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林冲说几句话 为林冲说几句话 看过一些黑林冲的说道,觉得有必要为林冲辩解一番。 一、林冲活得太窝囊,没血性 林冲是国人的写照,谨小慎微逆来顺受委曲求全。被逼上梁山后,抓了高俅,却在宋江“大义”胁迫下,眼见破家仇人被放走。招安后梁山好汉为赵宋征战,多不得好死,林冲病患郁郁而终。 其实绝大多数国人,不比林冲有血性。君不见公司内、单位里,多少人委曲求全?多少人忍辱负重?多少人明哲保身?多少人跪舔上位?多少人为虎作伥? 林冲是缺了点血性,但绝大多数国人是没资格指责他的。 二、林冲不义气不合群 个人性格原因,林冲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兄弟义气方面,该出手时便出手,没逃避过吧?总不能非要人家天天跟你一起喝酒吃肉,才算兄弟义气吧? 三、林冲写休书是为了把老婆送给高俅儿子,以求被放过。 胡说八道!若是如此,林冲早就献妻了,何必等到现在? 林冲与妻子恩爱数载,不忍妻子被自己耽误,所以坚持写休书给岳父张教头。另外林冲也希望妻子“自行招嫁”,什么意思?就是自己已经无能保护妻子了,希望妻子再嫁,能有人护着她免受高衙内的骚扰。 四、林冲出卖鲁智深 说是鲁智深临分别时,为了震慑两个公人,用禅杖打折了松树,两公人吓坏了,林冲道:“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 二庇以此作为林冲出卖鲁智深的证据,傻庇信了。如果缺乏智商的话,你能不能看看水浒原著第九回:“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 《自此途中被鲁智深要行便行,要歇便歇,那里敢扭他?好便骂,不好便打。两个公人不敢高声,只怕和尚发作。行了两程,讨了一辆车子,林冲上车将息,三个跟着车子行着。两个公人怀着鬼胎,各自要保性命,只得小心随顺着行。鲁智深一路买酒买肉,将息林冲,那两个公人也吃。遇着客店,早歇晚行,都是那两个公人打火做饭,谁敢不依他?二人暗商量:“我们被这和尚监押定了,明日回去,高太尉必然奈何俺。”薛霸道:“我听得大相国寺菜园廨宇里新来了个僧人,唤做鲁智深,想来必是他。回去实说:俺要在野猪林结果他,被这和尚救了,一路护送到沧州,因此下手不得。舍着还了他十两金子,着陆谦自去寻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上干净。”董超道:“也说的是。”两个暗商量了不题。 话休絮繁。被智深监押不离,行了十七八日,近沧州只有七十来里路程。一路去都有人家,再无僻净处了。鲁智深打听得实了,就松林里少歇。智深对林冲道:“兄弟,此去沧州不远了。前路都有人家,别无僻净去处,洒家已打听实了。俺如今和你分手,异日再得相见。”林冲道:“师兄回去,泰山处可说知,防护之恩,不死当以厚报。”鲁智深又取出一二十两银子与林冲,把三二两与两个公人道:“你两个撮鸟!本是路上砍了你两个头,兄弟面上,饶你两个鸟命。如今没多路了,休生歹心。”两个道:“再怎敢?皆是太尉差遣。”接了银子,却待分手,鲁智深看着两个公人道:“你两个撮鸟的头,硬似这松树么?”二人答道:“小人头是父母皮肉,包着些骨头。”智深抡起禅杖,把松树只一下,打的树有二寸深痕,齐齐折了,喝一声道:“你两个撮鸟!但有歹心,教你头也与这树一般。”摆着手,拖了禅杖,叫声:“兄弟保重。”自回去了。董超、薛霸都吐出舌头来,半晌缩不入去。林冲道:“上下,俺们自去罢。”两个公人道:“好个莽和尚,一下打折了一株树。”林冲道:“这个直得甚么?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二人只把头来摇,方才得知是实。》 看到没有?鲁智深打折松树,林冲说“相国寺一株柳树,连根也拔将出来”之前十七八天,董超薛霸就知道鲁智深是谁了。再说了,这十几天,鲁智深天天和林冲喝酒吃肉也不避着董超薛霸,特么早露了个底掉,还用得着林冲出卖? 总而言之,黑林冲的那些说道,全特么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信的全是傻庇! 林冲不是个做主的性格,倒霉的是,碰上的两个主,晁盖是庸主,宋江是恶主。 第一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后世人林冲穿越 话说大宋徽宗,宠信高俅等奸臣,直令良将忠臣报国无门。那高俅本是市井浮浪,破落户子弟。踢得一身好蹴鞠,因缘际会伺候好了瑞王,瑞王当了天子,高俅便成了太尉。 高俅当了太尉,于禁军中排斥异己,先逼走了武艺威望皆高的教头王进;又因螟蛉之子高衙内看中另一位武艺高强之教头林冲的妻子,设下了白虎节堂持刀之陷局,将林冲陷入大牢,欲杀之。幸得开封府尹和当案孔目孙定孙佛儿,知林冲冤屈,判了林冲刺面发配沧州。 林冲得义兄鲁达鲁智深一路护送,逃过了高俅安排的公人董超薛霸的谋害,途径柴进庄园,棒扫洪教头。到了沧州牢城营后,得柴进疏通,倒未被恶待。 高太尉府上多次谋杀林冲不成,还不甘休,又派了虞候陆谦和管家富安到沧州牢城营,沟连贿赂了官营差拨,将林冲调去看草料场,要火烧草料场制死林冲。不想陆谦等人喝酒商议时,被酒馆老板李小二听得一点,那李小二曾受林冲恩惠,就将此事知会了林冲。 陆谦富安谋害林冲不成,反被林冲所杀。林冲杀人之后,又蒙柴进推荐,朱贵引路,投了梁山泊(山东梁山县)。此时梁山泊已有王伦和杜迁宋万三人领着三二百人打家劫舍,那王伦恐林冲武艺高强名声显赫,夺了自己得寨主之位,多方刁难林冲,要把林冲赶下山去。只因柴进推荐,杜迁宋万朱贵也敬林冲,就要林冲交“投名状”才能留下。 这“投名状”就是要杀得一人,方得入山寨坐一把交椅。林冲无奈,下山去寻,直到第三天方才等得一位,却是青面兽杨志。 杨志是三代将门之后,做到殿司制使官。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一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那花石纲来到黄河里,遭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能回京走任,逃去他处避难。四处弄了一担儿钱物,待回东京去枢密院打点,好东山再起。 杨志和林冲二人交手多时,林冲虽强上一线却也一时难以取胜。王伦邀杨志上山饮酒想留杨志在山上坐把交椅与林冲作敌,杨志坚辞。王伦无奈,只得还了那担钱物,放杨志下山,才肯教林冲坐第四位,朱贵坐第五位。 送别杨志当晚,山寨五位头领又相聚喝酒。林冲乃是忠良之后,父亲本为禁军参将,伐辽时战死。林冲十四五岁就马上马下武艺名振京师,父亲战死后,林冲入禁军为枪棒教师,不满二十就娶了同事张教头女儿,妻子贤惠美丽,夫妻和谐恩爱,却不幸得罪高衙内,二十二三岁就没了前程上山落草,还被推三阻四的。林冲心伤身世,又见那王伦心胸狭窄,非成大事之人,不免闷闷,多喝了几碗仆倒席上,朱贵令几个小喽啰扶着林冲到分给林冲的小院歇息。 林冲这一宿醉,却被后世一位后生穿越。那后生也叫林冲,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公司,却因罪了上司而被除职,除职当晚,喝高穿越,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古人身上。所幸经过一宿昏乱,借着宋时林冲宿醉,融了宋时林冲记忆灵魂,占了林冲之身。 数日下来,林冲方才弄清,自己身在宋时梁山泊,此时正是宋徽宗赵佶在位的政和六年初,丁酉年,也就是后世公历的1116年。林冲此身,出生于绍圣元年(1094)初,现在刚过22足岁,只不过林冲胡子不少,又经历家破逃亡,一脸沧桑,看着快三十了。 作为穿前的历史爱好者,林冲知道,北宋表面繁华,实际很快就要走向终点。在北宋北方宿敌辽国的更北,女真已经崛起,不到一年前也就是1115年,女真于会宁(哈尔滨)立国,国号为金,金国随即不断征伐辽国扩大疆域,到1121年辽朝将失去一半的土地,八年后也就是1125年,辽国已经实际灭亡,北宋会直面更加残暴野蛮率兽食人的女真。 1116年起,从再过二三年,河北田虎淮西王庆相继造反,次被镇压;再过四年,1120年方腊起义,又一年方腊被镇压;再过十年余,也就是1127年初,北宋将亡于金,东京(开封)城破,已经退位的宋徽宗赵佶与北宋皇帝钦宗赵桓以及皇室、皇族、贵戚、近臣、各种工匠等14000多人,被押往金国,大批女子受辱被害,包括皇室嫔妃、赵氏贵女,还有很多皇族和重臣女戚,这就是史上著名的靖康之耻。 林冲既然穿越至此,必然要阻止这样的汉家大耻华夏大祸发生。时间紧任务急啊! 水浒里的林冲,就是中国人的写照。谨小慎微,逆来顺受,体制为上,委曲求全。即便被污被整被黥刺被发配流放,却总做着忍辱负重回到体制中的ZG梦。被逼上梁山后,好不容易高俅被抓到眼前,林冲却在宋江的“大义”压迫之下,眼睁睁地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被释放,施施然而去。宋江被招安后,梁山好汉成了赵宋鹰犬,北征南战,多数不得好死。林冲病留杭州六和塔,郁郁而终。 一身好本领,依旧无法阻止爱妻横死,自己被黥刺发配,仇人在眼前却不得报之,可谓家破人屈。林冲的一生,是怀才不遇的一生,是不幸的一生,是压抑的一生,是憋屈的一生,是窝囊的一生,是留下无数遗憾和不甘的一生。 林冲下定决心,要改变林冲的命运,改变梁山好汉们的命运,改变华夏的命运。 林冲令喽啰找来纸笔,记下脑子里记得的未来历史和后世知识。不过他知道,当前首要重事,乃是先除了王伦,做这山寨之主。 水浒原著中,晁盖等人劫了生辰纲,上山求入伙,被王伦所拒。在吴用的忽悠下,林冲手刃王伦,扶晁盖当了寨主。现下林冲可不愿自己直接杀王伦,这事儿最好找别人来干。 林冲放下心事,帮着杜迁宋万操练山寨喽啰,又下山给朱贵秀了秀后世情报活动常识,还领着喽啰劫了一票大货,吞并了一股小贼,只月余就用武艺才识还有侠义为人,征服了朱贵杜迁宋万这三位没见过啥市面的土匪小头目,也让王伦更加忌惮。 在朱贵店中,林冲看到了前身写的诗,这是林冲上梁山之前,在朱贵店中酒醉后提在白墙上的。诗云:“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林冲又一次慨叹前身的悲剧性格和命运,让朱贵把诗墙给刷白了去,免得引人瞩目。 这一日林冲在朱贵酒店里与朱贵闲话,林冲说起要多多招揽好汉,扩充山寨。朱贵苦笑道:“教头哥哥有所不知,往日也不是没有英雄好汉要入伙,只是山寨王头领怕山寨水浅财弱,养不起这么多好汉,故而多是赠些银两好言送走。哥哥若不是柴大官人举荐,怕也是留不下来。” 林冲摇头:“没有英雄好汉,山寨也不得长久。若是嫉贤妒能,固步自封,迟早也得被他人吞并,或为官军所灭。” 朱贵道:“小弟多次引好汉上山,也曾劝王头领招贤纳士,非但未留下什么人,反惹王头领不愉,连把交椅都没了。若不是兄长上山,还坐不回一把交椅呢。兄长这几日不也劝过王头领,还不是没有下文。” 林冲点头道:“待我设法让他松了口” 林冲回到山寨,一日乘着王伦酒后高兴,建言招引好汉,杜迁宋万也在一边附和,王伦喝得高兴,又不愿驳了三人面子。回了一句:“若有来了再说”。 林冲得了这句话,立刻起身告辞下山,王伦回过神来,已是来不及追回林冲了。 欲知林冲招引什么好汉上山,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林冲朱贵访英豪,三阮从义石碣村 话说梁山泊边石碣村,有三兄弟,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罗阮小七,水性极好,武艺出众,胆大包天,义气为先。这三兄弟仗着一身武艺和水性,早不耐烦做渔民。林冲上梁山之前,他们就托朱贵向王伦投效。王伦既嫌他们出身低微,粗鲁野蛮;又忌他们武艺高强兄弟三人,说什么也不接受阮氏三雄上山,后来甚至不许他们靠近梁山打鱼。 这日晌午时分,林冲朱贵带着三二伴当来到石碣村中。朱贵自来认得,不用问人,迳投阮小二家来,来得门前,看时,只见枯桩上缆着数支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倚山傍水,约有十数间草房。 朱贵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 只见阮小二走将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出来见了是朱贵,忙声喏道:“朱兄弟不在梁山上享福?甚风吹得到此?身旁这位英雄又是哪位?“ 朱贵答道:“好叫二哥知晓,此乃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被奸臣高俅陷害,现也在山寨里坐着一把交椅,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和二哥五哥七哥亲近的。“ 林冲上前一诺:“此番林冲来得冒失,二哥勿怪。”说罢叫伴当把几爿牛羊肉和几瓮酒送入:“久闻阮氏三雄威名,今日来找你们喝酒,不可拒了。” 阮小二大喜:“林教头名满江湖,能来小可处已是万喜,如何敢叫教头破费?” 林冲摆手道:“若是认了林冲为兄弟,二哥就把五哥七哥叫来一起喝酒!” 阮小二忙道不敢,让人去唤小五小七,自领林冲朱贵去左近小酒馆,让酒馆煮肉烧菜上酒。 不多会儿,但见阮小七匆匆而来,头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又等一时,阮小五也到,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道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斗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阮小七最爱打斗,见了林冲没说上几句,就非要林冲这位八十万禁军教头指点几下枪棒。林冲推却不过,轻易将小七打翻了二次。阮小二阮小五看得手痒,也围了上来,三人共战林冲。不多时也败下阵来。 阮氏三英是心服口服,直夸林冲厉害。林冲笑谦:“若是到了水里,十个林冲也不够你们一位打的。” 众人一起大笑,进了酒馆。 阮小二坐了主位,请林冲朱贵坐了左右客席,小五小七打横陪坐。 酒菜上了,众人聊些江湖趣事骂骂朝廷奸臣,甚是投缘。 林冲说了自己逼上梁山的经历,众人无不痛骂高俅奸臣。 阮小七拍桌大喊:“有朝一日若是高俅落在你我兄弟手里,必将他挖心掏肝,以报林教头大仇!” 林冲想起水浒原著中,梁山抓了高俅,却被宋江放去,心下一阵痛恨。说道:“林冲在此发誓:若是抓了高俅,还有那个高衙内,无论要担多大干系,必杀之!” 林冲说完,忽然觉得心脑皆舒。心想,这大概就是原主的念想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阮小二放下筷子道:“教头今日前来,必然有事,不妨直说。但有用得上我等兄弟的,必不推辞!” 林冲也放下筷子言:“二哥五哥七哥皆是爽快人,林冲也不相瞒。当今,皇帝昏庸朝廷混乱,奸臣当道忠良受贬,贪官横行百姓困苦。在下蒙柴大官人举荐,在梁山山寨里坐把交椅,自然望山寨兴旺发达,英雄好汉越多越好。闻阮氏三雄水性武功义气皆为不凡,今日特来拜会,邀三位哥哥加入山寨,共襄义举。” 阮小七喜道:“俺早不耐烦这打鱼营生了!哥哥不邀俺都想上山投奔呢!” 阮小二叹道:“哥哥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武功义气名满天下,若教头是山寨之主,我三人为教头牵马坠蹬也是欢喜。只是那王伦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先前朱贵哥哥便曾向王伦说过邀我等入伙,却被王伦拒了。” 朱贵道:“先前是小弟之错,没得三位哥哥上山坐把交椅,反而惹得王头领不快,还牵累了三位哥哥。” 阮小五道:“这个王伦好生肮脏,不收俺们入伙也就罢了,还不容我等在梁山泊打鱼。“ 朱贵忙道:“都是小可的不是,对不住三位哥哥。” 阮小二道:“朱贵哥哥一片好心,我等岂能不知?若这山寨是林教头为首,朱贵哥哥说得上话,那我们三人早就求入伙了。” 林冲说道:“王头领的确有些过于小心,防备人太过。但若我等一起求情,他也不能不答应。况且杜迁宋万两位头领,虽然武艺不算出众,但为人还是义气当先,也是盼着山寨壮大的。” 阮小二道:“如今那那贪官污吏一处处动擅便害百姓;但一声下乡村来,先把如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如今也好教梁山泊奈何那捕盗官司的人!那里敢下乡村来!若是那上司官员差他们缉捕人来,都吓得屎尿齐流,怎敢正眼儿看他!” 阮小五道:“上山入伙,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怎地不想!” 阮小七说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 林冲笑道:“既如此,请三位兄弟收拾收拾,上山入伙,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回。” 阮小五道:“我也常常这般思量∶我弟兄三个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别人。谁是识我们的!今番蒙教头赏识,我等实愿相从。“ 阮小七道:“得林教头赏识,我等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能彀见用一日,便死了开眉展眼!” 阮小二皱眉道:“若是林教头的山寨,我等绝无二话。只是眼下还是王伦当家,若他依旧不收,我等又待如何?你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去入伙。听得那白衣秀士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地窄狭,安不得人,前番林冲哥哥上山,呕尽他的气。王伦那厮不是爽快人,因此,我弟兄们看了这般样,一齐都心懒了。“ 林冲道:“在下和朱贵兄弟当苦求王头领,若王头领依旧不肯,这把交椅不要也罢,不如云游四方,浪荡江湖去。只是如此当苦了三位哥哥还得回这石碣村打鱼,哎!” 叹完林冲一仰脖,把碗中酒一饮而尽。 朱贵忙道:“教头不可灰心,想来我等苦劝,王头领当会领受。” 阮小七把酒碗一掷,怒道:“那王伦若是领受也就罢了,若是坚不接收我等,爷爷就给他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朱贵忙道:“七哥不可冲动,王头领毕竟是山寨头领,不可造次。” 林冲道:“若要山寨壮大,王头领这一关迟早得过。我等一并苦求于他,事若不济,再做打算。” 众人约定了入伙,皆尽大喜,这场酒喝了半日才尽兴。 欲知阮氏三雄能否入伙梁山,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阮小七手刃王伦,林教头夺位梁山 林冲朱贵将阮氏三雄说入了伙,自回梁山去了。 那阮氏三雄都是痛快人,不数日便打点妥当,带了数十精壮后生,来投梁山。林冲朱贵大喜,杜迁宋万也高兴。只是王伦心中忌讳阮氏英雄,只怕林冲势大,反客为主,当下在大寨聚义厅安排酒宴要礼送阮氏三雄。 王伦居中,杜迁宋万林冲朱贵在左,阮氏三雄在右。一个个都讲礼罢,分宾主对席坐下。 王伦唤阶下众小头目声诺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山寨里,宰了头黄牛,几只猪羊,大吹大擂筵席。 众头领饮酒中间,阮氏三雄又把要上山入伙之事,说与王伦。山寨几个头领,皆夸阮氏之武功水性,乐意三雄入伙,那林冲更显与阮氏三雄亲近。 王伦见了,心道:“若是容了阮氏兄弟入伙,必是林冲一伙。那朱贵也早就倒向林冲,杜迁宋万又没什么本事。这山寨就得改姓林了。” 王伦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作应答。待宴席临到终了,王伦使个眼色,一名随从从后面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搁着十数银锭。 王伦便起身把盏,面上露出虚笑,对阮氏三雄道:“感蒙三位豪杰到此聚义,只恨敝山小寨是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聊备些小薄礼,万望笑留,烦投大寨歇马,小可使人亲到麾下纳降。“ 阮小二道:“小子闻梁山招贤纳士,敬重山寨义气,一迳地特来投托入伙;还望寨主相容则个。若是不能相容,我等众人自行告退。所赐白金,决不敢领。“ 王伦道:“何故推却?非是敝山不纳众位豪杰,奈缘只为粮少房稀,恐日后误了足下众位面皮不好∶因此不敢相留。“ 林冲双眉别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道:“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道粮少房稀!今日阮氏三雄到此山寨,本乃天大好事!你又发出这等言语来,是何道理?“ 朱贵忙道:“林头领息怒,待得大家相劝寨主,留下阮氏三雄,免得伤了英雄聚义的情分。” 杜迁宋万也相劝。 林冲心道,今日趁着阮氏兄弟在,必须得把王伦弄掉,不然又不知多久才有机会。若阮氏不动手,说不得自己出手也要把王伦干掉。 想到这里林冲喝道:“此人嫉贤妒能,是笑里藏刀言清行浊之人!他做山寨之主,山寨如何能兴旺?“ 王伦喝道:“你看这畜生!又不醉了,倒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上下!“ 阮小二道:“只因我等上山相投,反坏了头领面皮。只今办了船支,便当告退。“ 林冲大骂道:“量你是个落地穷儒,胸中又没文学。亏了杜迁宋万得到这里!柴大官人这等资助你,给盘缠,兴你相交,举荐我来,尚且许多推却!今日豪杰来投,又要发付他下山去!这梁山伯便是你的!心胸还如此狭窄!怎做得山寨之主!今番留不得阮氏三雄,我也不呆在在憋屈地方,自下山去江湖飘摇也罢!“ 却见阮小七早就按捺不住,一个健步跨过阮小二,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明晃晃刀来,抢到了王伦面前,一把拿住王伦骂道:“就你个酸儒,有何本事做这山寨之主?你这嫉贤妒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 杜迁宋万正待要向前来劝,被这林冲拦住,那里敢动。 朱贵在旁却只是嘴里道:“莫要造次,莫要造次!” 王伦见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心腹都在那里?“ 虽有几个身边知心腹的人,本待要来救,却见阮小二阮小五也掣出刀来,拦住了去路。 阮小七拿住王伦,去心窝里只一刀,察地搠倒在亭上聚义厅上。 阮小二喝到:“林教头武艺高强忠义无双声名显赫,当为山寨之主!”吓得那杜迁宋万都跪下,说道:“愿随哥哥执鞭坠蹬!“ 林冲扶起二人来,对阮小二道:“林冲惭愧,众位头领还是另推寨主为好。我看二哥就可为寨主。” 阮小二道:“我等草莽下民,如何当得?要想山寨发达,寨主非林教头莫属!” 阮小五道:“林教头不必推辞,我等上山本就是敬林教头而来。” 阮小七叫道:“非林教头为主俺头一个不服!” 朱贵杜迁宋万也劝林冲。 阮小二血泊里过一把交椅来,便纳林冲坐,叫道:“如有不伏者,将王伦为例!今日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 众头领皆尽下拜,喽喽们纷纷下跪。 林冲沉吟半刻,说道:“我林冲虽系禁军,遭配到此,今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蒙兄弟们错爱,要推林冲为首。若要如此,当依我四件事。” 阮小七叫道:“四十件也可!”众人皆附言是。 林冲道:“一则,王伦虽然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推故不纳,但毕竟曾是山寨之主,当好生葬了,也全了山寨义气。王伦亲信,若无恶行,当与山寨众人一视同仁,不可杀罚。” 众人点头,杜迁宋万更是松了口气,心中感激林冲。 林冲又道:“二则,梁山要发达,就要练好兵丁,令行禁止,我等头领当以身作则。” 众人当是林冲泛泛之语,未曾太过当真,都应承下来了,后来却因此受了不少纪律限制。林冲也借此树立权威规范头领行为。 林冲又道:“三则,山寨今后不可再欺辱抢劫百姓和普通客商,要替天行道除恶安良。” 宋万小心问道:“此条好,但山寨没了钱财之源,该当如何?” 林冲道:“近期山寨还是要收路过客商钱财,但不是全部抢光,而是百抽五,而且是梁山周围五十里只收一次,时间久了客商会更愿意走梁山的。” 杜迁道:“只怕山寨钱粮支持不了太久。” 林冲道:“近期要抓紧训练山寨喽喽,我这里会给训练纲要,照此训练一段时候,梁山队伍肯定更强。然后我们可选为富不仁的大户,劫富济贫。这便是替天行道除恶安良。” 林冲再道:“我在禁军为教时,曾受高人指点,知道如何酿出好酒,还有其他好物件。今后我梁山也要重工技,为梁山积蓄钱粮军需。” 众头领听得如此,皆点头愿从。 林冲说道:“四则,众兄弟推我为主,我当为梁山为众兄弟的前程考虑。梁山若不壮大自己,迟早或被官军灭掉或被别人吞并。若想发达壮大,就须得招来各路本事高强的英雄好汉一起聚义,今日大家坐的交椅,明日或须让与新上山的好汉;即便是寨主之位,若有大贤大英雄来,也该让出。如此方能发达梁山,将来或是割据一方,或是把朝廷打痛了招安。各位兄弟可愿意?” 阮小二笑道:“林教头如此说来,方知我等也是会有前程的。只要山寨兴旺,英雄齐聚,一把交椅算啥?俺绝不贪念!” 阮小七也道:“上山为了快活,可不为交椅第几把。但林教头这山寨之主,那是绝不能让的!” 朱贵也道:“小弟跟了教头二月,自觉这天下,当无人能及教头英雄才干,凡教头所指,当为小弟方向!” 杜迁道:“之前上山落草,过一日算一日。今日听哥哥一席话,知我等前程所在,此后当追随哥哥,绝无二心!” 宋万也忙道:“宋万只认教头为主,旁的不服!” 阮小五将林冲推入座位道:“教头这四则,我等都应承了。教头勿再推辞,就任山寨之主!” 欲知林冲是否为梁山之主,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梁山泊七星聚义 破豪强练兵夺财 林冲坐稳后道:“请二哥五哥七哥也坐下。” 朱贵杜迁宋万上前把阮小二推进第二把交椅,阮小五第三把交椅,阮小七第四把交椅。 林冲又道:“请朱贵兄弟坐。”杜迁宋万忙扶着朱贵坐了第五把交椅。 林冲起身走到杜迁宋万跟前道:“杜迁宋万两位兄弟不必担心,两位乃山寨创立元勋,林冲非冷毒之辈,且安心在此,林冲必不负两位。”说罢亲扶杜迁坐了第六位,宋万坐了第七位。杜迁宋万本领不高,得林冲如此厚待,甚是感动,口中不住地效忠。 梁山泊自此是七位好汉坐定,后史称“七星聚义”。 七位头领坐定,梁山大小头目数十先来参拜。再到聚义厅前演武场,共三四百喽啰都来参拜了。 林冲道:“你等众人在此,今日各位头领扶我做山寨之主,汝等众人各依旧职管领山前山后事务,守备寨栅滩头,休教有失。今后当令行禁止除恶安良,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大义。“ 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七星聚义,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 次日聚义厅前,立起了一面杏黄大旗,上书“替天行道,除恶安良”。 林冲与众头领计议,为防官军来犯,山寨要整点仓廒,修理寨栅,打造枪刀弓箭衣甲头盔;山寨兵丁分为步兵和水兵,步兵三百水兵一百五,其中又分正兵和辅兵。三阮安排大小船支,教演寨兵水手上船厮杀;林冲自领杜迁宋万训练山寨兵丁;朱贵则打探消息掠工匠上山;等等,不在话下。 林冲想起妻子还在京师,不免既是念想又是忐忑。自己脸上被刺字,不得去东京,就写了一封书信,叫两个心腹小喽啰下山去东京寻娘子。不过一个多月,两喽啰回寨禀道:“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以故半载。张教头亦为忧疑,半月之前染患身故。止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过活。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打听得真实,回来报与头领。“ 林冲见说了,潜然泪下;自此,杜绝了心中挂念。 阮氏等见说,帐然嗟叹,山寨中自此无话,每日只是操练兵丁,准备除恶安良,抵敌官军。 之前林冲就已吩咐山寨里几个工匠,捣鼓了半个多月,做出了宋代的蒸馏白酒,命名为火烧酒。并让朱贵拿去试卖。 复一日,平日在山下酒店打探四方的朱贵上山,众头领聚义厅上议事。 朱贵禀道:“寨主,各位哥哥,火烧酒酒劲大,销路渐好,小可正带人往四下里推卖。按寨主哥哥所授之法,一县选一家经销商,从梁山四周开始慢慢向外扩开。” 阮小七道:“这火烧酒端得好劲!若是英雄好汉必然喜欢!” 一众头领皆尽点头,阮小二道:“就是后劲太大,不可烂饮。” 林冲点头道:“兄弟相聚不可无酒,但若是贪杯则于身体有害。另则若带兵出征,或身有军务,当戒之。” 众皆称是。 林冲对朱贵道:“若是有人问起火烧酒之来处,先搪塞之,万不可显露出山寨来。我当与柴大官人勾通,今后会以柴大官人的名义出酒。” 朱贵忙道:“哥哥放心,必不会让人得知火烧酒与山寨勾连。” 阮小五问道:“这火烧酒盈利可好?可能助山寨钱粮军械?” 朱贵道:“惭愧,现下才开始卖,上月总共入了数贯,怕还不够之前投入的。不过慢慢会好的,今后每月数十贯收入当是有的。” 林冲哈哈笑道:“朱贵兄弟太也小气,这火烧酒酒度三十几,今后还要开发出更高度数的,辽国北寒之地更适合,还要有度数稍低口味醇和的,适合那些官员和文人墨客装骚的。如此之后,山寨月入不得千贯不算成事。” 阮小二喜道:“如此山寨不缺钱粮,不需劫道,可专心训练孩儿们陆上水下本领。” 林冲对宋万道:“宋万兄弟当看好了这几个工匠,万不可让他们把火烧酒机密漏出山寨。” 宋万道:“哥哥但且放心,那几个工匠的家人都已取上山来,每日都有喽啰盯着。” 林冲对朱贵说:“朱贵兄弟打听附近富不仁之豪强,如何了?” 朱贵道:“正要向哥哥禀告,已经查明梁山泊周边近处,共有近十家豪强。其中最强者莫过于独龙岗,以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三家联盟,有庄丁数千。” 林冲道:“山寨眼下兵力,尚不足以打破此地,且让他们多快活几日。” 朱贵又道:“左近江湖中名声最显赫的,当属东溪村。那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舞枪弄棒结识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故而东溪村虽非最强,却是有好大名声。” 阮小二也道:“我等也曾听说晁盖之名。” 林冲点头道:“晁保正也是英雄,日后必有相见之日,当下不可去扰烦于他。” 朱贵再道:“余下这些豪强,刨去路远不便和薄有善名的,只剩四家。” 林冲道:“兵丁光练不成,须得实战考验。此四家豪强,当由弱至强,一一破之。我亲带队,山寨各头领轮流下山出战。每战之后,必须检讨得失总结经验以利再战。” 众头领一并起身领命。 半月多月,先易后难,梁山先后破了那四家豪强,得了数千贯银钱,还有不少粮草浮财。又扩充了百余兵丁,至步兵四百水军二百。 打破豪强后,梁山军将部分浮财分给穷人,使梁山军“替天行道除恶安良”的名气开始在周边传开。 山寨钱粮不愁之后,林冲令梁山军停止对路过客商钱财的百抽五,反正也抽不了几个钱,还搞得客商东躲西藏,梁山军费力拦卡。 打破最后一家豪强后,得了一名不错的工匠,名字叫黄群,外号多面手。此人在这一带工匠中小有名气,会木作,懂点金器炼铁啥的。最让林冲看重的,这黄群会烧琉璃。林冲和黄**流了几次,发现他聪明好学,还会管人。就许诺黄群,哪天把透明玻璃和玻璃镜子整出来,就在聚义厅给他一个座位。 黄群是家传的琉璃手艺,木作和其他手艺,都是自己偷学和琢磨出来的。他本在登州为匠,却因自持聪慧得罪了一个小官,就被刺配,后设法逃脱,因脸上有刺字不幸又落入豪强之手,成为匠奴。所以他对上梁山没有任何抵触,被林冲赏识后,很是努力。 黄群脸上的刺字,比林冲脸上的还要显眼。林冲想起水浒原著中的安道全,能慢慢消掉宋江脸上的刺字。再说山寨头领兵丁们出战必然有伤亡,必须要有高明的大夫。林冲和头领们一商议,阮小七就自告奋勇,要去建康府(南京)把安道全弄上山来。林冲怕阮小七鲁莽,就让朱贵派二个伶俐喽啰跟随。 阮小七下了梁山,带了二个喽啰,直奔建康府而来。到得扬子江边,寻得艄公摆渡过江。不想那艄公乃是杀人越货的贼盗,骗阮小七三人喝下掺了蒙汗药的酒,将俩喽啰杀死,待要杀阮小七时,阮小七仗着仅剩的一丝清明,从船上倒入江中,费了半天力,方才逃过了艄公追杀。 也是阮小七命不该绝,被江边一位老丈所救。老丈有个儿子叫王定六,喜好舞枪弄棒,行走飞快,人送外号活闪婆,自愿跟随阮小七上梁山。有首诗说王定六:“蚱蜢头尖光眼目,鹭鸶瘦腿全无肉。路遥行走疾如飞,扬子江边王定六。” 阮小七带着王定六过了江,叫王定六在江边备船。自己进了建康府,找到了安道全,送上见面礼。以山上有人重病为名,许下重金请安道全上山。 欲知安道全是否愿意上山,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神医被逼上梁山,林冲出山拜师门 这安道全祖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以此远方驰名。有诗单题安道全好处:肘后良方有百篇,金针玉刃得师传。重生扁鹊应难比,万里传名安道全。 安道全正和一娼妓,名李巧奴的,打得火热,就住在李巧奴的私寮中。安道全为建康府名医,身家丰厚,李巧奴不愿少了这尊财神,软硬兼施不让安道全离开。 安道全本就不太愿意长途跋涉去梁山,又感觉阮小七不像正经人,就顺水推舟拒绝了阮小七。不过看在见面礼的份上,还是让阮小七在这娼寮门房住一晚,待第二天再走。 阮小七甚为郁闷,一时也找不到法子说服安道全。夜里睡不着却突然发觉,扬子江上打劫自己杀死自家喽啰的贼盗来和这娼寮的虔婆勾连。原来这个贼盗也是李巧奴的恩客,他劫来的钱财,倒是多半流进了李巧奴的娼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阮小七持刀在手,先杀贼盗,再杀虔婆和一个使唤丫头。 阮小七停手想了半刻,一不做二不休,进得内室,将李巧奴也一刀杀了。然后沾上鲜血,在娼寮内的墙上,四处写上:“杀人者,安道全也!” 天光见亮,阮小七推醒了宿醉纵欲的安道全,让他看四具尸首和墙上的鲜红大字。 安道全捶胸顿足:“苦煞吾也!阮兄弟你害死我了!” 也无需阮小七多说,安道全只能选择上梁山一条路。 趁着官府尚未发现,阮小七和安道全急急出城,汇合了搞到一条小船的王定六,过扬子江直上梁山。 众头领见阮小七引了安道全上山,皆喜。林冲请安道全坐于朱贵之下,还给了王定六一个末座。 后几日,林冲把自己记得的后世医疗卫生那点皮毛与安道全交流了。安道全大受启发,直呼上梁山来值了,心中再不暗悔抱怨被逼上梁山了。 林冲要求安道全为梁山军建立一套医疗卫生体系,并让他挑人,组建了梁山医疗营,平时为梁山军民,战时可随上战场救死扶伤。 对于林冲脸上的刺字,安道全也没有立即除去的法子,只能用水磨功夫,配药每日擦磨。依安道全的估计,起码得一年才能消磨掉大半。 林冲等不了一年,要尽快下山寻访招募能人英雄。为此安道全给配了药膏,涂在脸上掩盖刺字,不仔细近看是看不出刺字来的。加上假络腮胡子,林冲已是完全变了样子,再没人能认得出来。 林冲安排阮小二暂领山寨,阮小七训练水军,阮小五和杜迁负责与柴进勾连火烧酒买卖,宋万负责步军训练,朱贵负责情报通讯。自己带着几个伴当下山。 林冲此番下山巡游,期望不但为梁山壮大找到更多的武将英雄,也要找来各类高人,乃至文人。当然,现下梁山为一贼巢,估计很难有文人投靠。 林冲下山之时,已有三个目标,一是去汤阴找岳飞,从师传上说,岳飞是林冲的小师弟;二是去孟州看看能不能撞上鲁智深,按水浒原著所载,鲁智深因护着林冲,被高俅从大相国寺赶出,到处流浪,曾路过孟州十字坡,和张青孙二娘有过交集;三是去西军所在的京兆府(西安)和秦风路(甘肃宁夏)看看,能不能找到王进和后来从西军出身的名将,比如韩世忠啥的。 林冲和阮小七到汤阴一打听,岳飞知道的人不多,岳飞的师傅周侗倒是几乎人人知道。 周侗人称“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更以箭术闻名。周侗一生授徒甚多,多数是挂名的,唯有数人可称入门弟子,大弟子河北玉麒麟卢俊义,林冲是四弟子,关门弟子则就是岳飞。岳飞字鹏举,绰号赛鲲鹏,此时年仅十四岁,他十一岁随枪棒大师陈广练枪法,不到二年陈广已觉无可再教,于是请周侗来教岳飞箭术。七十多岁的周侗已经多年不再教徒了,看到岳飞实在喜爱,就收他坐了关门弟子。 林冲假托友人之子拜见周侗。待进得内厅,辞退左右,扯下络腮胡子,拜倒周侗跟前:“劣徒林冲,拜见师傅!” 周侗大惊,近前细看,不由惊喜道:“冲儿?” 林冲暗想:“辛亏我不姓令狐,师傅不姓岳。”嘴上回道:“师傅在上,正是徒儿林冲。” 周侗道:“果真是我那徒儿,为师听闻你恶了高俅,逃走为寇,甚是为你担心。快快告诉为师你现今何处托生?” 林冲先扶周侗坐下,把自己恶了高俅,被发配,差点被害死,然后上梁山,成为梁山寨主的过程说了一遍。 周侗长叹道:“奸佞横行,忠臣义士报国无门啊!只是徒儿你上山为贼,终非正路啊!” 林冲默然,做出一副伤心愧疚的模样。 忽然听到嘎吱一声,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拉开厅门走了进来道:“师兄不如改邪归正,归降朝廷。” 林冲定睛看去,只见这少年虎背蜂腰、白脸略长、双目微错,正是周侗的关门弟子,林冲的小师弟,岳飞。有诗赞岳飞:萧瑟宋时道,跃马显英豪。一枪震退来敌,帅字九霄飘。 周侗忙道:“这是你小师弟!”说罢对少年喝道:“飞儿还不见过你四师兄!” 那少年起手拜下:“岳飞见过四师兄。” 林冲上前扶起道:“小师弟不必客气,你我师兄弟相见当好生亲热亲热。” 岳飞一脸正气,追问道:“我知师兄冤屈,然为将者当精忠报国!师兄为何不归顺朝廷,以消罪孽?” 林冲暗想,就岳飞这把天聊死的风范,难怪后来会被皇帝弄死。嘴里却道:“我正要和师傅禀告这事,小师弟既然在此,一并听听吧。” 林冲坐下抿了口茶,说道:“今管家喜嘻,行为荒唐,高球蔡京等奸臣把持国事。似我这样被逼为贼的,不知多少?我若归降朝廷,不说为国效力,就是保全性命都难。” 周侗点点头:“飞儿啊,你四师兄所言不错,若归降朝廷,恐怕即刻会被高俅害了性命。” 林冲道:“奸臣当道,国事艰难。辽国虽非我朝初期那般强悍,其军还是远强于宋军。辽之东北,女真已然崛起,去岁已立金国,不数年金当灭辽,再往后就是大宋的灭顶之灾了。” 见周侗和岳飞都是一脸不相信,林冲摆摆手道:“我知道师傅和师弟不信,但日后便知我非虚言。” 周侗道:“为师固然不能全信,然国事艰难,倒是如此。” 岳飞道:“国事艰难,正是我辈报效之际,师兄何不借此机会?” 林冲道:“要报效,也得先有命啊!现下就归降,肯定没有好下场!” 岳飞听出弦外之音:“师兄的意思是?” 林冲道:“我打算先壮大梁山,若是官军来剿,就把他打疼,打到朝廷不得不招安,如此才可保全性命,为国效力。” 岳飞默然,周侗道:“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随后几日,林冲与岳飞每日练手。两人都使枪,都是周侗教的,但林冲实战经验强,十四岁的岳飞力气弱点,所以多是林冲占优势。 几天交流下来,岳飞也更多理解了林冲,虽然上梁山还不是岳飞的菜。不过林冲要离开汤阴的时候,对周侗说要带小师弟行走江湖增长见识,岳飞倒是很愿意。 林冲拜别周侗,带了岳飞离开汤阴,一路向西而去,打算到孟州十字坡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义兄鲁达鲁智深。 林冲和岳飞来孟州路上,正是六月前後,炎炎火日当天,烁石流金之际,只得赶早凉而行。 这日晌午时分,奔过岭,只一望时,见远远地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岳飞见了,指道:“那里不有个酒店!” 几个人奔下岭来,山冈边见个樵夫挑一担柴过去。林冲叫道:“汉子,借问这里叫做甚么去处?”樵夫道:“这岭是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林冲岳飞近前看时,为头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看看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 见林冲等来到门前,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说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林冲和岳飞还有二三伴当进店坐下,只见那妇人笑容可掬道:“客官,打多少酒?要不要大馒头?” 欲知这是哪家酒店,这妇人又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十字坡岳飞除害,秦风路王进潦倒 林冲已知这就是水浒原著中,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开的人肉黑店。在水浒原著的一百零八位好汉中,有不少对百姓烧杀劫掠的恶棍,其中最恶的的几个,就包括这对夫妇。这等狗畜生,林冲不但不会拉入梁山,反要杀之。 林冲就道:“先上些酒肉。” 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 林冲取一个拍开看了,叫道:“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是狗肉的?” 那妇人嘻嘻笑道:“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那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我家馒头积祖是黄牛的。” 林冲道:“我从来走江湖上,多听得人说道: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那妇人道:“客官,那得这话?这是你自捏出来的。” 林冲道:“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以此疑忌。” 那妇人漫天叫起屈来。 林冲又问道:“娘子,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 那妇人道:“我的丈夫出外做客未回。” 言语调笑间,几个伴当已经喝了不少酒下肚。岳飞在林冲暗示下,也和林冲一般假装喝酒,却偷偷将酒洒落。 过不多时,只见那妇人拍手叫道:“倒也!倒也!” 那二三伴当只见天旋地转,噤了口,望後扑地便倒。林冲向岳飞一使眼色,二人也随即假装扑倒。 只听得妇人笑道:“着了,由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又叫:“小二,小三,快出来!” 妇人带着几个蠢汉要把林冲等拖入里厢,不想被林冲岳飞突然暴起,全给打翻。 弄醒了几个伴当,将那妇人与几个蠢汉捆扎紧了。 正当此时,见门外有一汉子张望,林冲出门一把将其放倒拖了进来。 林冲岳飞审问下来,原来这后来的汉子,正是菜园子张青,本在光明寺种菜,因小争杀了寺僧还烧寺,跑孟州剪径,后来被一老贼头收为女婿,那妇人便是张青的老婆母夜叉孙二娘。老贼头死后,这对夫妻就在十字坡开了这家酒馆,表面卖酒为生,实是只等客商过住,有那些入眼的,便把些蒙汗药与他吃了便死, 岳飞怒发冲冠,抓起大枪奔张青而来。张青大叫:“好汉且慢,我夫妻虽然杀人,却有三不杀。第一是云游僧道;第二是江湖英雄;第三是犯罪流配。” 岳飞更怒:“莫非一般客商和平民百姓,就活该被你们这对肮脏货制成人肉包子?” 岳飞再不听张青多言,一人一枪结果了这对狗男女。林冲的几个伴当也将这黑店的小二小三杀了个干净。 林冲这才想起,岳飞杀得太急,忘了问张青孙二娘,有没有鲁智深的消息。只得先放下,一把火烧了这十字坡人肉黑店。 林冲带着岳飞继续往秦风路寻王进踪迹,近一个月,还是没找到。 这日林冲和岳飞正行在延安府府前街,忽听得前面一阵喧哗,近前看去。却见一名大汉,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脸色铁青,正在与一个商贩关扑。 宋代的关扑,就是以掷铜钱比字幕多少来赌博。那大汉一把十个铜钱下去,定睛一看,却只有三个字幕,不由得“呸”了一口痰,骂道:“直娘贼!又输了!”说罢,将手中一个盒子推了过去。“罢了!罢了!全归你了。” 对面商贩乐呵呵道:“承让承让!”取了盒子要走。 韩世忠突然叫道:“且慢!” 那商贩问道:“莫非足下要反悔,这可是这么多人都看着的。” 韩世忠道:“俺韩世忠赌品如何,众所皆知,岂会反悔耍赖?只是这盒子里有条丝巾,可否还给老韩,俺感激不尽!” 旁边有认得韩世忠的看客笑道:“韩泼五,这丝巾定是给你那位梁氏小情人的吧?” 那商贩却是小气,道:“说好这盒子与我的物件对赌,怎可少一样?” 周围看客都指责商贩小气,韩世忠挠挠头,解下佩剑道:“这把重剑,乃是一次与西夏铁鹞子交战,俺杀入敌阵,斩了西夏驸马监军得来的。俺身上没钱了,就以此与你朴这盒子。” 那认得韩世忠的看客道:“韩泼五不可,这一盒东西如何比得上你那宝剑?” 看到此,林冲对身边的岳飞道:“韩良臣英武雄伟,却不仗势欺人,不依力欺人,真良臣也!” 岳飞点头道:“不欺民,不扰民。方是真英雄!” 林冲拨开人群,对那商贩道:“你已经大赚便宜,就不要得寸进尺了。我给你一贯,将那盒子还给韩兄。” 那商贩见能折现一贯,便接过钱,将盒子递回给韩世忠。 韩世忠放下盒子,起身谢道:“多谢朋友帮忙!” 韩世忠立起身来,这英雄气概果然不凡。有诗赞曰:威镇西北韩世忠,驸马监军手上功。忠肝义胆无人敌,要学卫霍斩狄戎。 林冲赶忙还礼,又将岳飞介绍,三人志趣相投,一顿酒后便是好友。 韩世忠字良臣,外号韩泼五,身材魁梧勇武过人,为人豪爽大方,嗜酒嗜赌。虽然韩世忠不论个人武艺还是领军本领,都很强,但不善逢迎上司,又大大咧咧总犯错,立了不少战功却还是个小军官。 此时林冲却也不敢暴露身份邀他入伙梁山。毕竟梁山是匪,韩世忠是官军。 林冲化名木二中,在延安府租了个院子,结交人物打熬武艺,打探王进消息。 这一日清早,林冲正与岳飞练枪,院门被人推开,只见韩世忠大大咧咧走了进来。嘴里叫道:“木兄弟!你要找的王进王教头,有消息了!”。 高俅混迹市井时,曾被王进的父亲责罚。所以高俅一当上太尉,就要害王进。王进无奈,带着母亲逃离东京,往延安府逃去。途中路过史家庄,收了九纹龙史进史大郎为徒。 教了史进半年多后,不顾史进苦留,王进携母继续西行,到了延安府,要投老钟经略相公,再寻个出身。不想老钟经略相公去了秦州(天水),王进本想继续往秦州去,母亲又病,只得在延安府住下照顾母亲,要等老钟经略相公回来。 王进是匆匆逃离的东京,盘缠不多,后来史进给了一些,在延安府打点经略府内外,为母亲治病,不数月花了个精光。后母亲病亡,王进埋了母亲后,身无分文,悲怒交加之下自己也病倒。幸得数名西军军官知他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本事和被高俅所害之冤屈,稍稍接济一二,王进的病才慢慢好起。 听韩世忠说了王进之事,林冲忙和岳飞一起,跟着韩世忠去探望王进。 在一个破落小院子,林冲见到了自己之前的同事王进。此时王进大病初愈,脸色依旧苍白。 由于林冲脸上还沾着假络腮胡子,王进一下子没有认出林冲来。问道:“几位找在下有何贵干?” 林冲撤下络腮胡子问道:“兄长还认识某乎?” 王进又惊又喜:“这不是林冲贤弟吗?林贤弟怎么会到此?” 林冲没有回答王进,而是转过身来,对韩世忠一拜道:“韩兄恕罪,某乃林冲。因得罪了了高俅那厮,不得已上了梁山落草。前者一直瞒着韩兄,实在罪过,请韩兄宽恕则个。” 韩世忠也是大惊:“原来木兄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林教头,真是想不到,想不到。” 林冲道:“瞒着韩兄却是某家的不是,若韩兄要将林冲送官,林冲不敢反抗。” 韩世忠笑道:“林教头莫要试探,我韩世忠虽不敢自称英雄,却也做不出出卖朋友的事情。林兄大可放心!” 林冲又是一拜道:“多谢韩兄大义,林冲惭愧。” 王进请几位入室,让林冲岳飞韩世忠落座后问道:“听闻林贤弟身在梁山,却为何到此?” 欲知林冲能否请得王进入伙,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林冲黯然回梁山,杨志显武大名府 林冲长叹一声,便将自己如何被高俅所害,如何上得梁山,如何成为梁山之主等等,说与王进和韩世忠。 末了林冲说道:“此番西来,为的是要请王进兄长同上梁山,替天行道除恶安良。” 王进沉吟半响道:“多谢贤弟看重,然在下若要上山,就不会在此苦等老钟经略相公。在下还是不愿走造反这条路。” 林冲劝道:“今天子荒唐奸臣当道,高俅虽在东京,此间也有爪牙,必不允老钟经略相公重用兄长。不如随林冲去梁山,将来也未尝不会被招安,重为大宋效力。” 王进摇头道:“不见到老钟经略相公,在下总是不死心。再则愚兄大病初愈,尚需将养,去了梁山也无大用,望贤弟见谅。” 林冲苦劝半天,王进只是不肯。林冲无奈道:“既然兄长执意如此,小弟也不再相劝,只望兄长答应二事。” 王进道:“贤弟请讲。” 林冲道:“小弟明日就将回梁山,小弟租的院子尚可用数月,王兄不妨搬去住下,小弟尚余一些钱财,望兄长纳下,也好养病恢复交际打点。” 王进待要推迟,林冲道:“兄长万勿推辞,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财乃身外之物,小弟不缺钱财,兄长却用得上。” 王进只得点头:“如此多谢贤弟。” 林冲又道:“若是老钟经略相公重用兄长,自然是好事。若是事有不济,还望兄长来梁山一聚。” 王进默然,少顷说道:“若事真如林贤弟所言,到时再说。” 林冲转头向韩世忠:“良臣兄高义林冲记下了,良臣兄英武过人,为西军翘楚。林冲不敢奢望良臣兄随了林冲。只求良臣多多看顾王进兄长,勿叫其被高俅爪牙害了。” 韩世忠拍胸道:“林兄放心,我知高俅奸恶。若王兄有事,必不旁观。” 当晚林冲岳飞王进韩世忠大醉一场,次日林冲辞了王进和韩世忠,带着岳飞先回汤阴。 到得汤阴,先去拜见周侗。周侗见二人安然回来,甚是高兴。 聚了二日,林冲拜别周侗回梁山,岳飞依依不舍送出十里,这段时间岳飞和林冲几乎日日交流武艺谈天说地,两人亲近了许多,岳飞对林冲的志向也有了更多的认同。 汤阴城外,林冲勒马。对岳飞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师弟就此别过。师傅年事已高,望师弟代为兄尽孝,照顾好师傅。” 岳飞点点头,犹豫道:“师兄,不是小弟不跟师兄上山,实是小弟自幼练武为的是为国效力,母亲也一直要小弟精忠报国,小弟……” 林冲道:“师弟无需如此,愚兄知你志向,不愿勉强于你。你我兄弟必有相逢之日,各自保重。”说罢,放开缰绳,一抱拳,纵马而去。 林冲此番下山,原本望请得岳飞鲁智深王进上山,虽未能如愿,有些黯然,却也联络上了岳飞王进,还结识了韩世忠,也算不虚此行。自回山练兵聚财壮大梁山。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却说杨志当日拒绝王伦邀请,下山往东京而来。央人来枢密院打点,将出那担儿金银物买上告下,再要补殿司府制使职役。把许多东西都使尽了,方才得申文书,吊去见殿帅高太尉。不想高俅刻薄,非但不允,反把文书一笔都批了,将杨志打出殿帅府。 杨志闷闷不已,只到客店中,思量:“王伦劝俺,也见得是,只是洒家清白姓字,不肯将父母遗礼来点污了,指望把一身本事,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不想又吃这一闪!--高太尉你忒毒害,恁地刻薄!“ 在客店里又住几日,盘缠使尽了。只剩下祖上留下的一口宝刀,因此上街去卖宝刀。却不料遇上破落户泼皮牛二要混占宝刀,纠缠不休,杨志一怒之下用刀搠死了牛二。自到开封府出首。 亏得围观百姓作证,府尹推司见情,判了杨志刺配北京大名府(河北邯郸大名)充军。 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最有势。那留守唤作梁中书,讳世杰;他是东京当朝太师蔡京的女婿。 梁中书也知杨志英雄,见了杨志,当厅就开了枷,留在厅前听用。 杨志自在梁中书府中早晚殷听候使唤。梁中书见他谨勤,有心要抬举他,欲要迁他做个军中副牌,月支一分请受,只恐众人不伏,因此,传下号令,教军政司告示大小诸将人员来日都要出东郭门教场中去演武试艺。 次日,梁中书带领杨志上马,到得教场中。大小军卒并许多官员接见,就演武得前下马,到厅上正面撒着一把浑银交椅坐上。 左右两边齐臻臻地排着两行官员∶指挥使,团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校尉,正牌军,副牌军。前后周围恶狠狠地列着百员将校。 梁中书传下令来,叫杨志与副牌军周谨比武。杨志不负梁中书所望,枪箭两项皆完胜周瑾。梁中书见了大喜,叫军政司便呈文案来,要教杨志截替了周谨职役。 杨志正要拜谢,不想惹恼了一位,只见阶下左边转上一个人来,叫道:“休要谢职!我和你两个比试!“ 杨志看那人时,身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直到梁中面前声了喏,禀道:“周谨患病未痊,精神不到,因此误输与杨志。小将不才,愿与杨志比试武艺。如若小将折半点便直与杨志,休教截替周谨便教杨志替了小将职役,虽死而不怨。“ 梁中书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大名府留守司正牌军索超。 为是他性急,撮盐入火,厮杀当先,故此人都叫他做急先锋。 都监李成听得,便下将台来,直到厅前禀复道:“相公,这杨志既是殿司制使,必然好武艺,须矢周谨不是对手。正好与索正牌比试武艺,便见优劣。“ 梁中书听了,心中想道:“我指望一力要抬举杨志,众将不伏;一发等他赢了索超,他们也死而无怨,却无话说。“ 梁中书随即唤杨志上厅,问道:“你与索超比试武艺,如何?“ 杨志禀道:“恩相将令,安敢有违。 梁中书道:“既然如,此你去厅后换了装束,好生披挂。“教甲仗库随行官吏取应用军器给与,就叫:“牵我的战马借与杨志骑。--小心在意,休觑得等闲。杨志谢了,自去结束。 梁中书又对索超道:“你却难比别人。周谨是你徒弟,先自输了,你若有些疏失,吃他把大名府军官都看得轻了。我有一匹惯曾上阵的战马并一副披挂,都借与你。小心在意,休教折了锐气!“索超谢了,也自去结束。 将台上传下将令,早把红旗招动,两边金鼓齐鸣,发一通擂,去那教场中两阵内各放了个炮。炮响处,索超跑马入阵内,藏在门旗下;杨志也从阵前跑马入军中,直到门旗背后,将台上又把黄旗招动,又发了一通擂。 只见第三通战鼓响处,去那左边阵内门旗下,看看分开鸾铃响处,闪出正牌军索超,直到阵前,兜住马,拿军器在手,果是英雄!但是∶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脑袋斗后来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铠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上面垂两条绿绒缕领带;下穿一支斜皮气跨靴;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手里横着一柄金蘸斧,坐下李都那匹惯战能征雪白马。 右边阵内门旗下,看看分开鸾铃响处,杨志提手中枪出马直至阵前,勒住马,横着枪在手,果是勇猛!但是∶头戴一顶铺霜耀日盔,上撒着一把青缨;身穿一副钓嵌梅花榆叶甲,系一条红绒打就勒甲条,前后兽面掩心;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花袍,垂着条紫绒飞带;脚登一支黄皮衬底靴;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手中挺着浑铁点钢,枪骑的是梁中书那匹火块赤千里嘶风马。 两边军将暗暗地喝采∶虽不知武艺如何,先见威风出众。 正南上旗牌官拿着销金“令“字旗,骤马而来,喝道:“奉相公钧旨,教你两个俱各用心。如有亏误处,定行责罚;若是赢时,多有重。“二人得令,纵马出阵,都到教场中心。 两马相交,二般兵器并举。 索超忿怒,轮手中大斧,拍马来战杨志;杨志逞威,捻手中神枪来迎索超。 两个在教场中间,将台前面。 二将相交,各赌平生本事。 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四条臂纵横,八支马蹄撩乱。 两个斗到五十馀合,不分胜败,月台上梁中书看得呆了。 两边众军官看了,喝采不迭。 欲知杨志索超比武胜负,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赤发鬼认亲晁盖,公孙胜入伙东溪 阵前上军士们递相厮觑,道:“我们做了许多年军,也曾出了几遭征,何曾见这等一对好汉厮杀!“ 索超也佩服杨志本领,暗道:“若非他已和周瑾争斗,我怕是平手也难。再斗下去多半要输。” 杨志和索超这通好斗,两位都监李成和闻达,在将台上不住声叫道:“好斗!“只恐两个内伤了一个,慌忙招呼旗牌官飞来与他分了。 两个都上厅来,躬身听令。梁中书叫取两锭白银两副表里来赏赐二人;就叫军政司将两个都升做管军提辖使;便叫贴了文案,从今日便参了他两个。 杨志算是再入仕途,又得梁中书十分爱惜,自在大名府得意。 却说山东济州郓城县本县尉司管下有两个都头∶一个唤做马兵都头,一个唤做步兵都头。 这马兵都头姓朱,名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原是本处富户,只因他仗义疏财,结识江湖上好汉,学得一身好武艺。 那步兵都头姓雷,名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能跳三二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房,杀牛放赌;虽然仗义,只有些心地褊窄,也学得一身好武艺。 那朱仝,雷横,两个专管擒拿贼盗。不时巡逻。 只说这日雷横引了二十个士兵巡察,遍地里走了一遭,在东溪村左近灵官庙前,见殿门不关。 雷横道:“这殿里又没有庙祝,殿门不关,莫不有歹人在里面么?我们直入去看一看。“ 众人拿着火一齐将入来,只见供桌上赤条条地睡着一个大汉。天道又热,那汉子把些破衣裳团做一块作枕头枕在项下,的沉睡着了在供桌上。 雷横看了道:“好怪!原来这东溪村真个有贼!“ 大喝一声。 那汉却待要挣挫,被二十个士兵一齐向前,把那汉子一条索绑子,押出庙门,投一个保正庄上来。 雷横道:“我们且押这厮去晁保正庄上,讨些点心吃了,却解去县里取问。“一行众人却都奔这保正庄上来。 原来那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迷人,下水在溪里,无可奈何。忽一日,有个僧人经过,村中人备细说知此事。僧人指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所在,镇住溪边。其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那时晁盖得知了大怒。从溪里走将过去,把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东溪边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晁盖独霸在那村坊,江湖上都闻他名字。 雷横并土兵押着那汉,来到庄前敲门。晁盖忙迎了出来,安排酒食。自到门房见了被抓的汉子。晁盖把灯照那人脸时,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 晁盖便问道:“汉子,你是那里人?我村中不曾见有你。” 那汉道:“小人是远乡客人,名刘唐,人送外号赤发鬼。来这里投奔晁保正,却把我来拿做贼。我须有分辨处。” 晁盖道:“你却寻他有甚勾当?” 那汉道:“那汉道:“他是天下闻名的义士好汉。如今我有一套富贵,来与他说知,因此而来。” 晁盖便叫刘唐刘唐假称是晁盖外甥,瞒过了雷横,又给了雷横并士兵些银两。刘唐就留在了晁盖庄上。 雷横走后,晁盖便问刘唐仔细。 刘唐道:“小人姓刘名唐,祖贯东潞人氏。因这鬓边有这搭朱砂记,人都唤小人做赤发鬼。特地送一套富贵来与保正哥哥。小弟打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玩器等物,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去年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谁人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今年又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早晚安排起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而何碍。便可商议个道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子,武艺过人,小弟不才,颇也学得本事。休道三五个汉子,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献此一套富贵。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正说话间,却见进来一人。看那人时,似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 这秀才乃是智多星吴用,表字学究,道号加亮先生,祖贯本乡人氏。曾有一首临江仙,赞吴用的好处:“万卷经书曾读过,平生机巧心灵,六韬三略究来精。胸中藏战将,腹内隐雄兵。谋略敢欺诸葛亮,陈平岂敌才能,略施小计鬼神惊。名称吴学究,人号智多星。” 晁盖起身笑迎:“教授可有阵子没来了,今番正巧,此为江湖好汉刘唐。他说有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早晚从这里经过。此等不义之财,取之何碍。正要请教授商议,此一件事若何?” 吴用笑道“小生听得刘兄赶得来跷蹊,也猜个七八分了。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如今只有保正刘兄小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须得六七个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 晁盖道:“我这里寻常庄客不少,只此乃是泼天大的行径,不敢用他们。前几日庄上收住了一位好汉,名汤隆,因浑身都是麻点,绰号金钱豹子,打得一手好铁,是祖辈家传手艺,武艺也不错。父亲是西军军官,汤隆自己也曾在西军,后因琐事得罪上官,流落江湖。可算他一份。” 吴用点头道:“只可惜石碣村阮氏三雄上了梁山,若是他三人来助,大事必成。” 当日吴用也住下,第二日,晁盖吴用刘唐,叫了住在庄上的金钱豹子汤隆一起商议。汤隆本就在江湖流浪,听了此事哪有不乐意的。 正商议见,就见庄客来报,门口有一道士非要进来见晁保正,打也打不走。晁盖便道:“几位兄弟暂先回避,某见他一面。”说罢叫庄客放道士进来。 少顷只见那道士进得门来,身长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 晁盖道:“先生来寻晁保正,无非是投斋化缘。已与了你米,何故嗔怪不走?“ 那道士哈哈大笑道:“贫道不为酒食钱米而来,我觑得十万贯如同等闲!。“ 晁盖道:“不敢拜问先生高姓?贵乡何处?“ 那先生答道:“贫道覆姓公孙,单讳一个胜字,道号一清先生。贫道是蓟州人氏,自幼乡中好习枪棒,学成武艺多般,人但呼为公孙胜大郎。为因学得一家道术,善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江湖上都称贫道做入云龙。贫道久闻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大名,无缘不曾拜识。今有十万贯金珠宝贝,专送与保正作进见之礼。未知义士肯纳受否?“ 晁盖大笑道:“先生所言,莫非北地大名府生辰纲么?“ 那先生大惊道:“保正何以知之?“ 晁盖道:“小子胡猜,未知合先生意否?“ 公孙胜道:“此一套富贵,不可错过!古人云∶当取不取,过后莫悔。保正心下如何?“ 正说之间,只见一个人从外抢将入来,劈胸揪住公孙胜,说道:“好呀!明有王法,暗有神灵,你如何商量这等的勾当!我听得多时也!“ 吓得这公孙胜面如土色。 正是∶机谋未就,争奈合外人听;计策才施,又早萧墙祸起。 毕竟抢来揪住公孙胜的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当时公孙胜正在阁儿里对晁盖说这北京生辰纲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只见一个人从外面抢将入来揪住公孙胜,道:“你好大胆!却才商议的事,我都知了也!“ 那人却是智多星吴学究。 晁盖笑道:“教授休取笑,且请相见。“ 两个叙礼罢,晁盖道:“再有几个相识在里面,一发请进后堂深处相见。“ 三个人入到里面,就与刘唐汤隆,都相见了。 众人道:“今日此一会应非偶然,须请保正哥哥正面而坐。“ 晁盖只得坐了第一位。 吴用坐了第二位。 公孙胜坐了第三位。 刘唐坐了第四位。 汤隆坐了第五位。 却才聚义饮酒,重整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 吴用道:“前日所说央刘兄去探听路程从那里来,今日天晚,来早便请登程。“ 公孙胜道:“这一事不须去了。贫道已打听知他来的路数了,只是黄泥冈大路上来。“ 晁盖道:“黄泥冈东十里路,地名安桨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 吴用道:“只这个白胜家,便是我们安身处。--亦还要用了白胜。可许他第六位座位。“ 晁盖道:“吴先生,我等还是软取?却是硬取?“ 吴用笑道:“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来的光景;力则力取,智则智取。我有一条计策,不知中你们意否?如此如此。“ 晁盖听了大喜,颠着脚,道:“好妙计!不枉了称你做智多星!果然赛过诸葛亮!懊计策!“ 晁盖留住公孙胜刘唐汤隆在庄上。吴学究常来议事。 卑休絮烦。 却说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了十万贯庆贺生辰礼物完备,选日差杨志押送起程。 梁中书唤杨志上厅,说道:“我正忘了你。你若与我送生辰纲去,我自有抬举你处。“ 杨志道:“若依小人说时,并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馀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只消一个人和小人去,却打扮做客人,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恁地时方好。“ 梁中书道:“你甚说得是。我写书呈,重重保你,受道诰命回来。“ 杨志道:“深谢恩相抬举。“ 杨志和谢都管两个虞候监押着,一行共是十五人,离了梁府,出得北京城门,取大路投东京进发。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是酷热难行。这一行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只得路上行。 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无有一个稍轻,天气热了,行不得;见着林子便要去歇息。 杨志赶着催促要行,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这一日,日色当午,那石头上热了脚疼,走不得。 众军汉道:“这般天气热,兀的不晒杀人!“ 杨志喝着军汉道:“快走!赶过前面冈子去,却再理会。“ 正行之间,前面迎着那土冈子。一行十五人奔土冈子来,歇下担仗,十四人都去松林树下睡倒了。 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 众军汉道:“你便利做我七八段也是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 老都管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公时,门下军官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口浅,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直得地逞能!“ 杨志却待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 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喝一声道:“你这厮好大胆!怎敢看俺的行货!“ 赶来看时,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五辆江州车儿;五个人,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拿着一条朴刀。 见杨志赶入来,五个人齐叫一声“阿也,“都跳起来。 杨志喝道:“你等是甚么人?“ 那五人道:“你是甚么人?“ 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五人道:“我等弟兄五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时常有贼打劫客商。我等一面走,一头自道:我五个只有些枣子,别无甚财务,只顾过冈子来。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 那五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没半碗饭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什么东西?“ 那汉子应道:“是白酒。“ 众军道:“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挑出村里卖。“众军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杨志见了,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尔等村鸟理会得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正在松树边闹动争说,只见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你们做甚么闹?“ 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个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那五个客人说道:“呸!我只道有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说一声也不打紧。我们正想酒来解渴,既是他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 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 这五个客人道:“你这鸟汉子也不晓事!我们须不曾说。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不般还你钱,便卖些与我们,打甚么要紧?看你不道得舍施了茶汤,便又救了我们热渴。“ 那挑酒的汉子便道:“卖一桶与你不争,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 那五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便说了一声,打甚么要紧?我们自有瓢在这里。“ 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 五个人立在桶边,开了桶盖,轮替换着舀那酒吃,把枣子过口。无一时,一桶酒都吃尽了。 一个贩枣客人道:“正不曾问你多少价钱?“ 那汉道:“我一了不说价,五贯足钱一桶,十贯一担。“ 一个客人把钱还他,一个客人便去揭开桶盖兜了一瓢,拿上便吃。 那汉去夺时,这客人手拿半瓢酒,望松林里便去,那汉赶将去。 只见这边一个客人从松林里走将出来,手里拿一个瓢,便来桶里舀了一瓢。 那汉看见,抢来劈手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戴头识脸的,也这般罗噪!“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那都管也来与杨志说项。 杨志寻思道:“俺在远远处望这厮们都买他的酒吃了;那桶里当面也见吃了半瓢,想是好的。打了他们半日,胡乱容他买碗吃罢。“ 杨志道:“既然老都管说了,教这厮们买吃了,便起身。“ 众军健听这话,凑了五贯足钱,来买酒吃。 那卖酒的汉子道:“不卖了!不卖了!这酒里有蒙汗药在里头!“ 众军陪着笑,说道:“大哥,直得便还言语?“ 那汉道:“不卖了!休缠!“ 这贩枣子的客人劝道:“你这个鸟汉子!他也说得差了,你也忒认真,连累我们也吃你说了几声。须不关他众人之事,胡乱卖与他众人吃些。“ 那汉道:“没事讨别人疑心做甚么?“这贩枣子客人把那卖酒的汉子推开一边,只顾将这桶酒提与众军去吃。 那军汉开了桶盖,无甚舀吃,陪个小心,问客人借这椰瓢用一用。 众客人道:“就送这几个枣子与你们过酒。“ 众军谢道:“甚么道理!“ 客人道:“休要相谢。都一般客人。何争在这百十个枣子上?“ 众军谢了。 先兜两瓢,叫老都管吃一瓢,杨提辖吃一瓢。杨志那里肯吃。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两个虞候各吃一瓢。 众军汉一发上。那桶酒登时吃尽了。 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天气甚么热,二乃口渴难煞,拿起来,只吃了一半,枣子分几个吃了。 那汉子收了钱,挑了空桶,依然唱着山歌,自下冈子去了。 那五个贩枣子的客人立在松树傍边,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倒也!倒也!“ 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一个个面面厮觑,都软倒了。 那五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五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都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都装在车子内,遮盖好了,叫声“聒噪“,一直望黄泥冈下推去了。 杨志口里只是叫苦,软了身体,挣扎不起,十五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五个人把这金宝装了去,只是起不来,挣不动,说不得。 我且问你∶这五人端的是谁?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汤隆这五个。 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却怎地用药?原来挑上冈子时,两桶都是好酒,五个人先吃了一桶,刘唐揭起桶盖,又兜了半瓢吃,故意要他们看着,只是叫人死心塌地,次后吴用去松林里取出药来,抖在瓢里,只做走来饶他酒吃,把瓢去兜时,药已搅在酒里,假意兜半瓢吃;那白胜劈手夺来倾在桶里∶这个便是计策。 那计较都是吴用主张,这个唤做“智取生辰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鲁达单打二龙山,杨志双夺宝珠寺 杨志吃得酒少,便醒得快;爬将起来,兀自捉脚不住;看那十四个人时,口角流涎,都动不得。 杨志指着骂道:“都是你这厮们不听我言语,因此做将出来,连累了洒家!“叹了口气,一直下冈子去了。 杨志走得辛苦,身上盘缠全无,不知走了多少里,到一酒店门口。 杨志道:“若不得些酒吃,怎地打熬得过?“便入那酒店去,向这桑木桌凳座头坐了。 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客官,莫不要打火?“ 杨志道:“先取两角酒来吃,借些米来做饭。有肉安排些个。少停一发算钱还你。“ 吃了酒饭,杨志起身,绰了朴刀便走。 酒保赶将出来揪住杨志,被杨志一拳打翻了。那妇人叫起屈来。杨志只顾走。 只听得背后一个人赶来叫道:“你那厮走那里去!“ 杨志回头看时,那人大脱着膊,拖着杆棒,抢奔将来。 杨志便挺着手中朴刀来斗这汉。这汉也轮转手中杆棒得架隔遮拦,上下躲闪。 几个庄客却待一发上,只见这汉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道:“且都不要动手!兀那使朴刀的大汉,你可通个姓名。“ 那杨志拍着胸,道:“洒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的便是!“ 这汉道:“莫不是东京殿司杨制使么?“ 杨志道:“你怎地知道洒家是杨制使?“ 这汉撇了枪棒便拜,道:“小人有眼不泰山!“ 杨志便扶这人起来,问道:“足下是谁?“ 这汉道:“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都教头林冲的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小人杀的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斩,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为因经商折了本,回乡不得,在此入赘在这里庄农人家,那灶边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却才小人和制使交手,见制使手段和小人师父林教师一般,因此抵敌不住。“ 杨志道:“原来你却是林教师的徒弟。你的师父被高太尉陷害,落草去了。如今见在梁山泊。“ 此时杨志和曹正尚不知林冲已经夺了王伦的寨主之位。 曹正请杨志里面坐下,一面再置酒食相待。 饮酒中间,曹正动问道:“制使缘何到此?“ 杨志把做制使使失陷花石纲并如今失陷了梁中书的生辰纲一事,从头备细告诉了。 曹正道:“制使这般说时,要投那里去?“ 杨志道:“洒家欲投梁山泊去寻你师父林教师。俺先前在那里经过时,正撞着他下山来与洒家交手。王伦见了俺两个本事一般,因此都留在山寨里相会,以此认得你师父林冲。王伦当初苦苦相留,俺却不肯落草;如今脸上又添了金印,却去投奔他时,好没志气;因此踌躇未决,进退两难。“ 曹正道:“制使见得是,小人也听得人传说王伦那厮心地偏窄,安不得人;说我师父林教头上山时,受尽他的气。不若小人此间,离不远却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唤做二龙山,山上有座寺唤做宝珠寺。那座山生来却好里着这座寺,只有一条路上得去。如今寺里住持还了俗,养了头发,馀者和尚都随顺了。说道他聚集的四五百人打家劫舍。那人唤做“金眼虎“邓龙。制使若有心落草时,到那里去入伙,足可安身。“ 杨志道:“既有这个去处,何不去夺来安身立命?“ 当下就曹正家里住了一宿,借了些盘缠,拿了朴刀,相别曹正,拽开脚步,投二龙山来。 行了一日,看看渐晚,却早望见一座高山,转入林子里来,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胖大和尚,脱得赤条条的,背上刺着花绣,坐在松树根头乘凉,那和尚见了杨志,就树头绰了禅杖,跳将起来,大喝道:“兀那撮鸟!你是那里来的!“ 杨志听了道:“原来也是关西和尚。俺和他是乡中,问他一声。“ 杨志叫道:“你是那里来的僧人?“ 那和尚不回说,轮起手中禅仗,只顾打来。 杨志道:“怎奈这秃厮无礼!且把他来出口气!“ 挺起手中朴刀来奔那和尚。 两个就在林子里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两个放对。 直斗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败。 那和尚卖个破绽,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喝一声“且歇“。两个都住了手。 杨志暗暗地喝采道:“那里来的和尚!真个好本事,手段高!俺却刚刚地只敌得住他!再打下去怕是要输。“ 那和尚叫道:“兀那青面汉子,你是甚么人?“ 杨志道:“洒家是东京制使杨志的便是。“ 那和尚道:“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鲁提辖的便是。为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却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见酒家背上有花绣,都叫俺做花和尚鲁智深。“ 杨志笑道:“原来是自家乡里。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听得说道师兄在大相国寺里挂搭,如今何故来这里?“ 鲁智深道:“一言难尽!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却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两个防送公人回来对高俅那厮说道∶“正要在野猪林里结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鲁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沧州,因此害他不得。“这直娘贼恨杀酒家∶分付寺里长老不许俺挂搭;又差人来捉酒家,却得一伙泼皮通报,不曾着了那厮的了;吃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字,挑走在江湖上,东又一着,西又不着,打听得这里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安身,酒家特地来奔那邓龙入伙,叵耐那厮不肯安着酒家在这山上。和俺厮并,又敌酒家不过,只把这山下三座关牢牢地拴住,又没别路上去。那撮鸟由你叫骂,只是不下来厮杀,气得酒家正苦,在这里没个委结。不想却是大哥来!“ 杨志大喜。两个就林子翦拂了,就地坐了一夜。 杨志诉说卖刀杀死了牛二的事,并解生辰纲失陷一节,都备细细说了;又说曹正指点来此一事,便道:“既是闭了关隘,俺们住在这里,如何得他下来?不若且去曹正家商议。“ 两个厮赶着行,离了那林子,来到曹正酒店里。杨志引鲁智深与他相见了,曹正慌忙置酒相待,商量要打二龙山一事。 曹正道:“若是端的闭了关时,休说道你二位,便有一众军马,也上去不得!似此,只可智取,不可力求。不妨这般……“ 鲁智深,杨志齐道:“妙哉!妙哉!“ 次日鲁智深杨志曹正,带了五七个庄客取路投二龙山来。晌午后,直到林子里脱了衣裳,把鲁智深用活结头使索子绑了,教两个庄家牢牢地牵着索头。 杨志戴了遮日头凉笠儿,身穿破布衫,手里倒提着朴刀。曹正拿着他的禅仗。众人都提着棍棒在前后簇拥着。 到得山下看那关时,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小喽罗在关上看见绑得这个和尚来,飞也似报上山去。 多样时,只见两个小头目上关来问道:“你等何处人?来我这里做甚么?那里捉得这个和尚来?“ 曹正答道:“小人等是这山下近村庄家,开着一个小酒店。这个胖和尚不时来我店中吃酒;吃得大醉,不肯还钱,口里说道∶“要去梁山泊叫千百个人来打此二龙山!巴你这近村坊都洗荡了!“因此小人只得将好酒请他;灌得醉了,一条索子绑缚这厮来献与大王,表我等村邻孝顺之心,免得村中后患。 邓龙听报大喜,叫:“解上山来!且取这厮的心肝来做下酒,消我这点冤仇之恨!“ 小喽罗得今,来把关隘门开了,便叫送上来。杨志,曹正,紧押鲁智深,解上山来。 押到佛殿看时,殿上都把佛来抬去了;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众多小喽罗拿着枪棒立在两边。少刻,只见两个小喽罗扶出邓龙来坐在交椅上。 曹正,杨志,紧紧地帮着鲁智深到阶下。 邓龙道:“你那厮秃驴!前日点翻了我,伤了小腹,至今青肿未消,今日也有见我的时节!“ 鲁智深睁圆怪眼,大喝一声“撮鸟休走!“ 两个庄家把索头只一拽,拽脱了活结头,散开索子。 鲁智深就曹正手里接过禅仗,云飞轮动。杨志撇了凉笠儿,倒转手中朴刀。曹正又轮起杆棒。众庄客一齐发作,并力向前。 邓龙急待挣扎时,早被鲁深智一禅仗当头打着,把脑盖劈作两个半,和交椅都打碎了,手下的小喽罗早被杨志搠翻了四五个。 曹正叫道:“都来投降!若不从者,便行扫除处死!“ 寺前寺后五六百小喽罗并几个小头目惊吓得呆了,只得都来归降投伏。 随即叫把邓龙等尸首扛抬去后山烧化了。 一面简点仓廒,整顿房舍,再去看看那寺后有多少物件;且把酒肉安排来吃。鲁智深并杨志做了山寨之王,置酒设宴庆贺。 小喽罗们尽皆投伏了,仍设小头目管领。 曹正别了二位好汉,领了庄客自回家去了,不在话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1回 易安居士会二友,小人告密捕林冲 且说林冲回了梁山之后,招兵买马,操练士卒。 在柴进的帮助下,蒸馏酒渐渐行销,山寨里钱粮不愁,只是壮大自身。步军已有近千人,水军亦有四五百人。 那黄群竟然领着工匠搞出了小块透明玻璃,林冲就让他在在宋万之下,王定六之上坐了把交椅。 这日朱贵上山,告诉林冲,鲁智深杨志夺了青州二龙山。林冲大喜,要去青州相邀,阮小七软磨硬缠,跟下了山。 林冲先到了青州府,却是听说了赵明诚李清照正居青州。赵明诚的名字林冲不熟,李清照的大名林冲前世可是如雷贯耳,此番碰上了自然要去见一面。 李清照出生于一个爱好文学艺术的士大夫家庭。父亲李格非济南人,进士出身,苏轼的学生,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李清照自幼生活在文学氛围十分浓厚的家庭里,耳濡目染,家学熏陶,加之聪慧颖悟,才华过人,自少年便有诗名和词名,著名词章《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轰动京师。 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李清照18岁,与时年21岁的太学生赵明诚在汴京成婚。新婚后的生活,安静和谐,高雅有趣,充满着幸福与欢乐。可惜好景不长,朝廷内部激烈的新旧党争把李家卷了进去。也就是宋徽宗崇宁元年(1102年),其父李格非被列入元祐党籍,被罢提点京东路刑狱之职。之后李格非“元祐党人”的罪名竟株连到李清照身上,崇宁二年(1103年)九月庚寅诏禁元祐党人子弟居京,李清照不得不只身离京回到原籍,去投奔先行被遣归的家人。之后几经反复,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年),赵明诚之父赵挺之官场争斗失败,被蔡京打击,赵家亦难以继续留居京师。李清照随赵氏一家回到在青州的私第,开始了屏居乡里的生活。 李清照、赵明诚屏居青州,始于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年)秋。次年李清照25岁,命其室曰“归来堂”,自号“易安居士”。在青州的初期,李清照与赵明诚虽然失掉了昔日京师丞相府中的优裕生活,然而却得到了居于乡里平静安宁的乐趣。他们相互支持,研文治学创作;节衣缩食,搜求金石古籍,度过了一段平生少有的和美日月。 但后来这对夫妻的日子,并非如过去或如外界所见那么恩爱幸福。原因一则李清照一直未育,因此受赵家压力甚大;二则李清照文名极盛,作为丈夫赵明诚内心也有很大压力,尝有取妾之念,后来时有自往欢场放纵之举。 不过两人表面依旧恩爱。李清照除了诗词,精力都放在帮助丈夫完成《金石录》的写作。这对夫妻在士林被称作琴瑟调和的典范。 阮小七不通文墨,对赵明诚李清照完全无感,自去游玩不提。林冲问清了赵明诚李清照住址,这日便去拜访。 林冲自称木二中,来自汴梁,递上名帖礼单求见。此时赵李夫妻没有收入,生活算不上清贫,却也不能算富足。虽然不知木二中的来历,但见了礼单上的金玉绸缎价值不菲,赵明诚大开中门迎了出来:“不知木兄自何处来?如此厚爱令明诚惭愧啊!” 林冲抱拳道:“在下乃东京人士,久闻赵金石和易安居士大名,仰慕已久。一直企望能与贤伉俪交流金石诗词,总算有此机会。今冒昧登门,还望恕罪啊!”说罢令伴当将礼物挑入。 赵明诚谢道:“木兄太客气了,快快请进。正好江西少年名士胡铨胡邦衡正在此与我夫妇相谈,木兄可一起。”说罢引着林冲往后园。 林冲道:“在下孤陋寡闻,这胡铨是?” 赵明诚笑道:“不怪木兄,胡邦衡今年方才十六七岁,是江西吉州(吉安)人士,少有才名,去年过了州试,成了举人后,游历四方,也是今日来此会我夫妇的。” 说话间已到了后园,只见亭子里迎出来两人,前面一位年约三十的丽人,一身紫衣,气质如兰,知性优雅,嘴唇苍白,双眉含忧;后面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年约十六七,一袭长衫,双目炯炯有神,正朝林冲审视过来。 赵明诚道:“木兄,这是拙荆。” 林冲连忙拱手:“久仰易安居士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李清照侧身回礼:“清照见过木兄。” 林冲又转向那少年:“这位必是少年中举的胡铨兄弟了。” 胡铨拱手:“见过木兄。” 几人坐下相谈。原本赵明诚三人觉得林冲不过是个想要结交文化名人装X的富商,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林冲,用点后世理念,盗点后世佳句,却是让他们刮目相看。特别是李清照,更是如好奇宝宝,要探得林冲真实身份和肚中文货。 几个人从金石聊到诗词,又聊大宋党争,辽国西夏大理女真。 林冲说大宋最可怕的外敌不是辽国西夏,而是女真。余三人皆不相信,林冲也说服不了他们,只能让历史来证明了。 赵明诚专好金石,不善诗词,更不善世事时政。聊到后来,倒还是他最聊不动,借安排酒菜起身。 赵明诚到得前厅,安排了酒菜后坐下歇息。心中暗叹,自己这夫人天资聪慧文采飞扬不说,今日来的两位也不一般,倒是自己跟不上他们啊! 正愁间,门外闪进一人。赵明诚定睛一看,是借住于此的堂弟赵明德。赵明德乃是赵明诚的堂弟,本在乡里,几个月前被族叔安排住进青州赵明诚家,说是要跟赵明诚和易安居士读书,参加科举。赵明德读书不咋地,在青州城里吃喝玩乐糟蹋赵明诚钱财倒是真。不单李清照厌恶,时间久了就连赵明诚也腻味赵明德。 “堂兄不是与嫂子在招待客人吗?怎独自在此枯坐?”赵明德问道。 赵明诚摇摇头:“有你嫂子就够了,我也插不上几句。” 赵明德凑近道:“哥哥,族里长老都说你过于纵容嫂子了,成日价抛头露面结交外人不说,十几年不曾生育,还不让哥哥取妾。这可是七出之罪啊!也就哥哥你心软,容得下她。” 赵明诚轻喝:“明德不许胡言!我与你嫂子相濡以沫恩爱乐趣,娶什么妾?” 赵明德轻笑道:“堂兄你就勿要口是心非了,你去喝花酒彻夜不归又不是一次二次了。” 赵明诚狠狠瞪了赵明德一眼:“不许乱说!” 赵明德呵呵两声后,一脸贪婪地道:“今日后来那位,送的金玉绸缎,价值不菲啊!” 赵明诚挥手道:“去去去!你住在此已经不少日子了,也该早点回乡去了。”赵明诚看出赵明德在眼馋林冲送的金玉绸缎,不由得心下不喜。 赵明德唯唯退下,心中暗恨。心道:“小气,莫要叫我寻到差池!” 林冲发觉,易安居士李清照好比后世女文青,不甘寂寞,心向诗和远方;胡铨胡邦衡则可比后世小愤青,对大宋和官家颇有怨言,对几大奸臣更是怒气值满满。 林冲几人谈得兴起,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第二日,林冲和胡铨又来到赵家相聚。还是在后院亭子里,四人相坐谈天说地。 正聊得高兴,却听得外面噪杂,有人高呼:“莫要走了梁山贼寇!”众人大惊。 赵明诚/李清照/胡铨/林冲四人刚起身,就见赵明德带着数十兵丁衙役,冲进了后院。 毕竟林冲能否逃出,且听下回分解。 第12回 梁山大闹青州府,林冲再会鲁智深 见赵明德带兵丁衙役冲进来,赵明诚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李清照喝道:“赵明德!你带他们来此意欲何为?” 赵明德阴笑一声道:“昨日我就觉得这位木二中有鬼,跟着他去了客栈,买通了客栈小二听墙根,听得他同伴酒后碎语,原来他就是梁山贼首林冲,同伴也是梁山贼头,叫阮小七!故而禀告了知府大人,前来捉拿梁山贼寇!” 李清照恍然大悟,转头问林冲:“木二中就是林冲,原来如此。我该称你林兄还是木兄?” 林冲躬身一拜:“林冲惭愧,连累了你们。”说罢又向胡铨一拜。 林冲防友未带长枪,只一把长剑傍身,眼见得一众衙役兵丁围了上来。林冲的武艺对付这帮货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抽出长剑挥舞,逼退衙役后,借着一颗树杈翻过院墙而去。 在阮小七的接应下,林冲摆脱了追兵,辛亏朱贵早派手下在青州开了家酒馆,林冲阮小七几个躲了进去。 没能抓获林冲,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只得请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主持抓捕,城门紧闭,兵丁衙役连着几天四处搜捕,青州府人心惶惶。 又过了几日,还是未能抓获林冲,朱贵手下又放出风声,说林冲早就出城,去二龙山汇合鲁智深杨志等。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只得开了城门恢复进出。 因有谣传说林冲等已经逃往二龙山,性格急躁的霹雳火秦明整顿兵马,出城去讨二龙山。城内空虚了不少,林冲便要设法救出李清照和胡铨。 当日林冲逃出赵府,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和胡铨便被抓了起来,赵家在当地有势力,保了赵明诚出来,却置李清照和胡铨不顾,让两人承担了通梁山贼的罪名。为了彻底撇清干系,赵氏宗族还逼着赵明诚写下休书,说李清照犯下无子和通盗这七出中的二出,将李清照休逐出赵家。 却说梁山上得了林冲传来消息,知林冲阮小七困在青州,几个头领大急,人人都要下山去青州。阮小二强令阮小五和黄群守寨,自领朱贵/安道全/杜迁/宋万/王定六统统下山,带着三四百人马,快马加鞭赶到青州。在朱贵的安排下,数十精干乔装入城,汇合了林冲阮小七。 这一夜,梁山好汉大闹青州府,林冲阮小七宋万带人杀入大牢,救出了李清照和胡铨,朱贵安道全杜迁王定六拿下了青州南门,掩护林冲等杀出了青州城。 一不做二不休,林冲索性带领人马杀往二龙山。 话说早先青州统制秦明以为林冲已经逃出青州城上了二龙山,就带着一千多兵丁前来二龙山要人,鲁智深怎会吊他,放言林冲就在山上,有本事来打。 秦明仗着兵多器好,怒而攻山,费了十余日,三关破了二关,正加紧攻打二龙山的最后一关,传来了林冲大闹青州,秦明才知误事,正收拾兵马打算回去。林冲率梁山兵马赶到。 两军对峙秦明出马邀战,林冲打马而出,自穿越以来,这是林冲碰到最有实力的对手。平日里虽然勤练不辍,但真正的战力必来自实战。这一战帮助林冲彻底融入了本尊,手里的长枪越舞越有感觉,前身的武功加上后世的见识融入,林冲感觉自己的武力又上了个台阶。 二十多个回合后,秦明就有点不支,几名官军校尉见状,冲上来助战,林冲以一当五,一把大枪刺拦点扫,虎虎生风,秦明等依旧占不了上风。不多时,先后二个校尉被林冲扫下马去。 梁山好汉皆是耐不住性子的,阮小七在青州府被追捕,憋了一肚子气,带头冲向官军,阮小二只得领杜迁/宋万/王定六等率军跟上。这几条大虫的武功虽不算出类拔萃,但比官军中底层军官还是要强的,更重要的是梁山军经过林冲整训,远非普通山寨喽啰可比。官军虽然人数更多,却抵挡得勉强。 正混战中,鲁智深杨志带着二龙山喽啰杀下山来,官军终于崩溃,秦明扔下部将和部下,逃往青州府。 林冲鲁智深相逢大喜。梁山好汉里,只鲁智深对林冲最好最有恩,没有之一。而且鲁智深重情重义,豪爽大方,粗中有细,智勇双全,具有领袖担当,是林冲最要报答的恩兄和最信任的伙伴。 鲁智深名鲁达,原本是渭州经略府一提辖,算是下级军官,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为人豪爽义气好打抱不平。只因与史进李忠喝酒时,闻听歌女金翠莲被街霸镇关西郑屠户逼娶做妾,鲁智深大怒,让金翠莲和她父亲逃离,自己去找郑屠户,寻衅拳打镇关西,不料下手过重,将镇关西郑屠户打死了。 鲁达见打死了人,只得逃出渭州,在雁门县得遇金翠莲父女和金翠莲刚嫁的赵员外。由赵员外引荐,到五台山文殊院为僧,剃度之后,赐名智深。因背刺有花绣,后来江湖上称花和尚。 那鲁达到五台山文殊院之后,不守寺规,放浪不羁。与寺中上下多有冲突,喝酒吃肉,打架斗殴,掀亭破堂。众僧皆怨,智真长老无奈,修书一封叫鲁智深带去给东京大相国寺住持智清禅师,要鲁智深在那里讨个职事僧做。 鲁智深去东京路过桃花村,正遇上桃花山强人二当家周通要强娶民女,鲁智深又打抱不平,将周通痛殴了一顿。桃花山大当家李忠却是鲁智深熟人,将鲁智深请上山去。鲁智深嫌李忠周通悭吝,自卷了些金银再往东京而去。 鲁智深不久又路经瓦罐寺,入寺化缘讨食。当时,瓦罐寺已被云游和尚崔道成、道人丘小乙强占,他们不但赶走了寺中原有的和尚,还掳掠妇人到寺中淫乐。鲁智深便与崔道成、丘小乙打斗,却因腹中饥饿,抵挡不住僧道二人的联手。幸好遇到史进在林中剪径,得以兄弟重逢同战淫僧恶道,最终联手将僧道二人打死。之后史进去华州少华山找朱武陈达杨春落草,鲁智深则继续往东京而去。 鲁智深到了东京大相国寺,求见住持智清长老,拿出了智真长老的书信。智清长老担心鲁智深会在寺中搅乱清规,便将他打发到酸枣门外岳庙附近的菜园子做菜头。酸枣门外有一群泼皮,领头的二个是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常到菜园偷盗菜蔬。他们想给鲁智深一个下马威,结果反被收拾了一顿。众泼皮次日凑钱买来酒肉,向鲁智深赔礼,鲁智深便与他们一同开怀畅饮,却被门外绿杨树上传来的鸦叫声搅了兴致。他被吵得心烦,便趁着酒兴,将那株绿杨树连根拔起,吓得众泼皮皆拜倒磕头,尊称其是“真罗汉”,此便为“倒拔垂杨柳”。自此,众泼皮每日都拿酒肉来款待鲁智深,看他演习武艺。 鲁智深一次酒后演练禅杖,被恰巧路过的林冲看到,连声喝彩。鲁智深与林冲相谈甚欢,便结拜为兄弟,一同喝酒讲武。林冲妻子被高衙内看上,高俅设计陷害林冲,刺配沧州。高俅还指使解差董超、薛霸,让他们在半路杀死林冲。幸得而鲁智深一路暗中随行保护,在野猪林打倒董超薛霸,救了林冲。鲁智深便一路护送林冲,一直送到沧州城外七十里,方才辞别林冲,返回东京。鲁智深救了林冲,却也因此得罪了高俅。高俅吩咐大相国寺,不许寺里收留鲁智深,同时派人捉拿鲁智深。鲁智深却得众泼皮报信,一把火烧了菜园子,逃出东京,从此流落江湖。后来和杨志曹正一起,夺了邓龙的二龙山,在山上落草。 林冲鲁智深前后夹击,击溃了秦明。鲁智深杨志便邀请林冲及梁山头领们上山。林冲与鲁智深兄弟相逢,互述分别后经历,免不得时怒时笑,嗟叹不已。 说到林冲妻子的死,鲁智深道:“未能保护嫂嫂,洒家惭愧。洒家送贤弟到沧州,便回了东京。不想当日未曾宰了董超薛霸这两个小人,留下祸患。这俩贼厮回去后把我救你之事报与高俅,那高俅先是不许大相国寺容留与我,再派人到菜园子捉我,可怜过街老鼠张三为了助我逃去,被官兵杀了,另一个泼皮领头青草蛇李四,也被官兵冲散不知下落。洒家若还在东京,必保得嫂嫂。唉!” 林冲忙道:“兄长救我助我,已是义薄云天,兄长若不逃出东京,必为高俅所害,也是救不得我妻。再则兄长本是要杀了董超薛霸,是小弟见识不明苦劝兄长才饶过他俩狗命,要怪也是怪小弟心存幻想瞻前顾后。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二人,与我也是旧识,虽只是泼皮领头,却也是义气当先,不弱江湖好汉。可惜张三了。我会叫朱贵安排人去东京开店,正好探寻青草蛇李四。” 鲁智深道:“此番你我兄弟再相逢,洒家发觉贤弟变了,比过去更快意爽利,更有见识担当了。” 林冲道:“兄长过奖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挫折,身负深仇大恨,小弟不能不有所进益啊!” 鲁智深道:“如此甚好,我也放心把二龙山弟兄们交给贤弟了。” 林冲道:“兄长可为梁山之首,小弟愿意辅佐兄长。” 若问林冲鲁智深谁当为梁山之主,且听下回分解。 第13回 二山聚义梁山泊,宋江徇私晁天王 鲁智深道:“愚兄非是与你推让,愚兄与贤弟一番相谈,知梁山若交给愚兄,不过是一个大点的贼巢;贤弟为首,方能有非一般强人的前途。贤弟万勿推让,当为众兄弟前程着想。愚兄必全力辅佐你。” 林冲感动道:“兄长如此厚爱林冲,林冲也绝不负兄长。” 二龙山大摆筵宴,二山好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李清照和胡铨虽不习江湖,却也在席上。 林冲道:“此番在青州闻易安居士大名,前去拜访请教,又遇上少年英杰,举人胡兄弟,交流甚是开心。不料碰上小人作祟,反害了易安居士和胡兄弟。” 林冲转向李清照和胡铨,举杯一饮而尽:“皆是在下行事不当,连累了易安居士和胡兄弟,林冲在此赔罪了”。 李清照已知被赵明诚休妻,还被安上通匪罪名,又是伤心无奈,又是对落草生涯有些好奇,对林冲也有些好感,举杯抿了一口道:“我二人也亏了众头领相救”。 胡铨心中对林冲还是有些怨言的,自己是举人,日后很有机会中进士,大好仕途被毁。只是事已至此,周围又全是“落草强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坐在那里无语。 林冲又道:“我已派人分头去取二位的亲眷上梁山,二位且先往梁山暂住,日后若要下山往别处,林冲绝不阻拦。” 胡铨无奈道:“若是上了山,还有别处可去吗?” 林冲笑道:“那就让我们一起做一番事业。” 阮小七叫道:“跟着那昏君奸臣有甚奔头?不如跟着林教头哥哥,闯出一番新天地!” 林冲又道:“胡兄弟不要失落,上梁山不见得就没有前途。梁山非是一般山寨,梁山军除恶安良,对百姓秋毫无犯,且早就停了劫道伤人。今后梁山当壮大己身,若朝廷来犯,将其打疼,将来若有招安,未尝不可割据一方,听调不听宣。” 此言一出,胡铨倒是有所触动,有了点指望;杨志也是目光闪烁,心中琢磨不停;李清照却是佩服林冲想得深远;梁山众头领早听林冲谈起过;鲁智深则只认林冲别的无所谓。 又饮了几巡酒,林冲对鲁智深和杨志道:“兄长,杨提辖,小弟此番来青州,本为请你们上山同聚义的,还请两位不嫌梁山寡陋,同去聚义。” 阮小二也道:“两位哥哥,二龙山离青州府太近,秦明回去必聚兵再来。此处三关中,前二关已经被毁,守也难守,还是一起去梁山吧!” 其他梁山头领也纷纷劝说。 鲁智深转头看杨志:“兄弟怎说?” 杨志道:“之前王伦在时,便曾差点上梁山入伙,看来洒家和梁山有缘啊!再则阮二哥说的也是,官军再来,二龙山也不好守。哥哥若要入梁山,小弟必然追随。” 鲁智深哈哈大笑,一拍杨志肩膀:“就知道兄弟义气!那我们就一起去梁山!” 众人齐声叫好,又是一阵豪饮。 第二天,操刀鬼曹正听得师傅林冲在二龙山的消息,也带着十几庄客来附。 曹正以前曾往东京经商,闻得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威名,上门求教,林冲见他心诚,底子凑合,还有不菲拜礼,就指点了他数日,后来曹正就以林冲徒弟自称,实际最多算个记名弟子,也没有行过拜师礼。此番再相逢,林冲知曹正曾助鲁智深夺二龙山,就让他行了拜师礼,算是正式收他为徒。 众人歇了二三日,就分批下山,前往梁山。二龙山三四百喽啰大半愿意跟着鲁智深和杨志。鲁智深杨志就把剩下的喽啰发些个安家费给遣散了。 林冲一直与李清照胡铨同行,开解安慰,并把自己的目标理想与他俩交流。渐渐地李清照越来越乐意;而胡铨也从不情愿到最后同意在梁山坐把交椅。 待众人都到了梁山,聚义厅中,林冲推让鲁智深为山寨之主,鲁智深拒之。 豹子头林冲只得坐了第一位 花和尚鲁智深坐了第二位 刚忠简胡铨坐了第三位 立地太岁阮小二坐了第四位 青面兽杨志坐了第五位 短命二郎阮小五坐了第六位 活阎罗阮小七坐了第七位 易安居士李清照坐了第八位 旱地忽律朱贵坐了第九位 神医安道全坐了第十位 摸着天杜迁坐了第十一位 云里金刚宋万坐了第十二位 多面手黄群坐了第十三位 操刀鬼曹正坐了第十四位 活闪婆王定六坐了第十五位 此番梁山聚义,后史称“两山聚义”。 水浒原著中,宋江忌惮鲁智深的领袖气场,将鲁智深压到了天罡星第十三位,这回林冲可不允许这事儿再发生了。梁山坐第二把交椅的,以后若有需要,是要代行寨主之责的,必须是林冲放心的人。 刚忠简胡铨是举人,在重文轻武的宋代,对上山落草的好汉们而言,举人好似天上星宿。故而胡铨虽然年轻无功,若非林冲阻止,鲁智深甚至要把第二把交椅让给胡铨。 李清照文名鼎盛,聪慧自信,落落大方,是宋代少见的潇洒女文青。只是身为女性,排位才不能似胡铨一般在前。 林冲鲁智深杨志等操管步军,阮氏三雄操管水军,胡铨管民事,李清照管学务,朱贵管情报联络。梁山好汉自操练壮大不提。 且说那日杨志押运的生辰纲,被晁盖吴用等设计夺了去。杨志不敢再回大名府,只得再走江湖。跟着杨志押运生辰纲的那伙都管军士,回去后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杨志身上,反诬杨志与贼人勾连,夺了生辰纲。 梁中书与蔡京大怒,严令济州府尹捉拿贼人。济州府公人费时数月,多方打探,终于查到了那日在黄泥岗卖酒的白胜头上,将他拘捕,大刑伺候。白胜苦熬不过,招出了晁盖等。 济州府缉捕使何涛亲自带领二十个眼明手快的公人迳去郓城县投下,着落本县立等要捉晁保正并不知姓名四个正贼。 且说郓城押司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排行第三。祖居郓城县宋家村人氏。面黑身矮,人都唤他做黑宋江;又传闻大孝,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上有父亲在堂,母亲早丧;下有一个兄弟,唤做铁扇子宋清,自和他父亲宋太公在村中务农。这宋江自在郓城县做押司,他刀笔精通,吏道纯熟;兼爱习枪棒,虽然武艺般般却好结识施恩江湖上好汉。但凡江湖人物,不论好歹,不分善恶,皆设法相好资助。因此,山东河北一带江湖上,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做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名气着实不小。 宋江见何涛前来,得知为抓晁盖,心道:“晁盖与我相交多年,这些年我这及时雨的名声,小半用的是他馈赠的财物。晁盖若是被抓,牵连与我,大有不妥。我今通信与他,也全了我及时雨的名声。” 于是宋江假称县令睡觉县尉外出,把何涛及二十个济州府公人稳住下来,自己抽身出去,弄了一匹马。先慢慢地离了县治,出得东门,打上两鞭,那马拨喇喇的望东溪村撺将去,没半个时辰早到晁盖庄上。 且说晁盖正和吴用,公孙胜,刘唐,汤隆,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见庄客报说,迸忙出来迎接。 宋江道了一个喏,携了晁盖手,便投侧边小房里来。 晁盖问道:“押司如何来得慌速?“ 宋江道:“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如今黄泥冈事发!白胜已自拿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你等五人。济州府差一个何缉捕,带着若干人,奉着太师府钧帖并本州文书来捉你等五人,道你为首。天幸撞在我手里!我只推说知县睡着,且教何观察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以此飞马而来,报道哥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不快走,更待甚么?我回去引他当厅下了公文,知县不移时便差人连夜下来。你们不可耽搁。倘有些疏失,如之奈何?休怨小弟不来救你。“ 晁盖听罢,吃了一惊,道:“贤弟,大恩难报!“ 宋江道:“哥哥,你休要多话,只顾安排走路,不要缠障。我便回去也。“ 晁盖道:“生辰纲数人皆在此,贤弟且见他一面。“ 宋江来到后园,晁盖指着道:“这四位∶一个吴学究;一个公孙胜,蓟州来的;一个刘唐,东潞州人;一个汤隆,乃是西军出身。“ 宋江匆匆一礼,回身便走,嘱付道:“哥哥保重!作急快走!兄弟去也!“ 宋江出到庄前上了马,打上两鞭,飞也似回郓城县城了。 欲问晁盖能否逃出,且听下回分解。 第14回 朱仝雷横争放晁,廿星聚义梁山泊 闻宋江报信,晁盖大惊,急与吴用公孙胜刘唐汤隆商议。 吴用道:“如今别无它路,只得带上劫来的生辰纲,上梁山求林教头等收容。” 公孙胜道:“只是我等如此上山,是把官府乃至官军引得去了。不知山上头领们是否乐意?” 汤隆道:“早先我在西军就有耳闻八十万禁军林教头的威名,想必是位英雄豪杰吧?” 刘唐道:“自林教头夺了王伦之位,这梁山看着好生兴旺,前些日子二龙山好汉也归并了梁山。这梁山名气越发大了。” 晁盖点头道:“若是王伦还在,说不得不敢收留我等;现下是林冲为首,当不会拒绝。” 吴用道:“既如此,哥哥就弃了这庄子,一起奔梁山入伙吧。” 晁盖先叫吴用公孙胜带着十几个庄客,挑着生辰纲,连夜出庄逃往梁山泊。再急令庄客收拾细软,打包财物,要随后往梁山逃去。 郓城知县名时文彬,为官还算清正廉明,有些恻隐之心和仁慈之念,因善抚琴而自号琴中客。知县见了何涛文书,知是大案,即唤县尉率都头朱仝和雷横并带兵丁衙役,引着何涛并济州府公人,拢共一二百人,连夜奔东溪村晁家来。 那朱仝雷横两个县里都头,皆与晁盖有旧,平日里收了晁盖不少好处。两人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假意出力,实则远远的就高举火把,大喊拿贼,存心打草惊蛇,催逼晁盖走人。 晁盖等杀出庄子,先后遇上朱仝雷横,这两人都是假意酣战,实则卖好晁盖。一通混战后,晁盖刘唐汤隆三人,领着百来庄客杀出东溪村,直奔梁山而去。 朱仝雷横崴脚的崴脚,脱力的脱力,皆言追不动了。何涛手下仅二十来个公人,又怎敢追那几只大虫? 济州府观察何涛见见众人四分五落,赶了一夜,不曾拿得一个贼人,只叫苦道:“如何回得济州去见府尹!“只得求县尉捉了几家邻舍去,逮了几个没跟晁盖逃走的庄客,解将郓城县里来。 知县时文彬把一干拿到的邻舍庄客当厅勘问。一通棍棒下来,庄客招道:“一共是五人,晁盖之外,还有教授吴学究,一个道人叫公孙胜的,一个黄毛叫刘唐的,还有一个之前也是庄客,听得曾是西军中打铁的,叫汤隆。” 何涛在旁问道:“这帮贼人现下往哪里去了?” 邻居和庄客皆言不知,时文彬下令再打。直打得堂下血肉飞溅鬼哭狼嚎,眼见要打死人了,一名庄客嚎道:“老爷饶命!莫要再打了!小的想起来了,耳边曾刮到一句,说是要上梁山。” 知县取了一纸招状,把两个庄客交与何观察,回了一道备公文申呈本府。众人与何涛押解了两个庄客连夜回到济州,正直府尹升厅。 府尹见了招状,又审了白胜,确定了黄泥岗生辰纲劫匪,就是晁盖等五人加白胜。于是就招来济州府团练使黄安,要其招聚周边官军,清剿梁山泊,追回生辰纲。 晁盖等到山下酒店见了朱贵说明入伙之意,朱贵一面派人知会山上,一面安排船只送晁盖等渡过。 林冲闻晁盖来投,大喜过望,率山寨头领到金沙滩相迎。 林冲抱拳笑道:“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实乃万幸!” 晁盖等慌忙施礼。 晁盖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林冲笑道:“且到聚义厅饮酒!”说罢,与晁盖把臂而行。 阮氏三雄与吴用乃是旧识,鲁智深和汤隆都出身西军,自然开心叙旧。 酒席上晁盖致歉道:“我等劫了生辰纲,造下迷天大罪,无处安身。蒙林寨主错爱收留,感激不尽。只怕会给山寨引来官军,深深惭愧啊!” 林冲摆手道:“晁天王无需担心,我等在此聚义,不是为了苟延一生,而是为了一起做一番事业。今官家昏庸,奸臣当道,英雄好汉不反也得反。梁山要壮大,迟早是要对上官军的,梁山军兵光练是不够的,更需在实战中成长。” 鲁智深也道:“晁兄放心,梁山义气为先,不惧官军,绝不会怪罪上山的英雄好汉。” 阮小七大呼:“官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宰一双,我还怕他不来呢!” 众好汉皆笑,林冲道:“七哥所言非是玩笑,把官军多打几次,打疼了,咱梁山军才可能割据一方。” 林冲顺便说了梁山今后目标,那就打疼官军,打服官军,以期割据一方。其实林冲的最终目标是改朝换代,以免华夏之后被女真蒙古和假女真满清三次灭国的浩劫。当然眼下还不是说这的时候。 吴用略有所思,道:“林教头志向高远,小可佩服!我等愿为马前卒为山寨出力。”晁盖等皆点头称是。 晁盖等要将劫来的生辰纲献给梁山,推让一番后,将生辰纲分为四份,二份进梁山公库,一份依旧留给劫了生辰纲的五位头领,另一份犒赏晁盖庄客和梁山喽啰,并施惠梁山周边穷困百姓。 林冲道:“晁兄侠名远扬,当可为梁山之主。” 晁盖急忙摆手:“我等上山是为追随教头。若寨主再说一遍此言,我等即刻下山,不敢再打搅!” 吴用公孙胜等也表示愿服从林寨主将令,无有二心。 林冲道:“既然晁天王和各位英雄如此错爱,林冲也不再虚让。梁山以除恶安良为己任,不欺压百姓,勤于练兵,规矩当比寻常草寇要多要严。即便是头领坏了规矩,该罚就罚,该斩就斩。还望几位英雄能遵守梁山规矩,不要伤了兄弟情分。若是守不了严规,不如早些自去。” 晁盖点头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梁山也有梁山规矩,我等理会得。”说罢转头向吴用公孙胜刘唐汤隆:“几位兄弟仔细了。” 吴用等皆点头称是。 水浒原著中,每次排座次,都要费神让来让去,真情假意难辨。只是最后总是宋江得利,天罡地煞中,与宋江交好的,位次往前排,与宋江疏远的,位次往后排。林冲可不想再如此做作了,便由自己安排,当然还是要基本公平公正的。 水浒原著中得悲剧人物晁盖有领袖资质,吴用诡计多端,公孙胜将来搞宗教有大用,故而林冲还是要把他们三个往前排的;刘唐就得稍稍往后点;汤隆会打铁懂炼铁,这样的专业人才还是该比原著往前的。 林冲道:“还有一事要请晁天王见谅,这梁山交椅就由在下尽量按能力贡献名气安排,然总有疏漏,请各位兄弟莫要推让也莫要抱怨。如此可免兄弟义气有伤,若有不平埋怨皆由林冲一人担当。各位兄弟若有异议,尽可与林冲说知,林冲有错必改。” 说罢林冲起身向众头领鞠躬:“请各位兄弟体谅!” 所有头领一并起身道:“我等无有抱怨,一切听凭寨主安排!” 林冲谢过众人,安排了晁盖五人交椅。 豹子头林冲坐了第一位 花和尚鲁智深坐了第二位 托塔天王晁盖坐了第三位 智多星吴用坐了第四位 入云龙公孙胜坐了第五位 刚忠简胡铨坐了第六位 立地太岁阮小二坐了第七位 青面兽杨志坐了第八位 短命二郎阮小五坐了第九位 活阎罗阮小七坐了第十位 易安居士李清照坐了第十一位 旱地忽律朱贵坐了第十二位 赤发鬼刘唐坐了第十三位 神医安道全坐了第十四位 金钱豹子汤隆坐了第十五位 摸着天杜迁坐了第十六位 云里金刚宋万坐了第十七位 多面手黄群坐了第十八位 操刀鬼曹正坐了第十九位 活闪婆王定六坐了第二十位 此番梁山聚义,后史称“廿星聚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5回 济州官军攻梁山,王进单手擒黄安 上文说道,济州府尹知晁盖逃上梁山,即点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何涛,带领二千军马,拘集本处船支三四百只,就石碣村湖荡调拨,分开船支,作两路来取泊子。黄安何涛各领一路,要灭梁山,抓林冲晁盖,夺回生辰纲。 先说何涛一路乃是偏军,从后山而来,被杨志带着二三十骑军一冲,皆尽散逃,鲁智深杜迁宋万领着步军赶杀。何涛被鲁智深赶上,一禅杖打碎了天灵盖。一众官军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只恨爹妈少生了几条腿,飞也似的逃了。 团练使黄安善使一柄长刀,绰号鬼见愁,他带领主力人马上船,摇旗呐喊,杀奔金沙滩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 黄安道:“这不是画角之声?且把船湾住!“ 又行不到五六里水面,只听得芦苇中间有人嘲歌。众人且住了船听时,那歌道∶“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 又有一人唱道:“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黄安团练使,京师献与赵王君!” 黄安并众人听了,尽吃一惊。看时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支船来。看那船时,每支上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个人。 头带绛红巾,都是一样红罗绣袄,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支船上人都一般打扮。 於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支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 黄安把手一招,众人并力向前,各执器械,挺着迎将去。 只见阮小五大笑,骂道:“你这等虐害百姓的贼官!直如此大胆!敢来引老爷做甚么!却不是来将虎须!“ 黄安背后有会射弓箭的,搭上箭,拽满弓,一齐放箭。 阮氏三雄见官军放箭来,拿着桦揪,翻筋斗钻下水里去,众人敢来跟前,拿个空。 黄安道:“你众人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这三个人!“两边有四五十支船一齐发着喊杀奔前去。 那三支船忽哨了一声,一齐便回。 黄团练把手内枪捻搭动,向前来叫道:“只顾杀这贼!我自有重赏!“ 那三支船前面走,背后官军船上把箭射将去。那三阮去船舱里各拿起一片青狐来遮那箭矢。绑面船支只顾赶。 赶不过二三里水港,黄安背后一支小船飞也似划来,军兵报道:“且不要赶!我们那一条杀入去的船支都被他杀下水里去,把船都夺去了!“ 黄安问道:“怎的着了那厮的手?“ 小船上人答道:“我们正行船时,只见远远地两支船来,每船上各有五个人。我们并刀杀去赶他,赶不过四五里水面,四下里小港钻出七八支小船来。船上弩箭似飞蝗一般射来!我们急把船回时,来到窄狭港口,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两头牵一条大篾索,横截在水面上。却待向前看索时,又被他岸上灰瓶,石子,如雨点一般打将来。众官军只得弃了船支,下水逃命。我众人逃得出来,到旱路边时,那上岸人马皆不见了;马也被他牵去了;看马的军人都杀死在水里。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支小船儿,迳来报与团练。“ 黄安听得说了,叫苦不迭;便把白旗招动,教众船不要去赶,且一发回来。 那众船才拨得转头,未曾行动,只见背后那三支船又引着十数船支,都只是这三五个人,把红旗摇着,口里吹着忽哨,飞也似赶来。 黄安却待把船摆开迎敌时,只听得芦苇丛中炮响。黄安看时,四下里都是红旗摆满,慌了手脚。 后面赶来的船上叫道:“黄安留下了首级回去!“ 黄安把船尽力摇过芦苇岸边,却被两边小港里钻出四五十支小船来,船上弩箭如雨点射将来。 黄安就箭林里夺路时,只剩得三四支小船了,黄安便跳过快船内,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人一个个都扑涌的跳下水里去了。 有和船被拖去的,大半都被杀死。 黄安驾着小快船正走之间,只见芦花荡边一支船上立着刘唐,一挠钩搭住黄安的船,托地跳过来,就来抓黄安。 黄安扔去甲胄,扑通跳入水中,向岸边急游。刘唐水性泛泛,只得催喽啰划船紧追。 一时官军能识水的,多在水里被箭射死,逃不得几个;不敢下水的,就船里都活捉了。 黄安被刘唐追到岸边上了岸,远远地,林冲晁盖公孙胜,山边骑着马,挺着刀,引五六十人,三二十匹马,齐来接应。黄安夺了一匹马飞快地逃去。林冲等不肯甘休,骑着马追了下去。 黄安一路逃,一路收拢残兵败将,又被林冲等屡屡杀散。到后来,溃散的官军无人再愿意跟在黄安身边,免得被林冲等辍上。 又追了一阵子,晁盖等也渐渐掉队,只剩黄安林冲一前一后,一逃一追。 林冲和黄安越追越近,正在此时,只见大路前方一人快马而来。林冲眼力甚好,仔细瞧去,不是王进又是谁? 林冲高喊:“兄长勿叫那厮走脱了!某乃林冲!” 黄安见对面那人是林冲相识,急忙要将马偏过,哪里还来得及。只见王进一打马,侧身避过黄安胡乱挥来的腰刀,就一伸手,拿住了黄安的脖领,大喝一声,将黄安掷与地上。黄安本已筋疲力尽,被这一掷,全身痛彻,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躺在地上直抽抽。 林冲数月前曾专程去延安府寻王进,邀王进入伙梁山。当日王进还想等老钟经略相公回来,好在西军求个出身,所以就拒绝了林冲的相邀。不想今日竟然相见,还帮着捉了黄安。 两人跳下马执手,林冲大喜过望:“兄长一切可好?兄长如何到得此处?” 王进拱手道:“前者林贤弟亲到延安府相邀,王进不识抬举,还指望老钟相公能给个出身。未想连老钟相公回延安府后,多番求见不得,把贤弟留下的金银又花尽。后来高俅得知,派人要在延安府相害与我,幸得韩世忠相助,给我弄了匹马,这才逃出了延安府。” 林冲怒道:“高俅那厮可恨!终有一日你我兄弟必报此仇!” 王进惭愧道:“天下之大,已无王进存身之处。还望林寨主不计前过,收容王进,王进愿为梁山一小卒。”说罢附身一拜。 林冲急忙扶起王进:“兄长愿意加入梁山,实乃大喜之事。” 说话间晁盖等也追了上来,林冲将王进引介。 晁盖喜道:“久闻王教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誉满京师。今得王教头入伙,我梁山是要兴旺啊!” 公孙胜也道:“贫道在蓟州就耳闻,八十万禁军教头中,长一辈的以王教头武艺最好,小一辈的以林教头武艺最强。今我梁山有两位教头在,何惧官军来犯?” 王进自然谦逊道谢不提。 众人绑了黄安回梁山。几处战场点检下来,二千官军被杀了三四百,抓了四五百,剩下的四处逃散去了。点检共夺得二三百匹好马并二百多条船,杀了何涛,捉了黄安。又得王进上山,众头领大喜,杀牛宰马,山寨里筵会。 自酝的火烧酒,水泊里出的新鲜莲,藕并鲜鱼,山南树上自有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自养的鸡,猪,鹅,鸭,等品物,不必细说。众头领只顾庆贺。 说起抓了黄安,林冲令对王进道:“兄长神力,竟单臂将黄安擒下。”鲁智深晁盖等也纷纷出言夸奖。 王进忙道:“只是碰巧罢了。在下由延安府来投梁山,入得青州境内,便听闻官军正在攻梁山,因而急急赶来。谁知正好碰上寨主追赶黄安,于是捡了个便宜。便是没有我,寨主也必赶上将黄安抓获。” 林冲摇头道:“那黄安逃得再远些,离城池近了,我等也不便再追了。” 吴用笑道:“黄安真乃败运之人,出门未看黄历。明明好几条路可逃,偏生选了王教头过来的这条。” 一众头领皆笑。 王进又道:“那黄安虽然武功平平,却也是一州团练使,再者也送来不少军械粮草,不如招降于他,也好壮大我梁山。” 林冲便命将黄安带上,好言招降,并派王定六去济州取黄安家小,众人一起相劝,黄安无奈,便降了梁山。林冲又叫安道全好生给黄安疗伤治病。黄安在水浒原著中,被抓后关了一阵子后病郁而死,如今便有了不同际遇。 林冲便请王进坐了梁山第五把交椅,在晁盖吴用之后,公孙胜胡铨之前;叫黄安在宋万之后,黄群之前坐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6回 刘唐单人走郓城,三郎一对共婆惜 王进是禁军名教头,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故有绰号十八般。他的上山,减轻了林冲的一大负担,就是练兵。林冲和王进一起,完善了梁山练兵纲要,林冲自然要加入自己记得的一些后世军训,而王进则能分析这些后世经验可否,如何参入宋代练兵。林冲就将梁山军兵训练交给王进负责,还让王进兼管军规。 梁山水军自然还是三阮负责。水军训练林冲没啥可贡献的,只是要求他们刻苦训练熟能生巧,并用未来海军给三阮画个大饼。另外林冲还要求黄群的工匠营帮助水军,将几条大渔船改装成战船。 梁山民事皆由胡铨管理。年轻的胡铨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但梁山一二千军兵,加上工匠、渔户等、和亲属,拢共也就不到万人。胡铨很快上手,管得井井有条,一众头领皆尽佩服。林冲还和胡铨一起,逐步建立和补充梁山民规,在林冲眼中,这是以后治国法规的起源。 李清照管学务,一方面办学校聘先生给梁山民众中的孩子们上学,教材混入了林冲来自后世的一些东西,废除腐儒糟粕,以实用为主,有些东西还要林冲先亲自教给先生们。另一方面,按林冲要求,给一众头目强制扫盲,林冲和李清照为师,三阮刘唐等几个不爱读书的叫苦连天,被林冲连哄带压,只得就范。天下知名的文豪李清照,亲自给一帮目不识丁的强匪扫盲,看着也是很奇葩。 汤隆管军械营,林冲希望他不但能修理军械,还要设法弄来更多专业工匠,逐步研究炼铁炼钢。 黄群管工技营,眼下火烧酒已经又开发出高度的火烈酒和低度的火云酒,卖的越来越好。林冲要求黄群继续研制玻璃器皿,这将是梁山的下一个利润来源。 公孙胜之前拜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修道,懂些炼丹,懂点火药,林冲便把自己记得的前世关于火药的片鳞半爪,拿出来与公孙胜探讨,弄了二三工匠,试验改进这个时代的火药火器。 朱贵带着王定六管通信情报,要在东京开酒店,就近监探朝廷动静。按林冲吩咐,朱贵亲往大名府,找林冲的大师兄卢俊义,要往北辽等处贩卖梁山酒。 卢俊义是河北大名府富商,自幼热衷习武,拜周侗为师,是林冲和岳飞的大师兄,在河北山东威名显赫,与人比试交手从未输过,号称河北第一条好汉。 济州府尹见官军剿梁山大败归输,连团练使黄安都被梁山收了去。大惊失色,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附近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 且说文书到了郓城县,郓城县知县时文彬看了公文,教押司宋江叠成文案,行下各乡村,一体守备。 宋江见了公文,心内寻思道:“晁盖林冲等众人不想做下这般大事!劫了生辰纲,杀了黄安何涛,如此之罪,是灭九族的勾当!倘有疏失,必然牵连与我,如之奈何?“ 宋江自家一个心中纳闷,分付贴书后司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行下各乡各保,自理会文卷。眼看日头将晚,宋江从县里出来,去对过茶房里坐定吃茶。 只见一个大汉,头带白范阳毡笠儿,身穿一领黑绿罗袍;下面腿护膝八搭麻鞋;腰里跨着一口腰刀,走到面前,唱个大喏,说道:“押司认得小弟么?“ 宋江道:“足下有些面善。“ 那汉道:“可借一步说话。“ 宋江便和那汉入一条僻静小巷。见一酒楼,两个上到酒楼,拣个僻静阁儿里坐下。 那汉扑翻身便拜。 宋江慌忙答礼道:“不敢拜问足下高姓?“ 那人道:“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 宋江道:“兄长是谁?真个有些面熟。小人失忘了。“ 那汉道:“小弟便是晁保正庄上曾拜识尊颜,蒙恩救了性命的赤发鬼刘唐便是。“ 宋江听了大惊,说道:“贤弟,你好大胆!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惹出事来!“ 刘唐道:“感承大恩,不惧一死,特地来酬谢。“ 宋江道:“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兄弟,谁教你来?“ 刘唐道:“晁头领哥哥再三拜上大恩人。得蒙救了性命,上了梁山,随林教头等聚义,共是二十一个头领。见今山寨里聚集得一二千人,粮食不计其数。因想兄长大恩,无可报答,特使刘唐赍一封书并黄金一百两相谢押司,再去谢那朱都头雷都头。“ 刘唐打开包裹,取出书来,便递与宋江。宋江看罢,便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 打开包儿时,刘唐取金放在桌上。 宋江那封书,就取了三条金子和这书包了,插在招文袋内,放下衣襟。 刘唐道:“这金子押司全取了去。” 宋江拦住道:“贤弟,你听我说。你们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江家中颇有些过活,且你在放山寨里,等宋江缺少盘缠时却来取。今日非是宋江见外,这三条金子自会给朱仝雷横各一条,也算领了晁保正和各位兄弟的情。贤弟,我不敢留你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认得时,不是耍处。今夜月色必然明朗,你便可回山寨去,莫在此停阁。宋江再三申意众头领,不能前来庆贺,切乞恕罪。“ 刘唐道:“哥哥大恩,无可报答,山寨如今不缺钱财,特令小弟送些人情给押司,微表叩谢之心。林教头哥哥做寨主,保正哥哥今做头领,学究军师号令非昔日,小弟怎敢将回去?到山寨中必然受责。“ 宋江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与你将去便了。“ 刘唐苦苦相央宋江把金子全收下,宋江那里肯接,随即取一幅纸来,借酒家笔砚,备细写了一封回书与刘唐收在包内。 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前包了,又下了四拜。自趁月色连夜回梁山不提。 却说宋江与刘唐别了,自慢慢走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肚里寻思道:“早是没做公的看见!险些惹出一场大事来!“ 一头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日后可不能再有纠葛了。“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背后有人叫一声“押司,那里去来?好两日不见面!“宋江回头看时,却是阎婆。 原来这阎婆是个东京老虔婆,养了个女儿叫阎婆惜,自小教得风月巧技,娼寮里接客。后来被一郓城豪客买来,不想刚来郓城没几日,那豪客就病死,这母女就被大妇赶将出来,无奈重操旧业还是做皮肉生意,只是郓城小城,生意清淡。后来阎婆找了本地媒婆叫王婆的,拉纤宋江,宋江尝了婆惜,甚欢,就将阎婆惜纳为外室,买了一楼房,将这母女养在那里。 起初宋江甚爱阎婆惜,日日与她寻欢。过得几日宋江习枪弄棒时感觉腰腿少力,慢慢去不动了。那阎婆惜在东京是千锤百炼的,也看不上黑三郎的尊容,越来越不给宋江好脸色。 一次宋江不合带后司贴书张文远,来阎婆惜家吃酒。这张文远却是宋江的同房押司,因宋江叫宋三郎,张文远那厮家中也是排行老三,便唤做小三郎,也叫张三郎,生得眉清目秀,齿白纯红;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这婆惜是个酒色娼妓,一见张三郎,心里便喜,两人眉来眼去,只一次便勾搭成奸。 之后若宋三郎不在,这张三郎便去那里,假意儿只说是寻宋江。正所谓:宋江出钱养外室,两个三郎共婆惜。 那阎婆惜自从和那张三两个搭识上了,打得火块一般热,并无半点儿情分在这宋江身上。宋江但若来时,只把言语伤他,全不兜揽他些个。 宋江头戴绿帽,心下悔恨,却又不敢声张怕丢了脸面,只是慢慢的不再供养这对母女钱财了。 女儿阎婆惜爱张三郎俏,虔娘阎婆却爱宋三郎钱。阎婆累使人来请,宋江只推事故不上门去。今日阎婆可不想再放过宋江这金主了。赶上前来叫道:“押司,多日使人相请,好贵人,难见面!便是小贱人有些言语高低,伤触了押司,也看得老身薄面。自教训他,与押司陪话。今晚老身有缘,得见押司,同走一遭去。“ 宋江道:“我今日县里事务忙,摆拨不开,改日却来。“说罢要走。 阎婆便把宋江衣袖扯住了,发话道:“是谁挑拨你?我娘儿两个下半世过活都靠着押司。外人说的闲是非都不要听他,押司自做个主张,我女儿但有差错,都在老身身上。押司胡乱去走一遭。“ 几下里拉扯后,宋江吃那婆子缠不过,便道:“你放了手,我去便了。“ 到了那母女住处,宋江进到里面凳子上坐了。 那婆子是乖的,生怕宋江走去,便帮在身边坐了,叫道:“我儿,你心爱的三郎在这里。“ 那阎婆惜倒在床上,对着盏孤灯,正在没可寻思处,只等这小三郎来;听得娘叫,只道是张三郎,慌忙起来,把手掠一掠云髻,口里喃喃的骂道:“这短命!等得我苦也!“飞也似跑下楼来。 堂前琉璃灯却明亮,照见是宋江,那婆娘复翻身转又上楼去,依前倒在床上。 阎婆听得女儿脚步下楼来,又听得再上楼去了,婆子又叫道:“我儿,你的三郎在这里。怎地倒走了去?“ 那婆惜在床上应道:“这屋里多远,他不会来!他又不瞎,如何自不上来,直等我来迎接他!没了当絮絮聒聒地。“ 阎婆道:“这贼人真个望不见押司来,气苦了。恁地说,也好教押司受他两句儿。“ 婆子笑道:“押司,我同你上楼去。“ 宋江听了那阎婆惜说这几句话,自有五分不自在,为这婆子来扯,勉强只得上楼去。宋江已是十数日未会阎婆惜,心里也有些念想那鸟事。 欲知宋江鸟事可成,且听下回分解。 第17回 宋江怒杀阎婆惜,林冲初见宋三郎 宋江上得楼来,阎婆惜依旧倒在床上不理。阎婆就床上拖起女儿来,说道:“押司在这里。我儿,你只是性气不好,把言语来伤触他,恼得押司不上门,闲时却在家里思量。我如今不容易请得他来,你却不起来陪句话儿。颠倒使性!“ 婆惜把手拓开,说道,“你做怎么这般鸟乱!我又不曾做了歹事!他自不上门,教我怎地陪话?“ 婆子便推他女儿过来,说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便罢,不要焦躁。“ 那婆娘便去宋江对面坐了,别转了脸不看宋三郎,宋江无趣,低了头不做声。 阎婆去端了些酒菜上楼,将桌上两个酒杯倒满,道:“押司和我儿先坐,这火烧酒可是远近闻名的好酒,押司多喝些。”说罢出得房门去,门上却有屈戌,便把房门上,将屈戌搭了。却是她怕宋江走了,不得银子给。 宋江阎婆惜两人对坐无语,宋江耐不过,自吃了一盏酒,就了些菜。阎婆惜也饿了,管自吃菜。 宋江烦躁,又饮了几盏。火烧酒猛,空腹心烦,不醉也醉。酒劲上来,灯下看阎婆惜,倒有一丝姿色,宋江便挨近来要搂阎婆惜。 阎婆惜正只爱眉清目秀小鲜肉张三郎,见宋江大脸凑近,好不恶心,一巴掌推去,宋江站立不稳,仰天倒在床上,前襟翻开,露出了招文袋。招文袋里三条金子相撞,发出声响。阎婆惜看将过来,见宋江双目半睁半闭,似是睡过去了。 阎婆惜从宋江身上解下招文袋来,只觉袋里有些重,便望桌子上只一抖,正抖出那包金子和书来。 这婆娘拿起来看时,灯下照见是黄黄的三条金子。婆惜笑道:“天教我和张三买事物吃!这几日我见张三郎瘦了,我也正要买些东西和他将息!“ 将金子放下,却把那纸书展开来灯下看时,上面写着晁盖并许多事务。 婆惜道:“好啊!我只道“吊桶落在井里,“原来也有“井落在吊桶里!“我正要和张三两个做夫妻,单单只多你这厮!今日也撞在我手里!原来你和梁山泊强贼通同往来,送一百两金子与你!且不要慌!老娘慢慢地消遣你!--“ 阎婆惜就把招文袋藏于床脚,也不管宋江,在床上卷了被子自睡。 快到天明宋江渴醒,喝了水后发觉招文袋不见,急忙摇醒阎婆惜问,两人吵闹起来。 只见那婆惜柳眉踢竖,星眼圆睁,叫道:“老娘拿是拿了,只是不还你!你使官府的人便拿我去做贼断!“ 宋江道:“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得,不是要处!“ 婆惜道:“你怕外人听得,你莫做不得!这封书,老娘牢牢地收着!若要饶你时,只依我三件事便罢!“ 宋江道:“休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 阎婆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 宋江道:“这个依得。“ 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 宋江道:“这件也依得。“ 婆惜道:“第三件,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 宋江道:“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送来与我,我不肯受他的,依前教他把了回去。若端的有时,双手便送与你。“ 婆惜道:“可知哩!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蚊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这话却似放屁!“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的鬼!“你待瞒谁?便把这一百两金子与我,直得甚么?你怕是贼赃时,快熔过了与我!“ 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慌。你若不相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 阎婆惜只是不信宋江只拿了三条金子,两人争吵多时,宋江掀开被角,要将招文袋夺走,阎婆惜死死护住只是要那百金。抢夺中宋江摸到了自己配的腰刀,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 宋江杀了阎婆惜,逃回宋家村宋太公庄上。阎婆告到县衙,县令时文彬派朱仝雷横俩都头带兵丁去宋家村抓人。 朱仝雷横这俩都头,前者刚放过晁盖等,此番又徇私为宋江打掩护,假意搜遍了宋太公庄上,却帮着宋太公把两个儿子,宋江和宋清,送逃了出去。 宋江弟兄两个不只一日,来到沧州界分,投沧州横海郡柴进庄上。 柴进乃沧州人氏,后周世宗柴荣嫡派子孙,家中有大宋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柴进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被誉为当世孟尝君,绰号小旋风。梁山之初,王伦杜迁宋万就是柴进资助上的梁山;之后林冲被刺配,也曾路过柴进庄上,受柴进资助,林冲还棒打了志大才疏的庄上枪棒教师洪教头,林冲火烧草料场杀陆谦富安后,柴进又荐林冲投梁山。 柴进见了宋江也是大喜,道:“不敢动问。闻知兄长在郓城县勾当,如何得暇来到荒村敝处?“ 宋江答道:“久闻大官人大名,如雷贯耳。虽然节次收得华翰,只恨贱役无闲,不能彀相会。今日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没出豁的事来;弟兄二人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大官人仗义疏财,特来投奔。“ 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劫遮莫做下十恶大罪,既到敝庄,俱不用忧心。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庄。他赵家夺了我柴家江山,我今回他些龌龊,量他也不好把我怎地!“ 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 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务,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柴进便请宋江弟兄两个洗浴换装,然后入席。宋江看席上有另三人。 柴进介绍道:“押司,这位就是梁山寨主林冲林教主,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松武二郎,这位是梁山好汉操刀鬼曹正。几位兄弟好生亲近亲近。” 林冲出现在此是有意为之的。林冲在梁山就随时关注宋江动向,刘唐给宋江送金回梁山,林冲就做好准备了。宋江杀阎婆惜被追捕,林冲即快马抢先往沧州柴进庄上,要赶在宋江之前结交武松,免得武松被宋江拉了去。原著中武松被宋江忽悠成忠心小弟,为宋江南征北战,最后断臂出家,可惜了打虎英雄。 武松在清河县,因酒醉与人相争,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武松以为死了,躲到了柴进庄上。武松爱酒,喝完脾气大,得罪了不少庄客,便柴进也有些怠慢了。后来听说被打的那人没死,武松就要回去,不想染患疟疾病倒。 林冲带着徒弟曹正赶到柴进庄上,很快找到武松,帮着照顾治疗,前几日刚好,打算再养几日就回乡去寻哥哥武大郎。因为武松也曾被周侗指点过武艺,林冲就与武松叙了周侗师门的关系,认了武松这个师弟。曹正是个机灵人儿,在一旁端茶倒水,伺候师叔养病。林冲知道武松此时还不会愿意上山落草,所以只是培养感情,并不邀武松入伙。 林冲与柴进沟通些生意,火烧酒及其高度火烈酒,低度火云酒,都卖的不错,梁山和柴进都有很好的收益。林冲跟柴进说明,让柴进和自己的大师兄卢俊义合作往北面卖酒,柴进一口答应。林冲告诉柴进,以后梁山还会有其他好物件出产,还会请柴进销售,柴进自然乐意。 宋江见了林冲,赶忙就拜:“久闻林教头盛名,今日得见,多幸多幸!” 林冲回拜道:“久闻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宋江道:“听闻梁山近来好生发达兴旺,实是可喜。我那兄长晁盖也在山上,还望林寨主莫嫌他粗陋,多多关照。” 林冲暗自吐槽:“装的很有水平,原著中晁盖就特么被你害死的。”嘴上道:“晁天王是我山寨兄弟,乃是一家人,宋押司无须挂念。” 武松曹正和宋清也见礼。 众人坐下喝酒,讲些个江湖。林冲见宋江果然甚有领袖魅力,吸引小弟能力贼强,眼见着武松对宋江越来越亲近。 林冲暗叹:“我费尽心机接近武松,嘘寒问暖,送医送药还送钱,说师论徒拉师门,好不容易认下了师兄弟。这宋江分文不出分力不出,借了柴进一顿酒就让武松倾心。这天生自带的属性,我特么真的也是醉了!原著中武松就是在柴进庄上拜宋江为兄,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搅黄了它!” 毕竟能否搅分宋江和武松,且听下回分解。 第18回 师兄弟阳谷分别,景阳岗武松打虎 林冲思来想去,也没啥一击制胜的法子,只有多管齐下影响武松。 一是交流武艺,武松病渐恢复,可以稍稍比划。林冲就与武松师兄弟交流练武心得,这个宋江差得太远,在旁边也插不上几句,高下自分; 二是要让武松知道世界之大,英雄之多,林冲告诉武松,大宋之外,除了辽国西夏大理,还有正在崛起的女真,往西还有许多国家,往东往南跨过大海还有大片沃土。天下有无数英雄,为国为民方为英雄,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方为英雄。开阔武松的眼界,不要只知道山东地界只佩服及时雨; 三是告诉武松梁山军的志向,是要割据一方为国出力,为将来拉武松上山打下基础; 四是教武松些大宋官场知识,其实就是埋汰宋江,一个押司,只是个“吏”,连“官”都不是,见了知县就得俯首帖耳。而知县,还只是大宋官场中最低级的官员。 五是叫曹正假意关心宋江的案子,其实是让武松知道,宋江不是干啥义气事儿被官府追捕,而是被个娼妓戴了绿帽,抓了把柄而杀人,从而败坏点宋江形象。 费劲儿不小,效果还是有的。虽然宋江有意拉拢,最终武松也没和他结拜,还是和林冲更亲近些。林冲知宋江还要在柴进庄上躲一阵子,怕夜长梦多,待武松病好的差不多了,就和武松一起,拜别柴进宋江,回山东。 林冲武松曹正三人在路上行了几日,进入阳谷县地面。林冲知道武松接下来就要打虎认兄了,于是对武松道:“师弟,此去你家乡清河县已是不远,愚兄离开梁山已久,也需回去了。” 武松忙道:“师兄梁山事务繁多,还为小弟治病,与小弟同行,小弟真不知如何感谢!” 林冲一摆手道:“你我师兄弟乃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这包金银师弟拿着。”说着递过一个袋子来。 武松连连摆手:“已经生受师兄太多了,如何敢再要?” 林冲一皱眉:“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兄了?”就把这袋金银拍入武松手中。 武松还要说什么,却又无言,只是深深拜了一下。 林冲也是一拜道:“师弟切记,不可烂饮,遇事莫要冲动,若需帮助别忘了师兄我在梁山。” 曹正也拜别。 林冲武松洒泪而别,林冲自带曹正回梁山,武松则往阳谷县治而行。 晌午时分,武松走得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 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 不一会儿武松便饮了三碗酒,再要时店家道:“客官,你须见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明写道:'三碗不过冈'。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叫透瓶香。但凡客人,来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作'三碗不过冈'。若是过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便不再问。“ 武松笑道:“你这酒又不是火烈酒,我已吃了三碗,如何不醉?你只管端上来!再上几斤牛肉,洒家又不是不给酒钱!“说罢又拍出一丝散银。分别时林冲给了不少金银,武松大方得很。 酒家无奈,又给武松端酒。武松来者不拒,不给就闹,直喝了十八碗,方才尽兴。笑道:“谁说'三碗不过冈'!“。手提哨棒出门便走。 酒家赶出门来叫道:“客官且慢!你看这抄白官司榜文。如今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猎户擒捉发落。冈子路口都有榜文;可教往来客人结夥成队,我见你走都不问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我此间歇了,等明日慢慢凑得三二十人,一齐好过冈子。“ 武松听了,笑道:“我是清河县人氏,这条景阳冈上少也走过了一二十遭,几时见说有大虫,你休说这般鸟话来吓我!便有大虫,我也不怕!“ 酒家再劝,武松只当他要赚这宿夜钱,再不理睬,扬长而去。 约行了四五里路,来到冈子下,见一大树,刮去了皮,一片白,上写两行字。武松也颇识几字,抬头看时,上面写道:“近因景阳冈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夥成队过冈,请勿自误。“ 武松看了笑道:“这是酒家诡诈,惊吓那等客人,便去那厮家里歇宿。我却怕甚麽鸟!“横拖着哨棒,便上冈子来。 那时已有申牌时分,这轮红日厌厌地相傍下山。武松乘着酒兴,只管走上冈子来。走不到半里多路,见一个败落的山神庙。行到庙前,见这庙门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武松住了脚读时,上面写道:“阳谷县示:为景阳冈上新有一只大虫伤害人命,见今杖限各乡里正并猎户人等行捕未获。如有过往客商人等,可於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伴过冈;其馀时分,及单身客人,不许过冈,恐被伤害性命。各宜知悉。政和……年……月……日。” 武松读了印信榜文,方知端的有虎;欲待转身再回酒店里来,寻思道:“我回去时须吃他耻笑不是好汉,难以转去。“存想了一回,说道:“怕甚麽鸟!且只顾上去看怎地!“ 武松正走,看看酒涌上来,便把毡笠儿掀在脊梁上,将哨棒绾在肋下,一步步上那冈子来;回头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此时正是十月间天气,日短夜长,容易得晚。武松自言自说道:“那得甚麽大虫!人自怕了,不敢上山。“ 武松走了一直,酒力发作,焦热起来,一只手提哨棒,一只手把胸膛前袒开,踉踉跄跄,直奔过乱树林来;见一块光挞挞大青石,把那哨棒倚在一边,放翻身体,却待要睡,只见发起一阵狂风。那一阵风过了,只听得乱树背後扑地一声响,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武松见了,叫声“阿呀“,从青石上翻将下来,便拿那条哨棒在手里,闪在青石边。那大虫又饿,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武松被那一惊,酒都作冷汗出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见大虫扑来,只一闪,闪在大虫背後。那大虫背後看人最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掀将起来。武松只一闪,闪在一边。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振得那山冈也动,把这铁棒也似虎尾倒竖起来只一剪。武松却又闪在一边。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捉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那大虫又剪不着,再吼了一声,一兜兜将回来。 武松见那大虫复翻身回来,双手轮起哨棒,尽平生气力,只一棒,从半空劈将下来。只听得一声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劈脸打将下来。定睛看时,一棒劈不着大虫,原来打急了,正打在枯树上,把那条哨棒折做两截,只拿得一半在手里。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翻身又只一扑扑将来。武松又只一跳,却退了十步远。那大虫恰好把两只前爪搭在武松面前。武松将半截棒丢在一边,两只手就势把大虫顶花皮胳嗒地揪住,一按按将下来。那只大虫急要挣扎,被武松尽力气捺定,那里肯放半点儿松宽。 武松把只脚望大虫面门上、眼睛里只顾乱踢。那大虫咆哮起来,把身底下爬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武松把大虫嘴直按下黄泥坑里去。那大虫吃武松奈何得没了些气力。武松把左手紧紧地揪住顶花皮,偷出右手来,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更动弹不得,只剩口里兀自气喘。 武松放了手来,松树边寻那打折的哨棒,拿在手里;只怕大虫不死,把棒橛又打了一回。眼见气都没了,方才丢了棒,寻思道:“我就地拖得这死大虫下冈子去?……“就血泊里双手来提时,那里提得动。原来使尽了气力,手脚都苏软了。 武松自惭:“师兄刚提醒不要烂饮,我就犯了。若非运气好,今日已成这大虫口中食了。” 武松再来青石上坐了半歇,寻思道:“天色看看黑了,傥或又跳出一只大虫来时,却怎地斗得他过?且挣扎下冈子去,明早却来理会。“就石头边寻了毡笠儿,转过乱树林边,一步步捱下冈子来。 武松走不到半里多路,只见枯草中又钻出两只大虫来。 武松惊道:“阿呀!我今番罢了!“ 欲知武松还有命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19回 武大郎重逢二弟,潘金莲毒杀亲夫 只见那两只大虫在黑影里直立起来。武松定睛看时,却是两个人,把虎皮缝作衣裳,紧紧绷在身上,手里各拿着一条五股叉。原来是被官府逼来打虎的猎户。 武松把那打大虫的本事再说了一遍。两个猎户听了,又喜又惊,叫拢十来个乡夫来,点起五七个火把。众人都跟着武松一同再上冈子来,看见那大虫做一堆儿死在那里。众人大喜,先叫一个去报知本县里正并该管上户。 早有阳谷县知县相公使人来接武松。都相见了,叫四个庄客将乘凉轿来抬了武松,把那大虫扛在前面,也挂着花红段匹,迎到阳谷县里来。那阳谷县人民听得说一个壮士打死了景阳冈上大虫,迎喝了来,皆出来看,哄动了那个县治。武松在轿上看时,只见亚肩叠背,闹闹攘攘,屯街塞巷,都来看迎大虫。到县前衙门口,知县已在厅上专等,武松下了轿。扛着大虫,都到厅前,放在甬道上。 知县看了武松这般模样,又见了这个老大锦毛大虫,问了武松如何打虎经过,知县叹曰:“没有兵器,哨棒也折了,就靠这双铁锤般的拳头,一拳好比一铁锤,生生将老虎锤死啊!”自此武松得一绰号:铁锤,说的是他这一对拳头,好似一对铁锤般。 知县爱才,随即唤押司立了文案,当日便参武松做了步兵都头。 武松自心中想道:“我本要回清河县去看望哥哥,谁想倒来做了阳谷县都头。等过几日托人去清河查问下哥哥的下落。” 自此武松在阳谷县公干,上官见爱,乡里闻名。 未几天,一日武松走出县前来闲玩,只听得背後一个人叫声:“武都头,你今日发迹了,如何不看觑我则个?“ 武松回头来看了,叫声:“阿呀!你如何却在这里?“扑翻身便拜。那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武松的嫡亲哥哥武大郎。 武松拜罢,说道:“一年有馀不见哥哥,如何却在这里?“ 看官听说:原来武大与武松是一母所生两个。武松身长八尺,一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不恁地,如何打得那个猛虎?这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起他一个诨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那清河县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有个使女,唤做潘金莲,年方二十馀岁,颇有些颜色。与那个大户不清不白,主人婆以此记恨於心,却倒陪些房奁,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将潘金莲嫁与他。自从武大娶得那妇人之後,清河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们,却来他家里薅恼。原来这妇人见武大身材短矮,相貌丑陋,不会风流;他倒无般不好,为头的爱偷汉子。那武大是个懦弱本分人,被这一班人不时间在门前叫道:“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因此,武大在清河县住不牢,搬来这阳谷县紫石街赁房居住,每日仍旧挑卖炊饼。此日,正在县前做买卖。 武大武二兄弟相见,自是喜欢。武大领着二弟回家,见了嫂嫂潘金莲。 潘金莲看到武松这表人物,自心里寻思道:“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恁地晦气!据着武松,大虫也吃他打倒了,他必然好气力。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来我家里住?……不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 潘金莲就要武松搬来家一起住,说是好照顾单身武松。武大哪知潘金莲春心,只道是潘金莲贤惠,也劝武松来家住。武松耐不过两人,就搬来武大家住下。那潘金莲比捡着金元宝还欢喜,伺候武松那个叫周到温柔,就不细说了。那妇人常把些言语来撩拨,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理睬。 这日武松早回,武大被金莲赶出去卖饼未回。潘金莲备了菜烫了酒请武松吃,吃得几杯便来撩拨武松,衣衫半开眼媚.唇红,依向武松,要武松喝自己的残酒,终将武松惹恼。 武松将酒泼地,推开潘金莲,站起身来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倘有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那妇人通红了脸,便掇开了杌子,口里说道:“我自作乐耍子,不直得便当真起来!好不识人敬重!“搬了盏碟自向厨下去了。 武松气忿忿地,出门去县衙里叫了个士兵来,拿着一条匾担,迳来房里收拾了行李,便出门去,回县衙里住去了。 武大归来,那妇人反诬说武二欺负她。武大又来寻武松。武松道:“哥哥,不要问;说起来,装你的幌子。你只由我自去便了。“ 武大两面里碰壁,那里敢再开口,心中只是咄咄不乐,放他不下。 又过了十数日,本县知县要派武松去东京送礼。武松领下知县言语,出县门来,到得下处,取了些银两,叫了个土兵,却上街来买了一瓶酒并鱼肉果品之类,一迳投紫石街来,直到武大家里,与武大吃酒。 武松叫武大每日少卖炊饼,早回家闭门不出。武大应下了。 武松又向潘金莲敬酒,要她恪守家门。潘金莲听出武松言语中警告她要守妇道,羞怒交加。武松也不与她多说,只是嘱咐武大有事勿闹,待自己回来再说,给武大留了盘缠。次日便带着士兵启程赴东京去。 武松走后,潘金莲日日辱骂武大郎,怨自己命苦嫁给一个三寸丁窝囊废。 又过了三二日,冬已将残,天色回阳微暖。当日武大将次归来。那妇人惯了,自先向门前来叉那帘子。也是合当有事,却好一个人从帘子边走过。自古道:“没巧不成话。“这妇人正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那人立住了脚,意思要发作;回过脸来看时,却是一个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哇国“去了,变坐笑吟吟的脸儿。 这妇人见不相怪,便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说道:“奴家一时失手。官人疼了?“ 那人一头把把手整顿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礼,道:“不妨事。娘子闪了手?“ 却被这间壁的王婆正在茶局子里水帘底下看见了,笑道:“兀!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正好!“ 那人笑道:“这是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 那妇人也笑道:“官人恕奴些个。“ 那人又笑着,大大地唱个肥喏,道:“小人不敢。“那一双眼都只在这妇人身上,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摇摆摆,踏着八字脚去了。这妇人自收了帘子叉竿入去,掩上大门。 你道那人姓甚名谁?那里居住?原来只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从小也是一个奸诈的人,使得些好拳棒;近来暴发迹,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排陷官吏。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那人覆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近来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 这西门庆自号潘驴邓小闲五样齐全,就是潘安的貌;驴大的行货;邓通似有钱;小意奉承女人;有闲工夫。 西门庆见了潘金莲娇媚,三魂七魄飞掉了大半,急急踅入王婆茶坊里来,来寻王婆拉纤。 听得潘金莲是武大郎的老婆,西门庆叫起屈来,说道:“好块羊肉,怎地落在狗口里!“ 西门庆许了王婆十两银子,王婆以做衣料为由,请潘金莲到茶坊做针线,然后让西门庆进来相识勾引。 潘金莲本就是水性杨花,又厌恶武大恼恨武二,哪受得了西门庆勾引,二人当时就宽衣解带,行云布雨(此处删去一百零八段)。从此只要武大在外卖炊饼,西门庆和潘金莲就在王婆房里日日日做一处,恩情似漆,心意如胶。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到半月之间,街坊邻舍都知道了,只瞒着武大一个不知。 这一日,卖果品的郓哥与王婆争执,被王婆把果篮仍在地上,一篮儿雪梨多数不能卖了。郓哥怒急,就将西门庆在王婆家私会潘金莲这事,告诉了还在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 武大郎怒冲王婆家,却被西门庆一脚踢翻,逃将出去。那西门庆好拳棒有劲力,这一脚正中心窝,直将武大郎踢成重伤。 这对奸夫**恶毒无情,武大郎重伤躺在床上,他俩依旧每日相会交奸。 武大郎对潘金莲道:“你做的勾当,我亲手来捉着你奸,你到挑拨奸夫踢我心头,至今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你们却自去快活!我死自不妨,和你们争不得了!我的兄弟武二,你须得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服侍我好了,他归来时,我都不提!你若不看觑我时,待他归来,却和你们说话!” 这妇人听了这话,也不回言,却踅过来,一五一十,都对王婆和西门庆说了。那西门庆听了这话,却似提在冰窟子里,说道:“苦也!我须知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他是清河县第一个好汉!我如今却和你眷恋日久,情孚意合,却不恁地理会!如今这等说时,正是怎地好?却是苦也!“ 三个人商量半天,西门庆潘金莲正奸情火热要做长久鸳鸯,王婆就出主意要害死武大郎。西门庆回家取来砒.霜,王婆把砒.霜下在给武大郎喝的药中,潘金莲喂药。武大郎喝了一口,便觉这药不对,不肯再喝,蛇蝎妇人潘金莲强灌武大郎,怕武大郎出声,还将被子盖住自骑住武大郎。武大郎挣扎片刻便一命呜呼。 西门庆给了验尸的团头何九叔十两银子,又在县衙上下打点。潘金莲报了病死,停丧安灵只三日便出殡,去城外烧化了武大郎尸首。 欲知武松回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0回 武松怒斩西门庆,施恩复夺快活林 却说武松自从领了知县言语监送车仗到东京亲戚处投下了来书,交割了箱笼,街上闲了几日,讨了回书,领一行人取路回阳谷县来。前後往回恰好过了两个月。去时残冬天气,回来三月初头。於路上只觉神思不安,身心恍惚,赶回要见哥哥,且先去县里交纳了回书。知县见了大喜,看罢回书,已知金银宝物交得明白,赏了武松一锭大银,酒食管待,不必用说。 武松拜别知县,一迳投紫石街来。到门前揭起帘子,探身入来,见了灵床子,又写“亡夫武大郎之位“七个字,呆了;睁开双眼道:“莫不是我眼花了?“叫声“嫂嫂,武二归了。“ 那西门庆正和这婆娘在楼上取乐,听得武松叫一声,惊的屁滚尿流,一直奔後门,从王婆家走了。 那妇人应道:“叔叔少坐,奴便来也。“ 原来这婆娘自从药死了武大,那里肯带孝,每日只是浓妆艳抹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听得武松叫声“武二归来了“,慌忙去面盆里洗落了脂粉,拔去了首饰钗环,蓬松挽了个□儿,脱去了红裙绣袄,旋穿上孝裙孝衫,方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武松便问潘金莲武大郎如何死的,潘金莲假称武大得了心疼急病死了,隔壁王婆也过来帮她支吾。武松知哥哥从未有心疼病,且见潘金莲神色有异,心下起疑。 武松便去找验尸的团头何九叔,何九叔起初只是推搪,武松掣出尖刀威胁,何九叔只得将西门庆给自己十两银子之事拿出来,说了那日验尸觉得武大不是心疼病而是被毒死的,又拿出自己在烧化武大郎尸首时偷藏下来的两块黑尸骨交给武松。 武松又找到报信武大的郓哥,搞清了自家兄长死的前因后果。 武松拖了何九叔和郓哥去县里告状,西门庆得知,便上下使钱。知县便推说证据不足,不肯立案抓捕西门庆潘金莲王婆。 武松怒极,先回武大郎家,拿了潘金莲和王婆,逼问出口供,请邻舍录下,潘金莲王婆和众邻舍画押。然后就在现场,将潘金莲挖心掏肝,供于武大灵前。并令士兵绑起王婆,看住邻舍不得离开。 武松割下潘金莲头颅,用个布包着,提着去西门庆家寻他,逼问得晓西门庆在狮子桥酒楼吃酒。 武松一直撞到狮子桥酒楼上,去阁子前张时,窗眼里见西门庆坐着主位,对面一个坐着客席,两个唱的粉头坐在两边。武松把那被包打开一抖,那颗人头血淋淋的滚出来。武松左手提了人头,右手拔出尖刀,挑开帘子,钻将入来,把那妇人头望西门庆脸上掼将来。西门庆认得是武松,吃了一惊,叫声“哎呀!“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要寻走路,见下面是街,跳不下去,心里正慌。 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却用手略按一按,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盏儿碟儿都踢下来。两个唱的行院惊得走不动。那个财主官人慌了脚手,也倒了。西门庆见来得凶,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起右脚来。武松只顾奔入去,见他脚起,略闪一闪,恰好那一脚正踢中武松右手,那口刀踢将起来,直落下街心里去了。 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心里便不怕他,右手虚照一照,左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里打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左手带住头,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揪住西门庆左脚,叫声“下去“,那西门庆怎当武松神力,只见头在下,脚在上,倒撞落在街心里去了,街上两边人都吃了一惊。 武松伸手下凳子边提了**的头,也钻出窗子外,涌身望下只一跳,跳在当街上;先抢了那口刀在手里,看这西门庆已跌得半死,直挺挺在地下,只把眼来动。武松按住,只一刀,割下西门庆的头来;把两颗头相结在一处,提在手里;把着那口刀,一直奔回紫石街来;叫土兵开了门,将两颗人头供养在武大灵前;把那碗冷酒浇奠了,有洒泪道:“哥哥灵魂不远,早升天界!兄弟与你报仇,杀了奸夫和**,今日就行烧化。“ 武松杀人祭奠武大后,自去县衙投案。县衙里和东平府衙里,怜他是条为兄报仇的烈汉,邻舍皆为他脱罪,轻判武松刺配孟州。 武松到了孟州牢城,得管营相公的公子关照,不但免去了杀威棒,还安置在单间清爽牢房。 原来这管营公子叫施恩,有个诨名叫金眼彪,学得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唤做快活林,山东、河北客商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睹坊、兑坊。施恩借着父亲官势,用着牢里些个亡命囚徒,在快活林占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施恩,然後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赚钱不少。 前阵子牢营内新来的张团练,带一个人到此,名蒋忠,绰号蒋门神,身长九尺,一身好本事,枪棒拳脚样样厉害,相扑为最。来夺施恩生意,将施恩一顿拳脚打了,两个月起不得床。夺了施恩在快活林的酒肉店,抢了施恩的生意。 见武松英雄,施恩就做小做顺,无论是牢房待遇,还是酒菜洗浴,皆好生伺候。施恩父亲是管带,也折节下交,凑施恩拜了武松为义兄。 武松不愿欠人情,只叫施恩把酒给足了,就往快活林而去。 武松走近被蒋门神夺取的酒店,见一个金刚来大汉,披着一领白布衫,撒开一把交椅,拿着蝇拂子,坐在绿槐树下乘凉。武松料他就是蒋门神,就故意进店捣乱,调戏老板娘。 蒋门神哪里人耐得住,赶将进店来。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先把两个拳头去蒋门神脸上虚影一影,忽地转身便走。蒋门神大怒,抢将来,被武松一飞脚踢起,踢中蒋门神小腹上,双手按了,便蹲下去。武松一踅,踅将过来,那只右脚早踢起,直飞在蒋门神额角上,踢着正中,望後便倒。武松追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这醋钵儿大小拳头,望蒋门神头上便打。原来说过的打蒋门神扑手,先把拳头虚影一影便转身,却先飞起左脚;踢中了便转过身来,再飞起右脚;这一扑有名,唤做“玉环步,鸳鸯脚“。这是武松平生的真才实学,非同小可!打得蒋门神在地下叫饶。 武松令蒋门神交还这酒店和生意给施恩,又白酒赔罪,并不得再来快活林。蒋门神性命被人拿住,唯唯喏是,不敢有异议。自此,这店又归施恩。 这日施恩在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却有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派人来叫武松。施恩看寻思道:“这张都监是我父亲的上司官,属他调遣。今者,武松又是配来的囚徒,亦属他管下,只得教他去。“ 武松不知委曲,便道:“他既是取我,只得走一遭,看他有甚话说。“ 武松到得张都监宅前,下了马,跟着那军汉直到厅前参见张都监。松到厅下,拜了张都监,叉手立在侧边。张都监便对武松道:“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英雄无敌,敢与人同死同生。我帐前现缺恁地一个人,不知你肯与我做亲随梯已人麽?“ 武松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当以执鞭随镫,服侍恩相。“ 张都监大喜,亲自赐了酒,叫武松吃得大醉,就前厅廊下收拾一间耳房与武松安歇。次日,又差人去施恩处取了行李来,只在张都监家宿歇。早晚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後堂与酒与食,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一般看待;又叫裁缝与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武松见了,也自感激欢喜,倒是没得功夫见施恩了。 时光迅速,却早又是八月中秋。张都监又将武松邀去家宴,武松谦让不得,只得坐上席。张都监一家并丫鬟养娘,皆向武松劝酒,还说要将唱曲的养娘玉兰配与武松为妻。末了武松醉酒回房去睡。 武松刚睡下,只听得後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武松听得道:“都监相公如此爱我,他後堂内里有贼,我如何不去救护?“ 武松献勤,提了一条哨棒,迳抢入後堂里来。只见那个唱曲的玉兰慌慌张张走出来指道:“一个贼奔入後花园里去了!“ 武松听得这话,提着哨棒,大踏步,直赶入花园里去寻时,一周遭不见;复翻身却奔出来,不提防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就地下,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 武松急叫道:“是我!“那众军汉那里容他分说。 只见堂里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道:“拿将来!“ 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武松叫道:“我不是贼,是武松!“ 张都监看了大怒,变了面皮,喝骂道:“你这个贼配军,本是贼眉贼眼贼心贼肝的人!我倒抬举你一力成人,不曾亏负了你半点儿!却才教你一处吃酒,同席坐地,我指望要抬举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勾当?“ 武松大叫道:“相公,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般的事!“ 张都监喝道:“你这厮休赖!且把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无赃物!“ 众军汉把武松押着,迳到他房里,打开他那柳藤箱子看时,上面都是些衣服,下面却是些银酒器皿,约有一二百两赃物。武松见了,也自目瞪口呆,只叫得屈。 众军汉把箱子抬出厅前,张都监看了,大骂道:“贼配军!如此无礼!赃物正在你箱子里搜出来,如何赖得过!常言道:'众生好度人难度!'原来你这厮外貌像人,倒有这等禽心兽肝!既然赃证明白,没话说了!“--连夜便把赃物封了,且叫送去机密房里监收。“天明却和这厮说话!“ 欲知武松能否脱罪,且听下回分解。 第21回 二张血溅鸳鸯楼,武松夜走蜈蚣岭 武松大叫冤屈,那里肯容他分说。众军汉扛了赃物,将武松送到机密房里收管了。张都监连夜使人去对知府说了,押司孔目,上下都使用了钱。 次日天明,知府方才坐厅,左右缉捕观察把武松押至当厅,赃物都扛在厅上。人证物证俱全。武松却待开口分说,知府喝道:“这厮原是远流配军,如何不做贼!一定是一时见财起意!既是赃证明白,休听这厮胡说,只顾与我加力打!“那牢子狱卒拿起批头竹片,雨点的打下来。 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 知府道:“这厮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且取枷来钉了监下!“牢子将过长枷,把武松枷了,押下死囚牢里监禁了。 话里却说施恩已有人报知此事,慌忙入城来和父亲商议。老管营道:“眼见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却设出这条计策陷害武松。必然是他着人去上下都使了钱,受了人情贿赂,众人以此不由他分说。必然要害他性命。如今也只有使钱保他性命了。“ 施恩将了一二百两银子,迳投康节级,康节级道:“不瞒兄长说,此一件事皆是张都监和张团练两个同姓结义做兄弟,见今蒋门神躲在张团练家里,却央张团练买嘱这张都监,商量设出这条计来。牢中之事尽是我自维持,你却快央人去救他性命。“ 施恩又上下打点,幸得也有公道人不满张都监张团练作局害人的,却把这文案改得轻了,尽出豁了武松,只待限满决断。 施恩安排了许多酒馔,直进大牢里看视武松,施恩附耳低言道:“这场官司明明是都监替蒋门神报仇,陷害哥哥。你且宽心,不要忧念。我已央人说通,甚有周全你的好意。且待限满断决你出去,却再理会。“ 这日结案,定拟下武松罪名,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取一面七巾半铁叶盘头枷钉了,押一纸公文,差两个健壮公人防送武松,限了时日要起身。 那两个公人领了牒文,押解了武松出孟州衙门便行。约行得一里多路,只见官道傍边酒店里钻出施恩来,看着武松道:“小弟在此专等。“ 武松看施恩时,又包着头,络着手。武松问道:“我好几时不见你,如何又做恁地模样?“ 施恩答道:“实不相瞒哥哥说,小弟的快活林酒店,又被蒋门神夺去,小弟被他痛打一顿,成了如此模样。” 接着施恩递过一个包裹,附耳低言道:“包裹里有衣鞋碎银,兄长要路上仔细提防,这两个公人不怀好意!“流泪拜辞了武松。 武松和两个公人上路,行到离城有八九里路处,只见前面路边先有两个人提着朴刀,各跨口腰刀,在那里等候,见了公人监押武松到来,便帮着做一路走。武松又见这两个公人与那两个提朴刀的挤眉弄眼,打些暗号。武松早睃见,自瞧了八分尴尬,安在肚里只做不见。又走不数里多路,只见前面来到一处,济济荡荡鱼浦,四面都是野港阔河。五个人行至浦边一条阔板桥,一座牌楼上,上有牌额,写着道“飞云浦“三字。 武松见了,假意问道:“这里地名唤做甚麽去处?“ 两个公人应道:“你又不眼瞎,须见桥边牌额上写道'飞云浦'!“武松站住道:“我要净手则个。“ 那两个提朴刀的走近一步,却被武松叫声“下去!“一飞脚早踢中,翻筋斗踢下水去了。这一个急待转身,武松右脚早起,扑嗵地也踢下水里去。那两个公人慌了,望桥下便走。武松喝一声“那里去!“把枷只一扭,折作两半个,赶将下桥来。那两个先自惊倒了一个。武松奔上前去,望那一个走的後心上只一拳打翻,就水边捞起朴刀来,赶上去,搠上几朴刀,死在地下;却转身回来,把那个惊倒的也搠几刀。 这两个踢下水去的才挣得起,正待要走,武松追着,又砍倒一个;赶入一步,劈头揪住一个,喝道:“你这厮实说,我便饶你性命!“ 那人道:“小人两个是蒋门神徒弟。今被师父和张团练定计,使小人两个来相助防送公人,一处来害好汉。“ 武松道:“你师父蒋门神今在何处?“ 那人道:“小人临来时,和张团练都在张都监家里後堂鸳鸯楼上吃酒,专等小人回报。“ 武松道手起刀落,也把这人杀了;解下他腰刀来,拣好的带了一把;将两个尸首都撺在浦里;又怕那两个不死,提起朴刀,每人身上又搠了几刀,立在桥上看了一回,思量道:“虽然杀了这四个贼男女,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如何出得这口恨气!“ 武松提着朴刀踌躇了半晌,一个念头,竟奔回孟州城里来。进得城中,早是黄昏时候,武松迳踅去张都监後花园墙外,从马院角门进去,抓住马夫,问清张都监等所在,再杀了马夫,又杀了二个碰上的使女。 武松原在衙里出入的人,已都认得路数,迳踅到鸳鸯楼扶梯边来,捏脚捏手摸上楼来。只听得那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个说话。 武松在胡梯口听。只听得蒋门神口里称赞不了,只说:“亏了相公与小人报了冤仇!再当重重的报答恩相!“ 这张都监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等的事!你虽费用了些钱财,却也安排得那厮好!这早晚多是在那里下手,那厮敢是死了。只教在飞云浦结果他。待那四人明早回来,便见分晓。“ 张团练道:“这四个对付他一个有甚麽不了!--再有几个性命也没了!“ 蒋门神道:“小人也分付徒弟来,只教就那里下手结果了快来回报。“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无名业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右手持刀,左手揸开五指,抢入楼中。只见三五枝灯烛荧煌,一两处月光射入,楼上甚是明郎;面前酒器皆不曾收。蒋门神坐在交椅上,见是武松吃了一惊,把这心肝五脏都提在九霄云外。 说时迟,那时快,蒋门神急要挣扎时,武松早落一刀,劈脸剁着,和那交椅都砍翻了。武松便转身回过刀来。那张都监方才伸得脚动,被武松当时一刀,齐耳根连脖子砍着,扑地倒在楼板上。两个都在挣命。 这张团练终是个武官出身,虽然酒醉,还有些气力;见剁翻了两个,料道走不迭,便提起一把交椅轮将来。武松早接个住,就势只一推。休说张团练酒後,便清醒时也近不得武松神力!扑地望後便倒了。武松赶入去,一刀先割下头来。 蒋门神有力,挣得起来,武松左脚早起,翻筋斗踢一脚,按住也割了头;转身来,把张都监也割了投。见桌子上有酒有肉,武松拿起酒锺子一饮而尽;连吃了三四锺,便去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蘸着血,去白壁上大写下八字道:“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武松一不做二不休,将张都监家里的夫人丫鬟,养娘玉兰,亲随仆妇,杀了十数人。然后逃出孟州城。武松寻思:“既然做下这泼天大事情,只得上梁山投师兄去了。”于是,直往梁山而逃。 此时孟州城里已然翻了天,加上飞云浦四人,武松一共杀了十九人。知府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搜捉凶人武松。又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地面,各乡、各保、各都、各村,尽要排家搜捉,缉捕凶首。写了武松乡籍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 且说武松急急赶往梁山,这日黄昏,上得蜈蚣岭,只听得前面林子里有人笑声。走过林子那边去打一看,只见松树林中,傍山一座坟庵,约有十数间草屋,推开着两扇小窗,一个先生搂着一个妇人在那窗前看月戏笑。 武松看了,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怒喝:“这是山间林下,出家人却做这等勾当!“。 那先生听得,便把後窗关上。武行者拿起块石头,便去打门。只见呀地侧首门开,走出一个道童来!喝道:“你是甚人!如何敢半夜三更,大惊小怪,敲门打户做甚麽!“ 武松睁圆怪眼,大喝一声:“先把这鸟道童祭刀!“说犹未了,手起处,铮地一声响,道童的头落在一边,倒在地上。 只见庵里那个先生大叫道:“谁敢杀我飞天蜈蚣王道人的道童!“托地跳将出来。 那先生手轮着两口宝剑,竟奔武行者,武松双刀应战。两个就月明之下,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四道寒光旋成一圈冷气。两个斗了十数合,那先生被武行者卖个破绽,让那先生两口剑砍将入来;被武行者转过身来,看得亲切,只一戒刀,那先生的头滚落在一边,尸首倒在石上。 武松放火烧了这坟庵,连同王道人和道童的尸首,放那妇人下山。 武松连夜自过蜈蚣岭来,迤逦取路望着梁山地面来。又行了十数日,但遇村坊道店,市镇乡城,果然都有榜文张挂在彼处捕获武松。武松只得松开发髻,脸上涂泥,扮做流民乞丐,一路小心。 这一日武松进得一家村落小酒肆,为了酒肉,与店家和另一伙食客起了冲突。武松那对拳头,乃是铁锤一般,打得店家和那伙食客鬼哭狼嚎。 武松便抢了那伙食客的酒肉享用,不料醉酒摔倒,被那伙食客捉去。 究竟武松可否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22回 岳飞被逼上梁山,宋江说情清风山 且说那伙食客拿了武松,就要送去庄里。还没等出门,却见门外冲进来十数人,一通乱棍打翻了那伙食客,抢了武松就走。 原来冲进来的是梁山好汉曹正和王定六带的人。林冲一直关注武松的情况,他只记得原著中武松杀人出逃后,是被孔明孔亮这对兄弟拿了,然后再逢宋江加深情谊。林冲派曹正和王定六,盯住孔明孔亮,终于在孔明孔亮放倒武松后赶到,抢了武松后直奔梁山而去。 武松酒醒后,曹正上前施礼:“师叔!” 武松道:“曹正,多谢你救得我,你如何到此?” 曹正道:“师傅和师叔分别,回梁山后,一直思念师叔,派我等打探师叔消息。前些日子得知师叔在孟州大开杀戒,师傅担心不已,派了好几拨人四处打探。天幸让我二人在此遇上师叔。” 武松感动道:“武松何德何能,让师兄如此关照!速带我上梁山,武松这辈子就卖给师兄了!” 未几日就到梁山,林冲亲到金沙滩相迎,兄弟执手,又喜又悲。武松大礼相拜道:“武松碌碌小人,得师兄错爱,到现下走投无路方才上山,实在惭愧!今后当为师兄执鞭坠镫,至死方休!” 林冲扶起武松道:“师弟言重了,让我们一起开创梁山大事业!”说罢拉过身边一十四五岁少年道:“师弟且看看这是谁?” 武松定睛一看,不是岳飞又是谁?武松忙问:“这不是小师弟吗?师傅他老人家呢?” 岳飞眼圈一红:“师傅已经去了!” 原来数月前,林冲和岳飞分别,岳飞回汤阴继续在周侗门下练枪习武学兵法。周侗年岁已高,政和六年(1116)初冬,一场突然降温,令周侗病倒不起,没几日便去了。 周侗医生,教过很多人,正式收下的弟子,不过七人,其中大弟子是河北第一好汉玉麒麟卢俊义,四弟子是林冲,老七就是关门弟子岳飞,这三个是周侗最喜爱的弟子。其他弟子皆早已出师自去,音信少有。武松算是记名弟子,周侗看他身体素质好力气大双拳如铁锤,除了七个正式弟子外,周侗对武松算是指点得最多的。所以武松对周侗一直心存感激,与岳飞也相识。 临终前,周侗嘱咐岳飞,今后多亲近林冲和卢俊义。 作为关门弟子,岳飞给周侗送终,继承了周侗的武馆产业,不过武馆的生意就关门歇业了。 汤阴城里另有一家武馆,看中了周侗留下的产业,勾结县令,要低价吞下。岳飞毕竟年少气盛,一口回绝,那武馆就有一帮人日日前来骚扰挑衅。若是岳飞没有跟林冲那趟江湖行,兴许就忍气吞声,陪着老母回乡去了;但此时的岳飞,曾宰过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更习惯江湖快意恩仇。于是岳飞就将前来骚扰挑衅的一次次打回去,终于有一次,不慎将一人打死。 出了人命,岳飞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投奔四师兄林冲,岳飞的母亲虽然不乐意,却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官衙投案吧?那弄不好就被判死罪,起吗也要刺配流放千里。 岳飞母子到了梁山后,岳母一见到林冲,就要求林冲答应,不得让岳飞与朝廷作对,与官军交手。林冲碰上这位历史上传说在岳飞后背刺上“精忠报国”四个大字的岳母,也很是无奈。思量半天对岳母道:“婶母所令,林冲本该服从。只是我不打官军,官军来打我梁山又该如何?” 岳飞在旁道:“官军来犯,儿子总不能等着他们来杀吧?” 岳母瞪了岳飞一眼道:“若你在梁山,官军来打,自然不能等着他来杀你,但也须少造杀孽。林寨主也说过将来是要招安的,招安后方能为国效力,精忠报国!” 林冲道:“如此林冲应下了,林冲当不会派小师弟去打官军。但若是官军主动来犯,小师弟也不能不反抗。”算是和岳母说定了。 除了岳飞,这阵子梁山还添了两个小头领。 一个是白日鼠白胜,就是在黄泥岗挑酒卖,配合晁盖吴用等劫了生辰纲的,事漏被抓进济州大牢。晁盖吴用等上了梁山后,吴用使人到济州府用度,设计帮白胜从济州大牢里越狱,逃走到梁山上入伙,跟着朱贵开酒店做信报。 另一个是巧手李小二,李小二也会点枪棒,外号巧手,当初在东京时做酒生儿,多得林冲看顾,后来被店主人家告说偷钱财,要送官司问罪,又得林冲主张陪话,救了他免送官司,又与他陪了些钱财,方得脱免;京中安不得身,又亏林冲赍发他盘缠去沧州谋生。当日林冲刺配沧州,高太尉派虞候陆谦和管家富安到沧州沟连贿赂了官营差拨,要火烧草料场制死林冲。正好被小酒馆老板李小二听得,就知会了林冲,使林冲提高了警惕。林冲上了梁山后名气渐盛,李小二闻知,盘出了酒店,带着浑家来投。林冲叫他坐了末座,管酿酒和筵席。 梁山自“廿星聚义”后,先后又有王进,黄安,岳飞,武松,白胜,李小二入伙,梁山共有二十六位头领。 豹子头林冲坐了第一位 花和尚鲁智深坐了第二位 托塔天王晁盖坐了第三位 智多星吴用坐了第四位 十八般王进坐了第五位 入云龙公孙胜坐了第六位 刚忠简胡铨坐了第七位 立地太岁阮小二坐了第八位 青面兽杨志坐了第九位 短命二郎阮小五坐了第十位 铁锤武松坐了第十一位 活阎罗阮小七坐了第十二位 易安居士李清照坐了第十三位 赛鲲鹏岳飞坐了第十四位 旱地忽律朱贵坐了第十五位 赤发鬼刘唐坐了第十六位 神医安道全坐了第十七位 金钱豹子汤隆坐了第十八位 摸着天杜迁坐了第十九位 云里金刚宋万坐了第二十位 鬼见愁黄安坐了第二十一位 多面手黄群坐了第二十二位 操刀鬼曹正鬼坐了第二十三位 活闪婆王定六做了第二十四位 白日鼠白胜坐了第二十五位 巧手李小二坐了第二十六位 且按下梁山这边不表,单说及时雨宋江宋公明。和林冲武松分别后,又在柴进庄上住了小半年,叫宋清归家探看,发现自己杀阎婆惜的官司已然淡了,加上朱仝雷横使力,两兄弟的父亲宋太公庄上,已经无事。于是宋江就拜别柴进,路过孔太公庄上,收了孔太公的两个儿子,毛头星孔明和独火星孔亮为徒。 众位看官,宋江长的是名气和心机,枪棒上也就比常人略强些而已,如何做得了师傅?却是孔家俩少爷慕宋江在江湖上的及时雨大名,宋江也要借孔太公财力来施展抱负,故而两厢情愿各取所需。 水浒原著中,宋江在孔太公庄上再逢武松加深感情。现下却被林冲截胡,派曹正将武松劫去梁山。 宋江收到清风寨武知寨小李广花荣的书信,邀他去寨里相会。于是拜别孔太公,迤逦往清风镇来。不想贪赶路程,黄昏路过清风山时,被土匪掠上山去。 那清风山匪首有三人,锦毛虎燕顺,山东莱州人氏,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里打劫;矮脚虎王英,五短身材,两淮人氏,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上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上清风山,和燕顺一起打家劫舍;白面郎君郑天寿,白净俊俏,原是打银为生,自小好习枪棒,流落江湖,与燕顺王英臭味相投聚在一起。此三人领着数百喽啰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最喜抓得人来,生挖心肝下酒;那矮脚虎王英,还喜糟蹋良家妇女。 这三匪首,本来是要把宋江挖心掏肝下酒的,听得宋江自报名号,才知抓了江湖闻名的及时雨黑三郎,赶忙赔罪款待。 过得几日,王矮虎下山劫了一美妇,宋江听得是清风寨文知寨刘高的夫人,想着刘知寨是花荣的上司和同僚,要帮花荣卖个好,就拦下了急赤白脸要提枪上阵的矮脚虎王英,叫燕顺和郑天寿放了那妇人下山。王英闷闷不乐,宋江表示今后必为王英找女人,燕顺郑天寿也来劝酒,这才无奈作罢。 宋江自救了那妇人下山,又在山寨中住了五七日,快到腊月底了,思量这清风山匪窟不能长住,还是要去清风寨投花知寨过年,当时作别要下山。三个头领,苦留不住,做了送路筵席饯行,各送些金宝与宋江,打搏在包裹里,当日宋江早起来,洗漱罢,吃了早饭,拴束了行里,作别了三位头领下山。 宋江的领袖魅力真强,只数日便令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个小弟归心。那三个匪首,将了酒菜肴馔,直接到山下二十余里官道旁边,把酒分别。三人不舍,叮嘱道:“哥哥去清风寨回来是必再到山寨相会几时。”唱个大喏,分手去了。 宋江到了清风寨,见了花荣。花荣大喜,请宋江在家饮宴,叫浑家和妹妹出来拜了宋江哥哥。 宋江把救了刘知寨恭人的事,备细对花荣说了一遍。花荣听罢,皱了双眉,说道:“兄长,没来由救那妇人做甚么?正好教灭这厮的口。“ 宋江道:“却又作怪!我听得说是清风寨知寨的恭人,因此把做贤弟同僚面上,特地不顾王矮虎相怪,一力要救他下山。你却如何恁的说?“ 花荣道:“兄长不知,不是小弟说口,这清风寨是青州紧要去处,若还是小弟独自在这里守把时,远近强人怎敢把青州扰得粉碎。近日除将这个穷酸饿醋来做个正知寨:这厮又是文官,又不识相;自从到任,只把乡间些少上户诈骗;朝庭法度,无所不坏。小弟是个武官副知寨,每每被这厮呕气,恨不得杀了这滥污贼禽兽。兄长却如何救了这厮的妇人?打紧这婆娘极不贤,只是调拨他丈夫行不仁的事,残害良民,贪图贿赂。正好叫那贱人受些玷辱。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才的人。“ 宋江听,便劝道:“贤弟差矣!自古道:'冤雠可解不可结'。他和你是同僚官,虽有些过失,你可隐恶而扬善。贤弟,休如此浅见。“ 花荣道:“兄长见得极明。来日公廨内见刘知寨时,与他说过救了他老小之事。“ 宋江道:“贤弟若如此,也显你的好处。“ 宋江在花荣寨里过了政和七年(1117)新年,又过十余日,元宵节那晚,花荣带军士执勤,安排随从陪宋江去街上看灯。 毕竟宋江看灯,撞着甚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23回 花荣大闹清风寨,宋江毒计赚秦明 元宵晚宋江看灯,见一伙舞灯的舞得有趣,宋江大笑。当时正好清风寨文知寨刘高带着家人在附近楼上看灯,刘知寨的老婆却是在清风山上认得宋江的,听得宋江笑声,那女人便指与丈夫道:“兀!那个笑的黑矮汉子,便是前日清风山抢掳下我的贼头。“ 刘知寨听了一惊,便唤亲随六七人,叫捉那个笑的黑矮汉子,宋江听得,回身便走。走不过十余家,众军汉赶上,把宋江捉住,到寨里,用四条麻索绑了,押至厅前。那随从见捉了宋江,自跑回来报与花荣知道。 且说刘知寨坐在厅上,叫解过那来。众人把宋江簇拥在厅前跪下。刘知寨喝道:“你这厮是清风山打劫强贼,如何敢擅自来看灯!今被擒获,有何理说?“ 宋江告道:“小人自是郓城县客人张三,与花知寨是故友,来此间多日了,从不曾在清风山打劫。“ 刘知寨老婆却从屏风背后转将出来,喝道:“你这厮兀自赖哩!你记得教我叫你做'大王'时?“ 宋江道:“恭人全不记我一力救你下山之情,如何今日倒把我强扭做贼?“ 刘知寨感觉头上绿油油的,不由大怒,喝令军士狠打宋江。直打得宋江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哭爹叫吗。 且说花荣得报大惊,连忙写书一封,差两个能干亲随人去刘知寨处送书。刘高拆开封皮,读道:花荣拜上僚兄相公座前:所有薄亲刘丈,近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误犯尊威,万乞情恕放免,自当造谢。草字不恭,烦乞察不宣。 刘高看了大怒,把书扯的粉碎,大骂道:“花荣这厮无礼!你是朝廷命官,如何却与强贼通同,也来瞒我。这贼已招是郓城县张三,你却如何写济州刘丈!俺须不是你侮弄的;你写他姓刘,是和我同姓,恁的我便放了他!“喝令左右把下书人推将出去。 那亲随人被赶出寨门,急急归来,禀覆花荣知道,花荣听了,只叫得:“苦了哥哥!快备我的马来。“花荣披挂,拴束了弓箭,绰上马,带了三五十名军汉,都拖拽棒,直奔至刘高寨里来。 武知寨抢文知寨的犯人,文知寨自然抵挡不住。花荣抢了宋江,给他上了伤膏,怕刘高报了上司来抓宋江,就连夜将宋江急急送出了清风寨。 刘高算计花荣必将宋江偷偷放走,就派手下去寨外埋伏。果然宋江连夜出逃,被刘高手下拿获。刘高将宋江悄悄囚藏,自写申状星夜飞报青州府。 那青州知府覆姓慕容,双名彦达,是今上徽宗天子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势,在青州横行。接了刘高的申状,慕容彦达吃了一惊道:“花荣是个功臣之子,如何结连清风山强贼?这罪犯非小,未审虚实?“ 便教唤那本州兵马都监来到厅上,分付他去。原来那个都监,姓黄,名信。为他本身武艺高强,威镇青州,因此称他为“镇三山”。那青州地面所管下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黄信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唤做“镇三山“。 黄信年少时是习文出身,也称秀才。后来忽然决意要练武,拜了青州兵马指挥司总管秦明为武师傅,不顾家中反对从了军。黄信热衷研究兵法战事,纸上功夫比马上功夫更强。 这兵马都监黄信上厅来领了知府的言语,出来点起五十个壮健军汉,披挂了衣甲,马上擎着那口丧门剑,连夜便下清风寨来,迳到刘高寨前下马。刘知寨出来接着,请到后堂,叙礼罢,一面安排酒食管待,一面犒赏军士;后面取出宋江来,教黄信看了。 次日黄信假借劝和清风寨文武寨主,邀刘高花荣饮宴,就宴上摔杯为号,捉了花荣。连同宋江一起,分监两辆囚车。黄信刘高二人,并带三五十军士,压往青州府而来。 那清风山三贼首燕顺王英郑天寿,探得宋江出事,便带人半路劫道,救下了宋江花荣,捉了刘高,只黄信跑了。 清风山上,宋江怒骂刘高:“你这厮,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雠,你如何听信那不贤的妇人害我?今日擒来,有何理说?“ 旁边花荣道:“哥哥问他则甚!“把刀去刘高心窝里只一剜,那颗心献在宋江面前。 且说都监黄信一骑马奔回清风镇上大寨内,便点寨兵人马,紧守四边栅门。黄信写了申状,叫两个教军头飞马报与慕容知府。 慕容知府听得飞报军情,紧急公务,连夜升厅;看了黄信申状:“反了花荣,结连清风山强盗,时刻清风寨不保。事在告急,早遣良将,保守地方。“ 知府看了大惊,便差人去请青州指挥司总管本州兵马秦统制,急来商议军情重事。那人原是山后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因他性格急躁,声若雷霆,以此人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祖是军官出身;使一条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人听得知府请唤,迳到府里来见知府。各施礼罢。那慕容知府将出那黄信的飞报申状来,教秦统制看了。 秦明大怒道:“红头子敢如此无礼!不须公祖忧心,不才便起军马,不拿了这贼,誓不再见公祖。“ 慕容知府道:“将军若是迟慢,恐这们去打清风寨。“ 秦明答道:“此事如何敢迟误!只今连夜便点起人马,来日早行。“知府大喜,忙叫安排酒肉干粮,先去城外等候赏军。 秦明见说反了花荣,怒忿从地上马,奔到指挥司里,便点起一百马军,四百步军,先叫出城去取齐,摆布了起身。慕容知府亲来城外赏军过后,秦明便领着一百马军四百步军来剿清风山。 秦明到清风山剿匪,却被花荣宋江设计,落入圈套,军兵大败归输,秦明自己也被抓上清风山。宋江苦劝秦明入伙,秦明只是不肯。于是宋江便设下一条毒计。一面将秦明囚在山上,一面派燕顺王矮虎,用个身量相近的小卒,穿了秦明的衣甲头盔,骑着秦明的马,横着秦明的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点拨红头子烧毁了数百户人家,杀了数百百姓。 过一日宋江等还了秦明的头盔战马狼牙棒,让秦明下山。秦明到了青州城下,被城上官兵弓箭射回。 秦明叫道:“我是秦总管,如何不放我入城?“ 只见慕容知府立在城上女墙边大喝道:“反贼!你如何不识羞耻!昨夜引人马来打城子,把许多好百姓杀了,又把许多房屋烧了,今日兀自又来赚哄城门。朝廷须不曾亏负了你,你这厮倒如何行此不仁!已自差人奏闻朝廷去了。早晚拿住你时,把你这厮碎尸万段。“ 秦明大叫道:“公祖差矣!秦明因折了人马,又被这们捉了上山去,方得脱;昨夜何曾来打城子?“ 知府喝道:“我如何不认得你这厮的马匹、衣甲、军器、头盔!城上众人明明地见你指拨红头子杀人放火,你如何赖得过!你的妻子,今早已都杀了!你若不信,与你头看。“ 军士把将秦明妻子首级挑起在上,教秦明看。秦明是个性急的人,看了浑家首级,气破胸脯,分说不得,只叫得苦屈。城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下来。秦明只得回避。看见遍野火,尚兀自未灭。秦明回马在瓦砾场上,恨不得寻个死处。 秦明肚里寻思了半晌,纵马再回旧路。却被宋江等接回清风山,告诉秦明真相。宋江拜道:“总管休怪。昨日因留总管在山,坚意不肯,却是宋江定出这条计来,叫小卒似总管模样的,却穿了总管的衣甲头盔,骑着那马,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点拨红头子杀人;燕顺、王矮虎,带领五十余人助战;因此杀人放火,先绝了总管归路的念头。今日众人特地请罪。“ 秦明见说了,怒气攒心;欲待要和宋江等火并,却又自肚里寻思:一则是无路可走;二乃被他们软困,以礼待之;三则又怕打他们不过;四则也是宋江领袖魅力强,就从了宋江。宋江为得秦明一将,不惜杀死数百百姓,烧毁无数民房,害死秦明妻儿父母。及时雨着实恶毒;秦明也着实亏了他霹雳火的绰号。 秦明入了贼伙,即刻引了清风山土匪到清风寨。此时青州府尚未将秦明反了的事件通知到清风寨。黄信不察,见了师傅兼上司秦明,大开寨门。黄信被秦明和宋江等围制,无奈只得降了。清风山贼匪入寨,把刘高一家老小,尽都杀了。王矮虎自先夺了那个妇人,却又被燕顺一刀砍了,以报她对宋江恩将仇报之仇。王矮虎又白兴奋一场。 黄信与秦明有通家之好,秦明妻子是黄信师母,秦明孩子叫黄信哥哥,平日里常来往。黄信得知秦明妻子孩子已经被害,很是哀痛;对宋江等的毒辣甚是厌恨;对秦明的认贼作父也相当不耻,心中的师徒情分所剩无几。 宋江等又将清风寨内财物,皆劫上了清风山。次日在清风山上,宋江主婚,将花荣妹子嫁与秦明,花荣唯唯,花荣妹子无奈,王矮虎鸟馋,黄信愤恨,秦明迎新忘旧,一众贼匪饮宴了三五日。 自成亲之后,又过了五七日,小喽罗探得事情,上山来报道:“青州慕容知府申将文书去中书省,奏说反了花荣、秦明、黄信,要起大军来征。“ 众人听罢,商量道:“此间小寨不是久恋之地;倘或大军到来,四面围住,如何迎敌?” 宋江道:“小可有一计,不知中得诸位心否?“ 众好汉都道:“愿闻良策。“ 欲知宋江有何分教,且听下回分解。 第24回 宋公明回乡奔丧,梁山泊再添头领 宋江道:“自这南方有个去处,地名唤做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宛子城、蓼儿。林冲鲁智深晁盖聚集着二三千军马,把住着水泊,官兵捕盗,不敢正眼觑他。我等何不收拾起人马,去那里入夥?“ 秦明道:“既然有这个去处却是十分好。只是没人引进,他如何肯便纳我们?“ 宋江大笑,却把这打劫“生辰纲“金银一事,直说到刘唐寄书,将金子谢我,因此上杀了阎婆惜,逃去在江湖上。又说到在柴进庄上就与林冲武松相交。 花荣秦明燕顺等听了大喜道:“恁地,兄长正是他那里晁盖等的大恩人,又是林寨主相识。事不宜迟,何以收拾起快去。“ 只就当日商量定了,便打并起十数辆车子,分为三队下山。小喽罗们有不愿去的,发他些银两,任从他下山去投别主;有愿去的,就和秦明带来的军汉,编入队里,通有三五百人。扮作官军假称去清剿梁山,离了清风山,取路投梁山泊来。于路中见了这许多军马,旗号上又明明写着“收捕草寇官军“,因此无人敢来阻当。 且说宋江、花荣带第一队,来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对影山,两边两座高山,一般形势,中间却是一条大驿路。两个在马上正行之间,只听得前山里锣鸣鼓响。 花荣便道:“前面必有强人!“把带住,取弓箭来,整顿得端正,再插放飞鱼袋内;一面叫骑马的军士催趱后面两起军马上来,且把车辆人马扎住了。宋江和花荣两个,引了二十余骑军马向前探路。 至前面半里多路,早见二簇人马相对,一边红衣红甲,一边白衣白甲,两边各有百余人马。领头的两个都使方天画戟,正打得不可开交。只看那两个壮士礩到间深里,这两枝戟上,一枝是金钱豹子尾,一枝是金钱五色,却搅做一团,上面绒□结住了,那里分拆得开? 花荣在马上看了,便把马带住,左手去飞鱼袋内取弓,右手向走兽壶中拔箭;搭上箭,拽满弓,觑着豹尾绒□较亲处,飕的一箭,恰好正把绒□射断。只见两枝画戟分开做两下。那二百余人一齐喝声采。 那两个相斗的壮士便不再斗,都纵马跑来,直到宋江、花荣马前,就马上欠身声喏:都道,“愿求神箭将军大名。。“花荣在马上答道:“我这个义兄,乃是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两宋公明。我便是清风镇知寨小李广花荣。“ 那两急忙拜倒,却是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都是贩货折了本钱,分别占了对影山一峰相争。宋江就说他两个凑队上梁山泊去投奔林冲晁盖聚义,两人都依了。 宋江等正赶路往梁山,被一汉子赶上,自称是石将军石勇,因赌博上,一拳打死了个人,逃走在柴大官人庄上。听说宋江江湖名声,又要去投奔。到了郓城宋太公庄上,却说是铁扇子宋清托他带信给宋江。 宋江拆信一看,却是宋太公已然病故,宋清要宋江立刻回家奔丧葬父。 宋江读罢,叫声苦,不知高低;自把胸脯捶将起来,自骂道:“不孝逆子,做下非为!老父身亡,不能尽人子之道,畜生何异!“自把头去壁上磕撞,大哭起来。燕顺、石勇抱住。 宋江便分付燕顺道:“不是我寡情薄意,其实只有这个老父记挂。今已殁了,只是星夜赶归去。教兄弟们自上山则个。“ 燕顺石勇等劝说不听,也不等第二拨第三拨人马,宋江写了封信给晁盖,交与燕顺收了,飞也似独自一个去了。 且说燕顺同石勇,等得全伙到了,说知宋江回家奔丧,众人也是无奈。花荣与秦明看了宋江留书书,与众人商议道:“事在途中,进退两难:回又不得,散了又不成。只顾且去。还把书来封了,都到山上看;那里不容,却别作道理。“ 九个头领并作一伙,带了三五百人马,渐近梁山泊来,寻大路上山。一行人马正在芦苇中过,只见水面上锣鼓振响水泊中棹出两只快船来:当先一只船上,摆着三五十个小喽罗,船头上中间坐着一个头领,乃是短命二郎阮小五;背后那只哨船上,也是三五十个小喽罗,船头上也坐着一个头领,乃是赤发鬼刘唐。 前面阮小五在船上喝问道:“汝等是甚么人?那里的官军?敢来收捕我们!教你人人皆死,个个不留。你也须知俺梁山泊的大名。“ 花荣、秦明等都下马立岸边,答应道:“我等众人非是官军;有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书札在此,特来相投大寨入夥。“ 刘唐听了道:“既有宋公明兄长的书札,且请过前面,到朱贵酒店里,先请书来看了,却来相请会。“ 第二日,辰牌时分,只见军师吴学究自来朱贵酒店里迎接众人。一个个都相见了。叙礼罢,动问备细,早有二三十只大白棹船来接。吴用、朱贵邀请九位好汉下船,老小车辆人马行李,亦各自都搬在各船上,前望金沙摊来。 上得岸,松树径里,众多好汉随着林冲鲁智深晁盖,全副鼓乐来接。林冲为首,与九个好汉相见了,迎上关来。路上众人说起宋江奔丧,皆尽叹惜;又说起花荣一箭分画戟,晁盖似有不信,花荣便箭射飞燕显本领,众头领皆赞。 山寨里杀猪宰羊欢迎新头领,欢饮一夜。 次日在聚义厅上,林冲安排山寨头领坐次。 豹子头林冲坐了第一位,花和尚鲁智深坐了第二位 托塔天王晁盖坐了第三位,智多星吴用坐了第四位 十八般王进坐了第五位,入云龙公孙胜坐了第六位 刚忠简胡铨坐了第七位,立地太岁阮小二坐了第八位 青面兽杨志坐了第九位,短命二郎阮小五坐了第十位 铁锤武松坐了第十一位,活阎罗阮小七坐了第十二位 小李广花荣坐了第十三位,霹雳火秦明坐了第十四位 镇三山黄信坐了第十五位,易安居士李清照坐了第十六位 赛鲲鹏岳飞坐了第十七位,旱地忽律朱贵坐了第十八位 赤发鬼刘唐坐了第十九位,神医安道全坐了第二十位 金钱豹子汤隆坐了第二十一位,小温侯吕方坐了第二十二位 赛仁贵郭盛坐了第二十三位,摸着天杜迁坐了第二十四位 云里金刚宋万坐了第二十五位,锦毛虎燕顺坐了第二十六位 矮脚虎王英坐了第二十七位,白面郎君郑天寿坐了第二十八位 鬼见愁黄安坐了第二十九位,多面手黄群坐了第三十位 操刀鬼曹正坐了第三十一位,活闪婆王定六坐了第三十二位 石将军石勇坐了第三十三位,白日鼠白胜坐了第三十四位 巧手李小二坐了第三十五位 此番上山的九个头领,无论是原官军军官花荣秦明黄信,还是匪首燕顺王英郑天寿吕方郭盛,还有跑江湖的石勇,皆是宋江亲信。林冲肯定不会让他们在梁山上占据高位的,尤其是王英这样的无良匪首,林冲若不是要维护梁山的江湖形象,早把他赶下山了。秦明虽然之前官位比花荣高出不少,但林冲嫌他缺良心无亲情追随害死自己妻儿父母的宋江,有意把他排在花荣后面。 这样的座次安排,新上山的初来乍到,就算有不满也不好公开抱怨,只能先忍着。晁盖看宋江面子想说点啥,被吴用拦住。 这九个新上山好汉中,石勇各方面都一般般,基本上也就是个打酱油的;燕顺王英郑天寿这仨就是土匪头目,尤以王英最为龌龊无良;吕方郭盛马上武功还行,可当个骑兵头目;花荣秦明黄信是官军的带兵将领,比较值得看重,但秦明人品着实垃圾,黄信是秦明徒弟倒是个文武双全的。所以这九位当中,林冲只对花荣和黄信比较感兴趣,倒是花了些时间在他们身上,想减轻宋江的影响。花荣对宋江感情深,林冲都腹诽是不是百合了;黄信则对林冲来自后世的军事理念很感兴趣,常主动来找林冲交流请教。 九人中对排位最不满的,莫过于燕顺王英郑天寿这三人,加之听说了梁山的严格军规,要服从军令严格训练,不得骚扰欺负百姓,不得烧杀劫掠强奸女子,更是让这三个贼匪不爽利。王英当晚就嚷嚷着要下山自去,说是要回清风山,被燕顺郑天寿拦住,劝他再呆一阵子看看。 且说宋江以为宋太公病故,赶回庄上,却原来宋太公好好的,只是怕宋江落草害了家族,故而命宋清写信,诳宋江回来。宋江半喜半怨住了下来。 约有一更时分,庄上人都睡了,只听得前后门发喊起来。看时,四下里都是火把,团团围住宋家庄,一片声叫道:“不要走了宋江!“ 太公听了,连声叫苦。宋太公掇个梯子上墙来看时,只见火把丛中约有一百余人。当头两个便是郓城县新参的都头。却是弟兄两个,叫做赵能赵得。却是赵能赵德听人相报说宋江回来了,便带兵来拿人。 欲知宋江能否逃脱,且听下回分解。 第25回 吴用修书举戴宗,宋江一路收小弟 宋江知道躲不过去,只得跟着赵能赵德到郓城县归案。 知县时文彬见了大喜,责令宋江供状。 当下宋江笔供招:“不合于前年秋间典赡到阎婆惜为妾。为因不良,一时恃酒,争论殴,致被误杀身死,一向避罪在逃。今蒙缉捕到官,取前情,所供甘罪无词。“ 知县看罢,且叫收禁牢里监候。县里叠成文案,结解上济州听断。 济州府尹看了申解情由,赦前恩宥之事,已成减罪,把宋江脊杖了十,刺配江州牢城。当厅带上行枷,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防送公人,无非是张千,李万。当下两个公人领了公文,监押宋江到州衙前。宋江的父亲宋太公同兄弟宋清都在那里等候;置酒管待两个公人,发了些银两。 宋太公唤宋江到僻静处,叮嘱道:“我知江州是个好地面,-鱼米之乡,特地使钱买将那里去。你可宽心守耐。我自使四郎来望你。盘缠,有便人常常寄来。你如今此去正从梁山泊过;倘或他们下山来劫痔你入夥,切不可依随他,教人骂做不忠不孝。“ 宋江和两公人上路。经过梁山泊地界,怕遇上梁山好汉被逼落草,只从小路里走。却还是被赤发鬼刘唐带着喽啰寻着,便来杀那两个公人。宋江寻死觅活的,才保下两公人。 不多时,只见吴用花荣等都到,硬请宋江上山盘桓。迎接上山,到聚义厅上,林冲鲁智深晁盖等相见。 晁盖谢道:“自从郓城救了性命,兄弟们到此,无日不想大恩。” 林冲心中不喜宋江,嘴上却也谢道:“蒙引荐诸位豪杰上山,光辉草寨,思报无门!“ 宋江答道:“自从杀死**逃在江湖上,去了年半。本欲上山相探兄长面,遇得石勇,捎寄家书,只说父亲弃世,不想却是父亲恐怕宋江随众孚汉入夥去了,因此写书来唤我回家。虽然明官司,多得上下之人看觑,不曾重伤。今配江州,亦是好处。适蒙呼唤,不敢不至。今来既见了尊颜,奈我限期相逼,不敢久住,只此告辞。“ 晁盖道:“直如此忙!且请少坐。“ 宋江怕梁山头领杀了公人逼自己入伙,便叫两个公人只在交椅后坐,与他寸步不离。 梁山众头领皆劝宋江留下入伙,尤其是晁盖劫生辰纲一伙和后来上山的花荣一伙。林冲知宋江此番绝对不会答应入伙,故而劝了一句后便不多说。见晁盖苦苦劝说宋江,心道:“晁盖是个实诚人,却不知宋江日后上山,夺了你的权,笼了你的兄弟,要了你的命。” 晁盖等苦苦相留,宋江当晚在梁山住了一夜,次日早起坚心要行。 吴学究道:“兄长听禀:吴用有个至爱相识,见在江州充做两院押牢节级,姓戴名宗。本处人称为戴院长。为他有道术,一日能行八百里,人都唤他做神行太保。此人十分仗义疏财。夜来小生修下一封书在此与兄长去,到彼时可和本人做个相识。但有甚事,可教众兄弟知道。“ 众头领挽留不住,安排宴送行;取出一盘金银送与宋江;又将二十两银子送与两个公人;就宋江挑了包里,都送下山来。一个个都作别过。晁盖和花荣直送过渡,到大路二十里外,众头领回上山去。 只说宋江自和两防送公人取路投江州来。在浔阳江边揭阳岭,被开黑店的催命判官李立用蒙汗药蒙倒,差点被宰。辛亏私盐贩子混江龙李俊,带着两个助手,出洞蛟童威和翻江蜃童猛,赶到这黑店拦了下来,救下宋江和俩公人。 李俊等要杀了公人留下宋江,宋江如何能肯?李俊只得拜宋江为兄,放宋江和两个公人继续往江州去。 宋江并俩公人行至揭阳镇上,见一个使棒卖膏药的,叫病大虫薛永的,演棒耍拳,有几分本事,宋江便赏了他点银两。谁知这薛永到揭阳镇卖艺,不曾拜过镇上恶霸,没遮拦穆弘和小遮拦穆春兄弟,当下穆春就要打宋江,却被薛永放倒。 宋江得罪了揭阳镇上的穆弘穆春恶霸兄弟,镇上酒店客栈皆不敢卖食或收留于他,宋江并两公人只得赶路出镇,错过住宿天色渐晚,路过一处庄院求了主人借宿。不想正好住进了穆春家,宋江发觉后急急逃出,三个人便趁星光之下望林木深处小路上只顾走。慌不择路走了一个更次,望见前满目芦花,一派大江,滔滔滚滚,正来到浔阳江边。只听得背后喊叫,火把乱明,吹风忽哨赶将来,必是穆弘穆春兄弟带人赶来。 宋江仰天叹道:“早知如此的苦,权且住在梁山泊也罢!谁想直断送在这里!“ 正在危急之际,只见芦苇中悄悄地忽然摇出一只船来。宋江见了便叫:“梢公!且把船来救我们三个!俺与你几两银子!“ 那梢公早把船放得拢来,三个连忙跳上船去。岸上穆弘穆春兄弟带人赶来叫艄公回岸,那梢公只不应岸上的人,把船望上水咿咿哑哑的摇将去。 宋江在船舱里悄悄的和两个公人说:“也难得这个梢公!救了我们三个性命,“ 说那梢公摇开船去,离得江岸远了。只见那梢公摇着橹,口里唱起湖州歌来;唱道:老爷生长在江边,不爱交游只爱钱。昨夜华光来趁我,临行夺下金砖! 只见那梢公放下橹,说道:“你这个撮鸟!两个公人平日最会诈害做私商的心,今日却撞在老爷手里!你三个却是要'板刀面,'却是要'馄饨?'“ 宋江道:“家长,休要取笑。怎地唤做'板刀面?'怎地是'馄饨?'“ 那梢公睁着眼,道:“老爷和你耍甚鸟!若还要'板刀面'时,俺有一把泼风也似快刀在这板底下。我不消三刀五刀,我只一刀一个,都剁你三个人下水去!你若要'馄饨'时,你三个快脱了衣裳,都赤条条地跳下江里自死!“ 宋江答道:“梢公不知,我们也是没奈何,犯下了罪迭配甘州的人。你如何可怜见,饶了我三个!“ 那梢公便去板底下摸出那把明晃晃板刀来,喝道“你三个孚好快脱了衣裳,跳下江去!跳便跳!不跳时,老爷便剁下水里去!“ 宋江和那两个公人抱做一块,望着江里要跳。 只见江面上咿咿哑哑橹声响。梢公回头看时,一只快船,飞也似从上水头急溜下来船上,梢头两个后生摇着两把快橹。星光之下,早到面前。那船头上横叉的大汉便喝道:“前面是甚梢公,敢在当行事?船里货物,见者有分!“ 正是混江龙李俊带着出洞蛟童威和翻江蜃童猛,又一次救了宋江。 这艄公是船火儿张横,专业在浔阳江上劫财杀人,知道宋江黑三郎及时雨的江湖名声,自然下拜求恕罪。 张横拜罢,问道:“义士哥哥为何事配来此间?“ 李俊把宋江犯罪的事说了。张横听了,说道:“好教哥哥得知,小弟一母所生的亲弟兄两个:长的便是小弟;我有个兄弟,却又了得:浑身雪练也似一身白肉,没得钿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更兼一身好武艺,因此,人起他一个异名,唤做浪里白条张顺。当初我弟兄两个只在扬子江边做一件依本分的道路。......“ 宋江道:“愿闻则个。“ 张横道:“我弟兄两个但赌输了时,我便驾一只船,渡在江边静处做私渡,等船里都坐满了,却教兄弟张顺,也扮做单身客人背着一个大包,也来趁船。我把船摇到半江里,歇了橹,抛了锚,插一把板刀,却讨船钱。本合五百足钱一个人,我便定要他三贯。却先问兄弟讨起,他假意不肯,我便把他来起手,一手揪住他头,一手提定腰胯,扑通地撺下江里。再排头儿定要三贯,那一个个都惊吓呆了,给出来不迭。都得足了,却送他到僻静处上岸。我那兄弟自从水底下走过对岸,等没了人,却与我分钱去赌。那时我两个只靠这道路过日。“ 宋江道:“可知江边多有主顾来寻你私渡。“ 李俊等都笑起来,张横又道:“如今我弟兄两个都改了业;我便只在这浔阳江里做私商;兄弟张顺,他却如今自在江州做卖鱼牙子。“ 说话间,穆弘穆春兄弟赶来。李俊道:“他便是我日常和你们说的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公明哥哥!你两个还不快拜!“ 那弟兄两个撇了朴刀,扑翻身便拜,道:“闻名久矣!不期今日方得相会!却甚是冒渎,犯伤了哥哥,望乞怜悯恕罪!“ 宋江扶起二人,道:“壮士,愿求大名?“ 李俊便道:“这弟兄两个富户是此间人。姓穆,名弘,绰号没遮拦。兄弟穆春,唤做小遮拦。是揭阳镇上一霸。我这里有三霸,哥哥不知,一发说与哥哥知道。揭阳岭上岭下便是小弟和李立一霸;揭阳镇上是他弟兄两个一霸;浔阳江边做私商的却是张横张顺两个一霸;以此谓之三霸。 穆弘引着众人回到庄上,又放了病大虫薛永进来,一处相会了。次日早起来,宋江作别穆太公并众位好汉。李俊,张横,穆弘,穆春,薛永,童威,童猛,一行人各回各家,不在话下。 只说宋江自和两个公人投江州来。直至江州府前来,正值府尹升厅。原来那江州知府,姓蔡,双名得章,是当朝祭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因此,江州人叫他做蔡九知府。两个公人当厅下了公文,就送宋江到牢城营内交割。 宋江见了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院长戴宗,递上吴用书信,叙了交情。戴宗自然看顾于他。宋江上下打点不时间又请差拨牌头递杯,管营处常送礼物与他。宋江身边有的是金银财帛,单把来结识他们;住了半月之间,满营里没一个不欢喜他。 戴宗又引手下一个小牢头,叫黑旋风李逵的,却是在老家沂州杀了人逃来江州,被戴宗收为打手的,与宋江相识。宋江稍使金银,便令李逵归心,收了他为小弟。 李逵好酒好赌,横行霸道,这日宋江要食鲜鱼,李逵便去鱼牙行贩处去强取,与卖鱼牙子浪里白条张顺争斗起来。李逵先在岸上将张顺打了一顿,却被张顺诳入水里,被灌了一肚皮水。 宋江听得张顺名号,忙让戴宗请张顺上岸,说了张顺兄长张横的交情,张顺也拜了宋江。自此宋江常与戴宗李逵张顺厮混,日子倒也逍遥。却不料没几日宋江又惹了一桩大祸。 欲知宋江惹了什么大祸,且听下回分解。 第26回 宋江酒后吟反诗 戴宗梁山传假信 这日宋江到浔阳楼饮酒,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身观玩,见白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 宋江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去那白壁上便写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笑黄巢不丈夫! 宋江写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 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城子,唤做无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 这日黄文炳上,正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正是反诗吗!谁写在此!“后面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 黄文炳径去蔡九知府府上告了宋江。蔡九知府看了宋江诗作,正应上了近来纷扰京师的儿歌'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还有太史院司千监之奏:“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耗之人。” 蔡知府第二日便安排拿捕宋江,节级戴宗闻讯,急偷报宋江,急切间二人定计装疯。于是公人牢头奉命来拿人时,宋江披乱头发,倒在尿屎堆里,口里胡言乱语,只做失心疯。 戴宗和公人去回复蔡知府,说宋江是个失心疯,浑身屎尿臭不可闻,不敢拿来堂上。黄文炳对蔡知府道:“休信这话。本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 蔡九知府便令道:“你们不拣恁地,只与我拿得来。“ 戴宗领了钧旨,心中叫苦,只得带公人用个箩筐将宋江装来堂上。宋江全身污秽,把个大堂熏了个臭气通天。 宋江见了蔡九知府,继续装疯道:“你是甚么鸟,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教我引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不寺我教你们都死!“ 黄文炳对知府道:“且唤本营差拨并牌头来,问这人来时有疯,近日却疯。若是来时疯,便是真症候;若是近日疯,必是诈疯。“ 知府道:“言之极当。“便差人唤到管营差拨。 他两个那里敢隐瞒,只得直说道:“这人来时不见有疯病,敢只是近日举发此症。“ 知府听了大怒,唤过牢子狱卒,把宋江捆翻,一连打上五十下;打得宋江一佛出芯,二佛涅盘,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戴宗看了,只叫得苦,又没做道理救他处。 宋江初时也胡言乱语;次后拷打不过,只得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 蔡九知府明取了招状,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里收禁。宋江打得两腿走不动,当厅钉了,直押赴死囚牢里来。却得戴宗一力维持,分付了众小牢子,都教好觑此人。 蔡九知府退厅,邀请黄文炳到后堂,再谢道:“若非通判高明远见,下官险些儿被这厮瞒过了。“ 黄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迟;只好急急修一封书,便差人星夜上京师,报与尊府恩相佑道,显得相公干了这件国家大事。就一发禀道:若要活的,便着一辆陷车解上京;如不要活的,死防路途走失,就于本处斩首号令,以除大害。便是今上得,佑必。“ 蔡九佑府道:“通判所言有理;下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书上就荐通判之功,使家尊面奏天子,早早升授富贵城池,去享荣华。“ 黄文炳称谢道:“小生终身皆依托门下,自当衔环衔鞍之报。“ 蔡九知府安排两封信笼,打点了金珠宝贝玩好之物,上面都贴了封皮;叫戴宗送去东京。戴宗无奈,安排了李逵看顾宋江,自己挑起信笼往东京去。 戴宗路过梁山泊旁酒店,朱贵见他行头不凡,行状匆匆,就下了蒙汗药将戴宗药倒。翻检戴宗行李,发现了蔡九给蔡京的家信,信中说明抓了写反诗的宋江,或斩或送东京请蔡京指令。 朱贵再一细查,发现药倒的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应该是吴用的朋友。于是将戴宗弄醒,说明信中内容。戴宗原不知蔡九教送的信是要处置宋江的,见状也只得随朱贵上山,面见梁山首领商量对策。 晁盖听闻宋江被抓,便要起请众头领,点了人马,下山去打江州,救取宋三郎上山。 林冲道:“兄长勿惊,我梁山必去救宋押司。只是要做好准备,以免救不到人还损兵折将。” 吴用谏道:“江州离此间路远,军马去时,诚恐因而惹祸,打草惊蛇,倒坏了宋公明性命。此一件事,不可力敌,只可智取。吴用不才,略施小计,只在戴院长身上,定要救宋三郎性命。“ 晁盖道:“愿闻军师妙计。“ 吴学究道:“如今蔡九知府却差院长送书上东京去,讨太师回报,只这封书上,将计就计,写一封假回书,教院长回去。书上只说教'把犯人宋江切不可施行;便须密切差的当人员,解赴东京问了详细,定行处决示众,断绝重谣。' 等他解来此间经过,我这里自差人下山夺了。此计如何?“ 晁盖道:“倘若不从这里过时,却不误了大事?“公孙胜便道:“这个何难!我们自着人去远近探听,遮莫从那里过,务要等着,好歹夺了。-只怕不能彀他解来。“ 晁盖道:“好却是好,只是没人会写蔡京笔迹。“ 吴学究道:“吴用已思量心里了。如今天下盛行四家字体。-是苏东坡,黄鲁直,米元章,蔡京四家字体。苏,黄,米,蔡,宋朝四绝。小生曾和济州城里一个秀才相识。那人姓萧,名让;因他会写诸家字体,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又会使,弄棒,舞刀,轮刀。吴用知他写得蔡京笔述。不若央及戴院长就到他家,赚道泰安州岳庙里要写道碑文,先送五十两银于在此,作安家之资,便要他来。随后却使人赚了他老小上山,就教本人入夥,如何?“ 晁盖道:“书有他写便好了,也须要使个图书印记。“ 吴学究又道:“小生再有个相识,亦思量在肚里了。这人也是中原一绝,见在济州城里居住。本身姓金,双名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棒打。因为他雕得好玉石,人都称他做玉臂匠。也把五十两银去,就赚他来锡碑文。到半路上,却也如此行便了。这两个人山寨里亦有用他处。“ 晁盖道:“妙哉!“ 林冲令李小二安排筵宴,管待戴宗,就晚歇了。 次日早饭罢,烦请戴院长打扮做太保模样,将了一二百两银子,与活闪婆王定六和石将军石勇两位梁山头领,并十数喽啰,奔到济州来,来寻萧让和金大坚。这两人见了五十两银子,皆随戴宗出行。 戴宗诳了萧让金大坚两人赶路,傍晚就被梁山军截住了。萧让金大坚虽然会点枪棒,但肯定是打不过杜迁宋万王矮虎郑天寿这样的强人的,很快就被抓上了山。 两人到得大寨,林冲鲁智深晁盖吴用,并头领众人都相见了,一面安排筵席相待,一面说修蔡京回书一事,“因请二位上山入夥,共聚大义。“ 两个听了,都扯住吴学究:“我们在此趋侍不妨,只恨各家都有老小在彼,明日官司知道,必然坏了!“ 吴用道:“二位贤弟不必忧心。早安排山寨头领王定六和石勇去取两家老小,明日必可到山上。“一夜饮酒不提。 次日天明只见小喽罗报道:“都到了!“ 吴学究道:“请二位贤弟亲自去接宝眷。“ 萧让,金大坚听得,半信半不信。两个下至半山,只见数乘轿子,抬着两家老小上山来。两个惊得呆了,问其备细。 老小说道:“你昨日出门之后,只见这一行人将着轿子来说:“家长只在城外客店里中了暑风,快叫取老小来看救。“出得城时,不容我们下轿,直抬到这里。“两家都一般说。 萧让听了,与金大坚两个闭口无言;只得死心塌地,再回山寨入夥。 安顿了两家老小,吴学究却请出来与萧让商议写蔡京字体回书去救宋公明。 金大坚便道:“从来雕得蔡京的诸样图书名讳字号。“当时两个动手完成,忙排了回书,备个筵席,快送戴宗起程,分付了备细书意。戴宗辞了众头领下山来时,小喽罗忙把船只渡过金沙汉,登程去了。 且说吴用送了戴宗回山寨,第二日傍晚正饭酒间,只是吴学究叫声苦,不知高低。 林冲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他在这事上,到目前为止,扮演的只是看客的角色,并不想过早介入破坏原著脉络。当然,让宋江多受点苦也是林冲喜闻乐见的。 众头领问道:“军师何故叫苦?“ 吴用便道:“你众人不知,是我这封书倒送了戴宗和宋公明性命也!“众头领大惊,连忙问道:“军师书上却是怎地差错?“ 吴学究道:“是我一时只顾甚前,不顾其后。书中有个老大脱卯!“ 萧让便道:“小生写得字体和蔡太师字体一般,语句又不曾差了,请问军师,不知那一处脱卯?“ 金大坚又道:“小生雕的图书亦无纤毫差错,怎地见得有脱卯处?“ 吴学究叠两个指头,说出这个差错脱卯处,有分教众好汉:大闹江州城,鼎沸白龙庙。直教:弓弩丛中逃命,刀林里救英雄。 毕竟军师吴学究说出怎生脱卯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27回 梁山好汉劫法场 林冲江州宰李逵 话说当时晁盖并众人听了,请问军师道:“这封书如何有脱卯处?“ 吴用说道:“早间戴院长将去的回书,是我一时不仔细,见不到处!使的那个图书不是玉筋篆文“翰林蔡京“四字?只是这个图书便是教戴宗官司!“ 金大坚便道:“小弟每每见蔡太师书缄并他的文章都是这样图书。今次雕得无纤毫差错,如何有破绽?“ 吴学究道:“你众位不知。如今江州蔡九知府是蔡太师儿子,如何父写书与儿子却使个讳字图书?因此差了。是我见不到处!此人到江州必被盘诘。问出实情,却是利害!“ 晁盖道:“快使人去赶唤他回来别写,如何?“ 吴学究道:“如何赶得上。他走了一日多,又是快马加鞭,怎地也赶不上了。如今只有劫法场了。” 鲁智深道:“劫法场便劫法场,有何可惧?” 王进道:“梁山军兵也该出去练练了,光是在梁山训练是练不出好兵的。” 林冲拍案道:“劫法场,就如此定了!鲁达兄长留守山寨。我与晁盖兄长,领吴用,公孙胜,王进,阮小二,杨志,武松,阮小七,花荣,秦明,刘唐,黄信,吕方,郭盛,杜迁,宋万,燕顺,王英,郑天寿,曹正,王定六,石勇,白胜,共二十四员头领出征,为免惊动地方官军,军兵就带二百左右既可。当下该好好计划下劫法场得具体安排。” 且说戴宗扣着日期。回到江州,当厅下了回书,蔡九知府亲自接了回书,本无怀疑,却是那黄文炳看过家书后再指疑点。蔡九便唤戴宗前来盘问,此番戴宗未曾去得东京蔡太师府上,有如何经得起盘问,回答漏洞百出。蔡九一声令下,将戴宗困翻,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戴宗捱不过拷打,只得招道:“小人路经梁山泊过,被那一夥强人劫了,绑缚上山,要割腹剖心。去小人身上搜出书信看了,把信笼都夺了,却铙了小人。情知回乡不得,只要山中乞死。他那里却写这封书,与小人回来脱身。一时怕见罪责,小人瞒了恩相。“ 知府道:“是硬是了,中间还有些胡说!眼见得你和梁山泊贼人通同造意,谋了我信笼物件,却如何说这话!再打那!“ 戴宗由他拷讯,只不肯招和梁山泊通情。蔡九知府再把戴宗拷讯了一回,语言前后相同,说道:“不必问了!取具大枷枷了,下在牢里!“ 却退厅来称谢黄文炳道:“若非通判高见,下官险些儿误了大事!“ 黄文炳又道:“眼见得这人也结梁山泊,通同造意,谋叛为党,若不早除,必为后患。“ 知府道:“便把这两个问成了招状,立了文案,押去市曹斩首,然后写表申奏。“ 黄文炳道:“相公高见极明。似此,一者,朝廷见喜,知道相公干这件大功;二者,免得梁山泊草寇来劫牢?“ 知府道:“通判高见甚远,下官自当动文书,亲自保举通判。“当日管待了黄文炳,送出府门,自回无为军去了。 次日,蔡九知府升厅,便唤当案孔自来分付道:“快教叠了文案,把这宋江,戴宗的供状招款黏连了;一面写了犯由牌,教来日押赴市曹斩首施行!自古'谋逆之人,决不待时。'斩了宋江,戴宗,免致后患。“ 当案却是黄孔目,本人与戴宗颇好,却无缘便救他,只替他叫得苦;当日禀道:“明日是个国家忌日,后日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皆不可行刑;大后日亦是国家景命;直至五日后,方可施行。“ 原来黄孔目也别无良策,只图与戴宗少延残喘,亦是平日之心。蔡九知府听罢,依准黄孔目之言,直待第六日早辰,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扫了法场。饭后点起士兵和刀仗刽子,约有五百余人,都在大牢门前伺候,已牌时候,狱官禀了知府,亲自来做监斩官。黄孔目只得把犯由牌呈堂,当厅判了两个“斩“字,便将片芦席贴起来。 江州府众多节级牢子虽然和戴宗,宋江过得好,却没做道理救得他。当时打扮已了,就牢里把宋江,戴宗两个抠扎起;又将胶水刷了头发,绾个鹅梨角儿,各插上一朵红绫子纸花;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各与了一碗长休饭,永别酒。罢,辞了神案,漏转身来,搭了利子。六七十个狱卒早把宋江在前,戴宗在后,推拥出牢门前来。 宋江和戴宗两个面面相觑,各做声不得。宋江只把脚来跌,戴宗低了头只叹气。江州府看的人真乃压肩叠背,何止一二千人。押到市曹十字路口,团团棒围住,把宋江面南背北,将戴宗面北背南,两个纳坐下,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众人仰面看那犯申牌,上写道:“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故吟反诗,忘造妖言,结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勾结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反,律斩。监斩官,江州府知府蔡某。 午时刚过,法场四周已是观刑人群汹涌,东西南北方向,分别有耍蛇的一伙,使棒卖药的一伙,挑脚的一伙,行商的一伙,挤挤挨挨地围将上来。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报道一声“午时三刻。“ 监斩官便道:“斩讫报来!“ 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 说时迟一个个要见分明,那时快,闹攘攘一起发作,只见夥客人在车子上听得“斩“字,数内便向怀中取出一面小锣儿,一个客人立在车子上,当当地敲得两三声,四下里一齐动手,却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便望监斩官马前砍将来。众士兵急待把去搠时,那里拦得住。众人且簇拥蔡九知府逃命去了。 只见东边那夥弄蛇的丐者,身边都掣出尖刀,看着士兵便杀;西边那夥使棒的大发喊声,只顾乱杀将来,一派杀倒士兵狱卒;南边那夥挑担的脚夫轮起匾担,横七竖八,都打翻了士兵和那着的人;北边都夥客人都跳下车来,推过车子,拦住了人。两个客商钻将入来,一个背了宋江,一个背了戴宗。其余的人,也有取出弓箭来射的,也有取出石子来打的,也有取出标来标的。 原来东西南北扮作耍蛇的,使棒的,挑脚的,行商的,便是林冲晁盖等梁山好汉带着些个军兵,已经将官兵狱卒杀散,便要退出城去。林冲和吴用已经安排了两条退路,杨志杜迁宋万去夺北门,阮小二阮小七在浔阳江上接应。 只见那人丛里那个黑大汉,轮两把板斧,一味地砍将来。官军狱卒没了就杀观刑的百姓。 晁盖猛省起来,“戴宗曾说一个黑旋风李逵和宋三郎最好,是个莽撞之人。“ 晁盖便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那汉那里肯应,火杂杂地抡着大斧只顾砍人。 林冲叫道:“前面那黑汉子停手!不得杀伤无辜!我梁山替天行道除恶安良,从无滥杀!” 晁盖便挺朴刀,叫道:“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那汉那里来听叫唤,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 那黑大汉根本不听,冲到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横遍地,血流成渠。推倒颠翻踩踏的,不计其数。 林冲喝道:“李逵你再滥杀无辜,我梁山林冲只好替天行道,将你这狠毒屠夫杀了。” 李逵杀得癫狂,浑身皆是被他砍杀的军兵百姓之血,听林冲喝骂,转过身来,瞪着通红的双眼叫道:“爷爷管你是哪来的贼匪,先吃我一斧子再说。”说罢舞动双斧,倒扑了过来。 林冲放马而去,一枪拨开李逵的双斧,再回身一刺,大枪正中李逵后颈。李逵扑到在地,嘴里骂了句:“这贼厮鸟好强!”就断了气。 林冲对百姓高喊:“我梁山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刚才那个滥杀无辜的恶棍非是梁山好汉,已经被处置了。众位乡亲可避入街边巷子,或者靠街边站定。只要不与梁山为敌的,我等不会伤害。” 众好汉一起大叫:“百姓靠边站定。” 多数百姓渐渐清醒,皆往道路两边去。梁山军直杀到浔阳江边,阮小二和阮小七已经领着水军在江边接应。船只走了一二里,只见江面上溜头流下三只棹船,吹风忽哨飞也似摇将来。众人看时,那船上各有十数个人,都手里拿着军器,众人忙执起兵器准备迎应战。 此时宋江戴宗已然苏醒,仔细看去,却是刺配来江州这一路上收的小弟,就是张横张顺,穆弘穆春薛永,李俊李立童威童猛,共九人。 两边并拢又行了一段,江水湍急船走不上去了。一众好汉就下了船,到江边白龙庙休整,三十几个好汉个个讲礼了。 宋江听闻李逵被杀,放声悲哭。不敢埋怨林冲,只好一直骂自己。戴宗张顺也在一旁陪着落泪。 林冲道:“我知宋押司和李逵感情好,本也不想伤他。但李逵实在太过残暴,死在他斧下的百姓,不下二三十人,被他惊吓自相冲突踩踏而死的更多。我和晁天王等多次劝他停手,他就是不听,还要反过来杀我。这种屠夫恶棍我梁山不但不能要,反而当为民除害!” 宋江只是哭诉:“李逵兄弟,是俺害了你!你若不来救俺,怎会丧命?” 矮脚虎王英在一边轻声道:“杀几个人也不算什么,咱绿林好汉哪个不杀人?为了几个小民,坏了江湖义气,才是不该。” 王进在旁听到了,就高声道:“我梁山非是一般贼窝,是要为国为民出力的!梁山军规严禁滥杀无辜!” 正在此时,只见喽罗慌慌忙忙入庙来报道:“江州城里,鸣锣擂鼓,整顿军马出城来追赶。远远望见旗蔽日,刀剑如麻,前面都是带甲马军,后面尽是擎兵将;大刀阔斧,杀奔白龙庙路上来!“ 宋江刚刚死里逃生,可不想又被抓回去处斩,赶忙道:“快快逃离要紧。”他一路收的小弟们也慌慌张张要夺门而逃。 欲知宋江等能否逃出,且听下回分解。 第28回 无为军宋江屠仇,黄门山林冲抢英 林冲晁盖等救出宋江戴宗,杀出江州,在白龙庙休整。江州官军追来。 林冲喝道:“梁山军整队应战,让官军见识下我梁山军兵的风采!” 梁山众好汉齐声道:“得令!”正在慌张的张顺李俊穆弘等,也定下心来跟在梁山军后。 官军近千人急急赶来,却见前面二百余梁山军兵摆好了阵势。官军只当对面是寻常草寇,一个冲阵就能溃去。于是官军也不整队,就直冲过来。哪知梁山军在林冲要求和训练下,早就非昔日匪寇,加上林冲王进武松花荣秦明等,皆是武艺高强的,只一个照面,对面的军官们就死的差不多了。 梁山军反守为攻,官军没了军官,乱作一团,这里众多好汉们一齐冲究将去,杀得那官军横野烂,血染江红,直杀到江州城下。城上策应官军早把擂木扎、炮石将下来。官军慌忙入城,关上城门,好几日不敢出来。 众好汉离开白龙庙,到了揭阳镇穆太公庄上。去夺江州北门留预备后路的杨志杜迁宋万也来相会。 穆弘叫庄客宰了一头黄牛,杀了十数个猪羊,鸡鹅鱼鸭,珍肴异馔,排下筵席,管待众头领。酒过数巡,宋江起身与众人道:“小人宋江,若无众好汉相救时,和戴阮长皆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沧海,如何报答得众位!只恨黄文炳那,搜根剔齿,几番唆毒要害我们,这冤雠如何不报!怎地启请众位好汉,再作个天大人情,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文炳那,也与宋江消了这口无穷之恨,那时回去,如何?“ 晁盖道:“我们众人偷营劫寨,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似此奸贼已有堤备,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队人马来报仇,也未为晚。“ 宋江道:“若是回山去了,再不能彀得来:一者山遥路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文,各处谨守,不要痴想。只是趁这个机会,便好下手不要等他做了准备。“ 吴用道:“虽然如此,只是无人识得路迳,不知他地理如何。先得个人去那里城中探听虚实,也要看无为军出没的路径去处,就要认黄文炳那贼的住处了,然后方好下手。“ 薛永便起身说道:“小弟多在江湖上行,此处无军最熟。我去探听一遭,如何?“ 宋江道:“若得贤弟去走一遭,最好。“ 薛永去了两日,带将一个人回到庄上来拜见。原来这人姓侯,名健,祖居洪都人氏;做得第一手裁缝,端的是飞针走线;更兼惯习棒,曾拜薛永为师。人见他黑瘦轻捷,因此唤他做“通臂猿。“ 侯健在这无为军城里黄文炳家做裁缝,被薛永拉来入伙。因此拜道:“小人只爱习学棒,多得薛师父指教,因此不敢忘恩,愿随薛师傅入伙梁山。” 林冲自然欢迎,宋江便问无为军和黄文炳家路径。 侯健道:“原来宋江哥哥被害一事倒不干蔡九知府事,都是黄文炳那三回五次点拨知府教害二位。这黄文炳虽是罢闲通判,心里只要害人,惯行歹事,无为军都叫他做“黄蜂刺。“ 吴用便安排侯健引着薛永王定六白胜先去无为军城中藏了;众好汉并梁山军兵由庄客水手庄客水手撑驾船只,当夜密地望无为军来。 此时正是七月尽天气,夜凉风静,月白江清;水影山光,上下一碧。约莫初更前后,大小船只都到无为江岸边,拣那有芦苇深处一字儿缆定了船只。 二更时分,城墙上王定六和白胜发出信号,林冲带着梁山军去夺城门。 那边晁盖宋江等带着众好汉入城迳到黄文炳门前,侯健早开了菜园门。众人一发喊杀入黄文炳家中,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把黄文炳一门内外大小四五十口尽皆杀了,不留一人。只不见了文炳一个。 众好汉把他从前酷害良民积攒下许多家私金银收拾俱尽,只见薛永拿着火把,便就黄文炳家里,前后点着,乱乱杂杂火起。 此时林冲等已将城门夺下,掩护众好汉出城。只见阮小二张横李俊等领着船只都来接应,合做一处,扛抬财物上船。无为军已知江州被梁山泊好汉劫了法场,杀死无数的人,如何敢出来追赶,只得回避了。 这宋江一行众好汉只恨拿不着黄文炳,都上了船,摇开了,自投穆弘庄上来,不在话下。 却说江州城里望见无为军火起,蒸天价红,满城中讲动;只得报知本府。这黄文炳正在府里议事,听得报说了,慌忙来禀知府道:“敝乡失火,急却回家看觑!“蔡九知府听得,忙叫开城门,差一只官船相送。 也是黄文炳命中该绝,这官船却被阮小七和张顺遇上,黄文炳身份被艄公透出。阮小七张顺大喜,擒了黄文炳往穆太公庄上而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黄文炳也被抓了,林冲留下晁盖等,及原清风山的花荣燕顺等,自领着王进阮小二杨志等先回梁山去了,毕竟梁山现在有些空虚。 见说拿得黄文炳,宋江不胜之喜。宋江把黄文炳剥了衣服,绑在柳树上,请众头领团团坐定。宋江叫取一酒来与众人把盏。上自晁盖,下至白胜,共是二十多位好汉,都把遍了。 宋江大骂:“黄文炳!你这厮!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雠,你如何只要害我,三回五次,教唆蔡九知府杀我两个!你既读圣贤之书,如何要做这等毒害的事!” 黄文炳自知必死,骂道:“你宋江本是郓城小吏,身量短小面相黑恶,假仁假义收买人心,文不成武不就,不思君恩,假公济私,贪受贿赂,结交匪类,头戴绿帽而杀女子,身浸屎尿而臭不可闻,装疯卖傻犹如娼优。你还有脸说圣贤书?“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黄文炳句句骂在宋江心癫处,宋江如何能忍?本来要千刀万剐慢慢下酒的,却直一刀捅死了黄文炳。 众人饮宴了一阵,宋江忽然先跪在地上,众头领慌忙都跪下,齐道:“哥哥有甚么,但说不妨。兄弟们敢不听?“ 宋江便道:“小可不才,自小学吏,初世为人,便要结织天下好汉。奈缘力薄才疏,不能接待,以遂平生之愿。自从刺配江州,多感晁头领并众豪杰苦苦相留,宋江因守父亲严训,不曾肯住。正是天赐机会!于路直至浔豪杰。不想小可不才,一时间酒后狂,险累了戴院长性命。感谢众位豪杰不避凶险,来虎穴龙潭,力救残生;又蒙协助报了冤雠。如此犯下大罪,闹了两座州城,必然申奏去了。今日不繇宋江不由宋江不上梁山泊投托哥哥去。未知众位意下若何?如是相从者,只今收拾便行;如不愿去的,一听尊命。只恐事发反遭....“ 吴用也道:“山寨不可久空,故林教头已经先回了。他临行前吩咐我转达各位好汉,望大家一起上山聚义,替天行道除恶安良。” 众人议论道:“如今杀死了许多官军人马,闹了两处州郡,他如何不申奏朝廷?必然起军马来擒获。今若不随哥哥去,同死同生,却投那里去?“ 于是众人打点行装,几日后渐次起行。 且说林冲带着梁山军先行回山,快马行了二日,来到一个去处,地名唤做黄门山。听见前面山嘴上锣鸣鼓响,林冲杨志等一齐趱马向前。只见山坡边闪出三五百个小喽罗,当先簇拥出四筹好汉,各挺军器在手,高声喝道:“你等大闹了江州,劫掠了无为军,杀害了许多官军百姓,待回梁山泊去?我四个等侯你多时!会事的只留下宋江,都饶了你们性命!“ 杨志哪里能忍,匹马上前叫道:“来来来!洒家先试试你们的身手看!” 只见一位好汉上来应战,没多久就顶不住了,又一位好汉上前,最后四人齐上,才堪堪占些先手。 林冲知道这是这是黄门山欧鹏蒋敬等四位好汉,于是打马上前喝道:“四位好汉听明了了!我乃梁山林冲,与你们交手的也是我梁山头领杨志。宋江已被我梁山救出,随后也会上梁山聚义。” 那四人听了,赶忙撤开战团,撇下军器,飞奔前来,拜倒在地下,说道:“林教头和水浒大寨名声显赫,俺弟兄四个早就想拜入,只恨无人引荐。又闻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江州官司,我弟兄商议要劫牢,只是不得个实信。前日得知已有多少好汉闹了江州,劫了法场,后又烧了无为军,劫掠黄通判家。料想哥哥必从这里来,节次使人路中来探望。犹恐未真,故反作此一番结问。冲撞哥哥,万勿见罪。今日幸见仁兄!小寨里略备薄酒粗食,权当接风;请众好汉同到敝寨,盘桓片时。“ 林冲扶起四位好汉,逐一请问大名。 为头的那人,姓欧,名鹏,祖贯是黄州人氏;守把大江军,户因恶了本官,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熬出这个名字,唤做“摩云金翅“。第二个好汉,姓蒋,名敬,祖贯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举子出身,科举不第,弃文就武,颇有谋略,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牙纤毫不差;亦能刺使棒,布阵排兵;因此人都唤他做“神算子,“。第三个好汉,姓马,名麟,祖贯是金陵建康人氏;原是小番子闲汉出身;吹得双铁笛,使得好大滚刀,百十人近他不得;因此人都唤做“铁笛仙“。第四个好汉,姓陶,名宗旺,祖贯是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能使一把铁锹;有的是气力;亦能使轮刀;善建造;因此人都唤做是“九尾龟“。 林冲等随四位好汉上山饮宴,席间林冲等说了梁山情景和志向,欧鹏等甚是羡慕。 蒋敬道:“梁山泊山寨兴旺,林教头武艺高强领袖有方,小可四人也想入伙,不知可否收容?” 林冲大喜:“四位好汉愿意上梁山一起聚义,乃是我梁山福分。今后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壮大梁山。” 欧鹏等喜道:“蒙林教头不弃贫贱,情愿执鞭随镫。“ 说定了入伙事宜,众头领放开饮胜。第二日林冲等别了黄门山四位好汉,约定在梁山再聚。 林冲不想让宋江伸手黄门山,于是派阮小二往江州回走去接宋江等,叫宋江走水路。又叫王定六快回梁山,叫阮小五率水军去接宋江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29回 史进四英投梁山,宋江排位使心机 林冲自和王进杨志等,也是快马加鞭回梁山。刚在金沙滩下船,就见鲁智深带着留守的梁山头领前来迎接。林冲却见有几张新面孔。 却见四人分众而出,到了林冲面前跪下拜礼:“少华山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叩见林寨主!我等冒昧前来,求寨主收容。” 林冲喜出望外:“四位好汉快快请起!山寨不兴跪叩礼。鲁达兄长一直和我说史进贤弟和你们少华山,前后派了两批人去少华山请你们来此共聚大义,今日终于实现了兄长的愿望,可喜可贺啊!” 史进一边去拜王进一边道:“久闻林教头盛名,又有鲁达兄长和王进师傅在此,我等早就该来入伙。” 王进扶起这个半路徒弟,也是频频点头称好。 朱武起身道:“惭愧惭愧,数月前就收到林教头和鲁大师的邀请,只是山寨坛坛罐罐多,家眷也麻烦,所以一直拖到数日前才到了梁山。” 林冲笑道:“陕西过来山东路途遥远,拖家带口不易。你们能来便是最好。” 陈达道:“来了梁山,方知少华山差的太远,我等愿守梁山规矩,为梁山出力” 杨春也点头。 林冲一挥手:“少华山好汉来聚,实乃大喜,今晚大家不醉不休!” 鲁智深一拍史进肩膀:“兄弟还担心林教头纳不纳了吗?” 史进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那不是还没见着林教头了吗?” 众人一起大笑。 史进是华州华阴县人,是史家庄史太公之长子,从小不务农业,母亲劝他不得被气死;史太公没办法,给他请了不少师傅教他武艺,又请了高手匠人给他绣了一身纹身,因此在江湖上人称九纹龙史进。 因高俅迫害而逃命的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偶尔投宿史家庄,看见了史进在练习武艺,评论史进练得只是花棒上阵无用,史进大怒要挑战王进,被王进轻松击败,于是史进心服口服拜王进为师,半年学会了十八般武艺。又过了半年,史太公死去,史进成了史家庄之主。又三、四个月后,少华山中三位头领朱武、杨春、陈达来华阴县借粮,史进活捉了陈达,为救兄弟,朱武、杨春自缚来降,史进深感其义气,遂与少华山结交。 史进与少华山结交之事不料被猎户李吉揭发,报告官府。华阴县县令派兵包围史家庄,史进和朱武、陈达、杨春一起杀败了官兵,史进不愿落草,远去渭州寻师。却认识了鲁达,二人一见如故,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又看到了开手师傅打虎将李忠,鲁达想救金翠莲,史进慷慨解囊。鲁达打死了郑屠,官府开始通缉鲁达和史进,史进只好逃到延州继续寻师又寻不到,回到北京住了几时盘缠用完,只好到赤松林打劫,没想到遇见已经出家的鲁智深,二人杀死崔道成、丘小乙两个恶霸。鲁智深决定去东京,后来在东京结交了林冲;史进还是决定回到少华山落草,直到前来梁山。 朱武号神机军师,是定远人氏,能使两口双刀,文武双全,义气当先,精通阵法,很有谋略。因被官司逼迫同陈达、杨春,一起在少华山落草。 陈达是邺城人氏,善使出白点钢枪,因膂力过人,人称跳涧虎。 杨春是蒲州解良人氏,善使大杆刀,生得瘦臂长腰,人称白花蛇。 聚义厅里,林冲便请史进坐了第十四位交椅,在阮小七花荣之后,秦明李清照之前;又请朱武坐了第十八位,在李清照岳飞之后,朱贵刘唐之前;再请陈达杨春坐了第三十三和第三十四位。 又过得几日,宋江等人到了,一起都到金沙滩上岸。擂鼓吹笛,林冲鲁智深等迎接宋江及新到头领,把了接风酒,都到聚义厅上,焚起一炉好香。 宋江说起江州蔡九知府捏造谣言一事,与众头领:“叵耐黄文炳那,事又不干他自已,却在知府面前将那京师童谣解说道:“'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不是个'宋'字?'刀兵点水工,'兴动刀兵之人必是三点水着个'工'字,不是个'江'字?这个正合宋江身上。那后两句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合主宋江造反在山东。以此拿了小可。不期戴院长又传了假书,以此黄文炳那撺掇知府,只要先斩后奏。若非众好汉救了,焉得到此!“ 众人齐骂黄文炳蔡九,林冲倒是了觉察到了宋江自抬身价的用意,和鲁智深交换了个眼神。 晁盖便要让宋江,坐他的第三把交椅。鲁智深本待也让,却想起自己让了林冲这寨主是不是也得让,于是便安坐不动。 宋江那里肯,便道:“哥哥差矣。感蒙众位不避刀斧,救拔宋江性命。哥哥这座位如何却让不才?若要坚执,如此相让,宋江情愿就死。“ 晁盖道:“贤弟,如何这般说?当初若不是贤弟担那血海般干系救得我等性命上山,如何有今日之众? “宋江道:“仁兄,论年齿,兄长也大十岁。宋江若坐了,岂不自羞?“ 林冲想着,要是按岁数算,自己比鲁智深晁盖宋江都小,这宋江还真有心。 林冲看着晁盖宋江二人相互让位,想着原著中林冲先扶晁盖为山寨之主,晁盖死后又扶宋江为山寨之主,然后看着宋江放了灭家仇人高俅,再后为宋江南征北战。扶这扶那的,自己最后风瘫,家仇未报,忧忧而死。实在太悲剧了,这一世绝不能再这样了! 林冲不想再看戏了,就道:“就请宋押司坐了这第四把交椅。” 宋江坐下后道:“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住上坐,新到头头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 林冲一听暗道:“玛的果然来了,为了培植自己势力无所不用其极啊!这么一来,过去的功劳和资历统统归零,今后再排挤腾挪。真特么阴险!” 当下就有十来人,尤其是宋江去江州路上收的小弟们,如戴宗张横穆弘李俊等,应声道:“此这极当。“ 一旁惹闹了鲁智深,他喝道:“这座次安排梁山早有定规,由寨主林冲一人定夺。他人若有异议可以提出,但不可越权行事!” 王进也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梁山自有梁山规矩。” 阮小二也听出缘由来了,怒道:“一来梁山就要改规矩,这是要干甚鸟事?” 眼看阮小七等也要跳出来,林冲站起身来,双手下压:“各位兄弟,宋押司只是个提议,也是好心。我看这事暂且记下,兄弟们不必再议,过两日本寨主自会安排座次,也免得伤了兄弟义气。今日就先到此吧。”说完就让大伙儿都散了。 宋江回到馆舍,江州一路的小弟们和原清风山的花荣燕顺等皆来看,实则是来商议。 花荣忧心忡忡:“兄长,我看除了晁天王几人,林教头鲁大师他们对兄长似有戒心。” 李俊道:“是啊!对我们这些个新上山的,也不算好待。” 王矮虎叫道:“梁山军纪森严,我等绿林好汉在此,多有羁绊。老子已经受不了了!” 张横也道:“那林冲竟然公然杀了李逵兄弟!我等江湖好汉,谁手上没几条人命?这是为了梁山规矩,坏了江湖义气!” 王矮虎道:“就是就是!” 黄信在旁瘪了瘪嘴暗道:“就你们这帮土匪贼寇,哼!” 穆弘道:“不如拿下林冲,扶宋江哥哥做了寨主。” 王矮虎等数人齐声叫好! 张顺道:“如此不是变我等坏了江湖义气?林教头带梁山军远道而来救下宋江哥哥,我等却去夺他之位,此事不可。” 花荣道:“一是不可,二是不能。梁山上武艺高强的好汉多,林教头自己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鲁智深王进杨志等也是武艺高强,小可在山上与他们多有切磋,皆讨不了好。军兵都训练得很精悍,除非是偷袭下药,否则没有胜机。” 秦明扫了眼宋江这帮小弟,说道:“正面相抗,我等必败。” 戴宗道:“可否用计?” 花荣摇摇头:“林教头等已有戒心,梁山又是他们长据,如何使计?若是静下心来,遵守梁山规矩,今后未必没有前程。” 王矮虎对张横穆弘李俊他们道:“我等绿林好汉,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这梁山军规多多,要求不得欺民扰民。你们揭阳三霸,肯定受不了的。不怕叫各位兄弟笑话,兄弟我上山没几个月,已经挨多次警告,还有二次板子,若不是花将军求情,怕早就被杀或被赶下山了。” 张横穆弘李俊等不由得眉头紧皱。 王矮虎大叫:“这规矩我可守不了!爷爷要是呆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砍了头!” 穆弘穆春张横李立几个也连呼不干。 宋江心道:“林冲等甚有防范,梁山又确实比普通山寨更强更有潜力,自己要在梁山弄权不容易。日子久了,说不定身边这些小弟要么被林冲拉过去,要么被砍头。还是早早脱开另起山头好。” 欲知宋江等是否离开梁山,且听下回分解。 第30回 道不同宋江下山,志相投英雄上山 宋江等商议行止,戴宗问道:“晁保正如何?” 宋江道:“晁保正为人仗义讲义气,我不打算在此让他为难,还是下山另找安身之地。兄弟们要跟着,宋江感激不尽;若是要留在梁山或自己单干也可。” 众人纷纷说道:“自然是跟着哥哥。” 燕顺道:“清风山是我们几个的老巢,我们走后官军扫了一遍后便不在关注了。不如先去那里,今后若有好去处再说。” 第二日,宋江来寻林冲,说道好几个新来兄弟守不了山寨规矩,与其今后伤了兄弟情分,不如现下分手。其中不乏有以退为进,看看能否逼林冲放出权力放宽军纪的意图。 林冲叫了鲁智深和晁盖来,晁盖自是苦劝宋江留下;鲁智深只道要尊寨主号令;林冲则对宋江直言,留下最好但要执行梁山军规,并答应给这些个绿林好汉一段适应期,梁山将对他们做培训。 正说话间,外面一阵喧哗。杜迁进来报称,新上山的好汉小遮拦穆春,昨晚强奸民女被告了,梁山的执法队要抓他,却被穆弘张横几个打伤了二个执法队员。 林冲宋江等来到穆弘穆春住的院子门口,见新旧好汉数十人正围着,隐隐还有些对峙的感觉。 林冲叹了一口气,对宋江道:“看来是留不住宋押司了,若按梁山规矩,强奸女子死,调戏女子罪。我知押司和新来好汉,必不容处死穆春。为免伤了兄弟之情,还是先分开吧!穆春没正式入伙,不算梁山人,你们就带他下山吧!受害民女和她家里,就由梁山劝服补偿吧!” 宋江一拜道:“多蒙林寨主相救和款待。我等便整理行装尽快下山。” 林冲道:“黄文炳处夺得的财物,全由宋押司带走。另外如有需求,梁山也会大力支持。” 宋江道:“梁山工技发达,军器皆好,可否请林寨主赐些兵器?”这信息肯定是原清风山那帮人透的,还好他们上山不久,所得有限。 林冲只得点头道:“若是兵将愿随押司走,他们的随身兵器可带走。另外我再给押司二百套甲仗。”为了送瘟神,林冲决意出点血。 宋江又道:“山寨的工匠,能否让宋江带走一些?” 旁边管梁山民事的刚忠简胡铨冷声道:“请宋押司适可而止。” 晁盖打圆场:“贤弟一定要走,也请饮顿送行酒。” 这日晨午,一众好汉再聚饮,多数人心中有事,相互防范,都不敢多饮。 酒饭差不多了,林冲站起身来道:“承蒙众位兄弟盛情上山,林冲不胜感激,也愿意与大家共聚大业。非是梁山死守规矩要与兄弟们过不去,实乃如今天下大厦将倾,我梁山若无规矩,便无强军,就会被人剿灭吞并,就实现不了为国为民替天行道除恶安良的志向。” 林冲接着道:“我等皆是江湖英杰,当知好聚好散再聚不难。今日宋押司欲带人下山另寻安身之地,我与宋押司已然说定,无论那位头领,皆可选择或留梁山或随宋押司下山,各人不得阻拦争执。今后两边依旧是朋友,当守望相助。” 宋江起身道:“多谢林寨主和各位头领款待,就如林寨主所言,不论新老头领,愿随宋江下山者,宋江皆感激不尽,必视为亲兄弟相待。” 王矮虎头一个起身:“随宋江哥哥哥回清风山逍遥最好!” 紧接着,花荣秦明,原清风山的燕顺郑天寿,张横张顺,穆弘穆春,李俊李立童威童猛,还有石勇,皆表示要随宋江去清风山。 薛永本是宋江在揭阳镇收的小弟,但曾被穆春穆弘所欺,上山后见梁山兴旺,又识得鲁达汤隆和自己一样,与西军瓜葛,犹豫一阵便决定留下。侯健是他徒弟,便也跟他留下。 吕方郭盛两人是宋江和花荣来梁山路上收的,到了梁山后深感梁山有档次有前途,非是一般贼窝,两人悄悄嘀咕了几句,决意留在梁山。 张顺虽对梁山有好感,但却是宋江下了功夫的小弟,还是跟着宋江走。 花荣比张顺在梁山的时间更长,和林冲的交流也多,对梁山甚是推崇。只是被宋江义气锁住,只能跟随宋江。 秦明自然也是跟宋江,只是他看到黄信还在那里无动于衷,就走近问黄信:“你为何还不跟来?” 黄信轻声道:“那位为了逼反师傅,杀了数百百姓,烧了大片房屋,害死了师母师弟师妹。这口气师傅咽得下去,徒弟我却是咽不下去。林教头武功高强,为人义气,见识不凡,志向高远;我不跟他,难道去跟那个狠毒之人?” 秦明被说得面红耳赤,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去哪里,你便该去哪里!你想欺师灭祖吗?” 黄信跪倒连磕三个响头:“黄信自幼学文习武,文武师傅好几位,不敢有那么多父亲。师傅你授我武艺,却又骗开我把守的清风寨,逼我落草,这个情已经还了。如今黄信要走自己的路了,这三个头就当是告别师傅了。” 宋江见鲁智深王进杨志阮氏三英等在旁虎视眈眈,不敢再逼黄信,只得领着花荣、秦明、燕顺、王矮虎、郑天寿、戴宗、张横、张顺、穆弘、穆春、李俊、李立、童威、童猛、石勇,连自己共十六人,带着原清风山愿意跟着回去的喽啰,以及小弟们的庄客随从,共有三百来人,下山去了。 林冲鲁智深晁盖,还有吴用、公孙胜、武松、刘唐、汤隆等宋江旧识,送到金沙滩上。正叙别间,忽见几条大船从对岸过来,却是朱贵引了刚刚到达的黄门山四位好汉,蒋敬马麟陶宗旺欧鹏,带着三四百喽啰前来投梁山。 林冲杨志王进等在黄门山与四位好汉喝过酒,大喜迎上,将鲁智深等引荐。 宋江也凑了上来,听欧鹏等说敬仰自己,曾要去江州劫法场救自己,不由大悔。心道要是自己抢在林冲之前见了他们,那四条好汉就该是自己的小弟了。宋江却不知,水浒原著中就是如此。 送别了宋江,林冲等邀欧鹏四人回聚义厅。晁盖甚是感伤,本要送宋江过对岸去,却被吴用和公孙胜拉回。 回到聚义厅,林冲先把梁山志向和规矩又和大家强调了一遍,然后把座次给重排了。 豹子头林冲坐了第一位,花和尚鲁智深坐了第二位 托塔天王晁盖坐了第三位,智多星吴用坐了第四位 十八般王进坐了第五位,入云龙公孙胜坐了第六位 刚忠简胡铨坐了第七位,立地太岁阮小二坐了第八位 青面兽杨志坐了第九位,短命二郎阮小五坐了第十位 铁锤武松坐了第十一位,活阎罗阮小七坐了第十二位 镇三山黄信坐了第十三位,九纹龙史进坐了第十四位 易安居士李清照坐了第十五位,赛鲲鹏岳飞坐了第十六位 神机军师朱武坐了第十七位,旱地忽律朱贵坐了第十八位 赤发鬼刘唐坐了第十九位,神医安道全坐了第二十位 金钱豹子汤隆坐了第二十一位摩云金翅欧鹏坐了第二十二位 神算子蒋敬坐了第二十三位,小温侯吕方坐了第二十四位 赛仁贵郭盛坐了第二十五位,圣手书生萧让坐了第二十六位 摸着天杜迁坐了第二十七位,云里金刚宋万坐了第二十八位 鬼见愁黄安坐了第二十九位,多面手黄群坐了第三十位 跳涧虎陈达坐了第三十一位,白花蛇杨春坐了第三十二位 操刀鬼曹正坐了第三十三位,铁笛仙马麟坐了第三十四位 九尾龟陶宗旺坐了第三十五位,玉臂匠金大坚坐了第三六位 病大虫薛永坐了第三十七位,通臂猿侯健坐了第三十八位 活闪婆王定六坐了第三十九位,白日鼠白胜坐了第四十位 巧手李小二坐了第四十一位 林冲安排黄信帮着王进训练军兵,神算子蒋敬和宋万一起负责钱粮,陶宗旺负责营造,侯健负责军装衣甲,萧让和金大坚跟着胡铨管民事,朱武和吴用公孙胜一起为军师,其余新上山头领皆带兵。 少华山和黄门山的加入,其中黄门山四位还是抢了宋江的戏份邀来梁山的,冲淡了被宋江带走十几条好汉的遗憾。不过林冲还是觉得宋江的领袖魅力和忽悠小弟术太强,之前以为自己有千年后的知识见识,定不会输于宋江;现在看来,要想全面胜过宋江,还得使点盘外招。 欲知林冲使出什么盘外招,且听下回分解。 第31回 梁山话本贬押司,宋江玄女诳小弟 忙过数日,林冲来找易安居士李清照。 李清照上山之后,挺清闲的,除了管着学堂,给文盲头领们扫扫盲,也没啥大事儿。文青性子犯了,就上山下泊寻找灵感,倒是写出了不少诗词,与胡铨和林冲和一和。胡铨管全山寨民事忙的很;林冲常外出,肚里货色也有限;故而李清照更多的是自娱自乐,她倒也蛮喜欢这种自由自在山水逍遥的日子。 李清照这日去梁山泊里泛舟,尽兴而归,写得一首词正在吟诵:“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好词!好湿!”林冲拍手而入。 见林冲来访,李清照笑问:“林大寨主公事繁忙,怎得空来看小女子?” 林冲连连拱手:“林冲这阵子怠慢了易安居士,恕罪恕罪!” 两人院子里石桌边坐下,侍女上茶关上院门退下后,李清照说道:“二中兄到此,必不是来听小女子诗词的,却是有何见教?”当日林冲在青州拜访李清照赵明诚夫妇,用的是木二中的假名,李清照就一直称林冲为木兄或二中兄,知道了林冲真名也不改。林冲也无奈,只是暗自庆幸,辛亏是二中,不是中二。 林冲道:“日后得空,必来聆听易安居士大作。今日前来,却有一事相求。” 李清照道:“二中兄果然坦诚,请讲。” 于是林冲便原原本本说了宋江之事,尤其是宋江强大的领袖魅力和忽悠小弟术。 李清照笑道:“二中兄也莫要妄自菲薄,于我看来,二中兄的那个领袖魅力和忽悠小弟术,丝毫不弱于宋江,那武松和黄门山四位,还有黄信,吕方郭盛,薛永侯健,不是就被你从宋江手里夺来了吗?还有胡铨胡邦衡和小女子我,不是被你忽悠上山了吗?” 林冲摸了摸自己脑袋,难堪地一笑,道:“宋江那厮对江湖好汉的吸引力还是很强的,我梁山规矩森严,不许害民扰民。习惯打家劫舍无法无天的江湖好汉更容易投向宋江了。” 李清照道:“那些热衷打家劫舍无法无天的江湖好汉,引上了山怕也是麻烦吧?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改的。” 林冲点点头:“说的是,但江湖名声这个东西,还是很重要。宋江的江湖名声和他的人品严重不符,不该让他纠集更多实力了。一山不容二虎,有我梁山林冲了,就不该再有什么及时雨宋公明了。” 李清照道:“那你想将他怎样?” 林冲道:“宋江此人,长于扬名,所谓驰名大孝,仗义疏财,皆是他忽悠些人替他吹出来的。” 林冲前世喜欢看比赛,就有几个教练,特别善于和记者搞好关系,带队能力不行,成绩下滑,记者笔下却总是夸赞。最奇葩的一位,是带排球队的,媒体上一直吹他“带球队从低谷中崛起”,结果从把球队从稳稳世界前八的低谷,崛起到了前十六都进不了的高谷。林冲觉得宋江就是这么一位,原著中后来他就把红红火火的水浒英雄们,带成了死的死伤的伤离的离,连自己也一命呜呼,真是害人害己。 李清照点头道:“他的名声和他的武功地位能力,确实不配。” 林冲道:“宋江还有一特点,就是动不动下跪,时不时痛哭,和刘备有一拼。” 李清照笑问:“刘备是三国那个蜀国之主吗?他也很爱哭吗?三国志里他是哭过几回,但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 林冲想起刘备爱哭是三国演义的描写,而三国演义得几百年后才写出来。忙道:“比喻比喻”,蒙混了过去。 李清照问:“那你打算如何败他名声?” 林冲道:“黄文炳临死骂宋江:“你宋江本是郓城小吏,身量短小面相黑恶,假仁假义收买人心,文不成武不就,不思君恩,假公济私,贪受贿赂,结交匪类,头戴绿帽而杀女子,身浸屎尿而臭不可闻,装疯卖傻犹如娼优。你还有脸说圣贤书?”。这段骂得相当精准,难怪宋江急眼立刻捅死了他。” 李清照点点头。林冲接着道:“酒楼茶馆,多有说书的,我打算编个话本,书名《金瓶梅》,把黄文炳骂的这些编将进去,发挥起来,好好埋汰埋汰宋江。然后偷偷印这话本,卖给说书人。” 李清照说道:“朝廷要镇压反贼,当不会阻止如此说书。不过既然印书出来,为何不送给说书人,却要卖书?山寨当不缺这几个铜板吧?” 林冲点头道:“白送会被人怀疑是有意为之,所以可以卖得便宜些,但不能不要钱。为免嫌疑,这话本也要骂梁山。但要让读者听众不知不觉有对比,宋江是不思君恩造反,林冲是被逼上梁山;宋江一伙对百姓烧杀抢掠,梁山则除恶安良不伤百姓。为了吸引眼球,还得着重描写宋江带绿帽的故事。” 李清照道:“所以你来找我,要我帮你写着话本。” 林冲看着她说道:“此事我须找信得过守得住秘密的人来帮我写。我知易安居士善工诗词,乃高雅人士,请你写这个小黄文有些委屈了。若你不乐意,此事作罢,我去找萧让,他号称圣手书生,应该能写,也能保密吧?” 李清照问:“小黄文是什么意思?” 林冲老脸一红:“就是那个比较露骨描写男女之事的。” 李清照呸了一口,脸也红了。林冲更不好意思了,急忙站起道:“那啥我找别人写去。”说罢拔腿就走。 刚走二步,就听李清照在后面道:“木兄的小黄文,不就是风花雪夜的言情故事写得情色些吧?这样的故事我也读过,想必也能写。” 林冲急一转身问道:“你愿意帮我写?” 李清照双颊微红,两眼水汪汪的,点了点头:“我都被你忽悠上山了,还能不帮你写?”。 林冲大喜,上前拱手:“多谢多谢!” 李清照也站了起来,与林冲四目相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我帮你写了,你该怎么报答我。” 林冲望着眼前摇曳的丽人,忽然柔声道:“林冲愿以身报答!”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院里的桂树,花香阵阵;石下的蟋蟀,求偶声声;对影的双人,浓情依依。 以下少儿不宜,共删去一百零八段。 话分两头,却说宋江带着十四个小弟和三百余喽啰,离开了梁山,去往清风山。因宋江要接父亲宋太公,一行人就先往郓城宋家村而来。天色已晚,就宿在一座破庙内外。众头领在庙内挤在一起,有些人不免骂骂咧咧地抱怨。 宋江半梦半醒间,听得张横张顺兄弟在议论。 张顺道:“林教头也是有本事的人,他定的不伤百姓的规矩是好的。” 张横道:“兄弟莫要胡说,我等跟着宋押司,就不该有二心。” 张顺道:“我何尝有二心,自拜公明哥哥为兄,早就将这一身本事送于他了。只是觉得我等若是因为守不了不伤百姓的规矩而离开梁山,有些不值。” 宋江听了不免有些黯然,自思了半夜,想到这庙名叫做玄女之庙,有了招数。 清晨起身,宋江展开忽悠大法,给众人说了个梦故事。说是昨夜梦中,宋江被两个青衣童子,引入一处宫殿,拜见了九天玄女娘娘。那九天玄女赏了宋江三杯仙酒和三枚仙枣,然后将一本天书,赐与宋江,说宋江是上界星主下凡,要宋江聚拢星宿下凡的忠义之士,替天行道,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待功成名就,各归星位。 宋江说那九天玄女娘娘,长相就如这破庙里供的女菩萨;掏出三枚枣核,说就是昨夜的仙枣核,其实是昨天路上摘的枣子;再拿出本谁都看不懂的小书,说介个就是天书,其实是那日杀入黄文炳家中,从书房里找到的不知什么古书。 别说被宋江这通忽悠,鸡血疗法有效,一众小弟忠心有加;传给全军后,喽啰们也是士气大涨。 宋江等到了宋家庄,辛亏官府尚未派人来抓宋江家眷,于是大吃大喝了两天,收拾了细软,取了宋太公和宋江弟弟,铁扇子宋清并数十庄客,直达清风山。又将清风山山寨整理加固,就在那里聚兵。青州府刚失了秦明黄信花荣三员骁将,一时也没办法清剿清风山,只能上报求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2回 公孙胜回乡探母,病关索街遇石秀 且说梁山上,这日公孙胜来找林冲说道:“感蒙寨主和众位豪杰相待贫道许多时,恩同骨肉;只是贫道自从跟着晁头领到山,一向不曾还乡看视老母;亦恐我真人本师悬望。欲待回乡省视一遭。暂别众头领三五个月,再回来相见,以满贫道之愿,免致老母念悬望。“ 林冲道:“也是我疏忽了,令堂在北方无人侍奉。不如今番道长回去,取了令堂到梁山。如此可免令堂相思之苦。“ 公孙胜道:“多谢寨主仁义,贫道见了家母,当转寨主美意。只是家母平生只爱清幽,吃不得惊,不见得愿意奔波来此。” 林冲知是公孙胜母亲不愿来强盗窝,就道:“老人家若执意不来,也是无奈。只是道长万勿忘了此间兄弟,早早回来相聚。” 公孙胜忙道:“寨主和众兄弟恩情,贫道又怎敢忘。安顿了家事必回梁山。另外此番回去路上,有一处饮马川山寨,二个头领叫做邓飞孟康,与贫道有旧,贫道当劝说他们来梁山入伙。” 林冲道:“如此甚好!只望道长早回。” 公孙胜道:“贫道自上山后,寸功未立。却生受寨主厚爱,置于高位,心中惭愧啊!” 林冲道:“公孙先生胸中丘壑,又岂是功劳所量?平日里我与道长多有交流,日后梁山两件大事,非道长不能成功,请道长万万勿忘!” 林冲所言与公孙胜有关的两件大事,一则是要打通林灵素的关节,林灵素字通叟,温州人,是个道士,善法术,得幸徽宗,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金门羽客。林冲是要通过林灵素,今后影响宋徽宗。公孙胜也是道士,与林灵素相识,是这事的关键环节。 二则林冲认为,佛教教人认命,寄望来生;儒教教人服从,僵化反智;道教教人避世,清静无为。这三样皆非华夏良教,尤其是前两样。林冲的长远目标是改良道教,使其成为华夏强盛的助力。这事也需要公孙胜出力。 这两件事,林冲和公孙胜已经多次讨论,基本取得了公孙胜的共识。林冲怕公孙胜被母亲拦住不回梁山,就以这两事来督促公孙胜。 公孙胜忙回道:“寨主两件大事,公孙胜必不敢忘!” 林冲又道:“再说山寨中火药火器研制,也离不开道长主持啊!” 公孙胜笑道:“说起这火药火器,寨主胸中所藏,胜过贫道万倍!贫道可不敢居功。” 林冲道:“无论如何,请公孙道长早归,山寨大业需要道长!” 公孙胜甚感林冲诚意,点头应允。 鲁智深晁盖要派兄弟跟帮,公孙胜谢绝了,别了众头领,自往蓟州来。 公孙胜不多日进了蓟州地界,这日来到一个去处,四围都是高山,中间一条驿路,此处便是饮马川。只听得忽地一声锣响,战鼓乱鸣,走出一二百小喽罗,拦住去路。当先拥着两筹好汉,各挺一条朴刀,大喝道:“行人须住脚!你那个是甚么鸟人?那里去的?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来,饶你性命!“ 公孙胜笑道:“对面两位,仔细看看是谁?” 那两个好汉走近前来看了,便叫道:“兀的不是公孙道长?“ 话说公孙胜的师傅是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在北地甚有名气。公孙胜是罗真人高徒,很多江湖人士都认得。 这两个饮马川好汉,一个是邓飞,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善使一条铁链,因双睛红赤,人称火眼狻猊。另一个是孟康,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因身材修长、皮肤白净,人称玉幡竿。他原为押运花石纲监造大船,因受到提调官的催逼责罚,一怒之下杀死提调官,弃家流落江湖,后在饮马川落草。 邓飞与孟康见是公孙胜,赶忙上前剪拂。 公孙胜问道:“两位贤弟一向可好?” 邓飞道:“不瞒兄长说,也有一年多了。只半载前,在这遇着一个哥哥,姓裴,名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山身,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本处人都称他铁面孔目。亦会拈使棒,舞剑轮刀,智勇足备。为因朝廷除将一员贪滥知府到来,把他寻事,刺配沙门岛,从我这里经过,被我们杀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一二百人。这裴宣使得好双剑,让他年长,现在山寨中为主,烦请道长同往小寨相会片时。” 公孙胜欣然上山,裴宣已有人报知,连忙出寨降阶而接。公孙胜看时,果然好表人物,生得面白肥胖,四平八稳,心中暗喜。 当下裴宣邀请公孙胜到聚义厅上,俱各讲礼罢,相请公孙胜正面坐了,宾主相待,坐定筵宴。 公孙胜在筵上说起梁山林冲如何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四方豪杰,一团和气仗义疏财,见识不凡胸有大志;许多好处众好汉如何同心协力;八百里梁山泊如何广阔;中间宛子城如何雄壮;四下里如何都是茫茫烟火;如何已有四五千军马,不愁官兵来捉,......只管把言语说他几个。 裴宣回道:“小弟也有这个山寨,也有三百来匹马,财赋也有十余辆车子,粮食草料不算,也有三五百孩儿们,去梁山大寨入夥也有微力可效,未知尊意若何?“ 公孙胜大喜道:“林教头待人接物,仗义疏财,并无异心。倘若几位兄弟不弃微贱时,贫道即写封荐书给林寨主并鲁智深晁盖头领,众兄弟可便收拾下行李,扮做官军,星夜前往。贫道回乡探看了老母,至多二三个月便回梁山相聚。“ 众人大喜称是。 次日,几位好汉苦留不住,公孙胜下山。裴宣等相送到山下作别,自回寨里收拾行装,整理动身,不在话下。 且说公孙胜离了饮马川山寨,在路晓行夜住,进了蓟州城,街上正好看到一个押狱刽子手,生得好表人物,露出蓝靛般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黄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那人祖贯是河南人氏,姓杨名雄;因跟一个叔伯哥哥来蓟州做知府,一向流落在此;续后一个新任知府认得他,因此就参他做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因为他一身好武艺,面貌微黄,以此人都称他做病关索杨雄。 当时杨雄去市心里决刑了回来,得了不少赏物,却被军汉破落户当街勒索,正闹中间,只见一条大汉挑着一担柴来,看见众人逼住杨雄动挥不得。那大汉看了,路见不平,便帮着杨雄打跑了那几个。 原来这汉子叫石秀,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便要去相助,人都呼作拚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卖羊马,不想叔父半途亡故,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流落在此蓟州。 公孙胜便出面邀二人饮酒,二人推辞不得,只得一起上酒楼。 杨雄石秀闻知公孙胜乃罗真人弟子,免不得又要施礼久仰一番。 酒过三巡,公孙胜便道:“这般时节不得真!一者朝廷不明,二乃奸臣闭塞。不如去投奔了梁山泊林冲入夥,如今论秤分金钱,换套穿衣服,等朝廷招安了,早晚都做个官人。“ 石秀叹口气道:“小人便要去也无门路可进!“ 公孙胜笑道:“贫道也在梁山上坐得一把交椅,壮士若肯去时,只提贫道名字,山寨必然收留。” 石秀有些动心,杨雄在官衙做牢节级,自然不愿弃了,就拉住石秀,谢了公孙胜,不肯答应去梁山。公孙胜只是见石秀英雄义气,有些喜欢,见杨雄不依,也就罢了。 酒足饭饱,公孙胜便自去蓟州城外探望老母,拜见师尊不提。 单说杨雄就与石秀结义坐了兄弟,杨雄为兄石秀为弟,又叫石秀住到自己家中。 石秀跟着杨雄回家,拜见了嫂嫂,那杨雄娘子姓潘,是七月七日生的,因此,小字唤做巧云。先嫁了一个吏员,-是蓟州人,唤做王押司,两年前身故了,方晚嫁得杨雄。 石秀便在杨雄家后门,开了个小屠宰作坊。不觉光阴迅速,又早过了一个多月,时值秋残冬到。 这一日,杨雄叫石秀停了生意,说是娘子巧云的前夫前夫王押司二周年忌日,请得报恩寺和尚来做功果,还是彻夜的法事。领头的和尚叫裴如海,僧名海阇黎,唱的一口好梵音,生的一副好皮囊,与巧云本是旧识。 毕竟巧云与裴如海这场彻夜法事是如何做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33回 病关索大闹翠屏 祝家庄无视李应 这晚杨雄牢里值夜,潘巧云请了报恩寺和尚给死去的前夫做法事,那领头的和尚裴如海,与潘巧云眉来眼去,碰肩蹭手的,差点就擦枪走火,只可恨石秀一次撞入一次装咳,浇了两盆冰水。这一对只得约了第二日潘巧云去庙里还愿,至于还的是啥愿,菩萨应该知道。 第二日早晨,杨雄值夜回家。说来杨雄也是个信佛的,还关心昨夜法事做的可好,潘巧云胡乱应对几句,便向杨雄要了十几两银子,带着使女去报恩寺还愿。石秀没法再搅局,只得冷眼旁观,心道:“这秃驴使杨雄银子,淫杨雄妻子。可怜天下多少愚夫似杨雄一般?” 那潘巧云到了报恩寺,很快就被贼秃裴如海引入僧房,干柴烈火正当日,二人做得一场好法事。 正所谓:“不顾如来法教,难遵佛祖遗言。一个色胆歪斜,管甚丈夫利害;一个淫.心荡漾,从他长老埋冤。这个气喘声嘶,却似牛出柳影;那一个言娇语涩,浑如莺啭花间。一个耳边诉云意雨情,一个枕上说山盟海誓。阇黎房里,翻为快活道场;报恩寺中,真是极乐世界。可惜菩提甘露水,一朝倾在巧云中。” 以上删去一百零八段。 那佛教自天竺传入中土,收得信众、建得寺庙、化得财物,然在其发源地却渐趋湮灭。后世中国人看不起印度人,称其为阿三,却热衷信仰印度人搞出来的,又早已当垃圾扔掉的佛教,甚至将其称为中国之传统。哎! 和尚整日价白吃白喝,不事生产,不服兵役、不养家人,不负责任,无牵无挂,无所事事,专心养锐,不仅身强力壮精力充沛,而且僧棍强劲经久耐用,一直是妇人出轨的首选用品。正所谓:好色莫过金身,好淫最是释僧。 和尚们还有四句言语,道是:“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色中饿鬼。” 潘巧云和裴如海得尝滋味,色中饿鬼如何肯歇,分别用财物笼络了使女迎儿和头陀胡道,为两人通奸望风通信。 杨雄每月有二十来晚在牢里值夜,妻子潘巧云却在使女迎儿与头陀胡道的协助下,与和尚裴如海通奸。石秀识破二人的奸情,告知杨雄,建议捉奸。杨雄与石秀分别后,又被同僚请去喝酒,大醉而归,结果在潘巧云面前露了口风。潘巧云却反诬石秀,说他调戏自己。杨雄信以为真,怒将石秀赶走。 石秀暗中埋伏在杨雄家门口,夜里杀死望风的头陀胡道和前来私会潘巧云的裴如海。杨雄得知消息,知道是石秀所为,也知道自己错怪了石秀,便向石秀道歉,要回家杀死潘巧云。石秀却让杨雄将潘巧云骗到翠屏山,要与潘巧云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杨雄假称还愿,将潘巧云与迎儿带上翠屏山。迎儿在杨雄的威逼下,交代出安排通奸的实情。杨雄一刀砍死迎儿,又割去潘巧云的舌头,将其分尸处死。 石秀想起一个多月前曾遇到公孙胜邀去梁山入伙,就建议到梁山落草,杨雄同意。 石秀便背上包里,拿了棒;杨雄插了腰刀在身边,提了朴刀。两人待要离去,只见松树后走出一个人来,叫道:“清平世界,荡荡干坤,把人割了,却去投奔梁山泊入夥!我听得多时了!“ 杨雄,石秀吓了一跳。再看时,那人纳头便拜。杨雄认得。这人姓时,名迁,祖贯是高唐州人氏;流落在此,只一地里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曾在蓟州府里官司,是杨雄救了;人都叫他做鼓上蚤。 当时杨雄便问时迁:“你如何在这里?“ 时迁道:“节级哥哥听禀:小人近日没甚道路,在这山里掘些古坟,觅两分东西。因见哥哥在此行事,不敢出来冲撞。听说去投梁山泊入夥,小人如今在此,只做得些偷鸡盗狗的勾当,几时是了?跟随得二位哥哥上山去,不好?未知尊意肯带挈小人否?“ 石秀道:“既是好汉中人物,他那里如今招纳壮士,那争你一个?若如此说时,我们一同去。“ 时迁道:“小人认得小路去。“当下引了杨雄,石秀三个人自取小路下后山投梁山泊去了。 杨雄、石秀、时迁三人一同上路,行至郓州时途径独龙山祝家庄,在客店投宿。店家不给肉食,时迁偷了店家的报晓公鸡,三人杀鸡吃了。被店家知晓,言语不和闹将起来,大打出手,石秀干脆放火烧店,三人一路出逃,却不防半路被阻,时迁被祝家庄庄客擒获。 杨雄与石秀落荒而逃,路遇杨雄旧识杜兴,杜兴是中山府人氏,会记账,却因面颜生得粗莽,人都叫他做鬼脸儿。在蓟州做买卖因一口气上打死了同夥的客人,官司监在蓟州府里,杨雄见他说起拳棒都省得,一力维持救了他。 杜兴便问道:“恩人为何公事来到这里?“ 杨雄说了经过,杜迁便把这独龙山情势说给杨雄石秀。 原来独龙冈前面有三座人冈,列着三个村坊;中间是祝家庄,西边是扈家庄,东边是李家庄。这三处庄上,三村里算来总有一二万军马人家。惟有祝家庄最是豪杰。为头家长唤做祝朝奉,有三个儿子名为祝氏三杰;长子祝龙,次子祝虎,三子祝彪。又有一个教师,唤做铁棒栾廷玉,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庄上自有一二千了得的庄客。西边那个扈家庄。庄主扈太公,有个儿子,唤做飞天虎扈成,也十分了得。惟有一个女儿最英雄,名唤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双刀,马上如法了得。这里东村上是杜兴的主人,姓李名应,能使一条浑铁点钢,背铁飞刀五口,百步取人,神出鬼没,杜迁正在李应庄里当主管。这三村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递相救应。惟恐梁山泊好汉过来借粮,因此三村准备下抵敌他。 杜兴于是引荐杨雄石秀给李应,求李应相救时迁。李应叫写了书信给祝家庄,派个送信的去要人,却被祝龙祝虎祝彪三人赶回;李应亲写一封,杜兴亲自去送,却被祝龙祝虎祝彪再骂回。 李应大怒,点起三百悍勇庄客,杜兴也披一副甲,持把上马,带领二十余骑马军。杨雄,石秀也抓扎起,挺着朴刀,跟着李应的马,迳奔祝家庄来。日渐衔山时分,早到独龙冈前,便将人马排开。原来祝家庄又盖得好;占着这座独龙山冈,四下一遭港,那庄正造在冈上,有三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窝铺,四下里遍插着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 两边对骂一阵后,祝彪出战,被李应战败回逃,李应去追,却被祝彪冷不丁一箭所伤,亏得杨雄石秀杜兴拼命,将李应救了回来。 见李应救不得时迁,杨雄石秀只得辞别李应,往梁山求救。 杨雄石秀到了山上,众头领知道有好汉上山,都来聚义厅坐下。石秀说了公孙胜荐引,林冲大喜,细问两人经过。 石秀杨雄也不隐瞒,说了杀裴如海和潘巧云,被蓟州府衙通缉因而前来投山。杨雄恨道:“亏得我家世代信佛,不知给寺庙和尚捐输了多少财物,可恨那秃驴,竟如此厚报与我!” 林冲暗叹:“前世到二十一世纪,佛教依旧盛行,人说和尚们收沙比钱财,淫沙比妻女。这沙比指的就是杨雄这样的。”心中便有点看不上,加上这两人单身前来,也没带什么军兵财物,林冲自思不能像原著里似的排进三十六天罡了。 这边杨雄渐渐说道:“有个来投托大寨同入夥的时迁,不合偷了祝家店里报晓鸡,一时争闹起来,石秀放火,烧了他店屋,时迁被捉。李应二次修书去讨,怎当祝家三子监持不放,誓要捉山寨里好汉,且又千般辱骂。叵耐那十分无礼!“ 不说万事皆休;然说罢,晁盖大怒,喝叫;“这两个混账东西该斩,俺梁山泊替天行道除恶安良,全施恩德于民,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打锐气。新旧上山的兄弟们各各都有豪杰的光彩。这三个把梁山泊好汉的名目去偷鸡,还被抓去一个,因此连累我等受辱!” 林冲忙道:“兄长勿要冲动,时迁还未上山,不知山寨规矩。待他上山,再与他好生训导。我梁山如今兵强马壮,正要找个目标练手,这祝家庄自己撞上来,就莫怪梁山不客气了。听说祝家庄里,粮食财物颇多,正好供山寨用度。” 众头领皆尽叫战,鲁智深晁盖更是抢着要去。鲁智深道:“上回去江州,就是寨主和晁天王领的军,洒家在山上都快淡出鸟来了!这回说什么也该轮到洒家了!” 林冲无奈,再一想也不能每战都自己带着。只得道:“好吧!,这趟就辛苦兄长了。山寨头领和军兵尽兄长选用。祝家庄实力雄厚,祝家三兄弟武艺皆好,教头铁棒栾廷玉武艺高强。虽然李应不会帮他,扈家庄还是他同盟,也能聚起近万庄客。兄长万不可轻敌。” 众头领纷纷向鲁智深请战,鲁智深道:“谅他一庄子又能有多厉害,我就带10员战将,三千兵马,必破它!” 欲知鲁智深能否打破祝家庄,且听下回分解。 第34回 鲁达一打祝家庄 晁盖二打祝家庄 鲁智深点了杨志、武松、史进、朱武、吕方、郭盛、欧鹏、陈达、杨春、薛永、黄安,共十一员战将,并杨雄石秀,领三千军兵,去讨祝家庄。 鲁智深下山后,林冲心神不宁,想着原著中要三打祝家庄,也不知这回要几打。正担心时,喽啰来报,山下来了一标军马,打着官军旗号,林冲晁盖等忙集合山寨兵丁,下山迎敌。 刚到山下,就见王定六急急来报,原来不是官军,而是打着官军旗号来投梁山的饮马川好汉,裴宣,邓飞,孟康,领着三四百喽啰。 两边碰头,皆尽大喜,携手上山,互道敬仰。林冲说起鲁智深去打祝家庄不知战况何如,吴用便道:“寨主既然担心,不如再派一路人马下山,前去接应。若是鲁大师胜了,可帮着搬动战利品,若是鲁大师攻击不利,则可合兵再战。” 晁盖忙道:“就由晁盖来领这路援军!” 林冲寻思片刻,点头同意:“就请兄长和军师,并王进阮小二阮小五刘唐黄信马麟,共八位兄弟,领千五军兵下山助战。又请安道全随军同行,以救助伤员。” 裴宣邓飞孟康急忙请战,林冲道:“三位兄弟长途跋涉,刚刚抵达,先歇息二日再说。” 阮小七叫着要下山,阮小五道:“每次都是二哥和我留守山寨水军,这番也该七哥你留守了。”阮小七只得作罢。 岳飞在旁跃跃欲试,不过岳飞上山时岳飞母亲就和林冲说定了,不让岳飞主动攻击宋军,这祝家庄勉强也可算宋军的地方辅兵。林冲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小师弟莫急,我估摸着官军不久就会来攻山,有的是你出力的时候。” 商议已毕,晁盖等就集合兵丁下山去了,裴宣等自有头领领去安置,林冲则叫朱贵多派探子往梁山周边和祝家庄一带探查。 且说鲁智深领军下山,石秀自告奋勇去探路。费得许久,探得那祝家庄左近,尽是盘陀路,只看有白杨树便可转湾。不问路道狭,但有白杨树的转湾便是活路;没那树时都是死路。如有别的树木转湾也不是活路。若还走差了,左来右去,只走不出去。更兼死路里地下埋藏着竹签铁蒺藜;若是走差了,踏着飞签,准定被祝家庄庄丁给捉得去。 鲁智深是个急性子,见石秀长久未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指挥军兵沿大路杀到祝家庄前。先锋史进搦战,庄上并不理睬。 眼见天色已晚,忽听得祝家庄里,一个号炮直飞起半天里去。那独龙冈上,千百把火把一齐点着;那门楼上弓箭如雨点般射将来。鲁智深急取旧路回车。只见后军头领欧鹏人马先发起喊来,说道;“来的旧路都阻塞了!必有埋伏!“ 梁山军马四下里寻路走,不见一个敌军。只见独龙冈山顶上又放一个炮来。响声未绝,四下里喊声震地,在马上看时,四下里都有埋伏军马,且教小喽罗只往大路杀将去,只听得三军屯塞住了。众人都叫起苦起。 鲁智深问道;“怎么叫苦?“ 众军都道;“前面都是盘陀头,走了一遭,又转到这里。“ 鲁智深道;“教军马望火把亮处有房屋人家取路山去。“ 又走不多时,只见前军又发起喊来,叫道;“甫能望火把亮亮处取路,又有苦竹签铁蒺藜,遍地撒满鹿角,都塞了路口!“ 鲁智深道:“莫非天丧我也!“正在慌急之际,一支乱箭射来,正射在鲁智深肩下。鲁智深翻身落马,众将急忙扶持,一片混乱。 鲁智深大喝一声,将箭支掰断,直疼得汗湿衣衫。喘过一口气来,鲁智深再喝:“都莫要慌,洒家好好的在此,各军派人四处寻路,务必先冲出再说!” 鲁智深再上马指挥,众军心中稍定,一边抵挡四周祝家庄庄兵的偷袭,一边寻找出路。 只听得左军中间闹动,报来说道;“石秀来了!“ 鲁智深看时,见石秀捻着口刀,奔到马前,道:“哥哥休慌,兄弟已知路了!暗传下将令,教三军只看有白杨树便转湾走去,不要管他路宽路狭!“ 鲁智深催趱人马只看有白杨树便转,见祝家庄以灯烛为号,围困梁山军。武松挥舞腰刀,带人杀去,砍翻了护着灯烛的庄兵,一拳锤破了灯烛。四下里埋伏的祝家庄庄兵,便都自乱撺起来。 鲁智深叫石秀引路,且杀出村口去。只听得前山喊声连天,一带火把纵横撩乱。却是晁盖带着山寨的第二拨人马杀到,两下里一夹攻,祝家庄人马溃去。 当晚鲁智深箭伤感染发热,幸得安道全在。只得将头领军兵,全数交给晁盖,继续攻打祝家庄。 吴用叫杨雄领着,去到李家庄找庄主李应。李应怕勾连强人,装病不见。杜兴说了祝家庄地势和庄院情形。吴用留下鞍马羊酒,彩缎金银,告辞而去。 吴用见祝家庄外地势繁杂林木为阻,就使了一条毒计,将兵马先退出数里,扎于水边,然后放火烧林,将祝家庄前门外烧成一片黑白地,林木所剩无几。祝家庄无奈,只得将庄兵皆收回庄院里面。 前文书说过,独龙岗三庄为盟,中间是祝家庄,实力最强;东庄是李应的李家庄,因祝家三子已和李应闹翻,李应自不会出军援助祝家庄;西庄是扈家庄,扈太公有一子一女,子扈成绰号飞天虎,武艺略熟,扈成的妹子唤做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刀,好生了得,已许配祝家庄第三子祝彪。得知梁山来犯,扈家庄即由扈成扈三娘两人,引七八百军来策应祝家庄。 晁盖引军到得庄前,但见祝家庄果然雄壮,有篇诗赞,便见祝家庄气象: 独龙山前独龙冈,独龙冈上祝家庄。 绕冈一带长流水,周遭环匝皆垂杨。 墙内森森罗剑戟,门前密密排刀枪。 对敌尽皆雄壮士,当锋都是少年郎。 祝龙出阵真难敌,祝虎交锋莫可当。 更有祝彪多武艺,咤叱喑呜比霸王。 朝奉祝公谋略广,金银罗绮有千箱。 白旗一对门前立,上面明书字两行: “生擒晁盖鲁智深,踏破梁山捉林冲。” 当下晁盖在马上,看了祝家庄那两面旗,心中大怒,设誓道:“我若打不得祝家庄,永不回梁山泊!”众头领看了,一齐都怒起来。 正看之时,只见直西一彪军马,呐着喊,从后杀来。 晁盖分一半人马前来迎敌。山坡下来骑军,当中簇拥着一员女将。怎生结束,但见: 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却是扈家庄援军也到。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一骑青马上,轮两口日月双刀,引着七八百庄客,前来祝家庄策应。 晁盖道;“李应说扈家庄有个女将,好生了得,想来正是此人。谁敢与他迎敌?“ 说犹未了,只见刘唐手持长刀已然冲了出去,步战扈三娘。一个骑在马上;一个落在地上,肯定吃亏不小。十几个回合,刘唐便被放倒,这边马麟急忙上前救应,好歹拖了刘唐回阵。又十几回合,马麟也看着不支;吕方替下马麟,二十来个回合下来,也是不分胜负。 王进杨志等梁山上将,原本自持身份不愿去欺负女将。眼看前后三将都拿不下扈三娘,正打算着不要面子出战,那边祝家庄怕一丈青吃亏,大开庄门杀出。 梁山军四千多,与祝家庄庄兵二千多加五千多庄客,还有扈家庄数百援兵混战。两军大战一场,从午后战至黄昏。夜色混乱中,仗着熟悉地形,庄丁挠钩相助,祝家三子捉了梁山刘唐和薛永回庄。却是梁山骑将皆不去地形复杂处或林中;倒是步将贼大胆照去,结果这两个黑夜里被挠钩放倒捉去。 梁山军马虽然平日里训练有素,却未有经历这种在陌生复杂地形处,与熟悉地形的敌人交手。平日里练的配合和战术,此时只能发挥一二成。加上祝家庄人数超梁山军一倍,梁山军倍感吃力。 晁盖身边众将也被冲散,身边只剩数人,被一丈青扈三娘追得紧。又过得片刻,晁盖身边已经无人,一丈青飞刀纵马,奋力追来。 一丈青左手一刀,将晁盖手中腰刀磕去;右手一刀,直奔晁盖。晁盖惊呼:“我命休矣!” 欲知晁盖能否逃得性命,且听下回分解。 第35回 林冲单捉扈三娘 孙立入伙梁山泊 只听前面一声大喝:“兀那女将!不得伤我兄长!”紧接着白光一闪,一把匕首飞向扈三娘。 扈三娘只得反手磕飞匕首,只这一下,晁盖便逃了开去。一丈青定睛一看,星光下见前面一员大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脊梁挺直,虎背狼腰,八尺身材,似二十四五年纪。有诗赞云: 嵌宝头盔稳戴,磨银铠甲重披。素罗袍上绣花枝,狮蛮带琼瑶密砌。丈八蛇矛紧挺,霜花骏马频嘶。满山都唤真英雄,天下闻名是林冲。 扈三娘不由得暗道:“对面这位是谁?可比祝彪威武多了。” 救得晁盖的,便是林冲。原来林冲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亲自下山来祝家庄。晁盖走后第二日,便带着刚刚来投的饮马川好汉裴宣邓飞孟康,还有曹正,并五百军马,前来支援。堪堪赶上了这场大混战。 说时迟那时快,一丈青已是杀到林冲马前,挥舞双刀砍了过来。 一丈青飞刀纵马直奔林冲,林冲挺丈八蛇矛迎敌。两个斗不到十合,林冲卖个破绽,放一丈青两口刀砍入来,林冲把蛇矛逼个住,两口刀逼斜了,赶拢去,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一丈青只一拽,活挟过马来。 晁盖在旁看了,喝声采,不知高低。 一丈青被林冲单手压在马背上,还待挣扎,被林冲“啪”地一巴掌打在屁股上,扈三娘又羞又恼,却是不敢再动了。林冲叫军士绑了一丈青,骤马向晁盖问道:“不曾伤犯兄长么?” 晁盖道:“不曾伤着。多谢寨主救命之恩!晁盖惭愧,不曾打下祝家庄,反伤了许多兵丁,又有头领被捉去。“ 林冲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待战后再总结经验教训。” 说罢林冲大喝:“林冲在此,众位兄弟向我靠拢!”一众头领闻听,皆带着军兵杀回。最后一计数,刘唐薛永之后,未曾再有头领被捉,军兵失了数百。 梁山军立定营寨,林冲连夜召众头领,正商议间,朱贵喜滋滋走入大帐,拱手道:“朱贵见过寨主,见过各位兄长。” 众头领纷纷回礼。林冲道:“朱贵兄弟快快请坐,看兄弟满脸喜色,莫不是给我们带来喜讯了?” 朱贵笑道:“寨主果然英明,正有喜讯要报与寨主!此事说来话长。” 山东海边有个州郡,唤做登州,离梁山七八百里。登州山下有一家猎户,弟兄两个:哥哥唤做解珍,兄弟唤做解宝。弟兄两个都吏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第一。那解珍一个绰号唤做两头蛇。这解宝绰号叫做双尾蝎。二人父母俱亡,不曾婚娶。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这兄弟更是利害,也有七尺以上的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着飞天夜叉;有时性起,恨不得拔树摇山,腾天倒地。 登州知府听闻城外山上有猛虎出没,便拘集全州猎户,委以杖限文书,责令三天内捉住老虎。解宝兄弟在山上埋下窝弓药箭,苦守三天两夜,终于在最后一日的五更时分捕中老虎。老虎中了药箭后带箭逃走,竟然滚落山下,落到当地豪强毛太公家的后园之中。 毛太公便让儿子毛仲义将老虎解送州府,以邀功请赏。 解宝兄弟下山寻找毛太公,讨取老虎。毛太公先用缓兵之计,请二人用早膳,然后才带他们去后园。后园此时虽早已收拾停当,但却被解宝发现痕迹,提出质疑。毛太公既不承认,也不肯让二人搜寻。解宝寻虎不着,心头火起,便动手打砸,解珍也跟着动手。二人打碎厅前桌椅,见庄中已有准备,便抢步出庄,称要到州里报官打官司。 毛仲义将老虎解到州府后,又带公差来捉解宝兄弟,正好在庄前碰到二人。他先用花言巧语将解宝兄弟诳回毛家庄,一进庄便命庄客动手抓捕,将措手不及的解宝兄弟绑了起来。毛太公命人将解宝兄弟解往官府,称二人“混赖大虫,抢掳财物”。毛太公的女婿王正是登州孔目,早在知府面前进言,知府便命严刑拷打。解宝兄弟熬刑不过,被迫认罪,被打入死囚牢。 毛太公翁婿又勾结当牢节级包吉,让他在狱中害死解宝兄弟。被狱卒乐和得知,乐和绰号铁叫子,聪明伶俐,善奏乐演唱,诸般乐品学著便会,作事道头知尾,说起枪棒武艺,如糖似蜜价爱。乐和的姐姐嫁给登州提辖孙立为妻,孙立便安排他做了个小牢头。 乐和和与解宝兄弟有姻亲,暗中向解宝兄弟的表姐母大虫顾大嫂报信。顾大嫂忙与丈夫孙新商讨对策。孙新出身军官子孙,随兄长孙立驻防登州,爱好枪棒,绰号小尉迟;顾大嫂是登州人氏,性情豪爽,颇有武艺,胆大心细,敢作敢为,人称母大虫。她与丈夫孙新居住在登州东门外十里牌,家中不但开张酒店,还杀牛放赌。 孙新纠合登云山好汉邹渊、邹润,商议劫牢。邹渊邹润乃是叔侄,年岁相近。邹渊闲汉出身,性气高强,不肯容人,有一身好武艺,江湖上人唤出林龙;邹润也有一身好武功,身材长大,长相奇异,脑后生有一个肉瘤,人唤独角龙,一次与人争闹,一时性起,一头撞去,竟撞折了一棵松树。这叔侄俩纠集了数十喽啰,在登云山剪径。 孙新顾大嫂等做好打算,事成后便要去投梁山入伙,又用计逼兄长孙立一同参与。 孙立原是登州兵马提辖,是琼州(海南)人士,身高八尺,功夫了得,使一支长枪及一竹节钢鞭,骑坐乌骓马,人称“病尉迟”,是“小尉迟”孙新的兄长,也是铁叫子乐和的姐夫。 顾大嫂以送饭为名混入牢中,与孙立里外夹攻,劫了死囚牢,将解宝兄弟救出。包吉欲要逃跑,却被解宝用枷梢打死。邹渊、邹润则闯入州衙,杀死王正。解珍兄弟又与孙立、邹渊、邹润一同杀到毛家庄,将毫无防备的毛太公满门灭绝,然后星夜投奔梁山。 孙立、解珍、解宝、乐和、邹渊、邹润、孙新、顾大嫂八人,领着百余人,其中有原来孙立手下的军兵,有邹渊邹润手下的登云山土匪,有孙新顾大嫂的店伙庄客,一起来到梁山。在山下听朱贵说梁山正在攻打祝家庄,孙立便自告奋勇,说和祝家庄教师栾廷玉曾同门学艺,愿去祝家庄卧底,帮梁山破庄。 林冲晁盖听了甚喜,说来孙立和林冲还属同门,林冲是周侗的四弟子,孙立则是周侗师傅谭正芳的关门弟子,从师门上说,林冲该叫孙立小师叔。 谭正芳武功出自河北驼梁山黄老观。黄老观乃道教古观,后来佛教盛行,驼梁山渐渐被五台山佛寺势力所覆盖,黄老观渐趋荒废。因此谭正芳深恶佛寺,年轻时曾挑战少林寺,未尝一败。后世少林寺别有用心,愚民以讹传讹,竟把谭正芳说成是少林派武师,也是荒唐。 谭正芳一生收了不少弟子,其中真正继承他一身本事并发扬光大的,唯周侗一人。 说话间孙立带军抵达,林冲晁盖等迎出大帐。 孙立等八人见到林冲,一并下跪施礼:“孙立等惶惶出逃之人,求林寨主收容!” 林冲一把扶起孙立道:“孙提辖和各位英雄请起,梁山欢迎各位英雄入伙。梁山兄弟间不兴跪礼,今后不必如此。况且按师门算起,您该是林冲的小师叔。”说罢,林冲也向孙立躬身施礼:“林冲见过小师叔。” 孙立急忙侧身避过,道:“寨主折杀孙立了!孙立虽曾拜谭师傅,武功实则是周侗等谭师傅的弟子所传授,万万不敢居寨主师叔之名。若寨主再要如此,孙立当不敢留在梁山。” 林冲哈哈一笑:“孙提辖无须忌讳。于公大家不论原先是师徒、叔侄、兄弟、夫妻,皆是志同道合的梁山好兄弟;于私各论各的,不妨碍的。” 林冲请孙立等入帐坐下后,转向吴用和朱武:“两位军师,此番有孙提辖相助,攻破祝家庄就更有把握了,请两位军师妥善筹划下。” 朱武道:“若是孙提辖愿意入庄卧底,里应外合应该不难破庄。” 孙立道:“以前在东京学武时,栾廷玉也曾来武馆求学,虽未拜师,却与小可交好,因他年纪稍长,尊他为兄。若我领人去投,他必信之。” 林冲摇头道:“如此不够保险,万一被他识破该如何?我梁山已经失陷了刘唐薛永时迁三位兄弟,万不可再折进去几个。” 吴用摇着一把鹅毛扇,快要腊月了也不嫌冷,摇头晃脑地说:“寨主无需担心,小可有一计,必然无忧。” 欲知吴用使出什么计策,且听下回分解。 第36回 林冲三打祝家庄,扈李一并上梁山 当下军师吴用启烦朱贵道:“贤弟可与我回山寨去取圣手书生萧让,通臂猿候健,玉臂匠金大监。可教此三人带了如此行头连夜下山来。我自有用他处。“朱贵去了。 只见寨外军士来报:“西村扈家庄上扈成,牵牛担酒,特来求见。“林冲叫请入来。 扈成来到中军帐前,下拜恳告道:“小妹一时卤,年幼不省人事。误犯威颜;今者被擒,望乞将军宽恕。奈缘小妹原许祝家庄上。前者不合奋一时之勇,陷于缧。如蒙将军饶放,但用之物,当依命拜奉。“ 林冲道:“且请坐说话。祝家庄那好生无礼,平白欺负我梁山,因此行兵报雠,须与你扈家无冤,你却派兵前来搅事,其罪不小。祝家庄早晚必破,贵庄可能守得?我梁山替天行道除恶安良,你不如与令妹一起,上山做个头领,既免了你兄妹性命之忧,又能搏一好前程。再者祝家庄若破,就算我梁山放过扈家庄,官府内有许多祝家世交,必追查你扈家庄未全力救援,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说罢摆手叫送客,扈成只是恳求放了扈三娘,林冲见他兄妹情深,便允他探望了在押的扈三娘。见扈三娘并未受虐待,扈成稍稍放心,只得留下礼物,先回扈家庄再说。 吴用将扈成送出,在他耳边道:“祝家庄破后,必有人逃至贵庄。你若能抓来献上,未尝不能换回令妹。” 且说圣手书生萧让,通臂猿候健,玉臂匠金大坚一到,吴用立刻安排下去。 第二日孙立便把旗号上改唤作“登州兵马提辖孙立”,领了三五十人马,都来到祝家庄后门前。栾廷玉听得是登州孙提辖到来相望,说与祝氏三杰道:“这孙提辖是我弟兄,尝与他同门学艺。今日不知如何此?“带了二十余人马,开了庄门,放下吊桥,出来迎接。孙立一行人都下了马。 众人讲礼已罢,栾廷玉问道:“贤弟在登州把守,如何到此?“ 孙立答道:“总兵府行下文书,对高我来此间郓州守把城池,堤防梁山泊强寇;便道经过,闻觅村里,从小路问到村后,入来拜望仁兄。“ 栾廷玉道:“便是这几时连日与梁山泊强寇杀,已拿得他几个头领在庄里了。只要捉了林冲贼首,一并解官。天幸今得贤弟来此间镇守。正如锦上添花,旱苗得雨。” 栾廷玉大喜,当下都引一行人进庄里来,来相见祝朝奉,与祝龙、祝虎、祝彪三杰都相见了。孙立取出调防文书,祝朝奉几个看过了皆道:“提辖乃登州名将,又是栾教师旧友,如何不信?多谢提辖!”这文书便是吴用调萧让金大坚做出来的;那旗号衣甲自是出自通臂猿侯健之手。 过得一夜不提,待得天明,梁山军前来搦战,孙立出战,连败邓飞陈达吕方三将,祝家庄又是一阵冲杀,将梁山军击退。孙立一马当先,抓了石秀。 祝家庄敲着得胜鼓回庄,祝龙说要斩了石秀。孙立忙道:““一个也不要坏他,快做几辆囚车装了,与些酒饭,将养身体,休教饿损了他,不好看。他日拿了宋江,一并解上东京去,教天下传名,说这个祝家庄三杰。” 祝朝奉谢道:“多幸得提辖相助,想是这梁山泊当灭也。”命将石秀去和刘唐薛永时迁关做一处,石秀自然将内情说与三人,只等夜里发作。 当夜祝家庄大排筵宴,庆贺得胜。原本有意无意监看孙立等人的庄丁也撤了去。半夜时分,孙立等兵分三路,孙立自带解珍解宝邹渊邹润去夺祝家庄前门,孙新顾大嫂则去囚车处救人,乐和去草料场放火。 草料场火头一起,孙新顾大嫂便带着十几喽啰,杀到囚车左近,将一干守车庄丁赶杀,开了陷车,放出石秀刘唐薛永时迁四只大虫来,各各寻了器械,一声喊起,一面四下里放起火来,一面在大街上设障,阻扰祝家三杰和栾廷玉去救祝家庄前门。 孙立带着解珍解宝邹渊邹润四条大虫并三四十手下,冲到前门,解珍解宝邹渊邹润冲上寨墙,去放吊桥;孙立自己一杆长枪无人可当,扫清了门洞左右的庄丁,打开了祝家庄前门,寨墙上解珍解宝也将吊桥放下,早就埋伏在庄外的梁山军蜂拥而入,祝家庄破。 那祝家庄庄丁毕竟非正规强兵,夜半庄里四处起火,大多数庄丁庄客皆和家人躲在一起。祝家三兄弟和栾廷玉只聚集了数百庄丁,好不容易杀近庄门,见梁山军已经杀入。 栾廷玉看到孙立正引着梁山军,如何不明白自己被他骗了。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孙立无耻!”挺枪便往孙立杀来,不料阮小二阮小五趁黑从两边地面滚来,砍断了马腿,栾廷玉猝不及防摔落在地,被史进以朴刀按住脖颈,无奈就擒。 祝龙祝虎祝彪三人也冲上前,林冲王进杨志齐上。林冲枪挑祝虎;王进棍杀祝彪;只祝龙狡猾,挨了杨志一刀,放马逃去。 武松黄信等杀入祝家,祝朝奉已然跳井而死,其余祝家满门,皆被梁山军杀个干净。 梁山军控制全庄后,一面灭火,一面对百姓宣教梁山军替天行道除恶安良。所有各家赐粮米一石,以表人心。并将祝家所有的田契地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说来祝家庄此劫缘起时迁石秀杨雄偷吃了他一只鸡,可怜祝家数代积攒,百余人口,只因一只报晓公鸡,毁于一旦。可谓是:一只鸡引起的血案 此一战,梁山缴获粮食五十万石,金银铜钱近万贯。梁山将祝家庄多余粮米,金银财赋,尽数装载上车运梁山,还有牛羊骡马等物不提。 话说祝龙忍着伤痛,逃到扈家庄,却被扈成拿下,送来祝家庄梁山军中,要交换妹子扈三娘。 吴用收下祝龙,叫刘唐即刻砍了。然后对扈成道:“我等不会久留,此间这么多人看见你将祝龙送于梁山军被斩,今后官府查证,你扈家庄能躲得过去否?” 扈成这才知道中了吴用的毒计,又怒又悔,稍后却又惊又怕,只得拜下身来:“扈成愿和妹子一道,上梁山入伙。” 吴用大喜,放出扈三娘,带这兄妹去拜见林冲。扈三娘虽然武艺高超相貌英丽,却是个很传统的女子,自己没有主意,只是听父兄的。原著中,哥哥被李逵砍跑不知去向,父亲等一家老小被李逵这屠夫灭绝,惶惶孤单的扈三娘被宋江叫宋太公认做义女,就听从了这突然冒出的义父义兄,嫁给了人品相貌武艺皆烂的王矮虎。 林冲也喜,自己算是改变了扈成扈三娘这对兄妹的命运了。 扈三娘见了林冲,想起被林冲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不由得又红了脸,只是低头偷眼看林冲。林冲也有些不自在,当时战场上顺手而为了,现在想来对扈三娘是蛮唐突的,心里有些歉意又有点兴意,手感还是不错滴嘛!于是林冲好言几句便让他俩回去整理扈家庄丁口财物,搬迁去梁山。 且说李应在庄上不出,暗地使人常常去探听祝家庄消息,已知被林冲打破了,惊喜相半。只见庄客入来报说:“有本州都头带领三五十部汉到庄,便问祝家庄事情。“ 李应慌忙叫杜兴开了庄门,放下吊桥,迎接入庄李应把条白绢搭膊络着手,出来迎迓,邀请进庄里前厅。都头喝道:“祝家庄见有状子告李应杜兴结连梁山泊强寇,引诱他军马打破了庄,前日又受他鞍马羊酒,彩缎金银;你如何赖得过?“ 李应告道:“小人是知法度的人,如何敢受他的东西?“ 都头道:“难信你说!且提去府里,你自与他对理明白!”喝教狱卒牢子,--“捉了!带他州里去与祝家分辩!“ 两下押番虞侯把李应杜兴缚了,离了李家庄,不停地解来。行不过三十余里,只见林子边撞出杨志吕方郭盛等一班人马拦住去路。 杨志大喝道:“梁山泊好汉合夥在此!“ 那都头人等不抵敌,撇了李应杜兴逃命去了。杨志等便拥着李应杜兴往梁山,李应求先回庄看顾,杨志只是不许。 到得梁山上,才知道那伙都头及手下,也是梁山好汉所扮。林冲晁盖吴用等只是宴请,李应杜兴走不脱。不二日,李应就在梁山上见到自己家眷。 李应急问缘故,妻子说道:“你被都头捉了去,随后又有两个巡检引着四个都头,带三百来士兵,到来抄扎家私;把我们好好地叫上车子,将家里一应有箱笼牛羊马匹驴骡等项都拿了去,往这山上来;又把庄院放起火来都烧了。谁知这巡检都头,皆是此间好汉所扮,便将我们连同家物,全数引上了梁山。“ 李应听罢,只得叫苦。 吴用道:“李大官人勿怪,小可此计,也是为了你好。你之前受过梁山礼物,曾为救梁山好汉与祝家庄相战,祝家庄被攻你又拒不策应。将来官府追查,必不得好。” 杜兴在旁道:“庄主,吴军师所言也是。若不上山,迟早被官府追究,怕是要家破人亡。” 林冲鲁智深晁盖诚意邀请,扈成也出来现身说法,劝李应入伙梁山。 事已至此,李应只得允了入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7回 总结排位定军制,愿景使命价值观 那祝家庄教师,铁棒栾廷玉,被梁山捉得,关在梁山军的禁闭屋内,正长吁短叹间,屋门打开,却是孙立进来。 孙立跪地叩首:“愚弟欺诳兄长,对不住兄长,特来领死!” 栾廷玉讥笑:“说的好听,我若真要你死,怕是早冲进来许多兵丁了吧?” 孙立道:“此院中若有一个手下,叫我不得好死!愚弟自知坏了与兄长义气,罪大恶极,不敢求兄长宽恕,愿以此身任凭兄长发落。” 栾廷玉长叹一声道:“我便杀了你,又能如何?罢了罢了!你若尚有一丝情分,便请梁山放了我去,我自去江湖飘零罢了。” 孙立道:“林寨主求贤若渴,怕是不会放兄长走。兄长不如在此入伙,也让愚弟有机会赎罪。” 栾廷玉只是摇头,孙立便道:“待我去请林教头。”说罢起身告退。 不多时,林冲随着孙立进来。 林冲道:“栾教师武功高强,我梁山好汉皆是佩服。如今昏君在堂,奸臣当道。栾兄何不与我等聚义,一起替天行道除恶安良?将来割据一方,未尝不能为国为民出力,流芳百世,强过江湖漂零虚度一生?” 栾廷玉寻思良久,想想自己没什么好去处,梁山看着兴旺,林冲也乃真豪杰。于是便翻身下拜:“栾廷玉愿随寨主聚义!” 自上次排位后,梁山又有二十三位好汉加入,除了孙立解珍解宝乐和邹渊邹润孙新顾大嫂这登州八人,还有饮马川裴宣邓飞孟康,杨雄石秀时迁,扈成扈三娘,李应杜兴,栾廷玉,除此另有四人,是朱富、李云、施恩、李四。 朱贵去招自家兄长,在家乡沂水县开酒店的朱富,两兄弟正整理行装,被朱富的枪棒师傅,县里的都头李云瞧出了端倪,李云要抓朱贵,朱富假意顺从,却用蒙汗药放倒了李云及其手下几个军兵。朱贵朱富又用李云的刀杀了那几个军兵,然后在墙上用血写:“朝廷无道李云反”,逼着李云跟两兄弟上了梁山。 施恩是武松义弟,武松杀了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后,施恩也受牵连,日子不好过。后来听说武松在梁山,便也来投。 李四,前文书说过,绰号青草蛇,本是东京泼皮头目,被鲁智深收服。鲁智深野猪林救林冲后,高俅来抓鲁智深,李四和另一个泼皮头目,过街老鼠张三,领着泼皮们掩护鲁智深逃走。张三被杀,李四受伤被冲散。鲁智深上梁山后,林冲叫朱贵派人去东京寻李四,前些日子刚寻了来,到山上拜见鲁智深,林冲也是旧识,三人相见很是感慨可惜了张三。 众头领安顿之后,林冲并未急于排位,而是按照梁山惯例,先搞了个战事总结会,将一众武将集合在一起,总结三打祝家庄的经验教训。 林冲鲁智深晁盖带头检讨自己的失误,总结下来,这次梁山军犯了不少兵家大忌。一是怒而兴兵,准备不足;二是情报太少轻视探查;三是急功冒进分工不明往往一窝蜂;四是平时训练不切实际,实战中问题多多。 林冲感到,梁山头目里,能指挥军事行动的将才太少,自己和王进教头出身已经算科班了;晁盖三阮史进等,都是农村里的地主和农民渔户;鲁智深虽是西军提辖出身,怕也不过是个类似连营级军官;只杨志黄信孙立等有数的几个,才是正规军官出身。 林冲决定给头领们补补课,就在梁山东山脚下,建一个军校,自己亲任校长,黄信当祭酒,名字就叫黄埔军校。众头领问他为啥不叫梁山军校,林冲强词夺理,非说那地方离水不远,所以称“埔”,水泊对面老远处有个村子叫黄庄,所以军校就叫黄埔军校,也可称梁山黄埔军校;还说军校日常交给黄信管理,这也有个黄字。众人也是无语,只得随他了。 总结会开完,林冲便将梁山好汉的最新座排了出来,总共是六十四位英雄聚义梁山,后史称腊月聚义。 一·豹子头林冲,二·花和尚鲁智深,三·托塔天王晁盖,四·智多星吴用 五·十八般王进,六·入云龙公孙胜,七·刚忠简胡铨,八·立地太岁阮小二 九·青面兽杨志,十·短命二郎阮小五,十一·铁锤武松,十二·活阎罗阮小七 十三·病尉迟孙立,十四·镇三山黄信,十五·九纹龙史进,十六·易安居士李清照 十七·铁棒栾廷玉,十八·赛鲲鹏岳飞,十九·神机军师朱武,二十·旱地忽律朱贵 二一·赤发鬼刘唐,二二·拼命三郎石秀,二三·扑天雕李应,二四·两头蛇解珍 二五·双尾蝎解宝,二六·神医安道全,二七·神算子蒋敬,二八·铁面孔目裴宣 二九·金钱豹子汤隆,三十·摩云金翅欧鹏,三一·小温侯吕方,三二·赛仁贵郭盛 三三·圣手书生萧让,三四·一丈青扈三娘,三五·摸着天杜迁,三六·云里金刚宋万 三七·玉幡竿孟康,三八·鬼见愁黄安,三九·多面手黄群,四十·飞天虎扈成 四一·病关索杨雄,四二·跳涧虎陈达,四三·白花蛇杨春,四四·操刀鬼曹正 四五·九尾龟陶宗旺,四六·火眼狻猊邓飞,四七·铁笛仙马麟,四八·铁叫子乐和 四九·玉臂匠金大坚,五十·病大虫薛永,五一·通臂猿侯健,五二·出林龙邹渊 五三·独角龙邹润,五四·活闪婆王定六,五五·鼓上蚤时迁,五六·鬼脸儿杜兴 五七·金眼彪施恩,五八·青眼虎李云,五九·笑面虎朱富,六十·小尉迟孙新 六一·母大虫顾大嫂,六二·白日鼠白胜,六三·青草蛇李四,六四·巧手李小二 新来的头领,朱富孙新杜兴李四,跟着朱贵开店探报,其中李四被林冲特别安排回东京开酒店;石秀时迁也是跟着朱贵,做探报通信;扈成杜兴跟着蒋敬管钱粮;李应带宋万孙新管后勤;扈三娘和顾大嫂管女军,主要是护卫和协助安道全的医疗营;孟康造船出身,正是林冲急需的专业人才,就被安排干老本行;乐和被林冲安排负责军宣,林冲的一些后世军宣手段就得通过乐和来试行了;裴宣则管军法和功劳簿;孙立解珍解宝邹渊邹润,还有栾廷玉杨雄邓飞施恩李云,皆去带兵。 水浒原著中,孙立连三十六天罡都没进,是严重不公平的,无论从武功上还是功劳上,孙立都是名列前茅的。孙立被宋江打压,根子上和林冲有关。林冲虽然不热衷交际,但却是后晁盖派系头脑,与三阮、吴用、公孙胜等交好;还和柴进、杨志、徐宁、卢俊义、曹正等有各种关系;三山系首领鲁智深是林冲的铁杆兄长;孙立的登州系人多势众,且与林冲有师门关系,若孙立再挺林冲,梁山头领中,林冲至少有三四十人的势力。晁盖死后,对宋江首领位置威胁最大的,就是林冲。只是林冲生性淡泊,不是做带头大哥的性格,才会先拥晁盖后捧宋江,一直在为人作嫁。故而水浒原著中,宋江有意将孙立压在地煞,反将孙立的两个小弟解珍解宝搁入天罡,存心要恶心孙立,离间登州系,最终是要削弱林冲。对三山系首领鲁智深,宋江用的也是这招,将鲁智深打压至天罡第十三位,再将武松提到第十四位,以此分化三山系。 林冲又定下借鉴后世的军礼,废除了军中跪拜礼节;剽窃了几首后世军歌,叫乐和组织了个军宣队,在军中推广;成立了武松刘唐为首的特战营,杜迁为首的执法营,曹正为首的警卫营;梁山早先就已经成立了安道全为首的医疗营,还有汤隆孟康黄群李小二为首的工匠营。 新的梁山军制以四四制为主,标配的话,一组4人,一班四组16人,一排四班67人,一连四排300人,一团四连1500人,一师四团8000人,一军四师40000人。当然眼下梁山还用不上军师单位,只是成立了四个团的步军正兵,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名,分别由鲁智深、晁盖、王进、和林冲自己为团长。梁山水军则有三个营,分别由阮氏三雄带领,营下面就是各条战船,总共有一千多水军。扈三娘和顾大嫂则带女兵营护卫安道全的医疗营为主。另外还有些数千辅兵民兵等。 梁山的军兵来源,主要是周边各县各山头的土匪,有主动来投的,有梁山派军去吞并的。林冲也知土匪素质差,费劲训练教育还是有些受不了逃离梁山的。有的山寨烧杀劫掠恶贯满盈,林冲也不要他们,能灭就直接灭了,只是收容些恶状不显的年轻匪丁。江湖上因此对梁山林冲也有不少骂的。 林冲也知直接从百姓中招兵从零开始训练更好,但梁山直接控制区内,拢共也就四五万民众;梁山影响区,民众大约二十余万,打破祝家庄后,也就小三十万。兵源有限,加上梁山毕竟还是匪的名声,要扩军还是得靠吞并其他强人为主。 为了增加梁山军兵的吸引力,林冲决定,设立军饷制度。梁山工技这两年大发展,除了酿酒,玻璃制品和香水等也开发出来了,正在扩展大宋市场,林冲还打算开拓高丽和日本市场。短期而言,支撑梁山发展的资金财物,是供得上的。 林冲前世在公司,没少被灌输忽悠神马愿景使命价值观之类的公司文化,他剽窃了过来,给梁山众头领宣讲了几天梁山的梁山的愿景使命价值观。 愿景,是梁山的目标,就是民富国强,华夏兴盛。 使命,是梁山的责任,就是割据一方,替天行道。林冲没敢说改朝换代,怕吓着大家了。 价值观,是梁山的手段,就是强军扩势,除恶安良。 这个愿景使命价值观,确实高大上。林冲结合宋代实际,掰碎了给头领们讲解。经过几天洗脑,明显感觉梁山一众头领们对自己定位更高了,不再以山贼强人自居了;对梁山的严格法规更少抵触了;办事更主动努力了;对林冲更服帖了;对梁山前景更有信心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8回 最难消受美人恩,招贼纳盗清风山 政和八年(1118)的新年就要到了。 这天是小年夜,梁山上到处张灯结彩。梁山二位大头领,鲁智深和王进娶亲,分别娶的是李应的堂妹和扈成的堂妹。之前梁山上虽有居民,但除了晁盖一族,多是普通农户渔民,标致的少女基本没有;晁盖族中的二位适龄女子,一个被安道全娶了,另一个嫁给了阮小五。李家和扈家上山后,这点才有了改变,于是林冲便督促三十好几的鲁智深和王进成亲。鲁智深本以自己出过家为由推挡,被林冲笑讽酒肉和尚还戒什么色,半劝半逼鲁智深破了色戒。 夜深人静,喝得有点高的林冲又来到李清照处。李清照笑问:“别人娶亲,你喝成这样子算怎么回事啊?” 林冲回道:“高兴两位兄长成亲,郁闷有的人不愿和我成亲。所以喝多了几口。” 李清照柔声道:“我知你对我好,但我非君之良配。”林冲张嘴要说什么,被李清照摇头捂住嘴继续道:“别看我称你木兄二中兄,但其实我大你近十岁,况且又曾有婚被休。我知君志向远大,割据一方恐怕还不是你的最终目标,我若为君之妻,日后与君大业必有阻碍。” 林冲喝了口茶道:“清照,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这些阻碍最多让我多费点力气多用点时间,不会影响我实现目标理想的,我不在乎的。” 李清照道:“你不在乎,我在乎。你我两情相悦,我怎能拖你后腿?再说了,我喜爱自由,不愿受太多拘束。今后你若成事,妻子必得受种种拘束,此非我所愿。我宁愿逍遥林下水畔,也不愿装模作样为人榜样。” 不等林冲说话,李清照又吟诗一首:“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李清照续道:“此便是我心之向往,就算是皇后也不换!” 林冲长叹一声:“鱼和熊掌,江山美人,难道不能并有吗?” 李清照道:“我无论如何,不还是你的吗?” 林冲拥住李清照:“只是委屈了你。” 李清照轻声笑道:“我不委屈,委屈的是扈三娘那个傻妹子,我瞧她对你是情深款款,每次看你眼神里满是情意,几乎所有头领都看出来了。我看你还是早些娶了她,免得她相思过重郁郁寡欢。” 林冲摇摇头:“我有你就够了。” 李清照也摇头:“男人这点上就是不说实话,我看你对她也蛮有意思的。不用辩解,我不吃醋。你今后的女人,应该有不少。只是扈三娘出身普通,怕也非你正妻的良选。” 林冲咸猪手甚不老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我只想要你。” 李清照道:“有个人分担也好,有时你所求过甚,我也有些受不了。” 林冲:“再来试试受不受得了。” 正如李清照有词曰:“轻解罗裳,莫道不消魂。” 以下删去一百零八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宋江带着十六个头领,花荣、秦明、燕顺、王矮虎、郑天寿、戴宗、张横、张顺、穆弘、穆春、李俊、李立、童威、童猛、石勇、宋清,领着三百余喽啰,回到燕顺王矮虎郑天寿以前占据的清风山,吞并强人,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宋江扩充的第一目标,就是同处青州,被李忠周通所占的桃花山。宋江带着花荣秦明等头领及数百喽啰,来到桃花山,先礼后兵,邀李忠周通入伙。李忠是梁山鲁智深的老熟人,史进的枪棒开手师傅,所以李忠本更倾向投梁山,但周通却畏惧梁山军规严整,两人商量不定时,宋江就来了。宋江的领袖魅力一秀,周通纳头便拜,李忠无奈,也只得随拜。 宋江收了李忠周通,重点是收了他俩手下的二百余喽啰,却都交给穆弘穆春带。叫李忠周通跟着自己回清风山,说是那里人多热闹,兄弟们在一起喝酒说话痛快。李忠周通无奈,只得跟了去了。周通是有气也无奈,混一日算一日;李忠则心怀恨意,后来私下与梁山朱贵搭上了线。 戴宗以前见过饮马川的邓飞孟康,就去联络想游说他们入伙清风山,没想到饮马川已被公孙胜劝投了梁山,只是路上遇了锦豹子杨林,杨林是彰德府人氏,马上马下武功都不错,一直流落绿林。戴宗便劝杨林跟着自己回清风山入伙。 另外宋江的两个便宜徒弟,孔明孔亮,与本乡一个财主发生争执,竟将财主满门良贱全部杀死。因官府捕捉甚紧,只得反上白虎山,聚集三五百人,打家劫舍。知道宋江在清风山当老大,也率众来投。 宋江收到的最大一伙,乃是枯树山的丧门神鲍旭,此贼平生只好杀人,和李逵类似,杀人如麻,手下有五七百喽啰,二三百匹战马,在寇县盘踞枯树山打家劫舍。别的土匪劫财为主,鲍旭劫财害命两不误,周边被他祸害的商人路人平民百姓,不胜其数。之前鲍旭曾打算投梁山,后来听说梁山军纪森严,就改投了清风山宋江。 梁山虽然偷偷传播贬损宋江的话本,一定程度上抹黑了宋江的光辉形象;但另一方面,梁山军规森严,不许欺压百姓,林冲还亲手杀了屠戮平民的李逵,这些也造成那些热衷杀人放火的贼盗,更倾向于宋江。 就这样,宋江不分良莠啸聚群贼,也拼凑了二十多个头领,二千多匪丁在清风山,只是宋江等没有梁山的工技产品,只能靠四处打家劫舍养兵,很快引起了官府的侧目。 宋江想到梁山林冲的实力,感觉自己这边还是不够。于是把主意打到老相识,郓城县的都头朱仝和雷横身上。 雷横是济州郓城县人,膂力过人,能跳过二三丈宽的山涧,人称插翅虎。他原是铁匠出身,早年曾开设碓坊,杀牛放赌,后在县中任巡捕步兵都头;朱仝也是济州郓城县人氏,生得红面长须,人称美髯公,原是富户出身,疏财仗义,武艺超群,在县中担任巡捕马兵都头。这两个都头专管擒拿贼盗。两人于宋江晁盖皆是旧识,平日里没少拿晁盖宋江的好处;其中雷横更是贪婪,在县里和宋江勾结,贪了不少钱财。晁盖宋江犯事的时候,两人都徇私故纵,帮着晁盖宋江逃跑。 雷横一次前往勾栏看戏,因忘带赏钱而被娼妓白秀英之父白玉乔缠骂。他一怒之下将白玉乔打得唇绽齿落,被白秀英告到官府。此时原知县时文彬已经被调去济州任职,新任知县与白秀英有旧情,便命人将雷横捉来,当庭责打。白秀英为羞辱雷横,还在勾栏门首将他当众掤扒。雷横母亲前来送饭,见状大骂白秀英,却被白秀英推倒在地,连扇耳光。雷横素来孝母见了怒不可遏,用枷板打死白秀英,因而下狱。朱仝上下打点,后又奉命押解雷横到济州,在途中将他放走。雷横偷偷返回家中,带着母亲连夜投奔清风山宋江。朱仝则因私放囚犯被刺配沧州。 宋江想到雷横,雷横就来投,不由大喜,于是设法要把朱仝也拉来。 朱仝私放雷横后回郓城县衙自首,被“断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牢城”。朱仝到沧州后,又得到沧州知府的赏识以及其子小衙内的喜爱。知府便让朱仝每日抱着小衙内上街玩耍。盂兰盆节时,朱仝带小衙内去放生池边看放河灯,遇到奉命下山的雷横,被拉到僻静处,见到宋江戴宗燕顺等,力邀朱仝上清风山入伙。朱仝婉拒,返回原处时却不见了小衙内。他在城外找到小衙内时,小衙内已被鲍旭杀死。朱仝大怒,与鲍旭相斗,被引到柴进的庄中,经众人相劝,只得同意上清风山,但仍表示不欲与鲍旭共处。宋江做好做歹,鲍旭拜倒陪话,清风山群贼在旁虎视眈眈,朱仝无奈只得应承了入伙。 如此宋江手下也聚了花荣、秦明、燕顺、王矮虎、郑天寿、戴宗、朱仝、雷横、穆弘、穆春、鲍旭、李立、杨林、孔明、孔亮、石勇、李忠、周通、宋清十九位步将,张横、张顺、李俊、童威、童猛五个水将,只是没有水军。连他自己在内,清风山共二十五个头领,也算是小有规模了。 宋江说怕鲍旭与朱仝再起冲突,就叫鲍旭先住柴进庄上,自带其他头领回清风山。其实宋江是要借机撇开鲍旭,回清风山消化掉鲍旭带来的数百喽啰。 鲍旭这一住,却给柴进惹来了弥天大祸。 欲知鲍旭给柴进惹来什么大祸,且听下回分解。 第39回 柴进失陷高唐州,宋江求助梁山泊 柴进是沧州人氏,后周世宗柴荣嫡派子孙,家中有宋朝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他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被誉为当世孟尝君,绰号小旋风,武功也还不错。 梁山上林冲和武松曾得柴进帮助,梁山元老杜迁宋万更是柴进支助才落脚梁山的,另有几位也曾受过柴进支助。清风山宋江杀阎婆惜出逃,也在柴进庄里躲住了半年,石勇也受过柴进支助。 柴进江湖名声显赫,又是贵胄前皇族。有两首诗赞他。 一首道:“累代金枝玉叶,先朝凤子龙孙。丹书铁券护家门,万里招贤名振。待客一团和气,挥金满面阳春。能文会武孟尝君,小旋风聪明柴进。” 另一首云:“身穿鸦翅青团领,腰系羊脂玉闹妆。头戴鵔鸃冠一具,足蹑珍珠履一双。规行矩步端详士,目秀眉清年少郎。礼贤好客为柴进,四海驰名小孟尝。” 此时柴进与梁山和清风山两大山寨关系都不错,与梁山的商路来往更紧密,梁山的酒和玻璃,大多通过柴进销售。 这一日,柴进收到火急封书,却是住在高唐州(山东高唐县)的叔父柴皇城,被本州知府高廉的老婆兄弟殷天锡来要占花园,吃了顿打,呕了一口气,卧病在床,早晚性命不保。 柴进闻讯急忙奔赴高唐州,鲍旭住着郁闷,要求跟了去,柴进允了。 柴进到了高唐州不数日,柴皇城气愤而死,柴进让人回沧州取丹书铁劵,打算到东京告御状。殷天锡却又前来滋事,还殴骂柴进。鲍旭这些日子也明白宋江留他在柴进家的用意,正郁闷无处发泄,不顾柴进叫阻,三拳二脚将殷天锡打死。 柴进无奈,只得叫鲍旭先逃走。谁知殷天锡的随从一面报官,一面尾随,那鲍旭逃出了城自以为安全了,在一家酒店酗酒,被追兵赶上。那鲍旭不愧是杀人魔王,单人拘捕,杀了二十三个追兵,最后力竭重伤被抓。官兵恨他伤人凶恶,不给他医治,还绑他在马屁股后面拖着走,结果还没回到高唐城,鲍旭便一命呜呼了。 柴进仗着自己有丹书铁卷,并不逃跑,被高唐知府高廉拘捕。高廉深恨柴进手下打死殷天锡,不管柴进什么丹书铁卷,数番严刑拷打,把柴进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只得招做“使令庄客鲍大打死殷天锡。”屈打成招后,取面二十五斤死囚枷钉了,将柴进打入死牢。又派人去沧州将柴进一家老小抓捕,吞了柴进家产,连丹书铁卷也收缴了来。 宋江听闻柴进陷狱,且是为清风山头领鲍旭打死人而连累。于是发兵前往高唐州,共带了二千余人马,十多个头领,来攻高唐。 高唐知府高廉,号称会法术,能招神雷相助。其实那是道门的障眼法,用火药制成许多各式大号爆竹,射向敌阵,导致敌阵中爆炸火光巨响齐生;敌方不知所以,以为神雷,军心动摇,加上战马受惊,嘶鸣撞逃。高廉因此曾胜过数阵,有些名声,手下三百放这爆竹焰火的,号称是神兵。 这个爆竹助战,应该就是火炮的雏形的来源。可惜道门并未去深入研究开发,只是拿它装神弄鬼。林冲的梁山工匠营倒是已经开始研究火药火器,只是缺乏专业人才,林冲自己也是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半吊子,公孙胜虽然接触一点,也非专业搞火药的,只能慢慢来了。 那宋江领着二千兵马来犯,高廉领军出城应战。秦明跃马出阵厉声高声叫阵搦战,高廉这边连续两员战将出战,都被秦明斩了,高廉阵势稍退。秦明火爆性子杀得兴起,挥舞狼牙棒,一马当先杀了过去,宋江也指挥大军掩杀了过去,眼看官军就要不支。 高廉见连折二将官军不支,便去背上掣出那口太阿宝剑来,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那三百神兵一起发作,无数爆竹焰火射向宋江军中。秦明、花荣等众将,对面不能相顾,惊得那坐下马乱窜咆哮,宋江等回身便走。不但正面官军杀回,左右两边也各杀出一支官军。 却说秦明冲在前面,撤退不及,陷入官军围困,被七八个军将围着走马灯似地战他。秦明抖擞精神酣战,不妨身下战马,被一支火箭晃了眼睛,一个趔趄,秦明不稳,终被官军抓了。 宋江等军马星落云散,七断八续,呼兄唤弟,觅子寻爷,二千余军兵折了一半,直退回五十里下寨。高廉见人马退去,也收了本部军兵,入高唐州城里安下。 宋江痛哭:“不想这高唐城如此纠结,先前折了鲍旭,眼下秦明也被抓去,军兵损伤惨重,痛杀我了!” 花荣等忙劝解:“哥哥休恼,胜败乃兵家常事。” 宋江怒道:“各位兄弟,整军再战,明日誓要灭了高廉!” 花荣忙劝到:“兄长不可啊!昨日一战可见,高唐官军起码有三千人,我们眼下只剩一千余,就算明日回来一些,再将清风山留守的都调来,也不会超过二千人马。加上高廉那厮的神雷神兵厉害,硬战不利啊!” 宋江叹道:“可惜公孙道长在梁山上,否则定能破了高廉的法术。” 张顺道:“哥哥,不如去请梁山军来助。”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众人知道,被挤出梁山,是宋江心里的大痛,平日里都很少提梁山这两个字。当然这不妨碍宋江为了扩充势力,先后两次向梁山求赊了军甲三百付,而且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汤隆几人,早已将留在自己手里的生辰纲财物,全数送给了宋江。 良久,宋江点头道:“也罢,就去求请梁山出兵吧!就请朱仝和雷横兄弟走一趟,你们与晁盖兄长乃旧识,可请他多加斡旋。” 此时的梁山军,正面临和清风山军类似的敌人。 政和八年(1118)正月底,公孙胜回到了梁山,同行的还有蓟州二龙山的三位好汉,牛皋、梁兴、杨再兴。 牛皋字伯远,绰号黑面虎,是汝州鲁山(河南鲁山)人,出身不显,精练武功,擅长骑射。在二龙山盘踞,有三四百喽啰。 梁兴外号梁小哥,河东路泽州府(山西晋城)人,武功不错,善聚人心,与牛皋同在二龙山。 杨再兴出生于崇宁四年(1104),比岳飞还小一岁,枪法刚猛,是祖传的杨家枪法,绰号杨一撞。杨再兴的父母早亡,十二三岁就开始在江湖游荡,路过蓟州二龙山,正遇牛皋带着喽啰在剪径,杨再兴打抱不平,小小年纪竟然和牛皋战得不分上下。牛皋也不生气,反邀杨再兴到山寨,当了三头领。 牛皋梁兴与公孙胜相识,公孙胜与老母一起过了年后,拜别了老母,又去二仙山紫虚观拜别了师傅罗真人,就来二龙山邀牛皋等投梁山。牛皋梁兴早闻听梁山林冲大名,正想投山缺了引荐;好战的杨再兴听说梁山上有不少高手,特别是有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岳飞,自然乐意。于是三人舍了坛坛罐罐,带着愿意追随的二百多喽啰,跟着公孙胜回梁山。 到得梁山,林冲自然欢迎,历史上这三人皆是岳飞部下,牛皋善战,梁兴后来在河北组织红巾军抗金,杨再兴更是未来猛将。林冲将他们排在杜迁宋万之后,曹正萧让之前。此时的杨再兴尚未成年,上山后只是找人比武,特别是常要挑战年岁相当,武功却高出他一截的岳飞。 梁山军练得勤快,林冲想要实战练兵,便有人送上门来。 却说徐州沛县芒砀山,乃是昔日汉高祖斩蛇起义之处,新有一伙强人,聚集着三千人马。为头一个先生,姓樊,名瑞,绰号混世魔王,能呼风唤雨,用兵如神。手下两个副将:一个姓项,名充,绰号八臂那吒,能使一面团牌,牌上插飞刀二十四把,手中仗一条铁标枪。又有一个姓李,名衮,绰号飞天大圣,也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手中使一口宝剑。这三个结为兄弟,占住芒砀山,打家劫舍。听说梁山威名后,忌讳梁山军不扰民不害民的军规,非但不想着来投,还四处宣称要吞并梁山泊。 朱贵探得消息,便来禀告林冲。林冲便定鲁智深率一团守寨,自和晁盖王进,率二三四三个团,来剿芒砀山,岳飞杨再兴皆跟来。 毕竟梁山怎样剿芒砀山,且听下回分解。 第40回 公孙胜大破芒砀,梁山军杀入高唐 芒砀山樊瑞的两下子,和高廉差不多,也是号称招神雷神马的,其实就是大号爆竹焰火。不过这也让梁山军吃了点小亏,第一仗芒砀山便击退了梁山军。 公孙胜领着梁山火器营抵达后,梁山再次进攻芒砀山。 岳飞上梁山后,一仗未打,寸功未立,早就心急如焚了。岳飞出阵邀战,项充李衮双双出战不是对手,樊瑞加入还是不行。三个人走马灯似的绕着岳飞,非但没捞着便宜,反而被岳飞枪伤了两个。 樊瑞见斗将不利,就挥舞大剑发出信号,芒砀山“神雷”再现。此番梁山军已经有防备,只是稍却。公孙胜仗剑作法,梁山军的“掌心雷”呼呼仍了过去。那掌心雷,实际就是原始手雷,火药不烈,杀伤力不大,但已经比芒砀山土寇的“神雷”强太多了。两下一对扔,芒砀山大败归输。 公孙胜看着梁山火器大显威风,想起自己这次回梁山之前,去拜别师傅罗真人。罗真人神神叨叨如奉圣物般地传给自己的“天罡五雷”,虽比对面芒砀山的“神雷”强点,但和梁山现下的“掌心雷”想比,还是如同玩物。而梁山现下的“掌心雷”,却还远远没有达到林冲的目标。公孙胜不由得摇摇头:“如林教头所言,层次不同啊!” 樊瑞项充李衮待要急退,却被岳飞将项充击落马下俘虏。 樊瑞李衮带着残兵败将退回山上,惶惶不可终日。是夜,武松刘唐率特战营从芒砀山后山爬了上去,放火开寨,梁山军杀入。樊瑞李衮见事不可为,只得投降。已经被俘的项充自然也降。 樊瑞好道,见梁山军“神雷”威力更大,很是羡慕,又仰慕公孙胜道法,就拜了公孙胜为师。 芒砀山下,梁山军正启程回梁山,就碰上了宋江派来求援的朱仝雷横。他俩先去了梁山,留守的鲁智深说林冲带着梁山主力去讨芒砀山,朱仝雷横就急忙赶向芒砀山来。 晁盖听闻柴进被抓,宋江受挫,很是心焦,忙求林冲去救。林冲也受过柴进支助,上梁山也是柴进写了荐书的,自然不会对柴进见死不救;何况柴进号称当世孟尝君,江湖上鼎鼎大名,在大宋官场上也有交际,是梁山稀缺人才。林冲要把他收入梁山,不能让宋江弄走了。 于是林冲即令大军改道,直奔高唐州而来。又叫岳飞压着芒砀山缴获回梁山,岳飞很不情愿。但去高唐州面对的是大宋官军,岳飞上梁山时,岳母曾和林冲约定岳飞不得参与主动攻击官军,母训不能违,岳飞只得悻悻而去。 数日急行军,梁山军到了高唐州,宋江率手下头领来见。一入大帐宋江就拜倒大哭:“求林寨主和晁盖哥哥为我等报仇雪恨!” 晁盖急忙上前扶起宋江,林冲等也扶起花荣等。 晁盖问道:“公明贤弟为何如此?” 宋江边哭边道:“柴大官人被高廉那厮抓了,鲍旭出逃被官府追上,拒捕被杀。半月前我清风山攻城,遇上高廉这妖人使妖法,秦明被抓了去。三天前高廉将他斩首,人头挂在城门楼上。可怜我那秦明贤弟,自与我等聚义,好处没有多少,却在此送了性命!痛杀我也!”说罢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秦明已经死了三天了,宋江还能哭昏。林冲一面心中点赞宋江演技,一面向其他人询问这两日情况。却是秦明被杀后,清风山又攻了一次城,又被高廉杀败,伤了三员将领,混江龙李俊和船火儿张横两人被俘,眼下只剩千把兵丁了。 黄信听得秦明身亡,毕竟师徒一场,便置了香案,向着高唐拜祭了一番。 林冲晁盖大开筵席,招待清风山友军头领。宋江及时醒来,在筵席上四处敬酒拉关系,王进悄悄提醒林冲注意,林冲笑道:“兄长不必担心,梁山兄弟义气,岂是一顿酒几句话能改变的。再说了,两山的实力境界差距也是明摆着的,没有人会傻到离强就弱吧?” 王进道:“只怕有人嫌梁山军规太严,要去清风山放纵。” 林冲点头道:“真要有这样的,那也不值得我们留他了。” 现在梁山这些头领中,受过宋江大恩的,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汤隆五人,这五人已经把自己份里的生辰纲,全数送给了宋江的清风山。吴用早就服了林冲的见识能力,公孙胜对宋江本无太多好感,汤隆也是,只晁盖刘唐还念着点宋江的往日情分,但他俩不是傻子,不会因此就投了宋江。武松算是宋江旧识,但已被师兄林冲笼住。薛永侯健吕方郭盛四人,曾与宋江一起,宋江离开梁山时他们就决定不跟随宋江,而是留在梁山,如今梁山越来越兴旺,他们就更不会离开梁山了。 倒是刚刚被俘投了梁山军的芒砀山匪首项充李衮,和宋江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大概是梁山军军规森严,让这两个习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很不爽吧? 第二日,宋江率清风山兵丁又去搦战,那高廉乃是高俅的叔伯兄弟,又仗着所谓“神雷”,平日里就桀骜的很。见宋江又来,不由笑道:“宋江这厮又来给本官送功劳了!大开城门,出城迎战!” 两军喊声起处,高廉马鞍上挂著那面聚兽铜牌,上有龙章凤篆,手里拿著宝剑,出到阵前。 宋江指著高廉骂道:“狗官伤我兄弟,今日我必要把你诛尽杀绝!“ 高廉喝道:“你这夥反贼快早早下马受缚,省得我腥手污!”言罢,把剑一挥,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爆竹焰火袭了过来。 宋江军马后退,高廉大喝一声:“今日就灭尽了这伙贼盗!全军给我杀!”官军争先恐后追杀过来。 追了三四里,却见前面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旗下,一标军马横在路中。中间一位道长,正是梁山军公孙胜。只见公孙胜大剑一挥,梁山军掌心雷齐出,恰似雷鸣电闪,炸得官军鬼哭狼嚎。此战过后,公孙胜呼风唤雨招雷引电的本事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倒是帮梁山掩盖了火药火器的研发。 官军大败,高廉带着百余骑抢在前面,逃向高唐城,刚看到高唐城门,就被另一支梁山军拦住去路,却是王进栾廷玉率军杀来,官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高廉被栾廷玉一枪捅下马,呜呼哀哉。 那厢里史进引军杀入城门。高廉是全军出击,城内剩下的几个守兵一哄而散,连城门都没人去关,史进捡了便宜只往前。 史进记得林冲吩咐,旁的不顾,直奔城内囚牢,到得牢中,救出了李俊张横;寻到了柴进一家老小;还有柴进叔父柴皇亲的一家老小,就是没有柴进。史进急了,将几个牢头缚来审问。原来高廉杀了秦明后,一不做二不休要将柴进也杀了。接到命令的牢头见外面强人攻得紧,怕杀了柴进万一强人攻进来秋后算账,就将柴进扔在一枯井里。打算要是高廉赢了,就弄死柴进,强人赢了就把柴进奉上。 史进连忙到那枯井边,亲自下去,将柴进救了上来。柴进已然昏迷,史进忙令人去请随军医士和安道全。 正在此时,宋江燕顺也带着清风山兵丁来了,见了梁山军救出的李俊张横,宋江冲上去抱住痛哭:“好兄弟,可想死哥哥了!” 李俊不着痕迹地挪开道:“哥哥无需担心,我二人在牢里倒是没受什么苦,只是苦了柴大官人,被扔在枯井里,到现在还是昏迷的。” 宋江赶忙起身,又朝担架上的柴进就要扑过去。史进赶忙拦住:“宋押司小心,柴大官人有伤虚弱,别再害了他。” 宋江难堪地拱手道:“多谢史进兄弟相救柴大官人,就让我们来照顾柴大官人吧!” 燕顺带着几个人就要来抬柴进。史进将朴刀一横道:“柴大官人是我梁山军所救,谁要想抢走,先问问我手里的朴刀!” 宋江燕顺刚要强抢,就见又来了几支梁山军,却是孙立和栾廷玉先后赶到。宋江这边花荣和戴宗也率部赶到,两边对峙起来。 欲知柴进被哪家夺去,且听下回分解。 第41回 两山寨分道扬镳,梁山泊扩充兵马 林冲晁盖王进正在指挥剿乱安民,闻听两军对峙,晁盖急忙要去,林冲拉住道:“兄长与宋押司旧谊太深,处理此事多有不便,还是我自去。” 林冲到了一看,现场已经是梁山军占优,就对宋江道:“宋押司何不等柴大官人醒来,自己决定要去何方?眼下柴大官人身体要紧,我梁山军有医士有神医安道全,医疗条件更好,就把柴大官人留在梁山军养伤可好?两家不要因此上了和气。” 宋江无奈点头道:“我等无有它意,只是想尽快治好柴大官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执法营杜迁手下来报,说执法营抓了几个抢劫强奸的兵丁,有清风山的土匪,有新投梁山的原芒砀山土匪。却被王矮虎郑天寿两个清风山头领,和项充李衮两个原芒砀山匪首逼住要求放人。 林冲向宋江道:“请宋押司一起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宋江点头,一行人很快到了争执现场,只见王矮虎郑天寿项充李衮四人,领着数百人,将杜迁并数十梁山执法营兵丁,还有梁山管军法的裴宣,围在当中。 一见到宋江,王矮虎大叫:“哥哥,这几个兄弟不过是夺了点物件玩了两三妇人,咱绿林好汉哪个不如此?这梁山军管得也太宽了,咱清风山的人马,什么时候轮到梁山来管了。” 王进道:“我梁山军军规,不得杀民伤民抢民扰民。我梁山替天行道除恶安良,这些混账抢劫强奸,我梁山军看到了就要管!” 李衮也向樊瑞叫道:“哥哥,梁山规矩太多,非我江湖英雄归宿。我二人决意投清风山宋江哥哥,哥哥请一起来。” 林冲大怒,喝道:“先将那几个败类斩了!” 杜迁不再犹豫,一挥手,手下将抓获的那几个抢劫强奸的,统统一刀砍头。 宋江手下和项充李衮一阵鼓噪,林冲挥手道:“梁山军准备战斗,谁敢为这几个害民败类出头,格杀勿论!” 梁山军一边,清风山军和项充李衮一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林冲倒是想乘机灭了宋江,省得他总在那儿膈应恶心人;宋江则是暗暗叫苦,梁山军数倍于清风山,又更训练有素,这战丝毫没有胜算啊! 眼看两军就要火拼,晁盖赶到,跪在林冲面前为宋江求情;樊瑞也跪求公孙胜和林冲放过项充李衮。 前世看水浒时,林冲对晁盖的命运非常同情和可惜,穿越过来后,林冲对晁盖总是多一分尊重和宽容。林冲心中长叹:“被宋江躲过一劫啊!”伸手将晁盖拉起。 宋江则松了一口气,道:“林寨主,梁山清风山皆是江湖英雄,不可火拼,凡事皆该商量。” 林冲暗骂一句“商量尼玛!”脸上却露出笑容:“宋押司所言极是,我梁山军替天行道除恶安良,是要为大宋铲除贪官污吏恶豪劣绅,江湖好汉只要不害民,都是梁山朋友。” 宋江又道:“项充李衮两位头领,想加入清风山,梁山兵多将广,当不缺此二将。请林寨主高抬贵手,允了他们吧!” 裴宣冷道:“此二人被我军抓获后投降入了梁山军,不数日就想做逃兵。当我梁山是什么地方?当我梁山军法是什么东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宋江扑通一声跪倒在在林冲面前:“宋江愿以此身任凭林寨主处置,只求林寨主饶他二人这一遭,放他们离开吧!” 假仁假义又来了,水浒原著中,宋江就不知跪倒了多少回,臭不要脸够恶心人的。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是有这种动不动下跪,其实占有欲控制欲极强的货色。林冲前世有个同学,靠着下跪哀求这一招死皮赖脸追上了班花,结婚后经常家暴将妻子打得遍体鳞伤。所以林冲最腻味这种不把自己当人,也不把别人当人的“人”。 水浒原著中,宋江喝了毒酒,临死把忠心耿耿为自己干了无数残暴龌龊之事的马仔李逵,也灌了毒酒,原因是怕李逵坏了他的名声。如此变态的控制欲令人不寒而栗。 花荣跟着向林冲跪拜道:“请林教头放过他二人,花荣感激不尽。” 林冲脑子一转,未尝不能借机在宋江和花荣之间扎根刺。于是扶起花荣道:“看在花将军的份上,这回我梁山军就法外施恩,放过项充李衮,愿意跟着他俩的,也可脱离梁山军。” 林冲的余光扫到正被晁盖扶起的宋江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只是不知这恨意是给自己的,还是给花荣的。 宋江舔着脸来谢林冲,林冲大声道:“宋押司,你我自柴大官人府上相识;你江州题反诗被抓,我率梁山人马奔驰数百里劫法场救你;你上了梁山我请你位列前茅;你不愿呆在梁山我允你携将带兵下山,还多次支助你盔甲兵器,金银财宝;闻你高唐受挫,我星夜来援没有二话;今日又放此二头领给你。林冲自思未曾有一丝对不住宋押司的地方,有的只是仁至义尽。然梁山非林冲一人知梁山,我林冲不能为了宋押司你,只是叫梁山不断出力。从今往后,还望宋押司自己多担待些。” 林冲说这一段,一是占据江湖道义制高点,二是叫宋江手下头领知道梁山的好,三是提醒晁盖别再老为宋江出头了。 宋江悻悻,带着清风山人马自去。项充李衮带着千余兵丁跟了去了,原芒砀山兵丁近千人留在梁山军中。 樊瑞跪倒林冲面前:“小可没有看好两个兄弟和手下兵丁,给梁山惹下大麻烦。亏得寨主仁义放过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兄弟,小可定当忠于梁山,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林冲扶起樊瑞道:“樊瑞兄弟勿惊,项充李衮之事不怪你。今后你好生跟随公孙大师,为梁山替天行道,必有所成。” 第二天柴进苏醒,林冲见了柴进,把梁山清风山争他的事情说了,又和柴进谈了梁山的近况和目标手段。柴进是聪明人,他本来与梁山关系就更深;梁山实力更强更有前途;林冲的出身见识武功志向,都比宋江强;加上柴进自己这次满门落难,重要原因就是宋江手下的鲍旭杀了殷天锡,对此柴进难说没有怨气。因此种种,柴进很容易就做出了选择。 柴进请来宋江,谢过他出兵救援,告诉他自己要上梁山的决定。宋江泪如泉涌,跪倒哭求柴进去清风山。 柴进是有全国性知名度的江湖大佬,名声比宋江更高大上。受过柴进恩惠的江湖人物不计其数,包括宋江,林冲,武松,石勇,杜迁,宋万,杨林,梁兴等,梁山的创立也受过柴进的帮助。按柴进的身份和对梁山创帮的贡献,在梁山排前五应该不成问题。但在水浒原著中,梁山好汉中唯一的贵胄,堂堂天贵星小旋风柴进,被宋江贬低排在了天罡第十位。 林冲在旁看了也是佩服宋江的演技。此时的宋江,待柴进真是比亲生父母还亲;柴进要真去了清风山,恐怕还是得被提防打压。关键是宋江出身太低,志向太低,心胸太低,容不了柴进晁盖鲁智深林冲这样的英雄人物。 辛亏林冲提醒过柴进要当心宋江的苦肉哭跪计,柴进没有被忽悠,一直坚持要上梁山。宋江哭了半天只能作罢。 梁山军和清风山军夺了高唐城,杀了高廉一家,将城中官府财物洗劫一空,分别回了梁山和清风山。 考虑到柴进的贵胄身份名气和江湖名声地位,以及柴进的官场网络对梁山必有大用,和晁盖鲁智深商议过后,林冲请柴进坐了第四把交椅,在鲁智深晁盖之后,吴用之前。柴进言寸功未立,推辞不受,被林冲鲁智深晁盖等硬按在座位上。林冲安排柴进负责两件事,首先是试探大宋官场,看看有什么可利用之人;其次是恢复和扩展梁山工技产品的商道。林冲的大师兄,河北第一好汉卢俊义,已经在帮梁山销售产品了。 林冲又与公孙胜密谋数日,做了不少准备。随后公孙胜带着樊瑞去了东京,要打通宋徽宗宠信的道人林灵素关节。 岳飞在汤阴时的练武同伴张宪知道岳飞在梁山,也来投奔。张宪绰号抢中枪,武功不错,难得的是冷静稳重。林冲就将他与牛皋杨再兴排在一起。 梁山又来了新头领,扩充了兵丁,林冲便将四个团扩充为四个师,但每个师不是满编的四个团,而只有二个团,这样一共八个团共一万二千人。四个师依旧分别由鲁智深晁盖王进林冲为首。 这日东京青草蛇李四派人急报,高俅正整军出发,要剿灭梁山。 欲知高太尉能否得逞,且听下回分解。 第42回 高俅大兴三路兵,阮氏三英擒凌振 梁山清风山破了高唐州,杀了高俅的堂兄弟高廉。那高俅是殿前都指挥使加太尉,便请得圣旨,选将调兵,前去剿捕。 高俅选了三员将领,主将是汝宁邵都统制呼延灼,是乃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副将一是陈州团练使,姓韩,名滔,东京人氏,曾应过武举出身,使一条枣木槊,人呼为百胜将军;另一副将乃是颍州团练使,姓彭,名屺,亦是东京人氏,乃累代将门之子,使一口三尖刃刀,武艺出众,人呼为“百目将军”。 兵器甲仗粮草备齐,犒赏三军已罢,呼延灼摆布三路兵马出城。前军开路韩滔,中军主将呼延灼骑着御赐的踢雪乌骓马,後军催督彭圯。马步三军人等万人,浩浩荡荡,杀奔梁山泊来。 梁山军早就严阵以待,望见官军到来。先锋队里百胜将韩滔领兵扎下寨栅,当晚不战。次日天晓,两军对阵,三通画鼓,出到阵前,马上横著狼牙棍,望对阵门旗开处,先锋将韩滔,横槊勒马,大骂道:“天兵到此,不思早早投降,还敢抗拒,不是讨死!我直把你水泊填平,梁山踏碎;生擒活捉你这夥反贼解京,碎尸万段。” 杨再兴本是性急的人,刚上梁山尚未立功,听了也不打话,便指马舞大枪,直取韩滔。韩滔笑道:“梁山无人乎?让个半大孩子来送死?” 杨再兴大怒直上,韩滔挺槊跃马来战,两个斗到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背後中军主将呼延灼已到,见韩滔战杨再兴不下,便从中军舞起双鞭,纵坐下那匹御赐踢雪乌骓,跑哮嘶喊,来到阵前。岳飞见了,冲挺起大枪,奔呼延灼。两个斗到二三十回合,不分胜败。 梁山中军已到,呼延灼逼开岳飞,与韩滔退回本阵。彭圯领着后军也上来了,彭圯横著那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骑著五明千里黄花马,出阵大骂道:“反国逆贼,何足为道!与吾并个输赢!” 却是惹恼了梁山一员女将,乃是一丈青扈三娘纵马出列,来战彭圯。 林冲也到了阵前,住马看这扈三娘去战彭圯,两个正在征尘影里,杀气阴中,一个使大杆刀,一个使双刀。扈三娘扫见林冲,更是抖擞精神,双刀舞起犹如团雪滚滚。两个斗到二十余合,一丈青把双刀分开,回马便走。彭圯要逞功劳,纵马赶来。一丈青便把双刀挂在马鞍轿上,袍底下取出红绵套索,上有二十四个金钩,等彭圯马来得近,扭过身躯,把套索望空一撒,看得亲切。彭圯措手不及,早拖下马来。女军副将顾大嫂喝教女军一发向前,把彭圯捉了。 呼延灼看见了大怒,奋力向前来救。一丈青便拍马来迎敌。呼延灼恨不得一口水吞了那一丈青。两个斗到十合之上,急切赢不得一丈青,呼延灼心中想道:『这个泼妇人,在我手里斗了许多合,倒恁地了得!』心怀意急,卖个破绽,放他入来,把双鞭只一盖,盖将下来,那双刀圈在怀里,提起右手钢鞭,望一丈青顶门上打下来。被一丈青眼明手快,早起刀,只一隔,右手那口刀望上直飞起来。好那一鞭打将下来,正在刀口上,铮地一声响,火光迸散。一丈青回马望本阵便走,呼延灼纵马赶来。 林冲已经冲了上来,嘴里喊道:“三娘稍歇,待我来会一会他。”就截住了呼延灼,两人一枪双鞭,战在一起。 呼延灼年近四十,又先后敌战岳飞和扈三娘,气力有所不支,未十个回合便拦开林冲大枪,退回本阵。令林冲深感不过瘾。 天色已是午后,两军扎定营盘,待明日再战。 第二日,孙立邀战,呼延灼应战。两个都使钢鞭,更一般打扮:病尉迟孙立是交角铁头,大红罗抹额,百花黠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乌骓马,使一条竹节虎眼鞭,赛过尉迟恭,这呼延灼是冲天铁头,销金黄罗抹额,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御赐踢雪乌骓,使两条水磨八棱钢鞭,左手的重十二斤,右手的重十三斤,真似呼延赞。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官军阵里韩滔见梁山猛将多,心道斗将定讨不了好。便去後军队里,尽起军马,一发向前厮杀。林冲便把鞭梢一指,十数个头领,引了大小军士掩杀过去,背後又有两路夹攻拢来。呼延灼见了,急收转本部军马,各敌个住。为何不能全胜?被呼延灼阵里都是“连环马军”马带马甲,人披铁铠。马带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铠,只露著一对眼睛。梁山阵上虽有甲马,只是红缨面具,铜铃雉尾而已。这里射将箭去,那里都护住了。那三千马军各有引箭,对面射来,因此不敢近前。 猛听对阵里连珠炮响,一千步军,忽然分作两下,放出三面『连环马车,』直冲将来;两边把弓箭乱射,中间尽是长枪。林冲看了大惊,急令众军把弓箭施放。那里抵敌得住,每一队三十匹马,一齐跑发,不容你不向前走;那『连环马车,』漫山遍野,横冲直撞将来。前面梁山军马望见,便乱撺了,策立不定;後面大队人马拦当不住,各自逃撤。 幸得三阮水军接应,林冲等皆逃上金沙滩,虽然折了些马匹,轻伤了几个头领,且喜众头领都救得性命。 说呼延灼大获全胜,回到本寨,开放“连环马”,都次第前来请功。即差人前去京师报捷,一面犒赏三军。因梁山四面是水,呼延灼要用炮轰开梁山水寨,就求高太尉派遣甲仗库副使炮手凌振来。 凌振祖贯燕陵人,是宋朝天下第一个炮手,所以人都号他是轰天雷。凌振参见了高太尉,就受了行军统领官文凭,便教收拾鞍马军器起身,把应用的烟火,药料,就将做下的诸色火炮并一应的炮石,炮架,装载上车,带了随身衣甲盔刀行李等件,并百余炮手军汉,离了东京,取路投梁山泊来。到得行营,先来参见主将呼延灼,备问水寨远近路程,山寨峻去处,安挑三等炮石攻打:第一是风火炮,第二是金轮炮,第三是子母炮。先令军健整顿炮架,直去水边竖起,准备放炮。 说林冲在鸭嘴滩上小寨内,探细人来报道:“东京新差一个炮手,号作轰天雷凌振,即日在於水边竖起架子,安排施放火炮,攻打寨栅。已经打碎了一个水寨了。” 众人皆恼,唯林冲喜道:“抓了此人,梁山的炮营就有着落了!”说罢转向三阮道:“请二哥五哥七哥设法,务必要把凌振生擒活捉,万不可伤了他。” 阮小二道:“林教头放心,定拿他来入伙。”三人自与吴用朱武商议去了。 这日天色近晚,阮小七上到对岸,便去炮架子边,呐声喊,把炮架推翻。军士慌忙报与凌知道。凌振便带了风火二炮,拿枪上马,引了一千余人赶将来。阮小七领人便走,却落下几只船,凌振带了军士,抢上船便去追。船才行不远,只见岸上陈达杨春鸣起锣来,水底下早钻起四五十水军,尽把船尾楔子拔了,水都泼入船里来;外边就势扳翻船,军健都接在水里。凌振急待回船,船尾舵橹,已自被拽下水底去了。两边钻上两个头领来,把船只一扳,仰合转来,凌振被合下水里去。水底下却是阮小二和阮小五,一把抱住,直拖到对岸来。岸上陈达杨春接着,便把索子绑了,先解上山来。 呼延灼引军来追,已是迟了,又过不得水,恨了半晌,只得引人马回去。 且说众头领捉得轰天雷凌振,解上山寨。林冲叫把前日俘虏的彭圯也带上来,邀二人入伙。 彭圯败于女将扈三娘手里,又被女军抓来,心中郁闷,只是无语。 凌振答道:“小的在此趋待不妨;争奈老母妻子都在京师,倘或有人知觉,必遭诛戮,如之奈何!” 林冲道:“且请放心,限日取还统领。” 林冲当即下令,施恩扈成,分别持凌振和彭圯手书,去取两人家属。 凌振彭圯这才拜谢入座。 林冲与众人商议破“连环马”之策,只见金钱豹子汤隆起身道:“小人不材,愿献一计;除是得这般军器,和我一个哥哥,可以破得「连环甲马。」” 吴学究便问道:“贤弟,你且说用何等军器?你这个令亲哥哥是谁?” 汤隆不慌不忙,叉手向前,说出这般军器和那个人来。正是:斗就玉京擒獬豸,谋成金阙捉狻猊。 毕竟汤隆对众说出那般军器,甚麽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43回 钩镰枪破连环马,呼延灼逃青州府 话说当时汤隆对众头领说道:“小可是祖代打造军器为生。先父因此艺上,遭际老种经略相公,得做延安知寨。先朝曾用这连环甲马取胜。欲破阵时,须用钩镰枪可破。汤隆祖传已有画样在此,若要打造,便可下手。汤隆虽是会打,却不会使。若要会使的人,只除非是我那个姑舅哥哥。会使这钩镰枪法,只有他一个教头,他家祖传习学,不教外人。或是马上,或是步行,都有法则,端的使动,神出鬼没!” 说言未了,林冲问道:“莫不是现做金枪班教师徐宁?” 王进道:“金枪班里确有位徐宁教师,武艺甚好。” 汤隆应道:“正是此人。” 林冲道:“你不说起,我也忘了。这徐宁的金枪法、钩镰枪法,端的是天下独步。在京师时,多与我相会,较量武艺,彼此相敬相爱,只是如何能够得他上山来?” 汤隆道:“徐宁先祖留下一件宝贝,世上无对,乃是镇家之宝。汤隆比时,曾随先父知寨往东京视探姑姑时,多曾见来。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做赛唐猊。多有贵公子要求一见,造次不肯与人看。这副甲,是他的性命,用一个皮匣子盛着,直挂在卧房中梁上。若是先对付得他这副甲来时,不由他不到这里。” 吴用道:“若是如此,何难之有?放着有高手弟兄在此,今次却用着鼓上蚤时迁去走一遭。” 时迁随即应道:“只怕无此一物在彼,若端的有时,好歹定要取了来。” 汤隆道:“你若盗得甲来,我便包办赚他上山。” 当下计议已定,汤隆,时迁,乐和,李云四位头领去赚徐宁。 时迁立即去了东京,汤隆打造出钩镰枪式样,叫工匠们照做之后,就领着乐和李云下山直奔东京。 汤隆到了东京,时迁已将宝甲盗出。汤隆让时迁先行回山,自己则前往徐宁家中。他假称自己是来投亲徐宁,听徐宁说赛唐猊宝甲被窃,汤隆便称自己进东京时,曾在路上见过盗甲人,诱引徐宁出京追赶。一路上汤隆与乐和李云配合,做出追得离盗甲人越来越近的假象,将徐宁一路引到山东境内,汤隆乐和李云配合,用蒙汗药将徐宁迷倒,连夜送上梁山。而后,汤隆再次前往东京,将徐宁家眷一同欺骗,接上山寨。 梁山上吴用拿到宝甲,又在知徐宁已在路上,就派侯健身着宝甲,冒用徐宁之名,带人劫取财货,以绝徐宁退路。 到了梁山的徐宁,没几日家眷都已上山,退路断绝。 林冲把盏陪话道:“小弟带领兄弟在梁山,是要为国为民替天行道的,将来必有成就。兄长清德,休要推却。” 鲁智深晁盖王进汤隆等也赔礼苦劝。徐宁无奈,只得留在梁山,教授钩镰枪法。 众人看操练场上徐宁时,果是一表好人物,六尺五六长身体,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十分腰围膀阔。曾有一篇《西江月》单道徐宁模样:“臂健开弓有准,身轻上马如飞。弯弯两道卧蚕眉,凤翥鸾翔子弟。战铠细穿柳叶,乌巾斜带花枝。常随宝驾侍丹墀,枪手徐宁无对。” 徐宁果真有才,不到半月之间,教成山寨使钩镰枪五七百人,林冲并众头领看了大喜,准备破敌。 却说呼延灼自从折了彭圯、凌振,每日只把马步军来水边搦战,林冲教水军头领牢守各处滩头,水底钉了暗桩,但凡呼延灼要渡水,便有凌振发炮炸船,梁山军只是避战,气得呼延灼无计可施暴跳如雷。 这日平明时分,呼延灼刚吃了早饭,正在中军帐内,听得探子报知梁山军出动,喜道:“这天杀的贼寇总算出来了。”传令全军迎战。 梁山军先后数路攻击,皆是触之即走,呼延灼的连环马东奔西走疲于奔命。日近正午,前面林冲亲自领兵前来,呼延灼全身披挂,骑了踢雪乌骓马,仗着双鞭,大驱车连环马,杀奔上来。梁山军兵尽投芦苇中乱走,呼延灼大驱连环马,卷地而来。只听里面胡哨响处,钩镰枪一齐举手。先钩倒两边马脚,中间的甲马,便自咆哮起来。那挠钩手军士,一齐搭住,芦苇中只顾缚人。呼延灼见中了钩镰枪计,便勒马回南边去赶韩滔。背后凌振指挥炮营,风火炮当头打将下来,这边那边,漫山遍野,都是步军追赶着。韩滔、呼延灼部领的连环甲马,乱滚滚都入荒草芦苇之中,尽被捉了。 杨志岳飞杀来,呼延灼韩滔二人情知中了计策,纵马去四面跟寻马军,夺路奔走时,更兼那几条路上,麻林般摆着梁山泊旗号,不敢投那几条路走,一直便望西北上逃。行不过十数里,先后被几路梁山军追拦,一路是小温侯吕方和赛仁贵郭盛,一路是摩云金翅欧鹏和铁笛仙马麟,一路是火眼狻猊邓飞和病大虫薛永,一路是两头蛇解珍和双尾蝎解宝,一路是黑面虎牛皋和枪中枪张宪,虽然两人自己逃出,手下军兵却只剩十数人。 正惶惶而逃,只听一声炮响,却是枪中枪张宪和杨一撞杨再兴领着百多人涌出,呼延灼韩滔奋起余勇应战。杨再兴抢了呼延灼交手,张宪拦住了韩滔。那十几官兵无力再战,坐倒在地等着梁山军来捉。 呼延灼韩滔一路杀来,已是力竭,眼看不支。呼延灼虚晃一鞭,拨马便走,杨再兴赶忙去追,却见呼延灼回身一箭,杨再兴忙用枪去拨。那箭却非射人,而是射马,将杨再兴的战马射伤,待杨再兴换了马,呼延灼仗着御赐的踢雪乌骓马,已是逃远,气得杨再兴嗷嗷乱叫。 那厢里张宪稳扎稳打,已将百胜将韩滔击落马下,军兵上去缚了,解到山寨。林冲见了,亲解其缚,请上厅来,以礼陪话,相待筵宴,令彭圯、凌振说他入伙。既是无可奈何,也是意气相投,韩滔就梁山泊做了头领。林冲便教韩滔修书,使王定六往陈州搬取韩滔老小,来山寨中完聚。 此战梁山破了连环马,又得了许多军马、盔甲、刀枪,更有数千俘虏,中有三千余人愿意留在梁山。唯走了双鞭呼延灼,不算全功。 且说呼延灼折了许多官军人马,不敢回京,独自一个骑著那匹踢雪乌骓马,把衣甲拴在马上,於路逃难。在路寻思道:“不想今日闪得我如此!是去投谁好?” 猛然想起:“青州慕容知府旧与我有一面相识,何不去那里投奔他?日后打通慕容贵妃的关节,那时再引军来报雠不迟!”便一路往青州府来。 在路行了二日,当冕又饥又渴,见路傍一个村酒店,呼延灼下马,把马拴住在门前树上;入来店内,才吃了顿酒食,出门要走却发现那匹皇帝赏的踢雪乌骓马被人牵走了。小二说必是清风山强人所为。 呼延灼无奈,只得先去青州府拜见了慕容知府,说明了剿梁山失利,还丢了御赐的踢雪乌骓马。要向青州府借兵,先夺回踢雪乌骓马,再杀向梁山泊报仇。 前者林冲到青州府拜会赵明诚和李清照,被人告发,官府没抓到林冲,以为林冲去了清风山,于是当时的官军青州指挥司总管秦明,带兵去剿清风山,却被梁山军里应外合大闹青州城,救出易安居士李清照和刚忠简胡铨。 因此原本慕容彦达是很不情愿叫官军主力离开青州城的,架不住呼延灼天天来求,慕容彦达又曾受过呼延家恩惠,只得点了马步军二千,借与呼延灼,又与了一匹青鬃马。呼延灼谢过,披挂上马,带领军兵前去清风山夺马。 毕竟呼延灼能否夺回踢雪乌骓马,且听下回分解。 第44回 呼延灼屡败宋江,梁山泊再破青州 且说清风山乃是宋江盘踞,偷马的是宋江的两个便宜徒弟孔明孔亮,那马已经被送去孝敬师傅宋江了。两人驻守第一道关口,闻得官军来攻,一面派人去禀报宋江,一面带着数百喽啰来迎战。 那孔明孔亮跟着宋江能学到什么武艺,只是清风山上众头领给宋江面子,平日里比武相练都让着他俩,这两货就觉得自己武功快赶上花荣朱仝了。见了呼延灼,两人一左一右便来抢战。呼延灼正憋着火,双鞭挥起哪是这俩货能抵挡的,只数回合便将这两人打下马来,令军士缚了。那几百军兵也被冲散,官军乘机夺了第一道关口。 宋江闻讯大惊,一面发兵与呼延赞对峙,一面令驻守桃花山的穆春穆弘来援。穆弘穆春领兵刚到清风山,立足未稳就被呼延灼冲垮。这两人也是聪明,收容了部下,并孔明孔亮的溃兵,干脆往青州府来,做出要攻城的样子,吓得慕容彦达知府急令呼延灼回防。 呼延灼无奈,只得领军,押着孔明孔亮回青州府驻守。宋江要救回孔明孔亮,便集中了近二千土匪,来打青州府。却被呼延灼聚合了周边官军三千多,将清风山杀得大败,还反杀上清风山,夺回了踢雪乌骓马。 宋江守不住清风山,就逃去了桃花山,这当中又有童威童猛被抓,数名头领受伤。宋江自然又是痛哭,众人相劝多时,方才停了下来。 宋江一面哽咽,一面问道:“各位兄弟,如今孔明孔亮童威童猛被抓,军兵也剩不到一千,该如何是好。” 众人无语多时,李俊与童威童猛交好,自然心急,就道:“不如再去求梁山林教头相助。” 王矮虎叫道:“这林冲非我江湖好汉,上次就差点翻脸,被他所辱,可不能再去求他了!” 张顺道:“上次那几个抢劫强奸的喽啰,也确实该死。” 燕顺道:“就算该死,也轮不上梁山来替我们惩处。” 花荣道:“不要争这个了,就说该不该去求助,若不去梁山求助,又该找谁?” 朱仝道:“哥哥不是一直说要招安吗?不如就降了官军,那几个弟兄自然就回来了。” 戴宗摇头道:“如今若是去降,那不是招安,那是把脑袋伸过去随他们砍。招安非是慕容彦达和呼延灼所能定的,必得东京官家朝廷才能定招安。” 宋江道:“戴院长说的是,就请戴院长辛苦往东京去,设法走通高官,求得招安。” 李俊道:“只怕就是求到了招安,也是被人小瞧,给人当前军消耗而已。” 宋江流着眼泪道:“也罢,为了救出兄弟,我宋江之荣辱又算得了什么?请穆弘兄弟留守桃花山,我带花荣燕顺,朱仝雷横,李俊张顺,李忠石勇八人,亲往梁山哭诉跪求。” 宋江一行快马加鞭,二三日便赶到了梁山。一见到林冲等,还是使出了跪哭大招,求林冲出兵相助;又猛向晁盖使力,话里话外把自己通风报信帮劫了生辰纲的晁盖五人逃命的恩情,秀了又秀。 林冲请宋江等前去休息,自与几位主要头领商议。此番鲁智深王进胡铨都反对再去帮宋江,柴进吴用阮小二则默不作声。晁盖沉默半晌,说道:“寨主,各位兄弟,我知梁山已经对宋押司仁至义尽,此番不帮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等数人确实蒙他救得性命,看着他面临绝境不出手,心中还是不安。不若由我带二师前去助阵,也算最后一次,全还了他的恩情,此后再无牵挂。” 林冲心中暗叹:“晁盖真是个老好人,一遇恩义所克就无奈。难怪原著中被宋江吃得死死的。” 林冲说道:“晁盖兄长心胸宽阔,重情重义。只是宋江此人,表面仁义,实则算计颇多,晁兄与他相处,必为他所制。非是我在说项,假若梁山以晁兄为首,迟早会被他架空,进而吞并。”林冲所言,其实就是水浒原著中的结局,晁盖不但被架空,还不明不白地横死。 鲁智深吴用阮小二等皆点头,晁盖低头道:“我也知自己算度不够,但就是过不去心中这道坎。”说罢离座跪倒:“自晁盖上山,并未立过多少功劳,却蒙寨主置于高位,相待太好,晁盖不胜惭愧。求寨主再容晁盖任性一回,今后与宋江再无瓜葛,一心一意为寨主效死!” 林冲赶忙扶起晁盖,叹口气道:“晁兄对宋江过于宽宏仁善,我是绝对不放心兄长自己去帮他的,还是我亲自带队去。不过也不能太过便宜他了,他手下有几位头领,如花荣李俊张顺等,也是好汉,我要为将来招揽他们,留个伏笔。请吴学究设法与这几位私下说道一番,就说要我梁山出兵可以,但他们须得答应,将来有一天若是无法为宋江效力了,当投梁山。” 吴用道:“此事易办,请晁兄长单独邀宋押司饮酒,小可去说花荣。阮二哥带着五哥七哥,以水军头领相聚的名义,请李俊张顺聚饮,说与他俩。清风山无有水军,他们几个带着几个步军也不爽利。可将寨主未来要建立海军称霸大海这个事情,透与李俊,此人志向不小,必然有意。” 准备了一日,林冲留王进守寨,自领鲁智深晁盖等,发兵六千,随着宋江等前往青州府。这日大军走在路上,前军来报有人求见。晁盖领着前军,就上前去看,却见一条汉子,自称焦挺,拜倒在地。有诗赞曰:相扑丛中人尽伏,拽拳飞脚如刀毒。劣性发时似山倒,焦挺从来没面目。 原来这焦挺乃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以相扑为生,因到处投人不着,平生最无面目,人称没面目。他虽有意到梁山泊入伙,但因没有门路,一直不敢前往,只在梁山周围转悠,要寻机会入伙。见梁山军出动,便来求入伙。 宋江见了焦挺,上前要忽悠焦挺入伙清风山。焦挺听过梁山编的埋汰宋江的话本,对宋江并无多少好感,又知梁山势大,只是要加入梁山。晁盖此番总算多了个心眼,立刻将焦挺带入中军,引荐给林冲。宋江还不死心,跟着来中军。 林冲知道焦挺也是原著中一百零八将之一,近身相扑高手,自然不会再给宋江机会。直接收了焦挺,令他跟着曹正带警卫营。宋江人在屋檐下,也只能作罢。 到了青州府,林冲叫宋江领清风山兵丁前去搦战,呼延灼出城迎战,连败穆弘朱仝,正追击来劲,被梁山军围住。呼延灼左冲右突,无法逃出。 呼延灼眼看大势已去,就要自裁。 林冲大喝道:“呼延将军壮志未酬,如此轻生不免可惜。不如我与呼延将军打个赌,请呼延将军与我单挑,若是呼延将军能撑过五十合不败,我当放呼延将军回青州,组织人马再战;若是呼延将军败了,就请呼延将军加入梁山,共同聚义,替天行道。呼延将军请放心,我林冲在江湖上,说到做到的名声还是有的。” 呼延灼想了一想,道:“就依林教头。”说罢,挥舞双鞭,迎上前来。 二马相交,枪鞭并举,四条臂膊,如织锦穿梭;八只马蹄,似追风走雹。试看旋转烽烟里,真似元宵走马灯,两军齐声呐喊。两人皆是武艺高强,呼延灼虽有御赐雪乌骓马占优,林冲却是年轻力壮,越战越勇,自穿越以来,唯此战最为尽兴,感觉对熟悉战马兵器和提高战力都大有裨益。 战到深处,但见林冲大喝一声,一枪将呼延灼左手鞭磕飞。呼延灼少了一鞭,更加捉襟见肘,再数回合,被林冲一枪追身直进,呼延灼用鞭勉强去拦,却只是偏了少许,大枪扎在呼延灼左肩。呼延灼大叫一声,翻身落马。算算不到四十回合。 呼延灼将右手鞭掷于地上,黯然低头拜道:“”愿为林寨主牵马坠蹬。” 林冲大喜,跳下马扶起呼延灼:“我梁山有呼延将军加盟,如虎添翼。” 随后,呼延灼假意败回青州,骗开城门,梁山军蜂拥而入,占领了青州,救出了孔明孔亮和童威童猛,抓获了青州知府慕容彦达。这位慕容彦达,可是林冲吴用要有大用的。 欲知梁山要如何用慕容彦达,且听下回分解。 第45回 小人陷害卢俊义 梁山打破大名府 慕容彦达的妹妹是宋徽宗的妃子,他倚托妹子的势要,在青州横行,自己是没有多少才能和志气的。被梁山军抓获后,早已胆战心惊,被吴用逼着,把从妹子那里知道的宋徽宗之事,坦白了个底掉,还加上了不少道听途说的传言,连宋徽宗快枪手特点,还有身上有狐臭之类的八卦都有。 吴用命慕容彦达把宋徽宗那些真的假的破事儿,亲笔写了二份,还写明这都是慕容妃所传,又和慕容彦达约定了今后的联络信号。然后在夜里安排已被抓获的几个慕容彦达亲信,假装劫狱成功,护着慕容彦达,逃出青州,过的几日,凑了周边二三千官兵,待梁山军撤走,慕容彦达便领军“收复”了青州。之后慕容彦达求妹子给宋徽宗吹枕边风,又重贿蔡京等人,逃过了丢失城池的死罪,说是失而复得功过相抵,竟然可以继续当青州知府。日后梁山自会用他走通慕蓉贵妃这条线,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林冲同众梁山军马,携带青州城缴获,辞别了宋江等清风山头领,回往梁山。已到梁山泊边,正欲过渡,只见芦苇岸边大路上,一位英俊好汉望着林冲便拜。 但见此人,二十出头年纪,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虽有风尘疲惫之色,却无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天然磊落,风流倜傥。林冲见了也不由得点赞。 “大名府卢俊义员外家仆燕青,拜见林寨主。”那汉子拜道在地。 林冲跳下马来,一把拉起燕青:“原来是燕青兄弟,我知你与我大师兄卢俊义,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因此上你我便是兄弟,无需多礼。” 燕青大为感动:“寨主折杀言燕青了!” 林冲摆手道:“你我皆江湖英杰,不尚虚礼。我认你为兄弟,便是兄弟。燕兄弟为何来此?我师兄可好?” 燕青大哭:“员外遭受大难,燕青特来求寨主相救!” 林冲便携燕青回归梁山聚义厅,一面叫燕青细说缘由。 卢俊义和林冲岳飞是同门师兄弟,共拜铁臂膀周侗为师。卢俊义是大师兄;林冲是四弟子;岳飞是第七个弟子,也是关门弟子。在周侗弟子中,林冲岳飞马上高强,武松步战出众,卢俊义却是马上步战皆是无敌,兵书战策熟读,学成回到大名府后,多与江湖好汉结交切磋,未尝负过一场,可谓河北山东武功第一,更有人称他是天下江湖武功第一,江湖名气着实响亮。 有首诗说卢俊义:“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仪表似天神。惯使一条棍棒,护身龙绝技无伦。京城内家传清白,积祖富豪门。杀场临敌处,冲开万马,扫退千军。更忠肝贯日,壮气凌云。慷慨疏财仗义,论英名播满乾坤。卢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 卢俊义是河北大富豪,家里田产店铺无数。林冲上梁山后,与卢俊义勾连,请他帮着在北方销售梁山工技产品,乃至销往辽国。卢俊义因此赚得盘满钵满,家产膨胀,引起了别人的嫉妒贪婪。 梁中书是北京大名府(河北邯郸大名)知府,太师蔡京的女婿。此人为官只一个字:“贪”。卢俊义家产如此丰厚,梁中书羡慕嫉妒恨是不用说了,恨不得夺了过来,也好丰实自家献媚蔡京。 正瞌睡间就有人送枕头,卢俊义家中都管李固来举报卢俊义。这李固原是东京人,因来北京投奔相识不著,冻倒在卢员外门前,卢员外救了他性命,养在家中,因见他勤谨,写得算得,教他管顾家间事务,未几年,直抬举他做了都管。可李固却是忘恩负义之徒,卢俊义热衷练武冷落了夫人贾氏,李固乘虚而入与贾氏勾搭成奸。这还不算,李固又看上了卢俊义的庞大家产。卢俊义与梁山的勾连交易,李固多参与知情,就与贾氏计议,要举报官府害了卢俊义,两人好霸占卢俊义家产,做长久夫妻。 梁中书见李固来举报卢俊义,大喜。立刻派人抓了卢俊义来,封了卢俊义家产,叫李固贾氏为证,坐实了卢俊义勾连梁山贼寇的罪名,将卢俊义下了死牢。 燕青本是个孤儿,乞讨为生,一日遇到卢俊义,卢俊义见他聪明伶俐,便收留了他,叫他学了吹拉弹唱,相扑棍棒,让其做了自己的亲随。卢俊义被抓时,燕青正在外办事,待他回到大名府,发现卢俊义已被下了死牢,卢俊义的家院,已被李固掌握。 打听得卢俊义是被李固告发的,而且自己也被李固告发为卢俊义勾连梁山的同伙。燕青思来想去,自己肯定救不了卢俊义。只得混出大名府,日夜兼程赶来梁山求助林冲。 林冲立刻派柴进石秀杨雄为第一路,随燕青急回大名府,先保卢俊义在牢里性命无忧少受苦处;第二路是武松朱武领着特战营,前往大名府城外伺机而动;林冲自领大军为第三路。 柴进石秀杨雄燕青混入大名府,找到了大名府的两院押牢节级兼行刑刽子手,弟兄俩蔡福蔡庆。 柴进送上黄金千两,要蔡福蔡庆保卢俊义的性命,如若不然,梁山军打破大名府,必将两人满门尽屠。蔡福蔡庆无奈,收了这烫手钱,在牢里周全卢俊义。 那牢里另有两个牢头,叫董超薛霸,原是东京自开封府公人,押解林冲去沧州,路上害不得林冲,回来被高太尉寻事刺配北京。梁中书因见他两个能干,就留在留守司勾当。这两人收了李固好处,要在牢里就害了卢俊义,还好蔡福蔡庆有心阻拦,董超薛霸尚未得逞。 听蔡福蔡庆说起董超薛霸歹意,柴进大怒道:“当日林教头被高俅陷害,发配沧州,就是董超薛霸押送,这两歹人收了高俅好处,于野猪林要害林教头,幸得鲁智深鲁大师解救,后来经我庄上,去了沧州牢房。今日他俩又要害卢员外,必不能饶过这两恶贼。” 燕青更是情急,立马就要去杀董超薛霸。柴进石秀杨雄劝下了燕青,叫蔡福蔡庆今夜勿安排董超薛霸在牢中值夜。待得晚间,柴进燕青一路,石秀杨雄一路,分头潜入董超薛霸家中,将两人杀掉,除去了卢俊义性命的一大威胁。 再说梁山军奔赴大名府,自有官军探报报知梁中书。梁中书便唤兵马都监大刀闻达、天王李成两个,叫他俩发兵抵御。一面急报蔡京得知。 闻达李成便令急先锋索超点起本部军兵,至大名府城南三十里,地名飞虎峪,靠山下了寨栅。李成自领军兵离城十五里,地名槐树坡,下了寨栅,为索超后援。 林冲带兵临近飞虎峪,那索超是个急性子,不待林冲下寨便来搦战。呼延灼新降梁山正要立功,出阵与索超大战,逾三十回合,索超渐渐不支。偏在此时,栾廷玉率军饶道,从后面杀入索超营寨,官军大乱,索超也急忙向李成处退却,途中被史进拦下,未交手几合,呼延灼赶上,将索超打下马俘虏了。杨志与索超乃是旧识,相劝之下,索超归顺了梁山。 那厢里李成率官军来救,被镇三山黄信领军拦住,两下纠缠。待梁山军击败索超,李成便退回大名城中。 当夜,早已混入大名城中的特战营,在武松刘唐朱武的带领下,避开了防范严密的南门,突击西门得手,将梁山军放入,大名城破。闻达李成领着残兵逃出城去。 城破之时,柴进燕青石秀杨雄,便杀入大牢,逼着蔡福蔡庆放出卢俊义,然后一起杀回卢俊义家中,处死了李固和贾氏。 蔡福蔡庆沾了此事,不好留在大名府。柴进便给他们两条路去选,一是跟着上梁山入伙;二是给他俩一笔巨款,自携家眷逃离大名府。蔡福蔡庆商量多时,选了拿钱回家。一则怕上梁山为贼将来被朝廷清剿没有好下场;二则柴进给出近乎万贯钱财颇动人心;三则这两位武功平平除了当牢头侩子手没有特长,岁数也不小,上了梁山也无用武之地,不如回乡下当个富家翁。 柴进也不勉强,爽利地把钱财给了蔡福蔡庆,还给了几辆大车,派人帮他俩聚拢家眷,收拾行装,往老家真定去了。对蔡福蔡庆的处置,是林冲早就对柴进要求的。蔡福蔡庆没啥本事,林冲不想像原著里似的强迫他俩入伙;当然如果他俩自愿要入伙,看在卢俊义的份上,好歹在聚义厅能混上个座位。 卢俊义将家产一点不剩,全交给梁山处置。林冲叫他留些自用,卢俊义反问:“如今我孑然一身,要那些作甚?”林冲便也作罢。 大名城在北宋时又称北京,是大宋抵御辽国的北方重镇,城里军械粮草丰厚。梁山军破城救出卢俊义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搬搬搬,要把大名城里的物资粮草,搬回梁山去。不过大名距离梁山数百里,只能先把钱财等重要的,直接搬回梁山;其它的,武松在阳谷县当过都头,知道阳谷县西北边一处废弃的山寨,就先搬去那里,以后再慢慢搬去梁山。为此负责钱粮后勤的李应蒋敬等,不但动员了全山寨,还出高价雇佣周边农民干活。 梁中书正待要逃,却被武松堵在府里捉住。林冲柴进吴用还是用对付青州府知府慕容彦达的招数,逼着梁中书写下反书。 欲知梁中书的反书都写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46回 林冲劝邀许贯中,蔡京调军剿梁山 这梁中书的岳父蔡京,眼下是宰相太师,之前也曾起起落落,心中对宋徽宗也有非议,只是不曾说给梁中书听。但梁山不管这些,帮着梁中书现编蔡京对宋徽宗的怨言非议,还说明是蔡京说给女儿,女儿传给梁中书的。无非是从蔡京的角度,抱怨宋徽宗昏聩无能,识人不明,处事不公之类的。叫梁中书写了二份。 到了天色微明,将梁中书放出城外,给他指明了闻达李成的方向。梁中书急急逃到闻达李成军中,闻达李成正在收拢溃兵,探听梁中书消息,见了梁中书自然大喜。梁中书自不会将昨夜被梁山逼迫写反书的事情说出,只是说自己逃出城后被冲散,辗转跋涉方才找到官军。 七天之后,梁中书带了军兵回攻大名城,梁山军已是带着缴获,撤走了。梁中书与闻达李成,便上报说大名府虽被梁山攻破,但三人组织反攻,如何如何,终于将梁山军击败,收复了大名府,云云…。 梁山军回程途中,偶然间燕青说起有一好友,叫做许贯中,此处离他家不远。林冲不由得一拍脑门:“我怎么把他忘了!” 见燕青疑惑,林冲便道:“我也曾听说活地图许贯中的大名,听说他是一等一的高人。” 燕青回道:“林寨主所言极是,许贯中也是大名府人,他兵法、武艺、谋略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精通契丹、女真、党项、吐蕃、蒙古各国语文,端的是文武全才。最难得的是深晓天下地理,曾遍游名山大川,故而卢大官人和小可都称他“活地图”。他在政和年间曾应举,得过武状元之名。只是后来嫌官场军中皆是龌龊,离职还乡。” 卢俊义道:“小乙哥说的是,那许贯中的确才高八斗文武双全,洒脱不羁,只是为人清傲,不好说话。” 燕青道:“贯中兄曾评说自己有几分儿不合时宜处。每每见奸党专权,蒙蔽朝廷,奸邪当道,妒贤嫉能,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带;忠良正直的,尽被牢笼陷害。因而不愿出仕,无志进取,游荡江湖,免得与奸臣小人为伍。” 梁山上的谋士,吴用朱武只是战术上可用,战略上是没人的,这许贯中当在战略上可帮的上忙。林冲便对燕青道:“我梁山非是那昏庸朝廷,请燕兄弟带我去见他,我当力劝他加盟梁山。” 燕青道:“寨主有令,小可自当遵守。只是有两件请寨主知晓体谅,一则许贯中时常外出飘忽不定,前者卢大官人被陷害在狱中,小可来梁山路上就曾找过他,可他不在,此番我等去,他也不见得在;二则许贯中虽与小可交好,但自有主张不易说服,喜欢逍遥自在不愿受制于人,若是拒了寨主,请寨主勿要迁怒。” 林冲点头:“这个自然,燕兄弟只要带我过去便是大功一件。若劝不来他,只能说缘分未到,何至迁怒?” 燕青道:“多谢寨主体谅,许贯中住处在山谷里,上次小可来,一路打听一路寻,就用了不少功夫。” 当下燕青便领着林冲,去寻许贯中。燕青引了林冲转过几个山嘴,来到一个山凹里,却有三四里方圆平旷的所在。树木丛中,闪着两三处草舍。内中有几间向南傍溪的茅舍。门外竹篱围绕,柴扉半掩,修竹苍松,丹枫翠柏,森密前后。 林冲不由赞道:“此间布置,便看出主人不凡。” 却听到内里一声:“哪位贵客来访,请恕贯中不曾远迎之罪。” 燕青忙道:“贯中兄长,是我,燕青。” 见柴门一开,只见一人:目炯双瞳,眉分八字。七尺长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须。戴一顶乌绉纱抹眉头巾,穿一领皂沿边褐布道服。系一条杂彩吕公绦,着一双方头青布履。必非碌碌庸人,定是山林逸士。 燕青拜下,许贯中忙扶起:“兄弟忒也多礼,前者小乙哥来寻,我正外出,未能帮得上忙,惭愧啊!这位是?” 林冲抱拳:“梁山林冲,见过许先生。” 许贯中便邀林冲燕青入座,三人闲谈开始,林冲来自后世的知识和理念大大触动了许贯中,天文地理周边国家,林冲皆与许贯中有共同语言,还能开阔许贯中眼界。 用过简餐,林冲也不隐瞒,从自己如何上的梁山,一直讲到救出卢俊义,谈了梁山要替天行道除恶安良振兴华夏的目标;说了梁山要打疼官军逼得招安,好割据一方伺机而动的想法;诚恳邀请许贯中一起上山,共聚大计。 最后林冲道:“许先生隐居乡里固然洒脱,却荒废了一身本领满腹才气。人生百年犹如白驹过隙,以许先生大才,若有合适机会,当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啊!” 许贯中皱眉思虑良久,起身拱手道:“贯中愿追随林寨主,为国为民,竭心尽力!” 林冲把住许贯中双臂,喜不自胜,哈哈大笑:“林冲得许先生相助,犹如汉高祖得张子房”。燕青只是开心不已;许贯中听出林冲志向,更是乐意,却也不去点破。 林冲留下曹正带人,护送许贯中母亲往梁山,自与许贯中燕青,快马加鞭追上梁山军大队。 梁山军未到梁山,便收到警讯,说是有官军正在攻打梁山。 原来梁中书曾将梁山军来犯之事,急报东京的太师蔡京。蔡京闻报,便召集请枢密院官急来商议军情重事。旁人无计,却有衙门防御使保义宣赞,此人生的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卷发赤须,彪形八尺;使口钢刀,武艺出众。先前在王府曾做郡马,人呼为丑郡马。因对连珠箭赢了番将,郡王爱他武艺,招做女婿。谁想郡主嫌他丑陋,怀恨而亡,因此不得重用,只做得个兵马保义使。童贯是个阿谀谄佞之徒,与他不能相下,常有嫌疑之心。 当时宣赞忍不住,出班来禀太师道:“小将当初在乡中,有个相识。此人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姓关,名胜,生的规模与祖上云长相似,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人称为大刀关胜,年岁三旬出头。现做蒲东巡检,屈在下僚。此人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以礼币请他,拜为上将,可以扫清水寨,殄灭狂徒,保国安民。乞取钧旨。” 蔡京听罢大喜,就差宣赞为使,赍了文书,鞍马连夜星火前往蒲东,礼请关胜赴京计议。众官皆退。 关胜见了宣赞,问道:“故人久不相见,今日何事,远劳亲自到此?” 宣赞回言:“为因梁山泊草寇攻打北京,宣某在太师面前,一力保举兄长有安邦定国之策,降兵斩将之才,特奉朝廷敕旨,太师钧命,彩币鞍马,礼请起行。兄长勿得推却,便请收拾赴京。” 关胜听罢大喜,与宣赞说道:“这个兄弟,姓郝,双名思文,是我拜义弟兄。当初他母亲梦井木犴投胎,因而有孕,后生此人,因此人唤他做井木犴。这兄弟十八般武艺无有不能。得蒙太师呼唤,一同前去,协力报国,有何不可?” 宣赞喜诺,当下关胜分付老小,一同郝思文,将引关西汉十数个人,收拾刀马、盔甲、行李,跟随宣赞连夜起程。来到东京,径投太师府,蔡京看了关胜,端的好表人材:堂堂八尺五六身躯,细细三柳髭须,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 太师便问:“梁山泊草寇围困北京城郭,请问良将,愿施妙策,以解其围。” 关胜禀道:“久闻草寇占住水洼,惊群动众。今擅离巢穴,自取其祸。若救北京,虚劳人力。乞假精兵数万,先取梁山,后拿贼寇,教他首尾不能相顾。” 太师见说大喜,与宣赞道:“此乃围魏救赵之计,正合吾心。” 随即唤枢密院官,调拨山东、河北精锐军兵一万五千,教郝思文为先锋,宣赞为合后,关胜为领兵指挥使,步军太尉段常接应粮草。犒赏三军,限日下起行,大刀阔斧,杀奔梁山泊来。 蔡京恐关胜兵力不够,又请太尉高俅支援。高俅便往凌州(山东乐陵)调遣单廷珪、魏定国两个团练使,起本州军马,前去梁山泊汇合关胜。 欲知关胜去剿梁山结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7回 关胜三人降林冲,水火二将上梁山 关胜到了梁山,此时梁山军主力尚在大名府,守寨的又是鲁智深为首,三千步军正兵,加上水军和辅兵,还有临时组织的民兵,拢共不到万人。鲁智深率军迎战,关胜连败数员梁山头领,又与岳飞大战数十回合后,岳飞毕竟才十五六岁,气力不支,幸得鲁智深接应,方才全身而退。 鲁智深擅长步战,关胜多匹战马占了便宜,因此鲁智深见关胜马上武功高强,也不恋战,率梁山军退回。鲁智深被林冲熏陶,又经过梁山黄埔军校的学习交流,已非以前的莽汉,官军势强,鲁智深也不正面硬抗,只是依仗三阮的水军骚扰官军,不让官军渡水攻山。两边僵持数日,林冲率梁山主力赶回。 梁山主力赶回,关胜却却仗着自己一身好本事,并不慌张,引兵来战。叫军兵射住阵脚,出阵搦战。 门旗开处,三将出马,中间便是关胜,有《西江月》一首为证:“汉国功臣苗裔,三分良将玄孙。绣旗飘挂动天兵,金甲绿袍相称。赤兔马腾腾紫霞,青龙刀凛凛寒冰。蒲东郡内产豪英,义勇大刀关胜。” 左边这位:“卷蹜短黄须发,凹兜黑墨容颜。睁开怪眼似双环,鼻孔朝天仰面。手内钢刀耀雪,护身铠甲连环。海骝赤马锦鞍鞯,郡马英雄宣赞。” 右边那位:“千丈凌云豪气,一团筋骨精神。横枪跃马荡征尘,四海英雄难近。身着战袍锦绣,七星甲挂龙鳞。天丁元是郝思文,飞马当前出阵。” 林冲看了关胜一表非俗,也是喝采,回头与众多良将道:“关胜英雄,名不虚传!” 说言未了,牛皋忿怒,叫道:“他也红脸,俺也红脸,凭啥他那么威风?!”说罢,便舞动双锏出马,直取关胜。 林冲腹诽:“你那是黑脸好不好?”知道牛皋不是关胜对手,便喝住了牛皋。 关胜大喝道:“水泊草寇,汝等怎敢背负朝廷!单要林冲与吾决战。” 林冲纵马出阵,抱拳与关胜施礼,说道:“朝廷不明,昏君无能,纵容奸臣当道,谗佞专权,设除滥官污吏,陷害天下百姓。梁山替天行道,除恶安良。只为华夏,并无异心。” 关胜大喝:“天兵到此,尚然抗拒,巧言令色,怎敢瞒吾!若不下马受降,着你粉骨碎身!”青面兽杨志听得大怒,手舞宝刀,纵坐下马,直抢过来。关胜也纵马出迎,来斗杨志。两人在征尘里斗了三四十合,林冲恐杨志有失,鸣金收兵。 第二日,卢俊义出马与关胜鏖战,两人年龄相当武艺相当,也是不分胜负。第三日,林冲亲自上阵,与关胜大战近百回合,还是平手。林冲感觉,关胜是自己穿越之后,碰上的最强对手。自己还年轻,进步空间肯定比关胜要大。不过眼下的急务不是单挑赢了关胜,而是击败这支官军。 当天夜里,凌振率炮营悄悄接近关胜大营,天色将明正是好睡之际,梁山军百炮齐轰,发动总攻。 官军营破,梁山军杀入,数万军兵混战。毕竟梁山军人多势众,又是突袭,官军抵挡不住,开始溃散。 关胜见梁山军中,一盏红灯调度,便领军杀来,要破了梁山军调度。被卢俊义拦下,身边军兵减少,关胜久战不胜,拨马要走,却被梁山军挠钩齐出,把关胜拖下雕鞍,卢俊义赶上,俘虏了关胜。 宣赞碰上了孙立黄信,战了十数合,梁山军围拢过来,宣赞惊慌,拨开兵器便走,被黄信一箭射下马来,轻伤被俘。 郝思文运气不好,正撞上林冲,二马相交,才斗数合,郝思文势力不加,回马便走,肋后撞出个女将一丈青扈三娘,撒起红绵套索,把郝思文拖下马来。郝思文还待挣扎,被焦挺摔倒就俘。 林冲朝扈三娘一挺大拇指,扈三娘心花怒放喜笑颜开,眼睛追着林冲再也挪不开了。女兵副将,母夜叉顾大嫂一旁叹道:“三娘这是入了魔怔了。” 梁山上面,鲁智深岳飞李应等,合着水军三阮,杀入官军后营,夺去一应粮草马匹,却去招安四下败残人马。步军太尉段常是官军的粮草官,被岳飞一枪送命。 林冲会众上山,此时东方已明,聚义厅上分开坐次,早把关胜、宣赞、郝思文解来。林冲,亲解其缚,拱手施礼道:“前日阵前我便说过,梁山是要为国为民出力的,请三位将军一同在此聚义,今后必有前程!” 关胜连忙答礼,闭口无言,手脚无措。呼延灼亦是关胜旧识,向前来道:“林寨主见识过人,志向远大,义气深重,仁义无双,值得我等追随。关将军如此英雄,在朝廷不过是巡检小官,在梁山方可舒展大志啊!” 关胜看了一班头领,义气深重,回顾与宣赞、郝思文,两人皆是无语,便道:“人称林冲英雄,话不虚传。今日我等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愿在帐下,为一小卒。” 林冲大喜。当日一面设筵庆贺,一边使人招安逃窜败军,又得了五七千人马。军内有老幼者,随即给散银两,便放回家;一边差薛永王定六白胜赍书往蒲东和东京,搬取关胜郝思文和宣赞老小,都不在话下。 却说凌州的两个团练使,一个是神火将魏定国,懂些火药善用火攻,有诗赞曰:“朗朗明星露双目,团团虎面如紫玉。锦袍花绣荔枝红,衬袄云铺鹦鹉绿。行来好似火千团,部领绛衣军一簇。世间人号神火将,此是凌州魏定国。”另一个是圣水将单廷珪,善在水战船只上安置军械,也有诗赞:“凤目卧蚕眉,虬髯黑面皮。锦袍笼獬豸,宝甲嵌狻猊。马跨东洋兽,人擎北斗旗。凌州圣水将,英勇单廷珪。” 两人接到将令,组织了六七千军兵,一路行来,到得梁山附近,才知关胜已败。攻则实力不足;走则没有军令不敢擅动,两人只得立下营寨,急报东京求援。 梁山上得知消息,卢俊义刚上山,关胜新降,皆要求出战。林冲便令卢俊义为正,关胜为副,率军去应战。又命鲁智深率兵在后接应。 林冲知魏定国有火器兵,便叫卢俊义和关胜也带上梁山火器营。果然两军交战,官军不利时,魏定国便放出火器。梁山这边早有准备,也出动火器营,反将官军烧得大败。卢俊义捉了单廷珪;关胜宣赞郝思文捉了魏定国。两人见林冲英雄,梁山势大,又兼义气相投,也入了伙。林冲便安排金眼彪施恩和小尉迟孙新,去凌州取单廷珪和魏定国的家小。 这日朱贵带了一人前来拜见林冲。 朱贵见了林冲,便行礼道:“禀告寨主哥哥,此人乃是江湖上的好汉,叫做韩伯龙,绰号棍无双,善使棍棒。前些日子要来投山,因寨主繁忙,小可便留他在山下酒店帮忙。昨日与官军交战,他领着店里伙计,也抓了十数名魏定国的火器兵。” 韩伯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江湖野人韩伯龙,求梁山收容,愿为林寨主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林冲想起水浒原著中,是有一位江湖好汉韩伯龙,滦州人(河北唐山),寻到了朱贵要投梁山,朱贵不敢随意打扰宋江,就叫韩伯龙在酒店帮忙,等有机会再引荐给宋江。谁知一日遇上宋江亲信,屠夫李逵来酒店吃白食。韩伯龙出头呵责李逵,被李逵拿出斧子骗他说要用斧子做当。韩伯龙不知是计,舒手来接,见李逵手起,望面门上只一斧,肐瘩地砍着。可怜韩伯龙做了半世强人,死在李逵之手。李逵还顺手将酒店内钱财劫去,放了把火自去了,朱贵也是无奈。韩伯龙固然冤枉;朱贵也是可怜,一个梁山元老,被李逵欺负成这样,还不敢有半句怨言,可见宋江之所谓义气是神马玩意儿。 林冲穿越过来,在江州劫法场时,亲手宰了屠戮平民百姓的李逵,也算是救了韩伯龙一命,改写了与李逵相关的许多人的命运。而朱贵在此林冲的梁山,地位也远远高于原著。 随着梁山实力的增强,一般的江湖好汉越来越不是林冲的招揽目标了。但朱贵是林冲穿越后的第一个拥趸,他的面子林冲是一定要给的。 想到这里,林冲笑着扶起韩伯龙道:“韩兄弟是我朱贵兄弟引荐的,定然不会有差,梁山头领座次,好歹有你一席。” 朱贵听了甚是高兴,韩伯龙更是千恩万谢。 与韩伯龙相比,另一位韩姓英雄的到来,更叫林冲欣喜若狂笑逐颜开。 欲知来的是哪位英雄,且听下回分解。 第48回 韩世忠夫妻来投,梁山泊英雄再排 话说两年前,林冲带着岳飞游历江湖,到延安府寻王进,结识了西军军官韩世忠,与他交流比武结为朋友。后来虽然找到了王进,但王进还对回到朝廷体制有幻想,不肯跟着林冲上梁山落草。林冲便拜托韩世忠照看些王进。 王进在延安府活动,西军没能进去,倒是引起了高俅的注意。王进父亲得罪过高俅,王进本人就是逃避高俅报复而来到延安府的。高俅稍加暗示,延安府和西军中就有的是人要害王进,以向高太尉示忠;西军首领老钟经略相公更不会为了王进去得罪高俅。 林冲走后不久,延安府官府就捏造了个罪名,将王进投入大牢。韩世忠得知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王进弄了出来,又给他找了匹好马,让王进逃出了延安府,之后王进就去梁山入了伙。 韩世忠比林冲大四五岁,不论个人武艺还是领军本领,都很强,但不善逢迎上司,又大大咧咧总犯错。所以总也上不去,在军中多年,立不少功劳,却还是个下级军官--都头,只管了一百多号兵。他热衷赌博喝酒,生性直爽,上上下下得罪的人不少。若不是对西夏的大小冲突不断,用得上韩世忠,上司早被把他给开了或斩了。 这回他帮王进出逃,成为有心人手上的把柄,结果都头都做不成,被降为副都头,应该算是军官中最低的一档了,眼见在军中是不会有什么前程了。 韩世忠心中郁闷,便常去青楼喝酒解闷,向相好梁红玉倾诉。梁红玉是犯官之女,父亲因贻误战机被斩,梁红玉被判入教坊,歌舞悦人。但她自小性格刚强,跟父亲学了一身武功,即便是在教坊之中,也是傲然自立,洁身自好。韩世忠梁红玉两人一见钟情,互为知己,成就好事。可惜韩世忠身无余财,无法为梁红玉赎身。 梁红玉自打和韩世忠好上后,一颗心渐渐只在韩世忠身上,到后来干脆便拒绝出客表演。短几天也就罢了,时间一长,青楼老鸨自然不干,就要将梁红玉卖给一个富豪。 韩世忠梁红玉两人一商量,反正韩世忠在西军没戏了;梁红玉也无法自保;两人又筹不到那么多钱来为梁红玉赎身,只剩下逃这一条路了。听韩世忠说起梁山林冲,梁红玉力主去入伙。父亲被上司定罪而斩,因而梁红玉对朝廷多有怨气少有忠心。 两人计议已定,韩世忠偷了四匹马,夜里将梁红玉接应出来,便逃出延安府,直奔梁山而来。 南宋初年的两大抗金名将,岳飞和韩世忠,都到了林冲麾下,这让林冲如何不喜?自己两年前的江湖行,结交了岳飞韩世忠。虽然当时并未将他俩带回梁山,却建立了共鸣和友谊,埋下了日后共聚大义的种子。改写历史的感觉真爽。 王进岳飞是韩世忠旧识;鲁智深汤隆薛永也是西军一脉,熟知韩世忠英雄,几人自然是喜迎旧友设宴款待。 自腊月聚义后,梁山军经历了连场大战,增添了新兵新头领。 政和七年(1117)腊月,梁山排了一次位,当时共有64位头领。过去的半年光景,公孙胜带二龙山好汉黑面虎牛皋、梁小哥梁兴、杨一撞杨再兴三人入伙;梁山剿灭了芒砀山,混世魔王樊瑞投降入伙,他的两个兄弟项充李衮先入后退最后投了清风山宋江;梁山攻克高唐城救了小旋风柴进回来入伙;呼延灼剿梁山失败,给梁山添了双鞭呼延灼、金枪手徐宁、轰天雷雷振、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圯五员战将;枪中枪张宪、没面目焦挺、棍无双韩伯龙三人自己来投;梁山军为救卢俊义打破大名府,又添了玉麒麟卢俊义、活地图许贯中、急先锋索超、浪子燕青四位头领;关胜来剿梁山失败,给梁山添了大刀关胜、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神火将魏定国、圣水将单廷珪五员战将,加上韩世忠梁红玉,一共新添24名新头领,梁山总共已有88位头领了。 林冲又给头领们排了一次座次。 一·豹子头林冲,二·花和尚鲁智深,三·托塔天王晁盖,四·小旋风柴进 五·智多星吴用,六·十八般王进,七·入云龙公孙胜,八·玉麒麟卢俊义 九·刚忠简胡铨,十·立地太岁阮小二,十一·活地图许贯忠,十二·天勇星大刀关胜 十三·短命二郎阮小五,十四·青面兽杨志,十五·活阎罗阮小七,十六·铁锤武松 十七·双鞭呼延灼,十八·金枪手徐宁,十九·病尉迟孙立,二十·镇三山黄信 二一·九纹龙史进,二二·急先锋索超,二三·易安居士李清照,二四·铁棒栾廷玉 二五·万人敌韩世忠,二六·赛鲲鹏岳飞,二七·神机军师朱武,二八·旱地忽律朱贵 二九·赤发鬼刘唐,三十·拼命三郎石秀,三一·浪子燕青,三二·扑天雕李应 三三·两头蛇解珍,三四·双尾蝎解宝,三五·轰天雷雷振,三六·神医安道全 三七·神算子蒋敬,三八·铁面孔目裴宣,三九·金钱豹子汤隆,四十·神火将魏定国 四一·摩云金翅欧鹏,四二·圣水将单廷珪,四三·小温侯吕方,四四·赛仁贵郭盛 四五·圣手书生萧让,四六·丑郡马宣赞,四七·井木犴郝思文,四八·一丈青扈三娘 四九·百胜将韩滔,五十·天目将彭圯,五一·摸着天杜迁,五二·云里金刚宋万 五三·混世魔王樊瑞,五四·玉幡竿孟康,五五·黑面虎牛皋,五六·梁小哥梁兴 五七·杨一撞杨再兴,五八·鬼见愁黄安,五九·枪中枪张宪,六十·多面手黄群 六一·飞天虎扈成,六二·病关索杨雄,六三·跳涧虎陈达,六四·白花蛇杨春 六五·操刀鬼曹正,六六·九尾龟陶宗旺,六七·火眼狻猊邓飞,六八·铁笛仙马麟 六九·铁叫子乐和,七十·玉臂匠金大坚,七一·病大虫薛永,七二·通臂猿侯健 七三·出林龙邹渊,七四·独角龙邹润,七五·活闪婆王定六,七六·鼓上蚤时迁 七七·鬼脸儿杜兴,七八·金眼彪施恩,七九·青眼虎李云,八十·笑面虎朱富 八一·没面目焦挺,八二·小尉迟孙新,八三·母大虫顾大嫂,八四·白日鼠白胜 八五·甲须眉梁红玉,八六·棍无双韩伯龙,八七·青草蛇李四,八八·巧手李小二 梁山将俘虏的官军,剔除老幼残病,军宣教育训练之后,大体补齐了四个师的编制(梁山实行四四军制,一组4人,一班四组16人,一排四班67人,一连四排300人,一团四连1500人,一师四团8000人,一军四师40000人。),共得步军正兵近三万人,鲁智深晁盖王进各带一师,林冲将原本亲自带的四师,交给卢俊义带。 水军两千来人,三个营阮氏三雄各带一个。另外,凌振带炮营;扈三娘和顾大嫂带女兵营,负责保护协助安道全的医疗营;武松刘唐石秀带特战营;杜迁带执法营,曹正焦挺带警卫营;后勤辅兵由李应、宋万、孙新、蔡庆带。新设立了一个情报营,由朱贵和燕青领头,时迁、王定六、朱富、白胜、李四等都在这块。 工匠营由柴进胡铨黄群总管,分几个作坊,汤隆管兵器盔甲坊;孟康管船坊;黄群管玻璃房和杂坊;陶宗旺管建造坊;侯健管衣坊负责梁山军统一军装;李小二管酒坊。 算起来梁山吃编制饭的人员,也有四万多人。而梁山直接控制区内只有十几万民众;梁山影响区,民众不到五十万。靠这点地方这些民众是养不活梁山军的。主要靠“劫”和“商”两条路,“劫”就像这次打下大名府,但非长久之计;“商”则主要靠酒和玻璃,正开发其它产品,比如香水口红啥的。 这日军兵来报,有位好汉报名段景住,前来求见。林冲知这也是水浒原著中一百零八将之一,便叫请上山来。 段景住进了聚义厅,望着林冲便拜,林冲扶起道:“段兄弟所来何为?” 段景住答道:“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弟赤发黄须,都呼小人为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边地面盗马。今春去到枪竿岭北边,盗得一匹好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又高又大,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做‘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放在枪竿岭下,被小人盗得来。江湖上只闻梁山大名,无路可见,欲将此马,还有贩来的二百多匹战马,前来进献与头领,权表我进身之意。不期来到凌州西南上曾头市过,被一个叫险道神郁保四的看到,报与曾家五虎全数夺了去。小人称说是梁山泊林教头的,不想那厮多有污秽的言语,小人不敢尽说。逃走得脱,特来告知。” 林冲看这人时,虽是骨瘦形粗,却甚生得奇怪。怎见得,有诗为证:“焦黄头发髭须卷,捷足不辞千里远。但能盗马不看家,如何唤做金毛犬?” 一时起了促狭之心,林冲便问:“江湖上有及时雨宋公明美名,你怎不去投?” 欲知段景住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曾头市大吹法螺,梁山泊剿灭曾家 段景住答道:“小人是知道及时雨宋公明,只是与梁山林寨主相比,宋公明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都不及林教头英雄,梁山兴旺也非清风山可比,小人非是无智,自当投梁山。再者说了,坊间有说书先生传话本,名为《金瓶梅》,是一个叫罗贯中的写的。那里厢说了宋公明的不少事情,比如贪污受贿,残害平民,为粉头争风吃醋啥的,也不像是英雄好汉所为。还是梁山好汉光明磊落,仗义疏财,不扰百姓,值得投靠。” 林冲暗自点头,心道当初偷偷搞的小黄文,还是有一定作用滴。便点头道:“适才所问乃是笑言,段兄弟来投甚好。战马乃我梁山急需,今后段兄弟就为我梁山从北地营贩战马。且安心在此,待我等探得明细再有举动,必不让曾头市猖狂。” 林冲便叫去探听,未几日朱贵回来对众头领说道:“这个曾头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这老子原是北地金国来的女真人,名为曾弄;生下五个孩儿,号为曾家五虎:大的儿子,唤做曾涂,第二个唤做曾密,第三个唤做曾索,第四个唤做曾魁,第五个唤做曾升。又有一个教师史文恭,一个副教师苏定。去那曾头市上,聚集着五七千人马,扎下寨栅,造下五十余辆陷车,发愿说,他与我们势不两立,定要捉尽俺山寨中头领,做个对头。那匹千里玉狮子马,现今与教师史文恭骑坐。更有一般堪恨那厮之处,杜撰几句言语,教市上小儿们都唱道:‘摇动铁环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梁山上东京!生擒豹子头,活捉花和尚,俘虏小旋风,缉拿晁托塔!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 晁盖听罢,大怒道:“这伙畜生怎敢如此无礼!我须走一遭,不捉得此辈,誓不回山!” 林冲想起水浒原著里,晁盖就是在攻打曾头市的时候,不明不白地中箭身亡,如何肯教晁盖去?于是就道:“兄长最近为那宋江连番劳顿不曾歇息,此番定须留守山寨,不可再动”。 拦下了晁盖,林冲点了鲁智深的一师和卢俊义的四师随自己出征,私下嘱咐柴进王进阮小二,无论如何看住晁盖,勿让他下山去曾头市。柴进王进阮小二也不知林冲为何如此担心晁盖去曾头市,只是答应下来。 林冲率军来到曾头市外,却见那曾家早有防备,在曾头市口扎下大五个寨栅:曾头市前面,二千余人守住村口。总寨内是教师史文恭执掌,北寨是曾涂与副教师苏定,南寨是次子曾密,西寨是三子曾索,东寨是四子曾魁,中寨是便是总寨,史文恭之外,还有第五子曾升,与父亲曾弄守把。这个青州郁保四,身长一丈,腰阔数围,绰号险道神,将这夺的许多马匹,都喂养在法华寺内。” 林冲听吧,与许贯中和朱武商议罢了,便教会集诸将,下令道:“既然他设五个寨栅,我这里分调五支军将,可作五路去打他五个寨栅。” 众人皆请战,林冲便安排下去,分调六路军马: 曾头市正东大寨,差马军头领关胜并宣赞郝思文,领一千五百人去攻; 曾头市正南大寨,差马军头领杨志并吕方郭盛,领一千五百人去攻; 曾头市正西大寨,为山地,差史进并石秀杨雄,领一千五百人去攻; 曾头市正北大寨也是山地,差鲁智深并解珍解宝,领一千五百人去攻; 法华寺为曾头市圈马之地,差武松刘唐并段景住,领特战营五百人去夺; 曾头市正中总寨,卢俊义率徐宁孙立并三千人马去夺。 韩世忠朱武等将,指挥四面围攻,不叫曾家走了一个。 林冲呼延灼居中策应。 是夜,月黑风高,梁山军寅时一起出动,几乎同时以火雷开路,炸开曾家几个大寨,杀将进去。曾头市庄丁毕竟不是正规军兵,加之多数夜盲;而梁山军训练有素,早就以饮食和训练解决了夜盲问题。 梁山军大获全胜,东寨四子曾奎被俘;南寨杨志刀劈次子曾密;西寨三子曾索死于史进棍下;北寨鲁智深铁杖拍死长子曾涂,副教师苏定被解珍解宝杀死;法华寺里,郁保四被武松拿下,战马尽数缴获。 卢俊义领军杀入中寨,却发现中寨毕竟是总寨,抵抗力甚强。史文恭武艺高强,借着坐骑照夜玉狮子马,堪堪抵住卢俊义;第五子曾升武艺也甚好,徐宁一时拿不下他;孙立率军杀入,却发觉寨内有二三十人,体格横壮,粗蛮力大,头上扎一二根辫子,好似猪尾巴,这些个女真索虏护着曾家老头子曾弄,一般的梁山军丁还真不是那些索虏的对手。 林冲见此情势,立刻令曹正焦挺带警卫营去帮孙立。梁山军毕竟人多势众,不多一会,孙立便俘获了曾弄,曾升一见心慌意乱,被徐宁一枪扎在大腿上,惨叫一声掉下马来被俘。 史文恭见状已是无心恋战,挡开卢俊义的麒麟黄金矛就走,哪知曹正蔫坏,将一个庄丁尸体扔了过来,史文恭拨开尸体,卢俊义已然赶上,大喝一声将史文恭打下马来。 天明之后,众将前来缴令送俘。林冲先令,将抓到的女真索虏,一律斩首;再将曾弄曾奎曾升三父子,一并处死。 郁保四虽是身材长大,武艺却是一般,看了瑟瑟发抖,林冲便问:“你可知这曾家是如何与女真索虏勾连的?” 郁保四忙道:“知道知道,曾家与索虏的战马等交易,小可多数有参与。” 林冲道:“你若是将这些都坦白清楚,为梁山所用。我不但不杀你,还允你一个梁山头领座位。” 郁保四连忙跪倒磕头:“多谢林寨主!小的愿为梁山效死!” 林冲转头向史文恭:“史教师武艺高强,非是曾头市小寨所能容纳的。不如加入我梁山,也好做一番事业,青史留名。” 卢俊义也道:“如今天子无道,朝廷昏庸,正是我江湖英雄好汉出头之时。梁山替天行道除恶安良,日后必成大器。史教师不要错过了!” 史文恭不再迟疑,下拜道:“多谢林教头不计前嫌容纳与我,今后当一心一意追随寨主,万死不辞!” 林冲大喜,想起水浒原著中,晁盖说是被史文恭一毒箭射死的。就问道:“史教师战场上喜欢射箭吗?用不用毒箭?” 史文恭不明所以,懵懂答道:“在下使的是方天画戟,箭法平平,平日里很少用箭,更不会使毒箭。” 林冲点点头暗道:“水浒原著说晁盖中了史文恭毒箭而死,多半是假的。真相如何,怕只有宋江知道了。” 史文恭牵过照夜玉狮子马道:“此马乃是从段景住手里抢得,本该就是梁山的。请林寨主收回。” 林冲哈哈大笑:“史教师无须忐忑,好马配英雄,你配得上这匹好马!于林冲而言,万匹好马,不如英雄兄弟一位。” 呼延灼在旁道:“林教头仗义疏财,我这匹踢雪乌骓马,也曾想献与寨主,寨主也坚辞。史教师自骑就是了。” 史文恭大为感动,再次深拜。 林冲便叫史文恭去看伤,毕竟他是被卢俊义从马上打下来的。史文恭临走时,问道:“怎不见公孙道长?昨夜雷鸣电闪,梁山得天雷神雷相助连破曾头市各寨,必是江湖闻名的入云龙公孙道长所发。小可也想拜见他这高人。” 林冲等相视一笑道:“此事史教师日后便知,眼下公孙道长不在此地,却是在东京忙着呢?” 欲知公孙胜在东京所忙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