刻，这张桌子上，他不止只有一个女儿？
随即，她又笑自己瞎吃醋。这孩子刚来没几天，正式黏人的时候，柴向东也是刚刚享受失而复得的喜悦，一眼都离不开也是能理解的。
季晓芸侧身专心照顾柴子荣，对于柴母的教诲，听的多回应的少。心里想着的，是跟柴向东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情形。
那时候，也是在这样一张木制的大圆桌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这样隔着两个人。
第49节 韩露看上了夏天明
当天，情人节前夕，季娴请自己的学生们吃饭，捎上了季晓芸。满满一桌子的人，穿着白衬衣的柴向东高大帅气，就像一个大灯泡，明亮得晃眼。
柴向东话不多，别人问到他才开口，但绝不孤傲，声音温润，态度谦和。服务员给他添酒、换骨碟的时候，他会用修长的手指在桌边轻叩两下，并礼貌地道谢。
有喝多了的，嘴巴渐渐把不住门，脸色潮红，口无遮拦，荤黄无忌，丑态毕露。
柴向东则不。他也喝了很多，但脸色不变，一派风轻云淡。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唯一的变化，不过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了，看着就像一个漩涡，能把人吸进去。
总归一句话，季晓芸是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舒服。她心里揣着兔子似的，悄悄玩起了漫不经心但又蠢蠢欲动的偷窥游戏。
于是柴向东突兀地望过来的时候，专心看着他的季晓芸吓了好一大跳。她本能地低下头，脸上火辣一片。
季晓芸脸红了，当然不是因为喝酒，事实上她出门在外从来不喝酒。但是此时此景，她面红耳赤，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大胆到旋即朝他回望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真正意义上的对视，却不过持续了三秒钟，季晓芸就怂了。她故作镇静地转过头跟姑姑说话，心里的小兔子欢脱地跑跳，扑腾个不歇。
两人后来又一起吃过两次饭，虽然不是单独两人，但氛围一直很好，话题也越来越多，季晓芸心里也是越加欢喜。
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但季晓芸觉得自己喜欢柴向东，是顺理成章。因为从那样的相对而视开始，到后来的相拥而卧，在季晓芸认为，他们二人一直是情投意合，琴瑟和鸣的。
所以季晓芸从来不问柴向东的过去，也从来不去担心他们的未来，以至于如今这样接二连三的真相，让她应对不暇。
后悔么？并不。哪怕以后再回不到之前的坦然舒畅，也确实曾经享受过那样的安宁惬意。这种曾经，便值得人永远珍享。
所以绝对不要跟过去的过不去，也绝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季晓芸想，她只要努力把握现在，争取可以争取的未来。只是需要再坚强一点儿，再坚持一点儿。
吃过饭回到柴家的时候就不早了。但他们还不能立刻回去，因为柴子彤缠着柴向东，非要他哄着睡觉。柴向东让柴晓芸等他一起。
季晓芸等到十点，忍不住过去房间看的时候，才发现柴向东自己也跟孩子一起睡着了。
于是季晓芸独自开车带着打盹的荣荣回家。下车的时候，柴子荣已经倚靠在宝宝椅里睡着了，小脸儿红扑扑的，还吐着口水泡泡，可爱的要命。
看到这样的宝贝儿，季晓芸心里的酸涩苦闷一扫而空。是了，她还有荣荣，荣荣还有她，家里还有等着自己的母亲，矫情什么东西呢？
“怎么这么晚回来？”季母从季晓芸手中接过孩子，轻声指责：“荣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大人折腾不要紧，孩子要按时睡觉啊？这样吹夜风，天又冷，别把孩子弄出病来。”
“嗯，吃饭吃晚了点儿，下次不会了。”季晓芸乖巧地回答，随手关上了门，并反锁。
“向东又不回来了？这么晚，就放心你一个人带孩子回家？”季母抱着孩子往房间走。
季晓芸跟在后面，进去才发现荣荣的被子已经铺好了，帮母亲给孩子脱完衣服放进去，季晓芸随手摸到了一个暖烘烘的东西，是一个热水袋。
“妈，您真细心。”季晓芸笑。
“还不是跟你学的。”季母也笑了笑，“你也不要跟向东闹，那个孩子才回来，总要多适应几天。”
“嗯，我知道。妈……过段时间，我可能还是要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季母转过身去，“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嗯，不过没说定哪天。那个孩子看起来不好带，我要先跟她熟悉熟悉。”季晓芸知道母亲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觉得先告诉母亲比较好。
“嗯，这样最好了。不然换了全生的环境，孩子容易生病。”季母点点头，“很晚了，你也早点儿睡吧，不能熬夜。你还怀着孩子呢。”
季晓芸跟母亲道过晚安，洗洗睡了。
韩露来的时候，季晓芸才刚刚起床。
“今天怎么这么早？”季晓芸拉韩露的手到沙发上坐下，“难得休息，不睡个懒觉么？”
“昨天睡了一天，再睡都要睡出虫子来了。”韩露取出背包，拿出一个盒子，“儿子，快来，看干妈给你买什么好玩的了！”
季晓芸说她：“荣荣还小，哪里就玩得了乐高，你也太浪费了。”
“我高兴我乐意不行么？你看这里，四岁以上，荣荣这么聪明，足够了。”韩露指着盒子上的标识，得意地跟季晓芸显摆。
季晓芸接过来看看，是一套管道组合拼装积木，颜色鲜亮，看着就很有意思。
“不要乱花钱，荣荣还小，你这样动辄上千地给他买玩具，真的太浪费了。你也要多想着自己，往后日子还长着，钱要省着花。”季晓芸认真地劝。
“差不多行了啊，我可不是来听你唠叨的，我就是来看我儿子的。”韩露打断了季晓芸的话，“你赶紧去洗脸，我陪儿子拼一会儿。荣荣不会把零件吃进嘴里吧？”
“不会。荣荣小时候都不乱塞东西到嘴里，何况现在都这么大了。”季晓芸答完起身。
“嗯哪，知道你教子有方！赶紧去吧！”韩露拉着柴子荣去了大阳台。
等季晓芸收拾完，她们到客厅边吃水果边聊天。
韩露联系上了田大师，才从H省回来。田大师给她开了调理的药包，说是三个月后再去复查。
“药你要按时吃，吃药期间也别酗酒熬夜。实在不行就住到我家来，我给你盯着。”季晓芸不放心。
“得了吧，我还能这么点儿数没有啊？！”韩露郁闷，又高兴，“我本来都要绝望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我怎么能自己瞎作？放心吧！”
季晓芸得了韩露的再三保证，才作罢。然后才知道韩露找到了新工作，说来也巧，居然就进了夏天明的明润集团。
“你是不是还伤心着？”季晓芸忍不住问。
“郭磊？怎么可能？”韩露鄙夷，“我是那种敢吃回头草的好汉么？”
“那你怎么跑郭磊公司去了？”季晓芸不信。郭磊也在明润集团，她也是才想起来。
“他那是明润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而已，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明润的？我们敢称自己是明润的，就是特指总部的。”
季晓芸点点头。柴向东虽然带着她进过明润集团总部两次，但郭磊并不在总部，所以也没有接触过。
“这就嘚瑟上了？不是还没有正式就职么？”季晓芸转而笑她。
“凭姐的能耐，一个销售经理，还不是手到擒来？！”
季晓芸喜欢看到韩露自信满满的样子，说明她真的已经从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真的是拿得起放得下，算得上英雄好汉。
吃早饭的时候，季晓芸接到了夏天明的电话，原来他临时有事问能不能帮忙照看几天夏笙笙。季晓芸直接应下。
说来也巧，季晓芸也是才知道，夏家跟柴家同在一个小区，就是本区城内唯一一处别墅区，离这里不到三公里。所以他们很快就到了。
当然，虽然是别墅区，也有深浅的区别。夏家那个，应该就是怡园那个“楼王”，占了半座山头的那幢。
季晓芸下楼接的人。
夏笙笙又给柴子荣带了玩具，荣荣开心的直跳、直跳的。确定夏笙笙的作业都写完后，季晓芸就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了。
“这孩子真漂亮啊！越看越喜欢，懂事、聪明、漂亮，好喜欢，好想要，怎么办？”韩露卖萌。
“真想要？”季晓芸笑问。
“有戏？”韩露激动了。
季晓芸看韩露认真期待的表情，想着她对孩子的渴盼，鬼使神差的，拉着韩露进了卧室。
关了房门，季晓芸才开口：“夏笙笙的爸爸你认识。就是你们公司老总夏天明，上次在医院你还见过的！“
“夏天明！夏总！那个优质大帅哥，真正的豪门！”韩露兴奋地垫起脚捧住季晓芸的脸，使劲叭唧一口，“我们公司都在说，那是个黄金单身汉！为了笙笙，这个夏天明我收了！”
“等等。什么叫你们公司都在说。夏天明干嘛要把离婚的事情四处张扬啊？”季晓芸止不住地问。
她倒不是考虑夏天明的作风问题，高调低调的她管不着，可是不该多为孩子考虑下么？离婚这事也不光彩吧，需要四处张扬？
夏天明好歹那么大一集团老总，不至于这么LOW吧！
第50节 韩露说她傻里傻气
“不是不是，是私底下讲的。夏总的助理说漏了嘴，为此还调职了呢！不然我一刚来的，哪里能知道这个。还碰巧直接接触到夏总千金。近水楼台啊，我的笙笙我的男神啊，买一赠一，品质都还这么高！”韩露捂着脸躺在床上打滚儿。
“谁是赠品？嗯？原来早就蠢蠢欲动、芳心暗许了是吧？”季晓芸看她的样子可爱，忍不住扑过去闹她。
“哟，哎，痒痒，别闹。”两人孩子似的闹了一会儿，都笑喘了。
韩露抓住季晓芸的手腕，拉着她躺下来，“问你真心话，夏天明干嘛把孩子放你这里？他家里那么有钱，还找不到人照看？这不合适吧！”
“啊？不合适吗？没觉得啊！你看我小时候吧，家里条件不好，我姨娘家的两个孩子还都是一直吃住在我家呢，何况现在家里条件好了……”
“不是说条件的问题，是信任问题。夏天明为什么这么放心你？”韩露打断了季晓芸的话。
“我是他孩子的班主任啊，在学校不也是给我照看的？有什么不放心的？”季晓芸好笑。
“那么多孩子家长，都交给你？他们愿意吗？你愿意吗？”韩露追问。
“如果他们愿意，我就没有不愿意。我还想以后不干工作了，开个托管所呢……就是那种照看孩子写作业顺便给孩子准备晚饭的那种。”季晓芸轻松地应道。
“那你问他要钱了吗？”韩露的语气是质疑的。
“为什么要给钱？我喜欢笙笙，荣荣也喜欢，她来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找人家要钱。你呀！”季晓芸点了一下韩露的额头，坐起身来。
“那也不对啊……”韩露还在嘀咕。
“好啦我的小姑奶奶，你消停消停别再审问我啦！”季晓芸也拉了韩露起来，“我跟你讲真的，任何一段离异的婚姻，肯定不可能是单方面的责任。你掂量掂量，是不是还有别人。”
“谁我也不怕。你说我被人小三了，我也去小三一回又怎样，再说他还没有结婚呢……”韩露一脸的无所谓。
“你真这样想？”季晓芸心里一惊，盯着韩露的脸认真问。
“难道不该么？”韩露偏过头，躲开了季晓芸的直视。
“露露。好男人还很多，那个郭磊，你甚至不叫错过，不过是一时识人不清。你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季晓芸紧张着小声道。
“我才没有自暴自弃！”韩露撇撇嘴，“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韩露走到化妆镜前面，低头扯扯自己翘长的眼睫毛，“柴向东呢！这周末一大早不见人影儿，到哪里混进去了？”
“他在他妈那边呢……昨晚喝多了，就歇在那边了。”季晓芸站起来，理理自己稍嫌凌乱的衣衫。
“这不是搞笑么？离这么近，也没多大事儿，怎么就要夫妻分居了。你还怀着孕呢！”韩露不高兴。
“不过一晚没回来，怎么就‘分居’了？不要夸大其词还好？”季晓芸好笑。
“我都急得要死，你还在这里不当回事儿，我真的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我跟你讲，这事儿麻烦还在后头呢。我改天要再敲打敲打柴向东，上次骂他都骂轻了。”韩露激动起来。
季晓芸心里又暖又酸，问她，“你上次说骂他，当着你们夏总的面儿？”
“哎呀，我的神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怎么办，我第一次出场，在病房，他不记得我就算了，第二次骂柴向东，那真是尽显泼妇本色啊，他会怎么看我？会不会不要我？我的桃子啊！”韩露烦躁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季晓芸看着好笑，“你到底骂向东什么了？”
“我想想啊，我先回忆下我当时的愤怒啊，嗯……‘柴向东你什么玩艺儿啊！荠菜那么一尊神仙似的娘娘在家里守着，伺候大爷样儿地伺候你，你居然不懂得珍惜！敢玩劈腿养外室，你是找死吧你！’，还有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很难听。也很痛快！”韩露说着说着居然还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季晓芸无语。柴向东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回来居然还一字不提，可见心性儿之坚，季晓芸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实在太浅薄了些。
“你快说啊，我是为了你当了泼妇，夏总是向着你的是吧？那天在病房我看你老公跟还不是很对付的样子，是不是他应该感谢我为他出气？他或许还会因此提拔我？”韩露开始联想。
季晓芸懒得看韩露在那里发疯，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韩露已经恢复了正常。
“下次见到向东跟他道个歉，你当着别人的面骂他，还那么难听，太过分了啊。”季晓芸商量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们一个是我爱人，一个是我好友，我不想你们中间有仇。再说，都是误会。”
“他说误会就是误会啊，只有你信。我是不信的。”韩露不同意。
“于文欣是向东的初恋情人没错，但是他们分手之后就没有联系了。”季晓芸又解释了一遍。
“什么！初恋情人！以后没有联系过，你信吗！”韩露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只要一个男人跟那个女人上过床，就没法跟她当普通人相处！他们之间不可能清清白白，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最美好的初恋之情！”
“不能吧，我相信向东。他说了他跟那女的没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的。”季晓芸忍不住为柴向东辩解。
“你个死脑筋。我这样问你吧，一个男人，见过了那个女人不穿衣服的样子，还跟她有过最纯真的感情，又养过孩子。你说他看着她、抱着她的时候，他脑子里能什么都不想？那些柔软、心动的感觉，难道都会消失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韩露晓之以理。
季晓芸哑口无言。
“我上回来碰到柴向东那次，他们一家三口牵着手，孩子在中间蹦蹦跳跳，看着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违和。”韩露说。
季晓芸想象着，确实很温馨的画面。柴向东还没有陪自己跟荣荣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呢……不过荣荣还小，也许以后会的。
“那也没有办法啊，孩子都进门了。”季晓芸叹息。
“你真是个没出息的！你就这样听之任之？我跟你讲啊，干柴烈火、死灰复燃什么的就不要说了，就是火星子也不能小看啊，搁在特殊环境里也能酿成火灾的，小心烧你个一干二净到时候啥也捞不着！”韩露劝。
“我准备把那个孩子接过来，以后我就是孩子的妈了。就算有孩子在中间牵线搭桥，在我眼皮子底下也看得见瞅得着。”
“你这是非要塞一坨黄泥在自个儿裤裆里，生怕别人看不见你丑吗？”韩露嘲讽，骂的毫不含糊，“人人都在骂后妈恶毒，你以为真的都是后妈的原因？！这是作死呢你，就是你把你的心掏出来，还会被别人说是染红的你信不信？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干嘛，又不是自己没有儿子指望！”
“柴向东为了那个孩子天天不着家，我婆母的身子也快被拖垮了，我看不下去了。”季晓芸努力解释。
“那就请人，一个不够请两个，两个不够请三个！你反正不能沾边，不然到时悔不死你！”韩露真的火儿了，“你说你好好一个正室，活的小媳妇似的，憋屈不憋屈！你对不起啥了做错了啥了，干嘛要逆来顺受，还是这种鸟气！”
“我难道就一直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我也还是会难受啊？都是难受，不如叫别人好受些……”季晓芸的声音又小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理直气壮。在韩露面前，她一个大个子，往往是势弱的那个。
但毕竟是自己的日子，怎么过都是自己的事情。韩露的理直气壮跟气焰嚣张，不过是因为韩露不是当事人，没有设身处地地考量。
对于季晓芸来说，她爱柴向东，就要孝顺他的母亲，就要为他们排忧解难。而且他们明示暗示，都希望她主动接手，她做不来装聋作哑。
但是韩露的道理也是道理，所以她也有在认真听。
“我已经答应了的，即使硬撑着，我也想再努力努力。”季晓芸总结。
二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季晓芸很是过意不去，韩露失望也好生气也罢，都是关心自己的缘故，她换个立场想一想，如果是自己，也会看不上这种绵软又好拿捏的性子。甚至，说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为过了。
好好地日子，怎么就举步维艰了呢？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却怎么选择都是错，都有人不满意。
客厅再次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要是柴子彤有一天也能跟夏笙笙一样，陪着荣荣开心愉快的玩耍，不也挺好的？”季晓芸想着，“总是有希望也有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