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阳扇 宁儿,今日为了蓟城数万百姓安宁,为了玄天宗百年声誉,莫怪爹爹无情了…… 铮! 白玉剑仓啷出鞘,透明剑身发着灼灼白芒,照亮了偌大客厅,照耀着朔方悲痛难抑的双眼,他注视着匍匐在地的儿子,双手在颤抖。 师兄百里清风端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神色凝重的盯着地上年仅十七岁的朔宁。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朔宁的母亲秦双琴转过身去,掩面悲声哭泣,不忍再看接下来的场景。 百里清风一字一句,沉声说:“风魔咒无解,动手吧。” 朔方眼眶发红,手中长剑白芒更盛。 跪在地上的朔宁始终没有抬起头。 朔方一声悲吼,终于痛下决心,手中白玉剑出,如龙吟九霄。 他从未想到过,这柄斩杀邪魔无数的白玉剑,陪伴他三十多年的白玉剑,让他骄傲,视为挚友的白玉剑,今日将会斩落自己亲生儿子的头颅! 人生有什么事情比亲手杀死自己亲生骨肉来的更痛苦呢? 朔方心中有多痛苦,白玉剑出手就有多重。 就在白玉剑锋就要触及朔宁脖子的时候,一阵红影从门外飞来,娇喝道:“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红衣女子用黑骨折扇挡开朔方白玉剑,护在朔宁身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事发突然,场中人一时都愣了,没有人认识这个眼前这位陌生红衣少女,除了朔宁。 心如死灰的朔宁就算在父亲将要砍掉他脑袋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一下,如今听到熟悉少女声音,他才抬起头来,双眼发红,颤抖着嘴唇说,“你,你怎么来了。” 红衣少女生气又心痛地说:“还不是为了你,难道你真就忍心抛下我一个人死去吗!你个怂包,他们要杀你,你怎么不知道反抗。” “你是谁?”朔方握紧手中白玉剑,拧起眉毛沉声问。 红衣少女瞪着朔方反问:“我是谁不需要你管,我就问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父亲,而谁又是你的儿子!” 字字如千钧力,重重打落在朔方心头,他闻言浑身一颤,白玉剑差点脱手。 百里清风这时豁然起身,厉声说:“我们玄天宗内部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个魔教妖女来说三道四!难怪朔宁身上风魔咒魔力越来越深,想必和你这个妖女大有关系,今日老夫替天行道,先解决了你!” 仓啷一声脆响,紫凝剑破空而出,百里清风手捏剑诀对着红衣少女一指,口中喝道:“斩!” 紫凝剑势若流星,快如奔雷,一剑飞出,雄浑力道将周围的桌椅板凳尽数震裂翻飞。 红衣少女冷眼盯着百里清风,只是将手中黑骨折扇轻轻一挥,便把紫凝剑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 朔方此时看到了红衣少女眉心处纹了一朵红色莲花,是昆域魔教所拥有的印记。 百里清风接住倒飞回来的紫凝剑,肥胖的身子被重力拖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稳住脚步睁大了双眼叫道:“上古魔器阴阳扇!” “算你识货!”红衣女子拉起朔宁,冷着眼扫过众人,“我今天就要把人带走,看你们谁能拦的住我们。” 朔宁被风魔咒折磨的身形消瘦,脸颊的皮肉已经凹陷,他沙哑着嗓子反握住红衣女子的手说,“末雅,我被九尾狐在身上种下风魔咒已经没救,只要魔咒发作我就会失去意识,嗜血杀人,生不如死。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能在死去之前再看你最后一眼,我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你快走,要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萧末雅凄然一笑,泪水从眼角滚落,划过她略微苍白的的脸庞“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你走,这帮废物没本事才会说你没救,我已经找到解你风魔咒的人了,你只管跟我走便是。” “是谁能解宁儿的风魔咒?”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秦双琴也顾不上敌我身份,急切的问。 百里清风踏出一步叫道:“别听妖女胡说八道,风魔咒是百年前冥通老祖独创的邪门妖法,师尊早已说明,此咒世间无解。妖女想把宁儿带回魔教,不过是想利用他风魔咒力量来对付我们正道,绝不让她阴谋得逞。” 朔方闻言手中白玉剑锋芒暴涨,如果真如百里清风所言,那他宁可亲手杀了儿子,也不能让朔宁沦为别人手中的杀人武器。 朔宁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萧末雅说,“你快走……” 他深知自己父亲和师伯法术的高深,就算是十个萧末雅加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他不知道,萧末雅为救他带来了一件无上魔器。 萧末雅紧盯着朔宁的眼睛,眼神从失望到愤怒,再慢慢转为温柔,最终她在朔宁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爱我吗?” 朔宁垂下头,恨不能把脑袋塞进胸膛里,他不敢直视那双满含柔情的双眸,因为在那一双如湖水,如春风般温柔的眼神里,他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与懦弱。 “你爱我吗?”萧末雅又问。 朔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上了身体全部的力气从嘴里慢慢吐出一个字。 爱。 简单而又疲弱的一个字,力道仅够送进萧末雅的耳朵,却如巨石般滚落在她心头。 得到这个回答,萧末雅觉得所有的作为都是值得的,她微笑着把朔宁轻轻揽在怀中,生怕用力太紧抱疼了。 唰的一声轻响。 阴阳扇在萧末雅手中打开,白面为阳,绣一黑字“天”,黑面为阴,绣一白字“地”。 合天地之灵,汇八方之气。 忽然大厅内狂风四起,尘土飞扬,萧末雅周身掀起一股浑厚至极黑白两色的旋风,摇晃的大厅几欲倒塌。 百里清风催动法力,以紫色罡气护身,仍觉得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手中紫凝剑受到外力感应,嗡嗡颤抖不停。 朔方同样运起法力生成白芒护盾,白玉剑挡在胸前,被一股大力压制着抬不起来。 轰然一声巨响,庭院炸成作粉碎,地面裂出七八丈长的缝隙,旋风裹挟这对苦命的年轻眷侣飞入九天,远远离去。百里清风和朔方夫妇各自被巨力震飞再爬起来时,已经不见了萧末雅和朔宁的踪影。 朔方长剑支撑着身体方才稳住身子,却又哇的吐出几口鲜血,涨红着脸喃声说:“决不,决不能让宁儿落入魔教之人手中!” 秦双琴则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天空,作为一个母亲私心来讲,她倒不在意儿子到底是不是入了魔教,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百里清风法力最强,在阴阳扇重击下算是受伤最轻,他来不及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就对朔方说:“我去禀明师尊,召集同门,无论如何也要把宁儿抢回来。”随即御起紫凝剑飞行,往百里外,玄天宗所在的摩云山飞去。 萧末雅不知道飞出去多久,也不知道飞出去多远,她抱着已经昏昏睡去的朔宁只管驾驭着阴阳扇飞过高山,漫过云端,一直往东飞去。 黑夜掩埋大地,笼罩天际,吞噬着天地之间能消融黑暗的一切,当然,除了月光。 月入中天,萧末雅才飞的倦了,抱着朔宁飞落往一处无名山顶,她掂着脚尖轻盈落地,在清冷的月光背影中,宛若如仙女落凡尘。 她把朔宁平放在一块大石上,随即转身大步走开,躲到一颗树后不住吐血,阴阳扇身为上古魔器,并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了的,萧末雅法力不够强行发动阴阳扇中的力量,也将自己重伤了。 萧末雅吐一会才感觉胸口气息顺畅许多,在她扶着树干气息还未喘匀的时候,忽听朔宁发出荷荷低吼。 萧末雅转过头来大吃一惊,只见朔宁蜷缩在大石上双手掐住脖子,身体在筛糠似的抖动 “一定是风魔咒要发作了。”萧末雅跑回朔宁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三寸长短,镂空刻着蜘蛛的四方红色玉佩贴在朔宁额头。 玉佩接触到朔宁皮肤,立刻泛起层层红光如水纹般爬满朔宁 整个身体,朔宁体内也生出一股股黑气与红光交织在一起,开始黑气与红光左右冲撞,朔宁身体颤抖的更严重,吼叫也越发大声,但没过一会红光将黑气吸收进玉佩,朔宁才慢慢不再挣扎,情绪安稳下来。 “蛛心玉虽然对风魔咒有压制效果,但还是得尽快去东海找到鬼医给朔宁解咒。”萧末雅轻轻叹口气把蛛心玉放回怀中,遥望东方,黑漆漆看不清任何东西。 东海距此足有万里之遥,哪能说到就到。 萧末雅正在出神,一道白色身影轻飘飘落在她身旁,“如今人也救出来了,你别忘记之前对我许下的承诺。” 萧末雅转过头来冷漠的看着白衣公子说:“只要去东海找到鬼医救活了他,我自然会履行承诺。” 那人白衣如雪,体态修长,缓步走到朔宁身前。 “不要靠近他!”萧末雅低声呵斥,白衣人在离朔宁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你贵为魔教圣主昆域王的千金,为什么却偏偏爱一个无名的玄门小子,真让人搞不懂。”白衣人一双宝蓝色眼瞳注视着躺在大石上的昏睡的朔宁,目光里透着鄙夷,又透着羡慕。 “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管不了我。”萧末雅靠近朔宁,握紧了他的手。 白衣人眼中透出一丝冷意,把头转过去,望着山下黑漆漆的荒野说,“你可知道你把这个小子抢走,算是彻底得罪了玄天宗,青岚老儿派出近百人下山追踪,这会已经在追来的路上。还有,你身上有阴阳扇可不是一件秘密了,拿着这样宝贝在手里,要抢夺的人可太多,能不能到得东海找到鬼医,就看他的造化了。” 萧末雅轻轻摩擦着朔宁的手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她早就料到会有如此结局,所以她并不会退缩。 白衣人不见萧末雅说话,叹息说:“你这是何苦,何苦……” 说罢脚底生风,白衣人消失于黑夜之中。 第二章 有人拦路 朔宁醒来的时候躺在萧末雅温暖的怀里,淡青色的天空还留有几颗星辰,天还未大亮,山顶的风还算凉爽。 “你醒了。”原本闭着眼的萧末雅忽然开口,怀中发生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这一夜她就没有睡安稳。 “嗯,我睡了多久?”朔宁从萧末雅怀中坐起身,四周荒草疏疏,不见人迹,也不知道在哪。“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你睡了快一天,身体感觉怎么样?”萧末雅关切的问。 “没事,只要风魔咒不发作,我是没有大碍的。”朔宁拉过萧末雅的手,看着她憔悴的脸庞,将她一把拥入怀里,“你是如何从我爹和师伯手中逃出来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昏迷过后发生过得事情 萧末雅伏在朔宁怀中,拥抱的更紧了,“我手中有阴阳扇,你爹和那胖子师伯根本拦不住我,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朔宁说:“其实你本不该救我,师祖说过,风魔咒无解……” “不!东海有个鬼医,我爹说他可解风魔咒。”萧末雅仰起头,眼眶中已经溢满了湿润。 “好,那我们去找鬼医。”朔宁抬手拭掉萧末雅眼角的泪水,柔声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其实朔宁并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能解风魔咒,否则以玄天宗主青岚师祖的见识阅历,岂会不知。 萧末雅与朔宁携手下了山,御空飞行近一个时辰,才寻到一座荒凉的小镇。 二人落地走进镇子,脚下是黄土路,道路两旁是些颇为破旧的土楼,太阳已经从东方跳脱出来,镇子里除了有一个打扫街道的老头,不见一个人影。 老头佝偻着背,两手握着扫把在地上掠过,每扫一下,竹条都会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细密的痕迹。 饶是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地上黄土还是会被掀动着飘舞在空中,包围着老人。 朔宁放慢了脚步,打量着四周说,“镇子有点古怪,太阳都升起来这么高了,街上怎么看不见人。” 萧末雅拉着朔宁的手靠近了一些,“穷乡僻壤本来就怪事多,我们小心点便是,吃点饭就离开。” 俩人转过两条街道,终于找到一处开门卖早点的铺子。 经营铺子的是一对老夫妇,年龄都是五十岁左右,老头干瘦的像枯柴一样,左脚还跛了,走路一颠一颠,端稀粥的时候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老板,你们镇上人都哪里去了,太阳升的老高,怎么不见一个人影?”萧末雅捡了干净的桌子坐下问老板。 老板放下两碗粥,挤起满脸的皱纹笑着说,“昨晚镇上人在一起拜火神,唱大戏,热闹到天亮才散伙,这会人倦了回家刚睡下,自然是没有人。我们老两口忙了一个通宵,要不是你们两个人来,我们也要收摊休息了。” 朔宁说:“那我们来的还算赶巧,晚一点就吃不上饭了,再来一笼肉包子。” 老板说:“不好意思,小店包子卖光了,只剩几个烧饼。” 朔宁说:“烧饼也行,四个烧饼,来碟咸菜。” “好,二位稍等。”老板踮着脚转身走回店里。 朔宁端起稀粥就要喝,却被下萧末雅拦住,“先别喝,我觉得这两人透着些古怪。” “怎么?”朔宁不明所以,抬起头看了一眼,店老板正在笼布里取烧饼,老妇人蹲在墙角洗刷着碗碟,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老汉低头端着烧饼走过来,手中盘子刚碰到桌面,萧末雅突然右手伸出二指戳他的眼睛饶是朔宁也吃了一惊。 老汉下意识的挥手挡开萧末雅的攻击,可出手后,老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装的还挺像。”萧末雅冷笑看着老汉,眼角余光撇了一下老妇。 哎,老板叹口气,“我就知道这一招瞒不住你的眼睛,可臭婆娘偏偏不听,丢人了。” 原本面色慈善的老板脸色变的冷峻,干枯的身体像是充了气一样立刻鼓胀起来,脸上的皱纹不见,从一个瘦老头一下变成个五大三粗,面色狰狞的魁梧汉子。只听他恶狠狠的说:“乖乖交出阴阳扇,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那原本步履蹒跚的老婆子也摇身一变,变成个姿色妖艳的红唇佳人,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看着朔宁。“不,交出阴阳扇萧姑娘可以走,这个后生我要留下。” 魁梧汉子说:“骚狐狸,见了俊俏的男人你就走不动路,你早晚得毁在男人手里。” 妖艳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肢走过来说:“老娘喜欢怎样就怎样,要你管。”说完对着朔宁媚眼如丝,“跟着姐姐走,姐姐带你体验人间极乐滋味。” 萧末雅自幼在魔门中长大,大风大浪也见过许多,并没有把眼前敌人放在心上,但妖媚女子频频撩拨朔宁,让她心中实属不快。“想要阴阳扇,你们是白日做梦。至于你这个妖精想要我的宁哥,那要看他跟不跟你走了。” 妖艳女子眼中略过一丝杀意,她看着萧末雅说:“我想要的男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萧末雅毫不示弱的迎上妖艳女子的目光说:“不是我看不起你,他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妖艳女子说:“哦,那我倒要看看昆域王的女儿,到底有什么本事。” 魁梧男子不耐烦的叫道:“跟这两个娃娃费什么话,你抢你的,我拿我的,赶紧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朔宁站起身来,一柄清澈,透着蓝光的水纹剑缓缓从身后飘起,他昂声说:“真当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了麽?你们到底是谁?” 妖艳女子抢先回答说:“姐姐我叫桃仙子,你可要好好记着,别忘了。” 魁梧男子脸上肌肉抽搐两下,冷声说:“爷爷我叫周天落,喜欢挖人心来吃,在大陆上可是恶名远播,识相的,就乖乖听话。” “呸,原来是个人渣败类。”蓝光水纹剑飞天而起,在空中画了个半圆,迅速俯冲刺向向周天落,就在离对方不到一丈距离时,水纹剑倏然散开,又变幻成无数飞剑,从四面八方刺向魁梧男子。 周天落讪笑两声说:“绣花枕头。”说毕双臂一震,青光笼罩全身,飞剑刺在青光上面叮当乱响成一片,却伤不到魁梧男子。 朔宁飞身上前握住水纹剑柄,千百剑影骤然消散,蓄力于一点再度迎面刺出,“破!” 运上玄天宗“重楼诀”心法,水纹剑上的真力一道道如排山倒海般迸发。 周天落却不后退,身上青光缩小,像一层护甲样紧贴在身上,他双掌排出,竟是运起真力硬碰硬打了回去。 朔宁只觉剑身传来巨震,掌心立刻被撕开一道伤口,整个右臂几乎都麻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着朔宁被震飞开去,如破麻袋般落在地上,周天落收起周身青光,眼神满是不屑。 轰隆一声,朔宁撞倒一户人家的土墙,整个人摔倒在院子里,闹得尘土飞扬。 重楼诀法力分上中下三乘,朔宁早已达中乘境界,可自从两年前被九尾狐在身上中下风魔咒后,不管如何修炼重楼诀大力再也没有进境。又加上最近经历几次风魔咒的折磨,朔宁法力已是大不如从前。 “宁哥!”萧末雅惊叫着飞过去,没料到周天落法力如此深厚,一掌就把朔宁震开。 桃仙子见朔宁飞出去,口中一声娇呼,嗔声骂道:“死骆驼,你给我下手轻点,要是伤了他,老娘跟你没完。” 周天落扭过头看着妖艳女子哈哈笑着说:“老子下手有分寸,不会伤到你小情人的。” 话刚说完,一柄手指长短的飞剑从前面飞来,奔着周天落咽喉要害刺出。 “看剑!”紧接着朔宁从尘土中霍然飞出,手中捏起剑诀,水纹剑在太阳照射下,发出磷光一般闪耀的芒刺。 剑锋所到之处,泥沙四散,草木尽折。 “真找死吗?”周天落横起眉毛,扭过身身来轰然一拳。 硕大的青色拳影破空而出,脚下地面一圈瞬间塌陷下去数寸,迎面而来的短剑受力立刻化为乌有。 “别……”桃仙子惊呼,口中只吐出一个字来,她知道周天落这一拳蕴含着极强法力,若是打实了,就算是十个朔宁也必死无疑。 可就在拳影即将打中朔宁的时候,朔宁人影却不见了,拳影击在了虚空。 周天落发觉不妙,立刻周身遍布青光,可还是晚了一步,朔宁悄声出现在他身后,水纹剑在掌心旋转,毫无声息,轻盈,却迅捷无比的划过周天落后背。 朔宁翻身远远落地,斜剑指地,一串鲜血从水纹剑尖颤巍巍滑落。 桃仙子看着周天落狼狈相,不但不显担心,反而捂住嘴咯咯娇笑,笑的花枝乱颤,媚态尽显。 周天落摸一把后背,手心里全是血,这下彻底被激怒了。“臭小子,敢跟你爷爷玩阴的,看我不撕碎了你,挖你心肝下酒吃!” 刚踏出一步,周天落看到萧末雅挡在朔宁身前,立刻停住了脚步。 桃仙子同样收住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末雅的手。 嫩若青葱,白如玉脂的一双手,除了好看,本没有什么奇特,可如今这双手里握着一柄黑骨折扇,阴阳扇! 第三章 一怒为红颜 阴阳扇一出场,土镇立刻重新陷入寂静,周天落与桃仙子盯着扇子,目光中毫不掩饰着贪婪。 唰…… 唰…… 唰…… 扫帚竹条划过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西街上传来,那位老人还在清扫着街道,好像对此处的打斗毫不知情。 萧末雅抬了抬手中阴阳扇说,“二位,凭你们的实力,能抵挡的住阴阳扇的力量吗?” 周天落眼神游动,显然是对阴阳扇心存忌惮。 阴阳扇之所以被人称为魔器,是因为扇身上遗存着强大的上古魔力,但魔力强霸蛮横,从未有人能真正操控阴阳扇力量而不受反噬的。萧末雅为救朔宁只用过一次,虽然伤害不严重,但已经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 有些人明知阴阳扇是不祥之物,可还是经不住强大魔力诱惑。 桃仙子轻笑两声,站到周天落身旁,反问:“萧姑娘,阴阳扇的力量,你又自信能驾驭的了吗?” 萧末雅也笑了,额前青丝在微风中晃动,眉心红莲忽隐忽现,她笑的是那样自信,笑着笑着,忽然看向桃仙子,目光变得冷冽。 桃仙子笑容僵住,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她混迹大陆十数年见过高手能人无数,也算得上经验老道,刚才却不知为何会被一个小姑娘给吓住,自己竟有些搞不懂。 周天落叫道:“我们既然敢来,难道还怕你个小娃娃?” 朔宁走到萧末雅身前,手中还在水纹剑嗡嗡颤抖着,只要他在,就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爱人,“对付这家伙,我一个人足够,末雅你去旁边休息,看会热闹。” 周天落咬的牙根吱吱作响,刚才后背受他一剑,还在疼痛着,再看朔宁轻狂嚣张的样子,心里早就怒火中烧了,“我先送你上西天!”青光骤然笼罩全身,熊熊如烈焰一般。 萧末雅低声道:“周天落是魔教里数的上高手,一身青光遁坚不可摧,霸道刚猛,你我练手恐怕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桃仙子这样的高手助阵。” 朔宁不待萧末雅说完,早已跳跃出去,水纹剑激荡,掀起一层层无形剑气。 刚才敌对一剑得手,朔宁认为周天落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以为以巧取胜,还是大有胜算。 但朔宁到底是阅历浅,不明白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机巧都是徒劳。 朔宁在距离周天落三步远的地方不住催动剑气,千百剑影如雨泼似的打在周天落青光遁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周天落身上青光遁颜色越发深沉,在无数剑气攻击下几乎已经变成浓浓的墨绿色,他阴沉着脸,犹如一头蓄足力量的狮子,在最佳时机对猎物展开最为迅猛的攻击。 “喝啊!”朔宁法力催动,剑气越来越多,力道越来越快,从天而降的密集剑雨俨然汇成了一道剑流瀑布。 可即便是剑势如此浩大惊人,周天落在青光遁保护中却安然无恙。 桃仙子眼睛在朔宁和萧末雅身上不停转动,萧末雅的注意力全部放了朔宁身上,暗想此时若突然出手,必能把阴阳扇抢过来。 正在桃仙子要动手的时候,周天落却发动了反击,他双手按住地面,周身青芒冲天而起,万千剑气立刻被震为虚无。只见他身影一晃就已来到朔宁面前,脸色狰狞,嘴里喷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朔宁大惊失色,眼前的周天落哪里还像个人,简直就是从地狱跑出来的魔鬼。想抽身避开,可为时已晚,胸口结结实实挨了周天落一拳。 砰! 朔宁胸口好似要被挤压粉碎一般,重重落在地面炸出一个土坑,沙土弥漫。 萧末雅脸色巨变,想要上前去救朔宁,可她身影还未动,桃仙子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上来。 片片桃花在萧末雅面前飞舞,美丽的粉色花瓣薄如蝉翼,却比任何利刃都要锋利,危险,桃仙子隐在桃花背后,指缝里捏着一瓣桃花刃,无声划向萧末雅手腕。 周天落击伤朔宁却不理会他,立刻飞身攻向萧末雅,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阴阳扇。 如此一来,萧末雅瞬间陷入被两大高手围攻的困境。 萧末雅身影在桃花攻击中飞舞腾挪,几次想打开阴阳扇,都被桃仙子发动几次险招给干扰了。 “不能让她打开阴阳扇!”周天落沉声厉喝,拳影交替打出,用雄浑的力道压制萧末雅躲避。 “这还用你废话,赶紧抢扇子!”桃仙子与萧末雅交手,也是险象环生,眼睛几次差点被扇子戳中。 萧末雅心中担心着朔宁,几次又打不开阴阳扇,心中越发着急。 黄土漫漫,古镇荒凉,三人在一片桃花中闪转腾挪,斗的不可开交,西街扫地的驼背老头忽然停住手中扫把,他抬头眯起那双浑浊的眼珠看向太阳升起的东方,口中喃喃:“有高人到来?” 老人静静看了半天却没察觉到任何异样,轻轻吸一口气,疑惑道:“怪了,刚才明明感知到东边有修真者靠近,难道是误觉?” 老人正自纳闷,忽听一阵巨响传来,目光又被萧末雅三人的打斗吸引过去,心想:“阴阳扇终于出手了。” 只见桃仙子和周天落远远倒飞出去,落地后连翻几个跟斗才立住脚步,周天落因有青光遁护身还算无碍,桃仙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落地后只觉五脏翻涌,眼耳鼻口内立刻有血溢出。 桃仙子一生最看注重美貌,此刻脸上沾满血迹,担心脸面毁容,又气又羞又怒之际,哇的又吐出一滩血来。 萧末雅悬浮在半空,手中阴阳扇黑面对外,黑白两色旋风如两条巨龙般围绕着盘旋,她双目微红,红衣鼓荡,就像一团燃烧旺盛的烈焰。 萧末雅生命的燃烧似乎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就因为他一年前也曾奋不顾身的救自己,就因为那次偶然的相识,二人情根深重,一眼万年。 驼背老人浑浊的双目中透出一丝华彩,喉结鼓动,沙哑着嗓子低声自语:“阴阳扇魔力当真是不同凡响,比传说中要厉害百倍不止,魔力刚释放出来就能把铁骆驼和桃仙子打的溃不成军,这等恐怖力量绝对是世间罕见,我瞧这小妮子虽法力不浅,但想驾驭住阴阳扇的魔力,悬。” 周天落勉强稳住脚步,只觉耳朵像是钻进了无数蜜蜂在嗡嗡振翅,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他看桃仙子半蹲在地上,口中还在不住吐血,分不清是死是活。 朔宁被这声巨响惊醒,支撑着身子从泥土中爬起身来,看到萧末雅人在半空被黑白两色旋风围绕着,双目已经是赤红一片。 “末雅。”朔宁担心的喊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肩膀上升腾起缕缕若有若无的黑气。 “这,这阴阳扇的力量简直太可怕了。”周天落使劲甩甩头,总算是缓过劲来,可一口气还未喘匀,萧末雅已经踏着黑白两色旋风呼啸冲来。 桃仙子见状惊的变了脸色,连忙洒出漫天桃花,飘身远远遁开,她可不想再被阴阳扇碰到。 周天落身法却没有桃仙子那样灵活,无法闪避,只能猛吸口气奋起毕生法力,瞬间把青光遁的力量提升到极致,青光遁颜色也由墨绿色沉淀成一团暗淡的浓黑。 周天落一咬牙闭上了眼,已经不敢再去面对那团冲来的烈焰,他有些后悔,不应该听信别人的怂恿来抢夺这柄魔器,魔器本就不详。 驼背老人目光紧紧盯在萧末雅身上,浑浊瞳孔里的精光越发炽热。 天与地之间,只有风在呼啸,身体如火在燃烧,此刻的萧末雅痛苦的近乎失去意识,脑海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了朔宁,立刻杀掉周天落和桃仙子。 就在萧末雅携带着两道雄浑至极的旋风撞向周天落青光遁的时候,萧末雅眉心的莲花印记忽然绽放,生出一道神秘力量将阴阳扇魔力和萧末雅硬生生隔断。 黑白两色旋风骤然消失,萧末雅像是被抽空了一样软在半空,阴阳扇啪的一声合上,窝在萧末雅手中却没了一丝力量。 驼背老人眯缝起双眼,眼中华彩消失,又恢复到一片浑浊,饶是他见多识广,终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变故,疑惑道:“怎么回事?” 周天落感受到面前的强大力量莫名消散,惊诧着睁开了眼,他虽然也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可他明白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轰然一拳打出,带着周天落恐惧过后决绝的恨意与杀意。 萧末雅已经失去了神志,全然不知死亡即将来临。 “不!”朔宁歇斯底里喊叫一声,肩头黑气瞬间将他笼罩,他裹在一团黑气中飞身上前,同样一拳抵住周天落的一拳。 周天落惨声哀嚎,整只右臂内的骨头被震断了。 朔宁一只手抱住萧末雅落地,轻柔的就像是昨天夜里,萧末雅抱着他在无名山顶一样。 朔宁看着怀中萧末雅,脸色在团团黑气中忽而深情,忽而狰狞,风魔咒发作了。 吼! 朔宁扬天长啸,双目对天,汹涌的杀气在他身上滚滚翻腾,蔓延整个土镇。 第四章 人玉无双 “看来风魔咒之力与阴阳扇魔力不相上下,九尾狐在玄天宗内培养出这样一个食人魔胎,手段真是高明又阴毒,青岚老儿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九尾狐这个煞星,报应来了吧。”驼背老人握住扫把的手臂青筋鼓起,身边荡起绵柔法力,把从面前吹来的阴风挡住。 他看着暴走中的朔宁,神情略显激动,眼中原本消失的精光再度出现,比刚才还要炽热。 朔宁身上黑气翻涌凶猛,表情越发狠厉,似乎在向苍天宣战。 周天落躲在远处捂住右臂咬紧了牙关,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如雨,“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刚才用的是玄门正宗法力重楼诀,是玄天宗的门徒断然不会错,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一个非人非鬼的怪物,修炼的又是什么妖术?” 心里正纳闷着,朔宁忽然扭过头来看着他,眼神要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周天落迎着那双近乎于野兽一般的恐怖双眼,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意直冲脑门,不敢再细想,掉头就跑。 朔宁身影一晃,怀中还抱着萧末雅就已经追上去,速度快到已经不是肉眼能看得清了。 周天落还没反应过来情况,一只拳头就从背后将他击穿。 朔宁猛然将鲜血淋漓的拳头从周天落胸膛抽出来,五指按在他天灵盖上,张嘴对着他咽喉咬下去。 尚有神志的周天落,依然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喉咙被咬碎,血液一点点流失的感觉,绝望的瘫软了下去。 桃仙子站在远处,将眼前这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她看的毛骨悚然,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念想一步步后退。 周天落在朔宁手中瞬间变成一具干尸,吸干如烂木般扔在土堆里,朔宁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猩红,又转瞬消失。 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朔宁身上的黑气翻涌的更加猛烈,兴奋。 有几滴鲜血从朔宁唇边滑落,打在萧末雅苍白的脸颊上。 朔宁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萧末雅,野兽一般的凶残的目光忽然变的温柔下来,就连空气那阴郁,惨烈的气氛也缓和很多。 桃仙子趁机远远飞走,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近乎完美的食人魔鬼,照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大陆不乱都难。”驼背老人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干皱面部的像又粗又糙的槐树皮。一句话还未说完,土镇东方有道白影飘然而至。 驼背老人看着那道白影不由变了脸色。 白衣如雪人如玉,翩翩公子世无双。 成魔状态的朔宁也察觉到有人在迅速逼近,大吼一声挥出右掌,黑气滚滚如旋风。 白衣人容颜俊逸无双,只是眼神冷峻如冰,身上毫无人间的烟火气息,只见他飞身而来轻轻一抬手,将浓烈的黑气击散。紧接着晃在朔宁左旁,把萧末雅从朔宁怀中抢了出来。 朔宁察觉怀中没了人,口中连连嘶吼,面色更加狰狞,身上黑气如沸腾了一般。 白衣人从萧末雅身上取下蛛心玉,扬手扔出,蛛心玉停留在朔宁头顶,立刻纵横生出无数红线,如蛛网般笼罩住朔宁。 朔宁一下如陷入囚笼中的猛兽被困在当中。 “萧末雅,你这是何苦,何苦。”白衣人不再去看朔宁,用衣袖轻轻擦拭掉她脸颊上的血渍,语气中带着责备与心疼。 朔宁嘶吼连连,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蛛心玉生成的红线,黑气不断被红线吸食,朔宁身上的暴戾之气也慢慢若了。 驼背老人纵身飘上前来,一掌击向朔宁头顶的蛛心玉。 白衣人好似早就料到一般头也不抬,大袖一挥,生出一道轻柔绵力将驼背老人挡了下来。 驼背老人翻个跟头落在远处,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朔宁,对着白衣人说:“玉公子,这魔头可是我们九爷费尽心机培养出来的,你可别坏了他的好事。” 玉公子握住萧末雅冰冷的手掌,只顾将自己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输送进去,对驼背老人的话置若罔闻。 驼背老人见玉公子不搭话,又将目光落在蛛心玉上面,红线上的光亮忽明忽暗,不停的在吸食朔宁身上的黑气,如果再不阻拦,朔宁就会恢复常态了。 “如果不想死,就不要碰蛛心玉。”玉公子看到萧末雅苍白的脸颊涌现出红色,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轻轻将阴阳扇拿在自己手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本就忌惮玉公子,现在阴阳扇又在他手里,更不敢放肆。“这小子是玄天宗朔方的儿子,本和你没有干系,为何要帮他?” 玉公子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难道本公子做事也需要跟你这种奴才解释?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驼背老人眼神中露出一丝阴毒,但却不敢顶嘴,因为玉公子和九尾狐师出同门,皆是大陆中顶尖宗师级别的人物。自己法力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心中暗骂几声,不甘情愿的悻悻离去。 就在他离开之后,朔宁身上黑气消散,扑通跌倒在地。 玉公子一伸手,蛛心玉安安稳稳飞回掌心,他看着蛛心玉上明暗交错的光亮,又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落满黄土的朔宁,心中道:“这条命是死是留?若是死,以末雅的倔强脾气,必定也跟着心念俱灰,若是留,末雅一心只为此人,心中哪里能容得下我?” 看着怀中安详熟睡的萧末雅,玉公子眼神温柔下来,怀中女子比以前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她就像红色蝴蝶,轻盈的能一把握在手心。 翩翩飞舞的红蝶,从来没正眼看过令无数女子一见倾心的绝世无双玉公子,独独中意生死未卜身中魔咒的平凡少年。 玉公子从不信命,却又感觉冥冥中造化捉弄人。 罢了,罢了,玉公子叹气,他抱着萧末雅,一手拎起朔宁,飘身离开。土镇除了黄土飞扬,安静的再也没有任何声响,没见任何人影。 朔宁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子下面铺着厚厚的棉垫,被子上还有股腐霉味道。他揉着脑袋坐起身掀开被子,头疼欲裂。 “末雅……”朔宁叫了一声下床,发现自己身在一户农家里,房屋墙壁都已破败,屋脚摆放着几副陈旧农具。 从院子里走进一个满头灰发,脸色慈祥朴实的老太,一看就是本分的乡下农人。 老太手中葫芦水瓢还有半瓢水,像是正在烧饭,走上前来关切的问,“你醒了,身子可感觉好些?” 朔宁问:“老人家,我怎么会在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年龄和我差不多大,身材挺瘦的……” 话还没问完,萧末雅就从外面跳进屋来,笑着说:“宁哥,我在这呢。” 朔宁拉过萧末雅的手,上下打量着说:“你没事就好。” 老太眉开眼笑的看着小情侣手拉手亲热在一起,说一句,“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做饭。”转身走出屋子。 朔宁目送着老太出去,疑惑的问:“我们还在土镇里?” 萧末雅说:“没有,早就离开那里了,你怎么样,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朔宁虽然还有些头疼,可看见萧末雅没事就不觉得有多痛了“好多了,我记得自己风魔咒好像又发作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我完全不记得了。” “老婆婆说有人把我们带到这里的,给了一些银币,让老婆婆照顾我们,那人来去匆匆也没有留名字。” 朔宁纳闷道:“是谁仗义出手相救?” 萧末雅自然知道那人便是玉公子,却不好把话说明,于是说:“肯定是个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朔宁说:“日后若是能再遇见,定要好生报答那人了,你有没有问过老婆婆那人长什么样子。” 萧末雅笑了笑说:“问过,可老婆婆年龄大,忘记了。” 二人在此吃过饭后就告辞离开,萧末雅担心朔宁身上的风魔咒随时发作,想尽快找到鬼医。老太是个实在人,非要把玉公子留下银币还给他们,朔宁说什么也不要,老太就收拾了些自家做的干粮,用包袱包着让带路上吃。 老太家前面有条河,二人顺着河流往东走,翻过杂草丛生的土丘,直到看不见人影了,二人这才御风疾驰,踩着云朵往东方飞去。 一路无话,二人除了休息吃饭,其余时间都是在御风飞行赶路,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天空开始落起雨丝来,上午还淅淅沥沥下的不紧不慢,勉强能赶路,待到傍晚时分,大雨滂沱如注,二人只好停下来找客栈休息。 路上二人已经换了粗布麻衣,看起来如寻常百姓无异,纵是路上遇见些正邪两派的修真道人,也没人认识他们。 窗外风雨越发急切,噼里啪啦打在窗纸上似要扑将进来,客房内一点暖黄烛光摇曳,拉长了朔宁的身影在墙壁上,他静静坐在桌前捏着茶杯,眼瞳中倒映的烛火正在一点一点烧灼着他的心事。 第五章 偷玉贼 朔宁离蓟城越来越远,他心知此次离开那片生养自己的故土,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命都活不长久,感慨那么多无用的干嘛呢?” 外面的风吹又紧了,竹窗呼呼作响,牢固的将风雨阻挡住。 本应该是玄天宗内最优秀的年轻子弟,本应该是生活自在,无忧无虑的洒脱少年郎,就是因为两年前九尾狐在摩云山下的一场报复,让他的命运彻底颠覆。 那是一个大雪凌乱的寒冬,天地一片苍茫,朔宁记得那天没有风,只是雪白的渗人,铺天盖地从穹顶浇落,无声无息掩埋着大地上的所有,朔宁跟随父亲去摩云山给青岚师祖过百年大寿,同行的还有三师伯耿震宇,师兄耿长河,师姐耿长星,五人刚到山下青松坡的那段陡路,九尾狐从大雪中飞出,一掌就将年仅二十的耿长河拍死,猩红的血溅在朔宁的脸上,他愣着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何事,九尾狐另一掌已对他拍过来。还好在旁的父亲朔方白玉剑已经出手,可还是晚了半步,朔宁身子遭受重创就昏死过去。 再等他醒来时,人已经在摩云山大殿,所有人站在周围看着他,同门师兄弟那一双双复杂古怪的眼神,第一次让他感觉陌生。 在九尾狐蓄谋已久的偷袭下,耿长河耿长星两兄妹当场死亡,耿震宇被打的筋脉尽断,余生只能躺在病床上度过。最后若不是青岚真及时人赶来,只剩半条命的朔方也将要死在雪堆里。 后来朔宁得知,九尾狐在那天躲在山下共杀死玄天宗十五名年轻子弟。他算计在这一天报复,就是要在青岚真人心头上割肉,心机可谓不歹毒。 朔宁是十六名受创年轻弟子中唯一活下来的,他是幸运的,但同样也是不幸的,风魔咒让他活在人间,却形同地狱! 风魔咒魔力蚕食着他,将他体内重楼诀修为压制,再怎么修炼也是白费力气。 风魔咒让他意志迷失,杀人嗜血,他就是因为风魔咒发作在家中吸食三个仆从的血,被掌管刑罚的师伯百里清风定下死罪。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九尾狐! 朔宁眼中火苗跳了一下,茶杯啪的一声被捏碎。 “怎么了?”萧末雅手掌抚摸过朔宁的肩膀,温柔的气息融化着他心底的冰霜。 “没事,出来那么多天有些想家了。”朔宁伸开手掌,破碎的瓷片散在桌上,沾了一点血迹。 萧末雅看见,拉过他的手掌用手帕擦拭着,烛光下她侧着脑袋,露出雪白的脖颈,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母亲,自己小时候受伤的时候,秦双琴就是那样一脸心疼的给自己擦药。 “玄天宗不容你,你爹也要杀你,那已经不是你的家了,想又有什么用,更何况现在人人皆知你被魔教的妖女拐跑,更没有回去的余地了。”萧末雅擦干净朔宁手心上的血迹,贴近脸往伤口上吹了吹,忽然抬起长长的睫毛看着朔宁问,“跟着我出来后悔了吗?” 朔宁目光在她眉心红莲游走,最终与她炙热的目光相接,那眸子像是一汪静谧的湖水倒映着晚霞,风光旖旎。 “不后悔。”朔宁眯起眼笑了,仿佛已经一头扎进湖里,沐浴在晚霞之中。 纵是命运坎坷心酸,可上天还是赐给了他一丝希望,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朔宁将萧末雅轻轻揽在怀里说,“这个世界抛弃了我,而你又为了我抛弃了整个世界,以后我要的就是你能在我身边,其它的都不重要。” 萧末雅闭上眼贴在朔宁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温顺的如一只猫儿。 窗外风雨凄迷,室内温暖如春。 次日天空终于放晴,湛蓝如洗,惨烈的太阳光柱穿透朵朵白云,硬生生把温暖砸落人间。 萧末雅推开窗子仰面迎接着太阳,晒一会舒服的眯起眼睛来,“还是有阳光的日子快活,最讨厌下雨了。”她闭着眼喃喃低语,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朔宁说话。 朔宁将收拾好的包袱挎在背上说:“那咱们走吧。” 萧末雅深深吸口气,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土腥味,“再走个两三天,我们大概就能到东部沿海,找鬼医就简单了。” 朔宁笑了笑,说:“是啊,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奔波了。” 萧末雅睁开眼,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落寞。 朔宁等了一会见萧末雅没有动,走过来疑问道:“怎么了?” 萧末雅看着朔宁眨了眨眼睫毛,笑成了一朵花,“找到鬼医,你就可以安然无恙,不必再受魔咒的折磨了。”说完拉着朔宁出了客栈。 刚走出客栈没多久,马路上就有两骑快马从后面奔来,萧末雅闻声回头看一眼,拉着朔宁躲进一家绸缎庄。 “怎么回事?”朔宁站在门后不解的对萧末雅问。 “是你们玄天宗的人,竟然能这么快找到这里,还真有些本领。”萧末雅露出半张脸望着那两匹马远去,算是松口气下来。 朔宁正色道:“我们玄天宗内专门有负责追踪和搜罗信息的弟子,想查到我们的踪迹,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 店掌柜看着二人闯进来以为来了买卖,笑脸问道:“二位客官,买些料子?小店的东西在这城里可是有一号,您过来瞧瞧。” 萧末雅道:“看来走大道太容易被发现,我们走山路绕过去。” 朔宁对于萧末雅的建议自然是没有意见。 “二位,您买料子吗?”店掌柜见俩人自顾说话,根本不搭理自己,歪着脑袋没好气问一句。 萧末雅转过头来,只是看了店掌柜一眼,店掌柜唬的忙低下头整理柜台上的料子。 二人见玄天宗的人走远了,出店来没走几步,从胡同口转出来一青年乞丐,莽莽撞撞,差点把萧末雅撞倒。 “你这人怎么回事!”朔宁扶住萧末雅叫了一声道,那乞丐只顾低头撞开人群闷声往前走。 萧末雅抓住朔宁的胳膊说:“不去管他,我们赶路要紧。”说完却又感觉有些不妙,往腰间一摸,蛛心玉已不见!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萧末雅说完追了上去。 乞丐闻声后知道事情败露,也快步跑了起来。 朔宁一边追一边问:“怎么回事?” 萧末雅说:“那人偷了蛛心玉!” 未料乞丐身法轻灵,在人群中几个腾跃,远远的拉开距离。 萧末雅和朔宁施展法力纵身跃上半空,紧追上去。 乞丐回头瞄了一眼飞身欺近的二人,竟也飞身跃上房顶,脚踏屋脊,纵身往郊外遁去。 追赶到荒郊野外,双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朔宁眼见追不上,手中运起气剑,扬手飞去。 乞丐飞身遁进一片茂密槐树林里,剑气交割下枝枝树杈,忽然不见了乞丐的踪迹。 萧末雅急的额角冒出冷汗,若是没了蛛心玉,朔宁体内的风魔咒将再也无法压制。“人跑哪里去了,我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闯进槐树林中,朔宁横剑护身,仰头看着婆娑树影。 萧末雅目光急转极力搜寻着乞丐的身影,左侧有株老槐枝丫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瞬间就不见了。 “给老子出来!”朔宁也发现那道黑影,水纹剑劈开那株槐树,“再不出来把整个林子都给砍掉,看你能藏在哪里。” “我出来了,你能拿我怎样?”乞丐从一颗老槐树下闪出,掌中轻轻掂着蛛心玉,就站在不足三丈远的地方。 “看剑!”朔宁闪电般挥出一道剑气,锋芒无形,铮铮然有劈空声。 乞丐冷笑,一抬手,将剑气消弥于无形。 萧末雅和朔宁见乞丐露了这么一手,心中皆是吃了一惊,足见眼前之人法力并不简单。 “咱们可算是又见面了,别来无恙。”从槐树后再度走出一驼背老者来。 “这人好眼熟。”朔宁看着老人,只感觉好像是在哪见过。 萧末雅说:“还记得我们上次在土镇里遇见的那个扫地老头吗。” “是他?”经此提醒,朔宁这才想起来。“难道是冲着阴阳扇来的?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跟踪我们。” 驼背老者笑着摇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阴阳扇已不在你们手中,我寻它作甚?这次请你们过来没有别的意思,九爷要见你。”说着手指指向朔宁。 “我不管什么九爷八爷,先把蛛心玉还给我再说!”朔宁叫道。 乞丐把蛛心玉毕恭毕敬的放在驼背老人手里,驼背老人看了一眼手上的蛛心玉问:“想要吗?” “还给我!”朔宁手中水纹剑锋芒大涨。 驼背老人眯着眼慢慢把手抬起,蛛心玉在他拇指和十指里捏着暴露在斑驳光线下,里面游动的细密红丝清晰可见。 乞丐抱着双手在旁冷笑,眼神透着阴毒。 萧末雅忽然软下语气说道:“前辈,你先把东西给我,其它事情好商量。” 驼背老人两指用力,啪的一声脆响,蛛心玉应声脆裂。 萧末雅瞪大双眼,仿佛那破碎的不是蛛心玉,而是她自己的那颗心,“你,你究竟是谁!” 驼背老人道:“老夫灵狐宫明月长老华箐。” 萧末雅颤声道:“九尾狐的人?” 喝啊!朔宁听见老者是九尾狐的人,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水纹剑荡起层层气浪冲了上去。 旁边乞丐早有准备,纵身迎上,与朔宁纠缠打斗在一起。 剑锋凌冽,罡风纵横,槐树林内顿时飞沙走石,树断枝残。 华箐对萧末雅道:“看在你是昆域王之女的面上,我只将那小子带走,不与你为难。” 萧末雅咬牙切齿,“你休想!” 华箐哑声笑了笑,“你没了阴阳扇,难道还能拦得住老夫?” 萧末雅道:“就算拼了命,我也绝对不会让朔宁再落入九尾狐的手中!” 第六章 爱与交易 华箐说:“萧姑娘,作为一个前辈人我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说着身影闪电般欺近上来。 萧末雅明白朔宁如果再度落在九尾狐手中,那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额灿莲花,法力瞬间提升到巅峰,她誓死也要守住最心爱的人。 华箐看着萧末雅额前莲花越来越殷红,右手五指张开,一道暗灰色气旋无声流转而来。 萧末雅同样拍出一掌暗红色气旋,炸破虚空。两道真力如飞龙冲撞在一起,僵持不下。 华箐右手一推,又是一层气旋递进,力道比之前还要雄浑。 萧末雅周身一震回撤半步,脚底轰隆一声龟裂开无数道缝隙,心中暗道:“这老头法力深不可测,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华箐道:“还要做无谓的抵抗吗?” 那边朔宁与乞丐斗的正激烈,朔宁瞥见萧末雅吃亏,心中暴怒,水纹剑连劈三道真力迫开乞丐,纵身跳上前来,挥剑对准华箐胸口刺去。 华箐右手喝然发力,只听嗡的一声闷响气旋激长了数倍,猛然将萧末雅震飞出去。 “要你死!”朔宁大吼,目眦欲裂。 华箐冷笑右手再度闪电般探出,食中两只准确无误的夹住水纹剑剑尖,绵柔之力荡起,瞬间化解掉从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强霸锋芒。 朔宁猛催法力,水纹剑却像是长在华箐手指中般纹丝不动。 “你……”朔宁吃了一惊。 萧末雅俯身冲上来,一身红芒护身,如一只燃烧的蝴蝶。 华箐冷着脸,微微眯起浑浊的双目,瘦小的身躯里忽然发出一阵噼啪乱响,犹如干柴在烈火中燃烧,又如骨节层层爆裂。只见周围地面尘土激扬,浑圆之极,雄浑至极的力量从华箐干瘪的双臂中汹涌而出。 轰然一声巨响,萧末雅连撞断三根老槐方才止住退势,朔宁只觉从水纹剑上传来一道真力将在他打了个通透,眼前变成一片虚无,昏死过去。 华箐一把拿住朔宁的后颈,如阿猫阿狗般拎在手里。 萧末雅捂住胸口站起身,嘴唇在不停使唤的颤抖,鲜血染红唇,从胸腔里不断往外涌。 华箐道:“你我都是圣教中人,看你是昆域王之女才放你一马,别不知好歹。”说毕拎着朔宁,转身便走,乞丐看都不看萧末雅,跟在华箐后面离去。 “别,别走。”萧末雅声音虚弱,几乎是从喉咙里一丝丝抽出来的样,“不要……” 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萧末雅追出两步,摇晃着一头栽在土里。 夜风吹过桌面上的烂银烛台,灯火摇晃处,凌乱了墙壁上修长的人影。 人影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复又贴在肩头,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慢慢放下,动作缓很轻柔,没有半点响动。 一壶老酒入胃,喝的身子有些发暖,醉意上头眼光也有些迷离。 他白俊的脸面浮现一抹醉红,但白衣依旧如初雪,光洁的不沾半丝尘埃。 白衣如雪人如玉。 玉公子一壶酒喝完,手握阴阳扇,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烛台,像一尊石做的雕像。 “你醒了。”玉公子忽然开口。 萧末雅从床上坐起身,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她揉着太阳穴说:“又是你救了我。” 玉公子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复又静静的看着她,每当玉公子看见萧末雅的时候,他身上那股高贵,孤傲之气才会消散,被温柔一腔所包容。 “求你一件事可以吗?”萧末雅沉吟良久,靠在床边说道。 玉公子目光转了转,然后又看着萧末雅:“你说。” 萧末雅说:“朔宁被九尾狐抓走了,你帮我救他出来然后交给鬼医,我就跟你成婚。” 玉公子拿阴阳扇敲打着手心,反问:“难道你我之间只存在交易关系吗??” 萧末雅避开玉公子的眼睛,看着床沿说:“我只要他好好活下去,你也不要问是不是交易,你答不答应吧。” 玉公子说:“我要是说不答应呢?” 萧末雅掀开被子下床穿了鞋子,“你不答应,我自己去找九尾狐,如果他不能活,那我就跟他死在一起。” 玉公子说:“你伤势还没好,需要静养。” 萧末雅说:“将死之人,还谈什么伤势。”说着拉开房门走出去。 玉公子说:“你知道九尾狐在哪吗?” 萧末雅停住脚步问:“九尾狐在哪?” 玉公子说:“广茂山慈云观,可你这样去无异于送死,值得吗。” 房门一开,夜风更是肆无忌惮的飘进房间,玉公子阴阳扇攥在手中,听脚步声远去,始终没有起身。 烛光微弱,凌乱着墙壁上玉公子的身影,风头一紧噗的将烛火吹灭,黑暗瞬间遮蔽玉公子眼中的温柔。 玉公子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萧末雅走出客栈,人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冷月无声,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漠然注视着人间悲喜。 广茂山巍峨耸立,直贯云霄,慈云观就坐落在广茂山山巅,建造已有百年历史。 萧末雅到达慈云观门前已是次日下午,夕阳悬挂天际,如一颗沾满血迹的头颅,耀的晚霞旖旎,夹带着一种死亡式的惊心动魄。 红衣如晚霞,拾级而上。 观门紧闭,不闻人语。 萧末雅站在观前思量片刻没有径直进去,她转个方向顺着慈云观外墙慢慢走着,慈云观规模比想象中还要大,走到天黑才将慈云观绕完一圈。 看着大地沉入黑夜,萧末雅纵上墙头,悄声摸索进慈云观去。 慈云观内灯火零星,许多建筑都是隐在黑暗中很适合藏身,萧末雅轻灵如枫叶,无声飘起坠落,游走过数间房顶。渐入慈云观深处,灯火明显增多,偶有一两个来往的道士一边讲话一边穿过庭院,但说话的声音都很低。 萧末雅趴在屋脊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着周围,待院子里的两名道士走远,她正要起身,忽然又有脚步声响起,随即听人说话,“九爷这次来可不是只为成魔的那小子这么简单,其它的不要多管多问,你只需将安排你的事情做好就行。” “九爷待我们慈云观向来不薄,这件事贫道自当尽力,绝不辜负九爷期望。” 两道人影从回廊中迎面走出来,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是慈云观掌教长云真人,一个是身着黑衣劲装的黑脸男子,明月长老华箐的得力干将海阔天,萧末雅认得出来,黑脸男子就是偷蛛心玉的那乞丐。 海阔天道:“那兽合神鼎的事情,就拜托道长费心。” “九爷的事就是我们慈云观的事,应当的。”长云真人一摆手说,“走这边,人在广场上。” 听俩人脚步左拐,进了另一庄别院,萧末雅悄悄跟上去。 长云真人一边说话一边在前带路,引着海阔天穿过一道花园,来到一处灯火明亮的大院里驻足。 萧末雅掠身落在就近房顶上伏下身子,观察着两人举动。 海阔天忽然抬起头冲着萧末雅所在的方向高声道:“萧姑娘不必躲躲藏藏,现身吧。”话音方落,只见从四周跑出来十数名持剑道士,把萧末雅所在的房子围了起来。 萧末雅暗自苦笑,没想到自己千万分谨慎,还是被发现了。她站起身将额前秀头发拢在后颈,昂声道:“姑娘我出来又怎样,就凭这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想挡住我?” 长云真人叫道:“狂妄,你以为慈云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萧末雅挥动红袖冲地面划出一道半圆,轰然击倒四名道士。 “咦,我体内的法力怎么会如此强大?”萧末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当然不知道,昨天夜里玉公子为救她,已经在她体内注入了修阴真力。 长云真人大喝一声飞身上去,拂尘抖动,如蛛网罩来。他身为慈云观掌教,法力自然不同于寻常高手,拂尘之力刚柔并济,杀机暗藏。 萧末雅跟长云真人斗了片刻,法力不相上下,俩人都有些急躁了。 长云真人贵为一脉掌教,若连个二八女子都斗不过,当着这么多手下脸面上实在说不过去。萧末雅却是为救朔宁拼命而来,若不成功将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俩人越打越激烈,真力激荡开,脚下房屋豁然塌陷,唬的周围道士连忙后退。 长云真人手中拂尘不断变化着长度,忽而笔直坚挺如钢刺,忽而柔软似青丝,一连几招诡异的强攻,把萧末雅逼的不住后退。 “嘿嘿,看你还往哪退!”长云真人冷笑着转动拂尘不停在空中画圆,气机流转,骤然掀起一道狂风。 萧末雅身后是假山池塘,眼看已经被逼的没有退路。 海阔天双手环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二人打斗,看长云真人占了上风,也就没有再插手的意思。 长云真人大步迈到萧末雅面前,舞动的拂尘犹如一条挣脱锁链的白龙,狂奔而来。 萧末雅死死盯着飞来的白龙,她仿佛真的看到这条恶龙那凶残的眼神,以及锋锐的利齿立刻要将她咬碎了吞进腹中。 在朔宁面前,萧末雅永远是个温柔体贴的姑娘,眉眼如春风,娇怜惹人爱。 但在外人面前,在没有朔宁的时候,在面临死亡困境的时刻,萧末雅永远是那个倔强,顽固,不畏生死,敢与天公试比高的魔教妖女。 一道红芒冲进了拂尘之中,恶龙如果真吃了她,她也敢钻进恶龙的肚子里,将它的肠胃撕碎! 第七章 上山要人 长云真人没有想着真的要了萧末雅的性命,只想教训一下罢了,因为她是昆域王的女儿,就算有九尾狐撑腰也不好得罪。但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萧末雅对他却是痛下杀手。 萧末雅从拂尘狂风中跳出,只见长云真人砰的飞了出去撞倒两名道士,拂尘当啷一声坠地。 “掌教!”几名道士冲过去扶起长云真人,只见他右手淋淋,小拇指和无名指竟然被削断了。 海阔天看了一眼长云真人,不明白优势占尽的他为何会反被削掉手指。“道长,你没事吧。” 长云真人咬牙按住了断指道:“她袖里藏着利刃,小心了。” 有几个道士见掌教受创早已怒上心头,持剑冲上去,那这道士哪里是萧末雅的对手,只交手几合,立刻又有三人毙命。 “都给我回来!”长云真人喊叫一声,这才制止住众弟子不再送死。 海阔天周身布满一层罡气护身,一步步靠近萧末雅,“萧姑娘你别自认为是昆域王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做,别人不敢杀的人,我敢杀。” 萧末雅冷哼不说话,只是用挑衅目光的看着他。 吼!慈云观内传来一声嘶吼,是成魔后的朔宁发出的声音。 萧末雅脸色大变,恨不能立刻就要见到朔宁,如果朔宁有了闪失,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 海阔天道:“那小子已经被九爷修炼成魔,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再见到他了。” 萧末雅咬紧嘴唇,眼睛里的怒火杀意似乎要喷出来,“挡我者死!”说着话,萧末雅纵身扑上去。 海阔天运起雄浑罡气喝然迎上萧末雅,二人都是发了狠以硬碰硬,拼尽全力。 到底还是海阔天法力更胜一筹,招大力沉,慢慢将萧末雅压在下风,他忽而转势一拳直冲,空气中掀起一道硕大的青色拳影击中萧末雅胸口,将她轰然撞飞在假山之中。 砰,乱石飞空,萧末雅幸好运气护身早有防备,只震的周身发麻并无大碍。 海阔天一击得手再度冲来,根本不给萧末雅喘息还手的机会,他是彻头彻尾个的杀手,从不懂得怜香惜玉,一颗心早已被血污浇灌麻木。 青光掌影拍来,将整个池塘都炸了粉碎,萧末雅接力飞上房檐,倒也没敢硬接这一掌。 海阔天绷紧着脸面道:“想走?给我下来!”说着又是一掌,轰然将屋顶炸碎。 当啷啷,咚,镗…… 无数碎木,瓦片接连坠地,院中已经是变的一片狼藉。 萧末雅在一片沙尘中飘然落地。 吼,嗷…… 不知何处的朔宁又在嘶吼,声音中带着暴躁与愤怒。 那一声一阵阵刺入萧末雅的心中,扎的她满腔都在流血,“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要让他忍受这样的苦楚!” “受死吧!”海阔天一声暴吼疾冲进来,落脚之处尘土翻飞,每一步都踏着杀意。 萧末雅眼角含泪,欲滴未滴,白月刃匕首悄然从袖中滑在手心,若一击不中,她知道会死,再也无没机会去救朔宁。 海阔天掌影凝重如山岳一点点般迫近,萧末雅深吸口气摧起毕生法力,额前莲花忽然发生变动,有一股力量从莲花里生出,硬生生压住她体内的一部分法力,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生这种诡异的变故。 但萧末雅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狂风已近在眼前。 “我不要放弃啊!”萧末雅在心中呐喊,即使法力被突然压制,她却倔强着依旧不肯服输,运起体内仅存的一点法力,举起白月刃迎上。 海阔天嘴角挂着阴毒的笑意,区区一截匕首,难道能改变战斗的结局?一掌决然拍下! 嗡……嗡……嗡! 俩人法力碰撞,空气登时如圆形波浪般一层层荡开,方圆三丈之内塌陷出一道深深半圆土坑。 海阔天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两道绵柔之力从他手掌缠绕至肩头,双臂咔嚓一声撕裂成粉碎,人随即倒飞出去撞死在断墙上。 白云道长等一种道士皆眯起双眼,纷纷扬扬的尘土在场地里翻飞,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末雅有些惊异的慢慢转过身去,看到了如雪般的白衣。 “希望我没来晚。”玉公子冷峻着脸没有半分表情,拉起萧末雅的手就往里走,二人所经之处就连尘土都左右散开。 萧末雅感受着不断从玉公子手心传来的温润法力,霎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慈云观中的吼叫声越发激烈,玉公子拉着萧末雅闻声来到慈云观大殿前的广场中。 广场中灯火通明,暴走状态下的朔宁身上围绕着团团黑气,他被铁链绑在一根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细的石柱上。四肢胸口上贴着五道黄符,上面弯弯曲曲画着红线,不知是字迹还是图腾,有缕缕黑气从符纸上发出,不断钻进朔宁的耳鼻口中。 广场上只有四个人,站在朔宁面前,手拿黄纸符的是明月长老驼背老儿华箐,右侧一位身穿紫衣的中年美妇,披一件淡紫色斗篷,虽然看起来模样大概有三十多岁,但眼角含春,顾盼间带着一股勾人的媚态。在女子旁边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个头足有两米,肌肉鼓鼓囊囊如铁打钢炼的一般,穿粗布宽脚裤,赤裸的上身有一条手腕粗的锁链,从左右肩膀交叉过去,绕一圈在腰间。 “宁哥!”萧末雅嘶声叫了一声想冲上去却被玉公子拉住,朔宁已入魔态,自然也听不见她的呼喊。 玉公子走上来看都不看这三个人,而是把目光直接落站石阶最高处的黑衣人身上。 “我的好师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只见黑衣人人影在空中闪了一闪,便来到玉公子面前。 黑衣人个头不高,五官硬朗,从额头中心到左脸颊有道伤疤,看年龄也就三十左右,说话时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眼神锋锐有力,身上更是拥有着着一种桀骜强悍之气。不用说,这人就是玉公子的同门师兄,灵狐宫之主九尾狐了。 “来找你当然是有事,我想要个人。”玉公子看一眼朔宁,复又把目光落回在九尾狐身上。 九尾狐哈哈笑了笑,“他是我的人,现在已经被我培育成魔,你要去有何用?你我兄弟有几年不见了吧,其它的不多说,先走进去喝几杯酒。” 玉公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冷不淡的说:“你别管我有没有用,今天这个人要带走。” 哗啦啦一阵铁链响,旁边的魁梧大汉走上前一步叫道:“你算老几?一句话就想把人带走,脑子坏掉了吧……” 九尾狐抬手打断那人说话,对玉公子说:“师弟,这人我有大用处,还真不能给你,这样,你有没有别的要求,师兄我一定满足你。” 玉公子说:“我只要这个人,没有别的要求。” 九尾狐摸了摸鼻尖,停顿了片刻说:“师弟,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倔脾气一点也没变。” 玉公子说:“我要是变了,那就不是我了。” 九尾狐看了一眼萧末雅又看回到玉公子身上说:“朔宁是玄天宗的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非要这小子呢?” 玉公子还未开口,长云真人领着一帮道士从外面稀稀拉拉走了过来,“九爷,是他杀死了海阔天。” “什么?老海死了!”华箐沙哑着嗓子高声大叫一声,却又被九尾狐抬手打住。 九尾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师弟,你杀我的手下,又来要走我的人,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玉公子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不管有没有道理,我今天就要把这个人带走。” 九尾狐和玉公子目光对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蔓延开去,萧末雅只觉心头上像是有块巨石在慢慢坠落,压得心跳越越来越慢。 暖流再度从玉公子手上传来,一下击碎萧末雅心头的那块巨石,窒息的压迫感才得到解脱。 九尾狐道:“当年在跟随师傅学法的时候,你就喜欢和我比个高下,拼法力,比飞天,斗法器,咱俩始终是半斤八两。念在你我师兄弟的情分上我给你一次机会,咱们赌一次怎么样,赢了人你可以带走,要是输了的话,你只需替我办一件事情即可。” 玉公子说:“比什么?” 九尾狐摊开手,掌心变出一面锈迹斑斑的八角古铜镜,“还记得这面镜子吗?” 玉公子说:“灵狱秘境,镜中有九重地狱境,九重灵仙境,当年修炼的时候,你我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在里面度过的么。” 九尾狐说:“记得就好,后来师傅将此镜传给了我,你也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如今里面九重地狱境已经重新建造,凶险远强于当年,如果你能将九重地狱境全部闯过,那我让你把那小子带走。” 玉公子瞧着古镜,没有丝毫犹豫,“一言为定。” 九尾狐笑了笑说:“你就不再考虑一下?当年你可是……” 玉公子打断了九尾狐的话,“不用考虑,我闯,每一境的最后可还是有舍利?” 九尾狐点头:“不错,只要你能把九颗舍利全部拿出来就算通关。” 玉公子说:“你先把朔宁身上的魔咒压制下去,萧姑娘是我的朋友,你要保证她的安全,不许她少一根汗毛。” 九尾狐笑了笑,“我答应你。” 萧末雅手中的力量慢慢消失,拉着她的那只手也慢慢松开了,玉公子说:“在这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 萧末雅拉住玉公子的衣袖说:“若是这镜子里太过凶险,你不必……” 玉公子道:“放心好了,难不住我。” 九尾狐对华箐挥了挥手叫道:“华老,先把纸符撤掉。” 华箐看起来极不情愿的在朔宁身上一摆手,纸符呼的燃起来烧成灰烬,朔宁身上黑气慢慢稀释。 玉公子拿食指在镜子中间一点,镜面竟如水波般荡漾开,人也就唰的被吸进了。 第八章 灵狱秘境 广场中除了火焰台被风吹过的声音,霎时间再没了别的声响,九尾狐对着手中镜子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过后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萧末雅问:“你猜他这一去,能回来吗?” 萧末雅用力的点头,“能,他一定会回来的。” 九尾狐笑了笑负手道:“从小我和师弟修炼的时候,只在魔兽境,烈火境,翻山境与冰川境这前四重境界里修炼。魔兽界中群魔乱舞,万兽齐奔,我师父在万里荒疆里潜修时收付的妖精怪物全封印在里面,若想闯过次境地必须从头杀到尾,你不杀它们,它们就会把外来者生吞活剥,没有足够的体力是不成的;烈火境中火海连天,岩浆横流;翻山境山峦颠倒,十万大山轮番滚动,乱石穿空,若不仔细就会被砸成肉泥,当年我就是差点死在这境界里,亏得师弟拉了我一把,现在想想都有些心有余悸。但我也不是没救过他,冰川境中寒霜遮天蔽日,冷风吹在身上如刀割肉,征途最是坎坷,我也在这一重境界里救过他的命,算是扯平。每当闯过某一境界尽头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受点伤,记的最疯狂的一次,我与师弟练手最高闯过七重地狱境,你猜结果如何?” 萧末雅问:“怎样?” 九尾狐道:“我们出来后在床上躺了一月时间才能下地,原本是我们伺候师傅,结果让师傅伺候了我们一个月,我们师兄弟练手才闯过七重,现在他只身进入闯九重,你认为他胜算几何?” 萧末雅抿住嘴唇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问:“他若是闯过九重,要多久才能出来。” 九尾狐说:“不要多久,灵狱秘境里本就是幻境,里面时间要比外面的时间快很多,我想他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来。” 啊…… 朔宁尚未恢复的传来一声低吼,使劲挣扎着铁链,犹如一只困兽。 九尾狐看着萧末雅似笑非笑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吧,我以为我那师弟是快石头,永远不会有七情六欲,没想到他也会有开窍的时候,不容易啊。不过可惜,你好像对他没有兴趣,你的心思只在那小子身上。” 萧末雅沉默片刻,转而看着朔宁说:“你,你为什偏偏要折磨他?” 九尾狐扭头看过去朔宁一眼,“挑上他只是个意外,谁让他是玄天宗的人呢,我的对手是整个玄天宗,是天下正道。只要是玄天宗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欠我的,我就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萧末雅说:“我要过去看看他。” 九尾狐说:“请便,不过你可要小心,他还未恢复神智。” 萧末雅跑到朔宁面前,只见他身上犹自冒着黑气,浑身肌肉肿起,脑袋靠在石柱上双眼漆黑,张大了嘴荷荷作声。 “宁哥,你怎么样了?”萧末雅去扯朔宁身上锁链,却被一股大力猛然震开。 华箐冷眼说道:“风魔咒力量还在,你要硬碰只是找死。” 萧末雅叫道:“你给我把锁链解开。” 紫衣女子走上前说:“妹妹,锁链要是解开了,你的心上人就会大开杀戒,他可是不认人的。” 九尾狐在一旁叫道:“放心好了,在我师弟没有出来之前,你和你的心上人都不会有事,我答应他的一定会做到,纸符已经撤掉,再多等一会他就会好的。” 萧末雅就站在朔宁身旁,看着他空洞的眼睛,狰狞中又带着痛苦的表情,真似心如刀割。同时她心里又在念着镜中的玉公子,他是为了自己才闯地狱九重境,不知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 随着朔宁身上黑气消散,朔宁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眼睛也恢复到常态,只是呼吸急促,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折磨。 “宁哥,你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萧末雅在旁低语,“我是末雅,你睁开眼看看我。” 朔宁在萧末雅一声声呼唤中终于睁开眼皮,他转动眼珠,相思许久的容颜终于闯进他的视线,轻轻道:“末雅,真的是你吗,这不是在做梦吧。” “宁哥你终于清醒了。”萧末雅毫无顾忌地扑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说,“这不是在做梦,我就在你面前!” “我以为我死掉了呢,我梦见自己在地狱里遇见好多恶鬼纠缠着我,一直跟他们在打架,我想冲出去找你,可地狱里的恶鬼太多,我一个人根本杀不光他们,咳咳……”朔宁说着话猛咳嗽一阵,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锁链,“我身上的风魔咒又被九尾狐加重,怕是不行了,末雅,你杀了我吧。” 萧末雅摇头说:“不!会好的,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会就走。” 朔宁抬着眼皮将场中所有人扫过一眼说:“别犯傻了,我们玄天宗与九尾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被这些人折磨死还不如死在你手中。” 萧末雅只是摇头,伏在朔宁身上不说话。 华箐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九爷,若没有别的事情事情,老头子我先去帮老海收个尸。” 九尾狐点点头,也将其他人打发走了,偌大广场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寂黑夜中星辰被阴云遮住,全不见了踪影,只剩冷风在呼啸,火焰在摇动,朔宁在萧末雅的拥抱中早已睡着。 九尾狐手中灵狱秘境一阵摇晃,玉公子从镜中豁然飞出,轻飘飘落地。 玉公子动作很轻,落地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声音,他看到萧末雅拥抱着朔宁犹未知觉,心中莫名一痛。 九尾狐高声问道:“师弟,九颗舍利拿到了?” 玉公子伸开手,将九颗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舍利交到九尾狐手中,“你看看可是这九颗?” 萧末雅闻声看见玉公子已经站在那里,撇下朔宁跑上前打量着玉公子,“你,你没事吧?” 这还是玉公子第一次感受到萧末雅对他的关心,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没事,九颗舍利我已经全部拿到,我们可以走了。” 萧末雅见玉公子白衣无尘,眼前的他和刚才进去灵狱秘境时的样子完全一样,九尾狐说里面如何凶险,倒也不尽其然。想着长舒口气说:“你没事就好。” 九尾狐掂量着手中舍利,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师弟,这次算我输了,没想到你法力精进如此神速,是师兄小瞧了你,人你带走。”说完将舍利一颗颗扔进铜镜中,竟转身自行离开了。 “谢谢。”萧末雅不知该说什么说,响了半天方才说出这两个字来。 “不用谢。”玉公子从她身旁走过去,抬手一挥,将朔宁身上的锁链解掉。 哗啦啦一阵乱响,朔宁也苏醒过来,“末雅,末雅!”睁开眼发现人没有在身边。 抬头看见萧末雅站在不远处,朔宁才放心,他是第一次见玉公子,还以为是九尾狐的人,没好气问道:“你又是谁?” 玉公子没有回答,转过身说:“我们走吧,去找鬼医。” 萧末雅来到朔宁身边,拉住他袖口说:“是玉公子帮忙救了我们。” “玉公子?”朔宁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萧末雅,只见她脸色有些古怪,也没有多问,对着玉公子施礼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这份恩情……”还不待他说完玉公子已经走远。 萧末雅苦笑着说:“他脾气有些古怪,习惯就好,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拉着朔宁跟了上去。 出了慈云观沿山路走了没多远,玉公子步伐越显缓慢,萧末雅和朔宁本是跟在他身后,看情况有些不妙几步敢上前来。 萧末雅问:“玉公子,你没事吧。” 玉公子说:“不要紧。”话刚说完脚步踉跄着差点摔倒。 朔宁早在旁留意,一把扶住了玉公子的手臂,只感觉他浑身冰冷,忙问道“你受伤了?” “啊!”萧末雅低声抽了口冷气,不知何时玉公子胸前白衣已被鲜血殷红了一大片。 玉公子轻轻挣脱开朔宁的手,再度站的笔直,淡淡说:“一点小伤不打紧,我们先下山再说,九尾狐放我们走,他的手下可不一定愿意,不要声张出来,我没事的。” 朔宁看着玉公子为救自己身受如此重的伤,心中老大过意不去,“先找地方歇一会,我助你疗伤。” 玉公子说:“我说了没事,走,下山。”说着不顾二人劝阻,又走在前面。 玉公子身受重创,萧末雅法力已被消耗无几,朔宁身上风魔咒稍不注意就会发作暴走,还好一路下山来再有没出意外,算是太平无事。 三人山下找到一座破宅,院墙坍塌了不知有多少年,好歹房顶还在勉强算个住所。 玉公子脸色已有些泛青,但他依旧从容淡定。他在角落里找个干净地上盘膝坐了,“我要运功疗伤,你们千万不要碰我。” 朔宁说:“我帮你。” 玉公子冷冷说:“不用,我自己的事情从来不麻烦别人。”说完将袖中的阴阳扇取出唰的打开,阴阳扇漂浮在空中,绕着他开始慢慢盘旋。 朔宁讨个没趣,悻悻的坐回萧末雅身边帮忙生火。 萧末雅注意到,原本笔挺的阴阳扇骨已经扭曲变了形,可能是在灵狱秘境中遭到打击造成的。要知道阴阳扇乃上古魔器,本身就蕴含着无上魔力,能在灵狱秘境中被摧毁成如此,天知道玉公子面对的情况又多凶险。 第九章 偷人耳 一夜冷风,一夜星光赶月,一夜无眠,这一夜对朔宁来讲,委实太漫长。 他怀抱萧末雅,就这样在黑夜里睁着眼,怎样也无法入眠。玉公子所在的墙角微微有罡风呼啸,那是疗伤时气息流转的声音。萧末雅伏在他胸口呼吸均匀,睡的很深沉。 “自己活着根本就是个拖累,或许当初就应该死在自己父亲的剑下,那样就不会连累任何人了。”朔宁想着自己和萧末雅一路走来,风餐露宿,不知让她收了多少风霜与委屈,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让女子来照顾着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悲。 朔宁看一眼萧末雅沉睡的侧脸,觉得满是心疼,“若是风魔咒真的能治好,我一定为你遮风挡雨一辈子,不再让你受苦。” 萧末雅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醒过来睁开了眼,二人目光对视,微微一笑。 相爱之人的怀抱永远是温暖的,不论在何种情况下。 萧末雅小声说:“你眼圈这么红,是不是一夜没睡?” 朔宁说:“我睡不着。” 萧末雅问:“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朔宁说:“没有,我现在身体倒没感觉有问题,大概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扰的心绪比较乱。” 萧末雅说:“人生来都是会遭罪的,但一辈子也就那么多,前半生经历劫难多,后半生就可以安享清福。” 朔宁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哄人了。” 萧末雅也笑了笑说:“是不是哄人我说了不算,时间会来验证的。” 朔宁抱紧了萧末雅说:“未来的时光,让我们一同去见证。” 萧末雅低下头贴着朔宁的胸口没有说话,听他心脏声有力震动,将朔宁反抱得跟紧。 朝阳慢慢从东方升起,晨辉稀薄,还没有给冰冷的大地带来足够的温暖。 玉公子那边风声减弱,阴阳扇悠悠转回玉公子手中,通过一夜的治疗,他脸色已经恢复常态,至于身体恢复到何种程度,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萧末雅起身上前看了玉公子一眼,她从来不知道玉公子法力到底有多高,但阴阳扇在他手中驾驭自如,就从这一点来说,其法力当和他父亲不相上下。 玉公子睁开眼缓缓起身瞧了她一眼,掸了掸衣衫说:“我们走吧。” 萧末雅问:“那你的伤……” 玉公子说:“已经没有大碍。” 朔宁起身活动着筋骨,虽说在九尾狐那边被折磨了许久,现在的他却感觉精力非常充沛。 三人离开广茂山往东出发,路上换了干净衣服就不再耽搁,御风疾行,如流星般划破长空,少有落地的时候。 如此奔波几日,三人终于来到靠近东海的一座久安城。入得城来萧末雅又犯难了,因为他爹只说鬼医在东海隐居,可这东海岸线绵延千里,沿途有数不清的山峦与城郭,这该从哪找起? 久安城人口颇多,九街十八市,街街繁荣,市市昌盛,是大陆中极为繁华的一座城镇。朔宁路上拉过老头来问有没有个叫鬼医的人,老头只歪着脑袋说,城西安络堂里有个神医,城东久济堂里也有个神医,城南老鸦村里有个游脚大夫,医术也神的很,城中央更是有个神医中的老神医,死人都能医活,叫神医都算委屈,应该叫神仙。 萧末雅看那老头耳聋眼花,指不定脑子有些问题,再找些人问来,竟然和老头说的几乎都差不多,最受当地人人推崇的当属城中央仙邈阁里的老神仙,传的神乎其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玉公子冷哼一声说:“我看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鬼医那个老家伙阴险古怪,他是为避世才隐居来东海,绝不会在城中大摇大摆开着医馆的。” 朔宁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那既然这个鬼医如此神秘,我们又该去哪里找?” 萧末雅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既然都到这了,就一定会有办法,先找地方休息。” 三人在城中找到一家上好的客栈住下,吃过饭看天色还早,萧末雅就拉着朔宁继续出来打听鬼医的消息,让玉公子留在客栈休息,玉公子也不推脱,就静静在客房疗伤。 走出大街朔宁倒不知该往哪里去找,于是说:“我们分头去打听吗?” 萧末雅笑笑说:“像你这样瞎子问路哪里会有头绪,做事不能只靠手脚,主要还得动脑。” 朔宁问:“怎么个动脑法?” 萧末雅拉起他的手说:“跟我走。” 俩人转过几个街道,萧末雅拉着他只管往人群多的地方去,挤走过一个卖小饰件的摊位面前,看着绣包,簪子等摆件放一大堆,笑着说:“你瞧,那荷包真漂亮。” 萧末雅拿起一只葱绿色荷包,细密的针线缝制的很考究,绣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 朔宁见她看着荷包爱不释手,于是对老板说:“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姑娘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自家绣的,只卖两个铜币。”中年老板笑呵呵的搓着手,见生意上门心里乐开了花。 萧末雅回头反问朔宁,“好看吗?” 朔宁说:“好看。” 萧末雅说:“那就买吧,我要两个。”说着又拿了一个同样的荷包,把两个贴在一起揣进口袋。 在朔宁掏钱的时候,萧末雅对老板问:“老板问你个事,这城里有没有万事通这类的人?” 老板收起钱说:“还别说你还真问着了,这城里有个人叫王镇,家在城西口桥头边上。外号偷人耳,嘿,这一带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谢了老板。”萧末雅答声谢,和朔宁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听老板在背后喊,“这家伙是个赌棍,这会估计在吉祥赌坊里耍色子呢,你们可以先去那找找。” 吉祥赌坊隐在一个窄巷子里,若不是沿路打听,二人还真不好找到这个地方,在外面看门脸不大,但走进赌坊里,才发现另有乾坤。 朔宁闻着赌坊呛鼻的烟味心口莫名产生一种烦躁感,大厅里人员混杂,有人光着膀子,还有人穿着皮貂,有妖艳媚妇,有老弱干柴的小老头,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二位来耍牌的?”有个瘦子殷勤的凑上招呼。 “我们找人,偷人耳王镇有没有在这里?”朔宁问。 一听不是来玩牌的,瘦子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没好气说:“不知道。” 朔宁一把扣住瘦子手腕,厉声问:“再说一遍,人有没有在这?” 瘦子被捏的骨头欲裂,哎呦哎呦惨叫个不停,“好汉饶命,他在这,在这。” 朔宁没有松手,又问一句:“哪里?” 瘦子龇牙咧嘴对着大厅里面的脚落一指,“那不在里面的么,再不松手我手腕就断了。” 萧末雅隔着人群,看到有个嘴里叼烟,留着八字胡的青年,正在跟人搓着麻将,“可是那个抽烟的?” “是, 是……”瘦子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确定好人,朔宁这才松手放了那瘦子。瘦子脱了险撅起屁股就跑。 萧末雅笑着说:“宁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暴力了。” 朔宁脸一红说:“这小子狗眼看人低,不给点教训他不说实话。” 二人来到王镇面前,王镇正好给上家点炮,猛的一拍桌子吼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牌了?上次胡我,这次还胡我?” 上家那人赢钱满面春光,“牌风顺没办法,今天我出门前可是给财神爷烧过香的。” 王镇骂骂咧咧的朝那人脚边吐口痰:“拜财神了不起啊?继续继续,看老子怎么一会把你赢个底朝天。” “你就是偷人耳王镇?”朔宁一巴掌拍在王镇肩膀上。 王镇扭过头刚想发作,但斜眼打量着朔宁和萧末雅气质不俗,不像是等闲之辈,强忍下怒气问:“干什么,找我有事?” 朔宁说:“来找你当然是有事请教,想跟您打听个人。” 王镇回过头搓着麻将说:“谁?” 萧末雅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说着掏出两枚金币放在桌子上,同桌人眼睛都直了。 原本快输掉裤子的王镇看见金币,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把麻将胡乱一推说:“哥几个失陪一会,我马上回来。” “哎哎,你这人就这么走算怎么回事。”有人叫道。 王镇把金币装在裤兜里,站起身说:“黑子,你还别跟我嘚瑟,一会回来咱来单独约,我跟你赌老婆!” 黑子叫骂说:“你个光棍哪来的老婆,我凭什么和你赌。” 王镇拍了拍口袋说:“你是不是眼瞎,刚才黄灿灿的是什么没看见啊?” 黑子说:“行,我等你回来,就跟你赌了。” 王镇踢开凳子,对朔宁说:“这里人多眼杂,咱去对面的茶楼说话。” 三人正要离开,刚才的瘦子领五六个打手气势汹汹的把他们给拦住。 瘦子指着朔宁的鼻子叫道:“就是这个瘪三打我。” 打手中走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嘎巴嘎巴扭着手上的关节,瞪起眼说:“你小子挺狂啊,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镇认识这是看场子的人,深知他的厉害,悄悄退开两步和朔宁划清界限,否则打起来自己受到牵连就亏大了。 朔宁不愿意和这人废话,不耐烦说:“闪开。” “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大汉冲上去一拳打出,拳头还没碰到朔宁,只见朔宁飞起一脚人就冲破楼层木板,到二楼去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赌场霎时变的像坟场一样安静,众大汉一下傻了眼,都不敢再动弹。 朔宁看了一眼瘦子,瘦子欧的一声抽了口气装死栽在地上。 俩人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拉着王镇大摇大摆走出赌坊。 第十章 老情人 三人到茶楼找偏僻的位置坐了,王镇听朔宁说明来意,吃惊的反问一句,“什么,你们也是来找鬼医的?” 朔宁不解的问道:“难道还有人在找鬼医?” 王镇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三天前也曾有个人来找我问过鬼医,但我真不知道你们所说的这个鬼医究竟是谁。永安城中净他妈出神医了,看病问诊收费贵的要死。这里面不知道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朔宁问:“那找你询问鬼医的人长什么样子?” 王镇说:“那天来的是两个中年人,一个穿紫衣的胖子,另一个穿灰色长衫,两个人脸色都很严肃,问我鬼医在哪,我从没听说过鬼医这个人,胡乱说了一通就把这俩人打发走了。” 朔宁追问说:“那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是不是大约四十多岁,眉毛很浓,下巴上蓄着胡子?” 王镇说:“你怎么知道?” 朔宁与萧末雅互看了一眼,这俩人就是朔宁的父亲朔方和百里清风。 王镇看他俩心不在焉的样子,轻轻摩挲着茶碗说:“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这鬼医如果真在九安城,也有可能已经改名换姓。” 朔宁重重的吐了口气,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如果真如王镇所说,那要想找鬼医岂不是大海捞针。 萧末雅握住朔宁的手说:“就算鬼医千变万化,他终究要和医药打交道的,只要他在这,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给找出来。” 朔宁问:“这一带还有没有什么奇人异士?独处一隅而脾气又非常古怪的人?” 王镇想了想说:“奇人异士多了去,但真要提出个出类拔萃的只有一个。东海初云岛上有个初云岛主,是个法力深厚的修真士,他隐居海岛从不与外人来往,是个有名的怪人。” 萧末雅问:“这个初云岛主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王镇又喝了口茶笑说:“都说了是修真士,我这种凡夫俗子怎能接触的到。不过提醒你们一句,传说初云岛机关重重,擅自闯进去的人根本就没有活着出岛的。” 萧末雅说:“初云岛主或许就是鬼医,我们明天就去初云岛。” “好。”朔宁心中却并不觉得二者是一人,但毕竟好不容易有了一线希望,他也想去试一试。 二人付过茶钱便离开了,王镇目送二人下楼,嘿嘿笑着喝光杯里的茶水,把口袋里的金子拿出来在手里抚摸着,“没想到这世界上冤大头还不少,又白赚两块金币!” 次日天刚微亮萧末雅就和朔宁出了客栈出发初云岛,那岛在东海中,离海岸并也就十几里远的距离,二人到海边御风飞行,不消片刻就来到初云岛,岛上绿树成荫,柳绿花红,有一座庞大的庄园建造在山岛中央。 二人落在庄园前的一片花丛中,萧末雅望着眼前花海说:“这倒是个生活的好居所。” “什么人擅闯初云岛!”有两年轻女子发出厉喝,不知从何处现身出来,拦在庄园大门前。 朔宁说:“我们是专程来拜访初云岛主的,并无恶意。” 两女子衣着一红一绿,模样俊俏无二,是一对孪生姐妹,红装女子叫道:“我们庄主不见外客,请回吧。” 萧末雅说:“我们找贵庄主确实有要紧事,麻烦两位姐姐进去通报一下,就说昆域王之女萧末雅来求见。”鬼医与萧末雅的父亲有些交情,若初云岛主真是鬼医,知道他们的来历想必不会不见。 “都说了我们庄主不见外客,啰嗦什么?再不走把你们丢进海里喂鱼。”绿装女子柳眉倒竖,尖声叫道。 无论萧末雅怎样解释,孪生姐妹就是拦住门不让二人进去,强硬的态度让萧末雅彻底失去了耐心。“今天我门非要见到初云岛主不可,再不让开,休怪本姑娘无情了!” “硬闯初云岛就是个死。”绿衣女子丝毫不把萧末雅放在眼里。 萧末雅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对着绿衣女子一掌拍去。 “找死!”孪生姐妹同时出击,与萧末雅斗在一起,三女如穿花蝴蝶般左右翻飞,打的甚是凶险。 庄园朱红漆大门轰隆打开,听到打斗声又从里面冲出来两位姑娘,娇喝一声加入战斗。 萧末雅以一敌四毫不畏惧,闪转腾挪,与四女子打的不相上下。 朔宁站在一旁也不知该不该出手,一来萧末雅游刃有余,二来因为他从不打女人。 “都给我住手,什么人敢来我们初云岛撒野!”大门口走出一位仪态端庄的中年美妇,头发挽着高髻,眉眼素淡,却带着一股子威严。 四女闻声纷纷撤退到妇人身旁,绿装女子说:“禀告二夫人,这二人非要闯进庄里要见岛主。” 萧末雅见妇人气度不凡,想必是庄内有身份的人,但同时心情一下就跌落进低谷,因为此处山花烂漫,美女如云,鬼医那种怪人怎会在此处。 美妇人上下打量着萧末雅,脸色微微带过一丝惊讶问道:“你是谁?见岛主有什么事吗?” 萧末雅施礼说:“我是昆域王萧远征的女儿萧末雅,擅闯贵庄多有得罪,但我们确实是有些事要见岛主,冒犯处还请见谅。” “你是萧远征的女儿?难怪有些看着有些面熟,既然是故人之女,那就进来吧。”美妇人眼光扫了朔宁一眼,“这位小兄弟又是……” 萧末雅说:“这是我朋友朔宁,您认识家父?” 美妇人微微一笑道:“有些交情,先进来吧。”说话引着二人进了庄园,园内景致更是壮丽,百花争艳,芳香沁脾。 美妇人目光在萧末雅身上流转,“你和你爹爹模样长的像,但脾气却像是随你娘,你娘亲可是叫陌微。” 萧末雅嗯嗯应了两声,心直发毛,暗道:“该不会是碰上爹以前的老相好了吧。”萧远征的风流事迹萧末雅虽未见过,但也曾听别人提起,父亲更是直认不讳,但萧远征自从认识萧末雅的母亲陌微后,就一心为红颜,再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甚至在陌微死后,萧远征都没有找过其她女人再婚。 “你娘现在还好吗?”美妇人斜过眼来问。 萧末雅说:“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已经生病去世了。” 美妇人说:“死了?可惜,可惜,那你爹现在有再婚配吗?” 萧末雅说:“没有。” 美妇人叹口气说:“看来你爹心里是放不下你娘亲的了。” 萧末雅抬头看着美妇人脸色复杂变化,小心问一句:“您和我爹是……” 美妇人脸色竟然微微一红,笑说:“我叫柳仙儿,你可曾听你爹提起过?” 萧末雅摇摇头:“没有。” 朔宁瞧见柳仙儿的脸色明显暗淡了下来,随即又恢复如常,就算朔宁是个傻子,现在也看出来是什么情况。世事真是难料,本来是寻找鬼医的,却遇见萧末雅父亲的一位旧情人。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会客大厅里,有女婢端茶水进来,庄园内倒是没见过一个男子。 “那你们来找庄主,到底是为何事?”柳仙儿招呼俩人坐定,漫不经心的问。 萧末雅说:“实不相瞒,我们本来东海是寻找鬼医的,听旁人说初云岛有位脾气古怪的岛主,我们就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柳仙儿笑道:“你们就误以为岛主是隐姓埋名的鬼医?” 萧末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神色暗淡。 柳仙儿说:“你是如何知道鬼医就在东海?” 萧末雅说:“我爹告诉我的。” 柳仙儿问:“那你找鬼医可是得了什么重病?” 萧末雅说“不是,是我这个朋友,他中了九尾狐的风魔咒,此咒天下只有鬼医可解。”萧末雅对于柳仙儿的问答一一道来,并没有半点隐瞒,或许是柳仙儿态度亲和,又或许是其它原因。 柳仙儿看着朔宁说:“九尾狐竟然会对个小朋友下手,越混越不像话了。” 萧末雅问:“您可知道鬼医在哪?” 柳仙儿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应该不是你的普通朋友吧,看你关切的样子,他是你的小情人。” 萧末雅脸微红,点了点头。 柳仙儿说:“不用担心,我们家老爷或许知道鬼医在哪,他虽然不出岛,但对东海这一带的事情还算是有些了解,我去帮你们问一问。” 朔宁起身致谢:“那就多谢前辈了。” 柳仙儿站起身说:“不用客气,你们在这坐着,老爷这会估计也该起床了,我去替你们问一问。”吩咐过下人好生照顾客,就款款离开了大厅。 萧末雅捂住脸说:“这都是发生了些什么事,居然遇见我爹的老情人。” 朔宁笑着小声说:“你爹当年指不定有多迷人,我看这位夫人风姿卓越,当年也是个大美人,现在虽然嫁做人妇心里还念念不忘着你爹,可见情根深重。” 萧末雅鼓起腮帮,睁大着双眼看着朔宁问:“怎么?你是不是羡慕了,也想风流风流?” 朔宁大摇其头,“哪敢哪敢,我心里全都是你,一丝一缝都是你,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 “这还差不多。”萧末雅见四周无人,毫无征兆的在朔宁脸颊留下一个香吻。 第十一章 哭丧山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从外面都进来一婢女说:“夫人安排两位先去吃饭,她等会就来找你们。” 说起吃饭,二人还真感觉肚子有些饿,跟婢女来到另一处房院,饭菜早已在桌上备齐,两道荤菜两道素菜,分别用精致的白瓷盘盛着,闻起来香气四溢,看着勾人食欲。婢女给盛了两碗米粥放在桌上,招呼一声慢用走出去。 朔宁问:“这二夫人不就过去问个问题,,怎么去那么久还不回来。” 萧末雅说:“这里是他们家,还不允许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既来之则安之,吃饱饭再说。”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竹笋来吃,鲜嫩脆口,味道绝佳。 “嗯,好吃,你赶紧来尝尝。”说着夹了一筷子送到朔宁嘴边。 朔宁笑着说:“要你来喂,不好吧。” 萧末雅说:“有什么不好的,张嘴。” 朔宁张嘴接过萧末雅夹过来的竹笋,吃到嘴里满口生香,夸道:“还真香。” 萧末雅拉着朔宁在身旁,“你坐我身边来吃。”又夹起一块肉递到朔宁口中。 朔宁有些羞怯的说:“我有手有脚还是自己来吃吧,不用你喂,你这样我不习惯。” 萧末雅不听,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给朔宁吃,二人一边吃一边说笑,或许是萧末雅掩藏的够好,那心底的忧郁不曾让朔宁察觉出分毫。 二人正吃着,柳仙儿从外面走进来,笑说:“呦,你们俩真恩爱。” 朔宁脸腾的红成熟透的苹果,站起来擦了擦嘴说:“夫人您回来了。” 柳仙儿说:“坐下接着吃,把饭吃饱再说。” 萧末雅见柳仙儿面带喜色,想必把鬼医的消息问着了,当下也顾不上吃饭,上前拉住柳仙儿的手说:“您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 柳仙儿说:“没错,鬼医是在东海这一带,也亏你们来到这里,要不然找破大天也找不到鬼医。” 萧末雅问:“这话怎么说?” 柳仙儿招呼二人坐下,继续说:“鬼医和我们家老爷有些交情,来东海隐居的时候曾来拜访过我们家老爷,我记得那老头瘸着一条腿,样貌很丑陋,当时我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毕竟我家老爷许多年前在大陆上广交朋友,有客来访也不稀奇。今日问起我家老爷,才知道那人是鬼医,只不多鬼医来的那次是五六年前,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萧末雅说:“应该还在的,要不然我爹也不会让我来了,鬼医在哪?” 柳仙儿说:“沿着海边一直往北走大约百里地的地方有座哭丧山,鬼医应该就藏在那山里,不过那山是个丧气山,处处虫蛇毒障,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萧末雅说:“别说虫蛇毒障,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进得去。” 听到这个消息,朔宁也觉得多日以来压抑的心情顺畅许多,他和萧末雅对视着,满眼的欢喜。 柳仙儿看在眼里,抿着嘴说:“别着急高兴,哭丧山的艰难可不是开玩笑的,鬼医之所以能隐居在那被人所发现,就是凭借了哭丧山的险恶,我这里有两枚辟毒丹你们带在身上,这样就不怕毒气侵袭了。”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绣花布包,里面有两枚眼睛大小,朱红色丹丸。 萧末雅说:“这如何使得,您给我们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哪能再受重礼。” 柳仙儿不由分说把辟毒丹塞到萧末雅手中,“拿着,到时候上山时小心着些。” 二人陪柳仙儿说些闲话,就匆忙告辞出来,柳仙儿一路都在拉着萧末雅的手,把他们亲自送到庄园门口。 临分别前,柳仙儿站在花海中望着宁静的海平面淡淡说:“末雅,我以前曾和你娘是好姐妹,当初为争你爹闹翻了脸,他抢走了我最心爱的人我原本恨她一辈子。可是,后来想想恨她又能如何,我争强好胜,样貌法力处处都要强过你娘,可我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你爹爱你娘的痴情,感情之事谁也无法改变,一切都是命,我认了。你回去若是见到你爹,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好吗?” 萧末雅的长发被海风一阵阵吹拂着,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好,我不说。” 柳仙儿笑了,笑的那样坦然,“真高兴看到你们两个这样恩爱,也羡慕你们是因为爱而奋不顾身的在一起。”她说着将目光落在朔宁身上,“你可要好好珍惜末雅,不要辜负她一片真心。” 朔宁听了自然是重重点头:“我这辈子都会护她周全,如若不然……。” 萧末雅忽然轻轻拍了朔宁的嘴巴一下,笑着说:“你看你还发起毒誓来了,你心里的好我都记得呢,不用说出来显摆了。” 温柔的海风吹在初云岛上,百花如水浪般摇曳,芳香流溢,飘扬的花瓣迷离了三人的笑眼。 哭丧山就像一头笨重的巨兽伏在东海岸上,云海如被覆盖住巍峨顶端,黛青色山体仿佛升腾着缕缕青烟,把一方天地都给熏的变了黑,诡异,神 秘是它带给人的直观感受。 二人飞到哭丧山下,周围都是不知名的参天大树,树干枝丫俱是湿漉漉沾满着青苔,也不知生长了几多年轮,脚下更是杂草荒芜,连一条上山的小路都没有。朔宁查看着四周,外面明明是阳光灿烂的晴好天气,林子里却被浓阴遮蔽,光线暗淡异常,四下里没有一丝声响,哭丧山仿佛就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亡者,僵硬的尸体上看不见半分生机。 萧末雅说:“鸟语花香是人住的地方,这种阴冷沉郁的鬼地方才适合鬼医隐居,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 朔宁苦笑一声说:“我们该从哪里上山?” 萧末雅说:“直奔山顶好了,鬼医肯定不会在这山脚下,我们也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寻找。” 山中林深树高并不好前进,二人起起落落艰难的走了大半天,累的头顶出了汗,始终没有见到有人居住的痕迹,除了石头就是树。 朔宁说:“你看周围雾气氤氲,想必我们已经到哭丧山深处里了,此山处处透着古怪,要小心着点。” 嘶嘶…… 朔宁听见头顶处传来异响,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一条手腕粗细的红磷大蛇缠在树枝,正朝他靠近。正在他要出剑的时候,红磷蛇却扭头又缩了回去,慢慢爬向树顶。 沙沙沙…… 地面草丛忽然间翻涌起来,不知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窜,萧末雅从草缝中看到一截斑斓的蛇身在他们周围游走,却同样没有靠近。 “怎么到处都是蛇,我们是跑蛇窝里来了吗?”萧末雅虽然不害怕但看着只感觉头皮发麻,靠在朔宁身边问了一句。 朔宁拦住萧末雅的腰说:“不用担心,看样子这些蛇不敢靠近我们,应该是柳夫人给我们的辟毒丹起作用了。”说着拿出辟毒丹转了一圈,草丛里的蛇纷纷散开。 朔宁手一扬,水纹剑铮然在手,“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着以剑气开路,二人携手又往山上走了一两个时辰。 眼看视线渐黑,二人在山中绕来绕去迷失方向,哭丧山里很快就被黑暗吞没,变的漆黑如墨,二人找到一面山岩下生火歇息了。 夜色降临,周围虫鸣鸟嘶,野兽奔走声渐渐多起来,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不时在黑暗中闪过,对着火光靠近又离开。 火焰熊熊燃烧,朔宁特意把火烧的很旺,这样很多野兽畏惧火苗不敢靠近过来。 萧末雅静静趴在朔宁的大腿上,拿树枝一下一下撩拨着柴堆,火堆上面架烤着两只抓来的野兔。兔肉眼看快烤熟了,滋滋冒油,香气远远飘出去,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黑暗中饥肠辘辘的野兽。 随手撕下一块兔肉,萧末雅送到朔宁嘴边说:“来尝尝我烤的兔子香不香,以前我爹带着我闯荡的时候,没少在野外露宿,吃的最多的就是烤肉烤鱼。” 朔宁吃在嘴里慢慢嚼着说:“嗯,香是香,就是缺少点盐味。” 萧末雅又撕了一块笑着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挑拣拣,来再吃一块。” 朔宁说:“你也吃啊,别光顾着我。” 萧末雅又撕下一大块,用嘴呼呼吹着热气,然后撕成两半,“一人一半。” 俩人一边说笑一边吃着兔肉,浑然忘记了他们是身在哭丧山里,明火送暖,温情蜜意的画面出现这地狱般冷漠的哭丧山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毒蛇在近处的草丛里游走的更加躁动,七八条五彩蜈蚣无声而快速的靠近他们,但在离他们不足一米的地方又散开,辟毒丹的所在让这些毒物始终不能近身。 两只野兔被吃的干干净净,萧末雅闹的倦了,枕在朔宁的大腿上低声哼起小曲来。 朔宁说:“这歌真好听,你唱大声些,声音太小有些听不真切。” 萧末雅动了动脑袋提高了声音唱道:“思量是情非得已,怎舍得奴家儿去;你瞧那明月照花溪,郎君可知我心意;不为那功名利禄起,只盼得把奴家放在心头儿记;情蜜蜜,念归期,红烛台前绣嫁衣……” 此曲语调轻郁,节奏缓慢,从萧末雅口中娓娓唱出,竟有种说不尽的缠绵悱恻,痴怨哀怜。朔宁听的入神,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丽佳人独坐红烛台前,思念爱人而不得,深夜拿着针线俯首绣嫁衣的场景,十指纤纤,绣过的每一针都饱含着蜜蜜情意。 萧末雅本不喜欢这种凄美的小曲,像是无病呻吟,总觉得矫情。可今日里真不知为何,脑子里想着竟随口哼唱了出来。 第十二章 绿毛怪 唱着唱着声音渐低,萧末雅沉沉睡去,安静的面庞贴在朔宁腿上,带着一丝疲倦。 朔宁又往柴堆里添了把柴,轻轻抱住了她,冷冷夜风袭人,他尽量让萧末雅的身体不受风寒。 待到半夜时,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草丛中嘈杂声与野兽走动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听不见了,朔宁警惕的侧起耳朵,死一般的寂静。 睡着的萧末雅在他怀中侧了个脸,面朝朔宁小腹,只趴了一会就睁开眼,坐起来睡眼惺忪的说:“你睡一会吧,我来看着火。” 朔宁笑着说:“不用,我不困。” 萧末雅说:“不行,你去睡一会,最近我看你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从九尾狐那里出来后,朔宁还真就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睡不着,眼睛像抹了油一样滑溜,人也没有一点睡意。 朔宁说:“我真不困,你继续睡吧。” 萧末雅也没在意,揉了揉眼睛说:“那就坐着聊会天吧,我也睡不着了。咦,周围怎么变的这么安静了?” 朔宁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安静也已经有一会了,可也没发生什么状况。” 萧末雅站起身查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任何情况,以她多年的经验来说,极有可能是有事情要发生。 朔宁也跟着站了起来问:“你有发现什么吗?” 萧末雅说:“没有。” 忽然有几丝细小的水珠从头顶低落在两人肩头,但是水珠太细太轻,两人都未察觉。 朔宁忽然抽了抽鼻子,皱起眉头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臭味。” 萧末雅转了个身,面色更加警惕起来,“我也闻到了,小心。” 二人背靠岩石,极力辨别着臭味飘来的方向。 几滴更大的水珠从二人头顶飘落,这次落在朔宁的头发上,他感觉头顶一凉,赶紧用手摸了一把,看着手中粘稠的碧绿色液体,不由叫道:“小心头顶!” 二人左右跳开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岩石上方正趴着一个绿色的怪物,那怪物形状像人,但两只耳朵狭长像锥子一样倒立着,眼睛在火光下闪着贪婪绿光,双臂很长,毛茸茸的像只猴子。 绿毛怪物被发现往后缩了缩脑袋,随即又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涎水再次滴落,腐臭味就是从它口中飘出来的。 朔宁强忍着恶心擦掉头顶上怪物的口水叫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绿毛怪低吼一声,四肢蹬着岩石从上面跳下来对着朔宁扑去。 朔宁御剑在手,撤开半步唰的刺中绿毛怪肩膀,哪知绿毛怪皮肉糙的很,竟是没有刺进去。 绿毛怪发起怒来一把打掉朔宁手中的剑,另一只手对着他脑袋就拍去。 朔宁闪身避开,催动法力,水纹剑锋芒大盛,不停往绿毛怪身上刺去。绿毛怪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几次较量竟然把朔宁逼的不断后退。 “宁哥我来助你。”萧末雅纵身赶上来,狠狠一脚踢在绿毛怪后背。 绿毛怪只是将身体用力一挺,就把萧末雅给弹了回去。 吼!绿毛怪一声大吼,似乎将整个山震的都在颤抖。 朔宁叫道:“难怪那么多野兽毒虫都跑掉了,居然来了这样一个怪物。” 萧末雅娇喝一声从袖中取出白月刃,“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一个绿毛猴子!”说着再度冲上来白月刃连连挥动。 绿毛怪力气大,身法终究是没有那么灵活,几次被萧末雅手中的神兵刺中,划出了几道浅浅伤口,气的暴走连连,不停怒吼。 萧末雅几次差点被绿毛怪口中喷出的臭味熏倒,纵身退到朔宁身后说:“这怪物口臭实在太重,我受不了了。”说着哇哇蹲在地上,把晚上吃的兔肉全部吐了出来。 朔宁也捂住鼻子说:“这怪物不会是吃屎长大的吧。” 萧末雅说:“你别管他吃什么长大,先杀死再说,要不然我们没有被它打死,先被它给臭死了。” 绿毛怪吼叫着冲上来,朔宁握紧水纹剑盯住绿毛怪,骤然抢上前去,青光剑身泛起一道白炽锋芒,将绿毛怪一只手腕斩断。绿毛怪痛叫一声快速扭头撞中了朔宁胸口,伴随着疼痛和腐臭味,朔宁摔在地上,只觉得五脏翻涌,忍不住直想吐。 绿毛怪不敢再靠近朔宁,吼一声反冲向萧末雅。 朔宁顾不上自己五脏难受,喝然又纵身飞来,运起灼灼剑气再度劈像绿毛怪后背。 绿毛怪怪着一拳打中旁边大树,树干轰然倒向朔宁。 朔宁剑气纵横毫不畏惧,锋芒一到树干顿时断作两截飞了出去。 萧末雅也在绿毛怪面对朔宁之际出手,屏住呼吸抄起白月刃对着绿毛怪脖子割去。 绿毛怪以一敌二自知不敌,在空中打了个翻身,勉强避过身体要害部位,但手臂,胸口上还是被朔宁和萧末雅给刺伤了。 绿毛怪喉咙里嗤嗤喘着粗气避在远处,凶狠的看着朔宁和萧末雅,竟转身消失在山林黑暗深处。 朔宁扶住树干也跟着干呕起来,“这怪物口中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萧末雅说:“绿毛怪物生的奇怪,像个猴子,更像个人。” 绿毛怪一走,山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二人忙回到火堆旁坐下来休息,朔宁拍打着萧末雅的后背说:“你是不是还想吐?” 萧末雅若有所思的看着绿毛怪离去的方向,没有听见朔宁的问话。 朔宁问:“想什么呢?” 萧末雅慢吞吞说:“刚才那怪物刀枪不入,倒不似寻常凶兽,你说它会不会是被别人炼养出来的?” 朔宁没有明白萧末雅话中的意思。 萧末雅又说:“你猜那东西是不是鬼医炼养的?” 朔宁一拍脑门,恍然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那我们赶紧跟上去!” 萧末雅拉住朔宁的衣袖:“你听周围毒蛇的动静,现在出去还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凶险,还是等天亮了我们再去找吧。” 俩人当下也不敢再睡觉,围着火堆坐一夜,直到天色发青,这才灭了火堆跟着绿毛怪跑过的痕迹,一步步跟上去。清晨的山林里湿气很重,轻渺渺烟雾像极了婀娜的舞女,在草丛中肆意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撩拨着上山的这对男女。 绿毛怪逃跑时踩踏过的杂草痕迹如一道长长伤疤,将完整的山坡撕裂。 直到太阳冒头,清晨第一缕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他们停下脚步,因为在二人的眼前是一道深及百米的大海沟,水面宽约十数丈,对面那座山与哭丧山差不多高,不知是同一座山还是另一座山。。 朔宁皱着眉头望着脚下的海沟,踢下去一块石子,久久未听见落水声“绿毛怪不会晚上视力不好,掉悬崖海里去了吧。” “应该不会,这里是它的地盘,怎么会那么容易掉下去。”萧末雅打量着周围,在左侧看到了杂草踩踏的痕迹。“它可能顺着这边断崖绕过去了。” 那地方凸出来半米宽的地方足以容一人站立,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条山道。 狭窄的通道上草长的并不高,像是有东西经常经过此处,哭朔宁走过来说:“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萧末雅说:“我跟你一起过去。” 朔宁说:“这地方太窄,万一发生意外我们两个都得遭殃,等我过去先查看一下情况再说,你在这接应我。” 萧末雅觉得朔宁的话也有道理:“那你小心些,有情况就立刻回来。” 左侧山壁往前凸出五六米的距离,再后面是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但脚下是深深海沟,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朔宁看准落脚位置纵身跳过去,一把抓住岩壁上的石头。 “小心点!”萧末雅在原地喊。 “没事的。”朔宁应一声低头看了眼脚下海水,如一条盘踞在两山之间的巨蟒,似乎随时要飞腾起来,将他一口吞噬。 萧末雅又喊:“别看脚下,眼睛看前方。” 朔宁看的感觉有些眩晕,忙收把目光收回来,深吸口气,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动身体。 绕过山体最前面,视野豁然开朗,哭丧山另一面竟有条碎石大路,蜿蜒而上,没入林中。 朔宁叫道:“末雅,我发现有条路,你过来吧,小心啊。”说着提气再纵身,当先飘然飞了过去。 萧末雅也像朔宁一样转过山走过来,二人在哭丧山寻找这么久总算是看到人迹,心中的喜悦程度不言而喻。 这边山路显然有人为修造过的痕迹,路旁零星种植着些花草,但看起来更像是药材。 萧末雅安耐不住心中的高兴,说道:“看来我们一切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终于找到鬼医住的地方了,你看这些药材,鬼医肯定就在这里。” 朔宁也笑着,“那我们还不赶紧走。” 二人手拉手飞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转眼翻过一段斜坡,一座两层高木楼豁然出现在视野中。 而在二楼台前,坐着一位身穿破衣手持枣木棍的高瘦老者,充满敌意盯着他们。就在老者的左右,匍匐着两只身材更为庞大的绿毛怪。 第十三章 伤离别 鬼医那双眼睛与常人迥异,瞳孔狭细如猫,冒着淡淡绿光。目光中像是带着一种无形的触角,能将视野中的一切束缚。 朔宁与萧末雅站在鬼医的面前,身上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瘴气毒物没有毒死你们,绿狗还被你们打伤一个,两个毛崽子真有些本事。”鬼医冷笑了一声,身旁两只绿毛怪扑通从楼上跳下,怒吼着站在朔宁和萧末雅面前。 朔宁踏出一步护在萧末雅身前施礼说:“前辈,我们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有要事相求,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鬼医说:“见谅就免了,你们还是一会去见阎王吧。” 萧末雅叫道:“鬼医前辈,我是昆域王萧远征的女儿萧末雅,我们来并没有恶意。” 鬼医面带疑惑看着萧末雅说:“什么?你是老风流萧远征的女儿?” 萧末雅走上前一步说:“我爹说和您和他是老朋友,还说您医术通神,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我们来是有事求您老人家的。” 两只绿毛怪在二人面前怒吼连连,嘴里喷出恶心的怪臭味道,惹的萧末雅又退开几步。 鬼医仔细瞧着萧末雅,又看看朔宁说:“那这小子又是谁?难道不是长生谷的人?” 萧末雅说:“这是我朋友朔宁,他出身玄天宗,哪里又是什么长生谷的人。” 鬼医眼中的绿光倏然不见,拿枣木手杖在地上轻轻敲了几下,两只绿毛怪不甘心的退开了。“如果连萧远征都没办法的事情,那肯定是天大的难事,哼,但我曾输给你爹一个赌约,欠他一个人情,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萧末雅说:“我朋友中了九尾狐的风魔咒,我爹说普天之下只有您一人能治,求您出手救救他。” 听到风魔咒三个字鬼医眉头微挑,从二楼一跃而下到朔宁面前。眼中又冒出仿佛有触手般的绿光来,上下打量。“果然是风魔咒,你小子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朔宁往后仰了仰身子,与鬼医拉开一些距离,小心的问:“那我还有救吗?” 鬼医嘿嘿冷笑,拄枣木手杖绕着朔宁走了一圈说:“本来没救,但你既然找到了我,就有。” 萧末雅激动的拉住朔宁的手,“真是太好了。” 鬼医摆摆手说:“别高兴太早,风魔咒属于咒种,与蛊毒,伤病不同,要想治疗痊愈是要费些时日。”说着一把将手拍在朔宁肩膀上,“你咒种根深,若再晚来一个月,恐怕就要成魔,万劫不复了。” 朔宁只觉肩膀上的抓力猛然加大,骨头似乎都快要被捏碎。痛呼一声,也来不及细想运起重楼诀法力反抗。 鬼医继续催力,朔宁只觉气血翻涌,心中怒气直冲脑门,运起十成法力顶将鬼医的力道顶了回去。 不待朔宁的重楼诀法力冲击,鬼医已经把手收了回去说:“今晚先把你身上的魔性洗掉一部分,万一风魔咒发作,我可控制不住你。” 萧末雅忙对鬼医重重施礼说:“多谢前辈。” 鬼医昂着头说:“不用谢我,当年我欠你爹一个人情,现在算是还他的。有个事情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哭丧山的?” 朔宁看了一眼萧末雅,二人若是把实话说出来,岂不是出卖了初云岛主和柳夫人。 鬼医哼了一声不待二人回答反问:“你们去过初云岛吧。” 见鬼医早已料到,萧末雅只能点点头。 “我就知道是那家伙,净给我找麻烦,算了,跟我进屋来。”鬼医说着话一瘸一拐的走进木楼。 楼里中光线阴暗,靠墙林立着一排排简易的木板架子,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房间里东西虽然多,但并不显凌乱,看来鬼医虽然样子看起来阴郁古怪,起居习惯还是与常人无异。 萧末雅进屋来掩住鼻子,那浓浓的草药味实在太重。 鬼医将窗子打开,这才有光线和风进来,“老夫整天和草药打交道,味道闻习惯了,你们可能有些不适应。” 朔宁咳嗽两声说:“还,还好。” 萧末雅走到靠窗的位置,这里空气流通好,味道没有那么刺鼻,“前辈,他的风魔咒要治疗多久?” 鬼医倒一碗水自己喝了,慢悠悠说:“这个要看他的造化了,快则几日,慢则数月,急不得。”说着招手示意朔宁上前。 朔宁走到鬼医面前,他发觉鬼医眼中没有冒绿光的时候,那种不自在的怪异感觉就不会有,这很可能是鬼医练就的一种诡秘法术。鬼医虽然身上处处透着古怪,但对他们却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恶意,这一点让朔宁放心不少,想必是萧末雅父亲和鬼医的关系着实不浅。 鬼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红葫芦,在朔宁手上倒出两枚墨绿色药丸,药丸只有针孔那般大小,稍不留神就会从手掌缝隙里掉出来。“先把它吃了。” 朔宁问:“这是什么?” 鬼医说:“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朔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口把药丸吃了下去。 萧末雅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插话。 两枚药丸实在太小,吃到嘴里根本没有感觉,朔宁也不知药丸是吃进了肚子里,还是塞牙缝里去了。 鬼医问:“感觉怎么样?” 朔宁说:“没有味道。” 鬼医皱起眉头说:“我没问你千草丸的味道,我是问你身体有没有感觉异常。” 朔宁摇摇头,身体没有感觉到没有半点变化,“没有感觉。” 鬼医盯着朔宁的眼睛,过好一会又问:“可有异样?” 朔宁依旧摇头。 萧末雅却发现朔宁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活像两个血窟窿,不由慌道:“前辈,他……” 鬼医打断萧末雅的询问,拿枣木手杖在地面咚咚敲了几下,忽见一只绿狗从外面冲了进来,肩头扛了一尊圆肚大铜鼎,砰的放在地上。 朔宁见这铜鼎三足而立,一人多高,鼎身上面阳刻着三只造型怪异的神兽,虽然叫不上名字,但见个个青面獠牙,显然是些凶兽。 鬼医说:“进鼎里去。” 鼎内空空什么都没有,朔宁虽然不明白鬼医意欲何为,但还是照做了。 刚一进去,鼎内传来一声闷响,朔宁脚下生风,竟然莫名生出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旋风将他狠狠吸住。 朔宁高声呼叫:“前辈……” 鬼医说:“莫乱嚷,我是用药鼎给你洗涤身上的魔力,你尽管放松就好,其它的不用理会。” 朔宁闭上眼,顺着鼎内的旋风慢慢转动,不消片刻只觉身体传来一阵阵燥热,体内莫名升起一股法力不听控制地扩散游走,像是静湖中忽然跳脱出无数鲜活鱼儿一般嘈乱,他运起重楼诀来克制,却不料重楼诀法力与莫名法力交接后同样不受控制,数不清的力道在他身上左冲右撞,朔宁几乎觉得自己要被体内的法力硬生生撕裂了。 朔宁体内风魔咒发作,身上不停冒着黑气,铜鼎之内忽然升腾起淡薄的绿色烟雾,黑气与绿色烟雾相织相交,融合在一起后,最终渗透进铜鼎身上。 朔宁只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挂在树梢兜风的破口袋,任凭法力狂风在身体内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反复不停歇,几乎抽尽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鬼医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瞧着,面色不起波澜。 萧末雅看着铜鼎内的朔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朔宁汗如雨下,面色极尽痛苦,不知正在承受着多么痛楚的折磨。 她做梦都在想朔宁能脱离风魔咒,眼看着铜鼎开始吞噬朔宁体内的魔力,这让她如何不紧张。 朔宁身上的黑气越冒越多,开始反吞噬绿色烟雾,铜鼎微微开始颤抖。 萧末雅变了脸色,靠近过来问鬼医:“这是怎么回事?” 鬼医摇了摇头,只说出两个字:“不妙。” 铜鼎内忽然嗡的又是一阵闷响,鼎身重回安定,朔宁身上也不再冒黑气,像是虚脱一般瘫软在鼎内,烟雾慢慢散掉。 “宁哥……”萧末雅上前,捧着朔宁的脸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朔宁悠悠转醒,裂开嘴微微笑了一下表示无碍。 惊慌失措下的萧末雅也跟着笑了一下,抱住他的头说:“你吓死我了。” 朔宁拍了拍萧末雅的脑袋说:“没事,我命硬死不了的。” 鬼医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一手搭在铜鼎上,抚摸过鼎身上恶兽凸起的纹路说:“你体内魔力太盛。药鼎一时化解不掉,可能要更长久的时间才能消除。” 萧末雅站直身子问:“大约需要多久。” 鬼医抬起头望着房顶,叹口气说:“最快也要一年时间。” 朔宁吐出口气说:“这么久?”如此说来,要想化解风魔咒岂不是要在这哭丧山里待一年的时间。 鬼医敲了敲铜鼎说:“若不是我有这药鼎,你身上的风魔咒都没有化解的可能,一年时间能救得了你,也是你的造化了。” 萧末雅看了一眼朔宁说:“一年便一年,只要能化解风魔咒就好。” 朔宁恢复了力气,从铜鼎中走出来笑着说:“那我们要在这山上住一年了?” 萧末雅眼光中略过一抹黯然,“宁哥,我不可能陪你那么久,还有些事情要回去找我爹爹,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安心配合前辈治疗,等治疗好了,我再来找你。” 朔宁诧异的看着萧末雅,一路走来,他从未想过二人还会有离别的时刻,但转念想回来,自己纵然深爱着萧末雅,也不能一直将她霸占在身边,她既然有事情要回去见父亲,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就算十分不舍也不能强留。 萧末雅一旦离开,朔宁的心也就被抽走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走?”朔宁努力在脸上堆积笑意,但伪装的方式太过拙劣,一眼就被人看穿。 “再陪你两天吧。”萧末雅略显坦然的笑了笑,“干嘛这个样子看我,我又不是不回来,只要你风魔咒好了,我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朔宁抿了抿嘴巴,装作释怀的样子说:“好吧,那我等你回来,若是我提前治好了风魔咒,我也可以去找你。” 俩人对视着,目光包含了深深的爱恋与不舍。 不同的是,萧末雅知道此去经年,恐怕再无相会之期。 第十四章 九鼎困龙 朔宁一手扶在铜鼎上,只感觉铜鼎上散发出丝丝凉意,仔细去看时,鼎内除了残锈斑斑也无古怪,不由问鬼医道:“这鼎是什么神器,居然能有吸食法力的功效。” 鬼医说:“小子眼力不坏,你身上风魔咒是百年前冥通老祖所创,是极为阴毒的不治之咒,当今世界恐怕只有这口宝鼎内神力能化解,刚才让你服用千草丸将你体内风魔咒激发出来,用药鼎来化解,可惜药鼎一时吞不掉风魔咒魔力,这一缺陷,眼下只能靠时间来弥补。” 萧末雅说:“风魔咒一定能化解掉吧。”这句话像是询问,又像是一种肯定。 鬼医反问说:“怎么,不相信我?” 萧末雅说:“没有,只是有些担心。” 朔宁安慰说:“现在除了鬼医前辈能有此神通外,谁还能治我这风魔咒呢,放心吧,前辈总会有办法的。” 鬼医只是抚摸着铜鼎恶兽冷笑。 吼! 轰隆! 忽然远处发出一声怒吼,震的地动山摇,墙边木架上的药瓶瓦罐呼啦啦摔倒一地。朔宁拉住萧末雅的手环顾四周,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鬼医急忙走出木楼,望着东北方喃喃说:“这畜生终于承受不住出来了。” 朔宁和萧末雅也跟着走出来,顺着鬼医的目光看去,东北边高出一座山头,林木森森。 又是一阵巨吼传来,声波强悍程度更甚,这次只觉脚下的哭丧山都在摇晃。 鬼医嘿嘿一笑“随我瞧瞧去!”当下御空而行往东北面飞去。 朔宁和萧末雅运起法力飞起跟在了鬼医身后,顺着怒吼声飞去。 翻过东北面山头,迎面是广阔无垠的大海,阳光投射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而就在离山不远的大海内,一条黑色巨龙在不停翻滚,搅动着海水怒吼连连。 三人立在礁石上凝目远望,朔宁见到眼前的场面不由暗暗心惊。 黑龙体型之巨已是超乎寻常,龙尾每拍打一次水面都要激起数丈高水浪,在黑龙的外围,有九只大鼎呈围成一个圆漂浮在海面,从九鼎散发出淡绿色光幕汇成一道屏障,把黑龙牢牢困在中间。 巨龙每撞击一次光幕海水就会掀起狂风巨浪。 朔宁问:“这,这是做什么?” 鬼医目光一直看着海水中不断挣扎的巨龙说:“这条黑龙被我用九鼎困兽阵在海中困了一个多月,今天终于忍耐不住出来了,你们看这龙如此威风霸道,想必已成神魔之躯,身体里有元丹,若用它来炼制丹药,比任何灵芝仙草功效都强。” 巨龙在海水中挣扎许久,始终没有撞开绿色光幕,最后慢慢扭动着身子潜进海水中去了,海面恢复平静后,九口宝鼎竟也随之没入海中,淡绿色光幕贴在海平面上与水光融为一体。 鬼医眼中绿光忽明忽暗,忽然哈哈大笑朗声说:“待将这黑龙收服,或可完成老夫一个心愿。” 萧末雅说:“看来前辈隐居在哭丧山原来不单纯是为了避世。” 鬼医毫不掩饰心中的高兴之情,“不错,老夫醉心药理医术并非为了什么狗屁的悬壶济世,旁人的生死与我有何关系?老夫一直以来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长生之术。” “什么,长生!” 萧末雅与朔宁同时愕然,长生之术可是古往今来从未实现过的事情,就算是专注于修炼长生修真一脉的长生谷之众历经数百年都没有实现长生之术。若这位天才鬼医能将长生之术变为现实,那世界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了。 传说中的行径古怪性情偏激的鬼医,原来不但是妙手圣医,更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有野心的人,通常都是极富危险性。 萧末雅不禁担心看了一眼朔宁,在将来二人独处的日子里,鬼医是否能真心将他的风魔咒化解。 朔宁拉着萧末雅的手,并肩坐在哭丧山顶看日落,这是他们聚在一起最后的一个傍晚,两天时间实在过得太快,朔宁恨不能把太阳用剑钉在天上让它停止升落,这样一天的时间就能变作永恒。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压根就不会实现。 夕阳狂烈的火苗肆无忌惮的燃烧着漫无边际的云海,火势随风蔓延,也烧红了天际,烧红了萧末雅的脸颊与双瞳。 那一身红衣如夕阳掉落在人间的种子,绚烂却孤独的绽放着。 她凝望着沉沉落日出神,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明白,包括朔宁。 夕阳在二人的深沉的目光里慢慢沉落。 朔宁拉紧了萧末雅的手,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安静,只是轻轻揉着萧末雅的手背。 萧末雅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来,朔宁仔细一看是个绣鸳鸯荷包,记得当时是在久安城内买的。 萧末雅把荷包放在朔宁手里说:“荷包我买了两个,咱俩一人一个,我不在你身边,想我就拿出来看一看。” 朔宁小心的把荷包收在怀里,“等我风魔咒好了就去找你,咱们结婚,找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安稳日子。” 萧末雅眯起眼笑着,“你想的倒挺美,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对了,我对鬼医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你自己小心着些。” 朔宁说:“鬼医前辈不是挺好的吗?我看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萧末雅说:“我自小跟我爹爹闯荡天下,见过太多阴险恶毒的勾当,这世界上人心叵测,对谁都不能太善良太信任,这是我最担心你的地方。” 朔宁看萧末雅说的认真,也就把话记在心里了。 萧末雅又说:“我爹爹常跟我说这么一句话,不管对谁都必须有防备之心,哪怕面对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朔宁问:“那你对我有防备心吗?” 萧末雅歪过头来看着朔宁说:“当然有。” 朔宁微微变了脸色,迟疑片刻问:“防备我什么?” 萧末雅严肃的说:“防备着你一不小心会被人害死啦。”说完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哈,你竟然敢耍我。”朔宁嬉笑着去挠萧末雅的痒处,俩人在山顶上追来追去,笑声一阵阵回荡在风中。 两天里鬼医除了不定时给他用药鼎稀释体内风魔咒魔力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木楼内埋头调配药剂。眼看天幕拉黑,萧末雅和朔宁下山来回到木楼,楼内居然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花香味。 朔宁喊了一声:“前辈,好香的味道,你又在研制什么药?” 二楼传来鬼医幽长的回应:“我重新调配了千草丸,好将你身上风魔咒激发出来的魔力与药鼎吞噬力匹配,天黑了,去烧点饭来吃。” 朔宁说:“做什么饭,我不会做饭啊?”二人走上楼梯,鬼医正背对着他们坐在角落里阴暗里捧着一本古书,旁边一个小小四方丹炉下正燃烧着火焰。 鬼医头也不抬的说:“老夫给你化解风魔咒,虽说不需要你感恩戴德,但你总该做些事情表示一些心意,让你做个饭推三阻四,难道让老夫来伺候你吃饭?” 朔宁难为情的说:“不是推三阻四,我是真不会做饭。” 丹炉内阵阵幽香窜入口鼻,闻起来倒也神清气爽。 鬼医说:“不会做饭就去学,往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做人要懂得感恩吗?” 萧末雅听鬼医说话语气不善,怕真惹他生气起来,于是拉住朔宁的手说:“前辈别生气,我这就带他做饭去。” 萧末雅带着朔宁下楼梯去,又听鬼医幽幽说道:“老夫一个人隐居独处惯了,不喜欢被人打扰,以后没事的话,最好不要到楼上来。” 朔宁回答说:“知道了,前辈。” 二人出了木楼,朔宁小声说:“今天下午我刚夸这老头,没想到这一会功夫就变脸了,你说耍的是哪门子脾气?” 萧末雅说:“鬼医出了名的脾气怪,咱们有求于人,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吧,我带你做饭去。” 朔宁苦着脸说:“我真不会做饭。” 萧末雅说:“我来教你啊。”说着撸起袖子,把脏兮兮的锅碗瓢盆找出来重新刷了干净,生灶起火,教着朔宁淘米洗菜,又教他炒了两样青菜。 萧末雅将饭菜摆上桌,拍了拍手说:“其实做饭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很简单吧。” 黑灯瞎火中朔宁在萧末雅的指挥下晕头转向,其实什么都没学会,但又不好意思承认,“咱俩在一起这么久,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太佩服你了。这个炒菜不就是倒点油,炒一炒就成了麽,看着简单。” 萧末雅搬来三个木墩作凳子,让朔宁去喊鬼医来吃饭。 朔宁扯开嗓子在院子里喊:“前辈,吃饭!” 二楼传来鬼医的声音:“你们先吃不用等我,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 朔宁对萧末雅做个鬼脸,低声笑着说:“真让人搞不懂,刚刚喊着吃饭,这会做好饭又不来吃了,我们先吃。”说着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对萧末雅厨艺夸个不停。 萧末雅本想等鬼医忙完一起吃,但想起这可能是二人最后在一起吃饭,鬼医不来打扰更好,就另取只盘子留了一部分饭菜出来,自己和朔宁先吃了。 第十五章 大展厨艺 朔宁和萧末雅在院子待到半夜,哭丧山寂静的只有柴堆燃烧的噼啪声响,二楼的烛光亮着,鬼医始终没有下来吃饭。 萧末雅靠在朔宁肩膀上,往柴堆里添了把火,已经是睡眼惺忪,“宁哥,回去睡吧。” 朔宁抚摸着萧末雅的长发,喃喃说:“你困了就先睡,我在这陪你。” 萧末雅问:“你不困麽?” 朔宁说:“不困。” 萧末雅说:“不困那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朔宁说:“我是在想事情呢。” 萧末雅说:“你在想什么事情。” 朔宁说:“我在想,我们以后要是生了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好。” 萧末雅问:“那你想好了么?” 朔宁说:“没有。” 萧末雅说:“那你慢慢想。” 嗯,朔宁回应一声,呼吸慢慢变得绵长有节奏,在被药鼎化解风魔咒的这两天里,朔宁总是觉得身上发累,夜晚更是困意连连,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萧末雅又问:“你想好了没有。” 朔宁闭着眼没有回应。 萧末雅又往柴堆了添了一根细枝,眼泪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她就那样安稳的靠在朔宁身上,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狂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如雕塑一般沉默的萧末雅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结婚生子又何尝不是她的梦想,如今在现实面前,所有美好都将碎裂成泡影。 或许是缘分不够吧。 这是多么荒唐而可悲的一句话,如今却成了萧末雅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一句话。 这次在现实面前,萧末雅认输了。 天光方亮,朔宁悠悠睁开眼睛,他还是坐在院子中央,只不过面前的火堆已经成了灰烬,身上多了一张毛毯。 “末雅。”朔宁轻轻喊了一声,四野静寂,没有回应。 “末雅!”朔宁忙起身提高了声音,跑进木楼。 “她走了。”二楼传来鬼医低沉的声音,这三个字像是锥子,一下刺痛了朔宁的神经。 “真的走了……”朔宁从肩上扯下毛毯,失魂落魄的扔在椅子上。“末雅应该是趁着我熟睡时候走的,哎,我真糊涂,怎么就能迷迷糊糊睡着了,连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光都没有抓住,我真是废物……” “做饭了没有。”鬼医在二楼问。 朔宁挠了挠头,取出怀中的鸳鸯荷包捧在手里,心想:“只要我身上风魔咒化解掉就立刻去找你,末雅,等着我。” “做饭了没有啊?”鬼医在二楼又问了一句。 朔宁这才回过神,把荷包仔细揣进怀里,回应说:“昨晚的饭菜给你留下来了,热一热就能吃。” 鬼医说:“那你赶紧去热热,昨晚老夫熬了一夜没有吃饭,现在正肚子饿着。” 朔宁走到院子里去生火热饭,嚷道:“昨晚喊你几次都不下来吃,您老人家做事也太专注了。” 二楼铛啷啷传来一声罐子倒地的声音,鬼医拄着枣木拐杖走到二楼风台上,深深吐出口气。 朔宁闻声回头,只见鬼医满脸倦容,一双猫似的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前辈,你把药鼎拿出来,我去泡一泡,好早些化解风魔咒。”朔宁把菜饭放到锅里,用热气给蒸一下。 鬼医飘落下来,走起路来手杖有节奏的叩击着地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年轻人要学会沉下心来,做事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朔宁笑了笑把柴火烧旺,“您老人家说的对,道理人人都懂,可真要行动起来,就不是说的那样简单了。您的药鼎也别藏着掖着,就拿出来放在院里,我有事没有在里面泡一泡,说不定哪天风魔咒就解了呢。” 鬼医冷哼一声:“药鼎可不能随便乱用,搞不好要丧命的,小子,你别跟我扯皮,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保证能解你身上风魔咒。”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这里有一百颗千草丸,每天在进药鼎前吃一颗,记住了,千万不要多吃。” 一百颗就代表着一百天的时间,朔宁想着离和萧末雅相聚的日子可能要在一百天之后,心情瞬间跌入低谷,再想着日后要跟眼前这位古怪老头朝日相处,心情直接跌入深渊。 鬼医见朔宁不说话,问一句,“想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记住没?” 朔宁点头:“记住了。” 暂且熬一熬吧,难熬的日子只要忍下心来熬一熬,总会熬过去的。 没一会锅里饭菜热了,鬼医自行端了碗来吃,吃了两口问:“饭是你做的吗?” 朔宁说:“当然是我做的,怎么,可否还合胃口。” 鬼医点点头:“以后做饭就交给你了,味道不坏。”鬼医自己独处时吃饭随意惯了,对食物也不挑拣,虽然吃了些昨晚的剩菜,吃的也津津有味。 朔宁坐在旁边看鬼医吃饭,一只绿狗从远处奔了过来,手里拎着只胳膊粗细的大蛇,不过看样子已经死了。 绿狗走过来把死蛇扔在地上,呲牙对朔宁低吼几,声又奔跑着离开了。 朔宁远去的绿狗,不由问道:“前辈,这绿狗究竟是什么怪物?” 鬼医反问:“你看它像什么?” 朔宁说:“我看它毛茸茸的像个猴子,但再看它动作意识,却又像个人一样。” 鬼医沉着嗓子呵呵笑两声,把空碗放在饭桌上一抹嘴说:“他们本来就是人,不过是被我用药物给炼化成这个鬼样子。” “什么!”朔宁着实感觉惊骇,“这,这居然真的是人?” 鬼医说:“怎么,不信吗?” 朔宁并不是不信,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是你从外面捉来的?” 鬼医说:“是他们自己找死送上门来的,不瞒你说,我与长生谷谷主曹鹿川有些仇怨,也是当年我把他给惹急了,他在大陆上派人四处追杀于我,我看势不妙躲到这哭丧山隐居起来,大约是在半年前,这三个长生谷门人不知为何突然寻找到这里来,既然仇家碰面,我哪有轻易放他们离去的道理,索性打残了这三人用来试我炼制的新药,坏药吃多了最后就变成这种德性。” 朔宁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大活人该经历怎样的摧残,才会变成今日这般人身兽性,丧失心智的怪物来。 鬼医说:“怎么,感觉很意外吗?” 朔宁看着鬼医反问:“你就不觉得残忍吗?” 鬼医冷笑说:“他们来追杀我的时候,可曾替我想过这个问题?” 朔宁哑然,若这三个人不来寻找鬼医,也就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那这其中那到底是谁对谁错呢? 朔宁想不通,只觉心情压抑在心头极为不舒服,他站起身甩了甩脑袋走回木楼。这件事终究和他没有关系,想不通索性不去想它。 鬼医看着朔宁离开的背影说:“今晚吃蛇肉,你把这条蛇炖汤来吃。” 朔宁答应了,却忘记了自己其实根本不会煮饭。 待到下午朔宁饿的肚子快要扁了的时候才开始做饭,他将蛇扒了皮剁成小块扔进瓦罐,胡乱放了些作料就烧火来炖,约莫半个小时,他揭开盖子闻了闻,除了有些酸味倒也满香的,寻思肉该熟了,就喊鬼医来吃饭。 这次鬼医倒是痛快,听见喊声从二楼出来,看见朔宁满脸的黑灰笑了笑说:“辛苦了小朋友。” 朔宁将热腾腾的蛇肉端上桌,放下碗筷说:“伺候您老人家是应该的,快吃饭吧。” 鬼医低头闻了闻说:“怎么有点酸味。” 朔宁又拿过木墩来,故作内行的说:“多吃点酸开胃,有好处的。” 鬼医点点头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闭上眼慢悠悠咀嚼着。 朔宁偷偷观察着鬼医的表情,这是自己打娘胎里生下来第一次做饭,可不能丢人现眼。 鬼医连连点头说:“真香,就冲你这厨艺可以开个饭馆了。” “真的?”朔宁喜上眉梢,也拉过木墩坐下,夹起大块蛇肉放嘴里,刚嚼了两口,扭头就吐了。 鬼医这时也跟着把嘴里的蛇肉吐了出来,二人一左一右,呸声不绝。 “前辈,你不是说好吃么?”朔宁忙去拿水喝水漱口,水壶却已经被鬼医抢先拿去了。 鬼医漱完嘴黑着脸说:“老子不拉着你一起上当,这口肉就算是白吃了,你这是做饭还是造毒?” 朔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要炖汤不是我擅长,炒青菜绝对没问题。” 鬼医把蛇肉全部丢回瓦罐里说:“把这玩意丢了,重新做菜。” “好嘞。”朔宁把蛇肉整理扔掉,摘了些青菜照着萧末雅昨晚做饭的样子重新做了两个菜。 大火翻飞,锅铲飞舞,半个小时后朔宁将青菜出锅装盘。 鬼医看着端上来黑乎乎的青菜,摇着头起身就走,手杖颤巍巍,走起路来像是随时会跌倒。 朔宁故意伸长了脖子问:“前辈,菜做好了咱们吃饭啊,你干嘛去?” 鬼医头也不回的说:“我突然不饿了,你自己吃吧。” “怪老头,不吃拉倒。”朔宁看着桌上的两盘青菜,皱了皱眉头,最终也没下嘴去吃,“我瞧着做菜挺简单的,怎么一到我手里就成这幅鬼样子了。” 试着夹起青菜吃了一口,朔宁这才明白鬼医的离开绝对是有道理的。 呕…… 第十六章 谎言 萧末雅离开哭丧山后回到九安城内客栈,她来到玉公子的房间推开门,室内整洁如新,却没发现玉公子的身影。 “难道离开了吗?”她和朔宁一去三四天没有回来,也许玉公子已经走了。 收拾房间的杂役端着水盆刚巧经过楼道,萧末雅拦住他问:“这房间的人哪去了?” 杂役说:“走了啊。” 萧末雅问:“什么时候走的。” 杂役说:“早就走了,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萧末雅摇摇头说:“没有,谢谢,你忙吧。” 杂役顺势进屋放下水盆,拿抹布沾了水开始收拾屋子。 萧末雅站在房门口,一时不知该去哪里,虽然玉公子已经离去,可按照前两次的约定来说,自己都该去找他。 “站在这里想什么?”忽然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听声音竟然是玉公子。 萧末雅扭过身来,看着眼前人比玉洁的玉公子,心中百般滋味,“你不是走了吗?” 玉公子走上前来,拉着萧末雅的手进屋,“谁告诉你我走了。” 杂役擦过桌面,见玉公子回来笑着说:“公子您回来了,这位姑娘可找你呢?” 萧末雅看着杂役说:“刚才不是你说他走了的吗?现在怎么人又回来了。” 杂役说:“没错啊,一早就出去的,那会天刚亮。呦,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他走了的意思是他出去了,而不是你说的那个走了的走了。” 萧末雅没好气的说:“那你应该说他出去了,不该说他走了。” 杂役堆着笑说:“您不是没问清楚嘛。” 萧末雅瞪着眼说:“是我没问清楚,还是你没说清楚?” 杂役却是个直性子,一点都不懂得圆滑,满脸诚恳的说:“是你没问清楚。” 萧末雅又说:“人没走那你收拾屋子做什么?” 杂役说:“我们客栈每天都要给客人打扫房间,这是小店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 玉公子摆摆手示意杂役出去:“你走吧,屋子不需要你收拾了。” 杂役告了谢,端着水盆退出去了。 萧末雅瞪着杂役出去,依旧对刚才的问题不依不饶的对玉公子说:“你说是我没问清楚还是他没问清楚?” 玉公子喝了口水说:“为何发这么大脾气,就那么不希望见到我吗?” 一句话将萧末雅沉默,在一旁坐了下来。 玉公子为萧末雅倒上一杯茶水,问道:“你们是在哪找到鬼医的?” 萧末雅说:“哭丧山。” 玉公子说:“原来在那,隐藏的真够深的,难怪旁人找不到他。” 萧末雅看着玉公子,他始终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冷峻的,让人猜不透心中的真实想法。“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玉公子说:“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萧末雅说:“那你为什么还在这等?” 玉公子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等,同样也不知道你是否还会回来,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你已经在我身旁了。” 玉公子的眼神里带着温柔,他为了萧末雅着实付出了太多,但对于这一刻来说,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值得的。 萧末雅可以感受到玉公子对她深深的情意,这种情意,也像她对朔宁一样。 萧末雅一下喝光茶杯里的茶水,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们走吧。” 玉公子站起身对着萧末雅伸出手来。 萧末雅看着这双纤细修长如女子般的手,犹豫着笑了笑,从玉公子面前走过去了。 玉公子搓了搓手指,略显尴尬。 萧末雅走在大街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玉公子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二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我们去哪?”萧末雅回头问。 玉公子说:“你在前面带路,难道不知道去哪?” 萧末雅说:“不知道。”她现在心情一团乱麻,心里总是放不下朔宁。 玉公子说:“既然你没有要去的地方,那就先陪我去见个人。” 萧末雅说:“谁?” 玉公子说:“我的老恩师。” 萧末雅问:“在哪?” 玉公子说:“烂伽山。” 萧末雅问:“有多远?” 玉公子说:“不远,几千里路程。” “那走吧。”萧末雅忽然发现,自己离开朔宁后,又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天涯浪荡,四海为家,而又无所畏惧的日子了。 二人并肩在大街上走着,总是惹来路人艳羡的目光,郎才女貌,委实是一对神仙眷侣。 但周围百姓谁也不敢上来招惹他们,因为玉公子一身气势太过耀眼,锋芒的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没走出多远,萧末雅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有俩个衣着素雅的中年男子挡在了大街中央,把他们给拦住。俩人一胖一瘦,瘦者浩然正气,胖者威严怒目,正是朔方与百里清风。 百里清风靠近几步对着萧末雅问道:“妖女,你将朔宁带到哪里去了?赶紧把人交出来。” 萧末雅说:“朔宁已经在鬼医那里接受治疗,现在还不能跟你们回去。” 百里清风说:“胡说八道,今天要是不将宁儿交出来,你休想离开。” 朔方沉声说:“萧姑娘,我知道你是昆域王的女儿,魔教与玄门向来是宿敌,你还是把朔宁交给我们为好,免得你惹祸上身。” 萧末雅冷笑说:“交给你们做什么?难道再给你们重新杀死他的机会吗!” “你……”朔方心中的痛处被刺中,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身为朔宁的父亲,又何尝忍心看着儿子死去,可为了维护心中的正义,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其实朔方才是这件悲剧中最为痛苦的人。 百里清风说:“朔宁是我们玄天宗的人,是死是活都应该由我们玄天宗来决定,你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萧末雅还要狡辩,玉公子挡到她身前对百里清风冷冷说:“胖子,今天有我在,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 玉公子倨傲嚣张的态度,彻底把百里清风激怒了,这些天玄天宗疯了一般满世界寻找朔宁,现在终于一些线索,哪能善罢甘休。“没你事给老子滚开,我的剑可不长眼!” 铮的一声紫凝剑凭空出现,紫气在剑身上烈烈燃烧。 玉公子仰头冷笑,手同时也多了一样东西,精钢铁骨,乃是阴阳扇。他将阴阳扇捏在手里,却没有打开。 百里清风率先发动攻击,别看他身材肥胖,动作却灵活的很。 紫凝剑如一条紫色长龙,伴着声声龙吟呼啸而出。 玉公子手中阴阳扇一挥,恰好用扇子的顶端挡住紫凝剑,两道真气登时往周围散开。 百里清风吃了一惊,将长剑收回再度划出七八道剑影,真力飞旋无边,凌厉非凡。 玉公子站在原地不动,任其剑影变化无端,只是一只手握着阴阳扇挥舞着挡下百里清风一次次势若雷霆的剑招。 百里清风越打越惊骇,暗想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居然会有如此深厚的法力。 二人法器接连碰撞发出沉闷巨响,将周围百姓全部吓跑,百里清风手中紫凝剑舞的密不透风,剑身颜色越来越深,力道也越来越强劲。 喝啊! 百里清风久战不下焦躁不已,抡起长剑怒吼一声纵上半空,紫凝剑霎时化作一道圆形,如雨瀑般从天而降。 玉公子唰的将折扇打开,黑白两道气旋如两条游龙般在周身游走,旋转着迎接上百里清风强霸的剑招。 轰然巨响传来,玉公子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百里清风踉跄着退到朔方身旁。 “师兄!”朔方喊一声。 百里清风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摆手示意没事。 “我来会会他。”朔方作势欲上前,却被百里清风拦住,“这家伙不宜对付,还是我来吧。” 玉公子神定气闲的摇着手中阴阳扇,黑白两道气旋左右盘旋,飘然若仙。 百里清风将紫凝剑托在胸前横立,手里捏个剑诀,瞬间一层紫色罡气凝布全身,人与紫凝剑慢慢融为一体。 玄天宗内有三大秘传法术,可谓是镇宗之宝。只有重楼诀心法达到上上乘时才有资格修练,其一就是鹤玄术,修炼者可以凭此术深入激发身体潜力,将法力瞬间提至自身极限的数倍威力。 鹤玄术是三大秘术中虽然排名微末,但施术者修炼成此法术,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百里清风身上紫气蒸腾,整个人体型似乎也变得高大了许多。 朔方见百里清风在暴怒中忘了顾忌,急忙阻拦道:“师兄,万不可施展鹤玄术,这里是闹市,会伤及太多无辜的。” 百里清风倒也清楚这一点,但他见玉公子法力深到恐怖程度,要想拦下他们,寻常计俩根本不起作用。“今天不拦不住他们,宁儿的安危怎么办?” 玉公子说:“朔宁在浩渺峰上,你们去找吧。” 浩渺峰位置在东海南面,距此足有千百里远的距离。 萧末雅见玉公子说出朔宁错误的地方,立刻反应过来其中用意,故作恼怒的拉了他的袖口一把叫道:“你干什么要暴露朔宁的所在。” 玉公子无所谓说:“说了又怎么样,他们才是朔宁的至亲,我就不相信这些正道人士真的会害死他。” 萧末雅瞪着玉公子说:“你这样是在害他。” 玉公子满不在乎的说:“他是生是死,不关我的事。” 朔方叫道:“你说的可当真,朔宁现在在浩渺峰?” 萧末雅说:“浩渺峰上有我们圣教中人,不怕死你们可以尽管去试试。” 百里清风对朔方道:“魔教之人诡异多段,说的是真是假还不一定。” 玉公子说:“信不信由你。” 百里清风散掉周身的紫色罡气,看了朔方一眼,眼下就算不相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萧末雅走上前一步,神色里带着凄楚说:“鬼医说可以化解风魔咒的,你们不要为难朔宁。” “暂且相信你们一次。”朔方看萧末雅的样子心中已信了五分,和百里清风奔东海南面的浩渺峰去了。 第十七章 杀龙取丹元 朔宁在哭丧山上每日里除了吃药泡在鼎内之外,其它时候都在给鬼医打打下手,也略微懂了些医理。做饭的事情鬼医再没提起过,因为他的厨艺实在是惨不忍睹,比毒药还难以下咽。 山上的日子闲散而漫长,时光在不紧不慢中碾过半年光景,朔宁身上的风魔咒不但没有化解干净,反而身体常感觉虚弱乏力,体内重楼诀的法力更是一退千里,不复当初。 朔宁想着如此下去,真担心自己是否会变成一个没有法力,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这日中午朔宁照例在院子里劈柴,挥舞着一柄破斧头将粗木砍成碎块,绿狗将在树林里打断的木头一根根往这搬运。日子久了,见的惯了,朔宁没来由羡慕起绿狗来,虽然绿狗是已不再是个人,但这样一辈子没心没肺的活着,倒也干脆。 朔宁劈完木头拉过木墩来坐下,从怀里取出萧末雅临走前送给自己的荷包看了一会,满眼的温柔仿佛像真的在看着萧末雅本人一样,他微微笑着复又把荷包放心怀里,拍了拍胸口说:“末雅,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不会把我忘了吧,嘿嘿,肯定不会,你如果不在意我,又为何会费劲千辛万苦的救我呢,大概是有事情离不开身,没关系,你忙你的,等我好了我就第一时间下山去找你。” 绿狗哼哧哼哧的又抱过来一根大树,轰腾一声扔在朔宁面前,对他呲着牙吼了几声。 朔宁叫道:“别拿了,柴够用的了。” 绿狗却听不明白朔宁在说什么,嘴里趟着涎水原地转几圈,又怒吼着跑进林子去。 “不要去啦,你个傻绿狗。”朔宁站起身看着绿狗眨眼没入林中,摇头叹了口气。鬼医操控绿狗有他神秘的办法,朔宁曾几次央求鬼医教他,这  样就可以控制绿狗做事,但鬼医却不肯传授秘诀,使得绿狗只听鬼医的话,对朔宁虽然不再发动攻击,但始终保持着恶意。 轰隆! 哭丧山传出一阵地震剧烈办的晃动。 朔宁就当没事人一样的提起破斧头,一下一下砍着树枝。 吼!嗷! 东北方向传来巨龙咆哮,又是那黑龙在困兽阵里挣扎了。 “挣扎也没用,要是能出去你这家伙早就出去了,还用的着在这耀武扬威。”朔宁低声嘟囔着,早已习惯这种巨吼声传来的震动。 黑龙和他现在的命运何其相似,一个在极力摆脱风魔咒,一个在极力摆脱困兽阵,都是同病相怜的家伙。 往日里黑龙挣扎片刻就会潜入海中,熄了声响,今日里不知为何,暴怒声一波强似一波,似乎夹杂着极强的痛苦与愤怒。 忽然一道人影从朔宁头顶飞过,是鬼医奔黑龙所在的地方去了。 “难道要成了?”朔宁扔下斧头,御空飞了出去,只不过他的飞行速度要比鬼医慢了许多。 朔宁落到鬼医旁边的礁石岸边,觉得黑龙表现出来的躁动与平日不同。“前辈,怎么回事?今天黑龙有些不安分。” 黑龙盘旋在海面上不停挥舞着利爪,翻转腾挪掀动着海平面如一锅烧开的沸水般滚涌。 鬼医眼中绿芒闪烁,神色也是颇为严肃。 黑龙摆着尾潜入海底,在浪花翻腾只见再次窜上海面,狠狠撞击着绿色光幕。 九座宝鼎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不同方位,只是在黑龙的撞击下不住颤抖着,而且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强烈。 嗷…… 又是一声几乎要震破天际的怒吼,黑龙掀起滔天巨浪,再次撞向光幕。 朔宁与鬼医同时飞身入半空,巨大的海浪派打在二人所在的地方,礁石都被拍作粉碎。 九座宝鼎结成的光幕凝浓成成墨绿色,犹自顽强的囚困着黑龙,只是光幕在黑龙冲撞中颜色明暗交错,看起来有些吃力。 朔宁找了个稍高一点的岩石面落地,只见鬼医径直飞到九鼎中央的半空,手中枣木杖点出无数绿光利刃,对着黑龙头部猛烈击打出去。 黑龙发疯一样在海水中翻滚,浑然不知疼痛。 朔宁却在一旁发现黑龙身体中间有一大块部位已经开始外渗出血来,在海水中留下片片猩红。 又听头顶有东西呼啸而过,朔宁抬头,见是自己平日里化解风魔咒的药鼎飞了过去,鬼医一手拉住药鼎在空中转了个圈,以药鼎口对着黑龙扣下来。 黑龙咆哮着长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利齿,想要一口将鬼医吞下,可还是被绿色光幕给阻拦住。 药鼎中散出一道道红色光幕,与绿色光幕交织在一起,海水受到光幕上力量的冲击掀起层层波浪。 黑龙一晃尾巴潜入海底,片刻后又冲了出来,这次却不知为何力道强大的惊人,整面海水像是从中间炸开一样,轰然一声左右分散,那巨浪高度把山都压了下去。 朔宁看着压来的滔天巨浪,想逃却也逃不掉了,以他现在的法力就算飞起来,只会被水浪拍死在石头上。于是立刻找了个岩石缝隙缩了进去,运起体内所有的法力护身,闭着眼任海水重重拍了过来。 砰的一声重响,朔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七窍生烟离开人间。 海浪来的快,退的更快,水流转眼从山上退去,裹挟着沙土重新汇入大海,朔宁从石缝里爬出来揉了揉耳朵,强撑着走了两步噗通摔在地上。 待海面安静下来,朔宁这才站起身甩了甩头,抬眼望去,只见那黑龙垂首趴在岸边再也不动,龙身像是哭丧山中一根被戳破窟窿的大动脉,喷涌着鲜血,渐渐染红了海面。 “鬼医前辈!”朔宁喊了一声,眼下黑龙是死了,却不知道鬼医情况如何。 海面微微荡漾着浪花,还有无数的破鼎残渣漂浮在上面,没见到鬼医的尸体。 朔宁跳下山踩到龙头上面,近距离接触黑龙更觉得庞大,身体足有五人合抱粗细,单是这颗头颅比鬼医所建的木楼还要大。 “前辈!”朔宁两手拢在嘴旁扯着嗓子喊,真担心鬼医在刚才的爆炸中死掉。 朔宁喊了几声,就在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只听海面水生哗啦啦作响,鬼医踩着药鼎从水中飞了出来,只是鬼医脸色铁青,像是受了重伤。 鬼医飞到黑龙身前却不理会朔宁,一把撕开黑龙的肚皮在里面搜寻着什么。 浓烈的血性气味漂浮在空气中,让人闻之作呕。 朔宁捂住口鼻站在一旁,却被鬼医喊了过来,“过来帮忙找丹元啊。” “这,这怎么找?我又不知道丹元长什么样子”朔宁皱着眉头问。 鬼医一边在翻着黑龙血淋淋的内脏一边说:“就是一颗大约拳头大小,暗黄色的石头。赶紧过来找,要是黑龙死去时间太长,丹元就化了。” 朔宁答应着也上前来,撕开黑龙的一截肚子,浓烈的血腥刺激差点让他吐出来。 “真是废物!”鬼医快速的在黑龙身体肉里里翻动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 还没等朔宁动手,鬼医忽然停下来手中动作,拧着眉毛慢慢从黑龙肚子里撕出一大块血糊糊的龙肉。 朔宁凑过来问:“找到了?” 鬼医哈哈一笑,原本铁青的脸色因激动过度而露出一种近乎恐怖的微笑,双手捧着龙肉还在不住在往下滴血,“不错,找到啦,老夫终于找到了!” 说着一把将龙肉扔进药鼎里,不再理会朔宁,驾驭着药鼎立刻飞了回去。 朔宁望着鬼医离去的背影,愣愣的站在原地。鬼医刚才兴奋的样子,如同魔鬼。 因鬼医刚才在黑龙身体里不停翻动,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烈了,朔宁低下头看着黑龙死去的肉身,那鳞片比巴掌还大,低声说:“龙兄,你就这样死了,可惜可惜啊,来世投个好胎吧。” 朔宁说完话就觉得五脏翻涌,忙弯腰扭过身去吐了几口。 朔宁拍打着胸口,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就在朔宁直起身来想回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黑龙体内还有一个黑色的物体在里面。 朔宁凑过头去看,就在刚刚鬼医撕下丹元的地方,确实有一个黑色的物体,像是个一截棒子。 “难道还有宝贝?”朔宁捏住暴露出来的棒子的一端,慢慢将它拉了出来。 是柄锈迹斑斑的狭长破刀。 朔宁将古刀放在海水中洗干净了,刀身加刀柄一共大约一米长短,形式古拙,刃口钝的没有半点锋芒。 “我以为什么宝贝呢,居然是这种破玩意,难怪黑龙今天脾气暴躁,是不是吞了这把破刀肚子疼导致的?”朔宁心里想着,就要把破刀扔进海里。 破刀刚一出手,居然在海面上打了个盘旋再次飞了回来。 朔宁吃了一惊,跳在旁边,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情况?” 破刀只是空气中垂立着,倒没对朔宁发动攻击。 朔宁瞧了破刀一会大觉古怪,认为这刀可能有些灵力,确认它对自己没有敌意后,口中说道:“刀兄,你想怎么样?” 半晌后破刀没有反应。 朔宁想了想,这刀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黑龙吃了它结果葬送了性命自己还是把它给扔进海里的好,再次握去握刀柄的时候,那破刀忽然在朔宁的手臂上尖柄相接,绕成一个圆圈,圆圈缩小,最终变成了手镯落在朔宁手腕上。 第十八章 魔力反噬 朔宁见破刀变成破铁镯子绕在右手腕上,不论怎样用力摘都摘不下来。心想这下彻底完蛋了,肯定是破刀赖上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朔宁仔细看了看,破镯子还刻着两个笨拙古字,但不认识。“这究竟是柄刀还是个镯子呢?” 摘不下来朔宁也没办法,他不忍看着黑龙如此死在岸边,运起法力,拉着龙尾将它扔进了海水中,然后飞了回去。 鬼医取到黑龙体内丹元后更是藏在二楼内不见现身,行为越发古怪神秘。 朔宁想用药鼎来化解风魔咒,鬼医不允,说是要先用三天累提炼丹元精华。可时间过了三天又三天,一直九天过后,鬼医才将药鼎交给朔宁。 九天后鬼医拎着药鼎从二楼飞到院中,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瘦的脸颊凹陷,只剩了一层皮包骨,一双眼眸里却是绿光幽幽,比猫的眼睛还要渗人。 朔宁看着鬼医的变化心中暗吃一惊,问道:“前辈,你没事吧。” 鬼医放下药鼎看着朔宁,眼睛左右摆动:“我能有什么事,耽误了你好些天,赶紧去药鼎里泡一泡吧。” “您真的没事?”朔宁感觉鬼医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仿佛带着一种危险性,脑海中不由想起萧末雅曾嘱咐过自己要小心鬼医的话来。 “啰嗦。”鬼医哼了一声,看到朔宁手腕上的破手镯,“你手上带了什么东西。” 朔宁伸过手来说:“也没什么稀奇的,一只破镯子而已。” 鬼医转了转破手镯,看着上面的两个古字念道:“天墓。” 朔宁见鬼医居然认识这两个字,忙问道:“是什么意思?” 鬼医瞪了他一眼说:“镯子上写的这两个古字是天墓,你自己的镯子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哪里来的?” 朔宁不敢跟鬼医讲实话,“我在海边捡的,觉得不错就戴在了手上,前辈,您认识这东西?可有什么古怪吗?” “不认识,但看着就是便宜货,不值钱。”鬼医不再理会朔宁,转身走了开去。 步步生尘,动作却轻的没有一丝声响,轻盈的好似幽灵。 朔宁凝神看着鬼医的背影,仿佛有团黑光在他身上笼罩着,若有若无。 “不会是吃了丹元真的长生不老了吧?”朔宁想着又摇摇头,“真要长生不老的人应该是容光焕发,哪里会是这种阴气沉沉的样子,不太可能。哎,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我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 如此想着,朔宁走到药鼎旁,发现药鼎身上刻有的三只恶兽颜色有些泛红。 鬼医曾告诉过朔宁,那长的像大象嘴巴又尖又细的野兽叫啄崖;体态如狮子鼻子上有独角,生着六只蹄子的野兽是莽圣;剩下那只身上长满倒刺,如人一般直立行走,体壮如牛的叫圭涎。 他靠近来细看,三只恶兽刚健凸起的肌肉上有了丝丝血色,像是要复活一般。 “丹元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连药鼎也发生了奇异改变,自己化解风魔咒的时候会不会受到干扰?”朔宁有些担心的看着药鼎,恶兽身上的丝丝血脉赫然在眼前,是那么的诡异明显。 可担心终究只是担心,朔宁还是吃了颗千草丸进了药鼎。说不定药鼎经过丹元力量的滋补,对化解风魔咒有奇效也未可知。 药鼎内旋风裹挟着朔宁慢慢转动,像平时一样吞食着从朔宁身上释放出来的风魔咒魔力。 朔宁闭着眼盘膝坐在药鼎内感知着身体内的变化,魔力从小腹源源不断的冒出,穿过五脏,流经四肢,最后渗过皮肤毛孔散出体内,每次随着魔力从体内的流失,朔宁都会感觉身心疲惫,有时他会想药鼎不但是在吞噬他体内的风魔咒魔力,同样也吞噬他听体内的精元。 嗡,嗡…… 药鼎忽然传来一阵晃动,鼎内力量变得有些不安分。 朔宁感觉右手腕处有道寒气绕在手腕上凝而不散,阻拦着风魔咒魔力的流失,同时排斥着药鼎内的吞噬之力。 朔宁抬起手腕,真的看见一缕缕若有若无的蓝光从手镯里飘出来,紧紧的贴在他整个右手上。 嗡…… 药鼎晃动的越发厉害,朔宁只觉旋风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像是对手镯上的寒气有着敌意。 原本安稳的风魔咒魔力在手镯寒力的刺激下不再顺从药鼎之力,明显反抗起来,如此一来天墓手镯上发出的寒力,风魔咒魔力与药鼎内的吞噬之力三力在朔宁右手腕交戈碰撞,斗的难分难舍。 朔宁只觉右手忽冷忽热,早已不再像是自己的手腕一样,忙用重楼诀压制,但那微末的法力在三道神力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究竟是怎么回事?”朔宁目不转睛的看着右手,生怕三种力量一发起怒来,将自己右手给打成残废。 好在没过一会,药鼎的吞噬之力渐渐消散,手腕的寒力与风魔咒之力也各自退了回去。 药鼎重归安静,只剩朔宁满头大汗,他看着灰蒙蒙的虚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不好?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朔宁心中对自己狂骂不止,骂自己手残,手贱,没事去黑龙肚子里掏什么东西,宝贝没捞到却又得到一个害人的玩意。 手镯上的寒力似乎与风魔咒魔力有种渊源,否则两种力量为何会同行同退? 药鼎对于风魔咒魔力的化解本就效果不明显,如此被手镯上寒力干扰,这辈子想化解风魔咒都难了。 朔宁咕噜爬起身,双手扒在鼎沿边暗道:“要不要把事情和鬼医说清楚?不行,鬼医现在神神秘秘,看着有些不对劲。万事还是小心些的好。” 想着与萧末雅相见将会是遥遥无期,朔宁的心绪就跌到低谷里。 “算了,过些天再说吧,就算是治不好又如何,老子也不是没经历过绝望,只是辜负了末雅的付出和真心,哎……”朔宁从药鼎内跳出来,踢腿扭腰活动了几下筋骨,看见院子里砍柴的斧子。 “有了!”朔宁把右手放在石头上,固定好手镯,用斧子轻轻砍着。 叮叮…… 砍了几下手镯连锈斑都没掉下来一点。 “得下狠手了!”朔宁咬牙瞅准落点,慢慢加重力道,如此几下后,斧子蹦断了。 “这么硬??”朔宁左手运起水纹剑,铛铛砍了几下,手镯完好无损,这下他彻底打消将手镯取下来的念头。 第二天朔宁坐在药鼎内化解风魔咒的时候,手镯上依旧发出蓝色寒力绕在手腕,阻挡着药鼎力量吞噬风魔咒,初时三种力量还仅限于手腕处,后来随着手镯上寒力力量的增强,逐渐蔓延至整个右臂,又过了三天,寒力竟然将朔宁包裹住,完全将药鼎的力量与风魔咒之力阻隔开去,蓝色寒力与风魔咒魔力相辅相成,竟开始反噬药鼎之内的力量。 朔宁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药鼎力量浑然深厚,跟随着前两者力量一丝丝深入体内的时候,不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咬着牙仰头想反抗,可三道力量如巨石压在了他的胸口。 “你在干什么!”鬼医不知何时出现在鼎前,一掌拍在药鼎身上,双眼绿光爆闪,催出法力将鼎内的三道力量压制下去。 朔宁觉得胸口压力一松,立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鬼医看着朔宁,面色带着凶狠的说:“是谁教你的本领,让你吸食药鼎内的长生力?” “长生力?”朔宁这是第一回知道药鼎内力量叫做长生力,可他本不想吸食,是风魔咒魔力与手镯上的蓝色寒力迫使他来吸食的。“前辈,不是我要吸食鼎中的长生力,是我手镯上生出一种奇怪力量混合着风魔咒魔力产生了反噬。” 鬼医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盯着朔宁的眼睛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朔宁喘匀了气,抬起右手腕说:“哪敢骗你,不信你自己看。” 鬼医目光落在朔宁手腕上锈迹斑斑的手镯上,眼珠转来转去,他并不了解着个手镯的来历,更不明白其中蕴含着的力量属于何种。 鬼医严肃的问:“这个手镯到底是你捡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朔宁说:“不瞒前辈,这玩意是我从黑龙肚子里发现的,原是一柄直刀,我本是想扔进海里的,可当我扔出去的时候,它就自行飞了回来,绕在我手腕上变成了镯子。” “取下来我看看。”鬼医仔细端详了一会,上面除了刻着天墓二字,没有看出任何古怪。 朔宁苦笑着说:“拿不下来,要是能取我早就取下来了。” 鬼医一把将朔宁从药鼎内拎了出来,说:“这手镯透着古怪,在没从你手上取下来之前不要接近药鼎。” 朔宁摸着腕上的手镯问道:“那我身上的风魔咒怎么办。” 鬼医说:“先把你手上的镯子处理掉再说,这东西恐怕是件魔器,你小子运气真够可以的,风魔咒未解,又得到这么一个鬼东西。” 听鬼医如此一说,朔宁真是心如死灰,重重的叹了口气。 鬼医说:“也不要丧气,总归会有办法解决的。” 朔宁问:“怎么解决?” 鬼医说:“不知道。” …… 第十九章 天机真人 这一日傍晚乌云密布,厚重的阴云如浸满水的绵花样鼓鼓囊囊,成团成团的挤成一片,风中带着些许的凉意,把白日的光亮一寸寸吹尽,夜晚就这样在淅沥的秋雨中悄然落下帷幕。 入夜寒意渐浓,风雨渐急。 雨水打湿着房顶顺着屋檐滚落,在房门前拉出一道雨帘,朔宁窝在竹制躺椅中盖着毛毯,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桌上的烛影晃动,是在这寒夜里唯一能带给人温暖的光明。 朔宁朦胧着眼皮面对烛光,那光影在恍惚中像是一个,又像是两个。 视线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合上眼就要睡去的时候,桌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朔宁激灵一下掀开毛毯,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 桌前赫然坐着一位红袍老者,至于他何时来到,从哪里而来,朔宁居然一点意识都没有,就这样活生生一个人,凭空一般出现在了朔宁的眼前。 朔宁坐起身问道:“你是谁?” 红袍老者看模样得有七八十岁,脸上皱纹如沟壑,须发银白,若不看眼睛,可以说一派仙风道骨,但老者那双眼睛却带着愤怒,像是要吃人,张口就骂道:“你就是个废物!” 朔宁被骂的有些莫名其妙,心里老大不爽,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别装神弄鬼。” 红袍老者捋着下巴上长白胡须说:“老夫天机真人,怎么,不认识我?” 朔宁打量着天机真人,思索片刻摇头说:“不认识,你从哪里来?找我做什么?” 天机真人又骂道:“放屁,是你他娘的请我来的,怎么会是我找你?” 朔宁又糊涂了,纳闷这老头会不会是个疯子,自己刚才还在这里睡觉,他是不请自来的家伙,怎么会说是自己找的他呢? 天机真人见朔宁一脸的茫然,指了指朔宁的手腕,“你看它。” 朔宁抬了抬右手,天墓手镯静静的挂在手腕上,“手镯是你的?” 天机真人气的吹着胡子,“有眼无珠的家伙,你小子再好好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朔宁又仔细看了看,还是个破镯子,是个古怪,而且摘不下来的破镯子,“前辈,这镯子是你的吗?要是你的东西你肯定知道怎么能从手上拿下来,对吧。” 天机真人冷哼一声说:“小兔崽子,你眼睛长屁股里去了?天大的宝贝不要,居然想着怎么把它扔掉,你说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朔宁被老头骂的心头火起,不由叫道:“老家伙,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天机真人砰的用力一拍桌子叫道:“骂你两句不高兴了?看把你能耐的,这世界上敢打老夫的人还没出生呢!” 朔宁看他那副自负,嚣张,极其欠扁的模样,恨不能立刻把老头脑袋按在桌上,把他下巴上的白毛一根根给拔净,但又想着老头年龄实在太大,打死就不值当了,也就暂且忍忍。 天机真人依旧嚣张的瞪着朔宁,白胡子都快飘起来了,“怎么不服气?” 朔宁咬着牙说:“老子谁都不服,就踏马服你,满意了吧,爽快了吧?我不想跟你计较些没用的,说吧,你老人家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天机真人说:“找你。” 朔宁斜眼看着天机真人:“你我又不认识,找我干什么?” 天机真人说:“本来不认识,但现在不得不认识。” 朔宁听天机真人说话总是云山雾绕,仅存的一点耐心眼看就要被天机真人消磨殆尽,随时可能会暴走发怒。 天机真人指着朔宁手腕上的镯子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朔宁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天机真人说:“这是一件足以开天辟地的上古神兵,天墓刀!” “吹牛。”朔宁抬起右手看了看,虽说它之前是柄刀,但现在已经变成镯子,取都取不下来,何来神兵一说。 天机真人见朔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右手伸指一点,那破手镯竟然晃动起来,圆圈慢慢放大从朔宁的手腕脱离出来,铮的一声挺直,变回初始时的刀的模样。 朔宁见手镯从腕上离去,忙把右手放在后背,“既然是你的东西,你就拿走不要再给我了啊!” 天机真人却不理会朔宁的话,把手伸开,天墓刀稳稳落到他的手上,神色严肃说道:“天墓刀陪老夫出生入死近百年,里面沉淀着上千修真士的法力,现在那部分力量是沉睡在刀身内,所以你看不到它所拥有的的威力。但有朝一日激发过来,神魔都要退避三分。” 朔宁听天机真人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问道:“那它什么时候能激发出来?” 天机真人说:“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 朔宁不解道:“问我?” 天机真人说:“当然,天墓刀既然选择你当它的新主人,说明你和它之间产生着某种有关联的联结,所以它体内存在千余众修真士的法力需要用你体内的法力来打破。” 朔宁说:“天墓刀上能生出蓝色寒流,难道不是已经有法力传出过来了吗?” 天机真人说:“那是因为刀身灵力感知到你体内风魔咒魔力而做出的反应,天墓刀身灵力与与天墓刀身内潜在的千余众修真士的强大法力并非一路,威力也是有着天地之差。” 朔宁看着天机真人手中满是锈斑的天墓刀,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破铜烂铁的玩意怎么看也不像是神兵。” 天机真人说:“天墓刀会产生蓝色寒流,正是因为你体内风魔咒魔力将它激发出来。” 朔宁问:“风魔咒和天墓刀内的法力又有着什么关系?” 天机真人说:“二者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这也是天墓刀会选择你为新主人的原因。但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我告诉你,兽合神鼎吞噬你体内魔力根本不能化解风魔咒,鬼医只不过用兽鼎借助风魔咒强大而源源不断的魔力为药引,寻求长生术。若是再任兽合神鼎吸食你体内风魔咒魔力下去,不出半年你必将虚脱至死。” 天机真人的一番话无疑在朔宁心口上劈下一道炸雷。 鬼医的所作所为难道一直是在利用自己?朔宁简直不可相信! 天机真人说:“冥通老祖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却是千年难遇的鬼才,怪才,风魔咒这种阴毒的咒种也就他能修炼出来,这种咒种一旦种在人身上根本无解,你这辈子就背负着风魔咒不要再妄想化解干净了。” 朔宁心头又是猛然一颤,如果天机真人说的话都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天机真人继续说:“但你也不用灰心丧气,风魔咒虽然无解,但不至于没有办法处理,兽合神鼎能吞噬你体内风魔咒魔力,更能将你至于死地,也就是说用它来化解风魔咒所付出的代价就是你也跟着死去。人咒同亡又有什么意义呢!但风魔咒同样可以被天墓刀吞噬,天墓刀吞噬魔力后留在刀身,若是再由你控制着天墓刀去杀伐,岂不是因祸得福,将风魔咒魔力化为己用,同时获得了源源不断的法力吗?” 朔宁脑筋急速转动的着,认真梳理着天机真人所说话的每一句话,或许是真,但也或许是假,至于真假该如何判断,最后只能靠朔宁自己。 天机真人继续道:“兽合神鼎是长生谷一脉修炼长生的最强法器,至于为何会落到鬼医手中不得而知,但再用兽合神鼎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千万不要可再用。” 朔宁看着天机真人问道:“就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哭丧山中一直只有我跟鬼医居住在这里,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的?” 天机真人站起身来抖了抖红色长袍,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看着朔宁说:“我刚才告诉你了,是你请我来的。” 朔宁问:“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时候请你来的?” 天机真人手臂一震,天墓刀身锈迹全部脱落,露出崭新的墨绿色刀身出来,随即扬手唰的在空气中劈出一道裂缝“就在你拿到天墓刀的那一刻,老夫就已经随着刀来了。” 天机真人的身影开始虚幻重叠,朔宁揉了揉眼睛,眼皮却忽然感觉万分疲惫,几乎困的要睁不开了。 朔宁在恍惚中只见天机真人拿着刀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刀扬起,作势欲斩! “你……” 天机真人红袍无风鼓荡,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轰然对着自己扑过来。 “不要!”朔宁蓦然大声喊了一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吓的一身冷汗。 楼外风雨瓢泼,楼内红烛摇曳,并未见到有穿红袍的天机真人。 朔宁叹了口气,心道:“原来是大梦一场,看来这几天得好好休息了。” 下雨下的空气越发冰凉,朔宁擦掉额头上的虚汗披着毛毯起身去倒茶水喝,走到桌前,朔宁的身体瞬间僵住,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腕上的手镯没有了锈斑,颜色变成了圆润的墨绿。 第二十章 被骗的滋味 刚才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正发生了? 朔宁抬起手腕端详着墨绿色手镯样的天墓刀,回想起天机真人的话,陷入了深思。 现在究竟该相信谁?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朔宁在桌前,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 鬼医慢悠悠从二楼走下来,一双绿光眼眸在黑暗中闪烁不定,“你又在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朔宁闻声回头,鬼医的面目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两只绿幽幽的猫眼却奇亮无比,面对着这双诡异的双眸,朔宁又觉得身体有些不自然,“前辈,你怎么下来了。” 通常鬼医晚上会一直在二楼中忙碌自己的事情,不许任何人打扰,更是很少下楼活动。 “我来看看你又在搞什么鬼。”鬼医目光落在了朔宁手腕上,语气变的严厉起来,“你什么时候又换了一只手镯。” 朔宁解释道:“这还是那只手镯,不过是锈斑脱落才显出来本来的模样。” 鬼医走过来抓住朔宁的手腕,脸色不善,眼红绿光游离不定,仿佛对天墓刀充满了敌意。“那你带着它身体可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有?” 朔宁摇头:“没有。” 鬼医放下朔宁的手腕说:“不用担心,早晚我都会给你取下来。” 朔宁把天墓手镯缩回袖子里,迟疑片刻问道:“前辈,我一直用的那个药鼎叫什么名字?” 鬼医忽的抬头看着朔宁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朔宁笑了笑说:“就是想起来,问一下。” 鬼医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慢悠悠倒了壶茶水说:“自从你带上这个镯子,我总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朔宁在鬼医旁边坐下,心里对鬼医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认为,鬼医自从得到黑龙体内丹元,更像是变了个人。 鬼医啜了口凉茶,看了一眼楼外的风雨转过头来说,“那药鼎叫兽合神鼎,本是长生谷谷主曹鹿川的宝贝,不过后来被我偷走,所以他才会派门人满世界追杀我。你身上风魔咒魔力只有此等绝世神器才能吞噬,寻常法器根本奈何不了。” 朔宁问:“那为何我身上风魔咒化解了半年时间却还没有半点效果?” 鬼医道:“兽合神鼎内的神力虽然不断在吞噬你体内魔力,可魔力同样在你体内源源不断滋生,想要彻底化解掉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朔宁听完站起来,盯着鬼医怒道:“开始你不是说只需一年的时间吗?现在怎么又成了更长时间,你直接说清楚,我身上风魔咒到底能不能化解掉。” 鬼医说:“当然能,我只需要时间。” 朔宁叫道:“放屁,我看你是需要时间用我体内风魔咒的力量来喂养你的兽合神鼎吧!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鬼医眼中绿光忽然暴涨,像是一团喷射出来鬼火随时能把朔宁吞噬进去。“是谁告诉你我是在利用你的!” 朔宁迎着鬼医诡异的双眼,丝毫不惧,“难道不是吗!” 现在让他觉得痛苦的不是身上风魔咒不能化解,而是受不了自己像是傻瓜一样被别人欺骗,利用。 鬼医站起来,目露凶色的说:“小子,若不是我给你化解风魔咒魔力,半年前你早就成魔了!” 朔宁叫道:“我就算成魔,也不会再被你利用!”说完走出木楼,冲进了瓢泼的大雨之中。 鬼医嘴唇颤抖着,气的一掌拍碎了木桌。 两只湿淋淋绿狗闻声出现在木楼门口,呲着牙不住低声吼叫。 鬼医用手杖狠狠的敲了一下地面叫道:“把他给我抓回来!” 急促的雨线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朔宁身上,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只咬牙奔跑在山林里,跌进泥坑爬起身,摔进草丛里再爬起身,周围毒蛇虫蚁闻惊四窜,他全然不顾,只在黑暗的雨夜里狂奔着。 他要逃离这个充满黑暗的哭丧山。 他跑到悬崖小路,听到山下澎湃的海浪声慢慢停下脚步,这里是希望燃起的地方,同样是希望破灭的地方。 忽然身后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两只绿狗闪电般从黑暗中奔了过来。 朔宁退后两步水纹剑喝然在手,“鬼医利用我不成,看来是要杀人灭口了,哼,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黑暗中根本看不见绿狗的身影,只听见急促的奔跑声,朔宁将水纹剑在胸前舞成一道屏障,他知道绿狗虽然凶猛但是没脑子,也容易对付。 绿狗咆哮着左右扑过来,朔宁在黑暗雨幕中感知着攻击来的方向。 危险气息已近在眼前,朔宁水运起纹剑刺出。 咚的一声闷响,朔宁水纹剑刺空了,其中绿狗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脑袋。 朔宁只觉头部传来一阵剧痛,摇晃着倒在泥水中。 绿狗像是拖死尸一样把朔宁抗在肩上,又狂奔着回木楼去了。 现在朔宁的法力,竟然连一只绿狗都对付不了。 啾啾,啾啾啾…… 朔宁在一阵阵鸟叫声中苏醒过来,雨后的太阳照射在身上并没有感觉太多热度,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院子的地上,满身泥土。 “我居然没死。”朔宁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身上没有力气,骨头更像是要散架一样难受。 他摇晃着身子一步步到水桶旁,把脑袋伸进去大口往肚子里灌着凉水。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咕咚咚灌饱肚子,似乎把整个人也凉透了。 朔宁喝饱水抬起头来,没有看见鬼医的影子,心想:“鬼医把我抓来回来却为什么不杀我?大概我还有利用价值吧,妈的,鬼医人哪去了?” 朔宁看着手腕上的天幕手镯,用手慢慢抚摸着,“天机真人说天墓刀是神兵,可以吞噬风魔咒力量,可我不知道如何控制天墓刀怎么办。”他如此想着,闭上眼将重楼诀法力凝聚在右手腕上。 天墓手镯冷冰冰的挂在手上,半天没有反应。 朔宁叹着气说:“昨天晚上就应该问清楚那老家伙怎么来操控天墓刀,现在倒好,手里拿着宝贝却不会使用。” 朔宁在院子里正唉声叹气,忽然发现有一对青年男女从坡下走上来。 二人走上来看到了浑身污泥的朔宁,皆是神色诧异,青衣男子走上前问:“阁下是谁,怎么会在这毒山里?” 朔宁打量眼前的青年,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说话虽然斯文礼貌,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不像普通人。“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又是谁?是怎么进哭丧山来的?” 能进入布满毒障蛇虫哭丧山的人,哪一个又是普通人呢? 常年不见人影的哭丧山这几日是怎么回事?黑龙破阵而亡,天墓刀出世,鬼医性情越发怪异,莫名其妙出现一位天机老人又莫名消失,如今又出现一对年轻人来到哭丧山腹地,真是怪事连连。 青衫男子说:“我们是长生谷门人,在下曹逸,这位是舍妹曹静姝。” 曹静姝生的五官玲珑,样貌俊美无比,但说起话来语气非常娇横,“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有别人一起,霍一鸣你认不认识?” 朔宁是第一次听说霍一鸣这个名字,“不认识,你们找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你看这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吗?” 曹逸说:“就是因为这里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我们找来的,鬼医贺一鸣你不认识?” 朔宁闻之脸色一变,“你们是找鬼医?” 曹静姝杏目圆睁,一把抓住朔宁的衣领叫道:“刚才还说你不认识,现在一提鬼医脸色都变了,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下落,说!” 朔宁看这情况,就知道长生谷门人是来找鬼医算账的,他本是想将鬼医的事情告诉长生谷的人,好让他们收拾鬼医替自己出口恶气,但看着曹静姝蛮横的举动作,朔宁倔脾气上来,又不肯说了。“你把手给我放开。” 曹静姝唰的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抵在朔宁的脖子上:“你不说姑奶奶割了你的脖子。” 曹逸忙拉住曹静姝的手腕,制止道:“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曹静姝看着朔宁,朔宁也看着她,二人愤怒的目光已经在空气中打了起来。 正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鬼医拄着枣木手杖从木楼后面慢吞吞走了出来,两只绿狗跟在后面,皆是低吼连连,随时发动攻击。 曹静姝看见鬼医这才放开朔宁叫道:“老家伙,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赶紧把兽合神鼎交出来!” 鬼医冷笑着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曹静姝,又打量着曹逸,神色里满是不屑,“长生谷里的人都死绝了吗,派两个还没脱毛的小崽子就想来对付老夫,真是笑话,笑话!” 曹静姝听这话气的脸色都青了,右手一抖在空气中变出条黄丝带,冲着鬼医脖颈绕去。 鬼医抬起眼皮,眼中绿光只是闪了一下,冲他快速飞来的黄丝带瞬间失去了力道,疲软着飘落在地面。 曹静姝一招失效,心中更是大怒,双掌一推,从空气中顿时飞出数十道五颜六色的彩带,如春季里绽放的白花一般绚烂。 彩带如鲜花般美丽,气势却如决堤的洪水般凶猛。 鬼医手中枣木杖在空中点出,铛的一声挡住数十条彩带的攻击,高声说道:“小小年纪居然修炼出了七彩神诀,难得,难得,但你们遇上了老夫只能算你们倒霉,我就趁机将你们也给炼化了!” 第二十一章 不死魔身 曹静姝根本不是鬼医的对手,那花海般五颜六色丝带所带来的攻击不但没有伤到鬼医半点,她反而被鬼医一根枣木杖逼的连连后退。 曹逸见妹妹不是对手,跳进打斗中左右挥掌将二人隔开。 朔宁站在旁边只觉迎面吹来一阵力道浑厚的罡风,将他推后去半步。 鬼医收回手杖略带惊讶的盯着曹逸道:“你小子居然修炼成了长生策中的法力,曹鹿川好福气啊,生出这么一双好儿女。” 曹逸伸手拦住还待上前攻击的妹妹,对鬼医说:“论资排辈来讲,我们本应该称呼你一声师叔,论起你以前对我们长生谷做过的种种恶行来讲,杀你都不为过,但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并不是来算旧账。” 鬼医又是冷笑,左右踱着步子说:“你算根什么葱,居然敢跟老夫算旧账!你只记得我对你们长生谷做过什么,那你可记得你爹以前又是怎么对付我的?他可曾和你说过,我这条腿是因为什么断的吗?” 曹静姝骂道:“我爹打断你一条腿算是轻的,像你这种无恶不作的恶人,早就该杀了。” 鬼医寒着脸道:“你倒是牙尖嘴利,看我一会是怎么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的!” 曹静姝周身彩带用力绽放着,在空气中抽打出噼啪巨响,“你尽管来试试!” 鬼医盯着曹静姝片刻,转而又看着朔宁说:“你跟他们一伙来对付老夫吗?” 朔宁心中虽然对鬼医充满了怨恨,但转念一想,这半年来若不是鬼医的帮助,自己恐怕真的就被风魔咒魔力吞噬掉神智,变成一个只会嗜血杀人的魔鬼。 “前辈,我知道被你利用后心里虽然有些恨,但你终究还是救过我的命的人,我,我不会跟你作对。”朔宁站到旁边,这时的他不想落井下石,也不想帮鬼医对付长生谷这对兄妹。 鬼医忽然仰头哈哈一笑,慢慢凝固脸色后说道:“总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老夫今天就留你一命。”说着手杖在地面敲了敲,两只绿狗嗖的从他背后飞出去,冲着曹逸和曹静姝发动攻击。 朔宁见今日的绿狗比往常要凶猛,扑上去撅着獠牙就是狠狠撕咬,而且动作极尽灵活,完全没有平日里莽撞的样子,心中暗道:“难道是被鬼医喂上药了?” 冲到曹静姝面前的绿狗被两道彩带缠住了手腕,绿狗嘶吼着从口中喷出阵阵恶臭,立刻就将曹静姝熏的捂起鼻子远远退开。 曹逸叫道:“这玩意口中有毒气!小心了!” 绿狗怒吼着撕掉丝带,扭头继续攻击,曹静姝这次不敢再靠近发动进攻,只是远远的控制着彩带想把绿狗给缠住,可绿狗力气大的惊人,一次次将缠在它身上的丝带撕裂。 曹逸对着自己面前的绿狗低声厉喝,运起一掌拍在绿狗胸膛上,掌中泛起一道青光,绿狗嘶吼着倒飞了出去。 曹逸皱起眉头看着远飞出去的绿狗,心中暗道:“这绿毛怪究竟是什么怪物,体内怎么竟然会有我们长生谷门内的法力。” 当然他并不知晓,这两只绿狗本就是长生谷门人。 那绿狗胸口被击穿一个大洞来,朔宁看着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心想绿狗怕是死定了。 哪知绿狗好像浑然不知道疼痛一样又跳了起来,继续对着曹逸扑上来。 朔宁看的心惊,绿狗绝对是被鬼医用药物炼过,因为以前的绿狗知道痛,知道躲,现在的绿狗只知道杀,疼痛使它看起来看起来更加暴躁,毫不畏惧死亡。 要知道,绿狗曾经也是人,如今却像是野兽一样被人像玩偶一样驱使着。 朔宁心想自己身上风魔咒若是不解,下场和绿狗有什么区别? 绿狗一次次猛烈的进攻似乎把曹逸也给惹怒了,就算他得忍耐力强,但也是有限的。 曹逸闪过绿狗从背后的扑上来的撕咬,转身一掌拍在绿狗的脑袋上,只见他手掌中泛起一道黄色光芒,五指如勾抓下! 绿狗这次连嘶吼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身体就像破布一样撕裂。 曹逸一掌得手又纵身飞到妹妹身旁,一同样的手法抓住绿狗,掌黄色光芒闪过,这只绿狗也被撕成粉碎。“看来你是不打算交出兽合神鼎,那就休怪我兄妹下手无情。” 鬼医将手杖轰然敲落在地,“那就尽管动手吧!” 曹逸大喝一声冲上前来,一身青衫外竟然斑斓光华,竟是以七彩神诀法力做为盾甲来护身。 鬼医站在原地不动,猫一样的绿幽幽的眼瞳中精光四射,只见丝丝黑气从他手杖中发出,空气在强大法力挤压下发出嗡嗡的闷响。 朔宁不由脱口低声道:“风魔咒……” 从鬼医手杖中传出来的法力,根本就是风魔咒中的魔力。 “看来天机真人说的一点没错,鬼医真的是利用了我。”朔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天墓手镯,轻轻抚摸了一下,触手冰凉。 一身斑斓的曹逸犹如飞龙在天,狂烈而霸道的接连发动攻击,法力之强悍,实在是朔宁生平少见,心中考量着,这人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法力修为实在比自己强的太多。 鬼医就如在地面上生根了样还是未挪动半分脚步,一身风魔咒魔力笼身,手中枣木杖每点出去一次必会掀起层层气浪。 斗了一会,曹逸未伤到鬼医分毫,心中大概是有些着急,一连数掌拍出后索性翻个跟斗退开几步,双掌隔空拍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气流飞舞着,在空气中交织成一条硕大狂蟒,急速撞向鬼医。 鬼医一把扔开手中木杖,双手在胸前结印,只听见一声近乎来自地狱魔鬼的怒号,鬼医身体黑气如火焰般剧烈燃烧,瞬间在身上幻化出来一具高大骷髅骨。 藏在黑色烈焰骷髅骨内的鬼医已经看不见身体,只有猫一样的眼睛在骷髅眼窟窿处冒着惨绿惨绿的光芒。 朔宁震惊道:“这,这是人吗……” 七彩狂蟒以奔雷之势翻腾江倒海,鬼医则如地狱魔鬼般凝视着狂蟒,一双骷髅骨架伸出双手,轰然抵住了曹逸这势若天雷般的一击。 嗡!气流裹挟着强悍法力旋转四散,木楼如枯草般瞬间倒塌,变成废墟。 地面岩石在两道重力冲击下轰隆隆裂出一道数十丈长的缝隙来,差点把哭丧山劈成两半。 曹逸砰然倒飞出去,在空中连翻四个跟斗方才稳住身子。 “哥!”曹静姝上前扶住曹逸,满眼的关切,“没事吧。” 曹逸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五脏六腑被鬼医法力震的如翻江倒海,忙运行法力调节着气息。 鬼医也同样退出去几步,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受伤的样子,他将面目慢慢从黑骷髅中露出来,阴声道:“区区七彩神诀,已经奈何不了老夫。” 曹静姝红着眼骂道:“看我不让你死!” 曹逸一把扯住妹妹的衣袖,低声厉喝道:“别冲动!他已经修炼成出不死魔身,我们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曹静姝急道:“那怎么办,兽合神鼎还在他手里。” 曹逸摇了摇头头,闭着眼想了一会道:“眼下我们要先离开这里,否则别说拿鼎,恐怕连命都得搭上。” 鬼医阴笑道:“想走已经不可能了,我要将你们炼化成绿狗,像奴隶一样由我驱使,听我摆布!”说着话靠近上前,骷髅每走一步都踩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 曹逸拉住妹妹的衣袖道:“你先走,我来挡住他。” 曹静姝哪里肯走,同样拉住哥哥的手道:“不,要走我们一起走。” “我你先走!”曹逸说话几乎是用喊出来的。 曹静姝咬住嘴唇,摇摇头就是不肯离开。 曹逸叫道:“你先走,否则一会打起来你会拖累我的。” 藏在骷髅内的鬼医已经靠近眼前,骷髅一拳打来,带起一阵猛烈的黑色冷风。 曹逸推开妹妹后,掌心青光四射,迎面打了回去。 一身五彩盾甲的曹逸与鬼医再度交手,法力碰撞之际轰隆声不断,打了个天崩地裂。 二人越打越快,周围开始卷起狂烈的旋风气流,飞沙走石。 朔宁与曹静姝皆是不断往后退去,生怕被这强大的法力给误伤。 只听曹逸大喝一声飞致半空,一身彩盾猛然暴涨,从后背变出无数只健壮的手臂出来,拳影掌影交叠,打出一道道彩色气墙。 骷髅身上黑色火焰砰的一声在爆炸中同样火舌吞天,炸出无数颗旋转的火球,如疾风骤雨般狂扑过去。 二人各展神威从地面打到空中,从空中又打到海上,撞在一起生出的强悍法力,炸的水浪滔天,声势极为骇人。 朔宁未料到性格孤僻的鬼医会有如此超强的法力。 曹静姝紧张的盯着激烈的战斗场面,心提心吊胆的揪在一起。 曹逸拼尽全力施展着七彩神诀,依旧是被不死魔身中的鬼医打的招架不住,他强撑着抗住骷髅一连串的拳影的暴击,骤然撤身飞了回来,一把抱住曹静姝飞快逃离了哭丧山。 高大的骷髅体从半空降落在朔宁身前,一身黑色烈焰在旋风中慢慢退却,鬼医这才露出真身来,“可恶,真狡猾,居然让他们两个跑了!” 看着盛怒下的鬼医,朔宁感觉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昨天与鬼医反目成仇,他哪里肯会对自己善罢甘休呢。 第二十二章 血冥轮回斩 鬼医看着周围的满目疮痍的哭丧山,一身怒气随之消散,叹口气道:“你走吧。” “走?”朔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以为鬼医会将刚才的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朔宁虽然法力低微,但刚才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没错,你走吧,哭丧山已经暴露,长生谷门人肯定会再次找来,我要换个地方修炼,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就此别过吧。” 朔宁不知鬼医说的话是真是假,迟疑了片刻问:“你不杀我?” 鬼医道:“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杀?” 朔宁道:“你不是要用风魔咒魔力来修炼长生吗?” 鬼医看着朔宁,冷笑着道:“我利用你身上风魔咒之力来喂养兽合神鼎,是为了修炼长生术,可我并不会杀你。我要是想你死,你现在还能活着?哼,老夫就是因为脾气怪异,所以大陆中人给我送个鬼医的外号,你们是不是就因此以为我是个阴险歹毒之辈?恩将仇报之事我见过太多,像你有这样提防着我的人我也见的太多,早已习惯。” 一番话将朔宁臊的满脸通红,难道真的是天机真人欺骗了自己,对鬼医产生了误解? 鬼医道:“你手上手镯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最好想办法摘掉,它与你身上的风魔咒力量似乎也有某种联系,至于是好是坏,那就说不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鬼医捡起地上的枣木杖,一瘸一拐的就往山上走。 朔宁看着鬼医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天墓手镯,一时也不知道该相信鬼医的话,还是该相信天机真人说的话。 “哎,反正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又何必在意这些!”朔宁长长吐出一口气,与鬼医走着反方向下山去了。 朔宁离开哭丧山后先在九安城在之前的客栈住了一晚,思量着天亮应该去找萧末雅,半年多时间没见,也不知道她生活过的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朔宁手里捏住荷包,想念着萧末雅沉沉睡去,在睡梦中却又见到了穿红袍的天机真人。 天机真人那沟壑纵横的老脸几乎要贴上了朔宁的脸面。 朔宁眨了眨眼没搞明白眼前为什么会有张树皮挡在眼前,他往后仰了仰头,才看清楚是天机真人。“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天机真人上下打量着朔宁,严肃的摇摇头说:“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朔宁拉住天机真人的红袍道:“老家伙别跟我装神弄鬼,你来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 天机真人扣住朔宁的大拇指,顺势掰开了大怒道:“你小子给我放尊重一点!什么老家伙老家伙的,一点都不知道尊重长辈。” 朔宁手指一痛,疼的弯下了腰。 天机真人笑问:“痛不痛?” 朔宁咬着牙强撑着:“痛你大爷。” 天机真人再用力,几乎要把朔宁的手指给掰断掉。 朔宁还是咬牙不服软,他连死都不怕了,一点小痛算什么。 天机老人一松手,朔宁只觉迎面一股暖风吹来将自己推在了地上。 天机真人瞪起眼,捋着银白胡子问:“为什么不用天墓刀修炼?” 朔宁爬起身怒道:“老家伙你总是莫名其妙,什么狗屁天墓刀,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天机真人道:“你想搞清楚什么?” 朔宁歇斯底里的问:“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纠缠着我有什么目的?” 天机真人看着大声嘶吼的朔宁,皱着眉头道:“好好的干嘛要发那么大的火气,告诉你吧,我死后用法术将魂魄存留在天墓刀中,你带着天墓刀,我就会一直跟着你。” 朔宁瞪大了眼看着天机真人,举起右手指着天墓手镯道:“你是在镯子里的一缕幽魂?” 天机真人道:“没错,这天墓刀是我生前用的法器,我死后将魂魄留在了刀身之内。你戴上了它,我就会在你的梦里出现。这也算你我的缘法。” 朔宁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白茫幻境中,只有自己和天机真人两个人的梦境。“那你找我又能做什么?” 天机真人道:“你是天墓刀的新主人,我不忍看着你将宝贝糟蹋了,所以来教你如何去运用天墓刀。” 朔宁总算搞清楚些天机真人的来由,心中略略放心下来,“那你说,这天墓刀该如何运用,对了,我好记得你曾说天墓刀能将风魔咒魔力吞食后为我所用,这是不是真的?” 天机真人道:“那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求我,我就将秘诀告诉你。”说完捻着胡须,一副吃定朔宁的样子。 朔宁心想天机真人或许已经知道现在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才故意刁难。 但朔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立刻摆手道:“让我求你那是不可能的,老子烂命一条,死就死吧,无所谓了。” 天机真人见朔宁扭过头去不理自己,故意说道:“风魔咒一旦发作,如果没有人帮你压制,你就无药可救,成为一个魔头了。” 朔宁更是无所谓的说道:“变成魔头又怎么样,不变又能怎样,我听天由命。” 天机真人怒道:“小子,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难道你对自己的命就那么不在乎!” 朔宁道:“并不是不在乎,是活着太累了,与其那样辛苦,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天机真人被朔宁一说,暴脾气就又上来了,两步上前抓住朔宁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说:“不过是遇到一些小挫折,难道你就那么轻易的向命运低头?你难道就甘愿做个懦夫!” 朔宁挣脱开天机真人的手腕,红着眼转过身来大声说:“谁甘愿当懦夫,你知道我被九尾狐在身上中下风魔咒后受了多少苦吗?我父亲要杀我,我心爱的女人为了救我几次差点丧命,好不容易找到鬼医,感觉有希望能化解掉我身上风魔咒了,可一治疗就是半年,你可明白一个被风魔咒折磨着想死不能死,想活又活不成的滋味吗!凭什么!凭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朔宁低下头,嘴巴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着,那压抑在心头,对命运的愤慨一下从胸腔里爆发了出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或许是情绪在心中挤压的太久,今天终于找到释放的借口给释放出来了。 天机真人等朔宁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原本愤怒的脸色慢慢变的严肃道:“你抬起头看着我。” 朔宁深吸了口气,泪水在眼眶中微微打转,但还是忍着没有流下一滴。 他豁然抬起头,眼神里包含着对不公命运深深的怨恨。 天机真人看着朔宁的眼睛说:“既然上苍待你如此不公,既然你心里有那么强烈的怨恨,那你何不拿起刀来,像这不公的天道宣战!” 朔宁凄然一笑道:“说的好听,说的好让人热血沸腾,如今我都快成为一个废人了,拿什么向不公宣战?” 天机真人伸出手,天墓手镯从说朔宁手腕旋转出来,铮然变成一柄直刀落在他手上。“只要天墓刀在手,有朝一日,我会将你培育成大陆中最顶尖的修真之士,让你踏入仙人境!”天墓刀在手,天机真人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眼中精光闪动,身上红袍无风鼓荡起来。 “小子看好了,今天让你见识见识天墓刀的厉害!” 天机真人唰的抽刀反劈,虚空中轰然炸裂出一阵闪电,天墓刀挥砍出的每一道刀影都夹带着电光,刀影一道未歇,另一刀紧跟上去,道道连环,电光此起彼伏,耀的朔宁眯起了眼,再也不能直视。 刀影破空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朔宁闭着眼全靠耳朵感知着气流内法力的变化,只听天机真人大喝一声,“血冥轮回斩!” 朔宁闻声睁开双眼,只见虚空的漫天内电光骤然汇聚在天墓刀上,天机真人一刀对天劈出去,简简单单的一刀,恐怖的法力似乎是劈入天上去了。 轰,虚空内一声爆裂,遥远如烟花绽放。 天机真人手握天墓刀,刀尖垂地,闭着眼喃喃道:“只要你手里有天墓刀,就可以杀尽所有你想杀之人,哪怕他是天王老子。” 朔宁震惊的抬着头看着虚空,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法力,那一刀真的劈入了苍穹。 天机真人又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朔宁,若是你拥有着最巅峰的实力,你的命运就会掌握在自己手中!” 朔宁看着天机真人将天墓刀递过来,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刀柄。 天机真人道:“闭上眼,去感受它,想象着它是并不是一柄刀,而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是你的手,是你的脚……” 朔宁闭上眼,天墓刀身上冰凉的寒气丝丝渗透进体内,他想象着天墓刀是自己的手,就真的成了自己的手,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天机真人喝道:“劈出去!” 朔宁燃烧着心中的怒火,举起刀奋力劈出去! 哎呀,一声惨叫将朔宁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隐约在黑暗里看见有个人昏倒在了门口  。 第二十三章 神偷风吹花 “谁!”朔宁跳下床来点上了蜡烛,只见房门已经碎掉,有个蒙面的黑衣瘦子昏死在地上一动不动。 朔宁走上前用脚踢了踢蒙面人,那人哎呦一声醒过来,捂住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痛,痛死我了……”蒙面人蜷缩在地上像只虾一样躬着身子,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你跑我房间里来做什么?”朔宁一把撕下他的面罩,瘦子已经痛苦的五官都挤作一团。 瘦子说:“我不过是想偷几块铜币花花,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要人命吗!” 瘦子是个小偷,半夜想摸到朔宁的房间想偷点钱财,没想到被朔宁突然一掌打飞出去,差点把命折进去。 朔宁伸手将瘦子拉起来道:“偷钱都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没把你打死算你走运。” 瘦子哎呦叫着,痛的不敢直起腰来,他原本看朔宁的睡的沉,正在身上找起钱来,不料钱还没搜到,朔宁莫名其妙的一掌重重拍过来。若换做平日里,瘦子本可轻松躲过去,但该着他今天倒霉,这一掌委实太突然,太快。 朔宁在梦中拍出的一掌,自己也不知力道是重还是轻,但看瘦子痛苦的模样,却也不像是伪装。 瘦子慢吞吞调整着气息,扭曲的五官这才慢慢舒展开来,这人也就二十多岁,模样长的很秀气,一双眼睛闪烁不定,透着一丝狡猾的意味。 朔宁拍住瘦子的肩膀,将他按在凳子上说:“你别跟我装蒜,难道你没有偷到钱还想讹上我不成。” 这时看店的杂役闻声赶上来,看着破碎的房门伸出脑袋问:“客官,发生什么事了?” 瘦子忙道:“没事,我这朋友黑灯瞎火的出去尿尿,不小心摔一跤把门给撞坏了,不过不用担心,他会赔钱的。” 看店的杂役不解的看着瘦子问:“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瘦子笑嘻嘻的说:“我进来的时候你不在。” 杂役说:“不可能啊,我今天一直都在店里没有出去。” 瘦子说:“我说你不在,你就不在,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回去睡你的觉吧。” 杂役还是追问个不休:“店里来往的客人都是由我亲自带进来的,你要是……”话未说完,瘦子扬手飞来一枚暗镖,铮的打在门框上。 杂役眨眨眼扭头就走:“二位忙着,我先回去睡了。” 瘦子一拍桌子气道:“就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店小二。哎呦……”拍桌子太用力,又震到胸口的伤处。 朔宁道:“你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告诉你,我现在身上没钱,客栈里打坏的东西全部由你来赔偿。” 瘦子倒了杯茶水自顾着了道:“我没钱啊,要是有钱我会来偷你的钱吗,这屋里有没有吃的,饿了。” 朔宁不可思议的盯着瘦子道:“你还想要东西吃?没见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偷我的钱,拿我的吃的。” 瘦子理直气壮的道:“钱不是没偷到还被你打了一掌,要是把我小命丢进去你说我冤不冤?小爷我走南闯北多少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丢人过,找你要点吃的怎么了?过分吗!” 朔宁道:“很过分。” 瘦子对朔宁翻了个白眼道:“你就说你这里有没有吃的吧。” 朔宁从包袱里拿出来两个馒头,“只有馒头,吃不吃?” 瘦子倒不客气,接过馒头嘴里塞了一个凑上脑袋来扒拉着朔宁的包袱道:“你也太寒酸了吧,只有馒头?就没有果子,蜜饯,肉干之类的吗?” 朔宁把包袱扯起来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瘦子耸耸肩大口吃着馒头,看样子真的是饿了,“我刚才的动作那么轻,怎么会把你吵醒的呢?” 朔宁道:“我没有醒,不过是正在做梦。” 瘦子笑了笑说:“做春梦难道也用掌?” 朔宁不解的看着瘦子。 瘦子咽下口中的馒头,晃了手里的东西,是葱绿色的鸳鸯荷包。 “还给我!”朔宁脸色一变伸手上去抢,这是他最珍重的东西,万不能丢失。 “我不稀罕的要,又不值钱。”瘦子把荷包还给了朔宁道,“我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出了动静把你吵醒了,原来你是在做梦,真是倒霉到家了。” 朔宁把荷包揣进怀里藏好,盯着瘦子问:“你还偷我什么了?” 瘦子吃下两个馒头又倒了一杯水,一边吞咽着一边说:“没了,我看你手上镯子挺值钱,这不是还没出手就被你先出手了。” 朔宁道:“这镯子我自己都拿不下来,别说你了。” 瘦子哈哈笑道:“笑话,这天下就没有小爷偷不来的东西。” 朔宁看着瘦子自负的模样有些滑稽,也笑道:“刚才那你怎么没得手,还差点死在我手上。” 瘦子被朔宁一说气的涨红了脸道:“刚才那是事发突然,你莫名其妙飞来一掌,我就在你面前,哪里能躲得开,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你镯子偷了。” 朔宁伸出来右手道:“那就当着我的面,来展示展示你妙手空空的绝技。” 瘦子吃饱喝足看了一眼朔宁手腕上墨绿色的手镯,其实心里早就惦记上了,光看镯子成色来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要偷走了那你可别后悔。” 朔宁道:“你有本事尽管来拿试试。” 瘦子走到朔宁一步远的位置站住,眼珠转了转,并没有着急出手。“这个镯子能卖个好价钱,起码这个数。”说着一个巴掌。 朔宁笑道:“只值五个金币?” 瘦子摇摇头,讪笑道:“你还真不识货,这东西最少值五百金币。” 朔宁道:“那今天给你个机会,偷了去卖钱吧。” 瘦子脸色一变,伸出去的巴掌忽然对着朔宁身后一指说:“小心后面!” 朔宁笑着道:“三岁小儿把戏……”话未说完只觉脑后生风,竟然真的是有人在偷袭,一抽身闪在一旁。 房门刚才被瘦子撞个稀巴烂,偷袭者进来时悄无声息。 朔宁稳住脚步,这才看清楚来人是个穿素衣袈裟,满脸横肉的光头和尚。 瘦子跳到朔宁身后道:“赶紧跑,这妖僧可是杀人不眨眼。” 光头和尚怒目盯着瘦子叫道:“风吹花!你把老子的金钵给我交出来,否则爷爷一拳砸烂你的脑袋。” 光头和尚一对拳头在黑夜里泛着炫目的金芒,显然法力高深。 瘦子本名花风吹花,是偷盗圈颇有名气的一名小贼,前两天在路上看见光头和尚手里持着金钵,就动了歪脑筋给偷出来,结果被和尚发现后追赶一路,好在他御空之术非凡,才没被和尚拿住。 “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金钵,有证据吗!”花吹风嚣张的叫道。 朔宁道:“你要是偷了别人东西就赶紧还给人家。” 花吹风斜起眼道:“嘿,当初是你指使我去偷的,现在又让我还给人家,早干嘛去了。” 朔宁见花吹风张嘴胡诌,肯定是想把自己拉下水,怒道:“你我刚认识,我什么时候会指使你去偷和尚的东西!” 花吹风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跳起来道:“翻脸不认账是吧,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已经把金钵拿去当掉了,现在金钵没有了,你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来,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光头和尚目光在二人身上动来动去,见二人一言一语吵的不可开交,吵的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声怒吼打断二人的争吵:“今天要是见不到金钵,我让你们两个都去见佛祖!” 花吹风指着朔宁对光头和尚道:“少在这吹牛皮,想要拿回金钵,先打赢我大哥再说。” 经花吹风如此一番胡搅蛮缠,成功把朔宁拉成同伙,顺便把光头和尚的怒气转移到他身上。 光头和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早就被花吹风扯的晕了,听完这一句脑子里就记住一个想法,要想拿回金钵,先把朔宁干翻! 一对金光闪闪的拳头破空而出,再次对着朔宁砸来。 朔宁双掌抵住光头和尚的重拳,咔嚓一声脚下木板震裂开道道缝隙,“大和尚,你打错人了!我和他根本就不认识。” 光头和尚怒道:“我打的就是你,还我金钵来!” 说着转身又是一拳冲来,朔宁知道自己法力不济,当下也不敢硬接,只好翻身躲开了。 风吹花叫道:“你法力那么深厚,干嘛要躲,直接打他啊!” 朔宁又躲过光头和尚的金拳,对着风吹花喊道:“过来帮忙,我打不过他啊。” 风吹花受了朔宁梦中一掌,还以为朔宁是法力深厚的修真士,却没料到如此被光头和尚打出几拳,只有连连闪避的份。 见势不妙,风吹花就要脚底抹油开溜。 朔宁瞥见风吹花要逃跑,扬手打出一道气剑从风吹花的眼前飞过,铮然一声钉在墙壁上,对着光头和尚道:“大和尚,真正偷你金钵的小贼要跑了,你还不赶紧拦住!” “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光头和尚一记金拳隔空打出,轰然将窗户震个稀巴烂。 风吹花被光头和尚逼回去跳在床上,一双眼睛乌溜溜转着,肚子里又不知道在冒着什么鬼主意。 第二十四章 难兄难弟 “你赶紧把金钵还给和尚,我招架不住了。”朔宁一声喊,轰的一声被摔飞在床上,床板咔嚓碎裂掉,风吹花和朔宁撞了个七荤八素。 喝啊,光头和尚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小,大踏步冲上前来,双拳齐发, 朔宁与风吹花半跪在地,各挡住一只拳头。 罡风骤然在房间内鼓荡出去,怦然作响。 风吹花原本就被朔宁打伤一次,这次硬接下光头和尚上一拳更是有些支撑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去,沾染了和尚的拳头。 光头和尚见风吹花受伤倒也不再催力,收住法力高声道:“只要你们将金钵还交出来,佛爷我不杀你们。” “好说,好说。”风吹花擦拭掉嘴边的血痕,扶着朔宁的肩膀站起身来。 朔宁也跟着起身道:“你早交出来不就没事了。” 风吹花咧嘴笑了笑,“早知道和尚你法力这么高强,我们就不和你逞强了,你往后退两步,东西就在地板下的暗格里。” 朔宁一听风吹花又在胡诌,心中立觉不妙。 和尚果真倒退几步出去,还等着风吹花将金钵还给他。 风吹花一脚扬起地上的被褥,将和尚一把蒙住叫道:“跑!”一垫脚,从窗户破口处飞了出去。 朔宁二话不说,也跟着风吹花飞了出去,若是留他一人面对大和尚,那将会是百口莫辩,还不得死在大和尚的金拳之下。 若换做平时,风吹花一眨眼便会消失不见,但因为刚刚受过重伤已是无力再飞行,为了躲避光头和尚,只管往黑的地方钻,跑不过便只能躲。 和尚见被风吹花欺骗暴跳如雷,从客栈内纵身追赶出来,一双拳头金芒更胜,和尚因一念的慈悲心放跑了敌人,更是激怒。 俩人只管在黑暗中疾行,耳旁风声呼啸,飞行一段时间二人闯进了一片野林,风吹花不再前行,一提气纵入高处,落在一棵大树上去了。 朔宁耳听后面脚步渐近,知道是和尚马上就要追上来,跟着风吹花一样飞了上去躲起来。 光头和尚以金拳发出的光芒引路,匆忙从二人所藏匿的树下经过,脚步未歇,一阵风似的往前去了。 风吹花仰头笑了笑,对朔宁小声道:“这秃驴就是个大傻子,要不是小爷刚才被你打伤,我才不怕他呢。” 朔宁揪住风吹花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道:“是你偷了和尚的金钵,干嘛要拉我下水,你差点把我害死知不知道。” 风吹花还是笑着道:“谁让你一掌把我打伤了,这是你应该报答我的。” 朔宁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满嘴谎话之人,“要不是你偷东西,我会将你打伤,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都是你自找的。”正说着话,嘴巴又被风吹花捂住。 朔宁两只眼睛转动着,只见光头和尚又原路回来了,想必是没有发现二人踪影才回来搜寻。 俩人蹲在大树上大气不敢喘,生怕弄出点响动来,被大和尚发现。 在茫茫黑暗里要找两个大活人谈何容易,和尚一边高声咒骂着风吹花,从树下走过,身影又远去了。 风吹花把手指放到嘴边,做出个禁声的动作,“嘘,不想死就别再说话。” 朔宁慢慢松开风吹花的衣领,再压低声音怒道:“明天天一亮你我各走各的路,别让我再看见你。”自己本来就够倒霉的,现在又碰上一个不着调的小贼,简直就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风吹花道:“我稀罕的跟着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遇上你我才算是倒霉,哎,你的镯子还真取不下来,纹丝不动,你怎么戴上的?” 朔宁惊道:“你什么时候碰过我手镯。” 风吹花道:“从咱俩逃出客栈到现在,我在你手腕摸索一路了。” 朔宁一听风吹花竟然还有闲心思打自己手镯的注意,真是贼性不改,没好气道:“你不是说没有偷不来的东西吗?你再偷一个我看看啊。” 风吹花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躺在了树杈上道:“看在你我共患难的份上,暂且不动你镯子了,要是真想拿,我自有办法能得手。” 朔宁道:“你就吹牛吧。” 风吹花悠然道:“怎么,不信?” 朔宁道:“我信你个鬼。” 风吹花挺腰坐直身子,伸出手来说道:“你闻闻这是什么?” 从风吹花手上飘出一种异香,丝丝缕缕,慢悠悠飘入朔宁的口鼻中。 朔宁闻着像是一种花香,吸进胸腔里有种说不出的受用,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风吹花缩回手笑道:“好东西,有什么感觉吗?” 朔宁抽了抽鼻子,眨眨眼,身体没有感觉出任何不妥。“怎么了?” 风吹花凑过上前来问道:“你身体还能动吗?” 朔宁这才发觉自己身体已经变的僵硬,头部能活动以外,脖子以下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当下大惊失色,暗恼自己一不小心又着了风吹花的道,真是后悔不已。“你给我闻的是什么东西!” 风吹花拍了拍手道:“干我们这份行当的,手里哪能缺少迷药呢。告诉你吧,我若是想得到你手上的镯子,把你整只手腕给砍下来不就得了。” 朔宁暗运法力,想把身体冲开,可并没有作用。 风吹花举手对着说朔宁右手腕做出挥砍的手势道:“就这样一刀下去,我就得手了。” 朔宁怒睁着眼道:“你砍一个试试。” 风吹花把朔宁定住,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怎么,难道你非要让我试试?我真的一刀砍下去你的手可就废了。但我是贼,只会偷东西,不会做其它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见血。”说着重新躺在树杈上,一条腿耷拉下去摇晃着。 朔宁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个正直的小偷?” 风吹花笑道:“那是当然,做贼也得讲规矩,只偷东西不杀人。” 朔宁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不杀之恩了?” 风吹花道:“不用客气,你的谢意我已经收下了。” 朔宁疑惑道:“什么谢意?” 风吹花手中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音,故意叹口气道:“你浑身上下一共就三枚银币和一只荷包,那破荷包你就留着吧,三枚银币我收下了。” 朔宁忙一拍了拍腰间,口袋里空着,不由惊道:“三枚银币被我绑在藏在了腰上的口袋里,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风吹花笑道:“就在你闻迷药的时候,我趁机在你身上搜了一遍,小爷我是神偷,要是连这点功夫都没有就别在大陆上混饭吃了。”说完话风吹花呼啦一声坐起来,不可相信的看着朔宁。 朔宁微微一笑,道:“怎么了。” 现在换做风吹花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你怎么又能动了。” 朔宁刚才闻过风吹花手中迷药后身体确实不能动弹,可没过一会从天墓手镯上传来一阵寒力,沿着手臂游走过全身,将迷药的劲给冲掉了。 朔宁一把拉过风吹花来,从他的手里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银币,“你应该感谢我对你的不杀之恩,刚才你但凡有点杀心,你猜猜现在死的会是谁?” 风吹花又笑了,笑的是那样的满不在乎。“还好我只是个小偷。” 朔宁把银币重新放回口袋,靠在树干上轻轻抚摸着天墓手镯,看来这个东西真是个宝贝,至于如何运用,就得需要天机真人以后的教导了。 风吹花收起对朔宁的轻视之心,眼前的少年虽说年纪比自己小,但临危不惧,身上有着一种坚韧,无所畏惧的气魄。 当然风吹花不知道,这是朔宁几经生死才历练出来的坚强。 二人沉默片刻,林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看样子和尚是不会再寻找过来,朔宁问道:“你干嘛非要偷那和尚的金钵,那是他的法器,你偷了来又能做什么?” 风吹花道:“拿来卖钱啊,傻秃驴抱着个金钵招摇过市,简直是没把我们这些小偷放在眼里,不给他个教训怎么能行。” 朔宁道:“大和尚不像坏人,在客栈里若不是手下留情,你我都的死在他的拳下,我看你还是把金钵还给和尚吧。” 风吹花道:“少在我面前充好人,凭本事偷来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还回去。大和尚仁慈手下留情,那是身为和尚该做的事,我是个贼,偷东西那也是贼我该做的事。我们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哪里错了。” 朔宁被风吹花的一番歪理说的哑口无言,他明白这些话不对,但听起来又很有道理的样子,不知该从哪反驳。 风吹花道:“我跟和尚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安心睡你的觉吧,金钵在我手里,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给他的,盗亦有道。” 朔宁在黑暗中冷笑了一声,也就不再多说话,这人性格古怪程度,倒和鬼医有的一拼了。外人的事情他本就不想多掺和,过了今夜就和他分道扬镳,萍水相逢,何必在意。 朔宁靠在树干上似睡非睡的度过一个夜晚,在梦中他似乎又见到了天机真人,天机真人传授运用天墓刀的口诀,教他如何运用天墓刀去化解体内风魔咒魔力…… 第二十五章 英雄救美 清晨的林子里升腾着氤氲的雾气,天色已放亮,朔从睡梦中悠悠睁开双眼,见风吹花正盯着自己看,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风吹花眼珠习惯性的转动着,问:“你修炼的是什么法术?” 朔宁道:“我是在睡觉,哪有修炼法术。” 风吹花道:“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有一道寒光罩在你身上,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朔宁咳嗽两声没有理会风吹花,想必是昨晚天墓刀受到感应而生出了寒力,他简单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四野稀疏的林木拢在薄雾中,昨天幸亏是黑天,若是白天是万万躲不过和尚眼睛的。 风吹花见朔宁不回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你我也算患难兄弟了,交个朋友如何,我叫风吹花,人送外号千手神偷。” 朔宁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没有看风吹花,“我叫朔宁,交朋友就算了吧,我不喜欢和你这种人做朋友。”简单而直白的拒绝,丝毫没有给风吹花留面子。 风吹花却不在意朔宁冷漠的态度,笑了笑道:“好吧,你是清高之人,看不起我就算了。” 其实并不是朔宁看不起风吹花是个小偷,而是觉得此人口中没有一句实话,太过狡猾,实在是不可深交。 “那我们有缘再见吧。”风吹花说着就要跳下大树来,忽然耳朵动了动,忙在树后藏了身对朔宁说道:“喂,有人来了。” 朔宁抬头望了望,并没有看见人影。 风吹花道:“我听到脚步声,有一群人正在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没过一会,果然有一众黑衣人撕裂了白茫茫的薄雾,冲撞进朔宁的视野。 朔宁见有人来也悄悄藏了身体在大树后,暗中佩服起风吹花耳力的灵敏。 黑衣人约有七八个人,为首那人上半身赤裸,雄健的肌肉上缠绕着一圈铁链,正是九尾狐的一名得力手下,朔宁见过,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群人想必是灵狐宫中的人。 在队伍的最后,有一个黑衣人肩膀上扛着一名女子,她被绑住手脚,嘴巴也被红布给缠住,徒劳的在黑衣人肩头挣扎着。 朔宁暗道:“九尾狐又在抓人了,难道也是用来种风魔咒的?” 灵狐宫一众从树下经过,脚步匆忙,没有察觉到树顶上还藏着两个人。 朔宁抚摸着天墓手镯,他不忍心看着再有人落入九尾狐的魔爪,可现在自己法力低微,又该怎么救人?心中虽然着急,但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脚下经过。 那女子忽然从黑衣人肩膀上掉下来,赤裸上身的男子停住脚步,怒目回头看了一眼,吓的黑衣人忙又将女子牢牢抗在肩上。 朔宁此时已看清楚女子模样,赫然是长生谷曹静姝!心中暗道:“怎么会是她,曹逸又哪里去了,不会遇害了吧。”想到这后脊一阵发冷。 长生谷在大陆中的名声几乎可以与玄天宗抗衡,同为正道领袖级别的门派,两派虽然渊源不深,但也同属正道,眼下见曹静姝被灵狐宫抓住,更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但究竟该怎么去救,这让朔宁犯难了,贸然出手无疑是送死。 灵狐宫一众慢慢走远,眼看就要消失在雾气中。 风吹花望着远去的一众人,喃喃道:“那个小妞长的挺标致,被这帮人抓去可惜了,要是给我做老婆多好。” 朔宁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救人,根本没听进去风吹花在说些什么。 风吹花见朔宁在拧着眉毛出神,凑过来问道:“想什么呢?” 朔宁没好气道:“别烦我!” 风吹花道:“你吃错药了,干嘛发那么大火。” “你……”朔宁瞪起眼刚要发火,看着风吹花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风吹花又表现出吊儿郎当的样子来道:“我怎么了?” 朔宁瞬间收起愤怒的表情,看着风吹花道:“你说你什么都能偷,偷人行不行?” 风吹花狠狠呸出一口唾沫,叫道:“小爷还没娶老婆呢,你叫小爷偷人!” 朔宁道:“你理解错了,我是说把大活人偷出来,能不能做到?” 风吹花看着朔宁,眼珠又在转动,“干嘛,你让我偷谁,不会是刚才那个小妞吧。” 朔宁道:“正是,她是我朋友,现在被灵狐宫的人给抓住了,你帮我把人偷出来,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 风吹花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救她?” 朔宁道:“我是法力不够,你看没看到刚才光着上身一身横肉的大汉,是九尾狐手下一名高手,寻常人根本就都不过他,我要是下去只能是送死。” 风吹花笑了笑说:“我风吹花只给朋友帮忙,外人的事情与我无关,恕难从命。” 朔宁急道:“我交你这个朋友,你帮帮忙,再晚就来不及了。” 风吹花忽然哈哈一笑道:“既然你也服软一次,行,看在你这么仗义的份上,小爷就帮你一把,要想让我帮你,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朔宁道:“什么问题?” 风吹花道:“那个小妞可是你的心上人?” 朔宁道:“你想什么呢!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风吹花道:“真的?” 朔宁点点头:“当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风吹花道:“小爷看中那个妞了,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就好,我现在就去救美人脱险。” 二人从树上飞下来,循着灵狐宫一众人经过的方向追了上去。 随着太阳的升高,雾气也在光线中慢慢变得稀薄,最终完全消散。 灵狐宫一众人带着曹静姝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偏僻,穿过荒山野岭,往广茂山慈云观的方向奔去。 朔宁见对方越走越远,风吹花却始终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不由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手救人。” 风吹花嬉笑着摇着头说:“别着急,还不是时候,我自有分寸。” 二人在荒野中远远的跟着队伍,生怕被人给发现,中途有两次已经看不见人了,风吹花凭借着超人的听力硬是又跟了上去。 尾随至正午,太阳偏斜,灵狐宫一众终于找到一处山坡上坐下来休息。 朔宁和风吹花躲在深草中藏匿起来,不敢再靠近一步。 风吹花叼了一根枯草在嘴中,瞧瞧观察着四周环境。 朔宁低声问:“能动手了吗。” 风吹花还是摇头。 朔宁看风吹花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又在质疑他说话的可信度,这个满口谎话的小偷真的能信任? 风吹花揉了揉耳朵低声道:“这群人都是法力顶尖的高手,尤其是为首那个戴着狗链子的大块头,很是机警,不能轻易出手。” 朔宁道:“你不是说能把人偷出来吗?怎么现在又不成了?” 风吹花道:“我没有说不成,我偷东西只会在最有把握的时机出手,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你放心,看他们的样子一时半会不会伤害这个小妞,等到天黑再动手吧。” 朔宁急道:“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天才会黑,如果我们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风吹花把嘴里的枯草吐出来,脸色变的一本正经起来,“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朔宁叹口气,说实话,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要说今日的天气也怪,正午还是露太阳的晴好天气,傍晚天空就莫名堆起了乌云,乌云阴沉沉的从北方滚过,雨水在萧瑟的风中悄然洒落人间。 风吹花抬头望着天空笑着说:“你看,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雨幕中的视线更是不良,跟踪全凭风吹花超人的耳力,俩人在荒山上踏着泥泞,一步步跟在灵狐宫众人的后面。 灵狐宫一帮人冒雨前行,根本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曹静姝趴在黑衣人的肩膀上已经不再挣扎,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没有了力气,在天色全部被黑暗笼罩的时候,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 偶尔有闪电划过天际,照耀着大地如白日般明亮。 “什么人!”有人高声大喊。 风吹花和朔宁一下被惊呆,以为自己暴露了位置,辛苦一天的跟踪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发现,简直就是前功尽弃。 随即二人就发觉出不对劲,因为前方怒喝连连,听声音已经有人在交手。 风吹花道:“时机到了,你在这等着我不要走开,我去去就回来。”说着矮身往前一冲,消失在黑夜里。 “静姝,你在哪里!”听声音是曹逸在喊。 一道闪电划过,朔宁只见前方有无数人影在打斗,至于双方谁是谁,在雨幕中倒也看不清楚。 闪电一过,所有人立刻失去光明,只见前方五颜六色的法器燃起光芒,慢慢将的环境周围照亮。 “风吹花这小子不会跑了吧!”朔宁没看见风吹花的影子,心中又担心起来。 “散尤姬,你把我妹妹藏哪去了!”朔宁听曹逸在风雨中一声声竭力嘶吼,心情想必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人群中穿了出来:“曹家小子,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把你抓了去见九爷。” 紧接着轰隆隆一声暴响,是一阵法力碰撞的声音。 “朔宁,你在哪?”风吹花低声呼喊着朔宁的名字,矮身从黑暗中飞过来,身后背的女子正是曹静姝。 朔宁喜道:“我在这!” 风吹花奔过来把曹静姝扔给朔宁,“你先把人带走,我们在久安城福顺客栈汇合。” 朔宁接过曹静姝背在后背,拉住风吹花的衣袖叫道:“你还不走干什么去?” 风吹花笑道:“如此吉时良宵,不去偷点宝贝对不起我自己。” 朔宁道:“你不要命了!” 风吹花道:“我千手神偷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朔宁道:“既然你要回去,索性帮忙帮到底,你听没听到有个人一只在喊曹静姝的名字,那个人是她哥哥曹逸。他见不到妹妹肯定会急疯的,你过去顺便把消息带给他,我们在久安城客栈内碰头。” 风吹花皱眉道:“我只偷我的宝贝,其它事情概不负责。” 朔宁道:“以后你要是取了曹静姝,曹逸就是你大舅哥,一家人你难道也不救?” 风吹花考虑了片刻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得,那我就做回好人吧。”说矮身就钻入黑夜中。 朔宁说一声保重,背着曹静姝飞进雨幕中,远远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十六章 误会 朔宁背着曹静姝在黑暗中只管狂奔,雨水从天上倾注滚下,把二人淋成了水鬼的模样。 一口气奔到九安城后,朔宁找了许久才找到风吹花所说的福顺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女人,穿着打扮很艳丽的中年美妇,她原本预备打烊,正准备喊小二把门关上,看见朔宁背着一个昏迷的姑娘急匆匆闯进来,忙又从柜台转出来招呼:“公子怎么下雨天的还在奔波,呦,这姑娘是受伤了?要不要给请个大夫?” 朔宁抹掉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的道:“先给开间房再说。” 老板娘在前头带路,“二楼还有间客房,我带你上去。” 朔宁背着曹静姝跟随老板娘走上二楼客房,老板娘在门口停下脚步说:“你看你们两个都湿透了,我去吩咐伙计打点水给你们洗洗澡,你确定不给姑娘请个大夫?”她说着话,目光不住在曹静姝身上打转。 “不用请大夫。”朔宁将曹静姝抱在怀中,对老板娘道,“不过得麻烦老板娘件事情,你们这里有没有女眷,叫一个出来帮她洗个澡,钱我照付。” 老板娘疑问道:“她不是你老婆?” 朔宁摇头道:“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老板娘看看朔宁,又看看曹静姝,叹口气说:“我们店里没有女眷,就让我来帮她洗个澡吧,你先把她放到洗浴木桶里去。” 一会店小二把热水送来,朔宁看着老板娘调试好水温,说一声辛苦,退出门去。 店小二与朔宁同站在门外,“公子,您也去洗洗吧,小心受风寒。” 朔宁这才觉得身上冰凉,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那就麻烦你再帮我取些热水来。” 朔宁洗完澡回到房间时,老板娘不但已经给曹静姝洗完澡,还找件干净衣服给换了,人躺床上睡得很沉。 老板娘问:“你朋友这是怎么了,那样摆弄都不醒,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朔宁道:“应该不会,她不过是昏迷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明天看看再说,辛苦了老板娘,您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照看她就好。” “哎,可怜的孩子。”老板娘叹口气,款款走出房门。 没过一会店小二又端来两碗热乎乎的姜汤,说是老板吩咐送来的。 朔宁喝着姜汤,心里也是一阵发热,感叹老板娘真是个好人。看来风吹花做事也有靠谱的时候,朋友也算可交。 大概是因奔波的太过劳累,朔宁给曹静姝喂过姜汤,自己也喝了几口后,趴在床上也昏昏睡去。 这一睡,就是睡到次日天亮。 曹静姝先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回想着自己曾是被灵狐宫的人抓走,半路上昏了过去,现在却又是在哪里? 她微微抬起头,看见床边趴着个陌生男子,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自己原来自己的衣服。 曹静姝心中有种强烈不好的预感,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白转青,掀开被子豁然站了起来。 朔宁睡眼惺忪的嘟囔一句,“怎么……” 刚说出两个字来,曹静姝一记秀腿踢在他脑袋上,朔宁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撞开房门飞了出去。 只听咔嚓一声,朔宁掉到一楼,偏巧不巧一屁股陷进别人的饭桌里,汤水饭团撒了一地。 围着桌子吃早饭的四个人惊的长大了嘴巴,手里捏着筷子面面相觑。 正对着朔宁的一大汉愣愣的说道:“少,少侠出场方式挺别致啊。” 朔宁尴尬的笑了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说着扭动着身子想出来,可屁股死死卡在桌洞中竟然出不来了,只好伸出手,想让面前的大汉拉自己一把。 大汉大概是被朔宁独特的出场方式惊呆,还有缓过神来,看朔宁伸手出来,犹豫了一下,然后把筷子中夹的一块肉放到朔宁手中。 朔宁脸都黑了,把肉扔在地上道:“兄台,帮个忙把我拉出来,我不是想吃你的肉。” 四人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帮忙按住桌子,两人拉着朔宁的手将他给拉了出来。 曹静姝从二楼飞出来,对着朔宁头部又是狠狠一脚踢出。 朔宁忙翻身闪过去,怒道:“喂,你别欺人太甚!”话刚说完,只觉脖子一紧,曹静姝变幻出一条黄色丝带绕在了自己脖子上。 曹静姝一声娇喝,唰的又把朔宁扔飞出去撞在墙上。 老板娘已经闻声赶来,插着腰叫道:“发生什么事了,谁敢在老娘的地盘打架!” 朔宁从地上爬起身,用力扯碎黄色丝带怒道:“打够了没有你个臭婆娘,老子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长生谷弟子都是这么没有良心的吗。” 曹静姝颤抖着嘴唇娇声斥责道:“给跟我瞎扯装可怜,昨晚你对姑奶奶做过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朔宁郁闷道:“我昨晚对你做什么了!” 曹静姝气的开始浑身颤抖,二话不说又是两条丝带甩动着狠狠抽过来。 朔宁双手抓住黄色丝带,与曹静姝较上劲了。 老板娘走上前来,看着曹静姝,又看看朔宁,不明白两人明明是朋友,为何又会大打出手。但看曹静姝快要气哭的表情,心里大概猜到什么事情了,转而看着朔宁问:“你昨晚对姑娘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朔宁急道:“哪有!昨晚我喝过姜汤就睡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曹静姝呸了一声骂道:“放屁,你要是什么都没错,姑奶奶的衣服怎么会被换过,今天我非杀了你这个臭流氓不可。” 老板娘噗嗤一笑,握住曹静姝的手说:“哎呦妹妹,这你可就错怪这位公子了,昨晚是他冒雨把你背到这来的,你们两个被雨淋透了,他担心你受风寒,拜托我给你洗了澡换的衣服。你误会他了。” 曹静姝微微张大了嘴巴,“当真?” 老板娘道:“千真万确。” 朔宁松手将两根丝带扔在地上,冷哼一声道:“这年头好人不好当啊,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就不该出手救你,让你被九尾狐抓走才好。” 曹静姝还是有些不肯相信朔宁,“你是鬼医的同伙,为什么肯救我?” 朔宁道:“我本是玄天宗的弟子,在鬼医那里是为了找他治病,并不是什么同伙。我昨天一早见你被灵狐宫的人抓走,念在你我两派都是正道盟友的份上,才出手救你。” 老板娘道:“这位公子可担心你了,照顾了你一晚上,这一点我可以替他作证。” 曹静姝听老板娘解释,才知或许是误会了朔宁,但碍于脸面又不肯认错,“那谁让你趴在我的被子上睡觉的,打你也是应该。” 朔宁道:“我是担心你才守在你身边的,你别不知好歹,好心当做驴肝肺!” 曹静姝本就是大小姐脾气,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哪里肯讲什么道理,犹自狡辩着道:“谁让你救我的,我求你救我了吗?” 朔宁从未见过像曹静姝如此野蛮的女子,气的一时说不出话,真的后悔把她从九尾狐手中救出来,就应该让她多经历经历生活的磨难。 老板娘笑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既然是误会,把话说开可就没事了。不过本店是小本生意,这打碎的东西公子可得照价赔偿。” 朔宁指着曹静姝道:“让她赔,是她出手打的我。” 曹静姝瞪起眼道:“是你撞坏的东西,要陪也是你赔,凭什么让我出钱。” 朔宁气的跳起脚来道:“是我救的你,然后又是是你打的我,该你赔钱!” 曹静姝负手环胸,扭头哼了一声小声道:“我没钱。”其实在知道自己没有吃亏后,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不过是逞些口舌之利而已。 朔宁没好气道:“没钱让你哥来付。” 曹静姝这才想起和自己在路上散掉的哥哥来,他找不到自己肯定会急疯了,“哎呀,我要去找我哥,这里的钱你先替我付了,大不了我以后还你。”说着就要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个从雨幕中跑进来的少年。 朔宁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风吹花,不由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风吹花目光只落在曹静姝身上,被她近距离的貌美迷的有些痴了,一句话也不说。 曹静姝看到风吹花无礼的目光,又羞又怒,一巴掌拍在他脸上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风吹花痛的捂住嘴巴,嘴角竟被打出血来。 朔宁怒道:“你怎么出手这么狠,昨晚是他救你出来的。” 曹静姝转过身来发作道:“你这人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刚才还说是你救我出来,现在又说是他救我出来,骗人也不把谎话编圆了,当我那么好骗吗!” 风吹花擦掉嘴角的血迹,嬉笑着对曹静姝道:“姑娘别生气,他脑子有问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其实真实情况是昨晚我们一起把你救出来的,但主要功劳还是的花某人的,他只是小帮忙而已。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风吹花,今年刚刚二十一岁,未曾娶妻,你要是觉得无以为报想以身相许的话……” 曹静姝啪的又是一巴掌打在风吹花的另一面脸颊上,在他脸上留下两个鲜红的手掌印理也不理的往客栈外走。 朔宁走过来,看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巴掌,不由担心道:“你没事吧。” 风吹花痴痴看着曹静姝的背影,不但不觉得痛反而微笑道:“有个性,我喜欢。” 朔宁黑着脸,无语。 第二十七章 意外重逢 曹静姝刚走到客栈大门,曹逸与另一少年穿着蓑衣从大雨中急奔过来,兄妹二人重逢,欣喜之情自是不用说。 曹逸来到客栈门口不住上下打量着妹妹,满眼的关切和心疼,“让哥哥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让哥哥担心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曹静姝笑了笑,轻轻擦掉曹逸脸上的雨珠。 曹逸拉住妹妹的手道:“是这位风兄弟告诉我的,是他从散尤姬手中把你救出来,你应该好好谢谢他。”说着拉着妹妹走到风吹花面前,一脸惊愕的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 风吹花不以为然的指了指脸上的巴掌印说:“不必多礼,你妹妹刚才已经谢过我了。” 曹逸看了一眼妹妹道:“胡闹。” “你们几个有话到里面来说,不要站在门口挡着我做生意!”老板娘扭着腰走上来,指着地上碎裂的桌子和盘子道,“先把打烂东西的钱给我付了,老娘是开客栈的,不是救济场。” 曹逸从怀里掏出银币来给老板娘结算了钱,在他身旁的少年脱下蓑衣看见了站在风吹花身后的朔宁,脱口叫道:“朔宁师弟!” 朔宁注意力原本都在曹逸身上,听少年喊自己名字转过头去一看,来人竟然是同门师兄秦霄汉,惊喜着走上前去道:“霄汉师兄,你怎么会在这?” 秦霄汉道:“我奉我爹的命令来找朔方师叔回摩云山的,昨天在久安城里遇见曹逸,听他说妹妹被灵狐宫的人抓走了,我就想着先帮忙跟着去救人,结果我们跟灵狐宫的人交上手的手,却让你们抢先一步把人救回来了。” 青岚真人座下有六大弟子,被世人并称为玄天六杰。其中大弟子就是秦霄汉的父亲秦无炎,二弟子是执掌刑法的胖子百里清风,三弟子耿震宇,在那年大雪天已被九尾狐打成残疾,下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四弟子就是朔宁的父亲朔方,五弟子龙在野,负责指导玄天宗内年轻弟子的修炼,六弟子苏问,虽然是六弟子中最年轻的,悟性最高的人,但却三年前因患重病,英年早逝了。 朔宁一听父亲还在久安城内,惊讶的问道:“我爹为什么在这里?” 秦霄汉道:“自从在你被魔教妖女带走后,四师叔和二师叔曾带人来东海找过你一次,可结果没找到,回去后他们始终放心不下你,半月前四师叔带着四师娘一起又来东海寻找你,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可算没有白费功夫,终于把你找到了。对了,你身上的风魔咒好了没有。” 朔宁摇摇头:“师祖说的没错,风魔咒无解,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化解风魔咒的方法,不会再被魔力反噬。” 秦霄汉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四师叔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有多高兴,我一会带你去找他们,咱们回玄天宗。” 朔宁脸上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神色来,迟疑了片刻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先不回去了,你帮我给我爹娘带个话,跟他们说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我忙完事情自会回家的。” 秦霄汉急道:“那怎么能行!” 风吹花凑上来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爹娘那么担心你,你总归要去看他们一眼报个平安的。” 朔宁道:“这里面的情况你不了解,能不能别给我添乱。” “你就当我放了屁。”风吹花耸耸肩转过身去,嬉笑着找曹静姝搭话去了。 秦霄汉叹口气,看着朔宁的眼睛说:“难道你还在记恨你爹?” 朔宁微微眯起了眼,脑海中浮现出半年前父亲那决绝斩落的一剑,他伸长的脖子已经感受到白玉剑上那锐利而冰凉的锋芒。 面对一个曾对自己产生杀意人,即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谁又能轻易释怀呢? 秦霄汉又道:“你爹当初那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应该原谅他,就算心中有芥蒂,可你也要回去看看你娘吧,你不知道在这半年里,她憔悴衰老了好多。” 听到提及自己的母亲,朔宁眼眶瞬间红了。 秦霄汉看到朔宁心意有回转的可能,继续劝道:“我们先去见见你的爹娘,如果你真的有事情那你再去也不迟,如果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也会全力帮你,你要记得,玄天宗是咱们的家,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咱们都是一家人。” 朔宁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没有流淌下来,“好吧,我跟你回去见他们一次,但见过我爹娘后,我真的有事情还要去做。” 秦霄汉拍着胸脯道:“没关系,只要你回去跟他们报个平安,要做什么事你尽管去好了,要是需要帮忙就尽管说。” 朔宁轻轻的笑了,“这件事不需要别人帮忙,只能我自己去做。” “哎哎哎,姑奶奶你轻点,耳朵要掉了。”只听风吹花在一旁呼喊,扯的嗓子尖细,像是要闹出人命来一样。 朔宁与秦霄汉扭头看去,只见曹静姝正在撕着风吹花的耳朵不放,哥哥曹逸在旁拉架。“妹妹,赶紧放手!你太不像话了。” 曹静姝对风吹花瞪着眼道:“别以为你救过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风吹花哎呦哎呦的叫着:“我干什么了我,你赶紧放开手。”他的耳朵已经被揪的像烧红的铁块一样颜色,看来曹静姝下手真的一点都不会手软。 曹逸见妹妹下手实在太过分,捏住妹妹的手掌稍一用力,把风吹花救了出来。 曹静姝不依不饶道:“看你还敢不敢调戏我。” 风吹花捂着耳朵痛的口中直吸气。 朔宁在一旁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走到风吹花身边道:“你怎么这么贱骨头,不挨打浑身难受是吧?” 风吹花道:“我他娘的再和这小妞说一句话,我就是王八生的,哎呦,疼死我了。” 曹逸也赶紧上过来道:“风兄弟,舍妹从小被我惯坏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代她像你赔礼道歉。”说着一拱手,真的行了个礼。 风吹花摆摆手说:“别,别这么客气,是我嘴贱,我活该。你们几个有事慢慢谈吧,我先走了。”说着话真的快步走出客栈,消失在被雨水笼罩的大街中。 “风兄弟,你……”曹逸刚喊一声,风吹花已经不见了人影。 朔宁也跟着叹口气,以为风吹花是被曹静姝伤到了自尊心,才自顾离去的。 曹逸快步走到曹静姝面前斥责道:“静姝,你这次做的真是太不像话了,昨晚是他冒死把你救出来的,你怎么能那样欺辱人呢!” 曹静姝不忿的撅着嘴道:“谁让他轻言调戏于我,念在他救我的份上我才捏他耳朵,要是换了别人,现在早就成死人了。”说完哼一声,扭头上楼去了。 曹逸气道:“你给我站住。” 曹静姝充耳不闻,知道留在这里只会挨训,加快脚步跑进了房间。 “教导无方,真是教导无方,让你们见笑。”曹逸苦笑一声,其实他也想好好教训妹妹的脾气,可始终狠不下心来管教。 秦霄汉笑着劝道:“静姝年龄还小,再长大些就懂事了。” 曹逸知道秦霄汉是在给自己留面子,揉了揉眼睛道:“你看我被妹妹给气糊涂了,也忘了答谢你们,这份恩情曹逸心中记下了,算我欠你们玄天宗一个人情。” 秦霄汉道:“哪里的话,玄天宗与长生谷本皆是正道盟友,本就应该相互扶持。” 曹逸道:“说的对,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支应一声,这会你们想必也饿了,我们先吃饭。”说着就揣进口袋想掏钱,可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 “咦,我钱呢?”曹逸浑身上下拍了一遍,没有半点金属响动,纳闷钱袋怎么会不翼而飞,刚才还给老板娘付过钱,半袋里装着银币和金币。 朔宁见曹逸找不到钱袋原地打转,差点笑出声来,想必他的钱袋早就被风吹花给顺走了,那家伙难怪说走就走。 秦霄汉摆了摆手说:“曹逸兄,哪能让你请客,今天我们兄弟相逢心里高兴,这顿饭我来请。”说着也在怀里掏钱,可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个屁来。 “咦,我钱呢?”秦霄汉也纳闷,自己的钱明明是揣在怀里的,怎么也不见了?难道是在路上掉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朔宁看着秦霄汉问:“你的钱不会也不见了吧?”暗骂风吹花贪财,居然连自己师兄的钱都敢偷,下次见了面可要给点教训。 秦霄汉摸半天自然是也没摸到钱,苦笑着对曹逸说:“咱俩真够倒霉的,我的钱袋也丢了。” 朔宁道:“你们的钱肯定是找不到了,这顿饭还是由我来请客吧。”他自己腰间还藏了三枚银币,想必风吹花是不敢来偷的,说着话一腰间,脸色顿时变了。 曹逸与秦霄汉二人一齐瞪过眼来道:“你的也被偷了?” “没,没有。”朔宁手在腰部摸索着,掏出两枚金币道,“我的钱是没被偷,却被掉包了。” 朔宁将事情原委说一遍,曹逸和秦霄汉这才恍然大悟,虽然丢了钱,却也佩服风吹花神乎其神的偷盗手段。 第二十八章 父子情仇 大雨还是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雨水叮叮咚咚敲打在千家万户的房檐,接连汇聚成雨线坠落在街道石板,飞溅起无数水花。 阴郁天气就像怨妇口中讲出那满腹的牢骚,聒噪的让人烦躁而无奈。 朔宁与师兄秦霄汉吃过饭就离开了富顺客栈,两人披着蓑衣不紧不慢走在雨幕里,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朔宁问:“你知不知道灵狐宫的人为什么要抓曹静姝?” 秦霄汉道:“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曹逸跟我说他们兄妹从哭丧山出来,路过一座石桥的时候突然遭到灵狐宫人的伏击,兄妹二人打着打着散掉了,曹逸说自己被一个法力极强的高手给缠住, 二人斗了半天不分上下,再后来那人隐身遁去。曹逸找不到妹妹,才发现是上了当。” 朔宁道:“九尾狐如果真把曹静姝给抓去,那长生谷可就麻烦大了。” 秦霄汉道:“曹谷主对这个宝贝女儿可是疼爱之极,九尾狐要真把她抓去,惹怒了曹谷主,我看是在玩火。” 朔宁却在暗想,九尾狐肯定是就知道曹逸兄妹的踪迹,所以才派人暗中埋伏在路上搞伏击,可为何将伏击的时间设在从哭丧山回来之后,而不是进山之前呢? “九尾狐本就是个疯子,没有他不敢惹,不敢杀的人。”朔宁提起九尾狐心中就窝火,等自己法力修炼大成之后,新仇旧账要一起算算。 秦霄汉道:“现在的灵狐宫可是魔教内第一大门派,声势越来越壮大,真要任由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师祖才让我爹发令将众师叔们召回,一起商议对付灵狐宫的事宜。” 朔宁道:“杀九尾狐,那要算上我一份,他可是把我这辈子都给害了。” 二人顶着大雨走到九安城东郊外一处废弃的寺庙前,半扇破损的庙门在风雨中吱呀,吱呀的响着,如一位将死之人极力强表现着生命里最终的一丝活力。 朔宁看着破败的寺庙心头一酸,迈步走进庙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高度要没至朔宁的膝盖,二人踩过草地发出窸窣的声音,寺庙大殿的房门打开了。“霄汉回来了?” 说话的是朔宁的母亲秦双琴,她敞开门抬起头,看着雨幕中站着的朔宁瞬间呆住,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儿子而产生的幻觉。 朔宁从雨幕中一步步走上去,站在母亲的面前,这张宽容慈爱的容颜果真是老了许多,细密的皱纹雕刻在眼角,似在向朔宁诉说着过往的风霜。 朔宁忍住想哭的冲动,微笑着道:“娘,我回来了。” “真的是我的儿回来了……”秦双琴笑着泪花湿润了眼角,流落的比外面的大雨还要汹涌,她捧着朔宁的脸颊,慢慢将儿子拥抱住,紧紧的。 “双琴,你在和谁说话?”一身白衣的朔方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儿子就站在眼前,也是一时呆住了。 秦霄汉拍了拍朔宁的肩膀,对秦双琴劝道:“四师娘,师弟既然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了呢。” 秦双琴赶紧擦掉眼泪,放开儿子细细端详着,“霄汉说的对,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宁儿,这半年让你受委屈了,走,咱们回家。” 朔方走上前来看着儿子,半年不见朔宁模样变得成熟了许多,一双眼睛里透着坚硬,知道这半年里想必没少受委屈,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身上风魔咒解了没有?” 朔宁摇头,“没有。” 秦双琴微微变了脸色,拉着朔宁的手问:“难道风魔咒真的无解?” 朔宁点头,“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找到解决风魔咒魔力反噬的办法了。” 秦双琴道:“那就好,只要有回旋的办法就好。” 朔方点点头道:“如果风魔咒魔力不再反噬心智,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朔宁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先不回去,带我娘先回去吧,不要再在外面奔波,我忙完事情后自然会回去的。” 朔方问:“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朔宁道:“我要去找末雅。” 朔方挑起眉毛,提高了声音道:“就是昆域王的女儿,当初带走你的魔教妖女?” 秦双琴用力捏了捏朔宁的手掌,示意不要说话,因为她明白自己丈夫刚正的性格,从不允许身边人和魔教中人有半点瓜葛。 朔宁抬头迎上父亲严厉的目光,沉声道:“她不是妖女,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的命是她救下来的。” 朔方拂袖怒道:“宁儿,你可不要被魔教之人给迷惑了,昆域王萧远征是老奸巨猾之辈,教出来的女儿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记住你是玄天宗的弟子,怎么可以和魔教的人有来往。” 朔方顽固的遵守着心中的正道信念,认为做人就该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才是大丈夫所为之事。 朔宁道:“我不管什么魔教不魔教,我只知道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这辈子不能没有她。” “你!”朔方狠狠盯着朔宁的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往日温顺的儿子居然敢顶撞自己,还扬言要和魔教妖女在一起,“你把刚才的话在给我说一遍!” 朔宁一字一句道:“我要去找末雅,谁也别想拦我。” 秦霄汉见势不妙,忙上前来挡在朔宁面前道:“四师叔,不管怎么样,萧末雅那女子也算是救过师弟的命,他去道声谢也是常理。不过他肯定不会与魔教扯上有任何关系的,我们玄门弟子,是非黑白还是能分得清。” 朔方道:“她是魔教妖女,我不准你……” 话未说完,忽然被朔宁高声打断,“够了!我不准你再说末雅是妖女!你清高,你正直,你甚至可以为了心中的正道来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要不是末雅救我出来,我早就死在你的剑下了!要杀我的父亲自称是正义之士,救过我的人却被你叫做魔教妖女,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朵重重打在朔宁的脸颊。 朔方指着朔宁的鼻子,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你,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下手杀死自己的儿子就忍心吗!你的命是命,难道仆人,杂役他们那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可曾见过自己嗜血杀人的狂态?你不知道,你不明白!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我不能因为是你的父亲,就心怀私心,就任由你去残杀任何无辜之人,人的心中若没有了正义,天下何来安宁!” 朔宁侧着脸任由麻木和疼痛在脸上蔓延,父亲的话变的遥远而虚幻,他不想听,更不愿意听,如果自己已经死了,正与恶对他来说又有何意义,  父亲的古板与迂腐,让朔宁彻底失望。 秦双琴满眼心疼的看着朔宁,不由一把将朔方推在旁边气道:“你怎么能对儿子下手这么狠!” 朔方道:“我没有这种黑白不分的不孝子。” 朔宁咬着牙,抬起一双赤红的双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从今日起,你我父子恩断义绝!” 朔方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当场。 秦双琴在朔宁身上拍打了一下,留着泪颤声道:“宁儿!你胡说什么呢!” 朔方忽而冷笑,笑的近乎癫狂,“好,好,好!”三个字的语气一字比一字重,待到第三个好字落地的时候,一声仓啷脆响破空,灼灼白玉剑散发着耀眼的白芒出现在朔方的手中。 秦霄汉心知师叔是动了真气,生怕发生什么意外,急忙阻拦道:“四师叔不要冲动!”转头又对朔宁道,“师弟你先走,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朔方道:“你给我让开!今天我若不教训教训这个畜生,他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朔宁却没有一丝要屈服的意思,面对着父亲的白玉剑,与半年前的那一幕何曾相似,“半年前你没能杀了我,现在我更不可能让你杀掉了。” 秦双琴作为一个母亲,作为妻子,看着他们父子如此二人针锋相对,心痛到了极点。 朔方几乎已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白玉剑在手中龙吟不断,随时都会出手。 “宁儿快走……”秦双琴极不情愿看着刚刚相遇的儿子立刻离去,可眼前又有什么法子呢。 朔宁面对着泪如雨下的母亲,心中的那份柔软再次感觉到被针扎般的难受,“娘,恕孩儿不孝,等我把事情做完再回去看您吧。” 朔方长剑豁然抬起,白芒耀亮了整个大殿,流转的法力掀动着地面上的尘土四处飞扬。“我看你是已经被魔教的人迷失了心智,要是你敢去找魔教妖女,我现在就杀了你。” 朔宁转过身走出去,留给了父亲一面冷漠的背影。 朔方握剑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伴随着一声怒喝,疯狂的劈了出去。 寺庙大殿的墙壁与院墙被强大的剑气劈成了无数碎石。 朔宁的身影在漫天的大雨与飞扬的尘土中逐渐消失。 朔方劈出一剑后,身子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样靠在后面的墙壁上,面如死灰。 秦双琴忙扶住朔方的手臂问道:“你没事吧。” 白玉剑仓啷落地,朔方摆摆手慢慢的蹲下身去,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膝盖间。 第二十九章 救命恩人 朔宁就像一只独狼游荡在萧瑟的天地间,漫无目的走着,雨水从他硬朗的鼻梁滑落到下巴,流进他滚烫的胸口。 这颗充满生命力的胸膛在有力的跳动着,向不公的命运彰显着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不屈服,这是朔宁从天机真人身上学来的,就算是自己一无所有也不要向不公的命运屈服! 走在旷野中的朔宁停住脚步,抬头面对着灰暗的苍穹,一双眼睛赤红。他多想能学到天机真人的那招血冥轮回斩,一刀将这可恶的苍穹劈开。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像一颗亘古存在的老树一样凝视着天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雨中忽然传来一声遥远的呼救声,听声音是个女子。 朔宁扭动着僵硬的脖子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在远处有个年轻的女子在跑,后面两个大汉在叫骂着追。 女子央求的喊救声再次传来,在这旷野里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臭丫头片子,看我不追上你后打断你的腿,你不是能跑吗,你再继续跑啊。”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在后面紧追着,看模样三个人跑了应该有一段时间,脚步踉跄着没了多少力气。 朔宁甩掉头发上的雨水,朝逃跑的女子走过去。 可三人只顾着在大雨中奔跑,根本没看见朔宁的存在。 女子累弯了腰,几乎已经是在用爬的姿势在前行。 男人的脚力总归是要比女子强一些,两大汉紧追几步,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就隔着五六步远。 女子脚下一个趔趄累趴在泥水中,心知自己是跑不掉了,挣扎着坐起身子央求道:“求两位大爷行行好,放过我吧。” 大汉赶上来对着女子就是一巴掌,“你再跑一个给老子看看啊。” 耳光清脆响亮,大汉出手毫不留情。 女子又摔在泥水里,呜呜哭着没有再坐起来。 大汉还要用脚去踢女子,却感觉雨幕中一阵疾风刮过来,脑袋像是被重物击中般传来剧痛,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倒栽在地上。 “老张!”另一大汉不明所以的惊叫一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转头时,这才看见一个双目赤红的少年站在旁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朔宁二话不说又是一脚,这人以刚才同样的姿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倒栽在地。 二人身子软瘫在泥泞中,也不只是死是活。 女子捂住嘴巴强自忍住没有喊出声来,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朔宁。 朔宁走到女子面前,伸手将她拉起身来,沙哑着声音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女子直起身子拢了拢头发,看模样也就十七八岁,单薄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也许是冷的,也许是吓的。 朔宁运起法力将暖流缓缓传入女子体内,直到她冰凉的手掌传来温热,才松开手道:“现在他俩不会再欺负你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女子嗯了一声,低着头四处看了看,却没有挪动脚步。 朔宁见她不说话,也不想再过多理会,也就自顾转身走开。 可没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女子竟然跟在他后面。 朔宁停下脚步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自己该去哪去哪。” 女子也停下脚步,二人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小声的说道:“我无家可归,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朔宁道:“那你也不要跟着我,我还有事情要做,别给我添累赘。” 女子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抿着嘴没有回应。 朔宁说完继续往前走,可女子还是一言不发的跟在他后面。 “你究竟跟着我想干什么?”朔宁回头提高声音愤怒的喊了一句,吓的女子缩回去半步,眼中充满了畏惧和可怜。 朔宁心头一软,不忍留她一人在荒野中不顾,索性带着她回到久安镇,寻到一家极小的客栈安排她住下了。 “今晚在这好好住一晚,然后你该去哪去哪,再也不要来找我。”朔宁把手中的唯一一枚金币交给客栈老板换了些银币出来,分出两枚给女子。 女子没有接,低着头小声道,“我不要你的钱。” 朔宁道:“就算你不要钱也不要再跟着我了,听明白没有!” 女子没有回应,抿着嘴,楚楚可怜的样子。 朔宁转身欲走,衣角却被女子拉住。 女子小声道:“我,我害怕,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朔宁瞪起眼,板着脸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道:“你给我放手!” 女子手微微一颤,眼角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却拉的更紧了。 “你……”朔宁颇为无奈的看着女子,叹口气道,“好,既然你如此强留,那我就留下来陪你。” 说着一把抱起女子,往客房走去。 女子瞪大了双眼,吓得双手护在了胸前。 进了房间,朔宁砰的把门关掉,然后把女子扔在床上,作势要脱衣服,“你不是想缠着我吗,今晚就让你缠个够。” 女子倒退在床的最里面,扯过被子蒙在身上瑟瑟发抖,大概是真的被朔宁的样子给吓到了。 朔宁停下手中脱衣服的动作问道:“还要我留下来吗?” 女子蒙住被子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凄惨愁苦,把朔宁僵硬的心又给哭软了。 最后朔宁被女子哭声扰的实在是心烦意乱,猛一拍桌子叫道:“别哭了!” 女子好像是豁出去了,索性哭个通天彻地,哭个死去活来。 朔宁拍的掌心都麻木了,也没有吓唬住女子。“造孽!”朔宁捂住耳朵,也就任由她哭去了。 女子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实在是哭不出眼泪来,坐在床上低声啜泣。 朔宁端过一杯热茶送上:“看你哭的也累了,喝口水吧。” 女子哭的眼睛都已经红肿,抽着鼻子接过热茶捧在手里,小口吸着喝了两口。 朔宁叹口气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欺负你?” 女子揉了揉眼睛,沙哑着嗓子道:“我叫思柔,打小就没了爹娘,在久安城一家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前两天我出门买菜的时候,被春香阁里的韩大秃子看中给抓了去,逼我去当窑妹。我肯定是不从的,就算死我也不肯那种事情的,他们见我不听话就打我,折磨我,今天我好不容易冒雨逃了出来,我不想再被抓回去,那简直就是地狱……” 朔宁道:“你可以回到你本来的雇主家里当丫鬟。” 思柔道:“韩大秃子是我们久安城里有名的恶霸,我老爷哪里敢惹他,我回去肯定还会被送去春香阁的,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直接去死。”她说着将空茶杯递给朔宁,二人交碰的手指已经不再冰凉。 朔宁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思柔摇摇头,眼神空洞的看着被子上绣的大红花道:“不知道。” 朔宁道:“那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思柔道:“你是好人不是坏人,你要是坏人的话,就不会在荒野中救我,你要是坏人,就不会送我来客栈,跟我心平气和的在这说话了。” 朔宁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道:“好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看还是不要做什么好人了。” 思柔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这时的她才算从惊吓的情绪中安稳下来。 朔宁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嘴边慢慢喝了两口,听外面风雨声已经小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了这么久的雨也该停住。 朔宁道:“明天一早你走吧,找个安稳的地方落下脚,重新开始生活。” 思柔转过脸来看着朔宁道:“我一个小女子无依无靠,要重新开始哪有说的那么容易,昨天要不是你出现救了我,我现在真的就已经死掉了,你让我跟着你吧。” “什么!”朔宁听到这句话,吓的啪一声将手中茶杯捏碎,热水贱了一脸。“这可不能开玩笑,万万不能开玩笑。” 朔宁带着个姑娘去见萧末雅,岂不是在自找麻烦,这不但是个麻烦,而且还会是个天大的麻烦。 思柔一本正经的看着朔宁说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这辈子无以为报,就给你当丫鬟伺候你一辈子好了,别的我也不敢奢求,只求你能收留我,算是给我活下去的机会。” 朔宁听她说的凄苦,但自己却是万不敢答应,忙道:“我一个粗人,哪里用得着丫鬟伺候,你还是另找下家吧,我无福消受。你也不用把我救你的事情放在心上,哦不,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救你,只是当时恰巧脚痒,那两个人恰巧被我看到,我拿他们两个人用来止痒而已,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思柔掀开被子,把茶杯放在一旁,对着朔宁竟然跪了下来。 朔宁愕然,“你,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思柔哽咽着道:“无论怎么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了,要么你留我当丫鬟,当牛做马的伺候你,要么我现在就去死。” 朔宁拉着思柔的手臂道:“你先起来再说。” 思柔固执的跪在地上,“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朔宁怒道:“那你就在这跪着吧,我走了。”他着实被思柔顽固的纠缠给惹恼了。 思柔抓起地上的碎杯茬喃喃道:“既然公子不留我,那今天本是该我命绝。”说着对着自己脖子狠狠割了过去。 朔宁扬手打掉思柔手中的利器,看着她绝望的神情,想发作又不忍心,最终又是叹了口气道:“不怕辛苦,那你就跟着我吧。” 思柔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让人心疼的微笑来,轻轻的把头磕了下去。 第三十章 给点教训 第二天雨势终于停住,只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暗灰色,像极了现在朔宁的心情。 梳洗打扮过后的思柔却也是个美人胚子,唇红齿白,笑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羞涩,清纯如那池塘里的一朵荷花。 他看着思柔梳妆完毕后,只觉脑壳痛,丫鬟要是样貌丑一点,见了萧末雅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如此一个大美人跟在身边,见面后解释都不好解释。 思柔看朔宁在揉太阳穴,凑过来问:“是头疼吗?我帮你揉揉吧。” 朔宁瞬间抖个激灵,触电般跳在一旁,“不用,我们还是走吧。” 思柔明亮的眼神转为暗淡,哦了一声跟着朔宁出了客栈。 此处为九安城外郊,因天气阴沉的原因,大街上人少的可怜,偶尔见几个零散的路人穿过也都是脚步匆忙,一声不吭的擦肩远去,街道两侧商铺也大多关门歇业。 思柔虽然穿了一身暗黄色的旧衣服,但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每当有人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思柔只管低着头跟在朔宁后面,看着他的脚后跟,生怕跟丢了。 朔宁走了一会忽然停住脚步,后面的思柔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没有注意,一头撞在了朔宁的后背。 “我不是故意的……”思柔赶紧道歉。 朔宁转过身来思柔没有理会思柔,看了看身后,空荡的街巷里没有一个人影。 思柔眨了眨眼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朔宁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思柔下意识的拉住朔宁衣角低声道:“会不会是韩大秃子的人追来了,我们赶紧走吧,他这人财力通天,是久安城有名的恶霸,没人敢惹他。” 朔宁道:“要是他来了更好,我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呢!” 思柔的存在实在是太惹眼了,想不让人注意都难,朔宁和她刚出客栈就被韩大秃子的人给盯上了梢。不消片刻,韩大秃子的人就会赶过来。 韩大秃子就是看中思柔清纯的美貌,想把她培养成春香阁的头牌,好大把赚银子,如今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岂会善罢甘休。 朔宁有心要找人打一顿出出气,也就任由跟踪者跟在身后。 二人只管沿着大路一直往西走,眼看周围住户稀少,就要离开九安城的时候,一大群人从后面骑马追了上来,有人扬鞭,有人举刀,叫骂声连成一片。 带队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刀疤脸,斜楞着眼角,表情要多凶恶就有多凶恶。 十几个人呼啦一声赶上来将朔宁和思柔围在中央,马蹄胡乱践踏,溅的泥水四扬。 朔宁面不改色的挡在思柔前面,面对着着刀疤脸。 刀疤脸肩扛一柄明晃晃的大环刀,鼻孔对着朔宁叫骂道:“就是你这个比崽子昨天打死我两个手下?” 朔宁冷声道:“知道还问。” 刀疤脸看着眼前淡定的少年,不由心里犯起了嘀咕,按理说寻常人只要被他一瞪眼,准得吓的尿裤子,可眼前的少年却极度嚣张,怕是有点来头,于是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韩刚韩大爷你也敢惹!” 朔宁冷冷道:“什么韩刚韩铁,我不认识。”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骑马的人中有一个瘦子见朔宁态度如此嚣张,扬手一鞭抽了过来。 朔宁一把抓住鞭子,轻轻一带将瘦子从马上拉了下来,他没有太敢用力,怕将这群人给吓跑掉。 瘦子哎呦一声摔在泥堆里,啃了一嘴的烂泥,忙爬起身来呸呸的吐着,“你他妈找死!”说着抢过同伴手中的大刀,冲着朔宁一刀砍了过来。 朔宁拉着思柔一侧身闪过刀锋,右手闪电般钳住刀背。 刀背一下就像是生在朔宁手上一样,停在半空纹丝不动。 瘦子咬牙用力的拉着,噗的放出一个响屁来,还是没有拉动分毫。 朔宁道:“你倒是真卖力气,把屁劲都使出来了。”说完一松手,瘦子拉着刀猛然往后仰了过去,再度摔在泥泞中,这下完全变成了个泥人。 躲在朔宁身后的思柔噗嗤笑了出声,忙又捂住了嘴巴。 刀疤脸黑着脸哗啦啦将大环刀横在胸前叫道:“好小子,你竟敢戏弄老子,一起上,把他给我大卸八块。” 周围打手得令跳下马来一拥而上,拿棍的,使刀的,抡斧子的,举铁锤的,各样格式的兵器一股脑冲着朔宁砸来。 朔宁一手搂住思柔的腰肢,如鬼魅般冲进人群中游走一圈,十几人立刻傻了眼。 砰砰砰一阵拳头乱响,十几人如何冲上来的又如何飞了回去,刚才还一脸凶相的他们瞬间扭曲着脸趴在泥堆里,哀嚎声不断,因为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没有一个完好的人。 刀疤脸脸上的肌肉跳动着,举刀纵身飞了过来,大刀后背铁环铛啷啷乱响,竟是力道十足。 朔宁撤开一步想钳住刀身戏弄他一番,不料刀疤脸反应很是迅速,一刀不中立刻扭转刀身横扫过来,打架杀人经验十足。 思柔惊叫出声闭上了眼。 朔宁脚尖点地,抱着思柔飘身远远的退了出去。他将思柔放下,扭了扭手腕道:“你站在这别动,我去跟他耍耍。” 刀疤脸应该以前是修炼过法术,但并没有很深的道行,对付寻常人足够,对付朔宁却要差的远了。 朔宁拳头攥的咯咯作响,一步并两步的冲了上去。 刀疤脸扬刀,大喝一声迎头劈出来,若是一刀劈的实,他足有信心将这人劈成两半。 朔宁身影一晃却已来到刀疤脸身后。 铛的一声巨响,大环刀劈在了地面岩石上,震得刀疤脸整个手臂发麻。 “咦,人呢!”正在刀疤脸一脸疑惑的时候,身后被人拍了拍,他转过头去。 朔宁抡圆了胳膊,啪的一掌狠狠抽在了刀疤脸脸上的刀疤上。 刀疤脸被打的原地转了一圈,大环刀仓啷落地,半张脸变的又麻又肿,“你他娘的……” 话未说完,朔宁反手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刀疤脸立刻又反转一圈,另半张脸也肿了起来,可依旧凶狠的还要叫骂:“你他……” 刚说两个字,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七八个巴掌打过,刀疤脸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大哥我错了……” 朔宁充耳不闻,还是闷声在刀疤脸身上拳打脚踢,狠狠发泄着近几日来心中的怒火。 刀疤脸号啕痛哭,哭声震野,吓的原本断手断脚的几名手下都收住了惨叫。 朔宁正在打着,又听一阵马蹄声从远处狂奔而来,抬头看去,只见从久安城内出来有数十轻骑。 思柔跑到朔宁身边,脸色变得惨白说道:“我们快跑,韩大秃子的人又来了!” 刀疤脸一听自己人赶来,立刻露出凶相爬起身骂道:“你他妈死定……” 话未说完,朔宁又是一巴掌将他抽昏死过去。“真啰嗦。” 思柔拉住朔宁的手,紧张的问:“怎么办,怎么办……” 朔宁手中生出一股暖流送进思柔身体,稳住她的心神道:“不用担心,既然你的仇人来了,我顺带手帮你把仇给报了,以绝后患。” 带队之人是韩大秃子的弟弟韩峰,他率人靠近过来看着倒在地上众兄弟的惨状,只是翻了翻眼皮,又将目光落在朔宁身上阴阳怪气的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朔宁昂着头道:“你就是韩大秃子?” 身旁的光头厉声道:“敢跟我们韩二爷这么说话,不想活了是不是!” 马蹄声哒哒响起,百余轻骑呈扇形呼啦散开。 韩峰三角眼盯着朔宁道:“我是韩刚的弟弟韩峰,年轻人,你跟我们韩家有仇恨?” 朔宁道:“没有。” 韩峰道:“既然无仇无怨,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朔宁道:“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韩峰道:“路见不平?从何话说起。” 朔宁道:“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想逼良为娼,这难道不是不平之事?” 韩峰随手指着思柔道:“你是说她?哈哈,你就算想做善事,把搞清楚后再做可不可以?她是我们花二十个银币买来的贱婢,也就是说她这条命就是我的,我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思柔所在朔宁背后,握着朔宁的手心里浸出了汗水。 朔宁斜起眉毛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花了钱,逼良为娼就是你的不对,我就要管。” 韩峰收起笑意,脸色慢慢布上一层寒霜,“我韩某人在久安城里混,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理字,你这样讲,就是不跟我讲理了?” 朔宁见韩峰啰里吧嗦,心中早已不耐烦,“要打就打,不打滚蛋。你这种人也配跟别人讲理,还要不要脸?” 韩峰眼中透出一丝杀意,“既然你如此轻视于我,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朔宁忽然一晃身靠近韩峰,抡圆了巴掌想在他的大脑袋上留下个红掌印,先给他留下点教训。 韩峰身边的光头飞起身接下朔宁掌力,只听铛的一声闷响,朔宁一脸错愕的飞身倒退回来,右手被一股大力震的微微颤抖。 “居然还有此等高手在这……”朔宁右手天墓手镯闪过一道蓝光,化解掉对方的法力。 光头身上青光罩身,伸着双手趴在地上,一只脚高高往后翘起,犹如蝎尾。 第三十一章 五花大绑 朔宁面对着造型古怪的光头,收起轻视之心。“难怪一个地方恶霸能如此目无王法,手下有修真高手,普通人哪能是对手。” 光头身体左右晃动,翘起的右脚上青光形状如勾,像极了蝎子尾巴上的那根毒刺。 韩峰坐在马上摸了一把下巴道:“还想偷袭,我看你真的是活够了,天蝎,给我活捉这小子拿回去喂虎。” 天蝎双手在地面一撑,弹起身对着朔宁一脚踢过来。 “今天就拿这光头来试试天机老头教的本事。”朔宁运起重楼诀法力,牵引天墓手镯上的灵力出来,一层蓝光从右手燃起,布遍全身。 天蝎的脚法异常诡异凌厉,因为他是脚朝上翘起的,所以一脚未踢中朔宁,另一脚又从其它方向攻来,角度极度刁钻。 朔宁招架着有些吃力,躲过几脚后变幻出水纹剑,挥剑将天蝎逼退下去。 也许是天蝎在试探朔宁法力的深浅,进退之间并没有发动出很猛烈的攻击,有几脚的力道看似是很凶狠,但被朔宁挥剑拆解后也没有继续跟进。 天墓手镯上的寒气与朔宁体内重楼诀的法力已经融为一体,水纹剑越使越顺手,只是身体凉丝丝的,不住有冷气穿过皮肤毛孔渗人体内。 “天蝎你磨蹭什么呢,赶紧上。”韩峰有些不耐的烦的道。 天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猛然从地上弹起身,脚力带着狂风闪电般踢出。 见这一次力道与速度都增强了许多,朔宁聚力横剑挡隔,却不料这脚力大的惊人,轰然一声响压在朔宁肩膀上,将他差点打趴在地。 天蝎双手如勾抓住朔宁的两条胳膊,阴笑着说:“你的两条胳膊我收下了!” 五指铁钳般抓牢在朔宁胳膊上,几乎要刺进肉中。 朔宁双拳攥起,道道寒气从天墓手镯上生出,传过双臂奔天蝎的双手涌上去。 天蝎双手一用力,却感觉像是抓在生铁上一般刚硬,正自纳闷的时候,那寒气立刻如银针般刺破他掌面上的青气,扎进皮肉。 “嘶……”天蝎冷吸口气纵身飞了回去,落地后看着朔宁叫道,“你也是圣教中人?” 此言一出,韩峰一众脸色大变。 朔宁道:“不是。” 天蝎面露异色道:“那你怎么会鬼门禁术骨寒咒的?” 朔宁冷冷道:“什么鬼门禁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蝎道:“刚才你用的法术分明就是骨寒咒,骨寒咒是从不外传的秘法,你若不是圣教中人,又是从哪偷学来的?” 韩峰神色狐疑的看着朔宁,沉着脸严肃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朔宁道:“看你们一脸紧张的样子,就那么怕魔教中人?但你尽管放心,我不是魔教败类。” 从韩峰身旁又打马出来一个威猛大汉,凭空变幻出一杆银白色长枪来叫道:“管他是什么人,先让老子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再说,老蝎你先退一边去。” 朔宁看那大汉体格威武,个头差不多得有两米多高,一杆银枪在手威风凛凛。 思柔在朔宁身后满脸的担忧,小声道:“我们还是跑吧,他们人多……” 换做平时,朔宁倒也不想惹麻烦跟这些人计较,但心里有火气没撒出来,只想找个人再多打几架。 那大汉一催骏马,提枪冲了上来,对准朔宁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刺。 朔宁手中泛起寒气,一把握住枪尖,只听一声马嘶声,那马收势不住摔翻在地。 大汉纵身飞起,手臂真气鼓荡,大喝一声运起十分力气才把长枪抽了回去。 天蝎知道光凭大汉一人的实力是不足以对付朔宁的,也冲上来加入战斗,三人斗在一起,打的罡风四起。 思柔远远的避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两个中年大汉对付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何不让人担心。 她的眼睛一直在朔宁身上紧张的看着,浑然不知地上的刀疤脸已经醒了过来。 刀疤脸见思柔身旁没人,上前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狂笑道:“小妞还是落在老子的手里了!” 朔宁听声音有异,回头一看思柔落在刀疤脸手上,运起水纹剑豁然一剑将光天蝎和使枪的大汉迫开,身子再度如鬼魅般欺近。 刀疤脸大惊,扣着思柔的手用力捏住,将她脑袋挡在身前吼道:“你敢过来我立刻杀了他。” 水纹剑颤抖着停在半空。 思柔看着离自己鼻尖不过两寸距离的水纹剑,惊恐的微微长大了嘴,都没来得及喊出声来。 刀疤脸反应若是稍慢半分,那这一剑足以要了他的命。 朔宁厉声道:“放开她!” 刀疤脸挟持着思柔慢慢后退,高声大叫道:“放了她?你他娘的算老几!你不是很牛吗?你不是很能打吗,你再给我狂一个试试!” 思柔被刀疤脸愤怒过度的手扼的几乎要窒息。 朔宁寒着脸道:“你再不放手,我保证你死的会很惨。” 刀疤脸道:“看来你很在乎这个小妞啊,那我更不会放了。” 天蝎忽然悄声欺近到朔宁后面,一脚踢中了他后背。 朔宁只觉后背像是被尖刺狠狠扎过一般疼痛,扭身回刺一剑,天蝎却已远远的撤开。 刀疤脸道:“把你手里的剑放下,要不然我就掐死她!” 朔宁看着思柔窒息痛苦的表情,扬手将水纹剑散掉,“你最好不要冲动。” 韩峰打马走上前来,脸上得意的笑着,“你小子还挺懂怜香惜玉的嘛,不过跟我们作对还是嫩了点,把他给我绑了!” 说着持枪的大汉走上前来,拿绳子将朔宁捆成了个粽子,缠的严严实实。 朔宁任由他将自己绑住,暗中运了运法力,绳子竟然没有丝毫松懈,看来这并不是普通的绳子。 刀疤脸见朔宁被绑的不能动弹,一把将思柔扔在地上冲上前对着朔宁头部就是狠狠一拳,“小崽子,我让你狂!我让你狂……” 在一声声怒骂中,刀疤脸的拳头不停落在朔宁的头上,将他打的满脸是血。 直到刀疤脸打累了,这才喘着粗气道:“我他妈留你一条命,慢慢玩死你!” 韩峰叫道:“这小子伤了我们这么多人,带回去听我哥发落吧。” 说着有人上前将朔宁和思柔扔在马背上,带着伤员浩浩荡荡回了久安城。 韩府,富丽堂皇如宫殿。 韩刚正在书房里练书法,整洁的书案上铺着宣纸,只见他含胸拔背,右手拿着一只浓毫毛笔沾了沾墨汁,略一沉吟,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四个大字:一手好字。 韩刚摸了摸秃顶,摇头晃脑念道:“一手好字,一手好字啊!” 旁边有婢女走上前来接过韩刚手中的毛笔夸赞道:“老爷的书法越来越有神韵了。” 韩刚微微一笑道:“书法这东西就要勤加练习,只有下功夫了,才能写出一手好字来,这幅字写的可算说的过去?” 婢女道:“老爷的字迹每一幅都堪称是精品。” 韩刚听了婢女的夸赞心中很是受用,得意道:“既然如此,这幅字就送你了。” 婢女忙躬身答谢,“谢老爷的赏。” 这是婢女收到韩刚赠送的第九十八幅字,上一张还是半月前送的,写了五个字的是:好大一只碗。 说着话听闻外面脚步声靠近,来人招呼都不打,径直推门而入。 韩刚冷着脸正想训斥,可看清楚来人后忙变了脸色,堆笑道:“昭莹护法怎么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韩某出门迎接一下。” 来人是美妇,一身紫衣,乃灵狐宫内的大护法昭莹,也是在灵狐宫内和九尾狐最亲近的人。 昭莹看了一眼宣纸上的未干的墨迹,那四个字歪歪扭扭如三岁小儿涂鸦一般,不由淡淡笑道:“韩老哥又在练习书法,真是好雅致。” “近日来心情浮躁,就想着写写字,静静心,让护法见笑了。”韩刚对着婢女使个眼色,让她离开了。 昭莹自顾在梨花椅上坐了,看着韩刚问道:“鬼医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久安城一城的霸主,在这个女人面前却像是个孩子一样规规矩矩的垂首站立在一旁,“一只在派人盯着呢,还在九安城,不过他好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昭莹道:“就你们手下那帮废物的跟踪水平,不被鬼医发现才怪,但也不要紧,既然这老家伙出世,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就好,他现在在哪?” 韩刚道:“鬼医现在人在初云岛中,不过现在长生谷少谷主曹逸也在寻找着鬼医,何不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来个渔翁得利。” 昭莹道:“你想的到挺美,若只有一个曹逸还好说,可他那个叔叔曹正烨也已经来到久安城,那是个天人境的大高手,极难对付。九爷要得到兽合神鼎,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 韩刚点头道:“这个您放心,鬼医出山后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是跑不掉的。” 昭莹道:“有你这句话就好,九爷为了得到兽合神鼎可是苦苦找寻鬼医多年,现在总算把这老家伙熬了出来,若再回头说人找不到了,后果你知道吧。” 韩刚闻言秃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下来,“您尽管放心,我韩某人就算脑袋不要,也得给九爷把人看住。” 昭莹起身道:“你的脑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九爷吩咐了,若是找到神鼎你们今年的供钱就不用交了。” 韩刚拱手道:“韩某多谢九爷恩赏。” “我去布置安排人对付鬼医,你给我把眼线都安排好就成。”昭莹推门出去,看了不看韩刚。 第三十二章 关押水牢 韩峰带着一众人马回到韩府大门前,只让持枪大汉和光头带着朔宁与思柔进了宅子,其他人都散去。 几人刚进前院,恰巧遇见韩刚送昭莹出来。 三人见了昭莹脸色一变,忙站在一边恭敬的说道:“参见昭莹护法。” 昭莹看了一眼光头肩上扛着被绑成粽子朔宁和持枪大汉抱着的思柔,停住脚步说道:“这又是哪个倒霉的家伙得罪了你们。” 韩峰道:“这小子打伤我们十几个兄弟,不给他点教训,他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朔宁被刀疤脸打成了猪头样,满脸血痂,根本就看不清本来的模样,昭莹之前虽然是慈云观见过一次朔宁,但此刻却没有认出来,只看到思柔貌美清纯,哪里像是个坏人。“在久安城你们韩家不欺负人,别人已经是烧高香了,谁还敢欺负你们。” 昭莹说完话将目光在持枪大汉和光头身上扫过,“张朗,天蝎,我让你们两个人住在韩府是为了方便我们圣教做事的,不要给我坏了教中的规矩。” 王朗和天蝎在昭莹凌厉的目光下不敢抬头,吱声答应着。 韩家人几年来一直拿大把的钱砸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有花不完的钱可以花,数不尽的女人可以享用,两人几乎变成了韩家的打手,快活的浑然忘了自己身份,哪里还管什么灵狐宫的教规。 韩刚赔笑道:“两位兄弟在鄙处规矩的很,从没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我韩某人可以担保。” 昭莹微微一笑道:“只要没给韩老哥添麻烦就好,既然你们还有事情要处理,就送到这吧,我先走了。” 一众人簇拥着昭莹将她送到门口,哪敢有半分不敬,待到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时候,众人才算舒了口气。 韩刚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扭头看着昏迷在张朗怀中的思柔,问道:“这丫头没伤到吧,老夫还要用她来赚钱呢!” 韩峰道:“没事,只是吓昏过去了。那小子抓到了,打伤我们十几个兄弟,你看该怎么处置。” 韩刚咬了咬牙道:“不把我们韩家人放在眼里,先折磨个半死再说。关到水牢里,放上毒蛭和蚂蟥喂个两天。” “好。”韩峰眼中冒光,“我再加上几条蛇给他搓个背。” 韩峰让光头扛着朔宁,往水牢的方向去了。 韩刚走但思柔面前,轻轻将她尖细的下巴勾起,笑着说:“找个几个伶俐的丫鬟好好伺候着,养两天送到春香阁去,不能再让她给跑了。” “是。”张朗抱着思柔也下去了。 韩刚摸着秃头高兴的轻轻哼起了小调,财神爷已经到手,九尾狐那边又免了一年的供钱,今年韩家又活该发财了,一想着大把的金币哗啦哗啦往自己口袋里掉,韩刚觉得自己秃头都明亮了许多“韩秃头哇韩秃头,你这哪叫秃头,这叫聪明绝顶!” 他得意的笑着,又溜达着回书房练习书法。 天蝎扛着朔宁来到韩府西北角的地下水牢,这里是专门关押那些和韩家作对的人的地方,久安城里但凡有点实力和他们竞争过的人,都尝过水牢的滋味,有些人顺从他们,就可以平安出去,若有人顽固抵抗,只能被泡死在这里。 看守水牢的是个右眼残疾的老者,见天蝎扛着人走到门口,哑声道:“又送来一只鸭子。”他们习惯将关进水牢的人称之为鸭子。 “韩爷看你一个人太寂寞,送个伴陪着你。”天蝎摸了摸光头,扛着朔宁进了光线昏暗的黑屋,一步步走下阶梯。 咔啦啦,铁链扯动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天蝎把朔宁扔在地上回头对老者喊道,“牢头,把钥匙给我拿来。” 老者拿着火把慢慢从上面走了下来,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大串铜钥匙。“哪个钥匙我也忘了,你自己来找找。” 天蝎接过钥匙环来,上面挂了得有十几把钥匙,不由怪道:“老子这得找到什么时候,你个老眼昏花的家伙。” 老者把火把凑上去照明,俩人脑袋凑一起。 试了一把又一把,还是不对。 “怎么还不对!”天蝎扯着铁链哗啦啦的响,朔宁在这刺耳的声音中苏醒过来。 他睁眼看见一跟火把下,有个光头和老头在一言一语正在争吵着。 老者道:“那把已经试过了,你试这把。” 天蝎道:“那把我没试过,我试的是这把。” 老者道:“这两把是一个锁,不用再试了,你试那一把。” 天蝎怒道:“你他妈拴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在上面干什么?本来就不好找,现在更他妈不好找。” 老者道:“不是我放的,是韩爷给我的时候就在上面,韩爷的东西我可不敢乱动,你试试这把。” 钥匙串在二人手中争来抢去,哗啦一声都松了手,试过的和没试过的钥匙又混在了一起。 天蝎瞪着眼骂道:“试这把,试那把,试你大爷去吧!”说着抬腿一脚把水牢的铁门给踹开了。 老者弯腰去捡钥匙,说道:“脾气怎么这么暴躁,重新再试一遍不就好了。”话刚说完,只觉屁股被人踹了一脚,噗通栽进水牢里。 天蝎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以为老头被自己气的跳水牢里去了,“牢头,我不就说你两句嘛,不至于啊。” 老头从水中站起身抹了把脸叫骂道:“你他妈踢我干什么?” 天蝎刚想说话只觉自己身后生风,反应过来后右腿青光泛起立刻反踢。 朔宁一声大喝,手握天墓刀刺了上去。 天蝎一脚踢中天墓刀刀尖。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天蝎脚背被穿上个窟窿,只觉刀尖上生出无数根银针往他的脚里面钻,当下硬是咬住牙将脚抽了回来。 带出一串血珠瞬间被天墓刀吸食干净。 “你是怎么挣开绳子的!”天蝎惊恐的看着朔宁,又看到地上断裂的碎绳,满脸的不可思议。 朔宁道:“就你这破绳子,我用刀一碰就断掉了。” 天蝎强忍着疼痛,还是不可相信的问:“你身上我都搜遍了,又是哪来的刀!” 朔宁晃了晃右手,“我手上的镯子,就是我的刀!” 天蝎只觉头皮发麻,他想跑,可唯一的出口已经被朔宁封住,他的后面是水牢,还有水牢里一脸懵楞的牢头。 天墓刀在朔宁手中冒着蓝光,映在他满是血痂的脸上尽显狰狞,像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天蝎一拍光头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先杀了你。” 朔宁抬起手中的天墓刀道:“可你已经没有机会!” 天蝎大喝一声冲上来,在此刻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除了殊死一搏。 但无论他博不博,都已经改变不了死亡的结局。 只见黑暗中蓝色光芒一闪,天蝎立刻身首异处。 咚…… 天蝎的脑袋掉进水中立刻浮上来,飘飘荡荡在老者面前。 老者颤声道:“我,我就是个看大门的。” 朔宁抬脚又将天蝎无头尸体踢进水牢里,冷声道:“我知道你是看大门的,告诉我这是哪里。” 老者道:“这是水牢。” 朔宁气道:“我知道这里是水牢,我问你这个地方是哪里。” 老者道:“这里是韩爷,不,韩大秃子的家。” 朔宁点点头转身就走,嘴里还说道,“好,很好。” 老者见朔宁一步步走上台阶,消失在出口那片朦胧的光明中,这才赶紧从水牢里跑了出来,“不好了,不好了,韩家里来了个厉鬼要杀人了,报应来了……” 朔宁从水牢里提着天墓刀走出来,只觉得头部传来阵阵疼痛,一摸脸,都是肿胀着的。他想起那刀疤脸曾狠狠打自己脑袋来着,被打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了。 朔宁瞧见水牢大门旁边有个小池塘,里面还有些残水,就走过去看了一眼。 他低下头,在水光中看到了一个眼鼻口都红肿,结满血痂的猪头。“这是谁?” 朔宁左右扭了扭头,水中猪头也跟着重复同样的动作。 “很好!”朔宁咬着牙攥紧了天墓刀,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刀疤脸,用巴掌把那张刀疤脸给抽个翻天覆地。 他急冲冲的走到院子拱门,迎头撞见了韩峰。 韩峰迈着八字步,带着两个手下正悠然走来,两个手下各拿麻袋,里面装的是蚂蟥水蛭,还有毒蛇,他正打断给泡在水牢中的朔宁加点料子,这时猛一看见朔宁出来,有些傻了眼。 朔宁一见是韩峰,冷笑一声道:“既然先碰见了你,那就先拿你来开刀。” 韩峰咬牙道:“你小子真是命硬啊,都这样了还能让你跑出来,给我上!” 两个手下得令冲上去,面色凶狠挥舞着拳头。 无论这些普通人表情再怎样凶狠,在修真之士眼中都不过微弱如脚下蝼蚁。 朔宁身影一晃,并没有用天墓刀出杀招,只是拿住了两人手腕,将他们往水牢的方向扔了过去,对于这些无冤无仇的人,他也不会置人于死地。 看门的老头刚爬出来,只觉眼前一黑,砰的被一个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滚回水牢里去了。 韩峰见识不妙撒腿就跑,朔宁冷笑着抬起手中天墓刀…… 第三十三章 要挟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墙院被天墓刀气炸成一片碎渣,韩峰扑倒在地上,吓丢了六魂七魄。 朔宁走上前,把刀锋架在韩峰的脖子上道:“若是这一刀够快,我想你就可以听到到自己脖子和脑袋之间骨头错开的声音,也可以亲眼见证自己脑袋是如何掉下来的。” 韩峰感受到脖子上冷冽的刀锋,吓的面如土色,“别杀我,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朔宁道:“带我去见思柔,敢耍花样尽管试试。” 韩峰忙答应不迭,“我带你去,带你去,你先把刀收一收。”他生怕朔宁一个不留神,自己脖子就会见血。 朔宁往回收了收刀道:“前面带路。” 韩峰带着朔宁往思柔所在的院子去,两条腿一边走一边抖,完全没有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穿过几进院子,有韩家仆人看见韩峰被朔宁拿刀挟持,快步跑去跟韩刚报信去了,韩峰脚步却不敢有丝毫放慢,紧带着朔宁来到关押思柔的房间。 房间门口有两名大汉看护,见韩峰被人挟持着也是大吃一惊,不禁心中暗想,这人到底是谁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拿刀对着韩峰。 韩峰怒叫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开门。” 两大汉把门打开,韩峰和朔宁走进屋内,房间收拾的干净素雅,看见思柔正缩在床角哭泣。 思柔本以为朔宁落在韩峰手中,肯定是必死无疑,那自己更将会是生不如死,正自绝望只见,抬头看见朔宁走了进来,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你没死?” 朔宁道:“还不起来我们走人。” 梨花带雨的思柔忙抹掉眼泪,披了外衣下床,这时听外面脚步声嘈乱,是韩家的救兵到了。 韩峰终于松了口气。 思柔惊慌道:“他们来人了,怎么办?” 朔宁不以为然道:“来人又怎么样,这家伙还在我手里,不用怕。”说着把刀又重新架在韩峰脖子上,韩峰原本放松的神情一下又紧绷起来。 朔宁押着韩峰,思柔紧跟在身后出了房门,只见外面乌泱泱站满了韩家的打手,院子立刻被围的水泄不通。 张朗手持长枪拨开人群走上前来叫道:“臭小子赶紧放了韩二爷!” 朔宁将刀锋贴近韩峰的脖子说道:“你手下对我说话的态度很不礼貌,你是不是应该管一管?” 韩峰忙不迭点头答应道:“管,我管。” 朔宁提高了声音道:“那你还不快管!” 韩峰脖子上皮肉被天墓刀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来,惊的大声喊道:“张朗,你他妈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他现在恨不能让张朗冲上来把朔宁撕碎,但又畏惧脖子上的刀会随时砍掉自己脑袋。 张朗道“只要你放开韩二爷,我们答应让你们平安离开韩府怎么样?” 朔宁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都给我后退!” 韩峰扯开了嗓子喊道:“后退,都后退!” 张朗气的咬着牙,还是带着一众打手后退开去。 朔宁又道:“现在我还有一个要求,把之前打我脑袋的那个刀疤脸给我叫来。” 韩峰道:“赶紧把周行找来。” 张朗对身旁一个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人快步离开了。 张朗道:“周行马上赶过来,你别冲动。” 朔宁咬着牙笑道:“我不冲动,一点都不冲动。” 没一会周行来了,韩刚韩大秃子也闻讯赶来。 思柔躲在朔宁背后,一颗心又不安的跳动起来,眼前的敌人实在太多,韩大秃子都亲自出现,结果别再又是凶多吉少。 韩刚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弟弟,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对着朔宁微笑道:“少侠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尽管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朔宁却不理会眼前的秃头,只拿眼盯着刀疤脸周行道:“你给老子过来、” 周行看朔宁眼中似要冒出火来,自己上去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朔宁也不多说,只将手中的天墓刀加了些力。 韩峰几乎是要吓尿裤子了,“周行你赶紧过来啊!” 周行心想上前是死,不上前也是死,索性把心一横,大步走了上去昂起头道:“老子过来了,要杀要剐随便你!” 朔宁道:“你倒是个汉子。”说完对着周行的脸上狠狠用巴掌抽着。 啪,啪…… 有节奏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韩府内打的清脆又响亮。 周行被打的耳鼻内流出血来,硬是咬住牙没求饶。 朔宁最后狠狠一巴掌,将已经满脸是血的周行抽翻在地,给他留了口气。 韩刚一张脸阴晴不定的看着周行,这哪是打周行的脸,这分明是在打他韩刚的脸,在打他们整个韩家的脸面,这巴掌比打在他自己的脸上还要火辣。 可韩刚脸上还是挤出一丝微笑道:“现在人也打了,气也出了,你把我弟弟放开,让我来送二位出门如何?” 朔宁道:“我不喜欢看见秃子,就喜欢让你弟弟送我们出去,你滚一边去。” 韩刚听到这一句,脸面立刻绷不住了,他是何等身份,哪里受得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叫骂,“我韩某人抬举你,才和你客客气气说话,别不识好歹!” 朔宁叫嚣道:“我不识好歹又怎样?” 韩峰的脖子又感觉一痛,刀锋压了下来,忙哭喊道:“大哥救我……” 韩刚强忍下怒气,盯着朔宁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朔宁道:“是你们把我绑来的,我没问你们想怎么样,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韩刚道:“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朔宁道:“既然是误会,那我现在要带思柔姑娘走,你们没意见吧。” 韩刚道:“当然没意见,我一人恭送少侠出门,不会让任何一个手下跟着,如何?” 朔宁道:“秃头,你还真有胆量,比你这个怂包弟弟强多了。” 韩刚被朔宁一再羞辱,简直想把他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可自己亲弟弟还在人家手中,再被羞辱也只能忍着,他慢慢走到朔宁身前道:“那你先放了舍弟,让他去包扎一下脖子。” 韩峰脖子上的血一直在流,时间一长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朔宁抬了抬天墓刀道:“让你这帮手下先散了吧。” 韩刚摆摆手,张朗带着众人退了下去,只剩韩刚和韩峰兄弟二人。“现在只剩我兄弟二人,少侠这下放心了吧。” 朔宁是担心人群中会有魔教中的高手潜伏其内,所以不敢对韩峰松懈,此刻只剩他们韩家兄弟二人,也就将刀收了。 韩峰死里逃生,捂住脖子,连滚带爬的远远躲开了朔宁。 韩刚道:“还不赶紧去包扎一下脖子。” 韩峰答应一声,扭头就跑了,完全没有考虑只留哥哥一人在场会是什么后果。 朔宁道:“没看出来,你倒有些胆识,难怪韩家能在久安城里称王称霸。” 韩刚笑了笑道:“少侠和我们韩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本就是个误会,说开也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韩某人向来敬重英雄,像你这样有魄力有能耐的少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真是让人敬佩啊。” 朔宁道:“你现在心里有多恨我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漂亮话就不要多说,我们也该走人了。” 韩刚道:“我送二位出门。” 韩刚和朔宁并肩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外人看来就像是两个好友故交在说话,绝不会想象的到刚才的他们,还在剑拔弩张。 张朗悄悄跟在三人后面,一杆银枪藏在身后。 韩刚站住脚步回头道:“都不要跟着我,散了吧,从今往后朔宁少侠就是我韩刚的朋友,谁也不准对他无礼!” 送到韩府大门,韩刚拱手笑道:“多有得罪,还请二人不要介怀。” 朔宁道:“承蒙韩大哥如此抬举,倒让小弟有些惭愧了,也怪我年轻不懂事,做事不知轻重,请韩大哥担待。” 韩刚哈哈笑道:“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交流就是痛快,甚投老哥脾气,你我就不用如此客气了,以后有空尽管来韩府玩,我一定好好招待。” 朔宁道:“一定,一定,那我们先告辞了。” 韩刚道:“慢走。”看着朔宁和思柔转身离去,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走出一段距离,思柔低声对朔宁说道:“韩大秃头根本不是好人,心计毒辣的很,你怎么跟他称兄道弟起来了。” 朔宁道:“没有啊,我看他挺明事理的嘛,做事有魄力有胆识。” 思柔急道:“那都是他伪装出来的,你怎么能相信!” 朔宁看思柔满脸关切的样子,笑了笑说:“别担心,我早就猜到这老狐狸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今天我这么羞辱了他,他不整死我是不会善罢甘休。” 思柔不解的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说说笑笑,我以为你真要和他称兄道弟。” 朔宁道:“既然他和我玩心眼,那我就陪他玩玩,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思柔问:“哪里?” 朔宁道:“春香阁!” 思柔脸腾的一下羞红了,低声问:“你,你去那里做什么……” 朔宁道:“去给韩大秃头送份大礼。” 第三十四章 大闹春香阁 久安城内的人都知道,春香阁的酒很烈,女人很温柔,打手的拳头很硬,所以来此地销金的客人都比较安分。韩刚的地盘没人敢闹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能安心寻欢作乐。 天还没上黑,春香阁里已经上了不少客人,一楼大厅有两三桌客人正在听曲吃酒,每桌上都陪坐着五六名美丽的年轻姑娘,她们娇笑着依偎在客人身上频频敬酒,她们总是会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诱惑着每一个大来此的男人心甘情愿的大把挥霍钱财。 “大爷,奴家陪你再喝一杯。”软玉在怀,美酒又送到唇边,大汉在如丝媚眼的撩拨下,早已是心猿意马,哪还会说出半个不字来。 “你这小浪蹄子今天怎么这么能喝,一会要是喝醉了伺候不了大爷怎么办。”大汉一口饮进送到嘴边的烈酒,两只粗手只顾在女人身上游走。 女子红着脸凑大汉耳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吐气如兰,“那就让大爷伺候奴家可好……” 大汉被撩拨的血脉贲张,只感觉再憋下去身体就要爆炸了,呼啦一声抱起女子就往楼上走。 刚走两步,忽听大门发来一声震天响,大汉转过身来,只见一道黑影撞过来,怀中女子惊呼一声摔落在地。 大汉低头一看,原本怀中的美人却变成了满脸麻子的丑龟公。 龟公肿着脸缩在大汉怀中苦笑道:“多谢大爷。” “去你大爷吧!”大汉把龟公扔在地上,气的竖起了眉毛叫道,“谁他娘的不长眼把你打进来的。” 从春香阁门口进来一对年轻男女,来人正是朔宁和思柔。 朔宁肩膀扛着天墓刀,站在门口高声叫道:“不想死的赶紧离开春香阁,我要把这里毁掉。” 老鸨闻声匆匆赶来,掐着腰叫骂道:“谁敢在春香阁撒野,还想不想活了,这里是韩刚韩大爷的地盘,难道你不知道吗!” 老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面色不善的走到朔宁面前,没一会身后涌来无数穿黑衣服的打手。 大厅内的酒客和姑娘都跑到二楼躲避着看热闹去了。 因为在春香阁开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来闹事。 朔宁淡然道:“我知道是韩秃子的地盘,要不是他的地盘,我还真不会来砸你们的楼了,都给我让开,我的刀不长眼。” 老鸨瞪着眼猛一拍桌子道:“来人呐!给我上!” 说着身后有十几个黑衣人立刻冲上去。 朔宁将天墓刀收在身后,翻身踢出一脚罡风,将冲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震飞了回去,霎时大厅内当啷,轰通声不绝,撞翻了无数桌椅板凳。 朔宁快步走到老鸨面前,天墓刀指在她的鼻梁尖,挑起眉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老鸨见朔宁露了如此厉害的一手,知道眼前少年绝对是修真者,自己这种普通人是万般不是敌手,于是脸色一转变,笑着说:“公子别误会,我是想让他们上,上茶,是上茶……” 说着对身后的跟班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上茶!” 跟班忙不迭点头道:“好,马上上茶。” 朔宁喝住那跟班道:“喝茶就不用了,我说要将这座楼毁了,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废话我不想再多说,谁要想死,可以留在这里不用动。”说着话他慢慢抬起刀,作势欲劈。 老鸨见势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一众打手见领头人消失在眼前,这才明白过来轰然四散,其他人更是在走廊中挤作一团,争先恐后的往春香阁往外逃命。 只片刻,三层楼高的春香阁里就静悄悄的不闻人语,只剩一只茶碗在大厅的地上打着旋。 茶碗滚到朔宁脚边,速度越转越慢,最后当啷一声滚到墙角。 朔宁示意思柔站到门外,手中天墓刀上萦绕起蓝色寒光。 忽然,三楼中有一间客房门吱呀一声大开,一英俊中年男子搂抱着女子,醉步走出房门。 英俊中年男子长发披肩,身穿宽松的月白色绸衫,手中握着一只白瓷酒盅,神色轻浮的看着门口处的朔宁。 朔宁道:“我要将这里炸毁,你怎么不走?” 中年男子慢吞吞喝掉酒盅里的酒道:“大爷我来这风流快活,在和美人亲热到最关键的时候却被你吵没了兴致,真是让人上火啊。”他说着在怀中女子脸颊亲了一口,又叹了口气。 朔宁怒道:“你可以带回去慢慢快活,赶紧滚!” 中年男子搂紧女子纤细腰肢从三楼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朔宁面前,“在久安城里敢和韩秃子作对的,你是第一个。” 朔宁看眼前男子形态俊逸,皮肤更如女子般白皙,一双狭长丹凤眼中带着几分风流几分锐气,不似普通修真者。“你又是谁?” 中年男子拿手指轻轻拂过遮在右眼前的一抹长发,悠悠笑道:“我就是天魔十二煞中的风流书生,柏天一。” 朔宁道:“没听过。” 柏天一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居然连我们天魔十二煞的名头都不知道。” 朔宁道:“我不管你是十二傻还是十三傻,你再不走我就让你埋葬在这片废墟里。” 柏天一眼中透出一抹刀锋般的锐利,“臭小子还真狂!”说着正要动手,撇眼看到了朔宁身后的思柔,眼神忽然一下子变的温柔起来。 他微笑盯着思柔,一把放开怀中女子走上前问道:“这位姑娘容颜之绝美,乃是在下生平第一次见,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可否交个朋友?” 思柔躲在朔宁身后,红着脸声小声道:“这人有病吧。” 朔宁咳嗽两声,对柏天一怒道:“你泡妞跑到我这里来了。” 柏天一拨弄着自己眼前的长发,眼神中柔波荡漾,被思柔的貌美迷的痴了,浑然没听见朔宁在说什么。“姑娘莫怕,我可是真心想和你交往的。” 朔宁天墓刀挺在柏天一胸前,提高了声音道:“我跟你说话听没听见。” 柏天一微笑着抬起右手将朔宁的天墓刀弹开道:“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将她送给我。” 朔宁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说着扬手一道劈出,寒锋乍现。 柏天一心思一直放在思柔身上,没有料到朔宁一出手会有如此强悍的刀气催生,忙翻身避开,饶是他反应如此快速,袖口还是被削掉一截碎布下来。 朔宁一连挥砍出九刀,都被柏天一轻松躲了过去。 刀气铮铮然打在墙壁上,砍出九道深深裂痕。 “好凌厉的刀气!”柏天一虽然一直在躲避着朔宁的攻击,但身法飘灵逸动,有种说不尽的潇洒。 朔宁九刀不中,心头大怒,一缕缕黑气从双肩透出,想蒸腾的雾气般缥缈着,又渗透进天墓刀刀身之中。 柏天一看着朔诡异的举动,神色转为凝重,右手中变幻出一只磷光点点的长杆银笔。 朔宁身上黑气翻腾的越发汹涌,天墓刀身蓝色寒光在黑气包围中明暗交杂,嗡嗡然颤抖着,如一只饥饿猛兽发现猎物一样,蓄势待发。 一刀喝然劈出,天墓刀身寒光乍现,明亮的光照将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耀的瞬间失明,刀气似疾风怒涛狂奔出去。 柏天一也被寒芒照耀的闭上了双眼,只听风声中隐隐夹带着虎吼,龙吟之声,罡风劲烈野蛮之极。他急急挥动着银笔在虚空中不住画圆后退,立起道道无形气墙形成防护盾。 刀气长驱直入,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毫不费力将柏天一发出的气墙一一摧毁。 这是朔宁首次将体内风魔咒魔力与天墓刀灵力相结合发出的力量,他也不知这一刀的威力会究竟有多汹涌,此时含怒发出,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是对不公,不忿做出最有力畅快的还击! 柏天一有信心能硬接下这一刀的威力,可他从不会轻易将看家的本领示于人,所以在道道气墙被震碎后,还是纵身飞到三楼躲了开去。 刀锋一往直前,轰然将春香阁打了个通透,这一刀威力太盛,顺带将春香阁后面的一家古玩店给震碎半间。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法力,佩服佩服。”柏天一跳下来,上下仔细打量着朔宁,“但看你身上法力诡异蛮横,不似正道玄门 心法,但看你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正义之气,又不似我圣教中人,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朔宁收刀道:“你管我什么来头,不离开就再尝我一刀。” 柏天一挥了挥手中银笔道:“离开我是离开的,不过你毁了春香阁,让我去哪里找乐子呢?”说着眼神飘在思柔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着,神态轻佻。 朔宁道:“你爱去哪找去哪找,今天春香阁我是毁定了。” 柏天一又撩拨着眼前的一缕长发笑道:“这样吧,你将你身后的姑娘送给我,我就不再插手你和韩秃子之间的事了。” 朔宁觉得这人真是搞笑,自己不杀他已经是留情,竟然还跟自己谈起了条件。 思柔斜了柏天一一眼低声骂道:“你真不要脸。” 柏天一看见美人微嗔含羞的娇容,一颗心更是快要酥了,恨不能立刻抱在怀中亲热个痛快。 越是对柏天一不感兴趣的美人,柏天一越有兴趣。 朔宁道:“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反正你也是魔教之人,死有余辜!” 柏天一目光从思柔脸蛋转移到朔宁身上,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若想能抱得美人归,今天非杀掉这少年不可! 第三十五章 可悲,可叹 风流秀才柏天一自诩阅女无数,可就是像思柔这般清丽可人,娇羞柔嫩的女子遇到的是少之又少,思柔的躲在朔宁身后畏惧而可怜的小模样更是激起了柏天一的占有欲。 朔宁注意到柏天一眼神中微妙的变化,慢慢攥紧了手中天墓刀。 一个无助者若是失去了倚靠之人的庇佑,那她心中恐怕只剩深不见底的绝望了。 朔宁他既然出手救了她,就不会再让她受到别人欺辱,他知道自己对于思柔目前来说,就是那个唯一的倚靠之人。 柏天一脚下微微扬起清风,只见一条几乎是透明色的虚幻白龙从他脚下盘旋游上,龙身细小如蛇,慢吞吞绕着他盘旋,从他袖口内游进,再从后背游出。 白龙由一变二,由二变四,由四再变八,没一会竟然有八条虚幻的白龙游走在柏天一周身,而他那杆银笔尖,赫然变成了一尊双目赤红的凶猛龙头。 春香阁中的风越刮越凶,唯独柏天一脚下纤尘不染。 朔宁肩头黑气再度腾起,丝丝缕缕的飘荡着渗入天墓刀。 就在二人大战一触即发时,忽然有人从外面飞进来吵道:“柏天一,你他娘的还在这里墨迹什么,昭莹护法还在等着你呢,要是误了大事,小心九爷拔你皮,抽你的筋。” 来人肥胖的像是一团肉圆样滚进春香阁,胖子立住脚步,一双老鼠眼中精光闪闪。 柏天一看清楚来人模样,身上白龙倏然散掉,“罗胖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名叫罗通,外号飞天鼠,是天魔十二煞中一员,做事向来以心狠手辣,手段残忍著称。 罗通看了看手握天墓刀的朔宁,又看了看柏天一睁大了眼道:“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让我们的风流秀才施展出御龙法诀来?” 天魔十二煞虽然同为魔门教众,但都是脾气怪异之辈,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交情,柏天一更是对满面猥琐的飞天鼠没有好感,皱眉道:“不是还没到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行动了?” 罗通笑道:“那不是废话,昭莹护法已经生气了,你若再不赶回去,后果自负!” 柏天一恨恨的看了罗通一眼,不甘心美人就这样从自己掌心逃走,但又不敢不回去,惹怒了昭莹护法,耽误九爷大事,那可结果真是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们走!”柏天一不甘心的将目光在思柔身上游走一番,“美人,记得我还会回来找你的,不论你在天涯还是海角,我都要得到你。” 说完也不理罗通,御空飞行着远去了。 “等等我!”罗通一声喊,也跟着飞去。 朔宁望着远去的二人,身上黑气蒸腾的更甚,“思柔你先出去。” 思柔嗯了一声躲到外面,远远站在大街的旁边,只看朔宁从春香阁内翻身而出,手中直刀劈出了耀眼的光芒。 这座气势恢宏的风月楼阁在朔宁一刀之威下,变成废墟。 朔宁在激扬的尘土中轰然落地,手中天墓刀滴溜溜旋转着变成手镯,安然圈在朔宁右手手腕上,墨绿色的镯身荧荧泛着冷光,它已经和这位新主人建立了某种默契。 看着周围吓的长大嘴的青楼艺女,她们面色惶恐的挤作一团,已是花容失色,朔宁道:“这下你们可以放心回家,不用再在这里忍受折磨了。” 可她们还是缩在一起,没有人迈出一步。 朔宁以为她们是被吓懵了,又说了一遍:“我只跟韩大秃子有仇,不会为难你们,尽管走吧。” 这是才有黄衣女子低声哭泣着说:“回家?我哪还有家了,春香阁就是我的家,你现在把我的家毁了,我们还能去哪……” 朔宁不解道:“难道你们就甘愿在这里受人凌辱欺负?” 黄衣女子道:“我们生来就是这样贱命了,哪还有什么别的奢想,女人本就是男人的玩物……” 朔宁万没料到黄衣女子竟会说出如此轻贱自己的话来,看样子这群女子不但不感谢自己就她们于水火,反而在埋怨自己砸了她们的饭碗,,不由怒道:“无可救药!” 那群女子被朔宁一声喊,又缩在一团,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不忍心。 朔宁心道:“原来这竟然是她们自己选择的人生,可怜也罢,逍遥也罢,自己又何须多管,多问。” 朔宁看着锦衣貌美,原本逍遥苦快活青楼艺女,再看看身后一身素衣,为了不屈服命运而饱受折磨的思柔,这才觉得思柔的美丽是多么难能可贵,她虽然外表柔弱,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坚强。 朔宁仰头轻笑,看来莫相干的事,自己还是莫去理会的好,这群女子的生死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呢? 他拉起思柔的手,旁若无人的消失在繁华的街角。 韩大秃顶的手下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挡。 自打今日起,久安城百姓日常的谈资中,多了一个持刀的英雄少年。 轻柔的浪花涌上初云岛海滩细黄的沙粒,转眼又消退下去,山庄前百花早已凋零殆尽,只剩几株绿植昂立在前,任四季风霜欺凌,岿然不动,楚云山庄大门紧闭,庄内有几声鸟啼传来,安静的不似有人居住一般。 鬼医和初云岛主在花园内踱步,二人边走边笑,似乎毫无知觉危险已悄然逼近。 枣木杖轻轻叩击在地面石子铺就的小径,低沉而缓慢,“敬亭兄,我真没想到九尾狐竟然会在东海安排人盯梢这么久,一出山就被人给发现,我  连杀十几名跟踪者,可身后还是有人,这厮简直就是手眼通天了。” 初云岛主名叫黄敬亭,年龄与鬼医差不多,向来注重保养,虽然一头银发,但皮肤白嫩有光泽,脸上更是一丝皱纹都看不见。“灵狐宫现在是魔教第一大派,手下高手云集,九尾狐更不是当那个寂寂无名的小辈了,自从他小师妹死后,这家伙也一直在觊觎兽合神鼎,却不料当年神鼎被你偷走了,他就算把天地翻个个,也要把你找出来。” 鬼医冷着脸哼然一笑:“神鼎的秘密没有人能知道,就算给他也不能用。” 黄敬亭道:“那可不尽然,九尾狐绝顶聪明,你可不要小瞧了他。” 鬼医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低声道:“这个东西你托人帮我带给老风流,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黄敬亭接过锦盒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很重,“什么东西这么重?” 鬼医笑了笑道:“当然是好东西你就不要多问了,我此次来就是嘱托你这件事的,外面还有眼线在盯着我,我也该走了,不能拖累你。” 黄敬亭道:“既然来了就该多住几日,我楚云山庄内机关重重,他们想闯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鬼医摆摆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可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尽快去完成,不能耽搁太久。” 黄敬亭道:“你一直在哭丧山隐居,还能有什么大事去做?” 鬼医道:“我虽然在哭丧山没有出山,可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闲着,事情多的很。” 黄敬亭道:“既然有事那我就不多留你,饭菜已备好,总该吃了饭再走吧。” 鬼医道:“我粗茶淡饭吃习惯了,吃不了你这的山珍海味,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我该走了。” 黄敬亭皱着眉头问:“这么急?” 鬼医道:“没错,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 柳仙儿款款走进花园,笑道:“老爷,厨房中饭菜都已经备好,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在大厅候着了,我们去吃饭吧。” 黄敬亭笑道:“你看饭菜都准备好了,走走,你我兄弟喝杯酒再走。” 鬼医摇头,执意不肯。 黄敬亭知道鬼医脾气怪异,他既然不肯,即使再多说也是无益。他将锦盒交到柳仙儿手中道:“让慧茹将带着盒子火速送往乾云山念微小筑,交给萧远征。” 柳仙儿看着锦盒没有伸手,只是斜眼瞪着黄敬亭道:“什么东西?” 黄敬亭呵呵一笑道:“你不要误会,这是他托我转交给萧远征的,可不是我的东西。” 柳仙儿这才接过锦盒来,见锦盒封包的严紧,也就并没有多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不要多想,好吧,我会让她送到的。” 鬼医道:“夫人记住,锦盒在没有交给老风流之前千万不要打开。” 柳仙儿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们家慧茹是懂规矩的姑娘,我会嘱托好的。” 鬼医道:“那就拜托了,先告辞。” 黄敬亭道:“我送你。” 初云山庄大门缓缓打开,鬼医与黄敬亭并肩走出来,看着眼前碧波荡漾的海面,鬼医微微眯起了眼,他明白自己离开初云岛,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他不想拖累好友,才编了个谎言借故离去。 身后事已交代清楚,鬼医心中也感觉踏实多了,长生之术的秘密全部都在锦盒之中,就算自己死,那秘密也不至于会埋没。 鬼医抬头望着辽阔的碧空,喃喃道:“休论沙场几生死,万里长空万里魂。敬亭兄,回吧,我走了。” 黄敬亭一头银发在海风吹拂下微微飘动,叹了口气道:“保重。” 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位老友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第三十六章 十面埋伏 寂寥的天边有一点黑影向初云岛的方向飘来,随着距离的缩短,只见那黑影生了一对双翅膀,像是只翱翔在天际的雄鹰。 鬼医抬着头严肃道:“糟糕,怕是灵狐宫的人找到这里来了。” 黄敬亭同样抬起头看着那个生着双翅的东西,淡然道:“来了又何妨。” 黑影越来越大,待到近前才看清楚那竟然是生着一双火红色翅膀的男子。 那人停在初云岛顶端,背后一双巨翅呼扇呼扇震动着,他右手一挥,打出了一柄飞剑,飞剑破空呼啸,打碎了初云岛上的安宁。 鬼医与黄敬亭左右闪开,飞剑径直坠落在山庄大门前,轰然炸出一个深坑来。 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浪花涌动,无数人影从海岸边踏水而来,只眨眼间的功夫,那群人便已稳稳站在了初云岛的海滩上,水浪经过片刻的翻涌后,重归于平寂。 半空中的男子飘然落在昭莹护法身边,抖了抖羽毛鲜亮的红翅,收在了后背。 为首之人就是一身紫衣的灵狐宫左护法昭莹;赤裸上身,铁链环绕的肌肉猛男右护法散尤姬;天魔十二煞中的风流书生柏天一,飞天鼠罗通,神鹰任博;慈云观掌教长云真人,以及数不清的灵狐宫教众,将初云岛围了个水泄不通。 初云山庄内纵身跃出十数名妙龄女子,各持长剑守卫在大门口。 柏天一上前一步,流动着将眼前女子一一扫过,咂舌赞道:“美,真是美,早知道初云岛上如此活色生香,我又何必再春香阁里浪费感情。” 飞天鼠笑道:“一会收拾完了这两个老家伙,你可以留在这里慢慢享用了。” 柏天一撩拨着额前的长发笑道:“这个提议不错,我采纳。” 黄敬亭走到山庄门前怒道:“我黄某与灵狐宫素来无仇,为何要炸我山庄。” 哗啦啦一身铁链响动,散尤姬走上前道:“包庇鬼医,你就是在和我灵狐宫作对!霍一鸣,识相的将兽合神鼎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鬼医喉结耸动,冷笑道:“老夫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不识相的事,想得到兽合神鼎,做梦去吧。” 散尤姬瞪着眼道:“那你就是找死!”说着一条铁链从上身横飞出去,直挺挺砸向鬼医。 鬼医眼中绿芒爆闪,空气里刮起一阵罡风,将铁链铮然撞了开去。 散尤姬欺身上前,与鬼医硬碰硬的打在一起,他手中铁链挥舞起来力道大的惊人,任何东西被撞到都会被砸的粉碎,初云山庄的墙院只是被铁链带出的罡风擦过,就轰然倒塌出一个豁口。 黄敬亭一摆手,有两名女子娇喝着,对散尤姬着冲了上去。 柏天一早已安奈不住心中的骚动,一纵身拦在两名女子前面,调笑道:“姑娘们别冲动,我来陪你们耍耍。”这二女着装一红一绿,是那对孪生姐妹。 两女子二话不说,挥剑对着柏天一胸口狠狠刺来。 柏天一好整以暇的躲过二人一次又一次的杀招,得空时还趁机在二女身上摸来摸去,惹的二女又羞又怒,剑法也使的乱了。 没一会又有两女子加入战团,柏天一不惧反笑,潇洒的身影左右摇晃,在四女身上四女大吃,特吃豆腐。 柏天一狠捏了一把绿衣女子的胸脯,把手放在鼻子下面闻着,故意高声笑道:“真香啊” “你去死!”孪生姐妹快要被气疯掉,双剑重重刺来。 柏天一就是像激怒二女好让她们方寸大乱,他见二女出招已完全不顾章法,扬手将来剑打掉,身体往前一冲把二女抱在怀中道:“来,让哥哥我一亲芳泽。” 柏天一欲施轻薄,却不料背后有人偷袭,一掌拍中他后心。 砰,柏天一只觉后背一阵剧痛,立刻放开孪生姐妹,摇晃着扑倒在地,嘴角霎时流出道道鲜血来。 柳仙儿双手环胸怒目道:“敢欺负我们山庄的姐妹,看你是活腻了。” 与柳仙儿一同出来的还有三夫人韵秋,黄敬亭的大夫人因并非修真者,所以留在庄内没有出来。 柏天一起身擦掉嘴角血迹,看着眼前成熟的中年美妇,一双色眼乌溜溜打转,赞叹道:“真是尤物……” 柳仙儿见他神情如此轻佻,更是怒不可遏,挥掌打上来,她的法力比孪生姐妹要高出很多,和柏天一打在一起竟也难分高下。 灵狐宫数十名教众也一发加入战场,与初云山庄众女子打在一起。 但初云山庄中到底是些法力低微女流之辈,没一会就只剩柳仙儿还在和柏天一对抗,韵秋尚能自保支撑,其余女子已经是非死即伤,黄敬亭一声怒喝冲入人群,出掌连毙四名灵狐宫之人。 长云真人变幻出手中长剑,与上前与黄敬亭交手,却被昭莹护法伸手拦住:“道长不忙,现在还不需要我们出手。” 鬼医与散尤姬的打斗最是激烈,二人飞到海面各展绝技,发出的强大法力碰撞,炸的水浪通天,看不清人影谁是谁了。 散尤姬面对着隐身在黑骷髅内的鬼医浑然不惧,一条铁链掀带着狂风横冲直撞,竟将鬼医带有风魔咒魔力的不死魔身狠狠压制。 散尤姬越打越快,身上肌肉暴增,一条条黑色的曲线从小腹处生出爬满全身,在他上身画满了古字。 “雷霆怒!”散尤姬手中铁链重新绕回上身,古字泛起一层锐利的黑芒,一时间周身遍布电光。 隐在骷髅内的鬼医大惊失色,散尤姬用符咒秘法提升自身法力,瞬间将自己法力提升到天人境的层次,自己如何能抵挡…… 就算不能挡,也要挡,就算明知是死,也勇往直前。 骷髅身上黑气源源不断升腾,筑成一道道坚实的护盾。 散尤姬一拳打出,空气传来震耳的噼啪乱响,一团团电光汇聚成的罡气传过手臂,顺着拳头掼出。 隆! 初云岛都在颤抖,所有人听到这骇人听闻的威力都为之变色。 黄敬亭望着鬼医所在的地方,只见一道人影从半空坠落下来。 散尤姬一把捏住鬼医的脖颈,飞身回到昭莹身边,“老家伙还敢跟我斗,真不知死活。”说着在鬼医身上搜寻起来,除了摸出一个药瓶,身上再没有什么了。 黄敬亭飞身上前想将鬼医夺回来,可昭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空气中顿时生出一股阻力将他狠狠的压了回去,一跤跌坐在地上。 “老爷你没事吧。”柳仙儿和韵秋回到黄敬亭身旁,早已是脸色发白,看样子也受伤了。 鬼医耳眼鼻口中不断在往外涌着血,在雷霆怒这一拳下,显然是废了大半条命。 散尤姬将药瓶扔在地上,对鬼医问:“兽合神鼎藏在了哪里。” 昭莹道:“找东西有你这么粗心大意的吗,兽合神鼎可随意变幻大小,说不定就藏在药瓶里。” “说的有点道理。”散尤姬又将药瓶捡起,只倒出一颗枸杞般大小的红色药丸来。“除了药丸什么都没有!” 昭莹脸色一变,走到鬼医身旁道:“你把兽合神鼎藏哪了?” 鬼医嘿嘿冷笑,血沾满了喉咙,“我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 昭莹眼珠转了转,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猜的到,神鼎就藏在这初云山庄里。” 黄敬亭想起那锦盒来,低声对柳仙儿道:“慧茹带着锦盒走了没有。” 柳仙儿道:“我把盒子刚给她,还没来得及走这群人就找上门来了,哪有时间。” 黄敬亭道:“你快回庄,让慧茹藏起来。” 柳仙儿答应着转身欲回庄,却早已被昭莹瞧见,她使个眼色,柏天一纵身飞上前拦在了柳仙儿身前。 “我还没和你玩够呢,想去哪?难道着急去给我整理床铺吗?” 柳仙儿一声怒骂,对着柏天一的脸就是一掌,可柏天一却不和她交手,伸手在她胸部轻轻抓了一下,纵身跃上墙头,随即飘身入庄。 昭莹挥手对众人命令道“进庄!”她扭头又对任博低声说了几句,任博张开翅膀,飞入高空慢慢盘旋。 黄敬亭冷眼看着一众人闯进庄内也不阻拦,昭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悠然问道:“黄庄主难道都不阻拦一下?” 黄敬亭道:“我能阻拦的住吗?” 昭莹轻轻一笑,“这句话倒让你说对了。” 一行人穿过大门刚踏进大院,忽然无数飞箭从花草林木中激射而出,飞箭离人近,力道足,眨眼就射死了十数人。 散尤姬一身罡气护身,飞箭奈何不了他,只见他铁链挥动一圈,将院中草木尽数摧毁,“这下看你还有什么机关!” 看来山庄内的机关对付寻常修真者还管用,遇上像散尤姬这样的大高手,就只能算摆设了。 散尤姬一马当先只身往里闯,几乎每一进院子都暗藏机关,却都被轻松破掉。 黄敬亭带着柳仙儿和韵秋也回到庄内,全庄大大小小的人都被集合到了院子里,除了黄敬亭两个儿子是男孩,其余都是女子,慧茹也缩在人群中,故意瑟缩着身子,装出害怕的样子。 柏天一在墙头飞来飞去,搜寻着有没有漏网之人,其余灵狐宫人各自散开,仔仔细细的搜索起来。 散尤姬将奄奄一息的鬼医扔在地上,转头看着黄敬亭道:“黄庄主,你知不知道兽合神鼎的下落?” 黄敬亭道:“不知道。” “好,很好。”散尤姬忽然伸手搭在身旁一中年女子的头顶,猛然运力,女子连惨叫都没来及发出,就砰的一声炸成了碎尸。 那女子正是黄敬亭的大夫人。 第三十七章 突袭 黄敬亭一双眼睛立刻红了,那是跟他有着几十年的结发妻,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热情,但终究是他所深爱的人,眼看着心爱之人被杀,谁又能无动于衷。 “我跟你拼了!”黄敬亭冲上来,飞天鼠罗通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根短剑刺入了他的右肩,直接穿了个通透。 罗通眯起眼笑道:“滋味如何?” 黄敬亭咬牙回身一掌,罗通又在他左肩刺进去一剑。这两剑都避开了身体要害,不会让人轻易死掉。 柳仙儿和韵秋一同上前扶住黄敬亭,颤声道:“老爷,你怎么样……” 黄敬亭摆着手忍痛道:“快走,快走……” 韵秋只有三十出头,虽然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但和黄敬亭感情最深,见老爷受此伤害,暴怒着向罗通杀了过去。 长云道长挥剑将她拦住道:“再上前也是个死,还不快把兽合神鼎交出来。” 韵秋咬牙不答话,挥掌拍向长云道长。 长云道长终究还是心慈,不忍下杀手,只是一剑剑阻拦着韵秋。 罗通在旁看不下去,跳上来道:“你跟个娘们费什么话。”说着一剑刺进韵秋小腹,往旁边用力一拽,肠血洒了一地。 那刺目的鲜血倒映在黄敬亭的眼中,将他的双目沾染成了一双血球。 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昭莹用袖口轻轻掩住口鼻道:“为了守护一个兽合神鼎却牺牲这么多人,值得吗黄岛主?” 黄敬亭心中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不值得,不值得!”说着狂吼着一掌拍向昭莹。 昭莹咳嗽了两下,摇了摇头,“愚昧。” 又是一剑刺入黄敬亭的大腿,罗通将他肩膀上的两剑拔出,复又重新刺进去,动作快而迅速,残忍至极。 黄敬亭扑通摔倒在地,再也支撑不住。 柳仙儿近乎绝望的扑在黄敬亭身上,如果初云山庄的顶梁柱塌了,那初云山庄还能在吗。 “老爷,你,你……” 黄敬亭紧紧抓住柳仙儿的手,伤口处不断往外涌着鲜血,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散尤姬焦躁道:“真是嘴硬啊!不说是吧,那我继续杀。”说着拉过黄敬亭年仅十岁的小儿子过来,手掌贴了上去。 柳仙儿看到嘶吼道:“不要!” 那是她的亲生骨肉。 黄敬亭握紧拳头,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眼角流出了泪水。 “娘……救我……”男孩已经吓哭了,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嚎啕大哭着。 昭莹迈步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身将他拉过来,擦掉他稚嫩脸庞上的泪珠,柔声道:“小孩子长的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柳仙儿叫道:“不要伤害他,你放手!” 男孩哭泣着回答:“我叫黄希仪,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爹了。” 昭莹摸着黄希仪的头顶笑道:“真乖,这么小就知道体贴爹娘了,你要不想让你爹受到伤害,就让他们把秘密告诉我们就好了。” 黄希仪哭叫道:“爹,你赶紧把秘密告诉他们吧,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打你了。” “敬亭,我不该连累你,把锦盒交给他们吧……”躺在地上的鬼医用尽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慢慢合上了双眼。 黄敬亭攥紧的拳头在儿子的哭喊中慢慢松开了,“我说……” 忽听半空中任通叫道:“护法,有道黄影从远处朝这边飞奔过来,像是奔我们来的。”话刚说完,任通急忙从半空俯冲下来。 一道黄光轰然坠落在初云山庄房顶。 “魔教妖邪出来受死!”黄衣黄发的曹正烨如天神降临,烈烈狂风在周身环绕,他看到初云山庄内黄敬亭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周围还有惨死的几具尸体,知道是魔教又在大开杀戒了,“黄庄主你受伤了!” 昭莹怒目道:“给我拦住他!” 长云真人,任博,罗通三人同时飞起,各施法力,冲向着曹正烨攻去。 曹正烨发出一声狮吼挥掌迎上,在空中以一敌三。 昭莹护法伸出纤纤玉指,一把捏住黄希仪的脖子对黄敬亭叫道:“快说神鼎在哪!” 黄敬亭道:“你先放开我儿子!” 昭莹道:“少跟我废话,你要不说我立刻就杀了他!” 忽然一道彩色光柱从半空呼啸而来,如飞龙般冲着昭莹迎面撞去。长云真人,任博和罗通三人纷纷坠地。 散尤姬手中铁链哗啦啦甩出,想将七彩光柱拦住,不料硕大的光柱冲撞过来后倏然散解成无数条丝带,五颜六色的丝带绕过铁链在人群中游走不定,遮住了所有人视线。 昭莹只觉手中一空,黄希仪被人夺走。“大家小心!” 曹正烨鬼魅般在她身后一晃而过。 昭莹闻声转头,却已看不到人影。耳听身旁散尤姬呼喝连连,不知在干什么。气急之下一掌拍在地面,只见她紫衣飘荡,一股强悍旋风以她为中心呈圆形散开,轰然将周围彩带撕裂,吹到半空去了。 众人视野瞬间开阔,只见院子中初云庄内的人一个都不见了,只有曹正烨一人站在房门台阶上,双手环抱胸前,傲然挺立。 魔教中高手如云,他脸上却毫无惧意。 散尤姬走上前怒道:“曹正烨,既然你今日敢来,我定让你有死无生!” 曹正烨冷笑道:“就凭你这个傻大个?” 散尤姬手中铁链脱手飞撞过去,发出轰隆隆的破空之音。 曹正烨一掌拍在铁链的顶端,掌心黄色光芒大盛,他一人面对数不清的魔教高手,只能速战速决。 散尤姬身上黑芒绽放,一道道光电从手臂贯穿到铁链上去。 曹正烨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从铁链上逼近,大喝一声同样再度催动法力,只听铮的一声巨响铁绷直了起来,黄光与电光在铁链的中央激烈碰撞。 随着二人不住催动法力,铁链嗡嗡然晃动起来,曹正烨再度一声狮吼,运起了长生策中仙法,黄色光芒立刻炸裂开去。 砰! 铁链应声崩断,散尤姬一连倒退四五步才稳住身形,右手虎口被震裂,有丝丝血迹渗出。 昭莹心中暗惊,要知道散尤姬法力离天人境已不远,眼下却被曹正烨一掌就给击败,他的法力恐怕已在天人境的顶端,在场高手无一人能抵挡的住他。 “一起上!”飞天鼠罗通叫喊一声。 柏天一,罗通,长云真人,任博四人发一声喊,齐身冲上前去。 曹正烨右手隔空拍出巨大掌影,竟是一掌将四人逼了下去。 昭莹见他四人合力都奈何不了曹正烨,当真是又急又怒,今日若让初云岛的人带着兽合神鼎跑掉,日后想得到兽合神鼎就难了。 曹正烨震声道:“你们谁还想再来试试?” 昭莹走上前沉声道:“我就不信我们圣教这么多人联手,还打不过你一个人。” 曹正烨傲然道:“尽管一起上来,让我领教领教你们魔教高手究竟有多厉害。” 昭莹紫衣飘摇正待亲自出手,忽见半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浓烈乌云像翻滚的海浪般从西天涌来。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苍穹,似乎要把天给劈裂开。 昭莹抬头望着天空滚滚的乌云,喃喃道:“是九爷来了。” 曹正烨同样抬起头,只见天空似有个人影立在云端之上。 那人影一晃,便从云端消失,随即听到魔教之人恭声喊道:“恭迎九爷驾到。” 曹正烨低下头来,原本立在云端的人影,赫然出现在了院子中央。 一身黑衣的九尾狐面对着曹正烨微微一笑道:“我灵狐宫内出动这么多高手,竟也奈何不了长生谷内的狂狮曹正烨,真是惭愧惭愧。” 曹正烨道:“九尾狐你终于还是出现了,你在大陆中作恶多端,今天我为了那些死去的无辜,先杀了你。” 九尾狐拍着手掌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到底算是正义之士,还知道为民请命,还知道替天行道,我就是滥杀无辜,我就是个魔鬼,你来杀我吧。” 曹正烨此行原本是想从鬼医手中夺回兽合神鼎,万没料到九尾狐也会亲自出现在这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拿到神鼎前先将九尾狐杀掉。 曹正烨半蹲下来,单掌拍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狮吼。 “仙法,六道天狮!” 长生策中的深奥法术皆为仙法,若不是曹正烨已修炼成六道天狮之术,哪敢与大魔头九尾狐一较生死? 周围地面受到莫名力量的冲击不断,曹正烨面部鬃毛滋生,头部变成了一张怒目狮脸的模样,身体见风成长,瞬间变成了身体足有十丈多高的狮脸强壮巨人。 九尾狐仰头看着已入仙法后的曹正烨,挑起眉毛道:“原来这家伙已入仙人境了,难怪这么嚣张,既然你要打,那我陪你打。”说着身体一转,变幻成一股黑烟飘在空中。 “鬼门禁术,修罗万象!” 九尾狐身体迎风见长,同样变幻成与曹正烨一般巨大的个头,身披黑鳞铠甲,头上戴着恶神修罗面具。 两个仙人境的大高手站在初云岛面对面,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开展。 第三十八章 毁灭之拳 柳仙儿抱起黄敬亭领着初云山庄仅剩的十几个活人躲进了地下密道,幽暗的灯火在众人急促的脚步声中剧烈摇晃,似乎也感受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 黄敬亭握住柳仙儿的手道:“你带孩子赶紧先离开,走的越远越好,曹正烨一人恐怕对付不了魔教那么多高手。” 柳仙儿眼角尚自含着眼泪,儿子黄希仪,还有秋韵所生的儿子黄希泽被慧茹两手拉着,紧跟在身旁。“不,老爷,我们一起逃出去,我们可以逃出去的。” 黄敬亭笑了笑,凝视着柳仙儿苍白的面庞道:“我恐怕是不成了,孩子交给你好好照顾,只要有你在,他们就还算有个依靠。” 柳仙儿在密道中越走越慢,脚步也有些凌乱,她受伤也不轻,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黄敬亭的另外两个女儿跟在柳仙儿身后一边跑一边哭泣着,她们两个不过十五六岁年龄,一个叫黄希露,一个叫黄希彦都是大夫人所生,刚才亲眼目睹母亲惨死在散尤姬的掌下,心中早已是悲痛万分。 再往前转过一道弯,柳仙儿带着众人走到密道尽头,笨重的青石大门后面是初云岛最东端一处隐秘位置。 柳仙儿摸到墙壁上的机关,青石大门轰隆隆开出一条缝来,温暖的阳光透过缝隙铺阴暗的甬道,爬至柳仙儿的脚面。“快出去。” 慧茹抱着两个男孩先走了出去,其它女子跟在身后。 柳仙儿抱着黄敬亭最后走出密道,再在岩石上摸到机关,将青石门关上,她们几人现在已经离开了初云山庄。 黄敬亭低声道:“慧茹,你闭气功夫好,带着锦盒先行离开,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慧茹是个二十出头的丫鬟,有着玲珑的五官,清澈的双眸里透着灵动,她从初云庄建庄之出就跟随黄敬亭,身份虽然低微,但黄敬亭因她懂事灵巧也当女儿来看待,从未亏待过。 “老爷,夫人,那我先去了,你们多保重。”慧茹深深的看了一眼黄敬亭和柳仙儿,放开两个男孩,纵身跳进了大海之中。 海面扑通溅起一道水花,慧茹潜入深海看不见人影了。 山庄内传来一声轰隆巨响,震的整个初云岛都在晃动,柳仙儿一不留神抱着黄敬亭摔倒在地,后背撞在了石头上。 其余女子左右摇晃着纷纷倒地,两个小儿子也摔在了地上,虽然摔的很痛,却也没有哭喊。 黄希露和黄希彦站起身后分别扶起柳仙儿和黄敬亭,脸色也都已是惨白。 众人刚自站稳,初云岛上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声音中夹带着强悍法力的冲击,黄敬亭一大口鲜血吐出昏厥了过去,更是有个体弱的婢女被震到耳鼻出血,差点送命。 柳仙儿颤声道:“怎么回事……” 身边的一双女儿,一双儿子,还有其它女眷皆是栽倒在地上,面色痛苦的瑟缩着身子。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是两个仙人境高手法力碰撞所带来的冲击。 轰隆隆…… 柳仙儿感觉脚下初云岛在剧烈摇晃,像是要塌陷入海,更是要爆炸一般。所有逃生出来的人中只有她还是清醒的。 她回头望着初云山庄的位置,只见一个狮脸巨人轰然倒飞着压了过来。 化身修罗的九尾狐纵跃在半空,一拳打了下来。 那硕大拳影,如山岳般压下…… 曹正烨一声怒吼,双拳交错在胸前,想抵挡,却已经抵挡不住了。 九尾狐一拳,打烂了半座初云岛! 曹正烨伴随着那飞裂的乱石重重跌入滔天巨浪之中,瞬间被淹没。 可怜刚从死里逃生的柳仙儿一众,除慧茹外,全部丧生在九尾狐的这一拳之下了。 高大十数丈的九尾狐立在初云岛断崖之上,身上黑气弥漫,双眼凶残,直如地狱魔鬼一般。 直待海浪重归平静,见曹正烨没有出来,九尾狐才化身一缕黑气来到昭莹身旁,变回了本来面目。 昭莹垂首道:“兽合神鼎还没找到,不过就在这山庄里。” 九尾狐一双眼睛扫过众人,沉声道;“那还不赶紧去找?” “是!” 众人纷纷避开九尾狐那一双仿佛能直视人心的眼睛,冲进房间去找人去了,可任他们怎么找,也不会再在这里找到一个初云岛中的人了。 魔教之人发了疯似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昭莹在房间内找到密道,可进去后才发现,密道已经从中间断裂了,九尾狐的一拳,把后面的山体一拳打入了海中,那初云岛的人定是有死无生了。 魔教众人在山庄搜了半天,又潜入海中搜了半天,可除了发现些尸体碎块,根本没有兽合神鼎,搜寻无果后,一个个站在九尾狐面前都是大气也不敢喘。 九尾狐冷眼瞧过众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昭莹开口道:“九爷,人被你刚才一拳全部打死在海里了,现在神鼎却,却……” 九尾狐挑起眉道:“却找不到了?” 昭莹嗯了一声,看到九尾狐眼中的怒火后低下了头。 空气中除了阵阵有节奏的海浪声,再没有其它声响。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从九尾狐身上传来的,那临近死亡一般的压抑。 可等了半天,却听九尾狐涩声道:“算了,都散了吧。” 九尾狐转过身去望向大海,背对着灵狐宫教众。 昭莹对众人挥了挥手,众人才敢放心离去。 唰唰唰。 一个个人影破空远去,没一会初云岛上只剩九尾狐和昭莹二人。 昭莹看着九尾狐落寞的背影,缓步走到他身旁道:“兽合神鼎不会消失,我还会派人盯在东海一带的。” 九尾狐眯起眼,牵动着脸上的疤痕,喃喃道:“看来老天偏偏是要戏弄于我啊,那又如何?它以为这样就可以击败我吗?太小瞧我了!我九尾狐要做的事,就必须要做到。” 昭莹低声问道:“难道青宜小姐的病,真的只能用兽合神鼎来治?” 提到青宜这两个字,九尾狐身上的暴戾之气随之消散,“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满世界寻找兽合神鼎呢?” 青宜,是九尾狐的小师妹,也是他最深爱的女人。九尾狐当年创建灵狐宫,也曾是为了这个女人,可在当年灵狐宫与正道的一场大战中,青宜为救九尾狐,硬生生为他抗下青岚真人用辟天术。 青宜受击本是必死无疑,可她身上有灭九笙传授的法宝锁魂环,将她一缕魂魄留在了体内,人虽然没有死,却再也苏醒不过来,九尾狐将她的封藏在大雪山冰池之内,只等寻找到解救办法后,再来将青宜救醒。 而解救青宜的唯一办法,就是用兽合神鼎中的力量招魂唤魄,让青宜起死回生。 可明明希望近在眼前的时候,却突然幻灭了。 昭莹有时候也曾羡慕那个躺在冰池中,永远沉睡,永远容颜不老的女子,因为她有着这样一个为了她而将这个世界搅动的天翻地覆的男人。 谁能知晓灵狐宫主大魔头九尾狐与天下为敌的理由,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对不起……是我没有把事情做好。”昭莹此刻心中除了愧疚还是愧疚,按照九尾狐以往的性格,在场的所有教众都会受到惩罚,可九尾狐今日 竟然没有指责一句,就让所有人离去,可见他心中是有多么的失望。 九尾狐淡淡道:“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昭莹点头道:“一定不会。” 九尾狐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也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昭莹想再说什么,可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沉默了片刻御空飞行离去了。 九尾狐就那样一人站在初云山庄内,孤独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昭莹飘身回到海岸,刚一落地,只听海上传来一声轰响,初云岛剩余的半面岛体塌陷着沉入海中,海面浪花急速翻涌,初云岛从此在大陆上不复存在。 九尾狐将心中的愤怒化为这一拳发泄了出来。 就在昭莹和九尾狐离开不久,两道人影从海面上疾驰而过,来人是曹逸和妹妹曹静姝,他们二人听到二叔已经来到初云岛的消息便立即寻找过来。 在海上奔波了许久,他们却未发现初云岛在哪,二人飞入半空,放眼望去只有碧波荡漾的海水,视野中并没有海岛出现。 曹逸疑问道:“难道我们走错了?初云岛本该是这里的。” 曹静姝双手中漂浮着丝带,四顾周围道:“肯定是错了,你看这大海里别说海岛了,连快凸起的礁石都没有。” 曹逸道:“不太可能啊。”他低头发现海水下好像是散落的大块岩石,慢慢将身子沉落下去。 就近一看,水下巨大的乱石颠倒,茬口崭新,像是新炸裂出来的,而在水面上,还有一块浮肿的大腿碎尸块漂浮着。 曹逸眼睛不住的转动,“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曹静姝也看到了不对劲,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道:“这里难道经过了一场大战?” 曹逸在海面上飞驰一圈,发现了大量的碎尸,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惨战。“这水下有乱石的地方,不会就是初云岛原本的所在吧。” 兄妹二人脸色一变,那这场惨战后,他们的二叔曹正烨哪里去了? 曹逸提一口气,震声喊道:“二叔!” 可久久没有回音。 曹静姝道:“二叔已经修炼长生策中的仙法,应该不会出事吧……” 曹逸颓然道:“不知道啊,我们先回久安城再说,这里肯定是没人了,我们不必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兄妹二人离开海面,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妙了。 第三十九章 教授法术 萧末雅的消失就好像她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任朔宁如何打听,都没有任何人知晓她的消息。 或许昆域教只剩昆域王萧远征和萧末雅这对父女,他们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吧。萧末雅离别朔宁的时候,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找父亲,半年时间过去了,也不知她还在不在父亲的身边。 “末雅,你究竟在哪,我真的好想你……” 黑夜的荒山之中燃烧着一团篝火,朔宁和思柔坐在火堆前皆是沉默不语,朔宁眼眸里的火苗晃动,这让他想起他和萧末雅在进入刚哭丧山时的那 个夜晚。 萧末雅靠在朔宁的大腿上,轻轻哼着小曲。 “红烛台前绣嫁衣……”朔宁想象着一身凤冠霞帔的萧末雅,含笑走向自己,她笑的将会是多么甜美,温柔,一路走来的心酸都在那一刻化为风尘,被幸福的浪潮淹没。 那是朔宁多么渴望见到的场景,现在自己已经在天机老人的指点下将风魔咒化为己用,不但不会再受魔力反噬,而且法力还在天墓刀的帮助下不断提升,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生死未卜,总让惹人担忧的弱者,他有自信能为末雅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周全。 “你又在想她了。”思柔看着朔宁陷入沉思的面庞,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笑意,从内心发出来的。 朔宁低下了头,往柴堆里添了跟枯树枝说道:“我就是为找她才出来的,经过这么多天却没打听到她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思柔双手拢着双膝,尖细的下巴轻轻抵在上面,轻声说道:“既然你们那么相爱,为什么要分开呢?” 朔宁将自己如何与萧末雅相遇,她如何将自己从父亲剑下救出,一路又如何奔波去东海寻找鬼医的经过简单叙述一遍,思柔脸贴在膝盖上侧耳静静听朔宁把故事娓娓道来,朔宁硬朗的脸庞在因靠近火焰而微微泛红,时而微笑,时而严肃,像是完全沉浸在那段不易而又幸福的时光里。 朔宁将故事讲完,又叹着气注视着篝火陷入沉默,那段时光纵然是难忘的,可如今佳人杳无音讯,他心中的寂寥可想而知。 思柔听的入神,柔声道:“原来这世间真有这般感天动地的爱情,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 朔宁道:“那是当然,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夜里冷风渐寒,思柔搓着双手挨近火堆取暖,“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偏偏要把你们拆散开,下次遇见,说什么也不能再分开了,你和末雅结婚,我就当个小丫头伺候你们一辈子。” 朔宁笑道:“说什么呢,你也要找个人嫁了,哪有想着总是给人当丫鬟的。” 思柔道:“不要,我这辈子就给你当丫鬟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敢奢求得到什么,这是命我认了,你总不能连给我当丫鬟报答你的就会都不给吧。” 朔宁道:“要是认命,我在半年前就死去了,干嘛要认命?思柔,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肯定能找到个好人嫁了的,相信自己。” 思柔撇撇嘴转过脸去,“我才不要嫁人,就要给你当丫鬟,你是好人不会欺负我,别人都是坏蛋。” 朔宁看思柔在火堆前两条纤细的双腿还在微微打颤,问道:“你很冷吗。” 思柔搓了搓冰凉而发麻的小腿道:“还好,不怎么冷。” 俩人挨的很近,朔宁一把握住思柔白嫩如雪的左手,只觉冷冰冰的,哪里有一丝热度,暗恼自己大意,像思柔这种柔弱的姑娘,怎么抵挡的住寒冷夜风的侵袭。 思柔转过脸头来脸色一红,却任由朔宁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挣扎,“你,你做什么……” 朔宁埋怨道:“你看你手冻的这么凉,还说自己不冷。” 思柔感受着朔宁手掌上传来的温热,低声道:“烤烤火就热了。” 朔宁用手将法力传入思柔体内,将她的寒气去除,见她苍白的脸面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这才松手道:“怎么样,暖和了些吧。” 思柔慢慢抽回左手放回自己膝盖上,蜷缩了手指道:“嗯,一点都不冷了。” 朔宁心想自己总是给她传输法力驱寒也不是办法,心下问道:“思柔,我交你修炼法术怎么样?” 思柔一听有些呆了,转过脸来看着朔宁道:“我,我不会。” 朔宁道:“我知道你不会,我来教你,你先学一些简单的修炼,运气吐纳功法,学法术不但可以强身健体,也不会再受别人欺负。” 思柔两只手不安的揉搓着:“我挺笨的,能行吗。”她以往的生涯里就是个只会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丫鬟,从未接触过修真之事,也从未敢想过这种事情。 朔宁道:“你肯定行的,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方法试试看。”说着在一旁端坐,将玄天宗内一些修炼最基本的方法说给思柔听了,让她照着做。 思柔凝神闭目,在朔宁的指导下调整呼吸,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她从未接触过法术修行,但在这方面天赋惊人,朔宁之说一遍她基本就能照做出来,体内气息流转越来越顺,那温热感游走全身,思柔觉得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泰。 朔宁看着思柔用功的样子,不由叹道:“没想到你天赋这么高,一学就会。” 思柔被夸的脸色又是一红,“哪有,那都是你教的好,我笨死了,嘿嘿,看来我从今天起不但是你的丫鬟,还是你的徒弟了。” 朔宁笑道:“你不能算我徒弟,我教给你的都是修炼之士最常见的入门修炼,真正的厉害法术等以后再交给你。” 思柔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出来她心情很开心,朔宁自救她脱险出来后,从未见她像今天一样高兴过。 朔宁往火堆里放了几根粗枝杆道:“你就照我教给你的方法修炼,不要着急,控制着气息在体内慢慢流转就好,我也要修炼一会,我修炼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碰我。”说完盘膝而坐,合上眼如老僧入定,没一会从他右手手镯上泛起一层寒芒,无声的笼罩全身。 思柔的目光被朔宁右手上墨绿色手镯吸引,凑近头来看了看,心道:“这是什么东西?”那寒光丝丝缕缕,看起来如蔚蓝的天空一般颜色。 思柔的目光从手镯慢慢往上移动,最后停留在朔宁严肃的面庞上,仔仔细细打量起来,他十几岁年纪的模样总归显得有些稚嫩,五官线条硬朗,额头上那两道浅浅的皱纹又给人带来一种沧桑的错觉。 经过那么多的坎坷挫折,使他身上带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沉稳,正是这种魅力,深深的将思柔这颗少女的心吸引住了。 可思柔却打算将这份心事深藏心底,永不示众,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丫鬟,不敢奢想自己能配的上他,只愿能以一个丫鬟的身份,长伴他左右吧。 说朔宁忽然睁开眼,那双眸发出的锋芒,像太阳初升时发出的光亮。“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思柔脸腾的红了,像是自己的心事被发现了一样,忙缩回去身子不去看他,“我以为你睡着了,想看看你是怎么修炼的……” 朔宁淡淡道:“我修炼的法术和你修炼的不同,不要着急,等你打好基础,我再会教你更深一点的法术。” 思柔闭着眼睛咬住嘴唇,心中暗道:“丢死人了……”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此刻会脸红羞愧是什么样子,肯定是狼狈极了。 朔宁见思柔不回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合上起眼睛调整着呼吸,慢慢进入梦境。 他的修炼还得全靠天机真人的指点,这位不知身份的得道高人,肚子里真是有数不清的好东西,在风魔咒魔力被天墓刀转化后,朔宁体内重楼诀的法力也开始慢慢提升。 火堆中的柴木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响,思柔听到朔宁均匀有力的呼吸声这才抬起头来偷偷瞄了一眼,可能这次是真的进入修炼状态了吧。 思柔双手捂住脸,脸颊微烫,自己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羞的。 她看过朔宁,目光落在火堆里不自觉的笑了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居然会如此失态,连平日里最基本的主仆礼仪都忘的干干净净了。 也许是朔宁脾气好,从未拿她当丫鬟来看待的缘故,思柔在他身边会有种莫名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思柔理了理衣衫重新做好,心中对自己说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修炼,从今天起你思柔也算是个修真之士,修炼好了法术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也可以帮助朔宁公子做更多的事情。” 思柔闭目凝神,也慢慢进入自己修炼的状态,二人静坐在火堆前,任寒夜里冷风呼啸,那冷飕飕的寒气却再也侵不进他们的身体了。 那个原本柔弱,卑微的身影在明灭的火影中似乎也变的强大,自信起来,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或将会是她生命全新的开始。 第四十章 烈酒的味道 等第二天太阳日上三竿,朔宁方才悠悠转醒,一身蓝色寒气倏然退回至天墓手镯,转头看了一眼思柔还在闭目静修,以为也还在睡梦中,伸个懒腰站了起来。他几乎每个日夜都在跟随天机真人修炼,法力进步有多快,自己也不自知了。 思柔悄悄睁开左眼看去,见朔宁也在看着自己,微微含笑道:“你醒了。” 朔宁笑道:“原来你早就醒了。” 思柔起身拍了拍屁股道:“我早就醒了,不过看你还在修炼,就没打扰你。” 朔宁见思柔脸色红润,气色略有好转,“经过一晚上的修炼,感觉怎么样?” 思柔道:“感觉精神好多了,谢谢师傅指点。” 朔宁道:“我说了不用叫我师傅,既然感觉不错,有空的时候我继续教你,我们现在走吧,太阳都这么高了,去吃点东西。” 二人将火堆灰烬用沙土盖住,正要离开,却听远处有叫骂声传来,只见有个少年在前面跑,后面有两个持刀大汉在后面紧追。 那少年跌跌撞撞奔过来,没料到荒山里还有人在大吃一惊,一脚踩空滚在草丛里,被乱草缠住了脚腕,怎么挣不脱了。 两名持刀大汉眨眼便已追上来,二话不说举刀就砍。 朔宁脚尖踢出两枚石子,叮当将两名大汉手中的刀打落,大汉愣在当场。 少年却反映极为迅速,捡起刀立刻将两名大汉砍翻在地。 “你们两个真是找死啊!”说着刀锋划过两大汉脖颈,鲜血四溅。 思柔吓的一声惊叫,拉住了朔宁的胳膊。 朔宁叫道:“你出手怎么这么狠,上来就杀人!” 少年衣衫破碎,红肿的脸上有些淤青,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样,他举刀将脚下的草藤砍断,冷笑道:“这俩人是土匪,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对待敌人就不能仁慈,谢了。” 朔宁道:“他们干嘛要杀你。” 少年理了理破碎的衣服,把刀抗在肩上,走上前来饶有意味的看着朔宁和思柔,荒山野岭,孤男寡女,难面惹人遐想。“我杀了土匪中的一个头目,他们要报仇当然是要置我于死地了,你们两个在这里是干什么?” 朔宁道:“我们是赶路经过这里。” 少年揉了揉脸,疼的直抽冷气,“他娘的下手真狠,你们是要去哪的?这一带我熟。” 朔宁道:“我是在找人,去哪还不知道。” 少年笑了笑走到朔宁近前道:“没见过像你这样找人的,去哪你都不知道还怎么找人?” 思柔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在哪,所以才出来找的,你这人真没礼貌。” 少年摆手道:“得,是我不对,我错了行吧,你们想找谁呀?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知道呢。” 朔宁道:“我要找一个额头上有莲花印记,身穿红衣的姑娘。” 少年斜眼看着朔宁,上下打量着他缓缓道:“你要找人可是昆域魔教的?” 朔宁惊喜道:“你知道昆域魔教?” 少年笑着又整理着自己身上破碎的衣衫,使它看起来尽量整洁,“当然知道。” 朔宁和思柔相视一笑,他们寻找了好多天都没打听到萧末雅的一点消息,没想到在荒山里留宿一晚却撞到了知道消息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朔宁急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叫萧末雅的女子?” 少年摇头道:“不认识。” 朔宁道:“你既然知道昆域魔教,怎么会不知道萧末雅呢?他是昆域王萧远征的女儿。” 少年还是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昆域魔教,并不认识昆域教的人。” 朔宁听少年如此一说,像是被破一头冷水,没好气道:“那你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少年道:“那你不能这么说,知道和认识是两码是,天下各宗派各大高手的奇闻轶事我都听说过,可并不代表我都认识他们啊。” 思柔拽了拽朔宁的衣服道:“我们走,别理他。” 少年道:“你们救了我,我总归要报答一下的,还没吃饭吧,我请二位去前面镇子上吃点东西。” 朔宁道:“不用,你真不知道萧末雅是谁?” 少年道:“我真不认识,但我知道昆域教的教址在哪,你们要找可以直接去那里找啊。” 朔宁一听倒也是个道理,不由问道:“昆域教位置在哪?” 少年往西一指道:“在那遥远,遥远的西方,努横山脉中的乾云山上,走,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饭,既然你救过我的命,我不能欠你人情。”他肩膀上扛着刀,不由分说拉着朔宁就走。 朔宁拗不过这少年,也就跟随他去了。 三人走了一段山路,眼前果然出现一座极小的镇子,少年跟本地人颇为熟络,走进镇子不时跟熟人打着咋呼,听别人喊他的名字,是叫龙渊。 少年昂头在前头引路,肩上扛着刀威风凛凛,“你别看我现在这个鬼模样,但只是暂时的落魄,将来我一定要成为大陆上的一代强者”他说着话时眼睛里冒着精光,,语气坚定,若不是他这一身行头像个要饭的叫花子,朔宁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思柔撇了撇嘴,一点都不想听龙渊的吹牛,哪个强者会被土匪追的漫山遍野乱窜,差点被砍掉脑袋的? 龙渊见二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自嘲式的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以为我在说疯话,随便你们怎样想吧,不过现实早晚有一天会证明我说的话是对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龙渊,认识了这么久还没请教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呢,你们是兄妹还是夫妻?” 朔宁道:“我叫朔宁,这位是我妹妹思柔。” 龙渊疑惑的将目光扫过二人笑道:“我看你们不像兄妹,倒像是私奔出来的一对小情人。” 思柔红着脸叫道:“你不要瞎说。” 朔宁笑了笑道:“我们真是兄妹,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龙渊道:“好吧,好吧,就算我误会了,到了,我们进去吃饭。” 三人走到一家简陋的酒馆,龙渊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拣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来叫道:“老掌柜,把你们家烧鸡啊,蒸鱼什么的都给老子上来,再来一坛子老酒。”说着将大刀靠在桌角,完全不理会旁人惊异的目光。 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看模样与龙渊颇为熟络,走过来目光在朔宁和思柔身上扫过,倒背着手对他道:“怎么,你小子发什么横财了。” 龙渊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币轻轻敲着桌子笑道:“别管我发没发财,好菜尽管上,钱少不了你的。” 老掌柜笑道:“只要你有钱,好酒好菜有的是!”说着转身离去,吩咐厨子张罗酒菜去了。 老掌柜一走,龙渊的脸就拉了下来道:“看到没,这个世界有钱就是大爷,人一旦要是没钱啊,狗都瞧不起。” 朔宁道:“你以前是不是来这里吃过白食?要不然这里的老板怎么会防备着你。” 龙渊道:“我在这里吃饭,从没少给老家伙一个铜子,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这就是我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原因了,就是不想再看到别人那种讨厌的脸色。” 没一会菜肴端上来,满满当当堆了一大桌,鸡鸭鱼肉样样不少,老掌柜大概是看到了龙渊手中的银币,想狠狠宰一刀。 龙渊却不在乎,将酒坛打开,一股清香从坛子里面飘了出来。他取过三个酒碗,开始倒酒。 朔宁从未喝过酒,也不想喝这种闻起来刺鼻的东西,忙阻拦道:“我不会喝酒,你还是自己喝吧。” 思柔也说道:“我更不会喝酒。” 龙渊依旧将三个酒碗倒满,将酒坛砰的一下放在桌上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思柔姑娘不会喝酒也就罢了,你不能不喝。” 朔宁道:“我不是不喝,我是没喝过,真不会喝。” 龙渊端起酒碗放在朔宁面前道:“没喝过更应该尝一尝了,酒是好东西,男人不能不会喝酒,为了表达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先干为敬。”说着将自己面前的一碗酒咕咚咕咚两口喝进肚里。 “痛快!”喝完一抹嘴,龙渊脸上浮现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朔宁看着碗中兀自还在摇晃的酒水,刺鼻的味道告诉似乎在提醒着他,这东西确实难以下咽。 龙渊催促道:“喝呀,我保你喝完酒以后会念念不忘这种滋味,老掌柜这里的酒可都是自己酿的,味道特正。” 思柔道:“你不会喝就不要喝了。” 龙渊一直在劝酒,朔宁委实推脱不过,端起酒碗硬着头皮灌了下去。 火辣的液体从舌尖穿过喉咙,如火似的燃烧着从喉咙窜入腹部,朔宁喝下去眨了眨眼,被酒气呛出了眼泪。 龙渊哈哈一笑,又给朔宁斟满了一大杯说道:“怎么样,喝酒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痛快,身体也暖了吧。” 朔宁撕下一块鸡腿在口中啃着,摇头道:“太难喝了,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喝这种东西。” 龙渊将另一只碗里的酒一口喝光道:“酒这东西,一定是越喝越香的,越喝越过瘾,你没喝过第一口肯定感觉不适应,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几碗就舒服了。” 朔宁口中的辛辣味道消散掉后,腹部那团火还在燃烧,开始的那种难受慢慢变为一种舒泰。 第四十一章 言出必行 龙渊的酒量特别好,现在的他已经是喝了五六碗,脸上没有一点醉意,而朔宁只喝了一碗酒,脸蛋上就浮上一抹红云了。 龙渊看着朔宁把手中鸡腿吃完,继续把酒碗端起来继续劝他喝酒,朔宁却苦笑着说什么也不接酒碗,那辛辣的滋味刺激着舌尖,太过难受。 思柔拿筷子打了一下龙渊的手恼怒道:“他既然喝不了酒,你就不要再劝了。” 龙渊坐回凳子上,慢悠悠将酒碗送到自己嘴边:“不喝酒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啊?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墨迹。” 朔宁道:“谁规定男人必须就会喝酒了?” 龙渊道:“男子汉就必须会喝酒,你说你也算一表人才,怎么就怕喝酒呢?是不是因为怕思柔埋怨你,你不敢喝了。” 朔宁听这么说心中就有些不快,“我给你说过思柔是我妹妹,你不要总是说我的时候捎带上她。” 龙渊道:“既然她不是你老婆,那你害怕什么?” 朔宁急道:“谁怕了啊?” 龙渊道:“我看就是你怕她,她说不让你喝,你吓的连碗都不敢碰了。” 朔宁站起来道:“不就喝酒啊,谁怕谁啊,来,倒上。”他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经不起龙渊的激将法,梗着脖子强硬起来。 龙渊一拍桌子笑道:“这才像个爷们!干!”说着将酒碗倒满,俩人喝了起来。 朔宁一碗酒下肚,只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过刀子一般难受,可这次难受的感觉消失的却很快,也不知喝了几碗,朔宁只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模糊,龙渊的脸在眼前不停摇晃着,嘴里哇哇的也没听清楚在说什么。 一坛子酒转瞬被二人喝光,龙渊又吵着让老掌柜送来一坛。 朔宁眼神开始涣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喝酒谁怕谁啊,不就是区区一碗酒啊,再来!” 思柔给朔宁倒了一碗茶递到眼前说:“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朔宁接过茶碗来,还以为里面是酒,仰头将水带茶一口喝进嘴里,皱着眉头一边嚼着茶叶一边问道:“这酒怎么味道这么淡啊,你在里面掺什么了?” 思柔叫道:“这不是酒,是茶叶,你赶紧吐出来。” 朔宁早就两口嚼烂了吞进肚子里,迷瞪着双眼看着思柔道:“你说什么?” 龙渊自斟自饮了一碗,他脸上也已经有些醉意了,翘着脚坐在凳子上道:“爽快,老子好久没喝的这么爽快了!” 思柔瞪着眼怒道:“你是喝爽快了,你看把朔宁给灌醉成什么样子了。” 龙渊道:“喝酒不喝醉,纯属是浪费,你就让他喝醉一回怎么了?你没看他现在的样子很好吗,很快活吗。” 朔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别人说的什么,做什么他完全都不知道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在了云海里失重的漂浮着,离俗世越来越远。 “我是喝醉了吗……”朔宁想睁大眼睛清楚眼前的世界,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做不到。 朔宁摇晃着脑袋只觉的眼皮很重,就想趴在桌上睡去,但尚有一丝意志强撑着他没有倒下。 “我不能喝醉……”朔宁用那仅存的一点清醒催动天墓手镯生出一道真力,透入体内将酒从身体内逼出来。他闭着眼无论天地如何旋转,万不敢让最后的这点清醒意识消失。 “喂,你再干什么呢,来接着喝。”龙渊又给朔宁递过来一碗酒,把他的思维打断。 朔宁心里想,不能再喝下去,否则真的就不省人事了。 他心中是这样想,可右手却不停使唤的把酒碗接过来,仰头干掉,“喝!继续喝!” 龙渊喝到尽兴处,直接用手抓着盘子里的油炸花生米吃,一颗一颗的扔进嘴里,手上嘴角抹的全都是油。 酒馆里忽然有个十五六岁的瘦小少年闯了进来,跌跌撞撞奔到龙渊身旁叫道:“老大不好了,蛇头和老黑被兴泰那王八蛋给打了。” 龙渊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眼睛瞪大如铜铃,嘴里喷着酒气道:“他娘的兴泰真是活腻歪了,走,抄家伙干!”说着抄起大刀就往外走。 朔宁在迷迷糊糊中看到龙渊站起身来,醉醺醺的问:“你去哪?” 龙渊咬着牙道:“我要去杀人!砍了那王八蛋的!” “我陪你去。”朔宁站起身,摇晃着差点摔倒在地上,幸亏思柔在一旁给扶住了。 老掌柜见龙渊要离开,急忙走上前来说道:“你小子吃饱喝足就想走?饭钱还没给呢!” 龙渊将银币扔给老掌柜叫道:“你眼里除了能看到钱还能看到什么?老家伙我告诉你,桌子上的酒菜谁也不许给我动!等我杀了人再回来接着喝。” 老掌柜接过银币嘟囔道:“吃饭掏钱天经地义,你还有理了……” 瘦小的少年带着龙渊急走出酒馆,朔宁在思柔的搀扶下走出酒馆后被风一吹,更觉得眩晕的厉害,揉着太阳穴道,“我真是喝醉了,怎么这么难受……” 思柔满脸的心疼道:“你喝酒太多就不要去了吧,在这里歇息一会,等救醒了再说。” 朔宁摇头:“还是去看看吧,他带着刀,别再闹出事情来。”说完这句话只觉五脏翻涌,哇的一声扭头将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浓重的酒腥气味漂浮在空中,惹来别人纷纷侧目,思柔跑进店端出碗热水来,用手端着喂朔宁喝下,另一只轻轻手拍打着他的后背。 朔宁一杯热水下肚,才觉得肚子里舒服许多,“龙渊人呢?” 思柔道:“他已经跟着刚才来的那个少年走了。” 朔宁直起身甩了甩脑袋道:“我们赶紧去看看。” 思柔把碗放回酒馆,扶着朔宁往龙渊消失的方向追去。 二人沿着大街没跑多远,就听到前面有粗鄙的叫骂声和打架声传来,其中属龙渊的叫骂最是凶狠,大概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兄弟被打的缘故。 绕过街角,前面是个狭小的中央广场,十五六个人扭打在一起,一帮是身穿劲装的健壮青年,一帮是衣着破旧,年龄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龙渊挥舞着大刀和一个穿着华丽的富家子弟打斗在一起,打的气势惊人。 只听龙渊一边砍一边叫骂道:“王八羔子,爷今天非卸下来你一条大腿不可,敢欺负我兄弟!” 那锦衣少年叫兴泰,本地有名的纨绔子弟,府中养着一帮狗奴才,专门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他和龙渊这帮市井小混混一直以来都是仇敌,互相看不顺眼,打架,骂街那是常事。 兴泰手持一柄长剑耍的有模有样,看样子是拜师专业学过剑术,但一个是想稳中求胜,一个是狠追猛打,一时却也难分高下。 朔宁和思柔走到人群前挤了挤眼,打出一个酒嗝叫道:“要不要帮忙啊?” 龙渊猛劈一刀将兴泰震退三四步,随口应道:“这种小事不用你插手,我要是连他都收拾不了,以后怎么成为大陆中的一代强者,你看着吧。” 龙渊打起架来带着一股子猛劲,那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他逼退兴泰后跳到一个黑脸少年身旁,扭身一个回旋刀,便将一个劲装大汉的胳膊砍掉。 兴泰见自己手下胳膊被砍,也是气红了眼,咬牙道:“都给我上,先把龙渊给我弄死!”他跳上前仗剑刺来,龙渊却丝毫不怕,怒喝一声举刀迎了上去。 朔宁被嘈杂的叫骂声干扰声中只觉脑袋有些蒙,酒劲还在不断的往上涌,忙静下心神来去将体内的酒给逼出来。 兴泰久战龙渊不下心中急躁起来,他瞥见朔宁和思柔就站在跟前不远处,知道二人是龙渊的朋友,就想伤一下他们来挫挫龙渊的威风。 龙渊酒意上头,发疯似的一刀刀对着兴泰砍,大有不砍死他觉不罢休的意思。 兴泰故意卖个破绽,将龙渊闪在一旁,纵身飞出去对着朔宁的胸口就是一剑刺出。 思柔未料到这个锦衣少年会对朔宁突施杀手,一声惊呼用身体挡在朔宁面前,扭头闭上了双眼。 朔宁真气恰巧在体内游走完一圈,闻声豁然睁开双眼从思柔瘦弱的肩膀上伸过手去,两指夹住了兴泰的剑尖。 思柔久久未等到刺来的一剑,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兴泰满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 “卑鄙!”朔宁冷着脸一扬手,铮的将长剑震碎成两段,兴泰只觉虎口一麻,接连倒退出去,撞到了一名同伴。 龙渊趁泰兴跌倒之际,翻身滚上前一刀挥砍,鲜血溅了满身。 啊! 兴泰躺在地上发出一声嘶喊,左边大腿真的被砍了下来。 龙渊慢慢擦掉脸上的血迹站起身,一双眼睛冰冷的不似正常人该有的眼神。“我这人言出必行,我说要砍你一条腿,就会砍你一条腿。” 兴泰的一众打手皆被龙渊的狠辣震住,都站在原地不敢再动手。 朔宁走过来看着倒在地上脸色极尽痛苦的兴泰,叹气道:“龙渊,你出手未免太重了。” 龙渊把刀抗在肩膀上道:“我要不下手重点,那以后死的就会是我,就会是我这帮兄弟们,要成大事,必须要心狠手辣。” 朔宁道:“你下手这么狠,难道就不担心他回去以后会对你们报复?” 龙渊大笑,笑的近乎有些狰狞,“我要是怕,就不会去杀土匪,杀那些地痞无赖了,你要知道,我的目标可是要成为大陆中一代修真强者,若连一个镇上的二世祖都搞不定,我还混个屁,是不是啊兄弟们!” 周围那帮少年皆是攥着拳头齐声回应,“是!” 朔宁似乎在龙渊脸上看到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开始有些相信他所吹嘘的话了。 第四十二章 兄弟情义 龙渊打架时候身上有种不怕死的狠劲,他手下一个黑脸的少年也是如此,出招很黑,专挑别人的要害下手。这群少年在龙渊的煽动下气势十足,将兴泰带来的这群打手打的抱头乱窜,不敢再还手,生怕再将性命搭上。 兴泰倒在地上捂住不停流血的大腿,脸色开始发白。 龙渊用脚踢了踢兴泰问道:“我就问你服不服了,还敢不敢跟大爷逞能?” “服,我服你,我再也不敢了……”兴泰看着龙渊那双似乎要吃人的目光,他相信只要自己说出半个不字来,龙渊肩膀上抗的刀就会立即砍在自己身上。 龙渊笑了笑道:“服,就好,要是不服咱们再打,你打到你服为止。”说着话又对旁边的打手道,“嘿!你们几个狗腿别傻站着了,把你们的大公子给抬回去吧。” 几个打手拥上来,抬着兴泰匆匆离去,在中央广场留下一大滩血渍。 龙渊招手把黑脸的少年叫过来问道:“黑子,兴泰这王八蛋又是因为什么打你们?” 黑子个头不高,却有一身结实的肌肉,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土道:“我跟蛇头本来打算找你来着,在这里看到他敢调戏张妹,那不是找死吗,我二话不说对着他脸上就踹了一脚,我们就打起来了。” 张妹是龙渊隔壁家豆腐店老板的女儿,也是龙渊喜欢的姑娘。 听黑脸这么一说龙渊火气又被挑起来了,破口骂道:“反了他了,老子卸他一条腿算是轻的,就应该把他第三条腿也给卸下来,张妹人呢,没受欺负吧?” 黑子得意道:“大嫂能受欺负?她那不是在店里呢。”说着指着旁边的一家裁缝店,有个年轻的姑娘躲在店里。 张妹看到龙渊一刀砍下兴泰的腿,被吓的不轻,她十六七岁的年龄,哪里经过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 龙渊跑到裁缝店里去,把裁缝店老板吓的躲进柜台里不敢出来。龙渊也不去理会掌柜,径直拉着张妹的手给带了出来,口中还不忘关切的问道: “兴泰没欺负到你吧?要是受委屈就跟我说,我再去收拾他!” 张妹颤声道:“没,没有……” 龙渊道:“没有就好,谁要敢欺负你就跟你龙哥说,我饶不了他!” 龙渊带着张妹走到朔宁面前,把六七个少年手下也唤了过来道:“朔宁你看,我现在身边有一帮可靠的兄弟,有着喜欢的女人,唯独就缺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了。” 朔宁笑道:“天地之大,能人多如星辰,想要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恐怕不好闯。”他倒不是看不起龙渊,只不过在这大陆内并不是靠着有理想,有抱负就可随便成功,修真者千千万,哪个没有过人的本领?可能在人尖里拔尖的人物,屈指可数也就那么几个。 龙渊笑的很是自信,他昂着头眼里冒着精光,“现在虽然可能对我来说难了些,可将来不一定!咦,你刚刚不是醉的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了?” 朔宁道:“可能被风一吹,酒醒了吧。” 龙渊也没有多想,对身后的一众兄弟道:“今天老大我高兴,咱们一起喝酒去!” “好!”几个少年都是家境清贫,难得开一次荤,听说老大请客顿时高兴起来,一会吃肉喝酒肯定不会客气。 一个脑袋扁平,嘴巴歪着的少年凑上来笑道:“看来老大又发横财了,难得请一次客,我们得好好宰他一顿。” 龙渊拍着胸脯道:“尽管吃,尽管喝,我什么时候差钱过?蛇头,这次肯定让你喝酒喝到爽。” 黑子说道:“猪头怎么得来一个吧,啃着过瘾,羊腿也来一个,啧啧……” 龙渊看着手下一个个流口水的样子笑道:“想吃什么吃什么,敞开了吃。” 张妹把手从龙渊的手中抽了出来,小声道:“我要回家,你们去吃吧。” 龙渊不解道:“回家干嘛啊?咱们一起吃饭多热闹。” 张妹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有出来,小手冰凉的还在发颤,“我不饿,我先回家了。”说着扭身便走,不再理睬龙渊。 蛇头叫道:“大嫂别走啊,难得大哥请一次客。” 龙渊摆摆手道:“让她回去吧,可能刚才吓到了,手一直在抖,女人就是经不住场面,不用管她了。” 思柔看了一眼朔宁低声道:“你还要喝?” 朔宁道:“打死我也不会再喝酒了。” 龙渊一把搂住朔宁的肩膀道:“走,咱们继续回去喝酒去。” 朔宁道:“酒我是不会再喝了,喝醉的滋味真难受,现在还有点想吐的感觉。” 龙渊道:“我这帮兄弟来了,介绍给你认识,走走走,难得咱俩这么投缘,不喝酒也聚在一起聊聊天嘛。”说着让一帮小兄弟簇拥着朔宁和思柔,重新回到老掌柜酒馆。 他们走之前酒菜还原封不动的摆在桌子上,老掌柜真的就没敢收走。 一帮人吵吵闹闹的走进酒馆,嚷的其它几桌食客纷纷皱眉,但看到是龙渊那一帮小混混,知道不好惹,索性饭也不吃,悄悄结账走人。 片刻间酒馆里就剩龙渊这帮少年了。 因人太多一桌坐不下,见周围人都离开了,索性将旁边的桌子搬过来拼成了一张大桌,八九个人围坐在一起。 除了朔宁和思柔碗里是茶水外,每个人碗中都倒满了酒。黑子大概是有些饿的紧,手抓着一大块烧鸡独自在啃。 龙渊拍了拍桌子叫道:“黑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知道吃啊!” 黑子塞的满嘴都是肉,含糊道:“这不是饿了嘛,先吃点垫垫。” “放下!”龙渊不高兴的呵斥一句,黑子这才把烧鸡放在桌子上,大嚼着口中的肉咽到肚子里。 众人在龙渊的一声呵斥中慢慢安静下来。 龙渊端起酒碗,咳嗽两声道:“今天我高兴,因为把兴泰那王八蛋给办了,出了口恶气,而且还认识了两个新朋友,我给兄弟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朔宁,这位是思柔姑娘。” 朔宁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思柔看了一眼朔宁,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向这么多男孩打招呼,只管低下头去。 龙渊也将自己的兄弟给朔宁简单介绍,算是彼此都认识。 别看龙渊几个兄弟并不算多,但也人员构成也颇为讲究,龙渊身为老大,有着一个领导者该有的魄力和霸气,黑子体格健壮,能打善战,充当武将;蛇头看着其貌不扬,却是一肚子鬼主意,充当军师角色;体格瘦小,之前来酒馆找龙渊求救的蚊子脑子转的快,身手灵活,一个叫长河的少年五大三粗,虽然看起来有些憨呆,但力大如牛…… 朔宁观察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若是将来让龙渊得到机会,他相信这帮少年定会有一番作为。 这帮少年能吃能喝,一盘酒菜眨眼就被清光,龙渊又喊着老掌柜重新上酒菜。 没一会店小二端着几盆青菜豆腐上来,被龙渊反手给打翻在地,骂骂咧咧的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道:“把老家伙给大爷叫过来,有酒肉不上上青菜?打发叫花子呢?” 众兄弟也是不高兴了,纷纷拍着桌子叫嚷,砰隆隆响声一片。 思柔微微皱起眉头,她这才理解张妹为什么要回家而不过来一起吃饭了,一个小姑娘若是整天和这种粗鲁野蛮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如何能受得了…… 朔宁大概是注意到思柔情绪的变化,端起茶壶给她倒了碗热茶说道:“喝点水吧。” 思柔忙把茶壶接在自己手里道:“我自己来,哪有让你给我倒茶的道理。” 朔宁道:“我给你倒茶怎么了?” 思柔低声道:“毕竟我是你的丫鬟,只能是我伺候你,你不能伺候我。” 二人说话声音很小,旁人只管在拍桌子吵闹,并未注意到二人在说些什么。 老掌柜不待店小二去叫,自己先走了上来,扫过众人一眼道:“龙渊,你给的银币已经花的差不多,剩下的只够上点青菜豆腐了。” 龙渊冷笑道:“怎么怕我不给钱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来,摇晃着问,“这次够不够啊?” 老掌柜的瞧见金币,眼珠子差点飞出来,他倒真想不到龙渊这个穷小子身上竟然会有金币。 众少年见老大拿出金币来,眼珠子也直了,他们也不明白龙渊为什么会突然变的这么有钱。 当然他们不会想到,这是龙渊杀死土匪头目,从那人身上抢来的钱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上酒菜!”龙渊将金币扔在老掌柜身上,脸上的表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黑子不解的问道:“老大,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其他少年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龙渊。 龙渊坐直了身子道:“想知道吗?” 众人道:“想。” 龙渊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切! 回应龙渊的是一个个比量过来的中指。 龙渊笑了笑脸色慢慢严肃起来道:“兄弟们安静一下我说个事,今天要不是朔宁相救,我就差点回不来了,虽然我和他是初次见面,但和我很对脾气,我想让他做我们的老二,大家同不同意?” 朔宁听龙渊说出此话,自己也是愣住了。 看着众兄弟面面相觑的样子,龙渊道:“你们还别不服气,别看朔宁跟咱们年龄差不多大,但他是个修真之士!” 此话一讲,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朔宁身上,修真成道,那是多少普通少年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万没料到,真正的修真之士会坐在自己面前…… 第四十三章 杀土匪 朔宁在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注视下倒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水道:“我不过就是修炼过一些粗浅法术而已,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至于  当老二这件事情,我看还是以后再说,龙渊,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以后咱们还能不能相聚都说不定。” 店小二将酒菜重新端上来,顺手把桌上吃光的碗盘给撤掉,点头哈腰的退下去了。 龙渊自己斟满了酒,笑道:“我既然把你当兄弟,那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以后不管你在哪,在做什么,那都是我龙渊的兄弟,这杯酒我干了。” 黑子举起酒碗附和道:“大哥的脾气我们都了解,那就是够义气,喝了这碗酒,我们都是兄弟!” 蛇头给朔宁倒满了酒送到面前道:“我知道你不喝酒,但这碗酒得喝,也只喝这一碗就好,让我们为兄弟情意干杯。” 朔宁听几人说的真诚,心中颇为感动,端起眼前的酒碗道:“那我把这碗酒干了,谢谢你们看得起我。” 龙渊一拍桌子叫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众少年一起端起手中的酒,仰头喝掉。 朔宁从未觉得心情如此畅快过,初识龙渊的时候,见他不过是个一脸狼狈正在逃命的少年,再看他现在谈笑风生的样子,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自信,豪爽,眼神中还偶尔流露出一丝霸气,越发相信他将来会是个不平凡的人物。 酒过饭饱,众少年都喝的都有了醉意,勾肩搭背的在吹牛,只有龙渊和朔宁还算清醒。 龙渊的眼睛冒着精光,瞧着手中酒碗左右摆动,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朔宁看他眼神中不时流露出一抹杀气,不由问道:“龙渊,你在想什么?” 龙渊抬起头,眼神中的杀气立刻收敛,他左右瞧了瞧没有外人,凑过头来低声道:“我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将追杀我的那帮土匪给除掉,我之前杀了他们一个小头目,今天又杀了两个人,他们肯定不会对我善罢甘休,所以我想与其等他们杀来,不如我先找上门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朔宁点点头道:“有点道理,那帮土匪大约有多少人?你能打的掉吗?” 龙渊拧着眉毛道:“黑风寨大约有四五十号人手,硬打是打不下来,但如果能将他们的头领大黑熊和他老婆杀死,黑风寨就可不攻自破。” 蛇头听到龙渊要打黑风寨,一身酒意瞬间吓醒的差不多,也凑上脑袋来低声道:“老大你疯了吧,大黑熊实力那么强,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龙渊道:“可我昨天已经把大黑熊的小舅子杀了,这笔账早晚要算。” 蛇头脸色瞬间变了,“大哥你太冲动了……” 龙渊斜起眼道:“没有什么冲动不冲动,那家伙坏事做绝,早就活该死,我杀他是为民除害,眼下我必须要将黑风寨铲掉。” 今天若不是朔宁出手相救,龙渊可能真就横死荒野中,但黑风寨一次追杀他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报复,以龙渊目前的力量来说,  和黑风寨正面打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才想着先发制人。 朔宁理解龙渊心中的担忧,他们再怎么能打架也不过是一帮普通少年,和杀人越货的土匪相比起来,战斗力有着很大差距,“你要想去,我陪你去,想他们一帮土匪,也没什么厉害的本事。” 龙渊就在等朔宁的这一句话,拧起的眉毛慢慢松弛下来,“当真?” 朔宁道:“当真。”既然是兄弟,那就应该帮忙。 “好!”龙渊豁然站起身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蛇头不知道朔宁究竟有多厉害,但知道黑风寨的杀人手段有多残忍,贸然闯去恐怕只是送死,忙阻拦道:“大哥先别冲动,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让我来想个万全的计策。” 黑子他们还不知道龙渊要做什么,见老大起身以为是要结账走人,“这就走了?去,去哪?” 龙渊摆手道:“等你想出万全的计策,黄花菜都凉了,老二,我们走,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 听龙渊只带朔宁一人去闯黑风寨,更是不同意了,一把拉住龙渊的袖子道:“你真是喝醉了,这是在找死!” 黑子见蛇头和龙渊发生了争执,不明所以的拍了蛇头肩膀一巴掌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龙渊一伸手将黑子按坐回凳子上,然后拍了拍蛇头的手道:“不用担心,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相信我一定会回来,而且还是带着大把的钱回来,我说到做到。” 龙渊有力的目光中透出满满的自信,不知他是在相信自己的实力,还是在相信朔宁的实力。 蛇头见龙渊执意要去,知道再阻拦也是无用,索性把心一横道:“那我陪你去,要死要生,我们都在一起。” 龙渊笑了笑,把蛇头也按坐回凳子上道:“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是去送死的,我还没有傻到去白白送死的地步。” 黑子这会才听明白龙渊在说些什么,豁然又站起来大声道:“老大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龙渊板着脸沉声道:“你给我闭嘴,坐下!” 黑子愣了一下,不明白龙渊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悻悻的重新坐了下来。 龙渊把刀扛在脖子上看着蛇头道:“这件事我和老二去做,你对谁都不准提起,还有你们,也不要再问我去哪,去干什么,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除了蛇头和思柔明白事情原委,其他少年都是一脸懵愣的状态,酒劲还没有醒。 朔宁看着思柔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思柔不想离开朔宁,却也知道自己跟着去只能是拖累,点点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了。” 龙渊道:“思柔姑娘你不要在这里等了,去张妹家吧,这家酒馆可不是什么安稳好地方,留你一人在这里不放心。” 思柔看着朔宁,她只听朔宁的话。 朔宁点头应允,心想思柔长的太漂亮,万一被哪个喝酒的人看上而来闹事,惹些麻烦也不好。 三人出了酒馆先奔张妹家,将思柔安顿下来后,他们才奔黑风寨所在的黑风山而去。 出了镇子已是下午,龙渊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闷声扛着刀快步疾走,朔宁在他身旁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倒很佩服龙渊敢作敢为的勇气。 大约往东走出去四五十里地,二人来到黑风山下,龙渊第一次在山前停住了脚步。 朔宁抬手望着这座雄伟的山峰,绿树丛因,从外面看不出有土匪居住的痕迹。 龙渊道:“老二,山上这帮土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怕不怕。” 朔宁轻轻笑了笑,自己这半年多的时间一路走来,也不知道经历几次生死,哪里还会有怕死的感觉,再说一帮土匪他也没有放在眼中,“怕死,我就不来了。” 龙渊道:“看来我没看错,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否则不会有这样淡定从容的样子,这也说明,我的决定是没错的。” 朔宁看着龙渊的眼睛道:“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帮你杀掉这帮土匪,才认我做兄弟的?” 龙渊也笑了笑,毫不顾忌的迎着朔宁的目光,“有点这么意思,但也不是因为这个,我是佩服你才交你这个朋友的,你若心里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大可请便,我自己杀上去。” 朔宁道:“难道我是那种对朋友弃之不顾的人吗?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龙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所以我说我没有看错人。” 朔宁叹口气道:“活该这帮土匪倒霉,谁让他们惹了你呢……” 龙渊提了提裤子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说实话,我路上对你是没有多大信心的,但听你说话这嚣张的口气,现在信心十足。” 朔宁道:“在杀上去之前,我能和你商量个事情吗?” 龙渊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你一句话,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 朔宁道:“你别总老二老二的叫我,听起来特别扭。” 龙渊歪过头来问道:“有什么别扭的?老二不挺好听的吗”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仔细一想马上领悟过来,“嘿嘿,你这一说倒是挺让人浮想联翩的。” 朔宁翻了翻白眼道:“以后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龙渊道:“直接称呼名字显得多生分,我以后叫你大宁,听起来多亲切。” “什么人!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站在山下做什么的!”忽然在山石后面跳出两个巡山的喽啰,肩扛大刀叫嚣着走过来。 龙渊晃着步子走上前说道:“有桩买卖要和你们大当家的做个交易。” 巡哨喽啰斜着眼却没把龙渊放在眼里,“少跟爷爷在这吹牛,你个小崽子能有什么买卖,肩膀上扛着把大刀挺唬人的,咦,这不是我们山上的刀吗?” 龙渊冷笑一声,咬牙道:“没错,就是你山上的刀!”说着大刀横扫,将一个小喽喽脑袋劈了下来。 另一个大叫一声掉头就跑,却被龙渊追上去又是一刀戳进胸口给捅死。 龙渊一拔刀,鲜血溅在胸前的衣服上,“走,上山!” 第四十四章 疯狂的报复 黑风寨牢固的山门被朔宁一掌击碎,那但单是那碎裂的木板就插死了两名守山巡卫,这声巨响在山野回荡,震碎了黑风寨不少土匪的肝胆,有些胆小怕事之人躲在寨子里不敢出来,但也有两个凶狠的老土匪闻声举刀跑出来,呼喝着想要砍死龙渊和朔宁。 但他们冲动的下场,无一不是惨死在龙渊的刀下。 龙渊杀人的手法越来越干净利落,他总喜欢用刀割敌人的脖子,用力一划,那从喉咙中飞溅出来的鲜血像极了盛放的牡丹花。 两少年杀进黑风寨如入无人之境。 大黑熊听闻小弟传报,提着狼牙棒就从房间急忙走出来,他生的五大三粗,有着一身蛮力,身为土匪头目早就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惧什么生与死。“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个小兔崽子,我没找你你倒先找上门来了,这样也好,咱俩新仇旧恨一起算!” 龙渊甩了甩大刀上的血迹,沉声道:“我的刀还没有喝饱血,就差你一个。” 大黑熊攥紧手中的狼牙棒道:“受死吧!” 朔宁站在一旁没有动,他倒要看看俩人究竟是谁更厉害一筹。 在二人的比拼中,大黑熊体格,兵器都要占优势,但龙渊连杀数名土匪,气势上是胜了一筹。 二人硬打了一阵,到底是大黑熊手段高明些,狼牙棒擦过龙渊左臂,扯下血淋淋一大块皮肉来。 龙渊在地上个打滚躲在一旁,咬牙捂住手臂上的血洞。 大黑熊一招得手,丝毫不给龙渊喘息的机会,疾跑两步上来狼牙棒举头猛砸,“拿命来吧!” 龙渊看着大黑熊脸上狰狞的笑,内心不惧反怒,抬刀又和大黑性激斗在一起。 没过一会龙渊故意卖个破绽跳到大黑熊后背,反手一刀将大黑熊的脊梁从腰到后颈划了上去。 大黑熊嗷的一声扑倒在地,后背衣服破裂处露出一道白森森的脊骨来。 龙渊跳过去一脚踩在大黑熊的后背上,大刀对准脖子砍落。 只听噗地一声,大黑熊沾满鲜血的脑袋睁着两只大眼在地上乱滚,滚到朔宁的脚边。 朔宁顺着地上沾落的鲜血慢慢将目光停在大黑熊的断头上,微微眯起了眼道:“龙渊,你身上杀气太重了。” 龙渊仓啷一声把刀扔在地上,捂住不断往外流血的左臂涩声道:“我不杀他,他就得杀我,要想成大事,就得有果断杀伐的气势,老二,赶紧过来帮我把手臂包扎一下。” 朔宁见龙渊痛的嘴里直抽冷气,在周围找来一截粗布帮他把左臂给包了起来。 “你这也伤得不轻。”朔宁正低着头说话,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悄然靠近,回身就是一脚。 只见身后一个短发女子正欲拿着匕首偷袭龙渊,被朔宁一脚踢中胸口倒飞出去十多米远,摔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朔宁问道:“这女人是谁?” 龙渊看了一眼那女子冷笑道:“是大黑熊的老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黑心女人,死了不可惜。”说着捡起刀走上去在女子身上又补了两刀。 大黑熊和他老婆一死,其余土匪都作鸟兽散,偌大的黑风寨里霎时就剩龙渊和朔宁两个人了。 龙渊走进大黑熊的居住的房间,从箱柜里翻出大量金银财宝,又从大黑熊的床底拉出一个石盒,里面盛着几块玉器和玛瑙。“这石盒里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要不然大黑熊不会藏在床底。” 朔宁看着地上满满的两大箱金银财宝道:“你不会都要带回去吧?” 龙渊从石盒中取出一块玉手镯,捧在手里仔细的瞧着道:“不拿回去放在这里做什么?摆在眼前的钱不要?这块手镯和你手上的差不多,你来看看能值多少钱?” 朔宁并不懂玉器手镯的价值,哪里知道值多少钱,但之前听风吹花吹嘘自己手镯值五百金币,也就随口敷衍道:“五百金币吧。” 龙渊嘴巴睁大的像嘴里含着鹅蛋一样,“我的天,这么值钱?带回去送给张妹,她看了肯定喜欢。”他将手镯塞在怀里,但又担心不小心会挤坏掉,又取出来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朔宁笑了笑说:“她要知道这是土匪的东西,敢收吗?” 龙渊又摸索着石盒里的另外几样宝贝,“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从哪来的来的。老二,你喜欢什么自己挑。” 朔宁道:“我不是说不要再叫我老二啊,我没有喜欢的,你自己留着用吧。”他不是苦出身,对于金钱的渴望并没有像龙渊那样强烈,金钱对于他来说够用就好。 龙渊从里面挑出来一枚晶莹剔透的方形玉佩,镌刻着龙凤呈祥四字,“这个你拿去送给思柔吧,女孩子喜欢这些东西。” 朔宁推脱不收,他不想拿从别人手中抢来的东西,但龙渊执意塞在了他手上。 两大箱财宝分量不轻,若是二人现在明目张胆的抬下山去,未免太引人注目。所以龙渊将两只大箱子找角落藏了起来,想等晚上天黑的时候把蛇头和黑子俩人叫来再一起搬回去。 龙渊找来东西把两只大箱子遮盖住,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大宁,你会不会觉得这人残忍又贪财?” 朔宁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龙渊的目光说道:“有点。” 龙渊低头笑了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我若是不这样,我们在镇子上就只有受人欺负的份。你可能小时候没有经历过挨人欺负的滋味,也没经历过冬季下大雪的时候,穷到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连件厚衣服都穿不上的滋味吧,一个人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些,恐怕永远也不能明白尊严和财富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朔宁看着龙渊表情的落寞,大概能想象出他在幼年时所经历的不幸遭遇,却无法体会到他此刻的心境。“意味着什么?” 龙渊道:“简单来说,就是为了生存,再深一步来讲,就是想报复。” 朔宁疑惑的看向龙渊,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报复是什么意思。 龙渊也不解释,一把搂住朔宁的肩膀道:“过去的事情不再提它,咱们先下山,风水轮流转,好日子也该轮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二人走出房间,只见一轮夕阳挂西天,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龙渊望着天空绚丽的晚霞,勾着嘴角笑道:“好壮丽的落日景色,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呢?若是能跟张妹一起坐在山上看看日落,肯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朔宁看着夕阳轻声叹了口气,在那个和萧末雅分手的前一天,二人不就是相偎在哭丧山顶,遥看日落,诉说情话吗。 如今夕阳依旧,晚霞依旧,但那曾伴身边的红衣女子却不身在何处了。 二人下山后往镇子里走,龙渊精神抖擞,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左臂上的伤口,他将大刀在河水中洗刷擦拭干净了依旧扛在肩膀上,雄赳赳,像凯旋归来的大将。 此次不但将黑风寨的大黑熊杀掉,还搜罗出两大箱宝贝,如何能不让龙渊兴奋。 可回到镇上,龙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带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街道两侧门铺大多关闭了,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在镇子的东北方向有滚滚黑烟冲天。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感觉出来那种不同寻常的怪异。 龙渊眼珠微微转动两下,心中有种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低声道:“走,先跟我回家一趟。” 二人在大街上奔跑起来,脚步声阵阵回荡在空寂的街巷。 空气中的焦糊味道越来越重,在快要到龙渊家的时候,忽然从前面巷子里发出一声惨叫跑出一个人来,浑身上下冒着火。 那人已经在大火燃烧中看不清模样,听声音只能判断出是个成年男子。 朔宁纵身上前,天墓手镯上中寒气泛起,运掌拍出,片刻将男子身上的火焰消掉。 龙渊走进来,依稀分辨出来那人模样,颤声道:“张叔!” 此人正是张妹的父亲,他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天空,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像是疯了…… 朔宁问道:“这人是谁?” 龙渊眼圈慢慢泛红,大步冲上前去,“他是张妹的父亲。”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这里防火,杀人。 “思柔……”朔宁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 二人转过巷子,只见眼前火光冲天,沿街不少庭院,店铺已经淹没在烈焰与浓烟之内,龙渊家和张家豆腐店也在其中。 “爷爷!”龙渊跌跌撞撞跑到一户人家门前,一脚踹开燃烧着紧闭的木门。 这就是龙渊的家,他家中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从小把他拉扯大的,已有六十多岁的爷爷。 朔宁也紧跟了上去,看进去一看惊呆了,房院已经在大火燃烧下只剩个黑乎乎的空架子了,房门躺着一具枯瘦焦尸,身上犹自有火在烧。 龙渊看到焦尸扑通跪倒在地,像是猛然被抽走灵魂一样瘫软下来慢慢爬着靠近焦尸,哭声喊道:“爷爷!” 与龙渊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却在火海中丧生了。 “大哥,是你回来了吗!大哥,是你吗!”院子外有人在喊,龙渊转头看过去,只见有个人在地上爬着,两个眼眶里不停在往外流血,那是刚上午还在一起喝酒的蛇头。 龙渊爬起身上前将蛇头扶住,抓着他的两个胳膊,看着他被刺瞎的双眼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蛇头告诉我是谁!这一切究竟是谁干的!” 蛇头紧紧抓住龙渊的手臂,惨声道:“是兴盛那老王八蛋带人干的,都死了,我们兄弟都被杀死了……”兴盛就是兴泰的父亲。 朔宁追问道:“思柔和张妹人呢?” 蛇头道:“她俩被兴盛抓回去当人质了,我们搞残了兴泰一条腿,他们非要杀死老大你不可啊。” 龙渊将蛇头抱在怀中,恨的牙都快咬碎了,喃喃道:“都怪我太仁慈,怪我太仁慈了,我恨自己没有将兴泰杀死,没有将兴家斩尽杀绝!你等着,我去给你们报仇……” 龙渊将蛇头在找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捡起刀奔着兴家去了,朔宁跟在他身后,天墓手镯悄声旋转着,变成了直刀握在手中。 第四十五章 斩尽杀绝 兴泰宅前聚满了数十名的劲装大汉,他们无一不是手持大刀,满脸警惕的模样,这是兴盛请来的打手,他看见自己独子被人卸掉一条大腿,彻底被激怒了,若是那刀锋再往上移个三三寸,兴家恐怕就得绝后。 龙渊像是一阵狂风从街道呼啸而来,他手中的刀倒映着夕阳余晖,血一般的颜色。 那群大汉中有人认识龙渊,大吼一声道:“人来了,都给我上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帮大汉得了兴盛的钱财,刚才在镇上早已杀红了眼,现下见最后的一个目标出现,无不是疯了一般冲上去,谁得到龙渊的人头,就能得到兴盛老头给的最后一笔丰厚的赏金。 朔宁紧跑两步赶在龙渊身前,冷眼看着对面一张张狰狞凶狠的面孔,天墓刀身泛起冷光。 那群大汉眼光中冒着炽热贪婪的光,他们不像是杀人,更像是在抢钱。 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迎面冲来的是怎样的对手。 朔宁在与对方碰撞的前一秒,扬着刀背挥砍,只见空气中一道光幕掠出,撞在众大汉小腿上,将他们全部绊倒在地。 龙渊这时已经提刀跑到跟前,大刀左右在人群中劈砍,只听惨呼声不绝于耳,他踏着鲜血一路快步杀到兴盛家敞开的朱漆大门前。 只听院内有无数脚步声传来,又是十几名劲装大汉提刀涌了出来,而一身绸衣的兴盛站在人群后面,扯开着喉咙高声大叫道:“给我杀,谁要是杀死龙渊,我再赏二十金币!” 疯了,所有人的都疯了一样,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情,这两样都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 龙渊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声冲进人群,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杀! 杀光所有人,为爷爷,为兄弟们报仇! 那刀锋狠狠的隔断敌人的喉咙,鲜血像泉水喷涌在他的脸上,一刀刀不停歇的挥砍,脸上未曾滴落的血迹蒙了上一层又一层,他浑身是血,就像索命的恶鬼,不停将人间的活人拉入地狱深渊。 “给我杀!”兴泰指挥着人不断往前挤,死掉的尸体被踩在脚下,没有人理会顾忌。 龙渊一人总归是难以抵抗那么多对手,后背,胸前,大腿都被人给砍伤,但好歹没有伤到要害,但龙渊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只管砍杀,手中刀砍卷刃了,抢过别人的刀继续挥舞。 有人窜到龙渊后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扬刀对准他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朔宁手中天墓刀倏然掷出,只听铮的一声厉响,那人夹带着身后一大汉,被刀穿透胸膛像葫芦一般钉在了墙壁上,墙壁轰然倒塌。 人群中的目光齐齐落在朔宁身上,被他这一刀的威力给彻底惊呆。 朔宁五指一拢,天墓刀重新回到手上,扭身一刀又杀死七八个人。 此时那些大汉才从疯狂中清醒过来,面对如此强大的敌手,再往上冲只能是送死,于是有人开始逃窜了。 畏惧的情绪就像是有连锁反应,一旦有人逃跑,其他人也慌了阵脚,不再想着要赏金,还是先保命要紧。 没一会兴家只剩几个本家人,花钱雇来的打手跑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龙渊就像是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血人一样,两只眼睛也是红的,他狠狠的盯着兴盛,一步步靠近。 两个兴家的中年男子用刀架着思柔和张妹从后面走出来,兴盛气愤而又畏惧地颤抖着身躯高声道:“你们要是敢上来,我现在就杀了她俩。” 思柔经历过几次生死场面,表情还算淡然,年幼的张妹早已是面无人色,吓得像是即将凋零的衰草般瑟瑟发抖。 龙渊攥紧手中的刀怒吼着:“你放开她!” 兴盛同样怒吼:“你放下刀!” 二人僵持不下,兴家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将手中的刀用力压在张妹脖子上叫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不要!”龙渊看到张妹脖子上渗出一道血迹,痛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当啷,大刀落地,龙渊眼眶中溢出两道泪痕。 “你小子终于屈服了啊!你个小混子竟然想跟我兴家斗!你也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几斤几两,去死吧你!”兴盛狞声大笑,转而死死盯着朔宁道,“你也把刀放下,快点!” 朔宁转了转手臂,缓缓将手臂垂下。 兴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朔宁的墨绿色天墓刀身上,只要这把刀落地,他们就上前来杀人。 兴盛脸上的笑意渐浓,因为他认为自己即将赢得这场杀戮的胜利。 天墓刀低垂的刀尖就要坠地的时候,忽然闪过电光一般飞了起来。 同时朔宁的身影在兴盛面前一晃,四条断臂飞落在他眼前,扬在空中的一滩鲜血立刻溅在他脸上,朔宁左右抱着两女子飘身落回龙渊身旁。 原本拿刀压制思柔和张妹的两个大汉倒在地上惨叫,他们已经没有了双臂。 龙渊眼中的绝望瞬间被杀意吞没,他捡起地上的刀,对着兴泰快步冲上去。 “救命啊……”兴泰扭身便跑,可他年老力衰,哪里能跑得过龙渊。 兴泰还没喊几声,脑袋就搬了家。 龙渊杀掉兴泰后直接提着刀冲进了兴家内院。 思柔将张妹的脑袋拥在自己怀中,不停柔声安慰着:“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安全了……” 张妹再也哭不出声,只是双目失神的瑟缩在思柔怀中,像丢了魂魄一样浑身颤抖着。 朔宁手中天墓刀旋转着变成手镯绕在右手手腕,泛着一层亮泽的光芒,像是在油里浸过一样。 朔宁看着张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更是难受,“都怪我太大意,让你们受委屈了。” 思柔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朔宁道:“我知道你会来就我们的,我知道,只是张妹还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朔宁长长的叹口气,若是龙渊没有那样冲动的将兴泰的腿给砍断,或许不会发生这样惨案。 如今闹成两败俱伤的场面,又是何苦? 没一会龙渊从兴家内院里走了出来,手中的刀口又砍的卷了。 朔宁看着龙渊手里的刀,低声问道:“都杀了?” 龙渊看着思柔怀中的张妹,沉声回答:“仁慈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他说着半蹲在张妹面前,慢慢垂下了脑袋。 张妹只是怔怔的看着龙渊,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思柔道:“她精神受了很大刺激,得找个大夫好好看一下。” 龙渊抬起头,用衣袖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可那泪水将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晕开了脸上原本被风干的血渍。“走,张妹,我带你回家。” 回家,可哪里还有家了,他们的家早已在火海中变成了废墟。 龙渊把张妹抱在怀中,让她的脸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里还是温热的,强烈而有力的跳动着。 朔宁也轻轻握住思柔的手,冰冰凉凉的。她到底还是那个柔弱女子,只不过学会了伪装坚强而已。 他们在走出兴家没有多远的地方,只听身后轰隆一声暴响,兴家宅院也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龙渊没有回头,只是抱着张妹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 朔宁稍稍停下了脚步,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去看,继续拉着思柔跟在了龙渊身后。 龙渊家和张妹家的火势已经被熄灭了,只有木梁燃烧过后的黑烟还在冒着。 废墟的房子里已经是无法再居住,龙渊先是将爷爷的尸体和张妹父母的尸体全部安置在院子中,找来些草毡给盖住,然后抱着张妹来到不远处安顿蛇头的破房子里。 “蛇头,你在不在。”龙渊开口问一句,发现自己说话声已经变的沙哑。 “老大回来了,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蛇头从屋子里坐起身,在他的身旁竟然还有一个人,是满身刀伤的黑子,他居然也没死。 黑子痛的站不起身来,只躺在地上看着走进来一身血的龙渊问:“报仇了没有?” 龙渊把张妹放下地,咽了口唾沫道:“要是连仇都报不了,我还怎么有脸当你们的老大,兴家一个活口也没有了,黑子,你伤的怎么样?” 黑子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兴家全死光了?过瘾,过瘾啊!” 蛇头惨笑着仰头靠在墙壁上道:“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的眼睛已经瞎了,再也看不见东西……” 龙渊看着两个兄弟的惨状,联想到在火海中死去的爷爷,张妹的父母,还有上午在一起喝酒吃肉,如今却已死去的兄弟心,真的是心如刀绞,“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 黑子道:“说什么对不起,谁让我们是生死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朔宁看着三人的惨状,心中却在担心他们身上的伤势,在三人身上检查一遍后好在并未发现有严重内伤,“你们三个人受伤都不轻,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给你们治疗,如果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龙渊被朔宁已提醒,才感觉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大小刀伤不下十几道。“东街有个破医馆,是个跛脚老头开的,你去把他请来吧,路上小心些。” 朔宁点点头往外走,思柔跟在他身后道:“我跟你去。” 朔宁道:“你先留在这里照顾他们,我去去就回。” 思柔拉着朔宁的袖口不说话。 龙渊道:“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事,你们尽管放心去。” 朔宁知道龙渊身上伤势是最轻的,也就不再说什么,带着思柔走出了房间。 第四十六章 流落黑风寨 东街医馆中的跛脚医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一头灰发,他听朔宁说是龙渊受了刀伤,并没有感觉意外,只是沉默着收拾好药箱,让他在前面带路。 回到破房子里,龙渊已经把脸洗干净,但衣服上还满是血迹。 老医生走进来只是看了三人一眼,便蹲下身把药箱放下,将里面的药瓶,包扎布条取出来说道:“你们就闹吧,杀吧,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老医生口中虽然埋怨着,可手中救人的事情却丝毫不耽搁,朔宁和思柔帮着老医生分别给三个人清理伤口,涂药。 黑子痛的直咧嘴,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硬挺着没有吭一声。 蛇头眼睛被老医生处理过后,包上了布条,他靠在墙壁上转了转脑袋问道:“周先生,我的眼睛还有救吗?” 周先生哼了一声,把药瓶收进药箱里道:“这辈子是别想再看见东西了。” 蛇头又是转了转脑袋,勾着嘴角不说话了。 周先生救过三个人后,起身又走到张妹面前看了眼,叹着气道:“可怜的孩子。”他观察了一会张妹的眼睛,从怀中取出一套银针。 张妹只是抬了抬眼皮,任由周先生将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在自己头顶。 “你来扶住她。”周先生让思柔过来扶住了张妹,扎过几针后,张妹身子一软,晕在思柔的怀里。 龙渊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周先生行完针,低声问道:“怎么样?” 周先生满是皱纹的面部肌肉微微松弛下来,“没事,只是惊到了,我给她扎几针再好好睡一觉会恢复过来。” 龙渊从怀中取出两枚沾了血的金币,送到他面前道:“谢谢周先生了。” 周先生将银针收回布袋里,看都不看龙渊递过来的金币道:“我不要你的钱,你还是自己留着买药治伤吧,龙渊,好自为之,你这次事情闹的太大了。” 周先生背着药箱走出破房间,踮着脚离去。 黑子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 思柔怀中的张妹睡得深沉,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均匀,睡梦中的她一脸宁静,可醒来后面对着残酷的现实,又该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朔宁对龙渊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龙渊揉了揉脸道:“我带着他们先去黑风寨里休养几天,那里肯定没人会去打扰。” 蛇头闻声扭起耳朵面对着龙渊道:“去黑风寨那不是找死吗,大黑熊那个混蛋怎么可能会收留我们!” 龙渊道:“大黑熊已经被我杀了,现在黑风寨里是个空寨,根本没人。” “真的?”蛇头略微思考一下,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我们先去那里避一避风头,万一兴家的亲戚什么人再闻讯找上门来了,以我们几个的情况,只能任人宰割。” 黑子道:“那不可能,只要有老大和老二在身边,谁能动得了我们?老大你真够威风的啊,真把黑风寨给灭了。” 龙渊苦笑一声道:“如果没有老二的帮忙,我哪里能灭掉黑风寨,杀光兴泰全家。你现在身体怎样了,还能不能起来?” “没问题!”黑子双手支撑着地想站起来,可一动牵扯着伤口痛的又跌坐在地上,布条上渗出了血丝。 朔宁看他们三人伤势都不轻,现在哪里还能走得动,于是劝道:“我看等天黑再上黑风山吧,一会我背着黑子,思柔背着张妹。” 龙渊道:“张妹还是我背着吧,一会思柔跟着就好。” 思柔道:“你浑身都是刀伤,哪里还能背着她,还是我来吧。” 龙渊身上扎满了布条,绕的像是粽子一样,若再背着张妹肯定会牵动伤口。 “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龙渊听外面有脚步声响,不知是出来救火的人还是看热闹的,反手将房间木门掩合上。 等黑夜彻底将天地吞没,他们一众人才走出破房间,往黑风寨的地方走去。 一轮月牙挂在清冷的夜空,月光很薄,薄到仅可以照亮他们脚下的山路,朔宁背着黑子,龙渊背着张妹走在最前,思柔拉住蛇头的手紧跟在后面,沙沙的脚步声穿梭过草丛,没有人说话,只听得见众人沉重的喘息。 蛇头被思柔的柔软细嫩的手攥着,只觉得脸红心跳,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拉着手,幸亏是在黑夜,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黑风山隐在黑暗中,像一只无声的野兽蹲伏在那里,静静等待猎物的靠近。 朔宁看到了黑风山山体雄伟的轮廓道:“龙渊,路太远了,我先背着黑子上山,然后再下来接你们。” 龙渊嘱咐一句道:“那你小心些。” 朔宁背着黑子脚步加快,一提起纵身远去。 黑子吃惊道:“二哥你功夫真高啊,一下就能飞出去这么远。”他只觉耳畔生风,仿佛自己也像风一样飞起来了,眨眼间便已飘过几几里地到黑风寨内。 “我靠,简直是神速……”黑子看着朔宁的后脑勺,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朔宁将黑子背进龙渊藏珍宝的房间,放在了床上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龙渊他们。” 朔宁下山后将张妹背上来,随后是思柔,最后将龙渊和蛇头一并拉上山来。 等众人安歇在房间里,朔宁这才将烛灯点燃,慢慢调理气息。 张妹嗯了一声从睡梦中醒来,她坐起身后扑在龙渊怀中一句话也不说,呜呜的哭了起来。 寂静的黑风寨里只有张妹呜咽的哭泣声在黑暗里随风飘摇。 龙渊轻轻抱着她,桌上的烛光倒映在眼中,掺杂着心痛与无奈。 这一天的奔波实在让人太过疲惫,饶是朔宁这般修真体质也有些吃不消,黑子躺在床上已经睡了,微微打着鼾,看起来倒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 张妹的哭泣声越来越低,她缩在龙渊的怀里始终没有抬头,或许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无法直视黑暗所带来的冷酷无情,她哭的倦了,困了,那一声声啜泣似乎抽走她身上的力气,慢慢又睡了过去。 龙渊坐在床上没有动,像是一块僵硬的石头,怕将张妹吵醒过来。 朔宁看思柔也在一旁满面的倦容,兀自强撑着没有睡去,“你用我教你的方法去呼吸吐纳,然后睡一会,身体就能感觉舒服些。” 思柔嗯着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张妹,也盘膝靠着墙壁去调整呼吸。 大黑熊居住的房间虽然很大,但也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躺椅而已,黑子躺在床的最里面,蛇头在躺椅上盖着毯子已睡去,龙渊和张妹坐在床的一  头,思柔和朔宁坐在床的另一头。 龙渊看了一眼思柔,悄声对朔宁问道:“思柔也会法术?” 朔宁笑了笑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教了她一些修行的基本法门,也只能强身而已,并不是法术。以后你不会打算在黑风寨占山为王了吧。” 龙渊道:“那是不会,我不可能当土匪的。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下山先将爷爷和张妹的父母埋葬再说,家没了,我也不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镇里待下去了。” 朔宁道:“你打算去哪?” 龙渊想了想道:“不知道,天地之大,去哪不行?只是以后让张妹跟着我奔波,有些委屈她了。” 朔宁道:“没错,她是无辜的,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没了,你就是他唯一的依靠。龙渊,我承认你有魄力,有勇气,可就是身上杀气太重,以后可不要再这样意气用事了,虽然你杀光了所有人,可最后却也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即使是赢了又怎样呢。” 龙渊微微挑着眉毛道:“老二,这一点你说的并不全对,不是我杀气太重,而是我对兴泰太过仁慈,我要是直接杀掉兴泰打进兴家去,让兴家从此害怕,胆寒,他们还敢对我这样吗?恐怕不敢,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朔宁叹气道:“那你不可能杀光所有人。” 龙渊道:“我不需要杀光所有人,我只需要让他们都知道我的手段,知道与我龙渊作对会是怎样的下场就行,让敌人心生畏惧,才是一个强者本该拥有的气势。” 朔宁道:“那你要有让人畏惧的本事,大陆上修真高手多如星辰,说实话以你现在的本领,差的太远了。” 龙渊牵动嘴唇,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知道自己本领不济,可我会去拜师学艺,我相信我一定会成为屹立山巅上的人物。” 即使是陷入如此落魄的境遇,可还是没有丝毫磨损掉他那颗极度渴望强大的内心。 朔宁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龙渊,他那近乎是盲目的自信已经渗透进骨子里了,“屹立于山巅的人物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龙渊道:“现在没成功的当然说什么都是屁话,你就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爬上去的吧。” 朔宁道:“那我真要拭目以待了。” 龙渊道:“我只需要一个十年。” 朔宁看着龙渊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轻笑道:“我真不明白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龙渊也笑了,“你要是真明白了,你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第四十七章 告别 东方初升的太阳虽然能驱散黑夜,却永远驱散不掉人心头上的阴霾,那场仇恨的大火燃烧过后,兴家人永远不会再在镇子上出现了,而龙渊,蛇头,黑子,张妹,也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镇子上只剩火灾残留下的废墟在提醒着人们惨案是真实发生过的。 镇子南面的坟山上多了两堆新坟,一个埋葬着龙渊的爷爷,另一个是张妹父母的坟墓。 土镇上的惊天大事,在浩瀚的大陆中渺小到除了本地没人会在意。灭门惨案就像是那海面上惊起的一朵浪花,跳跃后沉落,转瞬归于平寂。 龙渊四人与朔宁的离别是埋葬过爷爷尸体的第二天清晨,龙渊将朔宁和思柔送出黑风寨,眼望着二人并肩走下山路。 朔宁回头看了一眼龙渊,他挺拔的身姿站在山门前的石阶上,晨风吹动着衣衫,暗青色的天空上还挂着无数星辰,他看起来也像星辰一般镶嵌在了天幕上。 朔宁挥挥手告别。 龙渊喊了一声:“老二一路保重,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是离别后龙渊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有力而沉稳的穿透着晨风送到朔宁耳中,似乎在提醒着朔宁这不是一种期许,而是一种承诺。 朔宁点点头,带着思柔下山去,他的目标在努横山脉,乾云山。 那里有他思念而深爱的女人。 走下山来朔宁才想起一件事情来从怀中掏出拴着红绳的玉佩来递给思柔道:“只是龙渊给我的东西,他说女孩子喜欢,让我送给你的。” 思柔错愕看着朔宁,两只手不安的揉捏在一起,“这个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朔宁把玉佩放在思柔手中笑道:“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拿着吧。” 思柔生平第一次收的别人送来的礼物,心中喜不自胜,拿在手中看了看玉佩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字样,脸颊微微红了。 朔宁问:“怎么样,喜欢吗?” 思柔把玉佩捏在手心,抬头看着朔宁微笑说:“喜欢。” 朔宁道:“不用这么客气,现在既然你跟着我了,我定会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 思柔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低着头说:“我只是伺候你的丫鬟,不是妹妹。” 朔宁道:“你说话真是逗,哪有人愿意当丫鬟一辈子去伺候人的,好吧,好吧,随你怎么想了,在这里又耽搁几天,我们要抓紧去乾云山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思柔疑惑道:“准备什么?” 朔宁道:“准备起飞了。”说着手腕天墓手镯旋转成刀,变化成一柄长约两米的大刀来,载着朔宁和思柔冲入九霄,奔西方而去。 努横山脉中有十万巨山巍峨雄伟,十万险峰直贯长空,传闻那是万仙发源的地方,大陆中有不少耄耋老怪都在此闭关修炼,百年前的冥通老祖就是来自努横山脉。 昆域教的旧址就在努横山脉中的乾云山中,乾云山后有十二指峰,如十二柄长剑插入云霄。 二人奔波半月有余,终于来到努横山脉脚下,朔宁一路教授思柔法术,思柔不断将筑基阶段修行圆满,更是掌握了凝结法力,御空飞行的诀窍,俨然成为一位合格的修真之士。两人在山脉边的小城中找人打听了乾云山方位,找客栈住了一晚。 次日天一亮二人就收拾好行装直,奔乾云山而去,好在此山就在努横山脉外围,并不用深入山脉腹地。 思柔跟在朔宁身后御空飞行,两人如流星般快速略过旷野,她的目光一直悄悄注视着朔宁的背影,满含情意。 朔宁则看着眼前不断接近的乾云山,有些按捺不中心中的喜悦,脸上露出微笑来。此刻他的心思全在萧末雅身上,想着自己突然出现在末雅的面前,她该会有着怎么的心情,大概会是惊喜,高兴,喜极而泣之类的吧。 思柔知道朔宁对于萧末雅的爱是任何人都不无可替代的,她不求别的,只念萧末雅和朔宁相聚后,能容下自己作为一个丫鬟的存在。 二人各自揣着心事落在乾云山下,有条宽阔的山路像是人工建造过,蜿蜒上山,如一条大蛇盘踞在山体中一样,山路两旁铺就着烂漫野花,零星的生长在杂草柯中,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散出清丽的香气。 “真香,这里好漂亮。”思柔看着漫山遍野的山花,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俯身摘下一朵白色的七瓣花,凑在鼻下深深嗅着。 朔宁伸出手来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是暖的。“真是奇怪,此时已近冬季,这乾云山地势又高,本该是朔风冷冽,为何会温暖如春天一样呢?” 思柔又摘了几朵花儿做成花束捧在手心,踩着杂草小跑到朔宁身边,她不去想别的,只想好好享受最后和朔宁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光。“是有些奇怪,不过暖和和的不是挺好吗,不用受冷风吹了,你看我手里的花束好看吗?” 花束用红白紫黄四色混搭而成的,那朵七瓣大白花醒目的位居中间,红紫黄三色花瓣在周围做点缀,看起来华美而圣洁。 朔宁点点头笑道:“挺好看的,我们上山吧。” “好。”思柔把花束随手一扬,花瓣洒落一地,那朵七瓣白花落在乌黑的秀发上,她轻笑着用手指捻下来,“看来你还有些舍不得离开我。” 朔宁疑惑道:“为什么给扔了。” 思柔把手中花枝扔在了地上道:“我们是来找末雅的,又不是来玩的,带着花束多碍事。” 朔宁想想也是,就不再多问。“那我们走吧。” 五彩缤纷的花朵在风中摇摆着像是在和他们摆手,但思柔跟在朔宁身后走上山路,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山路虽然崎岖但倒也并不险峻,二人一路上去也没觉得吃力,思柔修炼过法力后体格早已不似先前那般柔弱,沿着曲折的山路走了半天光景,她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 “乾云山这么大,昆域教到底在哪里呢?”朔宁有些焦急的环顾四周,放眼处林木葱郁,满山遍野的绿,不似有人烟存在的痕迹,太阳停在中天,已经是中午了。 一路走来二人除了见过一只山鹿和两只野山羊外,再也没见过其它活的东西。 思柔用手遮在眉毛处也四下看了看,在东边山坡下似乎有一汪水,“那边好像有个湖,我们去喝点水吧。” 朔宁顺着思柔的目光看去,大约在两三里地距离的地方有一截湖水从林木中露了出来,湖水倒映着树叶墨绿一片,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好,我们先去喝点水歇歇脚吧。” 若要去湖边,却没有路可走,二人直接纵身飞了过去。 二人落地后吃了一惊,这一面湖水比想象中要大很多,呈椭圆状,像一面镜子般镶嵌在了乾云山,更让两人意外的是,湖边竟然有一个白发老者坐在竹椅上垂钓。 老者大概也未料到会有人来,抬着头,同样一脸惊异的看着朔宁和思柔。 朔宁愣了一下,随即问道:“请教前辈,这里可是昆域教圣地?” 老者一双暗褐色的眼睛微微打量过二人,复而又将目光转移到湖面上道:“什么昆域教,老夫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两个人从哪里来的?” 朔宁和思柔互看了一眼,显然并不太相信老者所说的话。 朔宁拱手施礼道:“我是,是从东海过来的,在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来找昆域王萧远征前辈,如果您知道他在哪里的话,万望恳请告知。” 老者不为所动,冷着脸道:“不知道。” 朔宁见老者面色不善,就算知道想必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心里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太过于追问,于是走到老者身旁,静静的看他钓鱼。 老者体格很瘦,近看他握竹制鱼竿的手背像树皮一样皱着,墨青色的血管分明,骨节高耸,皮包骨似的干瘦,饶是如此没有生机的一只手,握起的鱼竿没有一丝颤抖。 鱼竿很稳,湖面很静,老者的目光只是盯在水面上,仿佛他的心思都在钓鱼上。 朔宁沉默了片刻问:“您是生活在山里吗?” 老者回答:“不错。” 朔宁道:“既然您一直居住在这里,总归听说过昆域教的。” 老者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啰嗦,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去别的地方找吧,别在这里打扰我钓鱼。” 朔宁不说话了,他也没有离去,只是静静的站在老者身边。 思柔拉着裤脚走湖边,蹲下身捧了两口水喝,她如此一拨动水面,哗啦啦的声响将鱼群给吓跑了。 老者咳嗽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朔宁轻轻一笑,暗想思柔这一干扰倒也不坏,这老头一看就不似寻常人,说不定就是昆域教中的人物,今天若想找到萧末雅,就必须缠着这个老者不放了。 思柔喝饱了水回到朔宁身边道:“水像是泉水一样好喝,你也去喝一点吧。” 朔宁也掂着脚走到湖边,伸手故意在水面上用力拨动着。 老者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朔宁后,脸色慢慢变的阴沉。 朔宁捧起一口湖水喝了,转过头看着老者道:“怎么,难道我喝水也不行吗?” 老者暗褐色的双瞳像是两支利箭般射在朔宁身上,确切的说,是射在朔宁的右手上,那只墨绿色的天墓手镯上。“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 第四十八章 闯山 自从天墓手镯戴在朔宁的手腕上,除了鬼医察觉出它的不寻常以外,这位老者是第二个注意到天墓手镯的人,由此可见老者更非同一般。 朔宁举起右手晃了晃手上的天幕手镯道:“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镯子。”正说着话忽然水面飞出一道细线绕向自己手腕,朔宁忙将手缩在身后。 细线顶端带着一只细小的银勾,在半空中啪的打出一声脆响,是老者钓鱼的鱼线。 老者坐在竹椅上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暗中运行法力去控制着鱼线。 鱼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再度对着朔宁飞来,银勾旋转,竟是要绕到朔宁身后去勾他的手镯。 朔宁同样运起法力,水纹剑出现在手中微微颤抖,唰的将鱼线斩断。 叮…… 银勾跌落在石子上面,发出一丝极度细微的脆响。 老者两道灰眉微微皱在一起,低声道:“你是玄天宗的人?” 朔宁持剑在手,缓缓将剑尖垂向地面道:“实不相瞒,我是玄天宗的人,但我来这里绝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为找萧末雅而来。” 老者将鱼竿收起,把剩余的鱼线绕在上面道:“法力不弱,真是孺子可教,你是玄天宗内谁门下的弟子?” 朔宁犹豫了一下,道:“朔方。” “君子剑朔方?那个家伙法力不弱,就是脾气太过顽固迂腐,居然能会教出你这么有出息的弟子来。”老者说着话忽然声音一顿,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朔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朔宁。” 老者把鱼竿放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来是做什么的了,但老夫奉劝你还是回去吧,末雅小姐是不会再见你了。” 此话一出,朔宁浑身一颤,“为什么?你知道末雅在哪里?” 老者道:“我不但知道末雅小姐在哪里,而且还听说过你和末雅小姐之间发生过的故事。” 朔宁大声道:“既然你知道我和末雅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说她不肯见我?你到底是谁?” 老者道:“老夫昆域教护教使者穆参。” 朔宁道:“既然你是昆域教护教使者,那你一定知道末雅在哪,告诉我她在哪,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他认为穆参的话简直就是可笑,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考虑玄天宗和昆域教两派正邪不两立,所以才用如此幼稚而低级的骗术来欺骗自己。 思柔叫道:“既然你知道他和末雅之间的事情,你就不应该阻止他们相见。” 穆参冷笑道:“我说不让你们相见,那定是有我的考虑,多说废话无用,赶紧走吧。” 朔宁沉声道:“见不到末雅我是不会走的。” 穆参道:“你还真是固执。” 朔宁道:“谁也阻挡不了我。” 穆参叹口气缓缓起身,迈步走向朔宁朔宁,每走一步湖面上都会轻轻荡起一层涟漪。 朔宁只觉迎面一道强大的压力对自己推来,像一堵墙,也像是一座山,穆参离他越来越近,那压力越来越沉重,压的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这老头法力竟然如此强悍……”朔宁体内重楼诀流转,在胸前凝结起护盾来抵抗,但几乎是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又发动天墓手镯灵力,道道蓝色寒气从手腕盘旋至胸口,两道真力共同作用。 穆参脚步一滞,略带惊讶的看着朔宁。 二人虽然没有交手,但两道法力在空气中无声较量,激起湖面水纹层层荡开,像是开锅的沸水般翻涌。 思柔隐隐感受到了一丝肃杀之意,有些担心的看着朔宁,两只手握在胸前。 穆参继续走近,迎面一道更加雄浑的法力冲撞上去。 朔宁没有动,双脚是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他将右手横在胸前,天墓手镯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同时双肩开始腾起黑气,风魔咒的强大魔力源源不断灌注在天墓手镯中,继而化为己用。 穆参再次停住脚步,此刻二人不过相聚五米的距离,地面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受力微微摇晃着,像是随时都会激飞起来。他的目光停在朔宁的手腕上,显然对天墓手镯有着极大的兴趣。 朔宁体内三道法力齐施,毫不示弱面对穆参,表示着自己决绝的心意。 “罢了。”穆参说出两个字,将一身法力倏然收掉,“既然你执意要去,那你就去吧。” 朔宁激发出来的法力却没有穆参那般收发自如,失去阻挡后轰然爆发出去,裹挟着地面的乱石打在湖面之上,炸起无数水花。 “她在哪?”朔宁急忙问道。 穆参指着湖水道:“就在湖水下面。” 朔宁看着水浪翻滚未歇的湖面不解道:“湖水里?这怎么可能?” 穆参道:“怎么不可能?”说着话一挥手,深达十数米的湖面从中间豁然裂开,现出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通道来,湖底石板铺就的甬道延伸至山腹洞口中,不知是通往何处。 朔宁和思柔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奇观,碧绿的湖水中间没有任何阻挡的东西,就那样神奇般的从中间裂开,湖水中遨游的鱼虾都能清晰可见。 “这,这是通往哪里?”朔宁问。 穆参道:“这就是通往我们昆域教唯一的通道,你不是要找末雅小姐吗?怎么,现在又不敢了?” 朔宁道:“别说是区区一座湖底,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去,不过你最好不要骗我。” 穆参道:“老夫无缘无故骗你干什么,请便吧。” 思柔走到朔宁身边小声提醒道:“我看这老头有些古怪,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朔宁又何尝没有这种担心,可眼下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见到萧末雅,他任何危险都敢试,“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下去看看。” 思柔道:“我给你一起进去。” 朔宁道:“我怕有古怪,你还是在这里等着我吧。” 思柔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怕。”她的语气很坚定,坚定到让朔宁有些意外,现在的她似乎早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柔弱。 朔宁握住思柔的手道:“那我们进去,你紧跟着我。” 思柔点点头,同样用力反握住朔宁的手。 穆参眼神古怪的看着二人,没有说话。 二人走进甬道,两侧高立的湖水微微荡漾着水纹,原本在外侧游动的白鳞鱼群见到有人靠近,摆动着尾巴慌忙潜入深处去了。 走了一会见没有异样,湖水没有合拢将二人吞没,朔宁稍稍放下心来,拉着思柔脚步加快,二人穿过湖底沿着甬道走入洞口,黑暗将他们瞬间吞噬。 山洞内不停有滴答的水落声响,二人摸索着走出十多米的距离,眼前便有火光摇曳,视线也变的清晰起来。 朔宁仔细留意着山洞内的情况,随时预防意外发生。 前面是两柄燃烧的火把,挂在石壁上做照明用,火把木柄已被人握的油亮光滑,看来是经常有人在使用。 朔宁取下一把,照着脚下的石板路往前走。 大约又走出一顿饭的功夫,二人总算看见山洞尽头有白色的光亮传来。 思柔喜道:“我们终于要走出去了。” 朔宁看到墙壁上有个放火把的凹槽,将火把重新放了进去道:“看来穆参并没有骗我们,这还真是通往昆域教的通道,没想到昆域教竟然隐藏在这样神秘的一处地方,外人要想自己来找,恐怕是翻遍整个乾云山也找不到地址的。” 思柔道:“现在还不能大意,我们先走出去再说。” 二人踏着石板往山洞外走,那团白芒越来越亮,直到走出洞口后,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从黑暗走到太阳光下,人的眼睛会受不住光亮的照耀,朔宁站在洞口前微微眯着眼,一阵花香立刻飘进口鼻中。 他抽了抽鼻子睁开眼,略微感觉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眼前是一块块生长着农作物的四方田地,后面是菜园和花圃,菜园旁边有一条不足两丈宽  的小河静谧流淌,七八道人造水渠从溪流中引水出来,如蛛网般散射,贯穿着农田与菜园,而在花圃的最后面,几座高低错落的竹楼靠山而建,风格雅致精巧,这里看起来倒不像是昆域教旧址,倒更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在这片安宁的世外桃源的背后,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十二指峰。 雄伟的十二座山峰耸立在乾云山后依次排开,像十二柄擎天巨柱般穿破云雾,直直插苍穹,壮丽非凡。 思柔和朔宁抬头望着十二指峰,无不被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所惊呆。 有个一身农装打扮的中年男子蹲在菜园中埋头选摘着青菜,脚边一个菜篮,里面放了一根紫茄,两根黄瓜,还有几颗带泥的新鲜土豆。他听见山洞口处有声响传来,不由站起身来问道:“来者何人?” 朔宁闻声回过神来,看到菜园中的中年男子高声道:“在下玄天宗朔宁,敢问前辈萧末雅可是在这里?” 中年男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原来你就是朔宁,可是穆参放你进来的?” 朔宁道:“是的,他说萧末雅在这里。”说着话,他带着思柔走下山洞,来到菜园一旁。 中年男子拣起地上的菜篮道:“既然是穆参将你放进来的,那就跟我来吧。”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朔宁,又打量过思柔,面无表情的走出菜园顺着小路往竹楼方向走去。 朔宁面带喜色望着前方的竹楼,一颗心砰砰乱跳。 末雅,我来了…… 第四十九章 晴天霹雳 山谷中安静的只有鸟啼声在回荡,朔宁跟着中年男子穿过一条木廊,走上十步台阶,来到最前的一座竹楼,这座房门敞开着一条缝隙,有淡淡的茶香从房间里飘出来。 中年男子将菜篮放在墙角,转过身来低声道:“二位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说着推开房门进去,又将房门掩上。 思柔转了转脑袋,看着周围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不由说道:“这里倒真是一处生活的好地方,没有烦恼纷争,多么安逸。” 朔宁长舒了口气道:“是啊,这里要比世道纷乱的大陆强太多了,等我以后老了,也要找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定居下来,每天种种田,理理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辈子就值了。” 思柔笑道:“咱俩想的一样,看来我当你的丫鬟是没有错的。” 朔宁微微一笑,闪过思柔直视过来的目光。 没一会中年男子从房间内开门出来道:“教主请两位进来。” 朔宁一愣,教主?难道是萧远征。虽然有些诧异,但朔宁还是带着思柔走进房间。 中年男子领着朔宁进屋后转过一道百鸟屏风,穿过大堂,来到内处的一间雅室。 萧远征年龄已过不惑,双鬓发白,一身白月色宽袍坐盘膝在一张红木几案前,桌上摆着紫泥的茶壶茶盏,香茗之气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中年男子对着萧远征略一躬身,转身出去,留三人在室内。 朔宁施礼道:“您就是昆域王萧前辈吧,我是玄天宗朔宁,来找末雅。” 萧远征端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头也未抬的道:“坐。” 朔宁也不客气,走上前在萧远征对面坐定。思柔垂首站在朔宁的身后,偷偷打量着萧远征。 萧远征自己端起一杯茶浅啜一口,这才抬头看着朔宁,他的目光很平和,好似早已知道朔宁会来一样。“你找我女儿有什么事情吗?” 朔宁迫不及待道:“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们当初约好再相见的,末雅现在哪,您能否把她叫出来,或者我去找她。” 萧远征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道:“喝茶。” 朔宁见萧远征对自己的态度不温不火,心中也拿不定究竟是因为什么,有些忐忑的端过茶杯喝了口茶水,却无心品尝香茗的味道。 萧远征道:“你出身玄门,与我昆域教本该势不两立,可你偏偏要见末雅,与我们魔教扯上干系,难道就不怕被世人所唾弃吗?” 朔宁听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将茶杯放回桌案上道:“末雅对我有情有义,又有恩,不管别人怎样看待,我都不会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萧远征重现端起茶壶给朔宁倒上茶水,水流冲在插盏中浮起一根茶梗。“可你一无是处,在末雅身边只会给她带来厄运,真心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像是重锤一般锤在朔宁心头,他抬头看着萧远征面无波澜的表情道:“我敢发誓,从今往后不会再让末雅为了我受半点委屈。” 萧远征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微微叹口气直视着朔宁坚毅的目光道:“年轻的誓言总是说的那么轻妄,可在现实面前终究连屁也不是,末雅为了救你几次都差点死掉,你以为我不知道?” 朔宁目光中的坚毅在萧远征的直视下溃不成军,慢慢低下了头。 可随即朔宁又将头抬起,决然道:“我保证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除非我死。” 二人的目光就这样无声的在空气中交戈。 萧远征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微笑,空气中的锋芒消弥了,“我就知道女儿的眼光不会错,你倒有些胆量。” 朔宁紧张的情绪略一松弛,可萧远征接下来的一句话将让他彻底呆住。 “可惜,末雅已经嫁人了。” 朔宁还以为自己耳朵里出现了幻觉,他侧着脑袋上半身靠上前去,嘴唇微微颤抖着,“你说什么?” 萧远征重复道:“末雅已经嫁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要骗我。”朔宁忽的站直身子,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前辈你不要骗我,我和末雅是真心相爱,你不能拆散我们。” 思柔见朔宁的身子都在颤抖,从后面扶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你别激动。” 朔宁一扬手把思柔甩开,提高了声音道:“告诉我末雅在哪,我现在就要见她。” 萧远征道:“她已经嫁人,就算见她又能怎样?” 朔宁道:“我不信,我不信!” 萧远征道:“难道你非要末雅亲口告诉你,你才相信?” 朔宁道:“她不会嫁人,一定不会,告诉我末雅在哪。” 萧远征道:“她就在十二指峰的木指峰上,不信你自己去见她吧。” 朔宁快步冲出竹楼,他望着乾云山后的十二指峰,却不知哪个是木指峰,恰巧带他进屋的中年男子犹在菜田中忙碌着,他扯开嗓子问道:“哪个是木指峰?” 中年男子从菜田中直起腰,指着最东面的一座山峰道:“那就是。” 朔宁御空飞起,流星一般转眼消失不见。 萧远征坐在几案前始终没有动身,自顾喝着茶。 思柔从地上爬起身,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低声问道:“末雅姑娘难道真的已经嫁人?” “让他去见一面,也好死心。”萧远征说着干咳一声,在菜田中的中年男子闻声走进屋来,“灵战,你带这位姑娘下去休息。” 叫灵战的中年男子对思柔恭声道:“请吧。” 思柔知道自己一个外人,始终没有权利过问什么的,也就跟着灵战出了竹楼,往右侧走去。 萧远征叹了口气,从旁边拉过一张白绒毛毯盖在膝盖上道:“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从另一件偏室中走出一个年轻女子来,一双眼睛闪烁着灵动,却是初云山庄山中的慧茹。 原来在朔宁和思柔来到乾云山之前,慧茹也恰巧到达此地,还未和萧远征把话说明白,二人就已经进来,萧远征让慧茹就到内室藏了起来 慧茹站在萧远征旁边从伸手包袱里取出锦盒道:“这就是庄主命我交给您的东西。” 萧远征让慧茹放在了桌上,淡淡道:“黄庄主又有什么好定西,非要托人千里迢迢的送来。”说着掀开锦盒,里面摆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慧茹道:“庄主特意嘱咐,必须亲自交给您,里面是什么东西,奴婢也不知道。” 萧远征捻起纸册,发现下面还有一尊手指高的三足铜鼎,他将册子放在旁边,取出三足铜鼎来端详着。 圆肚铜鼎上面刻着三只恶兽,已是通体暗红,鼎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血丝将三只恶兽连贯在一起,蔓延至铜鼎底部。 萧远征眯着眼转动着手中铜鼎,暗惊道:“兽合神鼎?”扭头看一眼旁边的慧茹,她只是在好奇的看着铜鼎,好似并不知道着东西的来源。 萧远征将铜鼎放回锦盒内,拿过小册子翻看了两页,字迹是鬼医的手笔,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一些炼养神鼎的方法,他只是粗略一看,重新放回锦盒内,合上了盖子问道:“初云山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慧茹道:“灵狐宫的人将我们初云山庄包围了,庄主和夫人们都已经受了伤,我们从密道里逃出山庄后,庄主让我带着锦盒先离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灵狐宫的人包围你们初云山庄做什么?鬼医难道在你们初云山庄?”萧远征问道。 慧茹道:“那天山庄里是来了一个坡脚的老人,但是不是鬼医我就不知道了。” 萧远征沉吟片刻,暗叹一声道:“灵狐宫若是将初云山庄包围起来,怕是凶多吉少,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跟踪?” 慧茹摇头道:“没有,我一直在山庄里待着很少外出,所以来到大陆后根本没有人认识我。” 萧远征伸手抚摸着锦盒,眼珠微微转动着,桌上茶水凉了也忘记了喝。 灵战没一会从外面走进来汇报道:“我已经将那姑娘安排在后面休息了,教主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萧远征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带这位姑娘下去,我想清静一会。” 灵战应声带着慧茹走出竹楼,带着她往左侧走去,“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跟我来吧。” 慧茹道:“麻烦前辈。” 灵战走在慧茹前面也不回头,步伐不急不慢的引着她来到颇为清静的一座木屋,“在这里休息还算满意吗?” 屋前花草鲜艳,清香扑鼻,虽然和初云山庄内的环境比较起来有些差距,但比较一路走来的风餐露宿,这里已经是非常舒适的。 灵战推开门进去,走到窗前的桌子旁,拿起一根檀香点燃,不消片刻,便有着丝丝缕缕的香气飘荡在屋内。 慧茹道:“为什么要燃香?” 灵战淡淡道:“这样有助于安眠,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说着把檀香插在香炉,合上门走出屋子。 灵战来到屋外,从墙角处拿起一把锄头来在旁边刨起了土,一会的功夫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他站在坑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回头看了一眼木屋,自言自语道:“应该差不多了。” 灵战推门进屋,慧茹躺在床上早已昏昏睡去,没有任何察觉。 灵战将她抱起身走出木屋,一把扔进了土坑,重新盖土掩埋起来,他将土堆夯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走了回去。 第五十章 地狱无边 呼啸的劲风如刀一般割在朔宁脸上,他像是没有感觉道疼痛一般运足了法力飞往木指峰,他已迫不及待的见到萧末雅,只要二人相见,结局自会明了。 她不会嫁人的,一定不会。朔宁在心中对自己低语,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萧末雅会是薄情之人,当初彼此的约定说出口时是那样坚决,二人之间的情意是那样深切,难道这一切会因为半年分别的时间而褪色吗?朔宁不相信! 朔宁越来越接近木指峰,他在山峰的半山腰上发现了一处房舍,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站在院子中不知在忙碌些什么,但那红衣如蝶,正是萧末雅。 “末雅!”思念之人终于出现在朔宁眼中,他惊喜大喊,俯身冲过去。 萧末雅闻声抬头,在白云如雾之中,看到了疾冲过来的朔宁,一下子惊呆住。 朔宁如飘荡的雪花般落在末雅面前,半年不见她瘦了许多,脸颊已微微凹陷下去,宽大的红衣挂在身上有些不合身,她侧着脑袋盯着朔宁,许久之后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宁哥……” “我来了。”朔宁走上前将萧末雅狠狠的拥抱在怀中,眼中泛起泪花,“我回来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萧末雅两只手僵硬的停留在空气中,她双眼空洞的望着蓝天,任由朔宁拥抱着自己,没有说话。 朔宁察觉到有些异常,松开萧末雅看着她无神的面庞,抓住她的肩膀笑着问:“末雅,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出现在你面前太突然了,把你给吓到了。” 萧末雅眼眶微微红了,紧紧抿着嘴沉默着,她深吸了口气后才轻声问道:“鬼医不是说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化解风魔咒吗?怎么才过半年时间你就出来了,是身上风魔咒好了吗?” 朔宁道:“好了,我全都好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呢?这半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不在牵挂着你,现在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谁也拆不散我们。” 萧末雅勾着最嘴想给朔宁一个微笑,可无论她怎样努力,脸上的肌肉已僵硬着不停使唤,她不想哭,可眼泪忽然像是脱线的珠子,叮叮当当洒落一地。 朔宁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萧末雅无声流泪,“末雅,你,你怎么了?” 萧末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雅儿,是谁来了?”一个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白衣如雪的玉公子漫步走出。 朔宁转过头满脸错愕的看着玉公子,他的目光在玉公子和萧末雅身上打转,脸色慢慢变的难看起来。 玉公子还是那样出尘若仙,一双宝蓝色双眼更是闪动着神秘而高贵的华彩,他打量过朔宁,冷声道:“我当是谁,你怎么来了。” 朔宁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玉公子道:“这里是我家,你说我怎么会在这?” 朔宁询问的目光停留在萧末雅脸上,她眼眶中的泪水已经停住。 萧末雅又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和玉公子已经成婚了。”她说着转身退开两步,和朔宁保持开距离。 为什么…… 朔宁盯着萧末雅,似要将目光穿透她的眼睛,窥探到她的内心深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结局会是这样。 为什么? 朔宁想不通,他口中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玉公子走到萧末雅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末雅现在爱的人是我,这个理由足够吗?” “我不信!”朔宁近乎疯狂的怒吼,他指着萧末雅道,“末雅,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萧末雅面对着情绪已经失控的朔宁,反而平静了下来,“我们已经结婚,哪里还需要为什么,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萧远征所说的竟然都是真的!朔宁一双眼睛变的赤红,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从萧末雅口中说出来的话,可对不起这三个字传送到耳朵里,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清晰。“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 “是。”萧末雅说出这一个字,红衣微微颤抖着。 朔宁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刺穿了,所有的美好幻想在此刻破灭,面前的萧末雅变的陌生而遥远,“可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说爱我,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玉公子道:“那是末雅心善,怕你活不下去才编出来一个骗你的理由,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凭你一个下贱的玄门小子,凭什么配得上雅儿?” 朔宁一双眼睛越来越红,肩头也开始泛起黑气,“一定是你对末雅做过什么,她才会跟你结婚,是不是你逼迫她的!” 萧末雅看他身上泛起的黑气还是风魔咒的魔力,不由叫道:“你身上风魔咒还没解?” 朔宁右手一震,手腕上天墓手镯旋转成刀,喝然对玉公子道:“今天我要杀了你。” 玉公子大袖挥动,仰头轻笑:“你也配?” 一道蓝光如烈焰般将朔宁吞噬,黑气弥漫成团,风魔咒魔力与天墓刀灵力瞬间融合,一刀劈出。 玉公子挡在萧末雅身前道:“雅儿你上一边,让我来收拾了这小子。”面对朔宁的攻击,他正是求之不得,这样也可趁机将朔宁除掉,永绝萧末雅的挂念。 萧末雅叫道:“你不要伤他!” 阴阳扇从玉公子手中飞出,呼啸着迎上朔宁的天墓刀。 朔宁已经被气的几乎快要丧失了心智,眼前的男人竟然抢走自己心爱女人,让他如何不疯狂。 铛! 阴阳扇撞中蓝色刀锋,发出震耳的闷响。 玉公子大步上前接住反弹回来的阴阳扇,大袖舞动,掀起阵阵浑圆罡风。 朔宁天墓刀越催越快,将地面不断斩出深深的裂痕,天墓刀锋芒锐利,玉公子罡风浑厚,二人交战在一起竟有些难分伯仲。 玉公子暗道:“这小子什么时候修炼如此高深的法力?” 萧末雅在旁看的更是揪心,他知道玉公子法力深不可测,原本以为朔宁会支撑不住几招,可如今的朔宁法力却变的霸道非凡,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平凡少年了。 二人法力碰撞不断震碎着木指峰上的岩石,玉公子纵身飞起,引着朔宁往临近的另一座山峰而去。 朔宁打的起性,还以为玉公子要跑,十数道刀锋纵横飞舞,提气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跃在半空厮打在一起。 玉公子边打边退,故意激怒说朔宁对自己发动疯狂的攻击,就像一只狮子在故意戏弄到手的猎物一般。 朔宁眼中只有杀意,通红的眼珠快要崩出血来,他身上黑气越来越浓,浓的几乎快要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了。 玉公子唰的将阴阳扇打开,黑白两道旋风流转在身旁,飞身掠到峰顶。 轰隆! 朔宁扬手一刀劈出霸道之极的锋芒,蓝色半圆刀锋撕裂开云雾,将山峰的顶端削下一截来。 山石飞溅,尘土弥漫。 玉公子停在空中叫道:“你们玄天宗也会修炼如此阴狠的法术,小子,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魔功?” 朔宁厉声道:“去问阎王爷吧!”说着身子在空中翻滚,又是一刀劈出。 这一刀的威力,几乎已至天人境界。 巨大的破风声响如惊雷横空,响彻整座山谷。 萧末雅攥紧了双手,宽大的红衣紧贴在她瘦削的身体上随风飘荡,紧紧抿在一起的薄唇流露出担心,却不知她到底担心谁更多一点。 “修罗掌!”玉公子大喝一声将阴阳扇抛在头顶,右手衣袖挥动,一掌猛然拍出。 黑白两色阴阳扇魔力交错着汇入玉公子一掌之中,空气发生着不可思议的震荡,一只虚幻的掌影喝然从玉公子掌中飞出。 掌影撞中朔宁惊雷般的天墓刀气。 轰然一声巨响,天地都在颤抖,十二指峰好似被震撼着在云层中摇摆。 萧末雅被罡风一吹,立刻倒飞开去,狠狠的撞在了石壁上。 朔宁与玉公子各自受力落在两座山峰上,遥遥对视。 天墓刀上一串鲜血流了出来,顺着刀尖一滴滴跌落在石缝中,朔宁的手在滴血,眼睛也在流血,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更是在滴血。 玉公子依旧不染纤尘的摇着手中阴阳扇,自负,自傲,完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着朔宁。 “我一定要杀了你!”朔宁沉声说道,将手中沾满血迹的天墓刀举起,重楼诀法力流转,风魔咒魔力喷发,蓝色寒光的天墓刀灵力从刀身泛起,三重法力汇于一处。 “血冥轮回斩!” 朔宁嘶吼着,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一般,双眼中的血几乎是喷了出来,手中的天墓刀夹带着他满腔的恨意与绝望,呼啸而去。 玉公子握住手中阴阳扇,神色终于严肃起来,他看到迎面而来的似乎不是刀气,而是一只长着獠牙,满嘴鲜血的恶魔。 “这一刀总算还像点样子。”玉公子收起轻视之心,体内修阴之力急速流转,一层银白白光将他笼罩。 那耀眼的白芒照射着旁人无法直视,就像那中午灼热的阳光。 轰隆,天地之间在一声巨响中陷入岑寂。 朔宁如一片凋零的秋叶从峰顶跌落,灼热刺目的鲜血从他身上不断往外喷洒,蔚蓝浩瀚的苍穹在他的视线中逐渐变的模糊,输了,彻底输了。 “末雅,再见吧。”这是朔宁失去意识前呢喃出的最后一句话。 玉公子飘然坠地在木指峰,他胜利的笑容忽然僵硬在脸上。 一身红衣的萧末雅不知何时已经飞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正在坠落的朔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