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烟波浩渺、大浪涛涛。 流不尽的是英雄血、数不尽的是辛酸泪。 一人、一剑、一舟,飘荡于波涛之上、浪迹于狂风之间。 上岸时一名身负双剑的男子怀抱一婴儿对他道:“她死了,这封信和她的孩子托我送给你。” 泛舟男子双手颤抖的接过,哽咽道:“她……真的死了?”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纵使寒光天下、纵使剑吞万里……可还是抵不过心中的那个她。这个几次背叛于他又几次置他于死地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难道还会再想起他吗? 他痛恨、他难过,他甚至有一丝丝后悔,望着怀中的婴儿他喃喃道:“你母亲可曾在梦中想起过我?!” 狂狼袭来、一剑斩过、剑气纵横如虎、山川失色于前。海浪斩断复又奔流,心中愁绪却怎堪破?饮尽烈酒、痛声长啸,伴着夕阳的惨红,跪地长哭许久不言。 “你知道的,她已死了。而且……你也死了。” “不,我没死,我还活着!” “你的剑心死了,作为一个剑客你也死了。” “对,我死了,死在了岩流岛、死在了她的刀下。” “这个孩子……你知道,朋友们断不会接受他的。” “我知道,我现在就消失人世独自抚养他。” “你竟要走?可‘安土桃山之鬼’……” “他死了,连同这个人也死了。从此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把剑。” “好,一路珍重……” 有道是,繁华一生如梦影,几番憔悴为谁怜。试问伊人今安在,却把残剑换酒钱。 第一章‘安土桃山之鬼’ 一日,风轻云淡碧空如洗。 几阵妖风吹过刹那间黑云滚滚、电闪雷鸣,雷鸣之中隐隐有恶鬼嚎叫之声。 不多时闪电劈下不偏不倚正砸裂一方石碑,从缝隙中冒出一股形似人面的黑雾在空中狂笑不止,盘旋片刻便飞向了一户人家。 那黑雾在院外左转右转,不大一会儿便寻得一溺水而死的男童。 又一声惊雷,男童大气喘过又活了过来,随后大雨倾盆而下。 父母见爱子重活正自欣喜,却有一行脚僧人推门而入,那人穿着褴褛,须髯如戟、体壮如牛,身上除一串佛珠之外再无僧侣之物,单拿一长物尽皆用布包裹。 那人也不言语,径直走到孩童面前恭行佛理,留下长物急急而去。 其父拿起长物仔细端详,只见似白玉的精美剑鞘内一口漆黑宝剑寒光熠熠。剑下有一破布,上面写了几行小字。 上书“吾乃佛门伏虎罗汉,几年前天降魔剑邪气蒸腾,吾奉我佛如来法旨下界寻得此剑。魔剑吸万人亡魂之怨气,吾以佛法超度亦无法化解分毫。特寻有缘人勤练剑法降此魔剑,望有缘人留之。” 东瀛日本佛门地位极高,其父遵从僧人所托以深厚家底送孩童学剑,终在深山之中访得一名师苦修剑道。 五年后剑法小成,越后之役一剑破敌,百余名剑客魂断其手,时人称其“安土桃山之鬼。” 少年天资卓绝,于剑道之上颇有感悟,各派剑招绝学一看便会、一会即精,常人经年累月习之不成的剑法,少年只需稍以揣摩便即融会贯通。又随其师在山上潜修两年,终学成出山,意欲问鼎江湖! 少年刚一下山便摸上了一辆拉草的马车,躺在干草上被秋日的凉风吹得极为舒爽不一会便睡着了…… 不知行了多久,朦朦胧胧中闻到了一股沁心入脾的香气。 “这是什么味道?我在山上可没闻到过这等清香,权且去看个究竟。”想罢一跃而下,顺着香味找到了一处酒家。他这人好奇心极重,此刻闻到香味已将问鼎天下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酒家今日刚刚开张,门前牌坊上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汉字‘梅酒’。 酒家为了招揽生意将自己精心酿制的梅酒尽皆打开,香气顺风,直勾的四方近邻馋虫闹肚,店内不多会儿便坐满了宾客。 店主左打一壶酒右上一桌菜忙的是不亦乐乎,百忙之中忽瞧一个身负长剑、身材欣长的少年在门外左顾右盼。 店主招呼道:“这位小兄弟,可是想喝酒?小店今日新开张,权且来尝尝鲜。” 少年早就被这酒勾的直流口水,见那店主招呼自己也不推辞,挺直身子挤了进去。 他答道:“快给我来十几碗尝尝。” 店主一听这话就乐了,爽朗的笑声甚至压过了众多宾客的喧闹。 “我这梅酒,劲力甚大,便是极为能喝之人喝了一碗也得打晃。能连喝两碗之人即便不倒也得散脚。能连喝三碗者……我至今还未见过。小兄弟我见你并不似那豪饮之人,喝一碗尝尝也便够了若真喝十几碗你可得斟酌斟酌啊。” 众宾客皆知这店主是借此机会自卖自夸,但喝过这酒的人却知这酒后劲确实不小也不尽是吹嘘。 少年终日在山上跟个野人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哪里能弄清楚店主说的这些。 他看这东西晶莹剔透,像极了山泉,还真以为是加了香料的泉水。 他说道:“你们管他叫酒我却不知是什么东西,我看他跟水似的,我在山上一天要喝一桶。我说要喝十几碗还觉得不够解渴,你莫要废话赶紧把它端上来!” 这新店开张最重的就是招牌,众人即便觉得货不对版也得叫一声好,为的就是博一个好彩头。可这少年却当众说店主的酒不好,这乃是犯了大忌。 众位宾客这么一听顿时没了声音,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店主。 店主眉头一皱,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心里直犯嘀咕,“莫非这少年是被别人派来砸场子的?” 换做别人早就恼了,可他毕竟行商已久,纵然心里有些恼怒面皮上却什么也没露。 他指着少年大声道:“你当真能喝十几碗?空口无凭,咱们需得赌点什么。” 众宾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心里均知有热闹可看,尽数围了过来,齐刷刷的看向少年。 少年从来没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只觉得自己若不应下便很没面子,一股傲气油然而生竟什么都不管了。 “赌就赌!怕你做甚!你说赌点什么就赌点什么。” 众宾客见这少年有几分胆色应了赌局,均是呐喊了一声又一齐看向店主。 店主心里暗想:“在场喝酒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我这酿酒的手艺他们是知道的也不怕这小子砸场子,若是故意刁难这生意今后可不好做了。” 他眼珠一转,朝着众人鞠了一躬。“众位在此可做个见证,若这少年能连喝十碗酒,今日无论他和多少我都免了这少年的酒钱。若是不能的话我也不为难他,他只需当众大叫三声‘好酒’便可,你敢应不敢应?” 一番话说完众人又齐齐看向了那个少年。 要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这个少年。虽然刚听得店主言语极有底气有些发慌,但这念头转瞬即逝,挺起胸膛昂然应道:“谁怕谁!快将它拿上来给我解解渴!” “好小子!你真喝倒了可别耍赖!”说罢拿起一坛酒“咕咚咚”的倒了十大碗。 经这一倒酒香更浓,即便是从不喝酒的人都想喝上几口,更何况是这个馋虫大动的少年,只见他撸起袖子仰头便喝。 一碗、两碗、三碗……众人只看那少年一碗连着一碗毫不停歇,真如喝水一般的将酒尽数喝了下去,甚至连那资深酒鬼也自愧不如。 不出半刻桌上满满十大碗酒便被这少年喝得精光。 店主见少年连干了十大碗烈酒,惊的目瞪口呆,心中大悔不该对赌。 少年喝完只觉头脑恍惚站立不稳,但觉口中的一股甘甜和胸中的一团暖热极为舒适,又抱起酒坛倒了十碗。 众人见少年又喝了起来,均是一声喝彩,纷纷议论道:“哪来的少年竟这么能喝?” “我看着少年眉清目秀的真没想到这般海量,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你说这少年究竟能喝多少,要不咱们赌赌?” “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赌赌,我出五枚永乐通宝赌这少年能喝十三碗。” “我出十枚赌十五碗……” “我出十二枚……” 街坊中颇有好赌之人,趁着热闹设下了赌局,赌注水涨船高最后竟到了三十枚永乐通宝二十碗酒 少年已不像初时那般口不停歇,似在炫耀一般一碗一碗的喝。 他每喝一碗众人便喝彩一次,又连续喝了八碗之后又拿一碗,这要还没等喝便‘呼嗵’一声倒了,口中还兀自喊着“好酒、好酒。” 那些个输了赌局的人一见少年醉倒,赶忙跑过来,边摇边说道:“少年?少年!?你可赶紧醒醒啊。你这一倒小人我一家老小半月口粮没了……喂!少年,快醒醒!” 少年已经醉透了,口中“好酒、好酒”的念个不停。 那人眼见自己输了许多钱财,脸色比屎还难看,趁人不备灰溜溜的跑了...... 待得少年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少年只觉头昏脑涨四肢酸麻,猛一起身便看见店主。 店主正收拾屋子,见少年醒来忙献殷勤。 “你醒啦,亏的你好酒量替我这小店招来许多客人,这三日快将酒卖断货了。你是我的福星,我可得好好招待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热水烫了手帕递给少年。 少年宿醉之后有些发蒙,也没心思听那店主说了什么,接过手帕便往脸上抹去,脸部肌肤经热毛巾一敷顿觉舒爽。 他抹了抹眼睛看向四周,只觉屋内陈设十分陌生心想:“这是哪啊,我怎么躺在这了,我只记得我喝了一样东西,其余的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我听师傅说行走江湖最怕遇到黑店,莫不是我被这个黑店麻翻了?” 想到此处伸手去摸鬼刃,这一摸之下哪还有半分踪影? 往日行走江湖都是由师兄带着出山,他处处仰赖师兄故而没懂多少人情世故。此刻换做自己做主登时没了主意,竟像店主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剑,就是我来时带的那柄,套着白色剑鞘的黑剑。” 店主正想着自己生意,恰逢楼下有人呼喊,也没管那少年说些什么直接跑了。 少年恼怒道:“鬼鬼祟祟,此处定是个黑店无疑,看我一会不拆了你这破店。”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手中没了鬼刃可怎打得过这些人?他师傅只教过他使剑的法子其他的可什么都没教。 也只有一个相貌粗壮的大和尚在睡梦之中教了他了一套‘罗汉烈火拳’。少年思来想去竟想用睡梦之中的拳法对敌。 忽而听得窗外有人在说些什么,少年怕是店主与人密谋想害自己扒开窗缝向外看去,只见店主站在桌前与一胖、一瘦两个农兵打扮的人说话。 少年见那店主满面严肃全不似之前那般笑容满面,更加笃定他要害了自己性命。 “师傅曾说有备而无患,若真是遇到黑店,需得搞清楚他们所图之物、所达之目的,不能冲动行事落入敌方圈套。师傅总说我行事莽撞,这次我可得学乖一点,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再做应对,到时候见了师傅也好让他夸夸我有了长进。” 少年伸出耳朵潜运内力去听三人说话,只听得胖人说道:“织田家是彻底的完了,自信长公在本能寺被烧死之后天下又要乱了,我们这些老织田家的人不知道又要到哪里讨生活,现下风雨飘摇,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瘦人回道:“我听别人说,近些时日秀吉公招兵,他们给的米多,足足比别家多半斗,要不咱们去投秀吉公吧。” 店主插了句嘴:“秀吉公?说的可是那丰臣秀吉?这可是个好人啊,要不是他治理有方,我还哪有功夫支这酒摊。” 胖人道:“可不,家主在时就数秀吉公对人最好,我们这帮人的命贱的很,也就秀吉公拿我们当人看。不过遇上打仗还是得拼命,九死一生啊,要不我们去海边讨讨生活如何?去大明抢一顿够我们吃好几年的了。” 店主道:“去大明抢?据说那大明守军十分厉害,你们去抢了不怕被那大明守军抓到啊,到那时候还有命在?” 胖人回道:“店家啊,你整天在这卖酒,消息可不灵通了。要说那大明前些年还行,这几年新皇登基年少昏庸,军国大事全由一个叫冯保的太监把持,那太监整天就知道党争,现在大明守军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了哪还有空管我们,我有一个朋友都去抢了好几次了。” 胖人说的得意,却又听瘦人人制止道:“不可不可,近日海边来了个年轻人专挑出海的麻烦,已经有好多人死在他的手上了,听说这其中就有吉冈家的人。” 少年听他们净说些去大明抢劫之事,也明白自己错怪店主了。不过当他听到‘吉冈家’三个字的时候心头却是一紧,这‘吉冈家’可是有名的剑道世家。 他剑术未成之时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击败吉冈家名不见经传的一人,这海边的年轻人竟也打的过,顿时引起了他争雄之心,竖起耳朵仔细再听。 胖人惊道:“什么?!吉冈家?!!那个专研剑术的吉冈家?!!” 瘦人道:“是啊,听说被一刀劈中脑袋,脑浆子流了一地死的那叫个惨啊,那个杀了他的人可毫发无损连血都没溅到衣服上。” 店主也很纳闷,他虽然没行过江湖,可这酒肆人来人往也多少对江湖之事了解一二,剑法如此了得的年轻人武林中屈指可数。 他问道:“不知是哪位少年剑豪,莫非是‘安土桃山之鬼?’” 瘦人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但据说也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手拿双刀厉害的紧呢?” 少年听得此人如此厉害,再也耐不住性子,推开窗子一跃而下。 只是他宿醉之后手脚不灵,一跃之后便“噼里啪啦”的从二楼跌摔下来成了个狗啃泥。 三人眼看着他摔得沉重顿觉肉疼。而那少年居然像没事人一般拍了拍身上灰土,一溜烟的跑到跟前。 店主心想:“我原以为这少年定是个厉害人物,可从这轻功看来应是自己想的差了。所料不错那柄宝剑应是唬人之物,我可得赶紧还他。”于是急忙跑回屋内拿出鬼刃交予少年。 小次郎顺手接过鬼刃向瘦人问道:“这位大哥,你们刚说的那个剑客能不能细说与我听听。” 二人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他虽穿得破烂了些,但骨子里却透出一股俊秀之气,加之一头秀发随风而飘更似美丽的少女,若不是眉目英挺便会被误以为是个女子。 瘦人调戏道:“呦,这位姑娘想听些什么? 少年讪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剑说道:“我是男的,也是个剑客想听听有关那个海边年轻人的事。” 瘦人拿起酒杯掂量了一下,又斜眼看了看他,嘴里漏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哦,原来你是个男人啊。那个小伙子嘛……据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二十岁不到看起来跟你年纪差不多吧。力大无比能同时挥舞起两把长剑呢,你说厉害不厉害!”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刚刚听到你说他一剑杀了吉冈家的人,此事千真万确?” 瘦人喝了一口酒自满道:“这还有假?吉冈家威名赫赫,谁敢造他们的谣?听说他杀的还是吉冈家的翘楚呢,我看这个年轻人很有当年‘安土桃山之鬼’的影子。” 少年听后面露一丝得色,又问道:“这个人在哪,他叫什么?我想找他比试比试。” 瘦人见他甚为得意,心中不禁鄙夷了起来,心想“连轻功都糟糕成这个样子,武功可想而知,你怎么还不知天高地厚要跟别人比试?!”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沉说道:“你这般武功打听这么多干嘛?你是要和他比试还是要跟被他砍啊?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种地吧。” 那胖人一直没说话,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少年许久,忽而借着酒劲一把将少年搂了过来,右手两根粗糙的手指指轻轻抚摸少年脸颊,脸上漏出淫笑。 “小伙子皮肤顺滑的紧啊,你既有这般姿色,你就陪大爷好好玩玩吧。” 大明沿海常年遭受倭寇袭扰,不仅劫掠财务,更贩卖人口,其中尤以俊美少年最为抢手。倭寇多以海盗为主,船上禁带女眷,少年白日里做苦力、夜晚里供淫乐。这风俗一传十、十传百,所以东瀛日本好男风者不在少数。 胖人本以为这个少年是个软柿子,哪知手指刚一触碰,便见一抹黑光在眼前急速闪过,随后又听得一声轻吟宝剑应声入鞘。 胖人还想调戏,却见少年的手中不住把玩着一截手指,似炫耀、似挑衅。 循着少年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拇指已从骨节处削掉,这剑太快,一时之间竟没有半分疼痛。 只见少年依旧笑吟吟的站在二人面前,温吞吞的问道:“这个人在哪,他叫什么?”说完又拿着鬼刃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胖人看着少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想要吼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眼底里漏出深深的恐惧,憋了半晌狂叫到:“是武藏、二天一流的武藏!在九州岛的北海边!” 少年一听转身便走,隔着背后将手指朝胖人一扔一字一顿道:“我叫小次郎,佐佐木小次郎,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安土桃山之鬼,你们给我记住了!” 第二章邂逅 献豆町地处京都最繁华之所乃是花街柳巷之中的翘楚,町中女子多是才色双绝之辈。 该处建筑仿中土唐时所建,屋宇错落、庄严大气、蔚为壮观,甚至连规矩都别具一格。 别处烟花巷柳之地都是花钱找乐子的地方可献豆町却反其道而行之,哪怕你是一个衣不蔽体、浑身腥臭的乞丐,只要说得出一件‘金主’认为有用的事皆可与町内姑娘一夜良宵。 长此以往,献豆町便成了战国时期情报机密之所在,其中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不可名状。 这日晚间,献斗町内宾朋满座。 往日里客人们大多谈论着哪个姑娘茶艺精或是哪个姑娘被赎了身,可近些时日却不约而同的谈论着同一个人“安土桃山之鬼”。 町内不知何时飘来了阵阵幽香,香味清雅恬淡,十分醉人。与这个香味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黝黑大汉此刻正拿起一块大肉狠撕了一口。 “你听说了没,安土桃山之鬼又出山了,前些日子在一个小酒馆里把一个农兵的手指头砍了,那个人魂都快吓没了。” 与他同桌的是一个满面刀疤的男人,男人穿了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衫,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 “小点声,你他妈的不想要命了!我可听说他这人脾气不好,若是被他听见了,担心你小命玩完。” 黝黑大汉抹了抹满嘴的油腻笑道:“嘿嘿,这桌子就咱俩,你怕什么怕?要不是你这人胆子小咱们还能多去大明捞几笔,我多久没有碰大明的花姑娘了?” “你这憨货,一天天脑袋里净想着吃喝娘们,不是我兜着够你死好几回的了。我听说‘安土桃山之鬼’本名佐佐木小次郎,年纪虽只有二十岁上下,可这剑法可极有可能登顶,也不知当世谁能与之匹敌。” 黝黑大汉又拿起一大块肉边撕边道:“这有什么稀奇,最近海边有个年轻人就比他强!” “你说的是宫本武藏?那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听说一口气连砍了吉冈家七十六人,你说说这两个人相比到底谁更厉害些?” “管他娘的谁厉害呢,咱们又不去触那霉头管咱鸟事,好好吃你的吧。” 疤脸男登时被这句话噎住,平日里只有他呼喝这黝黑大汉的份,没成想今天反被他噎了半天,弄的他好没面子。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寻个机会呵斥黝黑大汉一番,好找找场子。 那大汉独自一人吃了满满一盆肉,打了一个长嗝说道:“这肉真好吃,就是吃多了有些返油。咦?咱刚刚要的那壶酒呢,你都给喝了?” 疤脸男早就想到大汉吃了肉要喝酒,这是他一贯的吃法,他故意偷摸把酒喝光就是要找茬。 “肉不还都让你给吃了?我喝点酒算甚!猪头猪脑就知道吃肉,小心噎死你。” 大汉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听了这番说辞心中老大的不悦,抡起油手拍桌道:“你他妈……” 疤脸男也拍着桌子怒道:“你要怎样!?” 大汉想了一想,软了口气说道:“算了,我先不与你计较,‘妈妈’给老子上酒。” “怎么?喝点酒你还不乐意了?哪次你找乐子不是我给你擦的屁股?你以为自己是谁?整天拿个破刀,装什么英雄好汉?!” 黝黑大汉本不想计较,又听他一顿揶揄怒气上头,“锵鎯”一声抽出大刀。 “你在瞎说八道,小心我刀不长眼。” 疤脸男一看他要来硬的自先软了下来又弄个没趣,低眉顺眼的四处瞅了瞅便不说话了。 不多会儿,一个身材曼妙、长相清纯的少女急匆匆跑了来替二人各斟了一杯酒说道:“小女子来迟了还望客官勿怪。” 少女见二人彼此横眉竖眼的,这刚刚的事便已经猜到几分,各为二人斟了一杯酒说道:“二位客官可别伤了和气,有什么事是酒解决不了的?来来,我替二位满上。” 二人见这少女面目清秀、神色俏丽语气甚为软糯顿时眼前一亮,瞬间将刚刚那顿闲气给忘了。 黝黑大汉把自己满是油腻的手在裤子上胡乱擦了擦,说道:“姑娘长得真美,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是哪里的人啊。” “我叫秦瑶,来自……” 疤脸男打岔道:“你别一看见漂亮姑娘就胡思乱想,献豆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没有‘金主’看上的事你就别想碰姑娘,死了这心吧。” 黝黑大汉横了他一眼,刚要反唇相讥却被秦瑶接口道:“二位客官都是江湖上的好汉,这英雄嘛自然爱美人,美人嘛也爱英雄。小女子今日有幸识得‘深海双熊’那是我莫大的荣幸。” 二人听了美女夸自己,心里得意洋洋,刚刚的不悦又烟消云散了。 秦瑶看他们面色稍缓又道:“你们闻,这町里面有股子淡淡的清香甚为雅致,看在美酒和清香的面子上,还望两位英雄不要伤了和气。来,我先饮了此杯。” 说完抬手便饮,毫不做作! 疤脸男见她豪爽,喜道:“不错、不错,来来来,哥哥跟你碰一个。” 黝黑大汉也赶忙端了酒碰了一杯,眼睛时不时的便往秦瑶身上瞅。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些喝多了,黝黑大汉跟秦瑶套近乎。 “小姑娘,你在这町里可曾听过一个人的名字?” 秦瑶喝得满面通红,拍着胸脯说道:“不瞒您说,只要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我几乎都认得。” 疤脸男不胜酒力出去吐了一通,一回来就见大汉又要吹牛,立即赶上前来搅和道:“还能是谁,‘安土桃山之鬼’呗。” 听到‘安土桃山之鬼’的名字,秦瑶心中登时一紧,有道是‘江山多娇人多情,自古美女配英雄。’这样极负盛名的少年剑客,试问哪个少女不喜欢? 可女孩子家毕竟面皮薄,她吭哧半天,面皮一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汉看她扭捏多少明白了一些,开口问道:“你当真不认识?” “自然识得,这天下女子有几个不知道他呢?”只是这最后几字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显是害羞已极。 “那你看看,安土桃山之鬼可是我同乡,就住在我家后面,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和泥玩嘞……” 每与人言比谈其贵戚,大汉这话吹的也太没水平,疤脸男臊红了脸刚揶揄他,却不知大汉怎的头脑一昏倒在了桌上。 他推了推大汉说道:“平时我见你挺能喝的,今天怎么醉的这么快,你说你是不是装的,你肯定是装的,自己胡吹牛皮害臊了是不。咦?怎么……我也有点……” 正当他自己也头脑昏沉之时,黝黑大汉又不知什么时候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一把抱住秦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口水顺着嘴角流了秦瑶一身。 疤脸男被大汉吓了一跳,赶忙拉扯大汉。“你他娘的在做什么?!不要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把姑娘放下!放下!” 秦瑶本以为大汉在开玩笑,毕竟献豆町乃是风月场所男人们喝多了有些非分之举也算正常。 可看那大汉双眼迷离显是打定主意强占自己,连忙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献豆町乃何等地方,刚一张口便有几条黑影从町内暗处闪出,各亮招式去擒那大汉。 这里江湖匪类居多,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却依旧被这几条黑影吓的一哆嗦。 而大汉却什么都不管,兀自痴痴的看着秦瑶,突然淫笑一下伸出大手在秦瑶胸前这么一抓。“刺啦”一声,白晃晃的嫩肉只剩一条鲜红的肚兜还紧贴身上,那大汉竟扯破了秦瑶的和服。 这等香艳景色几时能见,众宾客俱淫笑道:“花姑娘!好的很、好的很。” 可他们只笑了两声,也像大汉一样,原地晃了几晃倒了下去。没过一会也都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秦瑶将她围在当中,甚至于连町内的守卫也没有幸免。 町内陪酒的姑娘见这情境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四散逃了。 秦瑶心里一急,瞅准机会朝大汉手背死命咬去。这是女子本能反应,咬力极大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那大汉痛的大吼了一声,原本迷离的双眼爆射出愤怒,揸开五指就给了秦瑶一耳光。 这一掌甚重,仅一下便打的秦瑶眼冒金星几度昏厥。 紧接着他又暴吼了一声抡圆了胳膊又打了一耳光。 秦瑶只觉眼前一黑,脑中浆子好似被打散了一般,借着力道撕掉大汉手背的一块肉。 此刻‘妈妈’正在后屋休息,远远听到前厅喧闹久久不平,甚是恼怒。 “这町内守卫是真的松懈了,什么事都需要老娘亲自来摆。”说罢便一扭一晃走到了前厅。 她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只见一众宾客将秦瑶团团围在町内一角,居中一黝黑大汉将她扔到半空左右开弓朝着脸蛋死命扇去。 ‘妈妈’几时见过献豆町有人这样放肆,怒从心起吼道:“一群畜生,这他娘的还是人不是?快给我滚开!” “妈妈”本想喝退众人,可他们却像没听到一般。 此刻她已然觉得不对劲,这些江湖中下三流的人何时胆子这么大了? 她这么停了一下,秦瑶又接连被打了几个耳光。 “真他娘的该死,想这些没用的干甚,还是先把瑶儿就出来要紧,再这么打下去命就没了!” 随即伸手从和服腰带处拿出一根极小的金针,中、拇二指轻捏针尾运足内力向大汉急射而去。 金针虽细分量却足,此一招无声无息、须臾便至。 可金针飞到一半,却听得一声闷响落在了地上。 “妈妈”定睛一看,金针竟被一个穿着古怪的男子用背后的箱子弹了开。 ‘妈妈’心中暗惊,“这人什么来头?以我的实力竟被他轻描淡写的弹开了暗器,难道是什么出名的人物?” 正思忖时,这个古怪男子突然身子不动,头像猫头鹰一般直转过来。 她仔细打量着,只见这个男子形似僵尸,眼睛鼻子尽皆用布条层层包裹,身着带兜帽的麻衣,背着个硕大的铁皮木箱。 忽而又听得秦瑶大叫了一声,只见她已被那黝黑大汉当众扯掉了和服,只留一条里裤和肚兜挂在身上。 ‘妈妈’暗叫一声不好银牙一咬冲上前去,半路从腰间掏出一个匕首,几个瞬间便绕过众人贴身而入直取那大汉。 古怪男子似乎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施展轻功一步胜似两步竟后发先至拦住了她。 ‘妈妈’狠瞪一眼,飞起右脚踢那人面门骂道:“你是哪个混蛋!敢拦我?滚开!” 那人没有言语,侧身躲过了飞踢又伸出两指直戳‘妈妈’下阴。 ‘妈妈’倒吸一口凉气惊惧道:“真他娘的下作!”间不容发之际左足伸出,在那人手指狠踩一脚借力回飞。 岂料那人还有后手,竟在她足下劲力未吐之时抓住她的右脚使了一招“借力打力”将她扔了出去。 这一扔力道正好,不偏不倚砸在酒缸之上,酒缸应声而碎,上好的佳酿流了一地。 ‘妈妈’被摔的头晕眼花,脑袋轰鸣,心惊道:“这人武功着实了得,我不是敌手!” 忽又听得一声尖叫,只见秦瑶的肚兜已被大汉扯烂,此刻正用双手死命护住关键处。 ‘妈妈’使劲晃了晃脑袋,想到秦瑶与她半生姐妹此刻正受凌辱,决心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刚要起身,却听得一声清雅而稚气的声音从极远处说道:“好香的酒,老板能给我喝几口吗?” 此一声虽说的不甚响亮,可声音传到耳中却清清楚楚。 “妈妈”扯着嗓子喊道:“你若是把人群中的那个女孩子救下来,要多少酒老娘都给你。” “当真?你可莫骗我。” 话音刚毕,只见一个偏偏美少年从门外踏风而至,眨眼间便将秦瑶夺下抱在怀里。 ‘妈妈’暗惊道:“好快的身法!” 秦瑶此刻已挣扎脱力,看到眼前少年面色温和心情一松便昏了过去。 少年摸着秦瑶柔嫩的肌肤心神一荡,赶忙将背后磨的没毛的大氅脱了下来裹在了秦瑶身上。 “这姑娘做了什么这些人要这么对她?你这女人怎么躺在酒里了,这酒……哎,糟蹋了……” ‘妈妈’艰难的爬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知,这些人像是中邪了一般……小心后面!!!” 少年听得背后呼呼作响,回头一望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只见众人将手中兵刃舞的眼花缭乱,正从四面八方向他砍来。 少年危险之际灵机一动,一脚踹翻身前大桌阻挡众人。那桌子质密且重搪开刀剑后又向众人压去。 只是这桌子再重哪抵得过这许多人合力? 少年看一招不成又隔着桌子接连补了三脚,这三脚的力道与桌子重力合成一处,将这先攻的十几人一齐压到了墙上。 经此一滞,其余诸人的步伐也乱了,少年瞅准机会纵身一跃飞了起来。 他正跃在半空之中,谁料身后形似僵尸的男子从中作梗,抓起凳子便朝后心砸来。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叫嚷道:“这怎么躲?” 未经细想伸出左掌从右肋处向后一推,不偏不倚正顶在凳子上。 只是这一掌全凭蛮力推出无甚力道,加之凳子去势甚猛便又将被顶了回去。 众人这时正手举兵刃,就待少年飞回就地砍了。 ‘妈妈’见他危机,一针飞出刺了一人双膝,那人立时向前一跌,跪了下去。 少年趁此机会伸脚将那人踢了出去,立在他的位置上总算躲过一劫。 形似僵尸的男子发现了‘妈妈’的动作,伸出一脚踩在脸上,又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将她踏在脚底。 ‘妈妈’吃痛喊了一声“哎呦”,赶忙运起全身内力挣脱。 这一挣使出了吃奶的劲,可那人仿若足下生根纹丝未动。 少年看‘妈妈’情势危急忙问道:“你有事没事,要紧不要。” “死不了,你先顾好你自己,小心,那些人又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众人又举兵刃攻了过来,兵刃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这下他可没地躲了。 ‘妈妈’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哪知少年冷笑一声,左斜右闪竟将众人兵刃一一避开。 “你们杀我干甚?我救这姑娘换口酒喝而已,你们至于吗?” 哪知众人既不答话也不看他各自加强了攻势,少年这才明白这些人是想要了他的命,收起玩闹的心思凝眸而视认真躲闪。 众多兵刃同暴雨一般劈脸而下,可少年脚步甚灵,哪还伤的到他分毫甚? 就这样,少年闲庭信步的躲过了众人百余招,连一丝衣角也没伤到。 ‘妈妈’见少年轻功卓绝当世少有,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个疑问:“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又攻了百余招,众人之中有人内力不济,已经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住落下,显是疲累已极。甚至有些人气力不调,已经累的拿不住兵刃了。 少年见此面露得色说道:“你们打没打够,我都躲得无聊了。” 形似僵尸的男子看他得色,顺手捡起地上金针,趁着少年疏忽之际从隐蔽处飞出直射他后心大穴。 此招太过隐蔽甚至连‘妈妈’都没看见,眼见少年便要中招,却听“叮”的一声,金针竟距后心寸许之外被一股无形剑气弹开! 那人见此嘴角绷带不住抽动,眼睛射出精光!心想:“好恐怖的剑气!” “果真英雄出少年,阁下武功惊人可否告知姓名。”这个口音生硬而机械,简直不是人能发出的一般。 少年孩童心性有心戏耍说道:“我是你爹,你爷,你祖宗!” “好小子,竟敢骂我,受死吧!” 第三章用毒 少年骂完大畅胸臆,他刚要炫耀突觉自己脚下生出一股大力。此力来势迅猛、无声无息犹比刀兵惊险十倍! 不急少年细想,他便抱起秦瑶腾空又起,顺势从后背拿出破布包裹的长剑朝下点去。 刹那间剑气挥泄犹如汪洋自恣与足下大力相抗,那股大力原是空气骤然压缩释放而成,剑气与气炮相撞发出震耳的响声竟将剑上的破布尽数震碎漏出晶莹的骨质剑鞘。 ‘妈妈’惊道:“你你你,你竟是安土桃山之鬼?!!” “你认得我?咱们见过?” 说话这人正是佐佐木小次郎。 ‘妈妈’心喜道:“你就是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这我便安心了,你可得尽力些,保护好我家瑶儿。” 小次郎应道:“有酒就行,莫要忘了好好请我一顿!” “一言为定!” 形似僵尸的男子冷笑一声,用脚点了‘妈妈’的穴道,全力操控地下机括。 “你就是传闻中‘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吗,今日老夫便试验试验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地下机括经他内力一催更加猛烈,只见得气炮一浪高过一浪,强风夹着劲力透过剑柄传到手上震的小次郎虎口生疼。 小次郎惊道:“这气炮好生了得,打在身上怕是能将我打散了!” 他毕竟经验尚浅,若换做久走江湖之人便会借力打力,挥剑斜斩,借着气炮的劲力飞出包围。而他却剑尖向下对抗劲力,这样直上直吓无异于寻死。 那男子眼光何等毒辣,知道他经验不足更是将气炮毫不停歇的轰出。气炮接踵而至,小次郎无处借力正被一点一点轰到天上。 被剑气卸掉的气浪打到周遭竟将桌椅板凳瞬时轰成齑粉。 小次郎暗暗心惊,实不知这气炮竟有如此威力。 他心悔道:“这……我……哎~我现在拔不出剑,再这么下去早晚死这……他娘的,我怎么忘了还有这群杂碎,你们别过来啊~” 正在半空对抗气炮之时,一众宾客又拿着兵刃攻了过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这般,小次郎前有劲敌后有追兵,待兵刃马上挨到身上时,脑中灵光突现,抛下鬼刃击出一拳。 “罗汉烈火拳第一式‘钻冰求火’……” 这‘罗汉烈火拳’共有十式,分别为“钻冰求火、拈花助火、引风吹火、火舌吐息、烈火轰雷、无明业火、烽火连天、飞火燎原、火龙在天、生灵涂炭。”每一式按照劲力运用不同有十余种变化。 但不论招式如何变化拳力都靠点滴积攒,一拳下去并无甚威力全不如剑气来的霸道。 两者一碰,拳力稍弱身子便向上飞了几分堪堪避过刀剑。 那男子见这一招目瞪口呆,口中不住低喃。 “当真是‘罗汉烈火拳’?这个世上当真有这等神奇的拳法?!!” 众人再攻,小次郎又出一拳‘拈花助火’,经上一拳积累这一拳力道大了不少,两者一加力道大长身子一沉,刀剑贴着衣服从后背轻削了过去。 众人再向下攻,小次郎又收功重出了第一式,如此往复几个来回,虽然险象环生却靠着拳劲的收放躲过了众人数次攻击。 趁着混战‘妈妈’已经运足真气冲破穴道,她蹑手蹑脚偷偷绕到那男子背后,抬脚给了他一记‘鸳鸯腿’,那男子被这一脚踹的一个趔趄险些栽了过去。 ‘妈妈’见一招得手又来一招,顺手拿起一小坛子酒直接砸头。 任谁挨这一下都讨不了好,毕竟江湖之中不是所有人都练过外家横练的功夫,可是那男子竟跟没事人一样不仅没倒反踢出一脚将‘妈妈’给踹了。 这一脚势大力沉,她接连撞断了两根栏杆砸到石柱上才停下了下来,五脏六腑俱是一阵翻腾。 那男子刚要起身在做计较,却不知何时身上已经烧起熊熊大火! ‘妈妈’忍住一口老血笑道:“狗东西,老娘这火折你可吃得消?” 这连环的招数虽不光明正大,但‘妈妈’救人心切也顾不了许多,料想他身上着火一定会以救火为先,小次郎没了气炮攻击便可脱离险境。 谁知这男子竟不管不顾,将身后箱子轻轻一放,全然不管身上燃烧的熊熊烈火,冲着‘妈妈’急速跑来。 ‘妈妈’大吃一惊,一面狂奔一面大声喊道:“你他娘的别过来,你自己都着火了还不管管!老娘身上也有酒,你别把老娘给点了!” 二人一跑一追,直到那男子烧出一股木香味倒地不起这才停下。 待火势稍退‘妈妈’上前查看,赫然发现这竟是一个傀儡。 “这......难怪他不怕火烧,看来傀儡师就在附近。料想不错这人便是‘无惨’上等高手,风魔之里善用毒药的傀儡师——左近。” 想到这里,她心生一计,飞一般的跑回前厅拿起箱子就扔进了一口大水缸里。 箱子一扔就沉了底,不大一会从一串气泡冒了上来。 “看来他真在里面,看我不弄死你!”‘妈妈’搬起一张大桌堵住缸口坐了上去,就想淹死这个混蛋。 她坐了好一会,料想左近已经被淹的七荤八素了,她刚一起身便听水缸“嘭”一声炸了开来,随后一个精瘦的秃头老者从箱中窜出掠了出去。 他骂道:“骚娘们儿,有你的!” 经‘妈妈’这么一折腾,地板下机括失了控制,气炮瞬间停了。同时小次郎压力骤轻,瞅准机会一个转身足踏众人兵刃飞了出去又踢起鬼刃拔出剑销? 只听得蛟龙轻吟、又见得黑光一闪,他一剑递出正是秘剑系剑招——燕返。 这剑出的既准且快,竟将几十个不同高矮的发髻齐刷刷的削了下来。 众位宾客没了左近内力控制,体内毒素激发不出便不大一会儿复了神智。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只觉自己头顶清凉尖叫道:“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怎么了,吃酒吃的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你是……你是‘安土桃山之鬼’?哎呀,咱们怎么跟他打起来了?我莫不是看错了?” “啧啧,这宝剑,决计不会错的。” “这样的长剑、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剑鞘,试问除了安土桃山之鬼还能有谁?” “‘安土桃山之鬼’要杀了我们?!谁知道我们怎么惹他了?” “管他呢,你能打过他?快逃吧” 众宾客刚一转醒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町内瞬时乱成一锅粥。 左近趁乱施展轻功,似壁虎一般爬行而走一溜烟跳到了房梁之上。 待藏到隐蔽处伸出十指运起内力,内力凝练成细线连接地下傀儡的各处关节便又活动了起来。 傀儡一动小次郎便有所察,赶忙蹬地向后掠去,顺手一剑直斩而下,傀儡立即断做两截。 可无论小次郎如何机敏终究是经验太浅,傀儡虽被拦腰斩断却依旧不失灵活,上半身以手代脚爬上地面,张开大嘴便又冲着小次郎轰出一发气炮。 小次郎眉头一挑嘴角微动,如清风拂月一般,单手搂住秦瑶,另一只手捏着宝剑,运足内力正要施展秘剑——燕食与之相抗。 谁知那气炮竟不轰来,相距一步之遥‘嘭’的一声炸裂开来。此招乃是左近逃命的招数,傀儡师不善格斗单在暗处操控傀儡与人战斗,在这气炮之中裹有毒雾,浓厚的毒雾将二人层层包裹。 左近见此招得手,在房梁上吐出沙哑的嗓音大喊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安土桃山之鬼’老夫早晚要你性命,今日权且放你一马!扯呼!” 众人一听不知所以,但这毒气猛烈还是知道的,纷纷叫嚷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妈妈’惊呼一声冲向毒雾,微一触碰便觉灼热难忍,无奈之下身子轻微一转退了出来。她只有一瞬触碰毒气,可周身却已浮肿冒脓。 ‘妈妈’见毒性如此霸道,瘫坐在地伤心道:“难道瑶儿就这么没命了吗?可怜那少年也枉送了命去。” 正悲痛时忽觉周身烈风阵阵,定睛一看只见毒雾正中似有漩涡将四周空气团团吸入,几个呼吸之后便被吸入中心。 ‘妈妈’模糊的看到小次郎正手舞剑花搅动空气,毒雾经此一搅便被裹在剑花正中,形成一个圆球。 又经几个呼吸,眼见毒雾越裹越浓、越变越小,偌大的毒雾竟被小次郎剑气卷的如同拳头般大小。 小次郎嘴角不住抽动渗血,低声道:“阿姨,看管好这个姑娘。”说完便将秦瑶向后一抛恰好被“妈妈”接住。 只见他一面搅动毒球,一面眯着双眼凝视前方,突然几道残影闪过,只听得“波”的一声,小次郎夹带着毒球向前方疾射而去。 但见他足不沾地、如鬼似魅,一瞬之间便赶超众人冲到了极远处的草丛,十五步开外手腕微抖将毒球击打出去。 ‘妈妈’仔细一瞧,顿时一惊。“好你个左近,原来你还没跑,躲在草丛里做甚!” 左近在此处设伏,看见小次郎来势迅猛,凶相毕露大喝一声“来得好!小鬼,纳命来!” 两截傀儡应声闪出,上半身傀儡吸入毒球,双臂如刀成熊抱之势,下半身越地而起,脚似两把钢刀直插后心。 眼见小次郎就要毙命当场,却看他足尖轻点腾空而起,足下踏着刀尖而飞,剑尖顶着机括而进,十步之外一剑刺出,剑气凝实击碎傀儡,直奔左近喉头。 左近自大已久,他从未瞧得起小次郎,直到死亡如此临近的时候,才知自古英雄出少年。 他一生作恶,没想到临了竟给年轻一代做了垫脚石,心中悔恨已极,闭上双眼引颈受戮。 忽而..... 只听“叮、铛”两声,又觉满面滑腻温热,睁眼看时只见傀儡脚刃与鬼刃齐钉在树干之上。 直到看到小次郎扶着树干一个劲的呕血,才知道自己已在‘安土桃山之鬼’的剑下捡回一条命来,他顾不上已经湿润的裤裆撒腿就跑。 小次郎中毒已深,收剑入鞘眼睛一黑便晕了过去…… 待他悠悠转醒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睡惯了硬石板的他此刻觉得身下柔软丝滑,眼皮一抬就见一个美貌少女急切说道:“他醒了!他醒了!‘妈妈’你看,他醒了!” 旁边一个美艳少妇说揶揄道:“看见了,看见了,你心上人死不了。” 这二人便是献豆町的‘妈妈’和秦瑶,五日前小次郎毒发倒地,幸而‘妈妈’百般救治才让他捡了一条命。 小次郎刚一转醒便拉住‘妈妈’的手久久不放,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阿姨你说你要请我喝酒,酒呢?” ‘妈妈’一听小次郎叫自己阿姨,脸一下就绿了,面上怒容陡起。 “什么?!!阿姨?!!人家风华正茂、风姿绰约。爱慕我的人从这京都城排到了四国,你这小娃娃什么都不懂,怎可叫我阿姨?” “那我叫甚?姐姐?别管叫什么了,快点拿些酒来我现下口渴的紧。” ‘妈妈’强压怒火说道:“酒就在楼下,要喝自己拿。我叫结衣,我身边的姑娘叫做秦瑶,怎么称呼看你吧。” 小次郎听说酒在楼下,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扑通”一声摔了一跤。 他捂着胳膊,嘴里不住的念道:“好痛,好痛。我这头怎么还晕,脚怎么不听使唤。” 秦瑶伸手扶起小次郎说道:“前几日,你因真气运行加速体内毒素扩散中毒不浅,现下你这毒还没解全,自然手脚不灵便,” 结衣说道:“都怪我脑子笨,我怎么没想到众人都是被毒迷了心智呢?我要是早点发现你就不用这般受罪了。” 秦瑶问道:“毒?什么毒这么厉害?” “这毒自带一股花香,应是缠着绷带的傀儡所发。只要闻了这花香便已中毒了。左近以特殊内力一催众人便失去神智,随后再用傀儡术操控众人身体,就成了这般模样。” “难怪那日我时常闻到一股花香,那町里的姑娘怎么没中毒?” “这毒应是只对男子有用,说不定是以壮阳药为基础研制的……” 小次郎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忘了自己,出言打断他俩,“你俩别自顾自的聊天了,赶紧酒拿给我啊。 结衣、秦瑶登时无语,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安土桃山之鬼’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酒鬼。 秦瑶将小次郎搀扶到床上说道:“公子且先等等,待身子好些了自会将美酒呈上。我这条性命是公子所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如若公子不弃,秦瑶今后愿侍奉公子终生。” 这等少年剑侠自然是少女所爱,秦瑶虽处烟花巷柳之地但这少女情怀纯真烂漫又说的是自己终身大事,说到最后不禁脸上一红,撇过脸去不去看他。 小次郎对这话不明所以,他初入江湖什么也不懂,自幼学剑也不知男女之事,挠了挠头说道:“我救你也是应该,男子汉大丈夫哪还能看你被那么多人欺负啊。况且结衣说要请我好好的喝一顿,这就算对我的报答了。” 秦瑶一愣,呆呆道:“是啊,请你喝酒,喝吧。”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一颗芳心满是失落。 结衣摇了摇头叹道:“看来是我家瑶儿命浅福薄配不起你,现下你还是保重身体吧。”说完向小次郎拜了拜也出了屋。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的就是小次郎现在这般。他实在是不通世故,也不知是何地方将二人惹恼,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索性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颇为长久,从清晨直接睡到了黄昏。 朦朦胧胧中听得几下清脆的敲门声,门外一个温婉轻柔的语调唤道:“公子,吃饭了。” 小次郎知是秦瑶揉了揉眼睛说道:“你进来吧。”这次他本想要酒喝,但白日里她们两人对此十分生气故不敢再言语。 秦瑶见其缄默,还以为他身体哪里不舒服问道:“公子是否还觉头晕?双腿可否还觉酸麻?” 小次郎见秦瑶不恼便宽了心,回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现在身体好的很。你跟结衣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秦瑶道:“献豆町灵丹妙药不少,我们早就好了,谢谢公子关心。” 小次郎又道:“那……我的酒什么时候能给我啊。” 秦瑶听后心中烦闷,心道:“看来他当真对我没有情义,只是为了喝酒罢了。听得妈妈所述当日之事,我只道是他对我……对我……哎,这一见钟情之事谈何容易,只怪我自作多情徒增相思罢了。” 想到此处不禁叹了一口气强颜道:“公子想喝自然可以,喏,这就是给你的酒。” 小次郎心花怒放道:“太好了,可馋死我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可好些时日没有喝酒了。” 旋即扒开瓶塞往口中猛灌几口说道:“好酒、好酒。” 秦瑶见小次郎猴急的样子不禁一笑道:“看来公子真是馋的紧了,这偌大的京都有名的酒家不在少数,怎会让公子如此疯馋?” 小次郎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说:“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兜里还有些钱财能买得起酒。这些时日钱花光了饭都吃不起哪还敢喝?” 秦瑶实不知这年青一代的第一人怎会如此落魄,须知其它少有名望的少年剑客都被各家大名奉为座上宾,遂问道:“公子你怎会如此?” “这……我还是慢慢告诉你吧。”随后小次郎就将自己如何弄钱买酒又如何变得落魄的事告诉了秦瑶。 秦瑶听后瞪大了双眼,她实不信如此人物竟会做出这种事,竟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你,你怎会……我是决计不会信的。” 第四章坑蒙拐骗 小次郎打了一个长嗝说道:“真是好酒,舒坦。你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我可没说假话。你要不信我这就带你去碰碰运气,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手段!”不待秦瑶回答,扯着她的手就出了门。 刚出房门小次郎便被眼前的景色给惊到了,只见町内各类珍奇文玩数不胜数,看似随意摆放却饶有深意,细细品之,再也找不出别的法子能摆放处如此美景。 只见步步彩灯高挂、处处植被繁茂,偶有树枝穿墙而过伸进回廊更平添生机。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却只兜了个大圈回到原处。 秦瑶被小次郎拉着手,心中小鹿不住乱撞,正享受着手心传来的暖热,一瞥之下见小次郎神情极为尴尬,不禁捂嘴而笑。 “此处极大容易迷路连我也时常走错,公子新到自不识得,还是让我带你走吧。” 小次郎知秦瑶替自己解围,也不答话低着头跟着走了。 秦瑶问道:“公子行走江湖所见建筑可有不少,你可知此地建筑与别处相比有何不同?” 小次郎这乡下土包子哪懂得这个,但美人面前面子还是要赚的,支吾半天也憋出什么来。 最后硬生生憋出一句“我觉得没什么区别,也就大了一些,还有就是那些瓶瓶罐罐的看着挺值钱的。” 秦瑶微微点头,回道:“这里是挺大的,且这建筑风格在东瀛日本也是独一份,跟我故乡极为相近。” 小次郎摸了摸脑袋,也知道话中意思,可秦瑶确实是京都口音,听不出她本来味道。 “那你来自哪里,我可听不出你有别的口音。” 秦瑶连连摇头、连连叹息,“小女子来自大明,出外游玩被拐卖东瀛流落此地已经好些年了,这里便是按照唐朝时期的风格建造的。而且,这里可是围着大树建造而成的哦。” “树?我的天,这个地方这么大,这得多大的树啊。” “我听妈妈说,当年是幕府里的一位将军行军至此看到了这棵参天大树,耗了极大气力才建了献豆町。” “将军……果然有钱,这能换多少酒,够我一辈子喝了。” 秦瑶听他三句离不开酒,略微气恼的说道:“……你就知道喝,酒鬼!”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楼下,放眼望去只见町内人山人海极具人旺,几日前被损毁的物件已然修缮完备。 小次郎看见楼梯后摆着许多酒缸说道:“你们这儿这么多酒啊,我多少喝一些没关系吧。” “你这酒鬼,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反正‘妈妈’也不会说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也没理会小次郎,留他一人在此地凌乱。 小次郎忙道:“你……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给你演示?” “你好好喝你的酒,我去跟‘妈妈’告假。”转身入了后屋。 结衣此刻正训斥町内守卫,一众守卫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秦瑶贴在耳边冲着结衣小声说了几句,结衣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拍着秦瑶肩膀说道:“行啊你,我家瑶儿开窍了,不错不错。” 她从和服腰带处拿出一些钱交与秦瑶,又附在秦瑶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女追男隔层纱,咱们献豆町的女人,还能有追不到的男人?” 秦瑶按住结衣的手,笑的满面娇媚,“净胡说,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你这钱怎和你暗器放在一处,不会有毒吧。” “有毒,毒死你个小没良心的。女大不中留啊,你可得把这小子给我留住了,现在这町内守卫可废物的紧,咱们得换几个有用的来。” 秦瑶扮了个鬼脸边跑边说道:“你就知道瞪我,改天再换个别的招吧,我先出去了哈。” 旋即走出后屋拉着小次郎的手一蹦一跳的出了献豆町…… 闹市之中二人牵手而走,秦瑶靠在小次郎的身上说道:“公子,你说我漂不漂亮啊,你身边有漂亮的女孩子吗?公子?公子?” 小次郎此刻头脑发懵,淡淡的香味从秦瑶身上传来仿若山中的百合令人神驰。加之皎月高悬、轻风微微,又想起前几日抱着她退敌的情景,男子汉气概悄然而生不禁心神一恍。 经秦瑶再三呼喊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你说什么?” 秦瑶哪里知道小次郎这份心思,还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她在嘴里小声嘟囔着:“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小次郎不知所以,忙问道:“你不舒服吗?我还没带你见识手段呢。” “我见公子不愿理我,想来也不是真心给我看你的法子,只怪我生的丑陋公子不喜欢。” 看到秦瑶扭扭捏捏的说了这么一句,小次郎才明白了一分,赶忙说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觉得你很好。” “我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美吗?” 小次郎凝望着秦瑶璀璨生光的双眸,看那眼中似有星辰大海光芒万丈,又被秦瑶一问不免有些慌了满面通红也扭捏了起来,用了极大的力气点了点头道:“恩……” 此时无声胜有声,此刻少男少女情愫暗起,低头走着各自体味着心中甜蜜。 过了一会秦瑶开口道:“你还没验证你说的赚钱的法子呢,你……你可不能抵赖。” 小次郎这才从情愫中走了出来,一拍脑门说道:“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现在我就给你表演表演,不过你得装作不认识我,要不就不灵了。” 随后他拉着秦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装扮了起来。只见他用里衬将鬼刃层层包裹斜背在内,又寻一人家偷拿了许多衣服穿在身上,最后再套上大衣将一寸骨质剑鞘露腰间。 他本就高大瘦弱,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穿戴之后,活像一个虎背熊腰的俊俏男子。骨质剑鞘温润晶莹极像大明贵族随身携带的羊脂白玉,此刻他简直就是一个京都城里的富贵少爷。 做了这一切,他又拿出随身的钱袋,在地上胡乱抓了些细小的石子放在里面。 待一切事毕,小次郎拿起钱袋往手里一掂得色道:“莫要眨眼,且看我的手法。” 秦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隔着一小段距离跟着他。 只见他专向热闹的地方走去,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又看看那,最后选了一个买脂粉的摊子仔细挑选了起来。 秦瑶看他一个大男人竟轻车熟路的挑选起脂粉来顿时羞红了脸,实想不到这酒鬼居然还有此等嗜好。 “他怎么做到年青一代第一人的?跟我想象中的差太远了,稳住、稳住,在见到他之前我也想不到他是个酒鬼不是,也许另有玄机。” 且说这胭脂本是女子化装之物,但在京都之地阴柔之气盛行,所以男子来挑选脂粉也不是怪事。 小次郎穿着虽破,但皮肤白皙相貌英俊自有一股神韵,不明真相之人都以为是京都贵族乔装打扮之后来采买脂粉的。 他故意左挑右挑,面上忽而漏出一丝欣喜,忽而又漏出几分不悦,最后拿起一盒胭脂,仔细看着。 他向老板问道:“你这胭脂玲珑有致,不知十两银子可够?” 脂粉摊子本就是小本营生,这整个摊子铺所有脂粉加起来也才区区二两,小次郎一口价说出十两一盒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老板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便,看他行止大方潇洒极为阔绰,虽然穿着老旧但面庞极是俊美,心中估摸着他应是后宫之中的哪位面首。 于是计上心来满面堆笑道:“这胭脂嘛,十两可还不够,这可是大明的货稀有的紧,就涂上这么一点,保证在你英俊面庞上再添亮色。十两银子太便宜、太便宜,少说也得十五两。” 老板本以为他能杀个价,没成想他却一口应了下来。 “十五两也还好,不算太贵,若遇到好货再贵也买得起。” 这下倒换做老板心悔了,早知道他可就多要一些了。 小次郎背过身去解下钱袋,故意将剑鞘漏了出来。那剑鞘晶莹剔透看的老板眼睛直冒精光,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问道:“客官腰间所系可是羊脂白玉?” 小次郎浑不在意,就像老板口中说的是一件寻常之物一般, “只是极为平常的一种羊脂玉罢了,没什么稀罕的。” 说完拿出钱袋在老板面前故意掂了掂分量,钱袋石子与碎银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 “哎,看来我钱没带够,老板这货你先帮我留着。我马上叫我家下人回去拿钱。”说罢又将钱袋系回腰间。 老板见小次郎呆头呆脑的,不禁喜上眉梢一边给远处的两个大汉使眼色一边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公子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看看我家其它胭脂,我家还有比这更好的货色呢。” 说完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从桌子底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大盒。 他炫耀道:“这里可是我珍藏的极品货物,都是从大明权贵所用,不瞒您说这里面有几盒连大明人都买不到,客官今日可算是捡到宝了。”随后将盒中胭脂一一打开,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 趁着小次郎被老板吸引,刚刚那两个大汉便绕到了小次郎身后,各伸两指一人去夹‘白玉’、一人去夹钱袋。 这全程都被秦瑶看在眼里,心惊道:“还真如他所说,看来这三人要倒霉了。” 那俩大汉出手甚是迅疾,只是一人轻轻松松的偷到钱袋,一人却始终拿不到‘白玉’。 小次郎早就察觉腰间有异,只是他故意不管,等那大汉动作大了再猛一回头,怒目喝道:“你们俩个在做什么,竟敢公然盗窃财物!” 一般毛贼经这一喝早就吓跑了,可这俩大汉仗着自己体格健硕竟反骂回来。 “你这混蛋,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你东西了。我就在这走怎么了?你家路吗?” 周遭的人一听吵闹,都围了过来。 老板诡笑道:“客官息怒,我来给你们评评理。说句公道话,这捉贼讲究个捉赃,你说他二人偷了你的东西,你可在他们身上见到赃物?” 小次郎早知如此,故意点破道:“哦,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怪不得你刚刚那么殷勤。行,我就搜搜他们看你还有何话说。” 其中一个大汉叫嚣道:“他娘的狗东西,我就站这,你敢搜吗?”那俩大汉生的甚是强壮,足比小次郎高了一个头,赤裸的上身漏出结实的肌肉往小次郎面前这么一站顿生威压,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怕了。 小次郎哪里管这些,仰着头与那大汉对视。 “有何不敢?不过要是被我搜到了可别怪我无情,起码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伸出手来便向二人身上摸去。 那俩大汉仗着自己生的强壮有恃无恐,一把抓住小次郎的手腕。 “你这细皮嫩肉的狗东西胆子倒还不小,还他妈真敢搜你爷爷,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你。” 不待那大汉动手便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偌大的壮汉竟如流星一般飞撞墙上晕了过去。 小次郎有意显示,将腿停在空中尽量伸的直些对另一大汉道:“你让不让搜?” 另一大汉哪能就此罢休?朗声道:“你这混蛋有两下子,看你爷爷怎么揍你。”一个熊抱冲了过去。 哪知小次郎侧身避过,放腿出拳,“罗汉烈火拳第一式钻冰求火!” 但听得大汉胸口“噼里啪啦”的一通爆响,接着拳劲一吐,又是“嘭”的一声竟越墙而飞不知所踪。 小次郎将手搭在了眉上望了望,又拍了拍手掌灰尘回过头来对老板说道:“就差你了,你让搜不让?” 老板早就吓软了,哆哆嗦嗦道:“客官好功夫,好功夫,小人再也不敢了这钱袋你尽管拿去。”说着就把钱袋递了过去。 他早就知晓这三人偷钱的套路,装模作样的翻看钱袋,突然眉头一皱恶狠狠道:“你这混蛋手也忒快,我这钱袋里的许多银两怎么就变成了小石头,找打?!” 老板一听吓的直打摆子,急忙解释。“决计不可能,你这钱袋我还没动过,怎么可能变成石头,不可能!” 小次郎将钱袋一把甩到他脸上,砸了他个眼冒金星,许多石头从钱袋中掉落。 老板一看顿时吓傻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这钱袋就是这样的,我哪里敢动。” 小次郎瞪着老板一字一顿的说道:“把、钱、给、我!” 老板打也打不过,哭也哭不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慢慢悠悠的拿出钱盒。 “客官你说你钱袋里有多少钱,我都赔你便是。” 小次郎瞥了一眼钱盒说道:“不多不少,就你盒子里这么多。” “什么!?这可是我全部家当,你怎说都是你的。” “怎么?你不服,讨打?!” “别别别,你说多少就是多少,你就都拿去吧。”老板颤抖着将钱盒里的银子倒向钱袋,装了个满山。 小次郎心满意足的说道:“这就对了,今日这顿打我权且给你记下了,下次再偷小心我揍你。”说罢拎着钱袋大摇大摆的走了。 待到人稀处,小次郎还了衣服招呼秦瑶过来满脸得色道:“怎么样,我所言非虚吧。” 秦瑶不住鼓掌道:“公子今日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真想不到你有这般手段。没想到你外表看起来挺老实的,实际上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主。” 小次郎被说的脸上一红,连忙摆手。 “什么老奸巨猾,唯手熟尔。我有次钱袋被小偷给偷了,打他一顿之后他便把这法子教给了我。要是我自己可怎么也想不出这个。”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憨货能为了喝酒学出这么多名堂也真是不易。”秦瑶心道。 “我有一事不明,还求您给我解惑。” “你说。” “你是如何知晓哪些人能坑钱,额……‘赚钱’的呢?” 小次郎嘴角一扬故作玄妙。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你爱说不说~哼!”秦瑶最见不得这个,别过身去不再理他。 这炫耀的机会小次郎哪能错过,赶忙赔罪道:“别别别,我说还不行吗,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这多买卖的店铺都在极力的吆喝,唯独刚刚那家什么也不做。” “那又怎么样?许多商人有不同的门路,人家不吆喝也不能证明人家是做不正经营生的。” 小次郎伸了个懒腰道:“说的也是,不过别家做正经胭脂生意的都配个小镜,他家什么也没有,我想应该有些问题。” “听公子这么一说,似有几分道理,那也不能就此确定店家是做坑人的勾当啊。” “所以我才去碰碰运气啊,那一盒胭脂要我十五两,够我买多少酒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打了他也不亏。” “呵呵,这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才不是恶人,他们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秦瑶捂嘴而笑又问:“那你怎的又没钱买酒了呢?” 小次郎摸了摸脑袋显是极不好意思说道:“哪有那么多小偷,再说了那些小偷被我揍过一次哪还敢再偷我,远远瞧见我就跑了,时间一久我就穷了,也可能是我运气不好。你看今天我跟你一出来不就又遇上了吗?” 秦瑶哑然心想:“看来这憨货也不全是呆头呆脑的,这些东西连我都学不来,看来这憨货为了酒什么都能学会。” 二人又随意聊些别的,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走回了献豆町。 第五章傀儡弦杀师 前院种满了花草,加之皎月高悬轻风徐徐,更让二人依依不舍,而此刻献豆町灯火已灭,想来时辰已晚只得暂别。 秦瑶刚想说些临别之语却被小次郎推的一个趔趄,只听“嗖”的一声,一枚暗器擦身而过,又听“叮”的一声响暗器钉在了院内的鹅卵石上兀自发出‘嗡嗡’的响声。 秦瑶背后冷汗陡起大叫道:“是谁……” 这话说了一半,又听一枚暗器射来,小次郎见回身一闪挡在了她的身前,掷出钱袋格挡暗器。 这一掷既狠且准,暗器不偏不倚正钉在钱袋里的银两上。 他斜眼一撇,只见这暗器金光闪耀又细又长,不是金针还是何物? 能在东瀛日本能用金针当暗器的人除了井上家的大小姐结衣之外还真没别人。 秦瑶想到这里高声问道:“‘妈妈’是你吗?” 她本是试探的问一下,这金针是结衣的不假可也不能说明这暗器就是结衣射的。 可一个慵懒的声音却将她的心拉入了深渊,“瑶儿,是我啊,怎么连我的金针都认不出了。” 秦瑶循声而望一个俏丽的身影从院落黑暗处缓缓走出,这身段、这气质,不是朝夕相伴的结衣还是谁? 秦瑶死命的摇着脑袋,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她实想不到自己割头换命的姐妹会暗害自己。 她问道:“你……你这是为何,为什么要害我们俩,难道是受人胁迫吗?” “傻妹妹,怎么有人威胁的了我。瑶儿,你快过来,别伤到你。”结衣轻轻说道不紧不慢可言语间却多了些杀意。 秦瑶一脸不可置信,质问道:“你这又是为何,公子于我俩有恩你竟要杀他?!” 谁知结衣笑了,笑的十分凄苦,缓缓将手放到腰间似要再掏出一枚金针。 “世间之事不是你能想透的,我井上家虽富甲天下,可说到底不过是丰臣手下的一条狗,各种苦涩实难言语。你可记得当出你被拐来东瀛无依无靠是谁给你饭吃,谁给你衣穿?!!” 秦瑶此生所遇之事不少可都没这次难以抉择,按说结衣对她恩义更重,可小次郎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又怎能忍心杀害于他? 她在心中默然权衡良久,坚定道:“你救我性命给我饭食,大恩大德秦瑶没齿难忘。可公子……他也是我的恩人我定要护他周全,还望你停手,否则……否则……” 她本想说结衣若不停手便自尽当场,可想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仍在东瀛这后半句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结衣听后怒目圆瞪,咬着牙齿狠狠道:“好!你还真是我结衣的好姐妹,你既打定主意护他我献豆町今日便清理门户!”说罢俏手一挥,一众护卫闪跃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 这一刻,很漫长……回忆往昔,她怎么也想不到结衣会对她痛下杀手。 秦瑶当年被拐到东瀛卖到妓院,幸而自己机灵才趁看守不备逃了出来。 人在异乡言语不通,她只能终日乞讨苟活于世,这样饥寒交迫的过了大半年,身子终抵受不住在一个雪天里倒在献豆町门前。 恰好那天结衣发现了她,才使她没被冻饿至死。 结衣待人极善,不仅收留了秦瑶还教她学武甚至从未让她陪过客,这些年来二人肝胆相照、情同姐妹、相互依偎。 秦瑶从未想过自己会违拗结衣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站在结衣的对立面,谁知今日…… 想到这里她一腔热泪再也忍不住,哭声道:“结衣,你我姐妹一场,竟连我也……也要杀吗?我这条命承你当年所救,你既要杀我,我把命给你便是。” 说罢竟真的走上前去赴死。小次郎一把拽回秦瑶低声道:“找什么死!?情况不对!” 秦瑶擦了擦泪说道:“怎么不对,你看不见吗,她要杀我!” “结衣内力不强,暗器掷不出如此威力,况且刚刚两枚暗器都是朝你射的,她应该不会如此狠毒吧。依我看其中或有曲折。” “你没骗我,这里真有隐情?” “恩!” 趁着二人说话的当口,众多护卫便各持兵刃围了过来。 小次郎拔剑而出,一招横扫,剑气四散竟将众人逼退数十步。 他嘲笑道:“结衣,你想杀我就用这些人?够吃我一剑的吗?” 秦瑶心中一惊大声道:“公子小心,别伤了他们性命!” 小次郎哑然,他实不知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脑中究竟想了些什么,这种时候怎么胳膊肘向外拐。 “现在不是我要害他们性命,是他们要杀了我们。” 秦瑶被小次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嘴里小声嘟囔着:“你近乎神参上级的武功,町里的护卫哪里是你对手,他们平日里对我不错,你还是手下留情吧。” 这话声音虽小,但二人相距极近也不是全都听不清楚,小次郎纳闷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无惨、神参,都是些什么东西?” 秦瑶惊讶道:“你竟然不知道?这是江湖上的实力等级。” “实力还用等级?你与我细说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实力等级是风魔之里划分的,风魔之里乃是江湖第一大势力,其首领风魔小太郎更是奥义皆伝巅峰级高手,是江湖公推的武林第一人。” 小次郎只听得武林第一四字心中登时不忿打断道:“有这么厉害吗?我就不信能打的赢我师傅!” 秦瑶见他脸上自有一股傲气,心中想笑他狂妄,可她转念一想反而更加欣赏起他来,像他这般年纪就该有如此气概! “风魔之里本是忍者集团,他们将忍者划分为下忍、中忍、特别上忍、上忍、奥义皆伝五个级别。江湖人士为了明确自己的实力便套用了过来,创造出了十斩、玄人、无惨、神参、万物之末五个称号,这个是咱们江湖上人人都用的。” “放屁,天下那么多人就用这几个等级?自欺欺人吗?!” 秦瑶无语,她不知道小次郎为什么有这么大火气。 小次郎在秦瑶讲解的过程中将众人逼退数次,他心想,“这些人废的很啊,难道看不出我一直没变招吗,这么差的武功杀了他们未免可怜,姑且给他们留条小命。” 他在胸前舞了个剑花将剑收入鞘内,不攻不守,闭眼倾听,就像放弃抵抗了一般。 众人再攻竟轻而易举的贴身到半步之内,眼见兵刃就要砍到, 秦瑶大急,喊道:“公子你别生气,我不瞎说了,你可别这样。” 结衣冷哼一声说道:“不动如山!好小子,你真以为自己挡得了吗?” 可就在这极短的一瞬,风云交会之际突现黑光。 拔剑、疾奔、斜削一气呵成,人影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众人仿若静止一般,刹那间便被削断脚筋。 做完这一切,小次郎收了鬼刃向结衣道:“阿姨,怎么样,我这秘剑系——燕回闪可还够看?” 结衣惊得合不拢嘴,过了一会儿抚掌而笑道:“不错、不错,‘安土桃山之鬼’果然厉害,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死期不远了。” 小次郎大惊,竟被她红口白牙的一说吓的一哆嗦,他装作若无其事道:“你放屁!要我死还早着呢!” “你看看你手掌是不是发黑?胸口可曾憋闷?”结衣说道。 小次郎一直觉得自己胸口闷得慌,只当是睡的太久的缘故,低头一看,只见掌心黝黑发亮透过经脉延伸至手臂,惊道:“这这这,这你怎么知道?” “几日前你中了左近的毒还未尽除,今日你又中毒,这毒上加毒,你说你是不是死期不远了?况且你真气运行加速体内毒素流转,只要这团黑气攻入心脉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你不得。” 原来方才结衣给秦瑶的钱上被涂了毒,小次郎用手触碰便着了道。 都说关心则乱,秦瑶听到结衣所言担心的不行,拉住小次郎的手就说:“公子咱们快逃吧,保命要紧。” “想逃?你逃得掉吗?趁你病要你命,纳命来!” 小次郎向来不肯服输,连嘴上也不饶人回敬道:“你这话说的老气横秋的真跟你年纪相符,就看看谁要谁命!” 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暗暗叫苦,他这路武功全靠内力爆发,如今身上不知又中了什么毒怎敢再用内力?可他又对刚猛的外家功夫一窍不通又怎打得过她? 好在结衣武功也并不厉害,小次郎使剑胡乱挡了几招也还过得去。 他又接连递了几招竟把结衣打的连连后退心中暗暗得意,没想到自己这路剑法不用内力也有如此威力。 哪知结衣故意不漏真功夫就是要让小次郎有这般轻敌的心态,在其自大骄傲时突然在拳脚功夫中连施暗器。 小次郎一时不察险些中招,还是秦瑶一直警惕着又用钱袋挡了一针。 “谢谢你啊,这结衣是什么路数,你与我说说我好战的容易些。” 这一幕是秦瑶最不想看到的,直到两个人真的大打出手,才知木已成舟不可挽留。 她将悔恨强压心头,说道:“结衣她……她善用毒物与暗器,加上她临敌机能可以跟神参中级一战。” 结衣听后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老娘既然敢打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今日就让你心上人假鬼变真鬼。 要论临敌经验小次郎万万不敌,可要论机巧应变他这‘安土桃山之鬼’的名声也不全是江湖人胡吹来的。 此刻他凝着眸子仔细观察,赫然发现结衣身上有用内力凝练的细线,再把前些时日对付左近傀儡的经验一结合,顿时通透。 只见他突然发足狂奔,围着结衣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几个呼吸间便化为道道残影。 “奥义——樱雪落刃。”所到之处剑气迫人,黑色长剑挥舞如风恰如无数剑刃从天而降,加之清冷的月光照耀其上正如樱雪飘落一般。 经此一招周遭树木竟被拦腰斩断,树上剑创纵横,伤痕累累。 剑风过后,小次郎将剑插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喘粗气,右臂抱着结衣运足真气一震,一股极热内力灌入体内,不一会结衣双眸恢复灵光问道:“我这是在哪?你怎么这般憔悴。” “你终于清醒了,刚才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结衣缓缓道:“刚才……刚才町里来了个瘦高老者,我和他对了一眼就什么也不记得了。莫非是……‘傀儡弦杀师’右近?!!” 忽而一个苍老又阴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不错,不错。都说献豆町是丰臣秀吉的情报机构,果然名不虚传,连老夫的名字都知道。” “还真是他,闭眼!这人右眼内含双瞳,会催眠术!” 小次郎一听赶紧闭紧双眼,他向问道:“难怪你要杀秦瑶,莫不是你被他催眠了?” 结衣大惊道:“什么?!这混账要我亲手杀瑶儿,当真恶毒!” 小次郎委屈道:“不光杀秦瑶还要杀我呢。” 结衣看小次郎语气甚为可怜歉声道:“……对不住了,瑶儿呢?” 话音一落便听秦瑶说道:“我在这,你可算醒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结衣心中老大愧疚连声说:“瑶儿你我姐妹情深,适才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你可别放在心上,都不是出自我本心,你可别怪我。” 秦瑶缓缓走来,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回道:“哪里话,希望我做什么事你也别介意!” 又听一声轻吟,秦瑶竟拔出了小次郎的鬼刃。 “公子,你这剑锋利的很,不知我这等功力的人能否一剑刺穿你的心脏呢?” “什……什么?!!” 只听“噗”的一声,鬼刃透胸而过从左肋刺穿,小次郎站立不稳,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秦瑶阴恻恻的笑道:“‘安土桃山之鬼’,老夫这傀儡术与你剑法相比孰精孰妙?” “老东西,今日我不……哎呦,结衣你慢点……剑还插在我身上呢。” 结衣飞起一脚踹飞秦瑶,拼尽全力抱起小次郎发足狂奔。只不过鬼刃还插在小次郎身上,一路颠簸疼的小次郎直翻白眼。 结衣抱着小次郎跑到町内后屋,将床头茶几一转,“卡卡”几声床板便翻了过来。 原来屋后之内另有密室,结衣抱着小次郎闪入其中用火折点了火把,但见密室之内尽是卷宗。 小次郎惊讶道:“没想到你屋子里还别有洞天。” “那可不,献豆町可是情报机密之地。江湖之事那么多我也都靠脑袋记啊。我先帮你把剑拔出来,你忍着点。” 她随手从腰间拿出几根金针连封小次郎身上几处大穴,又握住剑柄向外一拽,“噗呲”一声,一团鲜血应声而出。 “哎呦,痛死我了。你愣那做什么,把剑给我。”小次郎斜了结衣一眼,一把抢过鬼刃。 鬼刃一拿,结衣才缓了过来,她喘着大气说道:“这剑……有古怪。我方才拿剑时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无尽的深渊中,深渊又冷又孤寂,甚至听到恶鬼的哭嚎。” “净瞎说,这剑是我小时候一个高僧送给我的,我时常拿着怎么没你说的那感觉。对了,你给我讲讲右近的武功呗,我好想想怎么应对。” 说到江湖人物那可是结衣最擅长的地方,从密室一角拿出一本书,拍了拍厚厚的灰尘说道:“右近这人你要是问旁人兴许还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到我那可算问对人了。” “照本宣科,自卖自夸个什么劲。” 结衣尴尬道:“行行行,老娘不自夸了行不。不过右近不常在江湖走动,卷宗几年没动过,这里记载的可能不全。” “先看看吧,能知道些是一些。” 结衣翻开卷宗,在泛黄的纸上写道:工藤右近,神参巅峰级高手,生年不详,与其弟工藤左近师从妙义山黑崎一族,于信长初期以傀儡术名动江湖。能用内力化成细线操控活人、尸体、傀儡,善用毒药,能用内力线牵动人体每一寸肌肉骨骼,使之与平常时无异。 小次郎大感惊讶,“怪不得你被操控的时候跟平常一样,没想到傀儡师这么匪夷所思。” 结衣问道:“这内力化成的细线刀劈斧凿都砍不断,你怎么救下我的?” 小次郎一脸得意,“我用内力催动剑气震断的呗,简单的很。” “你……你这等内力可比他操控傀儡更惊人。” 小次郎颇为自豪,自夸道:“那可不,我可是用了奥义系的招数。你说我跟有个叫宫本武藏的剑客孰强孰弱?” “你说的是二天一流的宫本武藏?!这可真说不准,你俩应该在伯仲之间吧。” 小次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咱们继续往下看吧。” 书上写道:右眼天生异瞳,见之能迷惑心智。其内力线坚韧无比,常在暗处用其勒断脖颈实施暗杀,时人称其为‘傀儡弦杀师’,后投入竹千代门下入了风魔之里,本愿寺之变后以傀儡术暗杀丰臣秀吉被猿飞佐助所伤,自此销声匿迹。 “没了?就这些?这哪有什么破敌之法啊。” “这人神秘的很,这么厚一本书也就记了一页纸…… 第六章罗汉烈火拳 小次郎也很无奈,他还以为能在书里得到些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净是些有的没的。 不过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看到猿飞佐助能够打败右近,心中一股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猿飞佐助真个厉害的人物,右近这么难缠居然能打伤他。” 结衣讪笑了一下,突然支支吾吾起来,“不过......我可不想见到他,他这人麻烦的很……” “哦?怎么麻烦?” 结衣面色一红,低下头去,羞道:“你别问了。” “好吧”,他回了一句又开始专心看着书上内容,忽然,他发现纸张的最下面有行极小的字。 他一拍结衣的肩头说道:“你怎么看的这么不仔细,你瞧这是什么?” 哪知结衣赶忙捂住小字,面上显得十分慌乱,说起话来更支吾了。 “你......你别看,这没什么......可看的。” 小次郎哪肯放过,一把抢过书来,“有什么稀罕的,一旦是破敌之法呢。” 他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光仔细瞧着: 右近贴身功夫稀松平常,吾用分身之术找其所在围而攻之,不消片刻令其重伤而逃。吾以亲身战斗写下此段,献给我亲爱的结衣小姐——猿飞佐助记! 小次郎一边看一边念,结衣听在耳里瞬间羞红了脸。 “说了不让你看,你非看。猿飞佐助这人讨厌的紧,你.......你别信他。” 小次郎哈哈大笑,:“人家喜欢你也很正常,你这年纪也该嫁人了,不过世界上真有‘分身术’这等神奇的功夫?” “当然有,佐助学的是甲贺流忍术,分身术传到现在这整个日本就只剩他一个人会了!” “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佐助跟那个叫宫本武藏的年轻剑客相比谁强谁弱。” “宫本武藏?你说的是‘二天一流’的宫本武藏?!”结衣问道。 “是啊,你也认识?我差点忘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你纵使没见过但也了解的差不多。” 结衣眉毛一挑,用手拍了拍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那是自然,我觉得宫本武藏的实力跟你差不多,可比之佐助要差许多。” 听了这话小次郎面上忽然现出一股傲气。“你等着,过几年我一定将他二人统统打败,甚至要问鼎武林。” 结衣心中感叹,‘这少年好有志气!’她拍了拍小次郎说道:“今后就都看你的了!对了,你想到对付右近的方法了吗?” “我贴身给他一剑不就行了?” 结衣咂舌,这少年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不像样的主意。 “你啊,哎,我真怕折了你面子,你还是再想想吧。就这样还打败佐助呢,依我看啊,你连宫本武藏都比不过。” “猿飞佐助很厉害吗?他实力如何?别空口无凭就说我打不过他!”小次郎言语之中颇为不服。 提到佐助的武功,结衣两眼忽然一亮。 “他是忍者,有奥义皆伝的称号,虽比不上风魔小太郎应该也在伯仲之间,而且他俩还与忍着之神‘服部半藏’并成为‘东瀛三忍’呢。” “竟跟武林第一人在伯仲之间?!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看来对付右近我还得思忖着来。” 结衣看小次郎脸上隐有黑气,关切问道:“你脸怎么这么黑,中了什么毒?” 听了这话他才回想起来,猛拍大腿说道:“我居然给忘了,我中毒了。” 他撸起袖子,只见粗大的黑线沿着臂弯,已经爬到了肩膀处。 结衣惊道:“好猛烈的毒!以我的水准一时半会居然看不出门道。你前些时日余毒未清,今日你又运功过度加速毒素运转,加上这新毒……” 小次郎打断道:“有人!” 结衣一听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只听的“卡卡”几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走来。 伴着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这一顿好找。” 这声音一听就是秦瑶的,结衣想到方才种种心中不免一阵惊慌。 “他们追来了!咱们怎么办?怎么办?!!” 小次郎却全不当回事,轻轻笑了笑,显然颇有底气。 “不怕、不怕,秦瑶武功平常的紧,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他刚想嘚瑟,哪知结衣语气一沉,颇有老气的质问道:“是吗?难道连老夫你也不怕了??!” 小次郎做梦也想不到结衣居然在此刻被催眠了,他赶忙闭紧双眼,以耳代目退到角落,伤口一扯剧痛之下行岔了真气。 只听得沉重的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 小次郎右手顺势向腰间一摸,想要拔出鬼刃防备着,可这一摸之下哪还有鬼刃半分踪影? 他心悔道:“我这记性半分都没长,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怎么又把鬼刃给扔了,他越迫越近我该怎么办?” 小次郎越是在关键时刻脑袋越是灵光,忽然急中生智开口道:“等等,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脚步声停下,一个苍老又阴沉的声音从角落处缓缓送出。 “莫要挣扎,你身子里的毒是我弟弟的‘云水箭’与我的‘樱花烙’二毒融合而成的“鬼发妻”,普天之下无人能解,你若再动内力只会让自己早些毒发罢了。” 小次郎心头一紧忙问道:“……这毒真没法解?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可是为你弟弟报仇吗?” 右近笑了笑,笑的十分平静,“你未伤他性命,何需我来报仇?只不过老夫觉得你小娃娃骨骼惊奇剑法高超,想来应是个厉害的角色。若有你和结衣两个做我的傀儡……我或许就能报的了猿飞佐助的一败之仇。” 小次郎心里一阵发凉,既惊恐于他的歹毒心思又害怕他的狠辣手段! 他张口又问:“你既要把我做成傀儡又为何要催眠结衣?直接催眠我岂不少了许多麻烦?” “恩,说的不错。不过老夫不试试你这小娃娃的斤两,怎知你够不够格?” 小次郎啐了一口道:“你这老匹夫居然他娘的试炼我。” “小娃娃莫急,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要太大火气,况且做我傀儡也算你今生修来的福分。” 小次郎一面佯装询问一面捋顺行岔的真气问道:“我死后被你做成傀儡灵魂难安,怎么能说是我的福分?” 那苍老的声音笑道:“能做我工藤右近的傀儡就是你的福分,况且‘鬼发妻’毒发之时皮肤像枯叶一般凋零,这等苦楚你还是不受为好。” 小次郎听后一阵心慌,他可想不到自己身上中了这么厉害的毒。 右近问道:“小娃娃,你还有什么不解的?别拖延时间了。” 小次郎一直潜运神功,只差一线便可顺开真气,继续拖延道:“我有一事不明,你刚刚怎么进的密室,又怎么催眠的结衣?” 右近哑然,“这事你竟想不到?老夫不愿再与你多费唇舌了,受死吧!” 在这一刻,小次郎已将真气完全捋顺了过来,神功既复不再忍耐,“罗汉烈火拳第一式,钻冰求火!” 右近心里早就料到他会有所动作,为彰其威竟舍长就断闪身上前与其徒手相搏。 他故意不用傀儡而采取贴身肉搏的方式战斗就是要折辱小次郎。 小次郎当然知道他的用意,拳头似流星一般打出,“第二式,拈花助火、第三式,引风吹火、火舌吐息、烈火轰雷、无明业火、烽火连天、飞火燎原。” 罗汉烈火拳本是至刚至烈的拳法,小次郎不顾毒发一招一式连贯打出,内力透出拳头,一拳强似一拳,拳拳爆发、力力相合,待打到第八式,拳上竟隐隐有了火光。 这拳十分悍猛,右近几度招架不住,若不是凭借独到的经验早就败下阵来。 此刻他心头大悔,“老夫就不该自大,没想到传说中的罗汉烈火拳竟如此勇猛,我也忒托大了,这拳劲成倍增长我怎接下一拳?!” 说时迟那时快,小次郎已将罗汉烈火拳的前八式的劲力融合在一起,加上体内所剩内力一起打出,“罗汉烈火拳第九式,火龙在天!” 此拳一出,火光更盛,竟在拳上燃出了熊熊烈火,右近不及闪躲只能放出贴身傀儡阻挡。 ‘轰’ 精钢所铸的傀儡竟被砸个窟窿,拳头穿透傀儡直攻面门。 这一拳劲力太猛,拳风刮到右近脸上竟生生擦破了面皮,右近赶忙提起双臂死命护住。 拳风再进,只听“卡卡”两声,双臂骨骼齐碎,拳劲一吐右近便如一颗流星一般砸入石壁。 小次郎渐入佳境越战越勇,“老匹夫,最后一拳便要你命,罗汉烈火拳第十式,生灵涂炭!” 这最后一式乃是佛门降魔的寂灭功法,只见拳上烈火由红转蓝火焰更盛,密室温度陡然上升仿若一个蒸笼,一拳击出整个密室都隐隐震了一震。 右近心知这拳再无可避,眼光突然变得狠辣,他阴测测的说道:“小娃娃你拳打的真漂亮,你可还知你那两个漂亮女伴吗” 言毕只听两个轻盈的脚步急速奔来,若猜想不错此刻秦瑶和结衣二人已经挡在右近身前。 二人拼命大叫“饶命!” 小次郎怕中了右近的催眠术一直闭着双眼,但听得二人呼救和脚步心头剧震,“你他娘个人渣!” 当日伏虎罗汉在京都和玉藻前相斗时,也是到了此等紧要关头。这拳一旦击出全无收回之理全凭伏虎罗汉以肉身硬抗,此番拼斗与那日如出一辙,小次郎不待思考飞身上前,以自身硬生接。 “轰隆”一声,拳劲透胸而过砸塌了半间石室,小次郎埋在碎石之中死生不知…… 右近大喜,呕出许多鲜血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多亏这两个女娃子老夫才捡了一条命。‘罗汉烈火拳’果真刚猛无匹!小娃娃,行走江湖就要讲个心狠,你心太善,否则现在命悬一线的就是我了。” 他又咳了两口血,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向后一看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悸。 “这拳忒狠,若不是我时刻将防御傀儡附着身上,今日老命休矣。我看看这小娃娃死了没,若真死了可不好与上头交代。” 他怕再有变数,于是操控秦瑶上前想探查鼻息。 小次郎此刻几近灯枯,朦胧中全凭一股信念强撑,轰飞碎石,爆发最后一口真气吼道:“老匹夫再吃我一拳!” 只见他挣扎起身,拳势再起,饶过秦瑶向右近狠狠砸去...... 右近大惧,心跳不由得一滞,“你、你……你竟还有此等力道,快……快停下!!!!” 小次郎哪还会听,“老匹夫,纳命来!!!” 拳头应声而至,右近双眼一闭引颈就戮,谁知他拳出一半气血一涌,一声巨响过后,右近面目塌了半边,鲜血迸出。 右近忍住疼痛,悄悄睁开双眼瞧了瞧,只见小次郎连吐鲜血,口中喃喃低语。 “老匹夫!老匹夫……” 他顺了半天气,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更庆幸自己得到一具极佳的傀儡。 想着想着不禁意道了起来,竟以足踏面将小次郎狠踩在脚底。 小次郎气若游丝的喘着气,纵使气息微弱仍能看出他十足的怒意。 “呦~小娃娃,不死心啊?!就让老夫还教育教育你!” 说罢狠踩了几脚,硕大的鞋印踏在了小次郎的脸上,这等屈辱他几时受过,怒气翻涌不一会气血一翻晕死过去。 他又接连踩了几脚才解气,看着小次郎满是鞋印的脸就像在欣赏一件极好的艺术品。 “现下你全无抵抗,做不做傀儡便由不得你了。” 右近的催眠术实际上是透过右眼双瞳将自己灵魂打入对方身体的异能。他自小命运多舛半生颠沛,又加之年岁悠远灵体强度远超旁人。 像秦瑶、结衣这等灵魂弱小之辈,只要看上一眼便可将其灵魂禁锢,若是换成猿飞佐助、风魔小太郎这种灵魂坚韧无匹之人,此等异能便发挥不出。 右近运足真气施展异能,灵魂透体而出缓缓进入小次郎身体。随着灵体深入,右近又是惊骇又是狂喜。 惊骇的是经过此等大战小次郎看似受伤极重,然四肢百骸、经脉骨骼竟无一处损伤,甚至在心脉处自行发出一道真力阻隔“鬼发妻”的剧毒,各处骨骼闪耀金光竟隐有剑意。 狂喜的是今日若小次郎就此死了,右近将其做成傀儡好好打磨一番,自身实力便有质的飞越,恐不在风魔小太郎之下。 即便不死,将小次郎带回风魔之里也算完成任务,定有丰厚奖赏。 “若不是小娃娃你临敌经验尚浅,我可就败喽。老夫自甘下流行尽卑劣之事又搭了半条性命进去才赢得半分,你天赋之强不可谓不恐怖,也难怪首领再三交代与我将其带回去。” 随着灵体深入,右近来到了小次郎脏腑之处。 右近左看右看连连摇头,“这小娃娃筋骨虽强,但五脏六腑皆已损坏,尤为肺部损伤甚重。也难怪,先遭剑创又遭‘罗汉烈火拳’猛击有此损伤也是合理,只不过这等损伤怕是命不久矣了。” 眼见到小次郎脏腑损毁,右近大感可惜,竟生出悔意来。 “我年老体弱行将就木,怎杀了这年轻俊杰?若不是为了报答德川家康大人的知遇之恩我断不会如此。哎,也罢。此间事了我便向风魔小太郎请辞,今后有这小娃娃做成傀儡陪着,也可抚慰余生。” 右近一面慨叹一面前行,只觉四周越发变得黑暗阴冷。 忽而周身刮起了阵阵寒风,寒风凛冽直吹得右近左摇右摆站立不稳。 右近惊疑,各人内心皆有不同,像结衣那样的女娃娃内心便是明亮如春,这小娃娃应不是阴暗之人怎的内心如此可怖? 他继续行进,只觉寒风越发猛烈阴冷,吹打到灵体之上竞对本体造成损伤。本体之上阵阵寒气透体而出,竟将汗珠冻成冰晶。 “好小子!到了这般田地还想与老夫比拼?你这小娃娃的灵魂所在我非去不可!” 他加大了异能,真气在体内流动加剧,自百会穴爆发阵阵热气,将结成冰晶的汗珠一一化开。 又行了一会,只见前方越来越亮,越来越暖。右近一口大气缓过,心情一松竟有些解脱的感觉。 “终于要到了,这小娃娃内心真是奇了。外面如此阴寒内里竟这般温暖,如此灵魂且让老夫仔细瞧瞧。” 便在此时,突然一道大门由远及近追赶而来,在他身前轰然停住。 大门闪耀金光隐有佛音,门面之上尽数雕刻着怒目而视,手拿法器的佛陀。 抬头看去但见门楣之上刻有两条真龙腾云而飞把守两门。 “这……这是佛门?怎么回事?!” 不待细想,又见门楣双龙挥动了几下龙爪,刹那间金光大盛天地旋转。不待一会,大门缓缓打开透出刺眼的佛光。 一阵极热过后,右近只见光亮深处隐约有一个巨人,那巨人生的四面八臂贯彻天地,吓的右近双膝发软险些跪了下去。 第七章鬼发妻 右近素来自负灵体强大,可与这个巨人相比,那引以为傲的灵体居然渺小的如同尘埃一般。 他不由得噤若寒蝉,轻声问道:“你……你是那个小娃娃?你是佐佐木小次郎吗?” 巨人什么话都不说,金光暴闪忽而变成正常人大小,只见他双眉拧成了一股麻花恶狠狠的盯着右近,眼光锐利无匹仿佛要刺穿灵魂…… 他就这样目不转瞬的盯着,“轰隆”一声佛门轰然关闭,饶是右近胆大包天也不免吓的晃了几晃。 右近想要再问,却被他轻吹一口将灵体射向无尽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是几年?还是十几年?或者是几十年? 右近仿佛由生到死的走了一遭,自出生时起的点点滴滴均在眼前一一划过,一生之中所经历的苦辣心酸、喜怒哀乐又在灵体上重新雕刻一遍。 他懊悔以极、痛苦以极,为何非要招惹小次郎。 等他回过神,那人又变得巨大无比,抬眼望去但见足底脚纹仿若深谷,一眼望不到底。 右近大喘了一口粗气,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忽听那巨人冷笑道:“你这小王八蛋可还服气?还敢窥探本尊吗?” 右近战战兢兢哪还敢言语?灵体哆嗦了一阵才结结巴巴的说出话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东西,我是你祖宗的祖宗,猪狗一样的东西还敢窥探本尊的灵魂,滚!” 巨人说罢又吹一口,能在有生之年将自己一生重活三遍之人普天之下除了右近再也没有别人了。 再回过神来,只觉自己胯下温暖潮湿、双臂剧痛钻心。 “看来这次是真的回来了,这小娃娃到底是谁?怎么灵魂这么恐怖,真不知是何许大能。” 缓了一会又见小次郎瘫倒在地不住咳血,心中一横竟走上前去。 他心道:“罢了、罢了,我终究催眠不了你,你也休怪老夫要斩草除根了!” 此等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右近脑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一个令他颤抖的声音。 “小王八蛋还敢作恶,且看你祖宗手段!” 这句话就像经文一般在脑中无限循环,右近忽感右目剧痛,眼中景物上下颠倒飞速旋转,不一会右眼双瞳便失了光泽。 右近双眼骤盲,几近癫狂竟开始风言疯语了起来。 “报应啊,报应!右近!你靠这天生异瞳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没成想今日才得报应,来的好!来得好!!小娃娃,老夫有此下场皆因你而起,受死吧!秘技,弦杀术。” 右近被称为‘傀儡弦杀师’一是因为其能操控傀儡,二是因为这操控傀儡的内力线能勒断人的脖颈,杀人于无形。 他缓缓抬起断掉的双臂,一面咳血一面以十指操控内力线。 内力在右近的凝练下竟化成实质,只见细线缓缓爬上小次郎的脖颈,随后紧紧勒住。 小次郎本就气若游丝,经此一勒顿时停了呼吸再过片刻便会命丧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枚十字镖闪过斩断细线,又听“嘭”的一声密室之内冒出浓浓白烟。 定睛一看浓烟之中三个中等身材男子渐渐浮现。 那三个男子生的一模一样,均做忍者打扮,右近看到他竟有些结巴道。 “你……你怎会在此?!” 能将右近吓成这般的人,正是用了分身术的猿飞佐助!他斜了右近一眼冷冷道:“老头儿,敢来献豆町?不怕死吗?!” 右近嘴角微抽,嘴里都是苦涩。 “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今日老夫已无活路,动手吧!” 只是他口中虽有决心赴死之意,可背地里手下却不闲着,只见他手指微动触动左近傀儡机括释放出毒气。 “忍法——飞火之术。”佐助早知他的手段,立时施展忍术。话音一落火光大起,剧毒经火一烧瞬间没了作用,佐助与分身趁机抱了三人对右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裁要么宰了你!” 右近自知难逃一死,话语间竟有了求饶之意,他说道:“请......请让我走的有些尊严。” 他这话语气甚为卑微,绝不像他这种极为自负的人说的出来的,他这种人就算下一刻要砍掉他的脑袋也绝不会求饶半句! 佐助大叫一声:“不好!”只见右近的内力线竟缠绕己身变做傀儡,化作一道流光向小次郎急射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佐助不带细想,连飞起一脚踹向右近胸口,只听“卡卡”几声肋骨尽碎。 佐助眉毛一挑鄙夷道:“杀你怕辱了我‘真田十勇士’的名声,你别急着寻死,有些事还需你活着办。” 不等分说,左右分身绕到身后各踢一脚断了双腿,又各踩一脚碾碎手指。 两指从胸口拽出一块满是油腻的黑布塞在右近嘴里说道:“安心呆着,一会儿有人来管你。” 这下,右近便像是一摊泥瘫在地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佐助知道这人滑的很右足一点闪出密室,找到同为‘真田十勇士’的笕十藏。 他吩咐道:“你先把结衣小姐救醒,再去清点下伤亡,之后你再把密室里的那位带回讯问。” 笕十藏往地上一坐,双手摊开抱怨道:“擦屁股的事怎么总叫我,我不干。” 佐助看他犯懒怒道:“这里除了咱俩就剩那些倒在地上的了,要不你也躺下?”言外之意竟要出手教训于他。 笕十藏怕他动真格的,连忙摆手说道:“别别别,我干还不行吗。” 佐助斜了笕十藏一眼再没理他,抱着小次郎几个起落便出了献豆町。 他伸手一探小次郎鼻息心骇道:“这少年气若游丝,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再过一会就要死了。看来我得用真气帮他撑一阵。” 他脚力甚佳,在屋顶之上极速飞驰竟无丝毫动静,怀中虽抱一人又输送真力,然一起一落之间步伐稳健、足力充沛。 如此奔行了半刻钟便来到馆主大人的居所,他大喊道:“馆主大人、馆主大人,人我带回来了!” 经此一喊灯光立时亮起,一阵悉索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走了出来。 “原来是佐助啊,馆主和幸村君被秀吉公叫走了,现在都不在。你这么着急是什么事?难道人被你带回来了?就是怀里这个?” 老婆婆看小次郎受伤极重,摸着他满是鞋印的脸怜惜道:“好可怜的小娃娃,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佐助急道:“婆婆,主公不在那孙大夫呢?也不在?” “他出去采药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你着急找他?” “这个少年是对秀吉公极为重要之人,他受伤太重就要死了这可怎么办?” 老婆婆神色一紧撸起袖子,苍老的双手从头按到脚,摇了摇头,叹息了两声。 佐助问道:“老婆婆,有治吗?” “哎,肺怎么伤成这样,还有这黑色的血液,这……这竟是……难道他中了奇毒‘鬼发妻’?!!” 佐助急道:“那可怎么办?婆婆你可有办法救救他吗?” 老婆婆也不废话,伸手拔下发簪命令道:“把他上衣扒了,再把他翻过来,老婆子我试试但愿能帮他撑一撑。” 佐助一听,依照老婆婆的话语做了。 老婆婆凝眸而动,以簪代针在小次郎背后连扎数次,又用左手连点小次郎胸前几处大穴,只见阵阵热气从小次郎头顶冒出,豆大的汗珠透出殷红的皮肤滚落在地。 如此推行了半个时辰,小次郎终于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脓血,脓血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不一会便在地上熔了个小洞。 佐助看后一阵心悸,想不到‘鬼发妻’的毒猛烈至此! 老婆婆摸了摸额角汗珠,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地上的脓血。忽而右手一扬,将簪子一把插进肺俞穴上。 “这簪子能让他肺暂时休眠,他肺所伤甚重不能再动,你把手摁在穴道上输送真气助他呼吸,兴许这样能帮他撑到午时。” 佐助一听又生愁绪,顿了一顿才说道:“多谢婆婆,只是这个少年……哎,都是他的命数。” 老婆婆也摇头叹息道:“我也帮不了什么忙,这个少年天身体特异,否则这肺受伤时便已经死了。” 老婆婆怕再添他愁绪,故意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佐助,没想到几日没见你武功又精进了。” 佐助略觉惭愧回道:“婆婆哪里话,只是略微有些体悟罢了。” “老婆子眼又不瞎,你这又跑又颠,还给这小娃子输送这多真气居然连一口大气没喘过。此等功力,说不定再过几年就比我老婆子厉害喽。” 佐助摇头笑道:“我这辈子要能及得上您一半就不错了。” 老婆婆嘴角闪过一丝狡黠试探道:“结衣这女娃子很不错,你俩年纪也不小了,也该……” 佐助赶忙截口道:“婆婆,您怎么总提这事,您也知道结衣对我……总之不要再提了。” 老婆婆笑了笑,满面褶皱透着和蔼,静静的看着佐助。 “老喽,不自觉的操起心来,我若是有儿子现在也跟你这般大了你可别嫌我老婆子絮叨。你得空多去献豆町看看,结衣一个女娃子操持那么大的地方很不容易,虽然背后有你们十兄弟撑着,但她终究是个女娃子不是。” “哎,我也想。可结衣,总觉得她烦我的很……” 老婆婆拍了拍佐助肩膀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跟我说说你在前线探得什么情报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间便听到一声鸡叫…… 佐助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又使劲拍了拍脸说道:“天亮了,也不知道这个少年还能撑多久,婆婆你再看一下吧。” 老婆婆年老体弱可没佐助这么精神,进屋洗了把脸清醒一下才回来。 她将右手三指搭在小次郎的右腕上仔细诊了一会说道:“脉象尚可,应能撑到孙大夫回来。”随后单手一指道:“你瞧,谁来了。” 佐助偏过头迎着朝阳看去,只见笕十藏急急奔来,顿时板起脸来质问道:“你怎么来了,人呢!?” “事都办妥了,只不过右近那个老东西死了。” “死了!他自杀的?还是你给揍死了?” 笕十藏一脸无辜说道:“我都没动他,我进密室的时候他就已经断气了。我怕他跟我使诈就把他关在了铁笼子里,让手下人看管着。” “胡闹!右近诡计多端你怎可让那些不成器的护卫看管!” 他这一怒给笕十藏吓的一个趔趄,足可见他在笕十藏心中积威甚深,他接连又退了两步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说道:“猿飞佐助~你好大的脾气!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右近那个老混蛋被你折断四肢又碾碎了手指,他若使诈假死还能逃吗?” 这声音十分柔媚,佐助只见一道倩影站立身前,说话这人不是结衣还能是谁? 佐助结巴道:“结……结衣小姐,你怎么……怎么来了。” “不光是我,我家瑶儿也来了,小次郎对我献豆町有大恩,我俩看看恩人不行?” 秦瑶见小次郎呼吸微弱奄奄一息,鼻头一酸跪在小次郎身前大哭道:“公子,公子你醒醒啊,都怪我……要不是我那一剑你怎会如此?!” 老婆婆上前扶起秦瑶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姑娘别哭了,这个孩子生死一线,切莫扰了他的心神,还是救人要紧。” 秦瑶擦了泪水,拜了拜说道:“多谢婆婆,我……我不哭。” 老婆婆无奈摇了摇头,她素来喜欢秦瑶这种文文静静的姑娘,看到秦瑶伤心痛哭自己也不自觉的难过了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转身对笕十藏道:“老十,你去东边约五里的山上找一下孙大夫,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 “啊?!又是我,孙大夫那脾气,我可受不了,我……”他还想推脱,便见佐助那双眼睛甚有怒气,连滚带爬的跑了。 “佐~助~大~人~,好大的气势啊,你瞪我试试?!” “疼,结衣,疼!我好歹也是十勇士之首,被你拽着耳朵多没面子。” 老婆婆最见不得结衣胡闹,故意咳嗽一声旋即说道:“结衣,你过来!帮我做饭。” 结衣一听,如临大敌,立马求饶道:“别啊,婆婆,我可不会做饭,我错了,再不胡闹了。” 这话老婆婆哪信,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瞪着她,结衣心里发慌,慌忙改口。 “我、我去帮您就是了。” 佐助心疼道:“婆婆,她……” “做个饭而已,心疼什么。这女娃整天摆弄暗器,连饭都不会烧怎么嫁人。结衣,胡闹什么,赶紧过来!” 结衣此时正对着佐助扮鬼脸,又听婆婆呼喝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待二人进了厨房秦瑶问道:“佐助大人,公子伤得这么重可还有救?” 佐助见秦瑶泪眼婆娑,心想:“若是自己有日也伤的这般重,不知结衣也能这般关心。” 他想了想,安慰道:“婆婆说他肺伤的甚重又中了剧毒……但孙大夫既称赛扁鹊,定能妙手回春将他救回来。” 秦瑶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心想:“听‘妈妈’说是我中了右近的招,拿了宝剑刺了公子。我当时若是能机警些……公子就不会受如此伤了,若得上天垂怜,希望老天能舍我一命换公子周全。” 过了一会,只听一声尖叫,结衣火急火燎的从厨房跑了出来,头上正燃了一团火。 老婆婆急忙追来一盆凉水直浇而下恼怒道:“这么大的人,怎么烧个火还能把自己点了?” “怎么能怪我,这灶火我左点右点就是点不着,我正要再往里加柴谁知这火苗便冒了出来。佐助你笑什么笑,看我笑话不是。” 他们正闹着,只听远处有人不住叫骂道:“你个混球、混蛋,放我下来!我在山上睡的好好的,你话也不说屁也不放就把我驮了走,你信不信我使药麻翻你?还不说话?看招!” 就听“扑通”一声,背行之人就地摔倒。 结衣赶忙跑了过去,见得一个稚嫩孩童身背药箱从笕十藏身上爬起,骂道:“让你不听话,你个混蛋!” 孩童转过身来,掸了掸身上灰尘问道:“你这黑头土脸的胖阿姨是谁,再这么瞅我信不信把你也麻翻。” “胖~阿~姨~?你这小娃娃,姐姐我多久没打你了,这么没礼貌?!”说罢揪起孩童的耳朵便拖了过来。 老婆婆闻声赶来斥责道:“结衣,住手。别把孙大夫耳朵扯坏了!!” 结衣一听缩了手回去,恭敬的回了声“是。” 那孩童睁大双眼瞅着结衣半天,忽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是结衣?你脑袋怎么弄的跟鸡窝似的?被火烧了?哈哈哈哈。” 听得‘孙大夫’三字,秦瑶心头立时一颤,连忙跑了过去,看到众人口中鼎鼎大名的大夫竟是一个幼小孩童心中震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赛扁鹊孙胜’?怎么是个孩子?!” 可看老婆婆对这孩童甚为恭敬也不由得她不信,秦瑶对他拜了拜恭敬道:“问孙大夫好。” 孙胜瞟了秦瑶一眼,只见眼前女子虽满面污泥但面目可人又对其大为恭敬,顿时生出好感。 他说道:“姐姐好,姐姐生的如此漂亮又如此懂礼,实不像某阿姨。”这话说到后段时眼神不自觉的朝着结衣看去。 结衣最恼别人叫她阿姨,但这孩子甚小,她又偏偏又反驳不得,撇了撇嘴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老婆婆说道:“孙大夫,秀吉公找的人被带回来了,只不过……” 哪知孙胜孩子心性正乱发脾气,随口说道:“带不带回来跟我也没关系,笕十藏这人坏的很,竟扰我睡眠,我现在要回屋好好睡一觉,你没别来打扰我!” 老婆婆笑道:“那人受伤甚重,油尽灯枯了。好歹是秀吉公重视的人,您给瞧瞧吧。” 孙胜本不这样,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胡闹一番,演着演着竟入了戏,在地上撒起了泼、打起了滚。 他说道:“不瞧,不瞧,我就要睡觉,说什么我也不瞧,你们别欺负我,欺负我我就哭。” 第八章解毒之法 结衣最见不得他这么撒泼打滚,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对着孙胜摆出了一个拧耳朵的手势。 这一吓孙胜果然老实了,但他人小鬼大眼珠一转忽而生出一计,他拇指摸了摸嘴角说道:“要我看看也不难,婆婆得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能把这孩子救过来,什么事我都应你。” 孙胜指着结衣对老婆婆说道:“我要玩骑大马,就让这个胖阿姨给我当马骑。” 老婆婆捂嘴而笑,她本以为孙胜想要做些‘大事’,没想到居然还是这般孩子气。 结衣听了不禁怒从心起,她指着笕十藏不由得憋红了脸。 “你这小娃娃,皮痒的紧看我不打你。” 言毕举手便打,孙胜扮着鬼脸嘲讽道:“打不着、打不着,来追我啊。” 二人你追我赶毫不相让,孙胜像是有意戏耍一般总不远不近的奔在结衣前头,而结衣此刻却用了轻功身法提升一倍却依旧追他不着。 秦瑶问道:“婆婆,这个孙大夫是什么来头,怎么轻功这般了得?!” 老婆婆说道:“他跟你一样是从大明来的,父母从商便定居在东瀛日本。此子天赋极高,既通医道也明武道,小小年纪已经到了神参上级实力。” 秦瑶惊讶道:“这个孩子居然这般厉害,当真难得。” “是啊,旁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达到的境界,这孩子轻而易举的便得到了,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 秦瑶看这孩子如此天赋,心头大振,看来他应能救得了小次郎。 孙胜正自极奔骤然急停,一个转身对着结衣随手向胸口一掏大喊道:“暗器来啦!” 结衣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竟这般胡闹,可她仔细瞅着,又哪里看的到暗器? 下一刻结衣便明白了这暗器的由来,谁知他居然借着自己撞来的力道用指一弹,把自己当做暗器扔了出去。 佐助心头一惊,单手结印使了忍术,分身一出抱过结衣。 他对着孙胜微怒道:“休要胡闹,再闹告你爹妈!” 孙胜一听顿时吓的蔫了,孩子大多是怕父母的,他搓着双手委屈巴巴的看着佐助。 过了许久,结衣斜了佐助一眼说道:“你还要抱我到何时?” 佐助一阵紧张,面皮一红收了分身轻咳一了声。“你……你还好吧。” 结衣整了整衣服没理他,又指着小次郎对孙胜道:“这就是让你医的人,你要是能把他救过来别说跟你玩骑大马,就是让我当你仆人我都愿意。” 顺着结衣的手指想那一瞧,只见小次郎满面漆黑,胸口渗血。 他立即走上前去细细诊察,又扒开他眼皮看了看,面上登时一喜。 “居然是‘鬼发妻’!我可想死你了!天下奇毒我见了不少,这毒我还是头一次见,退后退后,待我细细诊治一番。” 只见他伸出食指搭在小次郎右腕上,神色一会轻松一会严肃,忽而惊道:“奇了!真奇了!他怎么没死呢?怎么会没死呢?奇也怪哉、怪也奇哉。” 秦瑶甚为关切问道:“孙大夫,公子可还有救?” 孙胜连连摇头道:“不好说,肺伤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如何救。都被内力震碎了,我可没有法子再造一个肺出来。不过……说来也怪,肺都碎了他怎么呼吸的又怎么可能没死,奇怪,奇怪。咦?……” 孙胜突然噤声,众人怕打扰了他也都屏住呼吸仔细看着。 只见他左手使出以气化形的功夫,真气化作手刀切开小次郎胸膛。 胸腔内,五脏六腑如同凿击一般受到重创,尤其肺部竟被生生震碎,左侧一块似被利刃割开断做两截。 过了一会,又见五脏六腑跳动加剧,各处经脉缓慢移动包裹脏器,碎裂的肺竟有被经脉血管牵引重合一处的趋势。 孙胜大喜道:“快把笕十藏叫起来,我屋里有千年野山参,叫他分三碗整颗熬了,再换一颗捣碎拿来,快去!”随手掏出一颗药丸仍给佐助说道:“给他服下,要不这死猪睡不醒。” 佐助哪敢耽搁,立即跑了过去给笕十藏服下。 秦瑶关切问道:“孙大夫您医术高超,公子定能救活吧。” “难办、难办,我勉力试试。” 传闻上古时期东瀛创世神伊邪那岐送给其妻子两件定情信物分别叫‘云水箭’和‘樱花烙’。 后来他的妻子伊邪那美身死,他便来黄泉比良坂寻自己妻子。 但她死后身体腐败甚为恐怖把伊邪那岐吓跑了,她便发下毒誓要她的丈夫不得好死,这个毒誓便叫做‘鬼发妻’。 此毒取为此名,便遂了黄泉之地不死不休的意思。 他将这典故跟大家说了,众人震惊的同时心头又起了疑问。 结衣一脸不信,揶揄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故事不是你瞎编的吧。” 孙胜道:“爱信不信,毒经里就这么写的,我骗你做甚?这个毒恰好是‘云水箭’和‘樱花烙’二毒融合而成,普天之下无人可解。” 秦瑶心里“咯噔”一下,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喃喃哭道:“公子……” “哭什么哭,有我在他现在也死不了。只不过若想治好,还得找那大妖,玉藻前。” “玉藻前?!”众人各自惊讶却异口同声说道。 孙胜也知道这话匪夷所思,寻常人哪见过妖怪,但‘毒经’却偏偏记载此种剧毒非用那白面金毛九尾狐的一条尾巴救治不可。 他思虑再三说正色说道:“不错,正是传说中的大妖,玉藻前。” 大家都以为他闹着玩,可看他神情严肃至极,显然认真的很。 秦瑶听后呆了良久,忽而一把揪住孙胜衣领质问道:“你行的什么医,救得什么人?你治不了便说治不了,拿这谁也没见过的妖怪诓骗与我作甚?!” 众人瞪大了眼睛,实想不到平时柔柔弱弱的秦瑶竟会如此行止。 孙胜听得面皮发冷,拨开秦瑶双手轻声道:“我没有胡乱言语,书里写的清清楚楚,只是我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到玉藻前的踪迹。” 他又看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问道:“你们莫不是不信我?” 结衣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们根本不信世上有妖怪,那些不都是传说吗?” 此刻笕十藏已被佐助唤醒,迷迷糊糊间听得‘玉藻前’三字,脑中不禁闪起一丝光亮,总觉得隐隐约约间在何处听过些什么,只是此刻头脑甚为昏沉一时想不起来。 要说妖怪也并非虚无缥缈,孙胜时常上山采药深夜里在山间休息的时侯总会遇到些鬼神,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 只不过他总爱玩闹,三人成虎,此刻说正经的事却没人信了。 老婆婆一直缄默,眯着眼睛仔细思忖着孙胜的话。 她这一生着实遇到过不少怪事,桩桩件件都匪夷所思可却都真实存在,就像传闻中的比叡山,那座山瘴气横行终年寸草不生,坊间盛传都是山中鬼神所致。 虽然大家大多没见过鬼神,但也不能说他不存在。 同理这玉藻前也是一样,!传说中的旷世鬼神4虚无缥缈的很,但也许她真的生活在尘世的某个角落。只不过此番言语都是推测,她也不敢乱下论断。 笕十藏又想了一会心中更明亮了几分,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这么一琢磨,顿时心中一片开阔。 他大声叫道:“是了,是了!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还真有玉藻前的传闻!” 这一句话使众人狐疑的心略微坚定了下来,尤其是秦瑶,仿佛整个身心都拴在了这句话上。以笕十藏的性子,他绝不会帮孙胜扯谎。 佐助厉声道:“现在可不是你玩闹的时候,若是你瞎说八道……看我不把你撕了!” 笕十藏被吓的半晌没敢吱声,大吞了几口唾沫,又撸起了自己磨的发亮的深蓝色麻衣喘了口大气。 老婆婆柔声道:“你别听佐助的,有什么尽管说吧。” 他说道:“其实有个传闻挺知名的,你们可还记得前几年皇居的那场地震?那地晃的,把半个皇居都晃塌了。我当时正在皇居内,隐约见得一个魁梧的僧人和一个妖怪在那打斗,那妖物生的甚是美丽,身后披着九条尾巴,现在想来应是那旷世鬼神玉藻前……” 佐助眉头一皱,骂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疯话,你他娘的……” “佐助!笕十藏断不会在此刻胡言,你且听着!”老婆婆制止道。 佐助斜了一眼不再说话,笕十藏冲着婆婆嘿嘿笑了一下。 “你们再想想比叡山,传闻中这山能变成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是怪织田信长一把大火烧光了延历寺。” 老婆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问道:“孩子你捡些要紧的说。” 笕十藏傻笑一下理了理思绪。 “就在延历寺被烧光的几年之后,天上降下一颗了陨石恰好落在比叡山上。大家都说这是上天派下来的神石用来镇压比叡山上鬼神的。又过了几年,有一个醉酒大叔,误打误撞来到了山脚下。大叔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听到山上有捶打铁器的声音。都说酒壮怂人胆,那个大叔平时鸡都不敢杀,这次居然好奇心起趁着月色摸上山去。深山之中漆黑一片,山脚下还有些树木,越到山上树木越少,走到半山腰处隐约见得不远处有人正在锤炼铁器…… 佐助听得笕十藏还是说的罗里吧嗦不胜烦扰,尤其在这救人的紧要关头还是如此实在难忍,心中一急怒道:“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说重点,不说重点别讲了!” “好吧,就是一个大叔喝醉了摸上比叡山见到玉藻前锤炼铁器。”没想到他一句话就把事说完了,倒是令佐助憋着火没处发。 结衣捂了嘴咯咯直笑,要知道平日里笕十藏仗着自己年纪尚小到处炫耀耍宝,没想到今日碰到了‘克星’。 佐助极为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也难为你了,不过你说的这些也没什么,只是有关玉藻前的传闻罢了。” 笕十藏随口嘟囔了一句道:“这也不见得……” 老婆婆见笕十藏还有话说赶忙止住佐助问道:“还有什么隐情吗?好孩子,你慢慢把话说完。” 笕十藏鼓起勇气继续道:“这事没过多久比叡山上的陨石就消失了,按照时间推算这事也就比皇宫地震早了近二十年。” “你的意思是说......玉藻前几十年都没有消息,却在这二十年间频繁出没?而且那陨石真的没了?”佐助问道。 笕十藏点点头道:“不错。那件事过了不久我又摸上山,翻遍整个山都没找到那块陨石。” 佐助思索了一会,又向老婆婆问道:“婆婆,这个事您怎么看。” 老婆婆本就觉得玉藻前极有可能存在,又听了笕十藏的推断更坚定了几分。 只是她素来不说无把握之事故勉强说道:“看来这几件事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若是笕十藏所言不虚,这玉藻前存在的可能性极大。” 笕十藏道:“这种情形我绝对不会扯谎的,这个大叔是我亲自找到的,事情也是他亲口说的,绝对没有杜撰的成分。” 秦瑶咬了咬嘴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孙胜道:“孙大夫,我刚才一时心急切莫见怪,眼下……还请你救救公子,秦瑶今生当牛做马愿报大恩。” 老婆婆最喜欢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初见秦瑶之时就甚为喜欢,此刻看到她为心上人如此伤心,更是大为不忍,赶忙扶起秦瑶。 她用衣袖擦了擦秦瑶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好姑娘,孙大夫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搭救,只不过……天地之大,去哪才能寻得玉藻前呢?” 孙胜缓了口气,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十分得意的对众人说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咱们可以去问问阴阳师啊,他们不是自称降妖之人嘛,兴许就有了玉藻前的消息。” 佐助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随即双指抵住下舌用力一吹,轻扬的口哨声应声而出,不多时一匹极为神骏的黑马卷起尘土越墙而入。 佐助施展轻功飞上黑马叮嘱道:“笕十藏,若寻得玉藻前我记你一功,我先替这个少年谢谢你了,孙大夫屋里有千年野山参,你把它分三碗整颗熬了再换一颗捣碎拿来,我去阴阳寮一趟。”说完狠抽马臀越墙而走。 结衣随口说道:“耍什么耍,好好的门不走非得翻墙。”她不论何时都要揶揄佐助一番。 秦瑶问道:“孙大夫,您有几分把握能治好他,我可不想……”说完鼻头一酸竟又要再哭。 孙胜最见不得女人哭,何况是这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他无奈道:“我的好姐姐,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有把握救他的命,你还是少掉些泪吧。小呆子药磨好了没,你可赶紧点再慢了就治不了了。” 笕十郎才走多大一会,一听孙胜催促便心生烦躁,极不耐的远远喊道:“催什么催,我才磨了一半。再说了磨药这个事太难了,你要嫌我慢你就自己来磨。” “呦?你敢顶嘴,你这个忍者怎么当的,磨个药都不会,哎,算了算了,你都拿来吧别费劲了。” 话音刚落,便见笕十郎飞奔而来,他把磨了半截的野山参连同剩下的半根朝孙胜面前一甩。 “你弄你弄你弄,他娘的累死我了。” 孙胜用手来回拨弄,这野山参磨的时间虽短但颗粒极为细腻显然是下了真功夫的。 不过他一贯与笕十藏抬杠惯了,故作不满道:“你看这药让你磨的,跟茬子似的,人笨做什么都做不好。你瞪我做什么?药熬好了?还不快去!” 笕十郎嘴角抽动半天硬憋着没还嘴,狠跺了一下脚说道:“行!你等着。” 结衣见他总是受气,心道:“这小孩子怎么也学起猿飞佐助,开始欺负人了,看来我得想个法子好好管教管教他,要不将来行走江湖可有他好果子吃……” 说回佐助,此刻他正骑着马飞奔在去往阴阳寮的路上。 佐助一直认为阴阳寮的阴阳师除了土御门小三之外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他们原本属于安倍一族,世世代代都替百姓斩妖除魔的,可近几代族人均被各国大名哄抢,甚至改了姓氏只有少数内门弟子还姓安倍。 远离江湖之后,土御门一族降妖的本事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竟沦落到依靠祖上积累下的名望行骗度日。想到这些佐助便觉得此番前去寻玉藻前的消息甚为渺茫。 他正一边赶路一边思索如何救治小次郎,忽而隐约听到背后有人呼喊。 他已急的火烧眉毛了哪还有空搭理?扬起马鞭狠抽马臀,嘶鸣一声跑的更快了。 他又继续奔行了约有五里听得背后喊声依旧不减。 佐助心中纳闷道:“跑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将这人甩掉,我胯下这马乃是天下良驹,日本之内莫有与其快者,当初秀吉公百般不舍才送了我。” 想了这些,脑中出现了一个词,‘神行甲马’!想到‘神行甲马’这等神奇的道术佐助可慌了,他可完全敌不过这等道术。 第九章苦苦坚守 要说起道术‘神行甲马’那可是大有来头,此术乃是北宋水泊梁山绰号‘神行太保’戴宗的毕生绝学,蒙古攻破襄阳灭了南宋便传入了日本。 此术极为难学,流传了近百年也只有松本家一脉单传,如今已传在风魔之里的松本一郎手里。 早年间佐助和松本一郎曾有一战,以佐助奥义皆伝级别的武功都打他不过可想松本一郎战力恐怖。 佐助思忖了一下,心想,我还是躲在暗处静观其变,如真是松本一郎正可以偷袭一番好让他吃些苦头。 忍者战斗以偷袭暗杀为主,佐助此等做法正是要认真对敌。 他将马拴在密林深处又在沿途路上洒下铁蒺藜,飞身上树使出分身术全神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佐助紧张的浑身发抖,手心里的汗不住的往外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上生怕错过敌人一丝动向。 突然一声长啸破空而来,佐助回身格挡只见得一只比人还大的巨隼由远及近迎面扑下,巨隼翅膀一扇竟把佐助从树上吹落摔跌在地。 待他细瞧,只见一人“咯咯”直笑,“佐助啊佐助,你怎么这般狼狈。” 佐助哼了一声眉头轻皱,抄起十字镖就冲那人扔去骂道:“你他娘的吓死我了,我以为松本一郎用‘神行甲马’来追我,吓的自己慌了半天,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这急着?” 那人面色一变,由嬉笑变为正色说道:“确有要事,右近跑了!” 佐助瞬间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跑了?他双腿双臂俱断我又碾碎了他十指,笕十藏还把他关在笼子里他怎么跑的?” 那人挠了挠头,回道:“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右近,他这个老狐狸狡猾的很。上次你不就让他逃了吗,他这金蝉脱壳用的多好你能不知道?” 佐助连连大悔,早知如此他就亲自布置了。 “我回去就收拾笕十藏,让他不听话。” 笕十藏是在真田十勇士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日里偷懒嘴馋惯了,佐助只敢将一些不是紧要的事交给他办。谁料这孩子是个小活看不上大活干不了的主,但凡稍微难一点的事,他便会把事弄砸,搞的佐助焦头烂额。 乘着巨隼飞来的那人便是是十勇士中军师一类的人物——雾隠才蔵,他和佐助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佐助的心思。 “这事也不全怪笕十藏,要怪只能怪右近太过狡诈,你当初不也被他骗了吗?” 佐助长叹一声道:“哎,看来又得劳碌了。” 雾隠才蔵安慰了他几句,又将自己如何在献豆町发现右近失踪,又是如何推想的告诉了佐助。 佐助听后震惊半晌才缓过神揪住才藏衣领问道:“你确定候笼子里关的人是咱们献豆町的护卫吗?” 雾隠才蔵点了点头说道:“十分确定!” 佐助又问:“右近确实用毒迷了护卫又控制他开了笼子?” 雾隠才蔵道:“正是。” 此刻,前前后后的点点滴滴都在佐助脑海中穿成了线。 原来右近虽然四肢尽断、碾了手指又被捂严了嘴,但仍不能阻止其施展傀儡术。 他假死之后趁守卫松懈突施偷袭将轮值守卫变成了自己的傀儡又用了易容术逃了出去,甚至为了伤势逼真,竟对那守卫施展了诸多惨无人道的手段。 佐助拍了拍才藏的肩膀说道:“若不是碰到你识破了右近的手段恐怕我会被一直瞒在鼓里,也难怪主公越发的依仗你了,我最近总做错事……哎,不说了。” 才蔵知道佐助因为放走右近这个大敌而患得患失,出言安慰道:“你只是过于劳累失了判断罢了,好好休养咱们还得靠你带领。” 佐助又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怎么也想不通左近、右近两兄弟先后袭扰献豆町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心中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一拍大腿大叫道:“坏啦!你先回献豆町盯着,我马上折回去!”言毕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左近右近来献豆町闹事不为别的,为的正是佐佐木小次郎! 按说这几日佐助累坏了,先是为秀吉刺探情报在家康武士手下死里逃生,又在半路上听说左近袭击了献豆町的事情快马加鞭赶了一日夜。 昨夜又是杀右近又是救小次郎早已累的昏昏欲睡几度虚脱。 此刻又获悉右近逃脱,骑马连赶了半刻钟才返回馆主住处。 只是他刚一折回便被眼前景象吓得怔了一怔,只见笕十藏、结衣、秦瑶、左近、右近五人倒在地上,孙胜、老婆婆、小次郎三人不知所踪。 他极度疲惫,此刻又心绪巨震,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了过去。 方才佐助骑马走时,孙胜正拿着半颗人参大口咀嚼着。 待人参汁水被嚼出来后混着半颗人参渣滓朝着小次郎被切开的胸膛就是一拍,啐了两口说道:“这人参真苦,小呆子药煎好了没?” 笕十藏一手捏着耳朵一手端着药壶紧赶慢赶的跑着,双手一递颇没好气。“刚刚好,你催什么催。” 孙胜扒开壶盖抬眼往里瞅了瞅,“不错,不错,这煎药的分量你掌握的倒是极好。” 他放壶于掌运足内力,这股内力甚为炙热,热力透掌而出瞬间点沸药水。 他仔细盯着,但见气泡由小变大、由慢变快,待鼎沸时左手捏开小次郎的嘴,右手一翻将药灌入口中。 药水在口中沸腾不止,没过一会儿打了个漩顺着咽喉流入肺腑。 孙胜眼力极佳,见药水将流肺部之时忙喊婆婆,老婆婆立时领会,二人双掌一抬飞入屋内将小次郎平放到房梁之上,又各伸一掌以一阴、一阳两股内力催生药效。 此等助推药力之法非内力深厚之人不可,在场之人也只有孙胜能配合老婆婆能勉力为之。 笕十藏悄悄关了房门叹了口气,这伺候人的活是他最做不来的,何况自昨夜开始一直被人使唤。 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两位姐姐,这里有我守着二位先回屋休息吧。” 结衣、秦瑶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还是你回去歇着吧,我俩……我俩不累,倒是你累坏了吧。” 笕十藏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还是你们两人好,要是大哥在定要我在这里守着。我看你们受伤不轻需得修养一下,这里是馆主的住所虽然没什么护卫,但也没人敢乱闯。我就在这等大哥回来,谁让我是这里唯一的男子汉呢。” 笕十藏说的十分幼稚,但在她们二人听来却大为宽慰,看来笕十藏这个孩子逐渐有了担当。 只不过二人均牵挂小次郎伤势,各扫了一块干净的地陪坐了下来与他一同守着。 秦瑶担心小次郎,心中甚是烦忧,倒是结衣宽了些心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结衣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嗅到了一股香气甚是淡雅,脑中猛一回转便惊醒。 她问道:“秦瑶、笕十藏,你们可曾闻到一股清香?” 笕十藏少年心性正摆弄着药壶,看结衣梦中惊醒笑道:“姐姐啊,你怎么这么紧张兮兮的,不会是被右近暗算怕了吧。” 秦瑶双眉微蹙,脑中极力思索着大叫道:“不好!是‘云水箭’!笕十藏……” 她刚一回头就见笕十藏嘴边挂着笑容晕了过去。 结衣深谙毒道,知这‘云水箭’只对男子有用,当即扯下袖口挡住笕十藏口鼻。 又对秦瑶说道:“瑶儿,怕不是左近来了你在旁为我掠阵,断不可让他们打扰孙大夫治伤!” “为你掠阵?你挡得了我兄弟俩吗?”此话声音虽小,却尤胜耳边低语,声音沙哑苍老内力雄浑不是傀儡师左近还能是谁?! 秦瑶远远望见两个瘦高人影缓缓走来历声道:“别过来!否则……否则我拼的一条性命也要挡你。” 结衣定睛一看,左近身边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老者正是右近,急忙伸手捂住秦瑶眼睛。“闭眼,当心他的催眠术!” 那两人听后“咯咯”直笑,笑声恐怖且轻蔑,右近道:“我的弟弟啊,你看好的姑娘性子挺倔啊,你今日可得废一番功夫了。” “嘿嘿,我辣手摧花的本事可比傀儡术高明得多,不知道这个小妞能坚持到几回。要不是哥哥你右眼异能太强损了身子,那个井上家的大小姐正适合你。”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净往你哥哥我身上的痛处戳。你就是花样太多,否则也不会在献豆町败的那么狼狈,一会那个小妞被你带回去,你可别给她玩死了,我还得仔细拷问一番。” 左近搓了搓手,笑道:“好嘞,我给她留口气便是。” 他二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真把二人当做待宰的羔羊。 结衣虽被二他人瞧的扁了,但心中却极为高兴,她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此刻已想好了如何示弱又如何偷袭的计策…… 他二人依旧旁若无人的聊着。 右近道:“你上次丢在献豆町的那个傀儡找回来了?那可是你废了多年心血做的。” 左近道:“没有,真田十勇士先后回来了我还哪里敢去,不过……屋子里的三人正是做傀儡的上好材料倒也不愁没有傀儡。” “也罢,随你吧。但是佐佐木小次郎你得留着,首领说了将他带回的任务级别尤在探听机密之上!” “哦?这倒怪了,这小子哪点厉害能让首领这么看重,他这武功咱们风魔之里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还是他跟何等厉害的鬼神定了契约?” “许是首领动了爱才的心思,你也知道咱们这的晚辈废物的很。对了,你这身傀儡从哪里弄的,我怎么从没见过。”右近看他弟弟依旧躲在箱子里由傀儡背着故而问道。 “这不是‘深海双熊’中的黑熊嘛,我看他长的挺健硕的就把他杀了做成傀儡,不过……时间太紧机关做的不精细,倒看不出他本来面目了。” 秦瑶倒吸一口凉气,当日‘深海双熊’的黝黑大汉虽然对她百般凌虐可都是因为左近控制所致,看着几日前还与他喝酒谈心的大活人现在居然变成这般模样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咱俩也别瞎扯了,此等机会错过了可再找不到了,外面这俩小女娃娃就交给你,我去把屋里的那三个一勺烩了!” 他们二人正商量歹毒之事,谁知结衣竟闭着眼睛晃着胯向二人盈盈走来。 结衣本就体态丰腴、纤腰丰乳加之蓝紫色的和服勾勒的身体曲线有致更添了一抹神韵,她猫步一踩胸前登时花团锦簇看的二人口水直流。 她绕到左近身后撕开和服漏出白花花的大腿,一面用腿勾着左近一面捧着箱子吹口轻气说道:“二位可觉得小女子美吗?” 左近素来用强哪里吃过这个?他做梦都想体味一下献豆町女子的滋味,奈何风魔之里手段甚重否则早就背叛个百八十遍去献豆町做花下鬼了。 看到结衣这般媚态哪还不动心?结结巴巴说道:“慢着点、慢着点,老夫快受不住了。” 还是右近矜持,轻笑道:“献豆町的娘们儿果然够味儿,尤其你这小娃娃,真是不错啊。” 世间男人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这一套还没有男人能抵得了。 她正以为二人已被她迷惑时,谁知右近面色忽然一沉伸手一个嘴巴将她扇了出去。 他冷冷道:“只是你这女娃娃婊子一般的人物,此番作为究竟安的什么心?” 秦瑶武功不高自然没有结衣听声辨位的手段,但这一声巴掌听得还是清清楚楚,摆好招式怒道:“有什么冲我来!休伤我姐妹!” 哪知结衣不仅没怒,反而捂着自己的脸一阵媚笑。 “主人好大的力气哦,小女子被打的好生疼痛。我本就是个柔弱女子在这乱世之中谁能给我生活我就跟谁走。你看看现下这般情况,我们两个弱女子还能敌的过二位吗?” 她又站起身来轻轻走到右近身前,“我不过是想要一条贱命罢了,至于两位主人想要些什么尽管从小女子身上取便是,今后我这条贱命还得靠二位主人不是。” 秦瑶听了这些话后心中一沉,她不知这是结衣的美人计,狠狠道:“井上结衣!这些年我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东西!” “妹妹啊,别怪我。咱们女人终究还是得靠男人,男人肯要你是你的本事,你生的这般漂亮岂不比姐姐我更受欢迎?” 右近听了这话担心是诈,大手一伸掐着结衣的脖子问道:“你这女娃娃花言巧语的很,我如何能信你?” “哎呀,好疼啊。我怎么说你才肯信?你此番前来不就是想窥探我们先斗町的众多情报吗?先斗町日常运营都是我一手操持没什么情报是我不知道的,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便是。” 右近手上缓慢加了力道,结衣使出全身力气才吐出最后几字,只是她神色依旧妩媚如常让右近拿不定主意。 突然结衣眼睛一睁媚眼如丝的看着右近,竟似全不怕他右眼异能一般。 “您若不信现在就把催眠了,我井上结衣怎么都是您的人,不在乎是不是傀儡。” 此话一出倒把右近给弄懵了,他本以为结衣这样八成没揣什么好心,可真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甘心做傀儡呢? 右近异能虽失,可这消息任谁也不知道,思索来思索去也找不出个头绪。 他这般想着倒是把一旁的左近给急够呛,操控傀儡一把拽过结衣。 “哥哥啊,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妞你可别给掐死了,你看看,你看看,这脖子上都有血印了。啧啧,小妞啊你花样可还多?咱们一会就连番试验啊。” 结衣借着力道一下钻进左近怀里,泪眼婆娑的模样刹是怜人,“我都这般了你们还不信,怎么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可怜的弱女子。我们献豆町的女子还用的着试验吗,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她一面佯装委屈一面给左近下迷魂汤,就是要突破左近获取他们的信任。不过她面上虽装的千娇百媚心里却是一阵惶恐。 方才让右近催眠自己的计策甚险,如若真被催眠了他们这些人的命也就没了。 好在她极有运气,她这般以身犯险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趁其松懈之时突施偷袭。 她虽从佐助口中得知右近受伤甚重,可凭她的武功还真没把握能够打败右近,更何况再加上他的弟弟?!为今之计只能设法拖住二人,如若不行再拼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又施魅术舔了舔左近的脸娇羞道:“我的好主人,先斗町乃是全国著名的风月场所。咱们这花样多得很,不知您是喜欢主动些的还是羞涩些的。” “哎呀,别管那些了,你什么样我都喜欢。哥哥你先忙活你的,我先办点事再找你。”说完一把抱住结衣就往附近草丛内走。 看到左近这个猴急的样子结衣便知他已经上钩了,正想着一会儿如何趁亲热时杀了他的时候,突然看到右近拿了一把刀走了过来。 他将刀往自己手上一递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知道但凡投诚需得有些礼物。去!把屋里的小孩和老人杀了我就带你走!” 第十章笕十藏的忍道 玩弄人性这对于右近来说在正常不过,他原本是个心地纯良之辈,只因饱受战乱离合的痛楚才使性情变得偏激。 偶然间,在折磨他人的过程中,他发现给别人带来的痛苦的同时居然会使自己快乐,这才使性子越变越恶毒直至今天这般模样。 结衣接过刀略微怔了一怔,她竭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被右近瞧出个所以然来。 她冲着右近就是妩媚一笑,那笑容既贱且荡像极了青楼里的窑姐儿,看的右近眼睛都直了。 她娇羞道:“哎呀~人家可不能欺负老人和孩子,你们要是需我带个入伙的礼物,我不妨把面前的这个女子杀了,你看如何?” 话语之中竟要对秦瑶痛下毒手! 这是她的计策,要的就是让秦瑶与自己缠斗一番,再不济也能胡扯一通姐妹情深的戏码,哪知秦瑶竟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可不知道,秦瑶听了这话以后心中已经认定结衣要叛逃,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结衣想再说些什么拖延时间,右近却走上前来又一个嘴巴将她扇到一边。 “我让你杀谁你就杀谁,你投诚的礼物不是看你送些什么,而是看我们要些什么,你可还懂?” 被抽嘴巴这种事,结衣自小也没遇到过。她是千金大小姐喊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平日里连旁人违逆的话都没听过一句哪还有人敢抽她嘴巴? 右近一连扇了她两个,饶是她打定了忍辱负重的主意也不禁怒从心起。 只是这微不可查的怒意虽从面上一闪而过却也没逃过右近的眼睛。 他飞出一脚踏在结衣胸前,十分恼怒。 “女娃娃,你怨气不小啊?现在你的命就在我脚下,只要你敢说半个不字我登时就能让你送了命去。快去把里面的老人和小孩给我杀了,否则我现在就杀你!” 这一脚踏的甚狠,要不是结衣练过些许外家功夫早就被他踩断了肋骨,她极力运满真气抵抗还是被这一脚伤了心脉。 她咳了几下求饶道:“主人饶命,我去就是了。” 右近极为享受此种折磨人的快感又狠踩了两脚才道:“有我盯着你别想耍花样!否则宰了你!” 他这话说的极为傲慢,真是把结衣当成畜生一般予生予死。 像他这样的人,下手自然极狠,不过身旁的左近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他看结衣受了凌虐早就按捺不住,操控傀儡一把抱起她来柔声道:“我的小美人儿踩疼你了吧,踩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结衣不躲不避任由左近傀儡在她胸前揉搓着,缓缓伸出双臂环绕左近极尽媚态。 她轻吐一口气,诱惑道:“我的好主人别再这样了,人家早就不疼了,你这样揉搓倒弄的人家好生难受~” 左近最是受不了欲拒还迎,他早就被结衣撩拨的心痒难耐,在重重欲望的驱使下再也管不了许多。 “卡卡”两声,从箱子内一跃而出,那一抹雪亮的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闪亮,张着恶臭嘴便朝结衣扑去。 结衣忍受如此屈辱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耐住性子任由左近在身上随意亲摸,突然寒光一闪,利刃一出登时毙了他狗命! 左近死时眼睛里流漏出极为复杂的情感,是悲伤?是恐惧?还是不甘? 大概是不甘多谢,他实在想不到见惯了厮杀的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结衣擦了擦嘴连啐了口道:“你这老不死嘴里臭的要命,喝过粪水吗?” 随即向后跃了几步摆开架势对右近道:“先斗町井上家,井上结衣参上!”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右近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几次能够杀了结衣,都因自己心里存了侥幸才没有杀她,也因此致使自己的亲弟命殒当场。 失去亲人的痛苦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熊熊的怒火只有用血来偿还…… 可……右近毕竟是右近,即便遭逢如此悲痛心中仍是丝毫未乱。 他颤抖着双手轻轻扶起左近的尸体。 “我亲爱的弟弟啊,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想到你也死在了这把刀上,愚兄今日就替你断了这把刀、报了这个仇!” 只见他周身穴道释放内力凝练成细线连接左近尸身各处关节,居然将新死的尸体当做了傀儡操! 结衣心知不好,赶忙闭上双眼背靠背的站到秦瑶身后。 “瑶儿,右近这老匹夫要攻过来了,咱们宁肯舍了命去也不能让他靠近屋子半步。” 秦瑶听了这许多,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坚定道:“好!除非今天他踩着我俩的尸体,否则休想过去!” 右近昨日受伤极重但他的战力却没受什么影响,原因皆在于他这套傀儡术。 他操控尸体作为傀儡的时候不仅能发挥尸体自身的功力,更能将尸体生前所有潜力都激发出来。武功、招式、内力各方各面都比生前高出一个台阶,再加上他自身极高的武功,可以说若有个好傀儡,便能问鼎武林! 左近武功虽不入一流,但作为傀儡激发潜力,也可迈入一流门槛。又加上秦瑶、结衣二人惧右眼异能只能闭眼盲打,这一战二人的胜算依旧微乎其微。 右近浑身爆发真气,浑身骨骼‘咔咔’做响,细线一提尸体登时活动起来,杀意漫天...... 结衣从腰间拿出几根长针递给秦瑶,二人顶住凛冽杀意蓄势而动。 ‘叭’ 石子撞击的声响传入耳中,结衣侧耳听过挥刀乱舞只听身后“哎呦”一声秦瑶应声而倒。 “瑶儿!!!” 右近知晓结衣不敢睁眼,故意用这声东击西的法子戏耍于她。 ‘叭’,又是一声,石子打在她的脸上顿时打落一颗牙齿。 她大气还没缓过,突然又来一石正砸中小腹,她运气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这招身体向后翻滚直撞的屋后门板‘咣咣’作响。 ‘叭’,又听一声,她赶忙挥舞短刀将身前舞的密不透风。 哪知右近见她格挡竟又变招,另飞一石击打前石,两颗石子在地连弹三回,先后击中后结衣心大穴。 结衣喷出一口鲜血向前跪下,正跪在左近尸身之前。 石子接踵而来打的结衣措手不及,右近却像戏狗逗猫一般用石子折磨于她,将她打的不成人形。 他走上前来,轻轻爱抚着结衣的脸颊喃喃低语。 “我亲爱的弟弟,你生前采花无数死后却也没人陪你作伴,这黄泉路上好生寂寞可怎么办?” 说着从尸体后腰拿出一把短刀横在结衣脖颈处。 “你生前虽未婚配死后可不能再如此了,这女娃娃虽是个窑姐儿一般的贱货但生的还蛮标志,如若不弃哥哥就学着大明的法子替你做个媒吧,要不今日就替你配个冥婚。” 结衣虽是献豆町的‘妈妈’,可她出淤泥而不染,方才那些诸般撩拨都是依着手下姐妹的模样学做的。 听他骂自己窑姐儿一般的贱货,登时怒从心起,张口大骂。 “你他娘的骂够了没有,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容你污言秽语,你个混蛋、变态、老不死……” 她越骂越起劲,连右近祖宗十八代都搬了出来。她自知今日难逃一死,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右近一怒之下给她一个痛快。 只是右近并不吃这一套,听她破口大骂脸上反而浮现诸多笑意,又轻摸着结衣的脸颊。 “我亲爱的弟弟啊,这骚货泼辣的很,正是你欣赏的类型。你不最喜欢对这种泼辣的女子用强吗?到了地下你可得好好调教调教!” 忽而伸手点了结衣穴道,又从自己与左近的尸体上摸出两个天狗面具戴在他们脸上。 这面具乃是右近、左近拜师学艺之时黑崎一族的家主送给他们的,修习傀儡术最重要的便是能舍弃己身摒弃杂念将自己全副身心都寄托于傀儡之上,唯独具有这般心性的人,才能修成高等的傀儡术。 当初黑崎家主送这个面具就是让他们舍弃自己助他们修习的,二人自年少时起一同带着面具修炼,直至傀儡术大成。可以说这两个面具是他们二人几十年来一同成长的见证。 右近看着面具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想到现在二人现今生死永隔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这股悲伤越来越浓竟使得心智甚坚的他不由自主的嚎啕大哭。 结衣和右近虽是死敌,但看到他哭的如此悲伤心里也生出了些许怜悯之意。 她心道:“若是瑶儿在我面前被人杀了我应也是这般痛苦,让你们天人永隔是我不对。只是……你二人非要伤了我等性命,杀了他也不能全怪我……” 哭了一会儿,右近用手擦了擦自己满面的泪痕,凄苦的双眼布满血丝温柔的看着尸体。 “我亲爱的弟弟,这配冥婚的法子虽是大明的,可咱们毕竟是日本人不能忘了祖宗。婚礼前男女双方需带面具哥哥我替你做到了,只是这三杯酒……哎,也免了吧。等你们拜完天地我就送你夫人去陪你。” 按照右近家乡的习俗新人成亲时需要带个面具同时还要分三次喝完三杯交杯酒酒才能表达彼此相守一生,白头偕老的意愿。 右近做了这么多看来真是要将结衣变成他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他叹息一声,伸手按住结衣头颅往地死命一磕,强自欢喜的叫道:“一拜天地!” 这话说的甚为悲戚,即便他用了极为欢快的语气也难抵言语之中的沉痛。 结衣听后心中纳闷,她从没见过这种仪式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但右近嘴里结婚的话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一个信息从脑中闪出,“我听瑶儿说过,这是大明汉人结婚的仪式。我井上结衣还没婚配,怎么能让这糟老头子胡来?!我可不想嫁给这个死鬼!!” 想到这里她顾不上疼痛开口骂道:“你这个老不死在做什么?你他娘的要杀就杀别整些幺蛾子来折磨我,我死也不嫁他!你听到没?!!” 结衣独自骂了半天右近也没理她,伸手点了她哑穴又按住头颅往地下死命一磕叫道:“二拜高堂。” 这礼本是要一对新人对双方父母扣头,既感谢双方父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也表达夫妻二人在今后的生活中琴瑟和鸣对二位长辈共同孝敬的意思。 此间也没有父母师长,右近做为长兄便使二人扣向了自己。 看着他郑重的神情,结衣心中一片慌乱,再有一拜她就真的嫁给这个死人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般模样,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右近现在一脸满足,好像了却了多年的心愿一般又叫道:“夫妻对拜。” 说罢将二人面对面的摆了过来,又伸手去按结衣的头颅…… 那一刻,很漫长...... 结衣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小次郎、想到了一直喜欢自己却从未表白过的他……猿飞佐助。 这个谜一般的男人自相识起便对自己极好。她出身烟花之地,不论自己如何洁身自好但这名声终归是不好的,她多次拒绝佐助就是怕日后嫌弃自己。 可佐助……这个痴儿一如初识那般对自己百般疼爱、细心呵护,此生遇得此人夫复何求? 可她……此时此刻被右近逼着嫁人,心中那份爱恋再也控制不住,哭声大叫“佐助,你在哪里?!” 这话不知是她对自己说的还是对佐助说的,只是说完这句话她这头再也没磕下去。 她只觉脸上一阵温热,睁眼看时只见秦瑶用长针死命别住右近的手冲着她嫣然一笑,那笑容像极了盛夏时的向日葵既温暖又安心。 只是这笑容却在脸上逐渐凝固,还未等结衣反应秦瑶便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腹部连中右近三拳呕血不止。 右近拔出手上金针碎了一口,“看来那枚石子打的还是轻了竟让你这女娃娃醒了过来。你还是别挣扎了,没人会来救你!” 结衣此刻此刻便如尘世中的一粒尘埃任凭风吹霜打全无还手之力,要说刚刚还有一丝想要挣扎的念头,现在只怕连这丝念头也没有了,心中既没有寻死的念头也没有求生的欲望。 右近看着她木讷的脸,细不可查的从脸上闪过一丝丝怜悯,他窥探灵魂无数,只有心死如灰的人才有这般神情。 人生在世上总会有些欲望,金钱、女人、权势……这些都是无数人穷极一生趋之若鹜的。 就算一个人对这些全不在乎,可像生和死这种大事通常也还是会有一点点的执念。 而结衣,她这种把情感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人,此刻却完全放下了,哀大莫过于心死大概说的就是这般。 右近轻轻叹息了一声,又抚摸了结衣的脸颊,似倾诉、似感慨、似安慰。 “女娃娃,你也别太难过了,你我都是乱世中的苦命人。我虽逼着你给我弟弟配冥婚,但这对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人世间薄情寡义之人太多,像你那心上人猿飞佐助也未尝会一如既往的对你一辈子。唯独死人,既不会让你伤心也不会让你流泪,尽管你对我弟弟恨之入骨可到了地下只有他能陪你不是?你就开开心心的拜了堂吧。”说完又摁着头颅冲地磕去…… 忽听‘嗖’的一声,一枚暗器从结衣头顶掠过。 右近赶忙撤手才没被暗器打中,又见暗器飞了出去拐了个弯飞了回来,仔细一瞧这不是十字镖还是何物? 他心中一凛大叫道:“猿飞佐助?!” 但他转念一想猿飞佐助此刻正在赶往阴阳寮的路上,且这十字镖的飞来的角度也绝不可能是他,向前一瞧甚为诧异。 “你……你怎么起来了?!你不是中毒了吗?” 投掷十字镖之人正是刚刚中了“云水箭”之毒的笕十藏。 方才他确实是中了左近“云水箭”的毒,由于结衣给他口鼻缠了衣襟阻隔了一些毒气,恰好倒地的时候口鼻处正对着熬过千年野山参的药壶,壶中所剩的药力透过口鼻进入经脉才使得毒解了一点。 他本在昏迷之中,方才听得结衣呼喊佐助的名字,本能一怕才醒了过来,只是刚醒时手脚酸麻尚不能动没有救下秦瑶,缓了一小会才救了结衣。 笕十藏晃了晃四肢好让血流加速,又怒目瞪着右近。 “你个老不死的要脸不?我家大姐美丽动人、善解人意算是你们风魔之里的老大风魔小太郎也配不上!更别说你弟弟了,又老又丑还秃头,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的什么德性!” 右近被这些话气的七窍生烟,低声喝道:“你这个小娃娃嘴也忒不干净,你难道不知死者为大吗?” “死了?几时死的?死的好、死的好,他不死一会我也得给他弄死。哦,对了,你不是也死了吗,怎么又活了?算了,算了,再弄死你一遍就是。” “哼!小娃娃你好大的口气,等我弟弟拜完堂我再来收拾你!” 笕十藏听了这话顿时笑了,他可不知道大明配冥婚的法子。 “你弟弟都死了还拜什么?跟伊邪那美拜吗?” 这等侮辱言语右近哪能不怒,操控傀儡冲着笕十藏就是一记耳光。 笕十藏侧身一闪冲了出去,抱起结衣边跑边说道:“老不死我告诉你,保护好我大哥的女人就是我笕十藏的忍道!” 第十一章右近终了 右近给他弟弟举办的冥婚先后被秦瑶和笕十藏破坏,再加上弟弟死后被二人百般辱骂心中早已怒火中烧。 他自忖先前所服的药物还能撑一段时间又估计了一下笕十藏的实力便做了击杀笕十藏的决定! 他面上神色平静祥和没有一丝波澜,任谁也想不到他此刻正在暗地里操控着傀儡冲笕十藏杀去。 好在笕十藏时刻盯着他一举一动才躲过一劫,他说道,“你这老头真不要脸,竟偷袭我,看我不打你屁股!” 他口上说的十分俏皮手上却半分也没放松,向后一跃,从腿部忍具包里拿出一把苦无握在手中。 苦无乃是忍者配备的常用武器,既可做飞镖也可做匕首,乃是一体多能的良器。 而且这把苦无还是佐助送给笕十藏的,此时用它救佐助的心上人在合适不过,握在手里更添了几分胆气。 右近看到他跃起之后毫不停歇,刚一落地便以极快的速度画着弧线向自己攻来,这一进一退之间甚有章法不禁心中感佩。 “猿飞佐助,你果然厉害!这个小娃娃年纪轻轻就被你调教成这个样子,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名忍!只是你也太小瞧我了,这区区体术又能奈我何?我偏不信他像‘安土桃山之鬼’那般还会‘罗汉烈火拳’!” 右近浑身上下皆被贴身傀儡所覆盖,傀儡之内暗藏机关甚多,单是双腿就藏有毒药、暗器、烟雾弹等十余种机括。 他正用‘深海双熊’做成的傀儡正面迎敌,再用左近尸身断后,夹击之下再辅以自己浑身的机关攻击。 谁知笕十藏跑到距攻击范围还有半步远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倒是右近收势不及三方齐出。 按说人运气好的时候确实可以化险为夷,笕十藏虽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了一跳,但他这一停却又将这诸多攻击手段尽数躲了过去。 右近见他识破了自己的手段,心中大疑,“难道这小娃娃有识破别人心思的本事?”他哪知道笕十藏跑了一半突然停下只阴差阳错之下歪打正着罢了。 只见他左斜一下右躲一下,摔跌在地之后又飞速跃起,踉踉跄跄的站稳后摆出个极帅得架势。 “好险、好险,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咱俩是公平对决,虽然彼此都知道底细但是这规矩还不能废,真田十勇士——笕十藏参上!” 双方决斗相互报上姓名这是武士之间才有的规矩,然东瀛日本武士地位极高,人人对其推崇备至效纷纷仿,以至于街边贩夫走卒相互搏命也互报姓名,刚刚笕十藏突然停下就是为了履行这件事。 右近听后顿时无语,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致命一击竟被这种刻板拘泥的行为给躲了过去。 但笕十藏既然自报姓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实力也表达了对自己的尊重。 当即也停了下来微一鞠躬,“风魔之里,工藤右近参上!” 他借着鞠躬的姿势将头压的礼低,眼睛顺着前额偷瞄笕十藏,嘴角间漏出一抹狡黠、机括一动,冷不防的从胸口处射出十余把冷箭。 右近是个傀儡师更是一个毒道高手,其“云水箭”、“樱花烙”、“鬼发妻”三种剧毒更是独步天下,其中尤以“鬼发妻”最是难敌无药可解。 这三毒虽然厉害,却毒男不毒女,结衣、秦瑶多次接触这等毒物却没有中毒便是这个道理。 那十余把冷箭上各自涂抹了三种剧毒,就是要趁笕十藏不防备时取他性命。 按照笕十藏以往的性子,这招他必中无疑。可右近刚刚的偷袭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于是在他躬身行礼的时候全神贯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终是躲过了这记致命的杀招。 右近见他又躲开了心下更惊,暗道:“真没想到你这粗枝大叶的性格居然还是个精细人儿,老夫今日就跟你好好斗一斗,我且看你精神力能集中到几时?!” 右近见两次偷袭不成,心中便做了持久战的打算,他出手极快毫不停歇,如滔滔巨浪一般一招过后又来一招,两个傀儡与笕十藏形成对攻之势,只等笕十藏精神分散再施偷袭。 笕十藏何尝不知道右近的心思?他虽不堪大任但也得看这事究竟有多大,像这种性命攸关的重担他是绝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二人你来我往,相互攻击,五十余招过后笕十藏发觉右近傀儡攻击的力道已不如初始那般凌厉了。 他本想趁机贴身而入近身缠斗,只是他四肢越来越不听使唤,眼皮也越发的沉重,心念一闪便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打了五十招,笕十藏心生旁念。 心想“他昨日受伤甚重,甚至连右眼都瞎了,怎么今日却像没事人一样?莫非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身体暂时复原?” 为了试探于他,笕十藏出言骂道:“老东西,你身体可还吃得消?” 右近专心致志,丝毫不为所动。 他又骂道:“我听大哥说你昨天尿裤子了,这么大人了羞不羞?” 右近面露愠色,压着怒火还是不答。 他继续骂道:“我听说你右眼异能十分厉害,能把你变成个太监,是也不是?!” 笕十藏提到一个所有男人都在乎的问题,右近就算什么都能忍也忍不了这个。 “去尼玛的!你特娘的给我闭嘴!” 笕十藏本不能分心,可此刻右近心绪大震暴露许多弱点,也不怕他分一下神。 笕十藏见他面色如常心想,“我听大哥说过风魔之里有一种药物能够激发体内潜能,使受伤之人在一定时间内不受伤痛影响。由此看来他便是服了这种药,看来我撑到他药效过了就行!” 右近缓了缓思绪,他发现笕十藏在攻防之中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料想是他体内“云水箭”的毒再度发作,看来只要撑到他毒发为止。 此时此刻不论二人做何打算都只剩下一个字,熬! 二人又过百招,笕十藏气力悠长毫不衰退,右近却因药力渐失身体疼痛力有不逮,此消彼长之下已落了下风。 他强提了一口真气,加紧了傀儡的力道。 这猛一加力笕十藏登时难以招架,“难道这老不死还藏着掖着?” 他中毒已深,虽有野山参所剩药力强自撑着,但要再爆发内力与之相抗可是万万不能。 双掌与傀儡一碰,顿觉一股巨力向己袭来,脚步滞后竟险被拍倒。 右近经验极丰,哪会错过这等良机,双腿机括一展,一枚烟雾弹落在地上炸开了花。 烟雾四处弥漫不见五指,趁此机会催动傀儡扣住笕十藏右腕。 傀儡双手如铁箍一般将他右腕牢牢扣住,笕十藏奋力一挣哪还能扯脱半分?突而傀儡又发毒箭,似雨点一般冲着迷雾打去。 右近这一招既攻其不备又打中破绽,料想笕十藏定会被众多毒箭打成筛子。 随着烟雾散尽,哪知再也找不见笕十藏的踪影?在看傀儡,只见其双臂齐断,晃荡不止。 “好娃娃,这傀儡虽是我弟弟仓促赶工,却也在你一拗之下断了双臂,先前是我小瞧了你。不过,你既已逃了便没人能再拦我了。” 他刚要迈腿急奔,岂料笕十藏忽然出现在他背后不远处,正伸出一掌向他后心袭来。 右近哪能想到他能这么快,一惊之下赶忙操控傀儡从身后袭击。 他想要笕十藏迫于无奈回身防御,可笕十藏步履轻盈,发足甚快,左脚虚影未消右脚便已拔出,待左脚虚影消散时后一脚已然踏上,当真如影随形、倾泄自如,哪是区区两个傀儡能够追的上的。 笕十藏平日里受佐助训练极严,尤以轻功最为苛求。 佐助让他踩在水中枯枝之上来回腾挪,但凡足底沾了一点水便会受到极严惩处。 初时笕十藏还未得要领,轻一触碰便沉到了水里,每到此时他便像个落汤鸡一般被佐助惩罚站桩。 半年之后逐摸窍门,已经能够踩着枯枝行走于水面之上。 又过半年门路渐熟,已能足不沾水在枯枝上飞速奔行,再后来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纵使佐助在行进的过程中用十字镖偷袭,也难以阻断笕十藏的行进。 他这一路轻功,全走轻盈灵动的路子,纵然速度稍逊,脚步之灵活却也世所罕有。 笕十藏刚从空中落地便使出了足踩枯枝的功夫,身形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阻滞,眨眼间便欺到右近后身。 右近侧眼瞟去大感惊讶,“小娃娃武功不高怎么轻功这么好?!” 从笕十藏掌风判断,他这一掌力道不胜雄浑,放在平日里即便挨上一掌也不会受什么损伤。 可他昨日先是被小次郎一套‘罗汉烈火拳’要了半条命去,又因自己异能损失而心神大震,到了最后还被佐助折断四肢碾碎手指,这内伤外伤的加在一起哪还敢硬挨这一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右近侧身急转堪堪避过。 笕十藏这一掌乃是佐助所授毕生体术之精要,这一掌务求出掌之时以阴冷柔弱的掌力包含其外、阳刚勇猛的掌力蕴含其中。 敌人若是用化解阴掌的手法去接掌,正可被阳掌打的筋断骨折。 若是敌人以硬打硬,便可用掌中所含的阴柔之力摧毁经脉。 这一阴一阳两股掌力同时激发端的是难挡已极,故这一掌有一个极为风雅的名字叫做‘日月同天’。 只是笕十藏功力尚浅,招数之中精妙变化虽学的全了但总还差了些火候。 饶是如此,以此掌之威开碑裂石不在话下,乃是笕十藏身负最强杀招。 只是此招笕十藏还不能收放自如,一掌劈空后收不回来内息便滞了一滞。 再加上他去势甚快,这足点枯枝的功夫就用的老了,身子一斜,险些飞了出去。 这一切全都看在了右近眼里,趁着笕十藏足下未稳,突然伸出双指在其腰间一点。 这招借力打力使得极好,只是轻轻一下便转变了笕十藏的轨迹,这掌‘日月同天’转了方向正打在结衣右肩之上,“咔咔”两声右肩碎裂,结衣喷出一口鲜血就地晕死过去。 笕十藏一惊之下吓的浑身发冷,哪还有心与右近再战? 他双眉紧蹙狠狠瞪着右近说道:“老不死你好卑鄙!” 右近轻轻一笑,饶有玩味的看着笕十藏,“彼此彼此,不是你小娃娃偷袭的这般猛烈,我还想不出此等法子。” 右近本想用这招借力打力让笕十藏杀了结衣,奈何他药力渐渐失效,手法力道用的不甚准确,要换做平时定不留活口。 他见笕十藏还兀自悔恨,心念一动快速闪身冲门就跑。 右近仅距门有半步之遥,笕十藏忽然飞起一脚踹了过来。 右近躲闪不及,在空中连连翻滚,又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这脚踏面而出威力极大,将他下巴踢得粉碎。经这一脚,他上下二唇再也合不上了。 笕十藏怒目圆睁,头上毛发根根炸裂,挡在门前,一夫当关! “你个老不死手段也忒歹毒了些,先是逼迫我大哥的女人嫁给你那个死鬼弟弟,又借我之手将她打成重伤!我笕十藏从不曾伤人性命,今日却要杀了你为我大哥的女人报仇!” 说罢摆开架势拿出布包,将里面诸多忍具一股脑的掷了出来,“忍法,手里剑之术!” 投掷手里剑乃是忍者之中极为初级的攻击手段,但世间凡事钻研极致便能成技,就如同卖油翁‘自钱孔入,而钱不湿’。 投掷手里剑的技巧经过千锤百炼,变成了笕十藏的又一大杀招,手里剑之术。 右近出身于风魔之里,对这门忍术十分熟络,但像笕十藏这般将手里剑修炼到此等境界的,找遍整个风魔之里也没有几人,此等忍术虽是小术,练就这般威力也不可小觑。 他越与笕十藏交手心中越感到佩服“小娃娃年纪轻轻竟肯下这等苦功,着实难得!” 右近现在药效将过,浑身剧痛,但他内息运转尚且圆润自如,关节灵动依旧如常。 那手里剑之术乃是将众多十字镖、苦无等用极快的手法投掷出来。 手里剑出手虽有先后然飞在空中却像同时发出一般,力道、轨迹、时间别无二致,以面打点,让受招之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右近定了定神,不再惊慌,他早就将内力线连接在秦瑶身上,就像受‘罗汉烈火拳最后一式——生灵涂炭’那般如法炮制,为的是让笕十藏收招。 秦瑶在极短的时间内挡在了右近身前,眼看诸多手里剑就要挨到身上...... 可神奇的是,飞行在半空之中的诸多手里剑竟生生转了个弯绕过了秦瑶,一齐向着右近复又攻去。 右近哪里料想的到手里剑扔出去还有转弯的道理,双手护住面部以浑身傀儡硬抗下了这招。 一阵烟尘过后,右近口吐鲜血喘息不止...... 笕十藏放脱手里众多细线笑道:“老不死我这招忍法,影手里剑之术你可还吃的消?” 右近连连心悔“我总嫌弃左近在烟雾弹里藏毒,若是我在方才的烟雾弹中埋下“云水箭”的毒药,还哪里轮到这个小娃娃活蹦乱跳。” 只是他下颌已碎,这番话语再也不说出了。 笕十藏看他吐血不止,面上神色却依旧傲然。 心想,“这老不死的当真难敌,现在也不知道他还剩几分功力。只可惜我刚刚爆发真气,“云水箭”的毒快要抵受不住了,我得赶在我毒发之前结果了他性命。” 想到此处,笕十藏迈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走向右近。 “工藤右近,你我虽是仇敌也是对手。若不是你这人太过阴险狠毒,我笕十藏便把你当做追赶的目标。我杀了你可不要怪我,怪就怪你不该找献豆町的麻烦。” 笕十藏所中之毒甚深,眼皮一张一合几欲晕倒,全凭最后一丝丝意志力才走到跟前。 他双手颤巍巍的握着苦无,突然寒光一闪,向着右近脖颈刺去。 右近狡黠一笑,毫不可查,他操控秦瑶伸出一脚正踢笕十藏后心大穴。这一脚毫无防备,笕十藏就此倒地晕了过去。 右近轻轻嗤笑,笑声似嘲讽、似解脱。 现下他药效已经尽数过了,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他放下秦瑶连接左近尸体心, “弟弟,最后这一拜哥哥已经没有力气再替你办了,你不要怪哥哥。你身死之事由这些人起也该由这些人止,咱们哥俩今天就把他们杀了!” 随即一声狂笑,笑声响彻天空盘旋不止。 也不知他这笑是得意还是悲伤,反正这笑声听起来既感爽朗又感凄苦。 下一刻,笑容戛然而止,右近竟倒了下去。 笕十藏极力的睁着眼睛,看着右近半晌不动才放下心来,任由毒素蔓延,沉沉睡去。 原来笕十藏晕死之后又立时醒了,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使了一招‘日月同天’。 这招掌力平平只比常人强了些许,可就是这样的一掌,却把油尽灯枯的右近打倒了。 此刻佐助正在骑马来的路上,半刻钟过后才赶了回来。 他看到院内景象甚惨,老婆婆、孙胜、小次郎三人不知所踪,心绪一震晕了过去。 第十二章意想不到 等佐助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期间小次郎已被孙胜医好,结衣、秦瑶、笕十藏三人也在孙胜精妙医术下逐渐复原。 那日血战,孙胜与老婆婆虽在屋内以高深内力为小次郎救治,可他俩功力何等深厚,稍一分神便将院内之事听的全了。 老婆婆将右近、左近两兄弟来这里闹事的事与佐助说了,佐助听后连连大悔,“我就觉得事有蹊跷,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来晚一步。” 老婆婆安慰道:“却也不干你的事,你这般劳累就算早些回来也没甚办法,况且笕十藏这次表现极好,你应该欣慰才是。” 佐助听老婆婆说笕十藏表现如何神勇又如何机敏,不由得心头一股暖热,十分欣慰。忽而他面上一红,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老婆婆是个明白人,这个神情她自然懂得,“你是想问结衣的伤势吧,放心她伤的不重,孙大夫妙手回春这几日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你近些时日可得好好关心着她,说不定……” “说不定怎么样?”佐助焦急问道。 “哈哈,你看老婆子我多嘴了不是,她在你昏睡的时候一直陪着你,这次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 佐助听后哪还坐得住,翻下床来便去寻结衣。此刻他思潮起伏连轻功都变得比以往更好了,几个起落便在后厨找到了结衣。 正当他想将满腔思潮向结衣倾吐之时,却见结衣一直低着头红着脸,怎么都不肯理他。 他就站在结衣身后,静静的看着她,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对佐助也是莫大的幸福。过了好一会儿结衣红着脸开口道:“你还是去看看笕十藏吧,这次多亏了他,还有……他瞎说什么你可别信。” “他敢瞎说什么?看来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结衣粉拳轻打佐助胸,满脸尽是娇羞。 “你别瞎想,他好的很,这次你可得好好替我谢谢他,快去吧。” 结衣几时这么对过佐助?这个万年老直男得女神撒娇喜的连魂都飞了,一口应道:“好!我这便去。” 佐助心情大好,不自觉的在心中夸起笕十藏来。 “这小子平时偷奸耍滑,没想紧要关头是个能靠得住的人。我一贯苛求于他,虽是对他好也难免损了他自尊。此次他立下大功,需得好好表扬他一番。” 他一面想一面走,不知不觉间便来到前院看到笕十藏、孙胜、小次郎三人围起来说笑。 孙胜何时与笕十藏这般要好了?他俩不斗嘴倒是少见的很。 孙胜和笕十藏年纪相仿,纵使时常拌嘴那也是深情厚谊所致。不过他向来对笕十藏冷淡惯了,此刻仍是往日那副高冷的样子,只是不再跟他抬杠罢了。 过没了孙胜抬杠,笕十藏便放飞了自我吹了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傀儡弦杀师右近有多难对付,要不是我早已知晓他右眼已瞎,断不能取胜。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是强劲的很,他那暗器十分厉害,侧身躲时劲风擦的我耳根生疼,还有他那些傀儡各个暗藏机关更叫人防不胜防……” 笕十藏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烦的孙胜耳根生疼,倒是小次郎听得津津有味,一副全听全信的样子。 他问道:“你战的好险,你是怎么打他过的?” 笕十藏见小次郎兴致颇浓,将那日详细情形夸大了几倍,开始胡吹了起来。起初他吹的还有些谱,说着说着竟捕风捉影、捏造编纂,言语中处处体现了自己的不易与惊险。 刚开始小次郎还觉得他说的有趣,越往后越觉得他所说的与自己亲身体会相差甚远。 他问道:“你说右近喜欢放冷箭?那日我虽闭着眼睛也没听他放过啊,是不是你速度不够快给了他放冷箭的机会?” 这话倒是戳中了笕十藏的软肋,他那‘足踩枯枝’的功夫全以灵动为主不以速度见长,只是此间他已吹上头了,哪容别人质疑自己?! “肯定是他近觉得你武功不高才没放冷箭,他要不轻敌你能伤的了他?” 笕十藏嘴里没个把门的,这话贬低之意甚浓。 小次郎也是一性子极高的主,回怼道:“武功高不高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要真觉得我武功不高咱们就比比!” 二人口上互不相让,笕十藏一股热血冲上了脑,跃起身来摆开架势,“比就比,真田十勇士——笕十藏参上!” 小次郎也站起身来摆开架势,“要打就打,佐佐木小次郎参上!” 孙胜看他俩莫名其妙,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能想到这俩人说打就打。 他一直耐着性子没跟笕十藏抬杠,此刻隐忍不住厉声说道:“小呆子你给我坐下!小哥哥体内还有‘鬼发妻’的剧毒,你再给他弄伤了怎么办?再说‘鬼发妻’这毒蔓延全身致使他内力全失即便你赢了又有什么光彩?!” “他内力全失?!” 孙胜点点头道:“不错!所以你还是收起那套胡搅蛮缠的劲吧。” 笕十藏想了一想坐了下来对小次郎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内力没了,方才是我不对。” 他认错极快,这倒是让小次郎措手不及,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孙胜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话语,思量了一下语气,“小哥哥,你体内剧毒甚是难解,连我也没有办法。好在你天赋异禀,原本我以为十日内你便会毒发,现在看来却有半年之久。这半年内我们要陪你找到玉藻前,用她的狐尾给你解毒。” 小次郎十分失落,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他本是踌躇满志想凭一剑问鼎天下,可现今却内力全失除了有一副武人体魄其余都与常人无异。 他难过了很久才轻轻叹道:“哎,看来一时半刻不能找宫本武藏比试了……” 宫本武藏是他的执念,也是与他同等年纪的剑客,甚至二人实力也在伯仲之间,他若问鼎天下宫本武藏便是他的征程。只不过他此刻还不知道,宫本武藏将是他一生的宿敌也是毕生的挚友。 佐助看他们闹够了,轻轻走上前去对小次郎说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猿飞佐助。”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小次郎今时才见到本尊,心中回想起献豆町密室内书籍中的那一段小字,心中又敬又佩,“我是佐佐木小次郎,将来要问鼎天下的剑客。” “哦?问鼎天下?有魄力!那我拭目以待。” 随后他拉起了笕十藏笑道:“我有些事要跟老十说,失陪一下。” 笕十藏被他拉着就像是一只垂头耷脑的落汤鸡,他自知刚刚得意忘形都被佐助瞧在了眼里,心下惴惴不知佐助又要如何骂他。 佐助将他拉倒一个僻静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打不过他的,‘安土桃山之鬼’的大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越后之战,寒光刺颈、剑破万法可不是虚言。” “哦,可我就是想比比,我偏不信大哥教给我的功夫比不过他!” 佐助心头一暖又道:“你今后努力修炼一定能超越他,而且这次你表现很好立了大功,真给我长脸!” 这些年佐助几时夸奖过他?这句话不禁让他愣住了,击到他的心里犹如一股暖流,竟让他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以后一定不辜负大哥期望,好好努力成为优秀的忍者。” 佐助又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傻孩子,哭什么,我平日里对你百般严厉就是想让你出息。现在你立了功,我是最高兴的。你今后好好练功,一定要超过‘安土桃山之鬼’。” 笕十藏破涕为笑使劲的点了点头,他问道:“我现在真的不如他?” “不错,你现今确是打不过他,你可知右近在与他拼斗时为何不放冷箭?” 笕十藏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知道。 佐助道:“他不是不想放而是没机会而已。” “什么?!怎么会没有机会!” 佐助从右近伤势细细推演,已经将小次郎与右近拼斗的场面原原本本的在脑中过了一遍。 “‘安土桃山之鬼’内力极高,速度也快。他不像你还需防备与右近保持距离,只需贴身近战便可。而且他剑法奇绝,年轻一代中于剑一道唯有宫本武藏能与其一争高下。你的影手里剑之术,他只需在一丈之外以斩出一道剑气便能破招,若你施展足踩枯枝的功夫,他便以极快速度贴身而入施展‘罗汉烈火拳’,你可挡的了?” 笕十藏震惊小次郎的武功,兀自张大了嘴半久久不言。 佐助又道:“你可知我帮你复原战斗是为了什么?” “大哥是让我将足踩枯枝的功夫练出速度来,是吗?” “不错,不仅要练出速度,还有加强自身内力,你现在这两样差的紧,所以你也别太骄傲自满。对了,你去献豆町把他的剑取回来。” 笕十藏撇了撇嘴又摊了摊手说道:“剑已经被二哥拿回来了,不过这把剑怪异的很,二哥拔剑挥了几下就病倒了,现在浑身发冷在后屋里躺了两天了。” 笕十藏口中的二哥正是雾隠才蔵,佐助断不信一把剑能将他弄成这样,不由得认为才藏是受了暗算不便明说,扔下笕十藏爆出一阵烟雾原地消失。 笕十藏得佐助夸奖心中十分愉悦,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又找孙胜、小次郎瞎扯去了。 佐助来到了后院迎面碰上了秦瑶,秦瑶躬身行礼,“佐助大人,您休息好了?” 佐助还了一礼说道:“休息好了,都是我的错让你们受了那么多折磨,对不起。” 秦瑶笑道:“不打紧,都过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端着汤药?是谁病了吗?” 秦瑶道:“最近才藏大人突然病了,我便来此侍奉。” “哦,原来是这样,他得的什么病,现在情况如何?” “不好说,感觉像是染了风寒,他盖了三层厚被还觉得冷呢。不过孙大夫说这病是被公子的剑上的阴寒入体所致,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这般养着。” 佐助听后略微惊讶,孙胜可不会跟才藏合起伙来说谎,“你先去忙吧,我进屋看看他。” 秦瑶行了个礼目送佐助。 他进了屋里看到才藏形销骨立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才藏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看到佐助面上写满了关切之情强打起精神说道,“没有什么,邪气入体罢了。” “邪气入体?你怎么弄的,真的是那柄剑?!” “应是如此,也怪我好奇心重,我见那柄剑的剑鞘晶莹剔透,似美玉一般白净,我料想宝剑也一定十分精美。谁知那剑却极为质朴,剑身漆黑厚重全不似其它宝剑寒光熠熠。我心下好奇随意舞了几下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佐助十分震惊,眯着双眼仔细思索着,“你拿剑的时候就有这般感觉了吗?你当时都有些什么感受?” “不好说,我初拿剑时只觉得剑气较为寒冷并没甚特殊的。可我往剑内灌入真气却变了一番景象,我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一股霸道的黄泉之气从剑柄传来,脑中不断回荡着恶鬼的嚎叫。我一惊之下想将剑扔出去,可那剑就像是粘在手上一样我怎么也甩不掉。那剑自生出一股吸力将我身上的生命力缓慢抽去,等我再醒来就躺在这了。” “当真这么奇怪?我可得嘱咐一下笕十藏不要让他轻易把玩。” “不过……秦瑶和结衣倒是用过这剑,她俩却没什么影响,按我推测这剑应是功力越高者反噬越大。” “看来这个剑应该快生出剑灵了。对了,右近怎么样了,我刚醒来还不知情况。” 才藏眼神里闪出一丝憾色,支吾了半天。 他极少有这般神情,佐助心中一猜便已知晓问道:“莫非他又逃了?” 才藏连声叹气,神色郑重的说道:“还请大哥责罚!” 佐助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也知道右近狡猾的很,放跑了他并不全赖才藏。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突然笕十藏急急忙忙跑来。 “大哥馆主要你去前厅,说什么风魔之里派人送了一份大礼。” 佐助骂道:“他娘的风魔之里好大的胆子!我们不去找他算账他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右近、左近两兄弟来我们献豆町这么闹,当真不把我真田十勇士放在眼里吗?!” 才藏略微思索了一下拉住佐助的手说道:“大哥切勿动怒,风魔之里虽然与我们势同水火,但明面上我们还属同一阵营。德川家康拥兵自重,暗地里培植势力这是大家有目共睹,不过他既已投靠秀吉公,咱们还是不要把事情弄大,以免影响了秀吉公的大局。” 此番道理佐助何尝不知,可德川家康投靠丰臣秀吉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他番属甚多即便秀吉现已贵为关白也不得不对他忌惮三分。 不过他既明里不与秀吉敌对,秀吉也只能对他的诸多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了顾全东瀛日本大一统的局面,得罪真田麾下的一个情报机构的头目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连根拔了献豆町只要家康不反,秀吉公也不会苛责。 想了这些,佐助将气狠狠吞进肚子里,携着笕十藏去了前厅。 前厅之内馆主甚有威严的端坐主位置之上,真田幸村坐其身旁互为左右,其余众人都坐满了客席。 佐助携笕十藏向馆主行礼依次坐下,待众人坐定,馆主朗声道:“有请风魔之里来使上前。” 此话一出除真田幸村和真田十勇士二人之外,其余诸人均捂了耳朵,谁也没想到馆主大人丹田之气竟有这般劲力,说话声如同炸雷。 话音刚落便见一身材甚高的中年男子捧着一个匣子徐徐而入。 佐助看那男子登时惊出一声冷汗,携着笕十藏又站起身对那男子恭敬行了一礼。 那男子声如朗月道:“不必多礼,你既已投奔幸村将军入了武田家,你我便平辈论处。” 来人正是甲贺流家主,号称‘忍者之神’的服部半藏,佐助师从甲贺流高手户泽白云斋,按辈分来说服部半藏乃是他这流派的第一人。 佐助恭声道:“不敢,不敢,我实不知今日来的是您,没有亲自迎接是我的过失,还望您不要见怪。” “说的哪里话,你年纪轻轻就已同我和风魔小太郎并称‘东瀛三忍’,此等名望着实不小,你也不用这般谦逊。我此次前来只是替家康大人办一件事,你也知道前些日子风魔之里出了两个叛徒将你们献豆町搅和一通,风魔之里好歹归家康大人管辖,他风魔小太郎没脸过来请罪倒派我这脸皮厚的来了。” 他说完又跪在地上将手中匣子捧在头上道:“信玄公,我受家康大人所托将这礼物送给你,万望信玄公笑纳!” 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馆主早就见怪不怪了,他递了个眼神给佐助,佐助便接过匣子呈了上来。 当打开匣子的一刹那,饶是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佐助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匣子里装了一颗圆物,圆物鲜血淋漓用绸缎包裹。 佐助打开包裹只见那物双目俱睁,眼里虽漏出不甘与惊疑,但面部神情甚为坚毅凶狠,即便是战场上十分嗜血之人死时也没这般表情! 那圆物下巴粉碎兀自张大了口,右眼双瞳失色不是右近还能是谁?! 第十三章招募 佐助做梦也想不到风魔之里送来的礼物竟是右近的人头!他敛了惊讶的神情,大声将此事说了出来。 馆主问道:“你这是何意?” 服部半藏微微行礼答道:“献豆町之事乃是风魔小太郎御下不严所致,二人因私仇前来献豆町报复,实与风魔之里无半点干系,还请馆主大人明鉴!” “……” 安静、还是安静、安静的要死。 这句话从服部半藏口中缓缓说来竟像一颗炸雷惊的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场众之人都属武田麾下,对左近、右近袭击献豆町的事知晓一二。 这些人有见惯杀伐的武将也有玩弄权谋的臣属,可无论是谁能在这血雨腥风的战国时代立足之人都不是善茬。 当他们听到服部半藏的说辞无边的怒意涌上心头,倒是有少数人听了这话却感深深的佩服。 这卸磨杀驴、弃车保帅的伎俩倒是一个明哲保身极好的方法。倘若风魔之里不杀了右近,馆主便可借此机会派人去讨要个说法。 献豆町是秀吉公麾下重要的情报机构,如此堂而皇之的派人袭击,无异于以下犯上!甚至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连根铲除风魔之里! 可这么一来,他们倒把这以下犯上之事全部推给了左近、右近两兄弟,这样馆主不仅不能再做文章,甚至还要生生吞下这口气! 难道献豆町的风波就这么算了?众人一齐向馆主看去,正等着馆主发落。 众人小声低语。 “这下风魔之里可捅了大篓子了,派人强攻献豆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想也是,献豆町好歹是秀吉公的情报机构,是秀吉公的心脏,德川家康作为臣下居然这么胡作非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都别说了,秀吉公现在在天守阁忙于军事,这里的是全都交给馆主大人去办,咱们看馆主大人如何处理就是了,我就不信以馆主的性情,能让他们这般搪塞过去?!!” “我也觉得不能忍,若真就这么算了,幸村君面上挂不住,他们真田十勇士更是颜面扫地。馆主人称‘甲斐之虎’,性情尤比猛虎还烈,能轻饶他们就怪了!” 众人窃窃私语显然不能将这口恶气轻易咽下,馆主大手一摆示意停下又向服部半藏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馆主威名远播,手下精兵强将无数,此刻坐着的大多是麾下有名的武将,他们面上极具悍勇之色,无一不想杀了服部半藏! 换做别人铁定吓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可‘忍者之神’毕竟是‘忍者之神’,服部半藏竟浑不在意,目光从众多武将面前一一扫过,回敬道:“不错,我一人来的。” 语气轻描淡写,甚至看不出一丝慌乱。 “果然好胆量!”馆主心说道。 他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佐助说道:“你们二位以为如何?” 二人低头各自思量,他们心知肚明右近、左近两兄弟就是风魔之里派来捣毁献豆町的。 结衣、秦瑶和町中诸多姐妹、护卫险些丧命,小次郎几乎丢了性命,武功全失说到底都是风魔之里的手笔。 献豆町死伤这些人,他风魔小太郎不负荆请罪倒派个旁的人来,如此作为岂不是让他们颜面尽失?! 佐助思来想去实在拿捏不定,他起先虽已存了忍气吞声的想法,但事到临头要他生生咽下这口气谈何容易? 只见他面色上铁青,愤恨之色溢于言表,欲言止了几次却又什么都没说。 几个性急之人等得心急火燎,几次三番想要冲杀出来结果了半藏,又都摄于馆主威严才没有胡来。 佐助偷摸打量馆主神色,却看他面色一如往常实看不出半分怒意,不禁令他心里直犯嘀咕。 “馆主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下犯上这种大罪就这么算了?!就这么白白让结衣受这么多折磨?” 屈辱?卑微?委屈?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呵呵,枉我猿飞佐助自诩英雄一世,此时此刻我竟连给我心爱的女人出头都做不了!” 他心念一动,几欲控制不住冲杀出来,可看结衣冲他一个劲的摇头又将这冲动生生忍了下来。 他转念一想,“我……我能怎么办?我也太看重自己了,我只是真田幸村手下的忍者,既无权也无势,是在这乱世里如蝼蚁一般的存在,是任人摆布的存在。这件事馆主说行便行,说不行便不行,哪容我有诸多想法?!而且馆主现在还没表态显然是想让我忍了这口气,我又如何敢违抗?!” 想到这里,佐助心下一横,把打落的牙咽到肚子里,忍声道:“右近、左近二人定是风魔之里的叛徒无疑,此事应和风魔之里无关,此事咱们就此作罢!” 众人听得佐助所言大出意外,纷纷站起了身,有些脾气爆的当即抄起家伙冲了上来。 服部半藏哪怕他们,双手结印爆发真气,将众人硬生生逼了回去…… 馆主喝道:“休要闹了!” 忍者便是能够忍耐的人,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得常人之不能得。 馆主停顿一会又道:“真田幸村,你意下如何? 幸村强自忍耐,浑身骨节“咔咔”作响。 众人皆知真田幸村乃是个恩仇必报的汉子,佐助虽投其麾下尊卑有别,但二人出生入死情若兄弟。真田十勇士为他死伤过半,几度换人唯有佐助几人一直相伴身侧,这份恩义对他来说如山似海。 看着馆主虚与委蛇的脸庞,他这气就不打一出来!纵使馆主有着诸多顾虑,轮到他时却哪里管得? 只听他一声暴喝,拔起身后长枪,两点寒芒急刺而去,眼见就要刺到,却听‘嘭’的一声,佐助分身闪出拦在身前大喊道:“不可!” 幸村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咬着牙狠狠道:“佐助,你拦我?!” 佐助险些哭了出来,嗫嚅道:“咱们还是看馆主的意思吧!” 听了这话幸村兀自怔了半晌,手中指节被捏的发白,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连佐助都忍了他还有甚理由再发作? 当即怒吼一声,扬起双手将两杆长枪狠狠戳到地,声音近乎炸裂。 “服部半藏你给我听好了!我真田幸村以我背后六文钱的家纹起誓,若是再有一次,哪怕你们稍动念头,我定要屠灭你风魔之里!”说罢探足一踏,整个大厅丝丝晃动。 这一脚功力深厚,连服部半藏都自愧不如,可他不以为怵,反而嬉皮笑脸道:“冤枉、冤枉,他二人早就叛逃了,这事真的跟我们没关系。真田君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况且……你就算杀了我也于事无补。” “幸村,休要闹了。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你快些回来吧。”馆主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却自有一股威严在里头,幸村瞪着半藏半天也没答话,被佐助生拉硬拽带了回来。 众人看馆主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都大感窝囊,他们自织田信长死后何尝受过这等委屈?几人按捺不住,索性站起身来气冲冲的走了。 馆主又继续和服部半藏扯些两家同好,共同辅佐秀吉公等无关痛痒的话便草草收场。 临别前服部半藏鬼鬼祟祟的走到小次郎身前说道:“你就是‘安土桃山之鬼’?可有兴趣入我们风魔之里?” “挖墙脚挖到了这里,还要脸不要?”结衣愤恨道。 倒是小次郎极为爽利,一口回绝,“风魔之里?屠猪宰狗的地方,不去不去。” 这话令人略感舒畅,憋屈这么久可算有一件事能帮他们解气了。 服部半藏并不为恼,反而贱次次的说道:“真是太可惜了,你几时若想通了就过来,风魔之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说完施展忍术走了。 如此处置,着实让众人心里难以接受,尤其佐助往日里馆主那高大伟岸的形象在脑海中瞬间崩塌。 结衣,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宽慰着他,“没事的,我现在不还是好端端的站在你身前吗?馆主自有考量,你还是别多想了。” 经过结衣的几番劝慰,佐助紧皱的眉才渐渐松开。 正要离去之时却听馆主在后屋不住大吼:“他妈的气死我了!处置什么?!你他妈的处置个屁,跟他死鬼弟弟一起挂在城楼上暴尸!什么时候成骷髅了再拿下来喂狗!” 佐助咂舌,馆主如此火大难道方才另有隐情?想了这些,佐助悄悄入了后屋,单膝一跪说道:“馆主,我想不通。难道我们真的饶了他们吗?” 馆主正在气头上,看见佐助进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佐助,不是我说你,你拦他干嘛?你就让幸村捅他一万个透明窟窿不好吗?我不做声你们也不做?他德川家康能因为这点破事跟秀吉公翻脸不成?” 佐助被馆主这么一问反而懵了,“我看您面色如常,换做平时您早就怒了,您难道不是想我们……” “想什么?你跟幸村偷摸下手直接宰了他,到时候家康问起来就说我御下无方便是,你们啊就会摸着我脾气来。” “可……我没把握能杀的了他……” 直至此刻佐助才说出心里话,乱世当道强者为尊,他是想替结衣报仇、是想踏平风魔之里,可他猿飞佐助现今还不够格! 馆主盯着他沮丧的脸一言不发,良久说道:“佐助,你觉得佐佐木小次郎怎样?” “天然璞玉,未经雕琢。” “秀吉公的意思是想把他留收入麾下,你觉得有几分把握?” “他……属下不知,但他对献豆町里一个来自大明的歌姬颇有好感,不知可否利用一下。” “来自大明的?结衣手下那个叫做秦瑶的?” “正是!” “他还有什么喜欢的?” “酒!!” 馆主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沉吟道:“希望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你去把他叫来吧。” 佐助得令,将此事告诉了小次郎。 结衣见他听到‘馆主’二字面上露出鄙夷之色,怕他出言不逊惹恼馆主,特意拉过他的手千叮万嘱。 “馆主大人有些话要对你说,依我看与你身上‘鬼发妻’的毒有关,你且去听听万不可无礼貌,免得累了我们。” 小次郎正自憋愤,怒道:“有甚可听的,软脚虾一个,我生平最看不上这种人!” “你……他平日不是这样的,可能有什么顾虑,就当是为了我们,且去听听吧。” 结衣言语间颇有哀求之意,小次郎执拗不过应了下来。 结衣心中忐忑问向佐助,“他不会跟馆主打起来吧……” 要说委屈,这里所有人都比不上结衣,她素来心中多想着别人,此刻却没为自己受辱的事苦恼,反而担心起了小次郎。 佐助摸着结衣的头,柔声安慰道:“别想别人了,馆主自有分寸,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结衣偏头一笑,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自己爱慕的男子能够关心自己,她心中一甜反而有些感谢右近。若不是生死之时打破了自己的心结,真不知几时才能释然。 馆主与小次郎聊的甚久,直至月挂树梢还未停歇。 结衣担心小次郎,端了饭食进屋探听情况,却见二人各抱着一大坛子酒睡在了地上,摇头叹道:“这俩酒鬼。” 等到次日午时二人才悠悠转醒,馆主吩咐了一下,便让孙胜、结衣、秦瑶、笕十藏四人陪着小次郎一同去找安倍家的阴阳师了。 临行时馆主特意叮嘱,“佐佐木君,佐助另有要务在身就不陪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一定!” 随后,五人各带细软向安倍家出发。 待众人走后馆主叫来了佐助吩咐道:“幸村君这人轴的很,我怕他想不开,你先去替我劝劝他。” 佐助神色黯然,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如何去劝幸村。 馆主微一瞧,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也在怪我?” “属下不敢,我现在就去!” “等会,我且与你明说吧。我此番忍耐全是得了秀吉公的意思。丰臣家现在需成铁板一块、戮力同心,这样才有实力攻占大明!” “攻占大明?”佐助听得四字吓的心脏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馆主平静道:“不错,我东瀛日本地贫人稀,远不如大明物产丰美。秀吉公有鸿鹄之志、帝王之心,现在我们兵强马壮,各家将军手握精兵算下来能有二十五万众,就待秀吉公一声令下,发兵大明、攻取中国!” “所以秀吉公为了拉拢德川家康才没追究?” “是,不过你放心。秀吉公早知德川家是一重大隐患,到时候便派德川家的人做先头部队。大明军队何其强劲,待德川家死伤殆尽时我们正可坐收渔人之利,等到那时,风魔之里你想怎么屠就怎么屠!” 佐助听后心情一震,暗道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馆主看佐助面上阴霾一扫而空又道:“去吧,把这些事告诉幸村,要不他好不认我这个主公了。” 佐助心情大好,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此事告诉了真田幸村。 说回小次郎等五人。他们自别了馆主已行了两日有余,这两日中小次郎终日与秦瑶饮酒,孙胜、笕十藏二人嬉戏打闹,倒显得结衣有些形单影只。 结衣百无聊赖的东瞅瞅、西看看,只觉眼前景色十分荒凉破败便。 “咱们走了两日,应该还没出京都城吧,怎么城中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孙胜叹道:“井上家的大小姐天天锦衣玉食的,自然不知民间疾苦。各地大名你来我往、相互攻取,日本几百年来的战乱死伤甚多。各大名需要兵源,家中壮丁被拉出去充了军,剩下孤儿寡母还怎么种地?这里还算好的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你再往京都城以外的地方瞧瞧,指不定遍地都是荒坟野冢。” “怎么会如此?咱们不是已经实行‘刀狩令’了吗?人人自有身份、各司其职,怎么还会有什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 “以往你们东瀛日本施行的是农兵制,家里男丁既充兵源也当劳力,这样本来可以使得军队自给自足,百姓不用缴纳过多赋税。可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念,贵族们中饱私囊巧立名目,以纳粮为名行贪腐之实,此等弊病积累已久,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可……现在不是变好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 结衣还想在申辩两句,却见孙胜情绪十分激愤,“变好了?!种地要的是人,是能劳作的男人,男人都战死沙场了就算大家各司其职,又能如何?给你几百亩地你一人女人能种?” “我……”结衣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着实想不到自己想象中繁华的背后实际上是这等模样。 孙胜长缓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小次郎。 “你且看小哥哥,他一个富家子弟尚且一件大氅穿的磨没了毛。别人呢?饿殍遍地、易子而食还不是随处可见?” 小次郎说道:“我家中情况是算好的,不过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我父亲大人颇有些武艺,每到这时便去山上打猎补贴饭食。我这剑大氅就是父亲少年时用兽皮自己做的,现在算来也有几十年了。” 秦瑶、笕十藏各自安慰结衣,笕十藏是贫苦人家出身,他幼时被父亲送到寺里,就是因为实在养不起他。 结衣听了这许多,暗自垂下了头。她痛恨、怜悯、庆幸,她痛恨战争给百姓带来苦难、她怜悯百姓终日劳作依旧贫苦、她庆幸自己生在富贵人家。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原本嬉笑的五人各自品尝苦涩一路上竟没了话。 番外篇魔祖临凡 且说有一魔星,自坠入比叡山中便吸取了数千灵魂使得魔气大盛惊动了天界被佛祖如来知晓。 是日,灵山之上如来正与众神佛讲经。在广阔无垠的白云之中,如来高坐莲花灵台之上口吐真言。 但见凤翔龙舞、繁花锦簇、麒麟啼瑞、天马奔腾。瑞兽嬉戏之际,卷起片片祥云似波涛般向众佛陀缓缓拍来。 恰逢如来讲到极妙处,只见佛光大盛瑞气冲天,众佛陀、菩萨、罗汉、尊者俱都站在厅前两侧躬听佛法,低声吟诵‘阿弥陀佛’。 如来讲到兴时突然闭口不言,只见如来双目微闭,手捏法决。众佛陀心知如来此刻正用神识细细探查六界,皆入定缄默。 少顷如来双目睁开微微叹息一声,观世音菩萨心知不妙急急问道:“敢问佛祖,人界可有异动,是否需要帮助?” 如来似答非答,“因果轮回,人界恐遭劫难。此事还需请波旬前来。” 众佛陀一听尽皆骇然,想那波旬是六界之中一等一的嗜血魔头,乃是如来证道之时恶念所化,法力与如来别无二致。几万年仅凭一身法力便近乎屠灭六界生灵,此等恶神如何请得? 现下佛门虽然兴旺,然除过去、现在、未来、和燃灯古佛,其余诸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当初若不是四佛借助先天灵宝,合力将其镇压于灵山之中,六界之内无论何等生灵都难逃一劫。 如来看出众佛陀心思笑了一笑。 “诸位尽皆宽心,既然我有善恶两面,那波旬与我一体同生,如光似影,想来也并非尽是恶念。况且我佛门无不可度之人,这波旬几万年来终日聆听灵山妙音恶念已然除尽。只是此番前去颇有波折,非大智慧者不能完成,此行功果还望众位牢牢把握。” 众佛陀听后默然权衡,敢于直面波旬,必能使自己在六界之中名声大噪,到时功果、佛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一想到波旬的恶名此念便转瞬即逝,有道是富贵险中求,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富贵,什么样的危险。 如来环视一圈始终无人敢应,心生不悦,“若不是地藏王菩萨需时刻看守地府,我何至于无人可用?” 又环视了一圈目光终是落到爱徒阿难与迦叶两尊者上。 “阿难、迦叶,你俩去将波旬带来吧。” 阿难、迦叶互相看了一眼,均觉此行甚为危险难保周全,只是二人随侍如来多年,佛恩浩荡不敢推脱故作缄默。 如来心似明镜哪有不明之理,翻手一变,在手中变出一个钵盂。 “此物乃是我证道之时的法器,威力不下于先天灵宝。虽从未用过但有此物定可保你二人性命无虞。” 二人见那钵盂通体晶莹七彩流光从口中泊泊流出,端的是瑞气蒸腾,心下大喜当即叩领法旨。 众佛陀满心诽腹,敢怒不敢言。 “强如先天灵宝你如来说借便借,还不是看在阿难迦叶是你爱徒的份上?若是我等你哪还肯借?” 众佛陀虽知如来有失偏颇,但人人素知其手段狠辣,只能将此念头强压心下不表。 如来又叮嘱道:“此物为你二人保命之用切不可轻出切记、切记,只需告诉波旬缘由他便自来。” 二人不敢有疑,赶忙叩谢接了钵盂出了大雷音寺。 灵山之上处处美景,鸟语悠悠、花香馥郁,行在此处纵有天大的烦恼也尽皆抛除。 可阿难、迦叶二人踩在云端之上脚步却异常凝重,二人两步缓做四步走,细细推演面见波旬的诸多细节生怕有何差池。 迦叶道:“你说佛祖为什么差遣我俩做这苦差事,波旬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难道非得让你我有什么好歹吗?” 阿难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许是佛祖怕强交予别人为难又想助我二人积累功果所以派我二人前去吧,此番好意切不可把佛祖想差了。” 迦叶道:“波旬乃一等一的嗜血魔王,他怎会这般听话?况且四佛封印了他这么多年,恐怕怨气已经冲天了吧,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功果” 阿难想了一想摇头叹息。 “你此番说的也不无道理,你我与波旬法力差之云泥,只怕是这钵盂还来不及用你我便双双陨落了。要不你我趁波旬不备用钵盂偷袭如何?” 迦叶展眉道:“如此甚好,既有如此法器你我再攻其不备定能让波旬束手就缚。” 二人商量已定,心中俱都卸下一层包袱。但见那浮云之中,鲸鱼缓慢遨游,吞吐云烟悠闲之极。眼见此景,只觉山间微风习习、凉风阵阵甚是舒爽,脚步也变得轻盈灵巧,不消片刻便到一个极小的山洞。 二人默默祭出钵盂从洞口缓慢而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又行百余步只见山洞越走越大越走越深,但见江河日月俱齐、草木山川俱在,飞禽走兽、鱼虾蟹龟一应俱全,仿若另一片天地。 阿难赞道:“我跟随佛祖多年,时至今日才知灵山之上有此地,当真另有乾坤可吞日月。” 迦叶道:“佛祖大能通天彻地,从未想如此匪夷所思竟可开天辟地。当真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壮哉!奇哉!” 阿难道:“这里如此大,你我如何寻找波旬?” 迦叶想了想说道:“你我先使隐身法,免得那波旬发现咱们突下毒手,咱们再一点一点慢慢探查,一切保命要紧!” 阿难问道:“你我二人如此不尊法旨,倘若佛祖询问起来我俩如何答?” 迦叶道:“倘若佛祖询问,你我便反咬波旬想害了二人性命你我迫不得已才用了钵盂。况且佛祖对我俩甚为偏爱又怎会真的怪罪。” “还是你通透,不像我脑子笨可想不出这许多脉络。” “你就是孩子气重,未证道时便这般,现下成了正果性情还是未变。” 二人一面说笑一面前行竟将找寻波旬的佛旨给忘了,几日过后但见前方迷雾之中有一墙壁,似是到了尽头。 阿难猛然想起找寻波旬之事,开口相询“咱们都走到尽头了也没见波旬踪影,你说他究竟被封印在哪里?” 迦叶道:“许是我们没找仔细,咱们先围着边界处一点点往里搜搜看吧。” 阿难道:“这也太费神了吧,你我现下身心劳累,何不在此歇上一歇?” 迦叶白了他一眼,言语之中颇无好气。 “佛祖交代下来的事无论如何也得办妥,就算不为了功果也不要落得别人耻笑。倘若我们无功而返,到时候别人好说咱们枉费了佛祖一番偏爱,似人间扶不起的阿斗,灵山之上安能有我俩立足之地?” 阿难虽不情愿,但迦叶说的句句在理只得依言行事,向着墙壁走去。 可是等到二人见了墙壁真容之后,均是一声惊呼。迷雾笼罩下的哪是什么墙壁,分明就是一条巨大的锁链! 锁链缠绕着庞大的躯体扶摇而上直插云霄目力所及竟望不到头。 锁链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名罗汉诵读经文,无数罗汉组成庞大法阵封印此人,不是那波旬还能有谁? 此时二人正使着隐身法,趁着波旬还未发现赶忙催动钵盂。 霎时,钵盂之内七彩流光大盛,沿着锁链急速射去。 只见钵盂越变越大、越变越深,直变得与地同宽与天同长,将山川日月尽数罩了进来。 阿难迦叶彼此互看了一眼,眼见钵盂如此神通心中俱暖。 突然天光源头之处轰出一声喷嚏,直震的此间天地震动,日月无光,甚至连那宝贝钵盂也被震晃了几晃。 过了片刻,口水鼻涕似狂风暴雨倾斜而下,直吹打得二人神魂不稳。 阿难道:“迦叶你快些念咒,波旬貌似醒了,快念、快念!” 迦叶全神贯注,将咒文念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咒文颂出这钵盂反而越飞越低、越变越小,最后竟像一口大碗悬停二人头顶,将二人牢牢罩在里面。 阿难心下又惊又骇,波旬究竟何等法力连先天灵宝级的钵盂都不能挡?!! 又见钵盂之中溢出的七彩流光竟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薄,最后反而从口中透出了阵阵黑气。 二人见此情景甚是恐慌,几次三番想驾云而逃,可想着灵山之上佛祖惩罚甚严便打消了念头。 二人死马当活马医,不管不顾闭着眼睛强行念咒,估摸念了有半个时辰,忽然听到耳边似有锁链晃动之声。 二人缓缓睁眼俱是被吓的寒毛倒立,只见一约莫三十岁的青年站在了二人面前。 青年生的四面八臂俊美异常,赤裸全身只腰间系了一块碎布用以遮羞,身上缠满了铁链兀自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青年便诡笑道:“怎么不念了?我还没听够,赶紧再念!” 二人曾听得波旬相貌,正与此人一一对应,想到此人嗜血恶名,不禁被吓的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迦叶强定心神对波旬拜了拜恭声道:“拜见魔祖,佛祖差我二人前来传魔祖前去……前去……” “如来让你们来找我做什么?好好说别结巴!” 阿难推了迦叶一下接口道:“拜见魔祖,佛祖让我二人带你去见他,说是有一段因果需魔祖亲自了解,还望魔祖能与我们走一遭。” “恩,不错。你这小娃娃还算有些胆识。” 波旬围着二人左看看、右看看,又不住的从上到下打量二人,觉得二人似曾相识便问道:“你二人可是悉达多身边的小徒弟?” 迦叶见波旬没下杀手缓过一口大气回道:“能被魔祖这等大人物记起,实是我等荣幸。” 阿难道:“魔祖可曾记得,我以前还为你牵过马。” “哦?是吗?你们既知是我,还敢害我?!”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在二人脑中炸裂开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以头磕地直磕的“咣咣”作响。 “魔祖饶命,魔祖饶命……” 波旬道见二人如此胆小,心中反而觉得有趣。 “今日我留你们一命,你们回去告诉悉达多就说我波旬在这个地方睡的很好不想被打扰,他若想见我就自己来吧。不过你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万万不可啊魔祖,还求魔祖高抬贵手饶了我俩吧。”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谋害本尊,本尊现下就要惩治你们二人。我最近看到人间有一个刑罚叫做剥皮实草,你二人可有兴趣陪我一试?放心你二人神佛之体,扒个皮而已又死不了,忍忍就过去了。” 二人听得‘剥皮实草’四字,吓的脸色煞白,依旧不住的磕头,直想把头磕进地里。 佛无不可度之人,纵使恶如波旬但经妙音经年累月洗礼也消除了心中戾气。如此说法只是孩童心性想吓吓二人,但看得二人如此胆小童心又起决意再整治一番。 波旬手捏法决使了个定身法将二人定在当中动弹不得,又念咒文催动钵盂。 不一会儿便见成山的屎尿如海浪一般从那钵盂之中滚滚而来从二人头顶直浇而下,二人闭气不及登时大喝了几口。 只觉得屎尿臭味之中夹杂着嗖味,似老太太裹脚布混杂在其中经年累月发酵之后的味道,纵使二人神佛之体也被熏的晕死过去。 待二人悠悠转醒,哪还寻得波旬踪影?二人心中一惊,来不及收拾驾云急飞,不一会便回到了雷音寺。 众神佛见二人满身污秽皆掩面而笑俱有幸灾乐祸之感。 只怪二人平日荣宠太盛,众神佛嫉妒已久是以造此厄难却无半分关切之语。 二人羞愧万分,此一番捉弄虽与性命无关,却令二人休想在灵山之上再抬起头来。思念及此隐约觉得此事定与恩师如来脱不了干系,也不禀告灰溜溜的站到了神佛最末。 过了一会,只听得雷音寺外有人大叫“悉达多,你这破庙挺别致的,就是太小了我进不去,你有什么事找我?没事我回去了。” 众佛陀尽皆向门外看去,只见波旬现出法相,头顶三十三重天、脚踏十八层地狱,端的是硕大非凡。 佛祖见此不恼反笑,宽慰道:“吾弟波旬,何不进来听我跟你细细讲呢?” 波旬道:“我偏不,你也不懂规矩,让你俩徒弟拿个要饭的破碗朝我仍屎,这般无礼我干嘛听你的?” 佛祖看向二人,只见二人被屎尿糊了一脸波旬却干净的很,忍住不笑道:“波旬啊,徒弟不懂事你就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 波旬想了想说道:“算了,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俩小王八蛋计较。”随即收了法相仍是那副青年模样进了雷音寺。 这几句话听得众位神佛又是惊异又是欢喜,惊的是波旬如此魔头却得如来礼敬有加,喜的是波旬捉弄阿难迦叶二人为众神佛解气。唯独观世音菩萨手握净瓶,时刻提防着波旬暴起。 如来见到波旬大感亲切,拉起波旬的手便向那莲花高台坐去,“波旬吾弟,近来可好?” 波旬道:“不好,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快说有什么事?” 如来素知波旬孩童心性,故作为难道:“不好说,不好说,你我一体同心,你不妨来猜猜看。” 波旬烦道:“爱说不说,悉达多你这性子几万年来就没变过,有屁放屁,没屁我走了。” 如来一愣,急忙拉着波旬胳膊赔笑。 “别急,别急,我与你慢慢道来。世间万物具有善恶之分,你我一体之时你为恶、我为善。此刻你邪念渐去,此邪念已在你睡梦之中化作魔星投入那人间东瀛的比叡山上去了为祸不小。愚兄这次请你前来,便是想请你收服邪念,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你看可好?” 波旬听后哈哈大笑道:“如来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让我去救人界?不怕我把他们祸害了?可笑,可笑。” 如来拍了拍波旬肩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拯救人间这等功果可是不小,你就不听听有何好处?” 听到好处二字,波旬可动了心思。 “这个……好处我先不听,你先说说咋救免得我做不来。” 如来道:“对你来说却也不难,那魔星已被东瀛妖物玉藻前铸成了一把魔剑,你投胎下界找到此剑,等到再次轮回之时将此剑带回便可。” 波旬想了想道:“玉藻前是谁?怎的找她?况且我下界投胎做人,也打他不过啊。” 如来解释道:“玉藻前就是封神时的妲己,她逃到东瀛之后改了名字,至于抢夺魔剑之事我另有安排。” 波旬心知那妲己乃是举世无双的美人,此番前去定然不亏,坏笑道:“你说的好处是把妲己给我,是不?我可不能白去人间一趟啊。” 如来咂舌,他实不知波旬恶念除尽却变成了好色之徒,仔细思量了一会儿。 他缓口道:“若是你把魔剑带回来我就不关你了,若是你能了却这段因果,我便许你佛位让你位列众佛之上与我平齐。” 波旬大感无趣,斜了如来一眼,“要不是我觉得那地方睡觉挺好,你能关的住我?成佛嘛我没兴趣,把我放到八百里狮驼岭去我倒是欢喜的很,就这么说定了!”还未等如来答应,便投身下界入了人间。 番外篇2波折再起 如来看着他下界的背影,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似得逞、似狡黠。“比我预想之中要容易的多,不过下界的日子可不像你想的那般舒坦。” 他心中反复谋划着,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阿难、迦叶你二人可知罪?!!” 阿难迦叶跪道:“我等知错,烦请佛祖治罪。” 众神佛尽皆疑惑,这二人究竟犯了什么罪?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将波旬请来,从结果论二人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如来轻喝道:“他二人已犯下轻慢佛旨、私自用宝的罪过,敢问众位佛陀、菩萨、罗汉,此罪当如何责罚?” 众神佛相顾骇然,这两条罪状无一不是削去佛位贬入轮回的大罪,两罪加在一起如若真的惩处恐怕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 可众位神佛想到这二人极受如来荣宠,料想如来也不会真的责罚二人,为了顺如来之意尽皆出言为二人开脱。 如来一脸不悦,回绝了众神佛。 众位再请,如来再辞……直到第三次,如来才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悟空虽已成佛仍难逃猴性,他见这些菩萨、罗汉都在为二人说情便向唐僧发问。 “师傅,他们究竟是在做些什么?俺老孙怎么有些看不明白呢?” 唐僧赶忙捂住悟空的嘴,趴在他耳边悄道:“住嘴!你这泼猴说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到吗?” “嘿嘿,猴哥向来这样,师傅您老人家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八戒素来会拍唐僧马屁,即便成了功果也改不了这毛病。 悟空摸了摸猴腮道:“嘿嘿,师傅老孙这先给您赔不是了,可俺老孙确实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莫不是在演戏不成?” “哼,为师懒得理你,你权且看着吧。” “师傅,大师兄说的对啊,俺老沙看来看去怎么也觉得在演戏,还是您给我们讲讲吧。”沙僧是个假老实人,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有意为悟空找点面子。 唐僧无奈道:“你们啊,哎,佛祖这是在‘三辞’呢。” “咦?这‘三辞’有是什么意思?” “为师平日里都怎么教你们的,这都记不住。如来贵为佛祖哪有自己送人情的道理,这众多的菩萨、罗汉知道佛祖不愿惩处阿难、迦叶二人故顺着佛祖的意思为二人求情。佛祖一再推脱只是想做出被众人逼迫着答应的模样,这样才显得出佛祖承顺众意,到时候即便有人不满也怪不得佛祖。” “哦?那师傅怎么不也跟他们一样求求情?”悟空问道。 “你我师徒四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好不容易到了灵山求取真经却被这阿难、迦叶二人索要人事百般刁难,为他们求情?不配!” 悟空听后怒从心起,“师傅你不说俺老孙还把这事忘了,这俩人坏的很看俺老孙不惩治他们一番。” 他跳将出来朗声道:“佛祖,俺老孙本是个不懂规矩的人,可现今俺也懂了些规矩,这二位犯了这么大的罪哪能轻饶了他们?” 如来本想顺水推舟饶了二人,却没想到这孙猴儿此时出来搅局登,他强忍怒气问道:“大圣有何高见?” 悟空朝四面各鞠了一躬。 “想我师傅唐三藏乃是佛祖坐下金蝉子转世,金蝉子在佛祖宣讲佛法时打了个盹便被佛祖放下了界历经十世轮回。这二位所犯过错远胜于此,应挫骨扬灰灭了神魂,还望佛祖秉公处理。” 如来僵硬的笑了笑,再看众神佛面上多有赞同之色,心知此事极其难办,但他尚不死心又问,“众位还有什么旁的意见吗?” 众位神佛相顾骇然,谁也没想到这孙猴儿胆子这么大。可他们转念一想,这二人平日里仗着如来宠爱处处压人一头,早就不满已久,此刻有人出头,正是打压二人的好时机,于是都附和了悟空。 佛祖气的脸都绿了,但看众位神佛对二人俱有愤恨之态,也不敢违逆众意,生生将轻饶之语压了下来。 他紧了紧嗓子,犹豫再三这才开口,“临行之时我千叮万嘱宝物钵盂不可轻出,你二人不尊佛旨擅用宝物,是以横遭波旬戏弄。此番波折皆因你二人不尊佛旨而起,现下治你二人不尊佛旨、妄自用宝之罪,你二人可有异议?” 二人本已自己逃出生天,现下又因悟空再入囹圄怎可善罢甘休? 但悟空句句在理,如来积威甚深,他们还哪敢发作? “我二人有负佛祖所托险些酿成大祸,烦请佛祖责罚。” 如来忍痛历声道:“你二人虽为我之高徒,然佛理昭昭不容有私,现下罚你二人去东海龙柱之底苦修千年不可有异!” 此话一出满堂皆喜,那龙柱之底酷热难耐炙烤三魂,时时刻刻都要承受挫骨削皮的痛楚,此等惩处正可报平日里所受二人的闲气。于是一一跪地诵曰:“南无阿弥陀佛。” 二人见大势已去只得叩领法旨,如来大手一挥收了二人法力便将二人直投东海而去。 如来又满面堆笑对悟空道:“如此处置大圣可觉公允?” 悟空此刻报了仇心情大好回道:“好的很、好的很,多谢佛祖。” “你这泼猴,先且慢走!既然阿难迦叶被困东海龙柱之底苦修,也需有个人看管看管。这差事就交给你办吧!”说罢也不管悟空应与不应,使了个法便将悟空送去。 众位神佛本已喜不自胜,又见如来对付悟空的狠辣手段俱都怕了起来,谁也不敢再说一句。 过了许久如来才道:“伏虎罗汉何在?” 话音刚落从众神佛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尊者。 那尊者须髯如戟、筋骨似钢,显是一位力大无穷、刚猛无俦的神祗。 他理了理衣服,向如来拜道:“弟子在!” “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那波旬恶念化作魔星投到了东瀛日本,已被大妖玉藻前熔炼成剑。你即刻下界降服玉藻前,夺回魔剑并将他送予波旬转世之手,你可听明白?” 伏虎罗汉不敢推脱立即恭身道:“弟子谨遵佛祖法旨,此次前去定将此事办妥不辱使命!” 如来这才舒缓面色,缓缓道:“你赶紧去吧,及时归来复命。”说罢便又将双眼闭了,枯坐不动了。 说着伏虎罗汉便化作一个苦行僧人下界日本。 自得下界罗汉仅靠着一缕神识找寻玉藻前,只道天地苍茫、前路渺渺,何处才是那玉藻前的所在? 就这么跋山涉水了大半年,几乎将整个日本都翻遍了,突然来了转机。 一日伏虎罗汉行至华严瀑布附近。 只见瀑布自高耸岩壁奔腾而下、声势浩大、十分壮丽,瀑布之上草木丰茂、鱼鸟皆欢,恰逢春露朝阳,远远观之仿若九天银河嵌在了花草绿荫之中倾斜而下。 如此人间美景竟隐约透着丝丝妖气与魔气,罗汉细细感应只觉此地魔气凌厉霸道、狠辣非凡,可透露出来的却少之又少,此等情况十分怪异。 “看来此地定是有绝世鬼神以妖力隔绝了魔气,说不定这魔剑便在此处!” 想到这里他开始漫山遍野的找了起来,罗汉越找越是心惊,竟在山间常年背阴之地发现一处枯冢。 枯冢并不阴森,反而有几股霸道强悍的剑气,这几股剑气交错纵横竟将他皮肤生生切开! 罗汉诵经镇压良久,这才使得剑气稍缓,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剑冢赫然看见八把利剑与一柄神器同葬此处! 细细观之,所有利刃都随着神奇同朝一个方向,竟像朝拜一般。 这等手法罗汉自然认得,“以物纳灵?不错不错!” 他继续找寻,竟在被阴之地找到九个剑冢,九冢依阵而列把方圆百里的阴邪之气尽纳其中。 罗汉心惊,“这难道是……所料不错,魔剑定在地处!” 这阵法他曾听过,他在阵中左饶右行,走了九九之数,又杀了一只怨灵终于找到了阵眼所在! 他刚一定神,便听一声巨响,两股强横无匹的力量相互冲撞,竟将瀑布瞬间蒸发!炸碎的巨石横冲直撞,将他砸出五里之外。 罗汉擦掉嘴角鲜血眯着眼睛远远望去,只见山体已被炸去大半,正中有一个山洞就藏在干涸瀑布的后面。 “果然来对了!”罗汉喜道。 他悄悄驾起一方朵云向洞内缓缓飘去,只见洞中藏一女子几近虚脱,形容憔悴。 罗汉走入洞内双手合十,“向施主请安,奉我佛如来法旨前来取走魔剑,魔剑本是我佛门之物烦请施主归还。” 女子极力的睁大眼睛,看到来人是个身着白衣的勇武和尚,有气无力的说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怎的还要欺辱一个妇人?” “哦?施主怎说我欺辱与你?我们只见过一面。” 女子虚弱的晃了晃自己的右臂,只见右手腐败糜烂,手臂上的经脉血管竟透出皮肤缠在剑柄之上与魔剑融成一体。 女子惨笑道:“若不是你入了我的法阵,我怎会被这魔剑反噬?又怎会变此模样?” 罗汉只见眼前女子发丝凌乱、面容枯槁,但眼波流转似点点桃花,含情脉脉、柔情万千不禁心神一荡。 罗汉大吃一惊赶忙稳固心神心。 “好强的魅术,难怪当初最强人皇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他强行潜运了几个周天的神力,恢复了常态。 “此事小僧不知,所谓不知者不为罪施主可怪不到小僧头上。” “方才杀我守阵怨灵又破了我剑冢的人是你不是?” “小僧方才确实杀了一个怨灵,但……” “那还说不是你?你也莫来烦我,这就请吧。”说罢施展法术‘斗转星移’,伏虎罗汉眼前景色一边又回到了刚刚被大石击倒的地方。 “好强的妖法,待我再会她一会。” 女子见他赶也赶不走甚是恼怒,“你怎么还来?!没看我在此运功疗伤吗?” 罗汉道:“烦请施主勿怪,实在是佛祖之命不可违抗,还请施主交出魔剑。” “哼,你这和尚好没有脸皮,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手捏法决化作一团云霞飞走了。 罗汉轻轻摇头,“你这妖物又如何能逃过佛掌?”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急射而去。 那女子便是妲己,当年为了逃离封神榜而私逃东瀛化名玉藻前。 又因她姿色甚美被鸟羽天皇纳入后宫,可又在入宫不久被阴阳师安倍泰亲发现差点送了性命。 由于伏虎罗汉的两次打扰,此刻她被魔气侵蚀已经深,急需一僻静之所与魔剑相抗否则便会被魔剑侵蚀心智。 左思右想之下,居然来到了曾经的老地方,京都皇居之内。 玉藻前刚要运功便听得门外有脚步声,“此地我甚是熟悉,这所别院已荒废百年怎的还有人来?莫非还是那罗汉?你非害我不可休怪我无情!” 罗汉实不愿再次烦扰,只恐如来惩处严厉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寻玉藻前。 他一边敲门一边说道:“施主请开门,小僧前来只为完成佛旨,只需将魔剑交予小僧,小僧便立时退去。” 罗汉接连叫了几次都没有人应,无奈之下推门而入…… 他轻扫一眼,顿时大惊,只见屋内桌椅木床、帷帐轻纱、烛光点点、芬芳馥郁。 粗看之下尚不觉此处温情,仔细一品顿觉无限旖旎、温柔非凡。 又见那床上之人相貌大变,直变得罗汉梦中所想、百般牵挂之人。那人薄唇微张轻轻说道:“我的罗汉哥哥,你想要这剑就自己过来拿好了。” 眼前的这一幕,着实令他佛心一颤!且这句话入到耳中听到心里,登时泛起阵阵情思,勾的罗汉身体酥麻、筋骨酸软,直想躺到那床上的美人怀中。 玉藻前看罗汉迷失本心,跌跌撞撞的向床前走来,恶念从心头渐起。 “以我之力虽收服不了这魔剑,但有你几滴元阳相助定能降服,即便不能这元阳也于我大有助益。” 元阳乃是出家之人根基之物,失了元阳的僧人便没了佛法根基,千万年的修行就此毁于一旦! 待罗汉渐近,玉藻前便伸出玉臂将罗汉缓慢抱住,“罗汉哥哥,春宵一刻莫要推脱,从今往后奴家连同这魔剑都是你的。”言毕便替罗汉解带,同时用唇齿吸取元阳。 待嘴唇将要碰触之时,玉藻前顿觉后背生出一股大力,猛然一惊赶忙闪躲,那股大力径直砸到地上震的房屋轰然倒塌,甚至连旁边的房屋也晃了几晃。 只见罗汉钢髯横飞、怒目圆睁说道:“好毒的狐媚子,险些着了你的道!” 玉藻前被这一拳打的心惊肉跳,“亏我躲的早,否则以我现今油尽灯枯之态恐性命难保!” 罗汉见一拳不中又出一拳,拳劲层层叠加、力力相合,先发的拳劲未到,后发的拳劲已然跟上,玉藻前仗着自己天生身法轻盈灵动在废墟之上来回游斗。 玉藻前闪的极为潇洒,‘罗汉烈火拳’虽然刚猛迅捷却被玉藻前轻描淡写的一一闪过。 罗汉心知自己这套功法的弱点也不着忙,一招一式严丝合缝的使将出来。 二十余招过后拳劲叠加不小,所到处已隐隐发出雷鸣之声。五十余招过后,拳头划破空气竟能擦出了点点火光。 又过了三十余招,拳上好似燃起大火,拳风到处竟将碎石碾成了齑粉。 罗汉气势不减一拳强似一拳,可玉藻前却越躲越累,腿沉的如同大山一般,渐现颓势。 “如此下去我性命堪忧,不如我放手一搏专以魅术迷惑于他,想我狐族魅惑之术天下无双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玉藻前便不再闪躲极尽魅惑之能,她本就含辞未吐气若幽,加之她语气轻柔妖媚、摄心夺魄又明眸皓齿、肤色白腻不由得让那罗汉心神动荡,这积攒了百余拳的劲力砸的偏了,吹飞了半数宫城。 玉藻前瞅准机会拔足便跑,谁知那罗汉拼的自己受伤硬受大半拳劲也要拦住玉藻前。 只见磨盘一样大的拳头在空中划了个诡异的弧度重新攻出朝着玉藻前后心砸去。 玉藻前闪躲不及伸出左臂死命抵住,手臂刚与拳风相接便被震的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望着那砸来的拳头玉藻前脑中只浮现出一个字“死”。 往往在人死生之时、危难之际能够灵台清明、心下明澈,就在拳头将要砸到之际玉藻前大喊道:“你这秃驴,我受伤甚重全都拜你所赐你非要这般赶尽杀绝吗?!” 罗汉听得心中一凛:“她所受之伤确我所为,吸我元阳也是因我再三纠缠于她,难道我当真要她性命不成?出家人慈悲为怀……” 想到此处这拳哪还砸的下去?可这劲力已然发出岂有收回之理? 间不容发之际罗汉松了拳劲,施展身法踢飞玉藻前挡在了她的前面,以强横的肉身硬杠自身绝学! 刹那间大地被炸出了一个窟窿,余波将整个京都城都震了一震。劲力透胸而过,直砸的他肋骨尽断、气血翻腾、五脏六腑俱受到重创。 玉藻前冷哼一声说道:“算你这小和尚有些良心,你且平心而论,若我为受伤你可打得过我?” 罗汉兀自站立不稳,气血一翻险些呕出血来,强自撑道:“若你未受伤我多半赢不得你,现在你可将魔剑交予我?” 番外篇3万事之始 玉藻前心想:“这罗汉救我属实,害我受伤却是无心。相较之下我反而欠了他一条性命,罢了、罢了,这魔剑我既收服不了何不如送给他还了他的恩呢?” 罗汉看她思忖良久,怕她再做抵抗,故而说道:“难道你还是不想将魔剑给我?我受伤虽重但你伤的也不轻,如若再战我未必会败!” 玉藻前啐了一口道:“我白面金毛九尾狐岂怕你威胁,你既救了我命这魔剑给你又有何不可?只是此剑已与我渐融一体我需得想个法子给你。” “你莫往自己脸上贴金,与你渐融一体那你怎的给我?少在那里拖延,你且束手……” 他那‘手’字还没说出,只见玉藻前恶狠狠看着自己,突然妖气大涨现出原型,脊背皮毛根根炸起泛出点点金光。 在光华最盛之时,伸嘴咬下前肢将那魔剑与肢体一起抛给了罗汉…… 罗汉大为羞愧,跑上前去扶住玉藻前说道:“你何故如此?!” 玉藻前看向罗汉凄然道:“雪梅岭、碧波湖,一曲弦断望天涯。我本就是个可怜人,你既肯救我我便还了你恩情。咳咳……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罗汉见玉藻前命在旦夕哪还能走?!他划破手腕对准玉藻前的嘴便强灌下去,神力伴随着血液流入玉藻前的身体使她精神一震,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夜,玉藻前的面目终于恢复一点血色。 玉藻前捂着断臂微微行了一礼,“小和尚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死了。” 罗汉被大石砸中在前,又挨了两拳在后,再过继了一夜气血给玉藻前。 这么折腾,饶是自己刚猛无俦也显现出油尽灯枯之态,摆摆手说道:“施主不必言谢,现下施主性命无虞小僧就此告辞。” “等等,我还……还有些话要说。” 罗汉气血一涌险些昏倒,兀自运气良久,“还……还有什么事?” “这……这魔剑并没完全练成,且会反噬其主,你若想保自身无虞,需要有宝物镇压才行。” “镇压魔气?这如何做得?我身上可没有什么法宝啊。” 玉藻前左右想了想,“你就将我这断肢连同剑冢里的九把神兵一起熔了做成剑鞘吧,那些神兵都是不弱于‘太阿剑’、‘轩辕剑’的神器,这样或许能镇压住魔剑。” “那你的手臂还怎么恢复?难道你要一辈子断臂?” “你且放心,我狐族连九条命都有,恢复一条手臂又有何难?你这就去吧,珍重。” 罗汉眼见对方现下只是一只褪了色的狐狸,但那眼波澄如秋水、尽是娇媚,不由的荡心动魄没了力气。 真到走时罗汉反而有些许不舍,对其拜了拜恭声道了声“多谢。”拿起断臂与魔剑飞回严华瀑布。 回来之后,罗汉便强忍伤痛找寻剑冢中的神兵,却哪还找得神兵踪影? 罗汉也管不了那许多,躲进山洞之中随手施展法力,刹那间断了流的瀑布又恢复往日情景,罗汉便躲在其中安心养伤…… 话说自如来将阿难迦叶二人重罚下界,连续几日都难以入眠。 自如来证道以来二人便随身侍奉相互扶持,虽名为师徒实亲若父子。 我佛如来虽成就无上正觉四大皆空,可在二人受难之后却难以堪破师徒情分。思来想去化做一个耄耋老僧,一念之间跨越万里来到东海之边。 他潜运神通仔细探索,旦见二人被已被锁在龙柱之底正受炙烤三魂的苦楚。 海底岩浆炙热难耐,每有洋流经过,便携着滚滚热浪冲刷身体,二人没了法力每被冲刷一次便被削掉一层皮肉、挫下一段筋骨。 二人只想求死却因神佛之体不灭之躯怎么也死不了,那被冲刷而掉的皮骨不消片刻便即长好周而复始,直教二人求生无路求死不能。 如来亲见二人受此苦楚端的是痛心以极、悲伤以极,可想到今后的大事只得默然忍受。 忽而如来看到一人,那人身着白衣、手持净瓶从天而降悬停于海面之上。 只见他长相极美却是男身,随手拿出净瓶拔出杨柳枝朝海水轻点了一下,仅这一点,那浩渺的海水便如同如刀劈一般分割开来直见海底。 神佛之中女相之人本少,具有这等法力之人除了观世音菩萨之外别无他人。 如来见状赶忙收了法力,极目远望只见菩萨待海水分开后便似羽毛一般飘然落下,来到二人面前与其说些什么。 虽然如来法力无边,可这肉身却力有所及,对菩萨所说之言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句。 又见菩萨手拈杨柳口念咒文,不一会两朵金灿灿的莲花凭空而生,将二人身躯轻轻拖住。 有了佛莲阻隔海底热浪,二人这苦楚便减少的多。 看到菩萨对自己爱徒施以援手如来大为感激,又见菩萨再三叮嘱几句便骑上金毛吼离开了。 那被分隔开的海水在菩萨走后复又重聚在一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如来心喜道:“观世音菩萨果然是我心腹!” 他赶忙乘莲而走,于菩萨去路碰了个正着。 菩萨问道:“敢问佛祖,可是在此等我?” 如来佯装怒道:“你此去做了什么事?速速与我讲明!” 菩萨躬身行礼回道:“回禀佛祖,这个……这个……” “观世音菩萨可是大慈大悲的紧啊,你我皆知入我佛门者不打妄语,切莫讲那推搪之词毁了自身修行!” 菩萨十分慌乱,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答道:“我方才去见了阿难、迦叶二人,我见二人痛苦难当委实可怜所以……所以……” “所以,你帮了他们?” 菩萨大气也不敢出,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我如此盛怒之下却依旧能说得实情,观世音菩萨果然对我忠心不二!” 如来遂展颜道:“多谢菩萨此去相助我那两个劣徒,菩萨如此辛劳我哪敢怪?只是我那两个劣徒顽劣成性倒是有劳菩萨多费心了。” “我帮他们是违了您的旨,佛祖又何来谢字?” 如来扶起菩萨,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心知对我那两个劣徒处罚过重是以心下不忍,只是佛旨如天我也不能轻易更改。你既替我解救那两个劣徒,哪还有不谢之理?” 菩萨连连摆手说道:“岂敢、岂敢。” 他又回想起那日大殿之上众神佛‘三辞’之事,遂大胆道:“当日众神佛都要佛祖饶了二人为何悟空一说反而俱都落井下石,小神不才烦请佛祖解惑。” 如来叹道:“你久居南海不曾出门,只在我讲经时才来的一次半次,灵山之事你又岂能知之?都怪我平日里对二人偏私太过徒遭人妒,当日情形若不对二人施以重则恐失人望于佛祖尊位不利,况且人间杀劫将至若我佛门不能上下一心、同心戮力恐应对不过。” “杀劫?是那魔星吗?难道波旬收服不了它?” “波旬只是我缓兵之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辈中人也只得尽人事而听天命。那波旬的邪念炼化成的魔剑乃是打开三十三重天的钥匙,三十三重天外住着一位自鸿蒙之始便存在的圣人。如若见得那个圣人,无论神、仙、佛、妖、鬼、魔、人、畜,哪怕只是天地间的一丝灵气都将成为鸿钧老祖那样至高的存在!” 菩萨听后心中一震,实在想不到魔剑竟是这般宝物。 如来继续道:“若此消息宣扬出去,六界生灵为了争夺势必生灵涂炭,那时我等出手则悔之晚矣!” 菩萨道:“好在人界有天道气运加持,六界法力高强者在人界便会有极大限制。看来佛祖早已做好了打算,定能设法破了那杀劫!” 如来听了这话,不经意间漏出一丝诡笑。 “是啊,我已学那老子化胡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投入轮回,那神识已然为人,现已成了日本的一个叫丰臣秀吉的人,到时秀吉神识一醒,便可带着波旬转世回到灵山,我等便可化去这一杀劫。” 菩萨问道:“佛祖不是让波旬下界寻剑了吗?他自己难道带不回来?” 如来笑笑道:“波旬生性顽劣,即便知晓身前身后事也未必肯听我言,他此番急着下界只是在灵山呆的憋闷,我又怎敢将事全权交予他?” 菩萨听后一躬到地,心中甚是钦佩。 “佛祖大慈大悲实乃六界大幸,日后有何差遣小神拼的神魂俱灭也要为佛祖办到!” “好!观世音菩萨,日后你便是我最有力的臂助!你且回南海安心修养吧。” “小神还有一事敢问佛祖,你派悟空看管阿难迦叶,我此番前去怎么没寻到他?” “这猴子顽劣的紧,我已将他压在龙柱最底层了,玉不琢不成器,他还需细细雕琢。“ 如来见观音低头思忖,提醒道:“你心中休要违逆,可别善心一起又去助悟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菩萨听后忙收了心神,慌慌张张的跨上金毛吼奔回南海…… 说回伏虎罗汉,他自夺那魔剑之后便找了一处僻静山洞安心养伤,呆得半年所受之伤已好了大半。 只是魔气扰人心智,罗汉又少了九把神兵剑气的压制,伤势终究好的不全。 待他身体稍健,赶忙运用神力将断肢融化重铸做成剑鞘,只是罗汉心中总有些许情欲挥之不去,虽想将剑鞘做的质朴,但绵绵情意之下却做的精妙秀美。 回想那日发生的点点滴滴罗汉心中总是恍惚,不禁又抚摸了几下剑鞘只觉温柔滑腻不由得心中泛起涟漪。 罗汉心头大震,“伏虎啊、伏虎,你自己证道是何等的不易?怎能因此等儿女情长之事毁了自己修行?阿弥陀佛,千万别做他想了。” 他反复坚定了几次信念之后便走出山洞寻那波旬转世。 魔剑与波旬一体同生源于一处自有感应,每当魔剑靠近便即震动,顺着感应不出月余便找到了一处小村。 小村建的密密麻麻狭窄异常,罗汉偏又生的高大粗壮行在路上免不了东碰西碰令人厌烦。 但看魔剑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频,转世所在定在此处无疑。想着早日回天复命,罗汉便忍着性子在鳞次栉比的村子里来回穿行。 如此磕磕绊绊找了半日终寻的一处低矮草棚,草棚盖在背阴之处不见阳光,又不知豢养何物腥臭非凡。 恶臭直入脑中熏的罗汉天旋地转、几欲呕吐,想到佛界之中尽是鸟语花香、芬芳扑鼻不禁又干呕了几口。 罗汉实在难忍,也不论脏不脏扯下衣袖挡住口鼻便伸头朝着矮棚看去。 这一看罗汉差一点晕了过去,只见那波旬已然转世成了一头黑腚白花的肥猪,那猪生的肥头大耳、豁牙漏齿正兀自在窝圈里玩着泥巴。 那猪看了看罗汉,罗汉也看看了猪,两者对望一眼顿觉无限愁苦。 罗汉喃喃道:“魔祖啊,魔祖,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非要当猪,你说是不是佛祖在考验于我,才让我有此报应,你已变得这副模样我又怎么完成佛祖所交代的事?” 罗汉越说越苦,也不知是被这臭味熏的,还是被这事愁的竟流下泪来。 想那罗汉威风凛凛、刚猛无敌,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今日却被一头猪弄的左右为难涕泗横流当真不可理喻。 他狠踹了草棚一脚心道:“莫不是我找错了?波旬也不是糊涂蛋,怎的能成猪胎?我还是再找一找吧。” 抬脚刚走,那魔剑震动便即停下,如此反复的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罗汉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这黑腚百花的大肥猪定是波旬转世无疑跑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平日里罗汉智计百出,可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界寻人这事却变成了这般,罗汉顿觉委屈险些又落下泪来。 忽然他灵光一现想到了位列仙班的猪八戒,随即大喜道:“魔祖,如若我料想不错,你定是向像那净坛使者一般只做猪胎却具神通。你若是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就眨眨眼。” 肥猪只顾自己玩着泥巴,哪还有空管那罗汉说甚。 罗汉也不气馁,学了几声猪叫看其反映。 许是罗汉这猪叫学的差了,肥猪虽然看向了他但这眼眸里净是欲念,又看那尘根起伏渐硬,想来这几声猪叫在肥猪听来定是旖旎无限。 罗汉直安慰自己,别气馁、别气馁,肥猪有了欲念定然能沟通,我再试试用神识与其对话。 想到此节罗汉潜运神通发出神识,可这神识石沉大海哪还有回音? 只看那猪朝罗汉撅了撅屁股,一股大屁喷薄而出,罗汉只觉得脸上一热,腥臭难当、竟是那猪屁中带屎喷了自己一脸。 想到下界以来所受的磨难与苦楚哪还忍受得了?就算那佛祖如来也有火气,罗汉岂有不怒之理。 他不管不顾顺手抓起地上一块小石便朝那猪狠狠砸去。 肥猪连忙躲闪竟没被砸中,又见肥猪撅起屁股似要再放一屁,罗汉又胡乱抓了一把石头一起扔了过去。 这一下劲力甚重,肥猪闪躲不及头上顿时被砸的起了几个大包痛的“哼唧”直叫。 有一农家的孩童躲在暗处偷偷看了罗汉半晌,只见一彪形大汉兀自在那与猪说了半天的话十分逗趣。 又看大汉自言自语了半天,又是哭鼻又是抹泪,最后还被猪屎糊了一脸,只当其脑瘫智障。 直到罗汉用石头砸的猪“哼唧”直叫,那孩童才站出来制止道:“死疯子,你逗猪就逗猪,干嘛拿石头砸他?” 罗汉眼见自己被肥猪欺负了半天此刻又被孩童辱骂,恼火中烧。想到自己如此神祗却蜷缩在猪圈半天更觉委屈,遂将诸般情绪随着一声大吼喝将出来。 孩童看那大汉须髯如戟、膘肥体壮,又冲自己大声吼叫早就吓的不能言语。 他哭了半天,见那大汉还未有什么动作,心惊胆战的悄悄溜了。 待到远处孩童心里一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道:“我回家找我妈妈,让我妈妈打你个死疯子。” 罗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如此神祗却与一个人间孩童置气当真不可理喻。 他回头看了看肥猪说道:“波旬啊、波旬,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投错猪胎呢?在灵山你对我如此无礼我还能忍你,现在你变成这般模样我可无需再忍了。” 说罢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冲着猪心便是一剑,那猪“哼哼”两声气绝身亡。 罗汉拭去剑上鲜血退回剑鞘,只见肥猪死后灵魂飘到了空中对着罗汉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蛋敢用剑捅我?我特么算不算是自己被自己捅死的?你给我等着,看我回灵山上不好好整治你。你个龟孙……王八蛋……” 没等波旬骂完罗汉便运足神力伸手抓来,“反正今天咱俩梁子已经结下了,我也不怕再多得罪你,这人间生灵千千万万,谁知道你下次投胎是做鸡做狗?我可没时间再让你随意戏耍!”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灵魂朝着一处死命飞去,波旬灵魂之姿法力全无哪经得起这么拖拽,这一抓之下三魂七魄具有损伤。 飞了一会见到一方石碑,罗汉喊了一声“走你”便将灵魂仍向石碑设下封印。 波旬怎么也想不到如来回因自己的无礼,便趁投胎之机从中作梗让其投做猪胎,只是此一番设计却苦了那老实的伏虎罗汉。 做完这一切罗汉转身驾云飞回洞内,终日口念经文超度魔剑。那魔剑还算本分,魔气虽然不减却无甚异动。 第十四章式神?门神? 众人又行了一会,只见四周越发残破,整个村落竟全都塌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一间塌了半边的茅屋里行乞。 老妇人双眼蒙尘也不知还看不看得见,枯木般的双手长满了蛆蝇,干裂的嘴里已没了牙齿,只听她机械的重复着,“大人们行行好,求你们给点饭吃……给点饭吃………” 望着老人浑浊的双眼,结衣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在她的印象中就算是最贫苦的百姓也不会过得如此凄惨,“这个老人难道没有子女吗?她这样还怎么生活?” 正当她揪心的时候,两个身着绫罗的青年男子快速走来,一脚踢翻了老人早已碎裂的破碗。 其中面目白净的人抓住老人的头发,不由分说猛抽嘴巴,一面抽着一面骂道:“老不死,活够了没,敢欠我们安倍家除妖的钱?你是不想活了!” 老妇人怎经得住这般毒打,那巴掌比老妇人的脸还大,抽在上面“啪啪”做响,登时肿了一块。 秦瑶当初被左近这般毒打过,知晓其中的滋味,扯住小次郎衣角不忍再看。 那二人直打的脱了力还没解气,又将老妇人摁倒在地,死命踹着头,“让你不给钱、让你不给钱……” 可怜那老妇人只能抱头求饶,苦苦求道:“二位大人放过我吧,我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等我要了钱一定给二位大人,我给二位请罪了!!!” “钱?!你这个老不死能给得起钱?这左右还哪有什么人,你这分明就是想抵赖!”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眼里流出凄苦的泪,她苦苦哀求着,“求求你们再宽限两天吧,我家老头子和我那苦命的孩儿都被征去当兵了。老婆子我要守着这个家等着他们回来,求你们再宽限两天,就两天!两天之后我一定把钱凑给你们!” 二人听了这话竟然笑出了声,单手揪着老妇人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呸!” 一股浓厚的黄痰吐在了老妇人的脸上,二人戏谑般的说道:“你家那个老不死和那个小不死早就不知道死在那里了,你要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见他们?” 几十年前老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就被征去当兵了,那时候老妇人尚且年轻,几十年的风霜雪雨、人世沧桑早把她折磨的不成人样。 可是她依旧在等!在盼!就是想这辈子能够再看他们一眼,哪怕再看一眼,她也心满意足了。 也许她知道丈夫和儿子已经死了,也许她早就知道,可等着丈夫儿子是她一生的愿望、一生的期盼。 老妇人没再说什么,原本无神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口中喃喃低语,“不,我不信,我要等他们……我要等他们……”可是这话连她自己也信不了几分,说到最后泪水横流,满面纵横。 另一人看老妇人似乎没了生念,对白色面皮的人低声说了两句。 那人说完一通贱笑,两人竟脱下裤子对着老妇人撒起尿来。 发黄的液体顺着老妇人头上流了下来,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尿液,尝到嘴里居然是一般苦涩。 那白面皮的嬉笑道:“老不死的,反正你早晚是个死,死前就让我们兄弟们乐呵乐呵。只怪你今日命不好,谁让刚刚二小姐骂了我们,左右无事正好拿你消遣消遣。” 二人做了这些还嫌不够,伸足踩在老妇人的脸上。 “老不死,你怎么还不死呢?我今天就让你死!”说罢足下用力,竟将老妇人头颅踩的直响。 老妇人大声哭嚎、痛彻心底,这哭嚎非但没激起二人同情之心,反为他们添了一丝乐趣。 小次郎看到这些再也忍不住上前喝道:“你们干什么!你们也是爹生妈养,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二人看小次郎穿的破破烂烂,不似什么巨贾贵胄,出言辱骂。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我们?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云里的,有些人生下就是泥里的。像你们这种畜生,就是供我们这些云里之人取乐之,你多管闲事莫非是来讨打?!” 老妇人此刻尚自疼痛难忍,看到二人要对小次郎动手连声哀求道:“两位大人,行行好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的,我给你们磕头了。” 二人一脚踹开老妇人,唾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磕一百个我也不会在乎。小子!你今天给爷爷我跪下磕一千个响头,再让爷爷我打一顿,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老妇人还想再给小次郎求饶,却见一个清丽的女子和一个艳丽的女子,一左一右将她扶了起来。 老妇人说道:“二位姑娘可别扶我了,他们阴阳师都是大人物,咱们惹不起的赶紧跑吧。” 秦瑶甚为怜悯老妇人,掏出身上手帕为她擦干面上淤泥污血。 结衣宽声安慰道:“老妇人别怕,他们两个奈何不了他!” 随后又唤道:“笕十藏,你为你小哥哥掠阵,孙胜你来为老妇人治伤。” 二人正是安倍家的阴阳师,他们平日里游手好闲,别的本事没有,欺男霸女的事倒是驾轻就熟。 当天他们正陪着安倍家的二小姐做式神对练,不小心表现的差了些便被他们二小姐一顿臭骂。 二人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想起来前几日一个村落除妖钱还未清算,这才出来仗势欺人。 本来他们也惧怕村民反抗,谁知来到村落就剩下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小次郎听着他们污言秽语气上心头,轻舔一口嘴唇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给谁磕头!你们这两个杂碎,我今天就剁了你们!” 他虽失了内力却还有剑招,他估摸着二人武艺不甚高强也不惧怕,当下将右手放在剑柄上,准备用‘燕回斩’废了他俩。 ‘燕回斩’是小次郎秘剑系剑术,此剑重意不重力,在出剑之时务求意先行、力后至。若一味的大用内力反而落了下乘,此间小次郎内力全失正好可以试炼这一剑。 那二人生的甚是俊美,俱都生着一副狐媚眼儿极显妖异,那个白色面皮的就地啐了一口,摆着一副蛮横的嘴脸。 “小子,你今天是不想活了!到时候你磕一万个响头也没用!” 小次郎哪跟他们废话,挺身上前拔剑刺出却听另一人喝道:“且慢!” 他叫住了小次郎又贴着耳朵对旁边那白面皮的说了些话。 那人生的比白面皮的略微粗壮了些,叽里咕噜悄声说了些什么,转瞬间二人面上都浮现一股淫邪之色。 过了一会那人道:“要我不为难你们也可以,你们需把这两个漂亮的小妞留下,我们可是安倍家的阴阳师,跟了我们吃香喝辣的肯定不愁。” 老妇人听了这话挣脱结衣抢上前来,抱住那人的大腿求道:“饶了他们吧,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可别害了其它人啊。” 那人横眉一竖,抬起脚来又给老妇人一个飞踹,她以头抢地刚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小次郎怒从心起,足尖点地,向二人奔去。 他内力全无,脚程确是不慢,几个闪身就来到跟前。 笕十藏看小次郎奔跑的如此迅疾心中感叹,“难怪大哥说我比不过他,他内力全失尚有这等速度,甚至比我施展’足踩枯枝’的功夫还要快上几分,着实厉害的紧。” 二人见小次郎来的极快,心中惊讶却也不慌,各自手中捏着两个纸人口中念道:“万法诸项,于我为助。山川草木,于我为引,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大风四卷,“砰”的一声,手中纸人竟变成两个披甲护卫。 小次郎从未见过此等招数,心惊之下不免一滞,那两个披甲护卫各拿两杆长刀劈面而来。 忽而……黑光轻闪,剑气卷风,一招‘秘剑——燕回斩’搪开兵刃。 两者兵刃轻一触碰,高下立见,小次郎内力全失自敌不过两尊高大的式神,以剑插地连退五步才停了下来。 笕十藏见小次郎吃了亏赶忙上前,却见小次郎嘴角微漏笑意。 他这一剑奥妙绝伦,哪是普通的‘居合’那么简单。 弥漫的剑气卷起周身空气刮出凌厉的细风,细风锐利如刀透过式神兵刃,斩下式神头颅。 小次郎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二人说道:“你们马上给这个老妇人道歉,并发誓不再靠近这里半步,否则我就用刚才的方法杀了你们!” 这一剑足够震惊当场,连孙胜都暗自钦佩。“这一剑不愧为‘年青一代第一人’的手笔。” 谁想二人不仅没怕反而笑的更加轻蔑。 “你是想用这个方法杀了我们?别做梦了,你这柄破剑我们还不放在眼里,你瞧瞧那是什么?” 小次郎闯下‘安土桃山之鬼’的名声靠的就是这路剑法,他向来对此极为自负,抬眼看去,只见两个披甲护卫各自捡起自己的头颅按在脖颈上,不过一会儿竟又重新长在一起,拿起长刀复又冲了过来。 小次郎心中一急,一时之间剑法迟滞,猛力劈砍。 二人攻势甚紧,他几次招架还是落了下风,自嘲道:“这两个杂碎!以前内力在时还哪能让他们这般嘚瑟?” 那白面皮的兀自在那沾沾自喜,讥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强人出头,原来是个下三流的货色。” 另一人道:“恩,这下三流的货色内力还不怎么好,咱们慢点打,别一下子给他打死了就不好玩了。等把他俩慢慢折磨死了,剩下的两个小妞就是咱们的了,虽然他们比二小姐长得差了一点,但模样也还可以,到时候咱俩一人一个别提能有多快活。” 他们正得意时,哪知道笕十藏暗地里用了‘影手里剑之术’,谈笑间,众多苦无、十字镖绕到二人身后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二人方才还有说有笑,突然听得背后“呼呼呼”响声大作,待回头时哪还来得及躲闪?但见诸多暗器向一面墙一样急速压来,登时吓没了魂。 结衣拍手叫道:“漂亮!” 二人心知不敌闭目待死,却听“砰”的一声,云雾缭绕、尘烟四起,一个俏丽的身影操纵着巨大的式神挺身而立,微一挥手,荡开了众多暗器。 却看那式神,头戴英雄帽,身穿五虎青,骑马兜裆裤,战靴二足登。 小次郎、笕十藏、结衣三人不认得,秦瑶、孙胜二人却熟的很,俱一声惊呼,“这不是门神吗?” 这个式神正是中国过年时在门上贴的门神,秦琼—秦叔宝。 那女子亭亭而立,环视众人说道:“小女子乃是安倍家的二小姐,安倍玲子。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家门人?!” 结衣对她略有了解,知她素以娇蛮任性著称,她考虑到小次郎的毒还需向有求于安倍家,不能太伤了情面,故而站起身来拜了一拜。 “适才不知是安倍小姐的人,却见他们二人无端欺辱这位老妇人,我等看不下去这才动起手来,还望二小姐大人大量,饶了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吧。” 安倍玲子瞪着一对狐媚眼仔细打量着结衣,只见她身上衣着十分考究,说话条理、语气无不得体,应不是一般人物。 她敛了脾气说道:“既然不是有意与我安倍家门人为难今日就放过你们,你们走吧!” 结衣盈盈一拜又道:“谢过二小姐,这个老妇人可否与我们一起......” 安倍玲子听了这话登时怒了起来,娇叱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谅你也是个富贵人家,怎么说话这么不知轻重?这个老太婆猪狗一般的东西,竟敢欠我们安倍家除妖的钱,我手下门人就算把她打死了又有何相干?!” 众人一听皆是一怔,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安倍家竟是这样的一路货色。 连秦瑶这个平日里极能忍让的人也听不下去了,“安倍家的二小姐好大的脸面,都是爹生妈养的,这个老妇人按年纪来说都能当你娘了,你们怎么这般对她?” “呦~你是哪根葱,居然敢管到我们头上,找打?!” 安倍玲子看秦瑶生的白白净净本就心中生妒,经她这么一说,心中更不是滋味。 她从来没受过违逆,此间脑中一热,居然打定了主意要置秦瑶于死地,随即俏手一挥,巨大的式神踩着云雾向秦瑶攻去。 孙胜此时正给老妇人查看伤势,眼见安倍家二小姐这么不讲道理哪还能坐视不管? 他拿出一颗药丸放在指间,运足内力向前一射,药丸顿时入了安倍玲子口中。 他幼时随父母游历四方,采药学医。曾被少林寺僧人指点了两招,这一手‘拈花指’的功夫就是从这学来的。 他虽主攻医学,但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对医药、毒药、武功等无一不精,加之这些年这招武功勤练不辍,所以一指弹出,显示出极为深厚的功力。 安倍玲子忽觉口有异物,心神一紧,“咕噜”一声将药丸囫囵吞了。她不知自己吞了什么心里发慌,大声骂道:“你们他娘的好生卑鄙,竟用暗器伤人。你们给我吃的是什么?!不说出来我要你们命!” 孙胜依旧专心为老妇人治伤,淡淡道:“毒药。” “什么?!你们竟给我吃毒药!解药拿来,我可是安倍家的次女,安倍小三的女儿。你们毒我,定要让你们……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别怒,怒从心起毒发更快。似你这等生的花容月貌的女人,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安倍玲子这才瞧见说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见他穿的破破烂烂更没瞧起他,“。解药呢?!快拿来!” 那两个安倍家的门人也帮腔道:“你这破烂小孩儿,快拿解药来!信不信爷爷我一刀斩的你脑浆开。” 孙胜嫌他二人聒噪,伸指对他二人摆了一个弹射的姿势,二人顿时闭了嘴。 孙胜斜眼瞅着他们说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圣人的教诲我不求你们懂,但尊老爱幼这等公序良俗你们也给忘了?” “你个小屁孩还敢教育我?!我到底中的什么毒?” “‘鬼发妻’!” 这下连小次郎等人也呆住了,“这小孩子脑袋里究竟装的什么?什么时候连‘鬼发妻’都研制出来了?” 那两个门人听后哈哈大笑,嘲笑道:“这小孩唬人的,这毒我听都没听过,定是他胡编出来骗人的,我偏不信……” 可他们不知不觉间看到安倍玲子脸上神情又青又紫,显是惧怕已极,这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他们两个见识浅薄,自然没有听过‘鬼发妻’的名字,她安倍玲子是安倍小三的爱女,自小见多识广岂能不知‘鬼发妻’的厉害? 她面上忽而变成紫色、忽而变成白色,思绪起伏难定,随后弯眉一蹙,拿出一个浅黄纸人低吼道:“万法诸项,于我为助。山川草木,于我为引,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狂风大作,不多时又出一名式神,式神手拿水磨竹节钢鞭,竟是尉迟敬德! 第十五章中华有神功 那式神尉迟敬德比式神秦叔宝还要雄壮几分,实不知两尊式神有几分实力。 可以肯定,若是他们二人复生到此,莫说是小次郎等人就是再加上猿飞佐助也决计不是对手。 两尊式神将手中钢鞭、双锏舞的呼呼作响,双足各踩一朵祥云向结衣、秦瑶、孙胜、老夫人四人攻去。 老夫人从未见过如此神迹,跪地不住磕头。 “阴阳师大人,求求你收了神灵吧,我给您磕头了,不要为难这些好心人,他们都是孩子啊。” 两个式神来的极快,眨眼功夫便到,小次郎心叫一声“不好”,也不管自己顶不顶的住,飞身上前一招燕回斩击出。 凌厉的剑气搅动空气在半空中极速飞行,双锏、钢鞭刚要挨到众人面门下便被这股劲力缠住。 双锏、钢鞭被来回奔行的剑风撞的微微抖动,稍稍一滞。 小次郎复又一剑斩出,剑风再次裹挟而来与方才一道剑风合为一处,力道加强一倍!饶是这两个式神刚猛无匹,手中兵刃还是晃了几晃。 安倍玲子自习得这两尊式神鲜少遇到对手,今日受了阻挠大为诧异。 她本就没瞧的起众人,料想一攻之下定能将其格杀,却没想反被对手缠住,惊疑之下手上便慢了几分。 就在两尊式神微一停顿的功夫,孙胜眼疾手快,瞅准当口,携着老夫人跃了出去,结衣、秦瑶同时跟上。 四人刚走,兵刃就地砸了下来,“轰隆”一声,尘烟四起,砸了一个深坑。 小次郎捂着胸口兀自喘息,他内力全无,这两剑全靠筋肉力量挥出,甚是消耗体力。 好在他方才心绪平稳,将剑招中的诸多变化使了出来,这剑燕回斩的缠字诀就是诸多变化之一。 秦瑶见小次郎额角涔涔冒汗,面色甚是难看,不由得担心起来,叫道:“公子!” 小次郎回头一望,看秦瑶脸上挂满了关切之色,心里五味杂陈。 他性子便孤傲的很,剑法未有大成之时便在越后败尽天下剑客,下山之后虽在左近、右近两兄弟手上吃了亏,却是输了计谋而非剑法。 此刻他看到秦瑶目光灼灼的关切自己,甚至大有怜惜之感,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傲气。 “我怎么能害的一个弱女子为我如此担心?!难道我佐佐木小次郎就是这般废物吗?!不,我不是!!我不能这样!!!” 思念及此,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对秦瑶轻一微笑。 秦瑶见他长衣当风,衣带飘飘,迎风而立,直如仙人一般,心中便有说不出的欢喜,不由得痴了。 忽而又见安倍玲子双眉一蹙,妖艳的脸上又添狠辣之色,张口呼道:“公子!小心!” 小次郎定了心神,挥舞长剑迎了上去。 他心知两尊式神力气极大不敢硬接,是以极快身法躲避的同时专用燕回斩中缠字诀对敌。 这样他一时之间倒也战得,不过他只守不攻,失败是早晚的事。 两个安倍家的门人看到小次郎没有进招,败迹渐漏,登时胡吹了起来。 “二小姐富贵逼人,英武盖世,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夫可比?趁早死了算了。” 白面男子又吹道:“我安倍家乃是京都贵族,源远流长。你们这些杂碎,赶紧过来谢罪!还跟我们安倍家的二小姐斗,你们配吗?就你那等剑法,怎可跟日月争辉?!” 安倍玲子正操控式神与小次郎酣斗,听他二人所言处处夸耀自己,不禁飘飘然了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这话正戳小次郎痛处,不过此刻他更关心如何突破两尊式神贴身攻击安倍玲子。 他虽筋疲力尽希望速决,但心中亦知两尊式神勇猛非凡,只能找寻破绽徐徐图之。 正当他斗的焦头烂额之际,却见一柄巨大的手里剑从安倍家三人身后攻来。 手里剑异常巨大,五丈之外“嘭”的一声炸裂开来,众多苦无、十字镖顶风激射,向三人后背袭去! 方才二人吹嘘的话语入到了笕十藏耳中,顿觉这话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他正青春年少,听了这些话心中那股少年的勇猛躁动悄然生出,决心搞出一番事情。 他是个忍者,偷袭暗杀不在话下,趁着众人关注战局,偷摸的绕了一个大圈跑到安倍家三人身后,用出了‘影手里剑之术’的变式——‘影风车’。 安倍玲子忽听背后响动,回头一看,顿惊的冷汗直流,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两个式神移了过去。 趁得此时小次郎欺身而进,叫道:“纳命来!” 安倍家的两名弟子为了显示他们二小姐的神威故意站在一旁。 可场中变化之快实令他们意想不到,眼见她被前后夹击,顿时吓的屁滚尿流,连忙操控两个披甲护卫阻挡小次郎。 小次郎脚步甚快,岂是他们区区两个式神追的上的? 他将长剑纳入鞘内,拇指抵住剑鞘,决心用燕回斩‘居合诀’格杀对手。 那二人眼看回护不及,操控式神掷出兵刃,兵刃激射而出,朝着小次郎后心射去。 此一招乃是围魏救赵之法,就是让小次郎顾及己身来救他们家二小姐。 果不其然,小次郎听到背后破空之声甚巨赶忙回护,出剑隔开了两杆兵刃。 不过他奔行之速奇快,一时之间停止不住,兵刃虽被挡开,身子却依旧向着安倍玲子射去。 安倍玲子此刻已将‘影风车’的诸多攻击挡了下来,看到小次郎正奔向自己心中大喜。 “我想你死你却送上门来了,看招!” 言讫,双锏、钢鞭当头砸下。 小次郎心头大惧,此等力道此等攻势,饶是他见惯了厮杀也不禁心头胆寒。 双锏、钢鞭虚影晃动,划过空中如同两条巨大的匹练,气派非凡、刚猛无俦。 他连忙转动身体,想靠转动之力带走脚步。 只是他一挣之下,却觉两只脚像生在地上一般动也不能动。 四条兵刃搅动空气呼呼作响,竟如一口大钟将他完完全全的罩在了里面,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逃之不掉…… 笕十藏看到小次郎深陷危局,连忙催动掌力,想要靠一招‘日月同天’救下小次郎,可他轻功不快又相距甚远,即使掌力能刺出一丈之外也远救不急。 小次郎孤立无援,望着眼前四条巨大的兵刃,心中居然萌生出一个字——死。 他心中的自傲轰然倒塌,眼神不经意的朝着秦瑶看去。 只见她目光泛红,泪珠晶莹心中忽生自责。 “我不该......不该让你流泪。” 正当此时却又看到安倍玲子和那两个门人眼里满是鄙夷和讥讽之色,心中又多了不甘。 “我难道真的止步于此?不!我绝不!我要成为绝顶,绝不能倒在这里!” 想罢,胸中爆发一股英雄气概,他怒吼道:“无耻鼠辈!难道我佐佐木小次郎怕你们不成?!看招!!!” 斜飞凤舞、步踏流星,手中长剑接连递出,也不论是燕回斩中‘缠字诀’、‘斩字诀、’‘居合诀’、‘柔字诀’……依照心中所想、意中所念统统使将出来,端的的是虎虎生风、威不可当,仿若天神下凡遗世独立。 安倍玲子手上压力剧增,众人在她眼中跟蝼蚁没什么两样,几次三番的格杀不成更使她心情急躁,况且此刻双方争斗正酣,她心中多少又存了些与众人争雄的劲头。 看到眼前这个乞丐一般的男子内力全无却招式极强,心中争雄之意更盛,一招之下再也不留余地,两尊式神、四把兵刃就此砸了下去。 如此攻势,即便轻一触碰也免不了筋断骨折,纵使小次郎陡增勇猛,又如何抵得过? 他剑招虽精,却仅在身前几寸之外来回格挡,凶险万分,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四条兵刃砸成肉饼。 秦瑶见势不妙,飞身上前想用身体挡下这招,可凭借笕十藏的武功尚不能及,她又如何及得? 结衣摸出金针,想射瞎玲子双眼,可她右肩未愈,轻微运气便剧痛难忍,金针“叮铃”一声掉在地上。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境地,任谁也没想到,孙胜闪身而出,小手一挥,劲力吞吐,在三丈之外轻飘飘的的接过四条兵刃,欺身上前,单手在胸前画了个圆,又轻飘飘的将四条兵刃荡了开去。 场中诸人无不哗然,两尊式神手中双锏、钢鞭甚长,杵在地上比孙胜还要高上几分,可他这一招轻描淡写,有如无物,瞬时将狂风骤雨化为无形。 孙胜年纪尚小不喜争斗,可他两次见到小次郎雄姿勃发,也激发起了胸中气概,单用一招‘揽雀尾’救了他一命。 安倍玲子见这个孩童甚是幼小,如此神功更是匪夷所思,料想断不能是一个孩童能会的。 她问道:“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是妖法吗?我就觉得你们奇怪,原来是跟鬼神签了契约,驱除妖邪是我阴阳师的本分,今日不管如何也要将你这妖物拿下。”说罢控起式神,专向孙胜攻去。 孙胜孩童心性,听她说自己是妖怪,破口骂道:“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你个面貌丑陋的大婶,睁开你狗眼瞧瞧!!我不就诓骗你吃了“鬼发妻”吗?你怎么这么狠毒,要置我们于死地!这个毒药,毒男不毒女你知不知道?我瞎说八道你也信,有脑子没?我现在改说喂你吃了春药,你信还是不信!” 安倍玲子生的花容月貌,自带一股妖媚,安倍家阴阳师众多,人人都想将她娶回家中,乃是众人的掌上明珠。 她自小骄横跋扈,别人气她、恼她却从未有人说过她丑! 孙胜连珠炮一般的将如此不堪入耳的话骂了出去,气的她瞪眼跺脚,浑身发抖。 她怒气极盛竟忘了还嘴,潜心运气两尊式神劲力倍增,使出了吃奶得劲朝孙胜砸来。 孙胜听得四条兵刃如同炸雷一般破空而来,抬眼轻瞟了一下,全不放在眼里。伸手扶起小次郎,左臂轻挥,将他托了出去。 小次郎只觉自己身体一轻,随后便似纸鸢一般飞了出去,停在秦瑶身侧。 秦瑶一见,扑了上来,头靠在他的肩上‘扑簌簌’的掉着眼泪,“终归……你活着回来了。” 小次郎本想安慰她两句却又难以开口,对他来说人世间最沮丧的事莫过于令一个弱女子为自己担心,而且是在自己极为自负的剑法上! 安倍玲子几轮攻击都被孙胜极为潇洒的荡了开去,心下好生厌烦。 她心中惊疑,“这两尊式神威力巨大,纵使极为刚猛之人也不敢硬接,他一个小娃娃怎会如此轻易的搪开?” 她问道:“还说你没跟鬼神签订契约?这两尊式神的威力我是知晓的,你手连碰都没碰过,怎么把招式搪走的?” 孙胜懒得解释,却又禁不住安倍玲子追问,眉头一扬,颇为傲气。 “东瀛日本弹丸小国,就算用了我们中原人物做了式神,也不能尽用其法。我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岂是你这种丑陋大婶能够知晓的。常言道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我这手太极拳,你可见识过?!” 中华武术高出东瀛甚多,即便东瀛日本奇技淫巧、花团锦簇也难以抵挡。 这招太极拳乃是孙胜临去日本前一个半仙似的老人所授,他初学乍练未得精义本无甚威力,适才情况危急,心急之下也无更好的法子,只得赶鸭子上架用了这招‘揽雀尾’。 没成想他这临时抱佛脚的一招使用出来居然如此贯通,他虽只是粗通皮毛、一知半解,但他天赋极高,纵使只在脑中依样画葫芦的练过几次,却也在临敌之时将其威力展现出了三、四成。 若是他将这路拳法练至大成,早就借力打力将两尊式神摔跌出去了。 小次郎虽被救下心中不喜反悲,他怔怔的望着这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心绪极为低落。 此刻应是他化解危机解救众人、应是一马当先为老夫人出气、更应是他亲手保护众人。 可他一切努力皆在孙胜的一招之下成了泡影,即使自己千般拼命、万般努力却只为孙胜做了铺垫。 想了这些,心中情绪低落更甚,鼻子一酸竟有两滴眼泪要落了下来。 他懊悔、沮丧,甚至还有一些嫉妒,心中呐喊,“为什么解救大家的不是我?!!” 秦瑶见他面如死灰,牙齿紧咬,面上懊恼沮丧之情久久不散,心中已然猜到七七八八。 她轻轻捏住小次郎的手宽慰道:“公子别太烦闷了,不论你是好是坏,我都只依靠公子。” 小次郎怔怔的盯着秦瑶,不知如何回话。 ‘只依靠公子’五字听在耳中更如晴天霹雳,心中想着“只依靠我?我这副模样了哪还靠得住!”但他为了让秦瑶开心强自逞笑,面上依旧愁云不减。 孙胜单用一招‘揽雀尾’竟与安倍玲子的两尊式神战成平手,这招虽然极其单调却是极为奏效,两尊式神被他左携右带,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孙胜初时不得招式奥妙,几次试练之后越发纯熟竟逐渐领悟招式精义。小次郎看在眼中,心急之下不禁嫉妒起来。 安倍玲子看到这种态势,心里发毛,“这孩童功夫诡异如斯,我如何能奈何得了他。这两式神威力奇大,耗气极快,若是久战不下,非把我累摊不可。这群杂碎当真难缠,怎么不像蝼蚁一样乖乖受死!” 她心中越是焦躁,手中越是缓慢,一个不小心式神秦叔宝便被孙胜的一招‘揽雀尾’甩飞出去。 安倍玲子败象已漏,心中大惊,忙唤道:“你们两个废物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那两个门人听得呼喊哪敢不从,哈巴狗一般驱动着两个披甲护卫攻击孙胜。 孙胜懒得看他们,左手依旧在胸前画圆使出‘揽雀尾’的招式对抗式神尉迟敬德,右手从胸口摸出一枚药丸捏在指间要用‘拈花指’的功夫对付他俩。 药丸虽只有一颗,但轮到他俩竟谁也不敢上前。 二人都觉孙胜本领甚大,毒药甚猛,不论谁抢上前去都难免遭了孙胜毒手,另一人虽能解围可谁又敢用自己性命救他们二小姐?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呆在原地。 便在此时,孙胜嘴角轻微一笑道:“小呆子,我就知道你会来。” 众人俱关注于孙胜神奇武功的时候,笕十藏用了忍术遁了出去,瞅准空挡一招‘日月同天’向安倍玲子后心袭去。 此一招笕十藏虽只用了七成功力,但挨到身上也会经脉断裂成为废人。 安倍玲子只剩一尊式神,如何能敌孙胜、笕十藏两人攻击。 笕十藏掌风呼呼,足踩枯枝的功夫灵活自如、贴身而进,叫道:“得手了!” 他本想一招制敌,刹那间忽觉手腕一酸,身体一斜,居然被人扔了出去。 这一招突如其来,实不知是何方高人所为。 笕十藏落地之后连退了五步才站稳。 他抬眼一看,一个身着白色绫罗的矮胖中年人,眯着狐眼憨态可掬的对众人朗声说道:“安倍家管家,安倍我孙参上。” 第十六章幽门 安倍玲子捂住胸口喘息不止,可见她被吓成了什么样子,她指着众人对安倍我孙说道:“快将这些杂碎都杀了!” 再看安倍我孙面目,只见他仍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缓缓的站直了身子…… 孙胜心想,“依照刚刚安倍家这三名弟子的做派来看,他们安倍家估计没什么好人。这人是他们安倍家的管家,肯定听他们二小姐的话,我在此地需得小心防备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倍我孙慢慢走到玲子身前,忽而反手一掌。 “啪!” 一声响亮的嘴巴将玲子扇倒在地,面上仍笑容可掬的看着众人,“家门不严,切勿怪罪,还望大家宽恕则个。” 安倍玲子被这一巴掌打的面目红肿,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他,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一巴掌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任谁也没想到他会打自己人。 结衣见他言语十分谦和没有争斗之意,况且他如此手段,想来定是个狠辣的主。若是还不知好歹继续纠缠说不定此事便难以善终,倒不如借坡下驴来的好。 她眼珠一转,思忖了许多,对安倍我孙行了个礼道:“我等见你家两个门人虐待这个老夫人,想制止罢了。双方既无新怨也无旧仇,安倍先生又以礼相待,此事就此作罢,咱们各走各的,如何?” “再好不过,给诸位添麻烦了。”说完他又是一礼,言语更加谦和了。 他又偏过头去对那两个门人说道:“还不快扶起二小姐跟我走?!” 两人一直战战兢兢的看着他,他虽一直笑容满面但言语之中威严甚重,在二人听在耳里犹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孙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小人们再也不敢了!” 安倍我孙眯着眼睛斜了他们一下,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事物回家处置,快把二小姐扶起来吧。” 二人听后面色惨白,彼此互看了一眼,忽而颤颤巍巍的从衣服中掏出一把匕首,竟将匕首捅入腹中。 安倍我孙眯眼看着,任凭他们倒地抽搐,鲜血横流。 不多一会,二人两腿一蹬大气一咽,当场死了。 如此巨变,连小次郎等人都惊讶无比,可瞧向安倍我孙全程之中居然笑脸未变,更让众人心头一寒。 他什么也没说,右手轻捏法决,口中默念咒语,不多时两股幽蓝色的火苗从左手指间悄然生出。 双指一弹,两股火焰缓缓飘上二人尸体,微一触碰立时燃起熊熊烈火,几个呼吸间二人尸身已烧成了灰烬。 结衣见到此等手段心中大骇,“好在没有跟这个胖子起什么冲突,否则我等安有命在!” 一切事了,他轻轻扶起安倍玲子,谦卑的说道:“二小姐,请您跟我回家。” 被他一碰,安倍玲子浑身像触电一般抖了抖,话都没敢说像一只小猫一样随他走了。 安倍玲子被他提着,只觉的身体轻若无物,路边景物虚影晃动在眼前飞速闪过,不多时便行了极远。 “”偷偷瞧着他的面目,只见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喜怒。 她暗自踌躇了半晌才问道:“我孙大人,他们这么欺负我就这么算了吗?” 安倍我孙一直笑眯眯的,听了这话瞬间敛起笑容,面目之上甚至还有些怒色。 他叹息良久,忽而神色一缓又轻轻叹了口气。 “你险些闯了大祸,难道不知?” “几个臭要饭的而已,也就那个年长的女子看起来家世不错,还能把我怎么样?” “你可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谁?” “井上家,井上结衣!” 安倍玲子听后,心头一震,“怎么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井上家富可敌国,怎么会穿成那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世上众人形形色色,二小姐久不出门很多事情不曾知晓。井上家不仅财富无敌更借着武田家攀上了丰臣这颗大树,‘献豆町’更是秀吉公谍报之所,若真为了一个行乞的老不死与她交恶,我们得不偿失。” “好在没闹出人命。”玲子心说道。 她心中后怕,可转念一想又想起自杀的两个门人,心中又现愤恨。 “难道就这么饶过他们?我的两个跟班就这么死了?” “两只狗而已,何足道哉?况且是我逼他们死的,算不到旁人头上。至于他们仗着人多欺辱于你,难道我安倍家就饶了他们不成?!好戏还在后头,咱们且看且瞧,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安倍玲子听他要为自己从出气,登时开心了起来,笑道:“井上结衣我们动不了,剩下四个杂碎可得剁碎了喂狗,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气。” “错了!家主吩咐,那个手拿黑剑的年轻人另有用处。至于井上结衣……咱们安倍家也不是动不得。他们井上家难道以为攀上了大树就没人敢动他们吗?终归只是一介商人罢了。” 说回小次郎等人。 结衣虽见他们二人已经走远,可心下仍是惴惴,他们既有求于安倍家却又跟他们结下了梁子,今后前途几何实难揣测。 她又未雨绸缪估摸着安倍我孙的实力,只不过以她的武功实在看不出深浅便问道:“笕十藏,你刚刚跟安倍我孙接触过,他武功是什么水平?” 笕十藏立在地上喘息不已,不住的揉着自己的手腕。纵使刚刚仅被安倍我孙轻手一搭,可那手腕却尤胜铁棍击打一般疼痛难忍。 听到结衣问话,他仔细估摸了一下回道:“那个叫安倍我孙的武功深不可测,我着实看不出他的深浅,给我的感觉应该跟大哥差不多吧。” “这么强?!世上强者这般多吗?他是神参巅峰级?” 笕十藏挠了挠头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孙胜接过口来,“你们说的神参级,应该是江湖上套用风魔之里对于浪人的实力划分吧。” “难道还有其他说法?” 孙胜点了点头道:“没有,但不重要。据我说知按照风魔之里忍者体系所做的实力划分只适用于浪人,且这种方法并不准确,简直一点用没有。” 笕十藏隐约记得佐助跟他说过,听孙胜一提也想了起来,补充道:“对!个人手段不同,底牌不同,这么囫囵分出的级别确实一点用也没有。” 结衣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深信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居然是个笑话。 秦瑶搂着小次郎的胳膊,看到他面色渐渐舒缓才放下心来。 众人热热闹闹的谈论着武功,她可一点也听不进去,在她的心里现今只有小次郎一人。 忽而她又想起了什么,回身一看老妇人已经睡熟连忙找了一些衣物给她盖上。 小次郎怜悯道:“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咱们这次救下了她,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救得到。就算救了她一人,不知这天下间像她一般的还有多少。” 结衣听了小次郎所言,心中甚喜,“看来他也是个忧国忧民的大丈夫!我原本认为他只是个江湖草莽,连日里与他朝夕相处下来,虽见他处处行事莽撞,但侠肝义胆、极重恩义,如此人才难怪秀吉公这般看中。” 想到佐助与其临别时,千叮万嘱要想尽办法将小次郎纳入馆主麾下,便借此机会说道:“江湖中人行侠仗义,终究有限。倘若要是能够辅佐良主、匡扶社稷、恩泽天下倒是能惠及万民。” 她这话点到即止,虽未漏出招揽之意却更盛漏出。 小次郎口中喃喃,反复念着‘辅佐良主、匡扶社稷、恩泽天下’这十二个字,所虑深远…… 众人等了许久,旦见斜阳渐落、秋风萧瑟,阵阵寒意伴着几声乌鸦的叫声袭来。 冷风一吹,老妇人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抬眼向众人面上一一看去…… 只见众人面目颇有风霜、疲累之色,但脸上关切甚浓,竟像丝毫不为自己着想一般。又想到他们舍命救了自己,诸多感激涌上心头,一股热泪流了下来。 “谢谢诸位恩人、谢谢诸位恩人,老婆子在这里给诸位磕头了。” 秦瑶见状,赶忙伸手扶起老妇人。 “这等大礼我们受不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夫人不必挂怀。只不过……您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老妇人蒙尘的双眼又含热泪,嗫嚅道:“你们要赶我走?可我还要等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走了他们回来怎么找我?!” 秦瑶为老妇人情绪所染,心头十分难受,咬住嘴唇不忍出声,看向结衣。 结衣此刻内心也是极为沉重,老妇人的丈夫、儿子大抵已战死沙场了。可盼着他们回来是老妇人唯一的生念,他们又怎忍心如何能生生断了他活着的念想。 她反复思忖良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 倒是孙胜干脆,蹲在老妇人身侧握着她的手道,“老婆婆,我们不是要带您离开这,我们是要带您去找您丈夫和儿子的。” 老妇人听得此言,双眼生光,精神大振!她实没想到有生之年会有人帮自己找丈夫和孩子!激动之下连言语都哆嗦了,问道:“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孙胜怕老妇人生疑,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回道:“是真的,我们在京都城里见过您孙子,我们俩常在一起玩泥巴呢。” “我……我有孙子了?他生的什么样子?有多高?吃得饱穿得暖吗?睡的屋子漏不漏风?……” 老妇人一连问了许多问题,显然关心备至。 孙胜不想欺骗老妇人,只是人命关天,不这么做也没其他办法。 小次郎、结衣、秦瑶、笕十藏四人,看老妇人舐犊情深,都红了眼眶瞥过身去不敢看她。 孙胜实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可看到老妇人目光烈烈,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到底。 “您孙子比我高半个头,生的可白净了!您儿子娶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媳妇,把家里操持的风风火火,我这衣服就是您孙子穿小了送给我的。” 老妇人操着污黑溃烂的双手摸遍孙胜衣服上每一寸纹络,笑着笑着眼里竟噙着泪花。 “我家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呦,你看这针脚、你看这材料,精细的很啊。我家大孙子也懂事,你瞧这衣服一点都没破,穿的多仔细,连个补丁都没有,一看就是个乖孩子……” 她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止不住的哭泣。 孙胜问道:“老婆婆,您怎么了?” “可是......可是他们过的这么好怎的都不来找我?我一个人苦苦等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孙胜实在坚持不住,故意背过了身,眼泪呼之欲出。 结衣贴近老妇人身前,柔声安慰。 “老夫人,他们当兵的常年在外,少有空闲。您儿子离这太远,咱们权且帮您先找个地方住下,把身体养好了再见他们。” 老妇人用污秽的手理了理自杂草一般的头发,又抹干脸上泪痕,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随你们,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不能让大孙子嫌弃我。” 老妇人左瞅瞅右看看,慌乱的爬回已经坍塌的茅草屋,在废墟之中四处翻找。 秦瑶问道:“老夫人您在找什么?我们一齐帮您找吧。” 老妇人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寻找着,终于在一堆木屑中找到一个枯朽木盒。 她嘴角微笑,不住的抚摸着它,但见木盒之上一片樱花镌刻其上栩栩如生,虽已快被磨平了,但依稀可以见得镌刻的十分用心。 老妇人颤抖的双手轻轻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极为破旧的发簪,发簪之上爬满裂纹,面上坑坑洼洼满是斑“”点。 她紧紧握在手中,像是对待多年不见的爱人一般,灰蒙蒙的双眼里多了几分娇媚与害羞。 老妇人张着没牙的嘴唇吹净发簪上的灰尘,轻轻挽起头发将发簪插了进去,对众人说道:“这发簪好看吗?” 这发簪又破又旧,但看老妇人双目含羞极富少女神色,众人怕她伤心一致说道:“好看!特别好看!” 老妇人叹道:“老喽,戴不住喽,这些年头发掉的厉害,戴不上簪子喽,不知道我家那口子会不会嫌弃我。” 秦瑶问道:“这可是您丈夫送您的?” 老妇人眼望天空许久未答,众人静静等着,忽而长叹一声说道:“陈年往事了,这簪子在我还是个姑娘家的时候,我家那口子亲手做的。几十年了,我一直留着,这不要见他了吗,我可得好好打扮。” 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众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心中既感且佩,同时又觉得这般欺骗老妇人,良心着实难安。 结衣、秦瑶双双扶起老妇人,“天色晚了,咱们先找个客店住下再给您治伤。等您伤好了,再叫您丈夫、儿子带着小孙子过来看您可好?” “好,我们家那口子这么久不找我,看我怎么揍他。”老妇人虽说着狠话口气却含情脉脉,显是思念非常。 结衣、秦瑶各想了自己,他们二人都因攀上了大树,才能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守护自己的感情。 可是其他百姓,哪能有这等福分?似老妇人这般凄苦,在这个年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天下间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孤儿寡母盼着自己的丈夫、盼着自己的父亲。 秦瑶推人及己,心中满是凄凉,一颗芳心霎时满腹愁怨。 小次郎被她盯着发毛,问道:“秦瑶你别这么看我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秦瑶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事。” “……”小次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可想不出女人的诸多心思。 结衣拍了拍孙胜贱笑道:“你可得好好看着,将来遇到喜欢你的女孩可别学你小哥哥。” 孙胜老大不乐意,眉头一扬,还嘴道:“胖阿姨,不学他学你吗?学你这般又老又胖!” 孙胜抬起杠来丝毫不留情面,这句话把结衣气的半死。 孙胜见结衣气恼自顾自的开心,要论抬杠他可真没输过谁。他忽而又想起一事,不禁愁上眉梢。 “你说咱们跟安倍家的二小姐斗起来,还能向他们相询玉藻前的消息吗?” 这话也是结衣心中所想,她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此刻竟丝毫不将那顿闲气放在心上,仔细思索起来。 孙胜又道:“我看安倍家的式神如此神奇,应是应对狠辣妖物的特有招数。如此推算,世上当有玉藻前的存在。不过这个消息安倍家知不知晓,又肯不肯告诉我们就另当别论了。现在咱们得罪了他们,看来安倍家的大门要对我们关上了。” 小次郎听了这话登时恼了起来,“哼!得罪他们?!他们欺辱老夫人在先又攻击我们在后,怎么说的像咱们理亏似的。再说那个安倍我孙不是挺明事理的吗?就算他们安倍家不说,还有别家的阴阳师,我就不信打听不到!” 孙胜极为无奈的回道:“小哥哥你这脑子......哎,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十七章阴谋 安倍玲子被我孙携着,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万物凋零群鸟飞尽,可此处树木却生长的颇为丰茂,横七竖八的杂乱生长竟找不出一条路来。 只见二人在这密林深处,眼不低、脚不停,翻转腾挪,如履平地,行进甚速。 玲子问道:“我孙大人,咱们安倍家为什么要建在密林之中,每日行走也忒不方便了。” 安倍我孙看着她,眯眼笑着。 “咱们安倍家乃是阴阳师世家,与妖物是死敌。可妖物也有亲朋好友,若是有些妖物被咱们抓了,他的亲朋过来寻仇咱们便可以用这林子挡他们一挡。” 安倍玲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常言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可是这片密不管古往今来多少人来回走过也没将其踏出一条路来。 安倍玲子随着我孙越走越深,渐感寒气入体,浑身不住打颤。 “我才出来这么一会,怎么如此寒冷。隆冬时节也不见得有这等冰冷彻骨。” 安倍我孙摸着她的头说道:“家主大人近日对式神之术颇有感悟,进境甚速,此番景象应是家主练功所致吧。” “父亲大人实力果然非比寻常,式神修为居然可以改变天时,他是又习得什么厉害招式吗?” “我也不知,家主大人天赋异禀。内门长老们都说他是百年来天赋第一,甚至可与当初安倍家有史以来最强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比肩。” 听他夸奖自己父亲,玲子心中自然高兴的紧。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乃是安倍家最高战力之一。 以他的实力,仍能毫不吝啬的夸讲父亲,如此想来其父亲实力之巨,恐怖如斯! 安倍玲子被他打了一个巴掌,心中恼怒,当即调侃道:“我孙大人,您的实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真没想到安倍家还有谁比您厉害。若是拿您与父亲大人相比,到底是谁高谁低呢?” 她本想听安倍我孙辩驳两句,到时候回到家中再向自己父亲告状。 谁知我孙听得此话,当即神色一紧,停了脚步郑重道:“以我烛火之光怎可跟日月争辉?!二小姐,可别再折煞于我了。家主大人从实力、品性、外貌、学识都是我辈中人争相追赶的对象,与其相比我就是土里的一颗尘埃。” 这话入到安倍玲子耳里,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嘴角轻勾,细眉稍弯,当真如冷月一般美丽,银铃般的笑声过后向我孙看去,说道:“那你打我一巴掌就不怕我告诉我父亲?” 她本想用父亲威严压制我孙,谁知我孙不仅不怕反而笑了,那笑声响彻山野,十分爽朗。 可这笑声在安倍玲子听来却如鬼叫一般,不禁吓得浑身发抖。 对她而言这笑声十分阴寒,甚至比凛冽的山风还要冷上几分。 我孙也不说话,携着她继续前行,但见前方树木渐少,越走越宽,两排幽蓝的火光逐一亮起直通大门,加之月光凄清,倾泻遍地,更增神秘氛围。 门外两侧各站一守门人,二人生的面目俊朗,满脸惨白竟看不出一丝血色。 二人远远看到我孙与玲子,手中长枪一横,操着十分生硬且冰冷的语气说道:“来者何人!” 安倍玲子自小娇生惯养,哪有人敢跟她这般说过话,双眉一横,两手掐腰骂道:“你们两个没长眼吗?我是你们的二小姐,安倍小三的亲闺女,连我也拦?不要命了?快把门给我打开!” 两个守门人压根没正眼瞧她,依旧是那副语气,“我俩只认腰牌,其它一概不认!” 安倍玲子怒从心起刚要发作,却被我孙狠瞪了一眼,登时颓了下去,不敢做一丝声响。 此等怒容只在我孙面上一闪即逝,旋即他又摆出那副笑容可掬的表情。 “二位,我是安倍家的管家安倍我孙,这是我的腰牌。二位守门之命是家主大人新下的,那时二小姐出门在外自然不知,所以这腰牌便没在身上,烦请二位通报一声。” 两人接过腰牌仔仔细细查验,仍是冷冰冰的说道:“安倍我孙可以入内,这个女子,不行!!!” 安倍玲子听了这话大为光火?但摄于我孙威严,只得压着火气不敢发作。 又听其中一人说道:“我先去通报家主,你们二人在此候着。”随后推门而入,另一人仍横着长枪守卫大门。 安倍玲子越想越气,进自己家还用腰牌,世上哪还有这等道理。 她再也压不住火气,指着那人骂道:“你这杂种哪里来的?居然敢拦我?狐假虎威吗?!”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又是一个巴掌打在脸上。 我孙怒道:“休要胡言,此乃家主大人的命令,哪容你质疑?!” 此掌打的甚重,安倍玲子在空中翻滚几圈才摔跌下来,捂着脸颊暗自抽泣。 我孙这巴掌是打给守门人看的,可那守门人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望虚空,目视前方。 安倍玲子一直坐在地上哭泣直到另一人通报完毕才停下,那人竖起长枪对玲子道:“家住吩咐,玲子小姐可以入内。”说罢侧身开门,将路让了出来。 我孙说道:“走!” 玲子怔怔的看着他,脸上一阵火热,她害怕安倍我孙可又不敢违逆他,纠结在此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孙耐性已经用光,单手将她拎了起来大步走入门内。 入了门便来到了安倍家的前院,前院十分空旷偶有几个厉鬼面具摆放在廊宇之上。 院内正中,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凄冷的月光照在他雪亮的银发上更添了几分冷峻。 男子面目甚是秀美,除了那对狐媚眼加了几分英气外更像是一位绝色女子,此人正是安倍小三。 安倍玲子一见到他,哭着跑过去叫道:“父亲大人,可想死女儿了。” 安倍小三终日闭关,安倍家中一切事物均由我孙操持,玲子极少见到他,这句‘想死女儿了’也不是虚言。 不过依照玲子的性格,我孙打了她两个巴掌哪能就此了结,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有七分是想告状。 安倍小三轻轻环住玲子,柔声道:“乖女儿,想爹爹了?” 玲子故意将自己的脸颊伸给她看,“父亲大人,女儿可想死你了。你闭关的这些日子,女儿可受了很多委屈,今天差点被人杀了,还被人打了。” 安倍小三目光如炬,一进门就看到玲子面颊肿的老高,面上两个掌印相互交叉,都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形状。 “谁欺负你了?” 安倍玲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将白日里与小次郎等人战斗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她将两个门人对老妇人所做的恶事尽皆隐瞒下来,竟说成小次郎众人无故挑衅,还连杀了两个门人。 安倍小三知道女儿脾性,对她说的话也不尽信,转头向我孙问道:“玲子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我孙一躬到地,“千真万确!” “她这脸上的伤也是那群人打的?” “不是,这两巴掌是我打的。” 这话一出,连安倍玲子也惊了一惊。 她本以为我孙会会借坡下驴,把自己的两巴掌推到小次郎等人的身上,自己再当面拆穿,好让安倍小三惩处于他。没想到他竟毫无顾忌的将此事如实的说了出来,反倒让玲子惴惴。 安倍小三平和的看向我孙,面上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多了些感激之情。 “我孙君,难为你了。玲子疏于管教、娇蛮跋扈,今后还需你多为提点。” 我孙又是一躬,回道:“二小姐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大阴阳师。我先前的一巴掌是因为二小姐操练式神只重其威不重其技,辱没了安倍家的名声,故而出手教训。另一巴掌则是二小姐口中污秽,骂了两个守门人。” 安倍小三起先听到玲子操练式神技艺不精也没多理会,但听到她骂了两个守门人,面上逐渐浮现怒色,说道:“你怎么会骂那两个人?” 玲子深知父亲雅量极好,看他面露怒意不禁战战兢兢了起来,心想“不知父亲为何会为了两个守门人责怪于她。” 我孙继续道:“那两个门人是极为厉害的妖怪,我怕二小姐惹怒了他们,故而出手。” 听到把守大门的两人是妖怪,使得安倍玲子又是一惊,撇过头来反问道:“怎么是妖怪?!我安倍家世代与妖怪为敌,何时与他们为伍?父亲大人,莫不是您弄错了?” 安倍小三所谋甚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的清的,听玲子问起也不答话。 倒是我孙心思甚快,“家主大人英明勇武,连妖怪也被他折服。这两个妖怪便是摄于家主大人的威力,自愿来我安倍家为奴的。不过妖怪并不同于人类,还望二小姐今后小心些。” 如此解释虽然牵强,但也勉强说的过去,玲子将信将疑望向自己的父亲,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小三面上先是一怔,随后顺着我孙的话继续道:“我孙君所言不错,那两个妖怪被我安倍家折服,自愿来此守门。玲子你也累了,赶紧回房歇息吧。” 安倍玲子虽想追问,但听他话里饱含威严,便不敢再说什么,当即向两人盈盈一拜,回了房去。 待玲子走后,我孙也向安倍小三告辞,刚走了几步却被小三叫住,“你向来不愿与我多说,可是还记恨于我?” 我孙定在原地没有回答,肥圆的脸上失了笑容面漏出愁苦,过了良久,他轻吐一口气回道:“有希子实是个好人……” “你还在怨我负了她?” “不,我不敢。” 一句不敢道出了他多年的心酸,少年时他与小三都是安倍家风头无两的人物,两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一个惊才绝艳、眉目如画的女子。 只不过……她的眼中只有安倍小三,从未多看过他一眼。 成婚之日,他喝得烂醉如泥、嚎啕大哭,只为抚平心中思绪。 他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去,直到她诞下了一子一女后被安倍小三始乱终弃,愤恨自杀。 当日她凄怆的眼神历历在目,鲜血殷红,恰如黄泉的彼岸花灿烂绽放。 多少往事浮现在小三眼前,他想要辩解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踌躇了半晌才道:“我……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安倍家。”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我是为了安倍家为什么不去劝她?!” “我劝她又有何用?她的心已死了,死在你娶美姬那晚。” “我欠她甚多,已弥补不了了。好在有你,让她走时不会那么痛苦……” 他停顿一会又说道:“玲子极像他娘,自小我便不敢看她,是你对她极严,教她做人,这份恩情我不知如何报答。” “可我始终教不好她,因为我不是她父亲。” 这话戳中安倍小三的痛点,他何尝不知因为玲子缺少父爱才使得她性子如此娇蛮。 他不仅负了有希子,更负了他们的女儿!听了这话,兀自捶胸,痛苦不已。 良久以后,小三才定了心神,说道:“前尘旧事不必再提,这么些年,你竟不问我为何背地里投靠了德川家?” “不问!你自是为安倍家着想。” “多谢!不过还有些事我需得求你。” 说了这么多,安倍我孙才回过头来,见他俊美的面上多有倦色,被月光一照显得更为凄惨。 “你我之间还需什么求不求的?只需说来我照办便是。” “好,你也知晓安倍家虽是名门却非世家。要想让安倍家逐鹿天下,只有成为丰臣秀吉身边的重臣这一条路。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获得大权,统一天下!” “所以……你背地里投靠德川家康是为了对付丰臣秀吉。” 安倍小三狡黠一笑,回道:“不错。而且美姬乃是德川家的人,这件事我不说你也知道吧。” “是,不光是我安倍家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不过……你抛弃有希子的理由竟是为了跟德川家康成为姻亲,意欲合谋捣毁丰臣家?!!” “不错,那时信长尚在,但我安倍家占卜之术天下无双,我早已算到丰臣秀吉会取而代之,这步棋早就谋划好了。” 我孙心思缜密,已然找到了安倍小三话中破绽。 “你也太小瞧与我了,这话能骗得了别人难道能骗得了我?你既会占卜,为何不直接与丰臣家结亲?绕这个大圈子,难道你觉得我老眼昏花,不明是非了不成?!” 安倍小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只有成为秀吉身边重臣这一条路,其余的都是死路。再说我又为何诓骗与你,这于我又有何益?” 我孙素来知晓他为了安倍家能够不择手段,心中权衡了一番说道:“好,我姑且信你,不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安倍家。你有什么事要吩咐?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件事吧。” 小三十分踌躇,他明知这事不能说,可除了安倍我孙之外又无其他足以信任之人能够做这件事,左思右想之后终于说道:“我需要做我跟茨木童子之间的联络人。” “什么!!??你竟跟茨木童子有勾结?你难道不知他是什么妖物?!!” 我孙听他说到茨木童子,吓的浑身发抖,身体打了几晃之后又说道:“你难道要毁了安倍家吗?” 茨木童子乃是东瀛日本大妖,战力非凡。他乃是魑魅魍魉之主、百鬼夜行的领头人,酒吞童子座下的第一大将。 自酒吞童子被害之后,他便重领百鬼夜行,找寻重塑酒吞童子的身体的方法。 安倍家自平安时代起便一直与百鬼夜行为敌,双方世代仇恨,现今竟要联手,任凭安倍我孙极为持重也被吓破了胆。 安倍小三看出他的惊恐,出言安慰道:“时移世易,以前诸事已是过眼云烟。茨木童子不会对我安倍家如何的,况且我还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答应他帮他重塑酒吞童子的身体。” 这话说的极为平淡,可在我孙听来比千百霹雳一同劈下还要骇人。 “你难道不知重塑酒吞童子的身体需要万千生灵吗?你这么做是想把安倍家拖入邪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东瀛日本饱受战乱,每年饿死的又何止这些?我只不过让他们少受些世间苦楚罢了。” 这话从安倍小三口中娓娓道来,竟像是说家长里短一样,听的我孙一阵心寒。 他毕生从未违逆过小三的命令,可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心下一横回绝道:“这事我做不了,家主大人另请高明吧。” 小三继续道:“可是除了你没人能办成这件事,只有你我才信任,也只有你才有能力保命。” “此事成与不成都会将安倍家拖入万丈深渊,我决计不会答应。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我都应你!” 我孙这话语气极为坚决,安倍小三知他心志已定,再行逼迫也是无用,随即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你帮我做另一件事吧。” “什么事?” “重塑酒吞童子身体一事尚缺药引,需要一个人的心肝脾肺肾。此人五脏极难取出,放眼整个安倍家也只有你能做到。” “这人是谁?” “‘安土桃山之鬼’,佐佐木小次郎。” 第十八章有钱就是爷 一行人趁着夜色行入市郊之中,期间结衣和秦瑶二人为了照顾老妇人而行动迟缓耽搁了脚程。 笕十藏担心如此行进会露宿街头,于是自告奋勇的背起老人,这才在入夜未深之时找了家客店。 此间客店十分简陋,店中伙计挑起一盏昏黄的油灯,正埋头算账。 他将手中的几个铜板捏在手里来回数着,愁眉苦脸,自言自语,“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挣这么两个钱可怎么活啊,快来几个客人吧。” 他正在嘟囔着,便看到一个长相甚是英俊的少年推门而入,其后跟着两女一男,另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 “老天爷真赏脸啊,念叨什么就来什么。这运气,明日我高低也得赌两手。” 他拿起油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点头哈腰腰满面堆笑。 “诸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二楼还有几间上房可干净着呢。” 他说话的同时有意无意的将自己满是油污的粗麻围裙遮了遮,生怕众人看出他身上污秽来。 这动作哪逃得过结衣的眼睛?看他浑身脏兮兮的,一头乱发满是灰尘,像是有几年没洗过澡了。 现下乃是深秋时节,可伙计依旧穿着都是补丁的粗布短衫,想来这店并不富裕。 结衣斜了他一眼道:“上房?就你这模样房间能干净到哪去?” 伙计看众人穿着破烂,但说话的女子却满身绫罗富贵逼人当即咽了一口口水,他极其尴尬的笑了一下又信口雌黄的说了起来。 “贵人勒,您不知道。小人我浑身埋里埋汰的,不都是打扫屋子弄的吗?要是小人我穿成您这般,这屋子肯定干净不了,您说是不?” 秦瑶看他身上的衣服十分破旧,竟分不出本来颜色,可怜他是个穷人,小声在结衣耳边说道:“咱们走了这么久也没遇到一家客店。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还是住下吧。要不咱们可真就露宿街头了……” 小次郎和孙胜二人倒是无所谓,他们两人一个常住深山密林,一个时常露宿荒野,有个挡风的地方便足矣,就算是个闹鬼的破庙他俩也高兴的很。 笕十藏连连叫苦,“大嫂,我背着老夫人走了这么久,腿早都累酸了。您就别嫌弃了,在此住下得了。” 结衣听笕十藏叫自己大嫂,心中一甜。不过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哪容笕十藏这么糊里糊涂的叫着,佯装薄怒道:“谁是你家大嫂,再瞎说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笕十藏看她嘴角笑意甚浓,面上满是甜蜜之色,心中了然不多话语。 结衣老大不愿,开口向伙计问道:“你们店里住一晚多钱?” 伙计仔细打量着众人,“瞧他们这阵势,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带着家仆出远门来着。我这小店几月未开张,现在看到来了客人哪还能轻易放过?看我不狠狠敲你们一笔!” 他估摸着结衣的财力,试探的答道:“要么一晚五两?” 都说无奸不商,他这价格也忒敢要了,小次郎的等人均觉不值,都打了退堂鼓的主意。 哪知结衣随手从包袱中掏出五十两纹银,豪横道:“赶紧收拾出五间上房,剩下的你再给我们备一桌好酒好菜,再给我们各打一桶洗澡水。” 纹银五十两可买一大家子人几年的口粮,伙计从来也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人,心中一惊,手上油灯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次郎看结衣出手如此豪气大觉肉疼,小声对结衣道:“你给他这么多干什么?纹银五十两啊,够我醉生梦死多少回了,你就不能跟他杀杀价?” “五十两多吗?你们不是累了吗?咱们赶紧歇着不好吗?反正钱又不用你们出。”结衣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小次郎被她噎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临了来了一句,“帮我多要些酒啊。” 伙计手中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愣了良久,直到油灯烧到脚趾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拿起油灯,兴高采烈的贱笑着,口中唾液不住喷溅。 “您可真是我的大贵人,小人一定照顾好诸位。来来来,随我走,诸位楼上请。” 众人随着伙计上了楼,那楼梯年岁悠久又没人修缮,踩在上面‘吱吱呀呀’的直叫,每叫一声便扬起一阵灰尘,灰尘霉味甚大呛的众人止不住的咳嗽。 那伙计置若罔闻,兀自蹦蹦跳跳,兴高采烈的往上走。 结衣实在忍受不住骂道:“这他娘的是什么楼梯,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吗?” “贵人嘞,能有楼梯就不错了。你看别家客店,那可只有几间破烂的茅草屋。我这,可是上好的木屋,也就是灰多了点罢了。” “就你这还上好的木屋?我使点劲能把楼梯踩塌了吧。” 伙计自知胡吹,又尴尬的笑了几声继续向上走着。 倒是孙胜瞧不上结衣娇生惯养的劲,揶揄道:“这里啊肯定比不上献豆町,你要想睡的舒服就回去啊,丑人多作怪。” 结衣本就为客店着恼,听孙胜一说脾气立时上来了,不过她也觉得自己矫情,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 众人小心翼翼的上了楼梯,终于行入二楼。伙计连续扒开几片蜘蛛网后将众人各自引入房间之内。 房间甚为昏暗,仅凭一盏油灯全看不清楚,小次郎刚掏出火折点火,便听得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 “这声音……是结衣,难道这是个黑店?妈蛋,是什么人敢追到这来。”抄起‘鬼刃’就向结衣房内跑去。 刚一推门便遇到了秦瑶和笕十藏,他们也听到了结衣的叫声,故而相继出屋看个究竟。 除去孙胜需要在房内医治老妇人,其余三人都奔了出来,把结衣原本狭小的房门围的水泄不通。 但见结衣扯着一方脏兮兮的被子,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小次郎借着昏黄的油灯向四周望去,竟什么也没发现。 小次郎拔剑出鞘,问道:“结衣,是有人暗算你吗?” 结衣依旧缩在那里,上下牙齿打的“吱吱”作响,哪还能回他的话? 小次郎又四下喊着:“什么人?!赶快现身,否则我一剑劈了你!” 他喊的甚响,回音甚至在空旷的走廊里来回传了几声。 以小次郎的修为,若是有人早就发现了,他接连喊了几次仍是这般。 正当疑惑之时,结衣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的叫道:“有老鼠。” 众人一听大为咂舌,他们实想不到掌管献豆町的井上结衣居然会被区区老鼠吓成这般。 笕十藏叹了口气说道:“还好孙胜不在,要不他又好笑话你了。” 秦瑶轻轻走到结衣身旁对二人说道:“我今晚就陪着结衣,你们回房去睡吧。” 结衣对秦瑶投来了感激的眼神,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好瑶儿,我平时没白疼你。”随后关了房门与秦瑶在一张床上合衣睡下。 两人当晚睡的十分难受,既没有吃饭也没有洗澡,第二天刚破晓,结衣就推醒秦瑶去唤众人。 小次郎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问道:“结衣你发什么神经,这才什么时辰,我还没睡够呢……”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这什么破地方你能睡得着老娘可睡不着,赶紧赶路!” 小次郎看秦瑶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怒容不敢再有异议,随口嘟囔了一句便去把笕十藏叫了起来。 秦瑶看他被结衣骂的灰头土脸的也不做声,默默用热水烫了一条手帕递给小次郎,柔声说道:“公子擦擦脸吧,缓缓神咱们好上路。” 小次郎接过手帕往脸上抹去,只觉手帕自带一股清香十分好闻,又见秦瑶眼含秋波、柔情脉脉,心中阴霾顿扫一空,朗声说回道:“好!” 随即四人一同去找孙胜,刚一推门便见孙胜精神抖擞的在打拳,心里叹道“如此天资依旧勤奋如斯,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小次郎见他这路拳法举重若轻、挥洒自如,与昨日对抗两式神的拳法如出一路却又高明了许多,便即问道:“就这么一晚,你武功又精进了?!” 孙胜老早就听到他们说话,兀自打完拳又运气行了两个周天。 “大哥哥你可别夸我了,昨日里你内力全无只用剑招还与人对敌那么久,这才让我大开眼界呢。” 昨天的事小次郎一直心下惴惴,他既骄傲又逞强,看到孙胜如此神功不禁心生嫉妒。 但方才听到孙胜情真意切的夸自己,使的他心中又萌生出许多感激之情。 两股情感相互交织,一时之间不能自已,愣了良久才道:“有机会咱们相互切磋下,也好互有补充。” “好啊,大哥哥,我也把我这路拳法教给你……” 结衣怕他俩说个没完,插嘴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一个是人中之龙、一个是天才少年,别互吹了行不,赶紧走吧。” 两人面上被她说的红了,又听她说道:“孙胜,老夫人伤势如何,可能行走?” 孙胜恼她揶揄自己,斜了她一眼不想理她。 结衣也没着恼,伸头看去,但见老妇人尚自躺在床榻之上熟睡,双手双腿都缠满了绷带,粗略看去显是伤的极重。 她想了想,轻叹一口说道:“要不咱们在此多住几天?让老夫人养养伤?” 按说此刻最不想呆在这的就是结衣了,她看到老妇人伤势严重便想多留几日为她治伤,如此舍己为人委屈自己着实令人好生敬佩。 孙胜这才有礼道:“好吧,大姐。老夫人伤已经治的七七八八了,躺个几日就能恢复,咱们也不是不能走。” “大姐?!小娃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了,再叫一句给姐姐听听呗。”结衣自认识孙胜以来也没见他对自己如此尊敬过,受宠若惊之余不免又逗了逗他。 孙胜可吃不了这套,满面羞红极为傲娇的叫了一声:“胖阿姨。” 换做平时结衣肯定会为他这句胖阿姨抬上几嘴,可她刚得孙胜夸耀,竟一口应了下来说道:“恩~。” 不过这一句倒是把笕十藏吓够呛,贴着小次郎的耳朵小声道:“不知道‘胖阿姨’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咱们可得小心着点。” 笕十藏自以为声音很小,实际上这声音从嗓子缝里挤出来,十分的响亮。 结衣只听一股尖细的声音入到耳中,回身一瞪,霎时把他给吓蔫了。 他低着头、搓着手,认错一般不敢与结衣眼神接触。 秦瑶看他窘态,笑了笑对结衣道:“‘妈妈’,咱们走吧,也不知店里的伙计给我们做了早饭没有。”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伙计,结衣这气就上来了,破口骂道:“死伙计,你给我出来!” 结衣左右大骂哪里还寻的到伙计的踪影,小次郎下山之时见惯了这等市井之徒,“伙计估计昨夜拿了钱就跑了,今天肯定寻不到。” “什么?!他跑了,他就是这般做生意的吗?” “额……他这种人,得了那么多钱要么就去赌两手,要么就去找歌姬寻乐子了,谁还管咱们。” 结衣掐着腰,气的“呼呼”直喘气,“他就不怕我一把火烧了他的破店!” “怕什么,你给他五十两银子啊,够买这个店几个来回了。” 众人看着结衣被气的猛翻白眼,各自掩嘴而笑。 他们这么吵吵闹闹的,倒是把老妇人吵醒了。 孙胜妙手圣医,经过一夜的医治老妇人浑身上下无不舒爽,坐起说道:“各位恩人,谢谢你们了,老婆子没什么可报答的,请受我一拜。” 说着就要扶床跪下,小次郎等人哪里受得了她这般大礼,与笕十藏闪身而出扶起老人说道:“老夫人,锄强扶弱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份大礼我们实在受不起,您还是不要谢了。” 老妇人浑浊的双眼包含热泪,向众人面上一一望去,将这一幅幅面孔铭记在心。 她这一生甚是凄苦,虽有丈夫和儿子却都去打了仗,她孤苦伶仃的操持家中里里外外的一切事物,直至落得这副田地。 何止是她,在乱世中的寻常百姓,哪个不是这般凄惨?百姓自己尚且衣食无着,哪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就算遇到极其可怜之人也只是叹息一声视若无睹,纵使今后良心难安,也只能怪世道无常人世凄凉。 她将众人面目一一记在脑海,想到有朝一日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得报答他们的恩情。 结衣拿出手帕给老妇人擦擦脸,拿出随身的干粮和清水喂老妇人吃了,便叫笕十藏背着老妇人出了门,一路向京都繁华处行去。 这日天朗气清,和风日旭,偶有微风吹过使得人更加舒爽。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闹市之中。 小次郎远远看到了一个胭脂摊,一形貌瘦小的老板独自坐在那里既不吆喝也不招揽,就在那伸直了退坐着。 隔着老远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粗壮男子穿着短衫,时刻关注摊前动向。 小次郎指着那个老板说道:“秦瑶,你还记得那个人不。” 秦瑶将手掌放到眉梢遮挡阳光仔细瞧了瞧,回头道:“这人……这不是被你戏耍的那个奸商吗?” “不错、不错,那晚咱俩初识,我就是戏耍了这个奸商给你演示我怎么换钱买酒的。这里离献豆町甚远,他们怎么又来这行骗了。” “怎么?你又要去找他们借点钱买酒?” 这不说还好,一说小次郎酒劲便上来了说道:“快去买酒吧,我有些时候没喝了。” 这酒鬼本性,小次郎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了,结衣无奈的瞅了他一眼说道:“别想着喝酒了,安倍家的人不是说你们像要饭的吗,我给你们一人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好歹去了安倍家撑撑门面。”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秦瑶顿时两眼冒光,“好啊、好啊,‘妈妈’肯付钱,咱们可别错过了这个良机。” “叫什么‘妈妈’,这里不是献豆町,你就叫我结衣吧,免得生分。” “好,结衣小姐。嘻嘻,你们快来啊,有漂亮的衣服穿还不抓紧点。”两个女人东走西逛,好不快活,撒开步子纵使小次郎三人轻功了得也追之不及。 小次郎心中纳闷,“他俩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二人将整个街市逛了个便,依旧没有找到心仪的衣服,三个男人累的呼哧带喘叫苦连天,“别走了,再走腿就断了。” 笕十藏道:“我跟随大哥趁夜急行也没这般疲累过,这俩女人是打了鸡血吗?” 结衣没管他们说什么,只管自己快活,对秦瑶说道:“瑶儿,这里店都逛遍了,你觉得哪家好。” 秦瑶翻了翻眼睛仔细回想着,说道:“我觉得还是最开始的那家店好,咱们要不折回去?” 三人一听顿时吓蔫了,“还要回去?不走了不走了,我就坐这歇歇。” 结衣瞪了他们一眼,分别指着他们三人道:“钱在我这,你想买酒、你想休息、你想买药材。你们要不走,这钱你们就自己拿!” 三个男人兜比脸都干净,听她威胁,俱都一个挺子站了起来,“去!必须去!谁不去谁孙子!” 第十九章妖物 进了店里,结衣连忙唤道:“老板快来,给这三人一人找一件衣裳,要用最好的料子做的,不用担心银子。” 她又看向老妇人左右打量了几下,“再给这个老夫人来几件麻布衣服,耐用就行。” 孙胜忙说道:“不用买我的了,我是大明人,就穿这件。” 结衣摇了摇头改口道:“那就找两件华服吧。” 老板看到几人复又回来,心里乐开了花,应了一声量了尺寸便去后屋找衣服去了。 小次郎心中不悦,“你也太小气了,咱们几个都穿好的为什么给老夫人买普通的。” “这你就不懂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人乃是平民,身着华服你也不怕害死她。” “都是人还分什么三六九等?这我可真不懂了。” 结衣拍了他一下肩膀,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像你这样的浪人虽是没落武士但仍属贵族,穿的好那是应该的。可老夫人只是平民,若她穿的好了惹了贵族嫉妒,说不定性命就不保了。” “这么严重?!难道贵族就能够随意斩杀平民?岂有此理!” “对!东瀛日本阶级地位森严,理论上贵族可以凭自己喜好杀死平民。” 小次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他们阴阳师前日会对老夫人做下这等猪狗不如的行径。” “不错,即便他们杀了老夫人也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生为平民,人生凄惨,若有朝一日人人平等,人人都凭自己本事生活那该有多好。” “不错,同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平等!!” 他们正谈着,老板已经将衣服拿了出来。 “这几件都颇合尺寸,两位大人自己选个可心的吧。” 秦瑶左右看着,一会拿起这件在小次郎身上比比,一会又拿起另一件在他身上比比。 如此往来终于选定了一套兴奋的对小次郎说道:“公子,这套衣服你穿上准好看,快去试试吧。” 小次郎看了看秦瑶手上的衣服很是不愿,但在她左推右推之下也还是进了后屋。 只听阵阵悉索,小次郎鼓捣很久也没出来,结衣心急道:“你穿好了没,怎么这么慢。” “这衣服太复杂了,我不会穿,你们谁来帮帮我。”这话里既有焦急也有无奈,显得极其为难。 结衣心想,“你可真是山中土包子,连个衣服都不会穿。” 她又等了半天,实在等的不愿,便对笕十藏和孙胜说道:“你们俩谁去帮帮他,在这么下去,我怕他一会恼了一剑把衣服劈了。” 笕十藏正背着老妇人没法帮忙,孙胜也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日本服饰我是真不会,帮不上忙啊。” 老板见此,怕到手的买卖跑了,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大人莫急,小人来帮你。”说罢闪身进了后屋。 又是一阵悉索,小次郎终于走了出来,众人朝他看去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但见他口似樱桃、眼若星辰,斜眉入鬓、面若傅粉。 发如乌云倾泻地、脚踩云履碎群星,身材英挺似苍松、虎背蜂腰力无穷。 七分英气中带着三分贵气、三分贵气中又带着七分柔媚,端的是一个英挺挺的美男子! 有道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小次郎平日里穿的破破烂烂的,纵使他容貌俊美也不禁折了对折。 今日换上这套极美的华服,为他本来面目增色不少,两相比较真是差之以云泥。 甚至连笕十藏都连连惊叹,“我的天,这容貌大哥可比不了。亏得大嫂认识你早,否则肯定被这小子拐跑了。” 结衣听了,狠狠削了他脑袋一下,言语间颇为恼怒,“我是那种人吗?不管你大哥怎么样我都不会被人拐跑,小孩子说话不知轻重!” 结衣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次郎一番,摇头道:“瑶儿你眼光果真不错,这套衣服选的极好。不过……有些过于轻浮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是貌比潘安的小次郎?他这身衣服是秦瑶心中最喜欢的,听了结衣的否定之语心生不悦。 “哪有,我看这身衣服就好的很。” 结衣连连摇头,“好是好,只不过我们这次不是去招亲的,穿成这样你也不怕安倍家的女阴阳师垂涎?” “这……那还是朴素点吧。”秦瑶一听会被女子垂涎,尬笑一下连忙改口。 结衣打量着小次郎,想了一会对老板说道:“你们这可有深蓝色的羽织?” 老板笑道:“有是有,不过……羽织后面没有家纹。” “你挑个料子最好的先拿来比量一下,家纹随后再绣。” 家纹乃是贵族身份的象征,只要露出家纹即便自己不报上来历出处,旁人也能立时知晓你的身份。 老板拿出一件用料考究的羽织穿在小次郎的身上,顿生出一种厚重感,加之他手握长剑,更像是一名见惯风云的武士。 结衣眼前一亮,“这就对了,老板我多加钱,尽早将武田菱绣在上面。” 老板一听武田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人实在不知是信玄公的家人,刚刚有什么无礼之处,请各位海涵。” 秦瑶趴在结衣耳朵上悄声道:“武田菱怕是不妥吧,馆主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结衣道:“出什么事有我顶着,安倍家不是瞧不起人吗,咱们就拿出身份给他们看看!” 此事已定,随后众人各选了一套衣服付钱出店…… 夜里,安倍家的森林。 “你说首领让我们整日在安倍家门口守着做什么,区区几个人类还需要我们动手吗?”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面容极美皮肤雪白,一头云发披肩垂腰,那双漆黑的眸子不时的盯着林中树影晃动。 另一人抖了抖翅膀回道:“首领让我们在这守着,他们就一定会来!” 女人望着他高大的身躯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说话还是这般一板一眼的,难道你还想做回天皇?” “往事种种休要再提,我现在是大天狗。”说着他又将自己的翅膀抖了抖。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若是有痴情的男子就好了。”女子舔了舔嘴唇,嘴角漏出一丝恐怖的微笑。 大天狗说道:“你天天说痴情男子,可你每次遇到又将他们冻死吸取精魄,真不知你还有祸害多少人。” 女子幽怨道:“世间男子薄情寡义,他们分明是垂涎我的美色,又偏说对我一心一意长相厮守。似他们这种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之人难道不该死吗?” 她言语凄凉婉转,像极了被人遗弃的怨妇。 随后她又道:“听说你尚为人时是一个极美的男子,这么多年为何总带着副面具?” “我……这世上我不想见的人太多太多,我戴上这副面具就是不想见他们。” “哦?跟你相熟的人早就死了几个来回了,现今世上还有谁认识你?你若是怕见到天皇不去二条城便是。” 大天狗叹了口气,低着头颅默然沉思,良久才道:“我是神选之人,天照大御神的后裔,可我却因尘世种种堕入修罗成了鬼神。我愧对神明,便自此戴了面具两不相见。” 他说完这话又陷入沉默许久,女子见他默不出声,浑身又不住的颤抖似在哭泣、似在愤怒。 他本是个英明的君主,以造福天下为己任。谁知命运波折辗转流离,又因遭逢巨以至于被流放幽禁致死。 见惯了人世疾苦的他对尘世充满了怨恨,临死前写下血书誓脱轮回、堕入修罗、沦为鬼神。 自此东瀛日本再也没有了崇德天皇而多了一方大妖——大天狗。 女子见他难过宽声安慰,“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现在你不是活的很好吗,咱们逍遥自在远比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百姓要好得多。” 大天狗晃了晃头,又拿起手中团扇使劲扇了几下,似在风干面上泪痕,过了良久才道:“那你又是如何变成妖怪的,为情吗?” 女子撇过头去,满是哀怨,低声呢喃。 “我曾经也是个贤惠温良的好女子,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一份自己的爱情。可……” 女子说起自己的伤心事止不住的留下了眼泪竟泣不成声。 大天狗默默的陪着她直到她哭的倦了才又喃喃道:“可那个男人,竟然为了钱把我送给武士糟蹋致死!我死前起誓,定要杀尽世间负情薄性的男人!” 她越说越狠,说道最后竟如厉鬼般凄厉!妖力弥散不止,使得森林里陡然冷了几分。 “可你良心未泯,你曾经不是饶恕过一个男子吗?甚是还为他生了孩子。” “是,他是个好人。可他不信守承诺,我也绝不会再跟他见面了!” “唉,你也是一个可怜人。若是天下能够太平,少一些悲惨之事就好了。” 二人就这般聊着过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女子瞥见一行五人入了森林。 但见四人衣着华美、贵气逼人,可身后携着的孩子穿的却朴素的紧,仔细一看竟不是日本服饰。 为首的男子容貌俊美、衣着光鲜,手握一柄长剑更添英武之色,女子趴在树上不禁感叹,“呦~好英俊的男人,一定很好吃。” “别胡闹!这就是首领让我们守着的人,我先去报告首领,你慢慢跟随别让他们发现了。” 说完挥动翅膀卷起一阵大风,径自飞走了。 这五人正是小次郎一行。他们那日买了衣服又找家客店住了几日。待到老妇人伤好,又赠予了许多钱财,这才启程赶路。 佐助虽给了他们一张地图,然而地图寥寥草草十分难辨,结衣气恼道:“佐助这个混蛋,怎么不把地图标的准确些。” 孙胜却道:“不用担心,我已在他们二小姐身上做了记号,顺着找便是。” “什么时候?” “就在我摔他式神的时候,我便趁机在式神身上放了一只蛊。这蛊分有阴阳,不论相隔多远都能找到另一半,我手中的便是阳蛊。”随即放下蛊虫,依照路线寻到了一片森林。 众人站在森林边缘,眼见森林树枝繁茂阴森异常,虽已临近冬日可森林之中却比深冬还冷。 好在前些时日结衣所买的衣服甚是保暖,众人之中唯独小次郎最为怕冷,他将包裹里那件磨的没了毛的大氅拿了出来披在身上。 小次郎四顾看看,指着这片密林问道:“这里好生奇怪,如此寒冷的天气怎么树木生的额这般茂盛。” 结衣等人不明所以,孙胜年纪虽小但见识极为广博推测道:“安倍家终日与鬼神妖物打交道,不免阴寒之气多了些。咱们也别少见过怪了,尽早去他们本家要紧。” 孙胜又看看脚下,见密林之中连条路也没有,“这……咱们怎么走。小呆子,你不是忍者吗,你来带带路吧。” 笕十藏挠了挠头,他也不知怎么才能找到安倍家的本家,但好歹他也是‘真田十勇士’之一,也听佐助提到过一些。 “我听大哥说,这片森林是个庞大的圆形,从边界直着走就到了。” 小次郎问:“这里这么大,你大哥怎么知道是圆形的?” “这……” 结衣听他们又说起佐助心中翻起一阵涟漪,临别之时挺拔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我自没有这般能耐,是才藏告诉我的。” “什么?!” 结衣满面飞红,她心中想着佐助,不禁以他的口吻告诉众人,看见众人诧异的表情才回过神来,羞声道:“是佐助说的,才藏曾在空中看到过这片森林的全貌。” 小次郎、秦瑶、孙胜三人大感诧异,“雾隠才蔵竟能飞到天上?!” 笕十藏身为真田十勇士的一员,看到他们惊讶自然十分得意。 “我二哥可不是一般人,他新训了一只大鹰,大鹰乘风而起便能带着他翱翔于空中。” 小次郎道:“难怪他能知道路,飞在空中自然什么都能看到。不过,这里这么大,咱们怎么保证不迷路呢。” 笕十藏答道:“罗盘啊,出海的人怕在汪洋之中迷路,便发明了这个东西。只要我们朝着一个角度走,就保证迷不了路。” 说完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手掌大的木盒,盒中中空里面飘着一个指针,不论方位如何改变,指针始终都指着一个方向。 小次郎叹道:“你们真田十勇士真厉害,这种东西我想都不敢想。” “这有什么的,这东西一千五百多年前我们就有了,不过不是这么先进罢了。”孙胜面露不屑。 要知道中华文明博大精深,自古以来科技发明层出不穷。火药、指南针、浑天仪、造纸术哪一样不是中华文明的璀璨结晶,哪一样不是响彻世界的瑰宝,孙胜不屑自有他的傲气。 小次郎着实不敢信,但自认识孙胜以来却没见过他说过大话,眼神飘向秦瑶希望她给个答案。 秦瑶明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不错,中华民族的确不是东瀛日本可比的。” 听秦瑶也这般说小次郎这才信服,心中感叹,“究竟是何等聪明的人能够在一千五百多年前就发明出这种神奇的东西。” 结衣看他们相聊甚欢怕耽误脚程,说道:“行了别说了,这里怪阴森的,咱们赶紧赶路吧。询问玉藻前的消息要紧。若是安倍家不知道,咱们还得找别的阴阳师。” 树上的妖女一直在远处悄然跟随,听到‘玉藻前’三个字心中疑问丛生,“这几个人找玉藻前做什么?这大妖听说为了炼化一把剑搭了半条命,这几年闭关养伤连我都没见过。他们这次去安倍家不仅消息得不到还得搭上性命,真是一群傻蛋!” 她看小次郎的面容,难抵心中喜爱之情,痴痴傻傻的望着不觉间已然呆了,悠悠半晌才道:“唉,可惜了这个俊美之人。” 众人初时还未必相信玉藻前真的存在,近些日子与安倍家有了些来往,看到种种神秘现象心中笃定玉藻前必有无疑。当下也不再存疑,迈开大步往密林深处走去。 玉藻前乃是跟酒吞童子、茨木童子等大妖并驾齐驱的存在,几人实力相差无几,此去是福是祸尚为可知。 小次郎一面用‘鬼刃’砍出一条路一面带着众人向前行进,忽听林中似有许多哭泣之声。 这声音影影绰绰细不可闻,可小次郎耳朵甚是敏锐,又走了一会实在忍不住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笕十藏答道:“听到了,这个荒郊野地怕不是什么精怪吧。” 小次郎道:“不能吧,安倍家会让妖怪住在门口?” “说不定是哪来的孤魂野鬼,咱们也别太在意了。” 秦瑶问道:“我听说阴阳寮里的大阴阳师不是土御门家的吗?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位大人询问消息。” 结衣看她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发笑,“瑶儿啊,你在献豆町这么久还不知道他们土御门家是安倍家的外门?” “什么?堂堂阴阳寮的大阴阳师居然是外门?” “对,土御门与安倍家一脉相承,只不过土御门家表面风光实际上却是安倍家在暗地里操持。而且现在阴阳寮里的大阴阳师虽姓土御门,可他还有另一个名字你可知晓?” “什么名字?” “安倍小三!” 众人各自讶异,谁能想到阴阳寮里极受宠信的土御门大人居然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只有小次郎浑没听见依旧思索着那影影绰绰的啼哭声。 突然他感到脊背发冷,猛然回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走来的路上居然流了一地鲜血,鲜血红的发紫竟是从砍断的树木上流出来的。 第二十章白狐 安倍家的密室内。 一个邪魅妖异的青年男子坐在榻榻米上正拿着器皿喝些什么。 密室内未点烛光,偶有几团蓝色的鬼火飘荡身侧,更耀的他面目诡异。 男子用渗血的鬼手握着器皿,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随手拨开口中银白的头发,发出一声满足,“嗝~还是新鲜的好喝。” 他轻轻摇晃着器皿,身上铠甲悉悉作响。 便在此时,一个头戴丑陋面具,背生双翅的男的男子推门而入单膝跪地,“首领,他们来了!” 来人正是大天狗。 大天狗瞟了一眼,见地上两个男子肤色惨白,各自面目漏出恐怖神色,身体时不时抽动两下,显得极为痛苦。 忽而,幽蓝的鬼火飘到男子面前,照亮了他周遭景物。大天狗定睛一看,男子手中的器皿居然是一个用头颅做成的镀金的酒杯。 男子兀自沉浸在鲜血的甘甜之中,极其舒缓的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都说美酒需得有好杯才能喝出美妙,你看我这杯子如何?” 大天狗原是崇德天皇,皇宫之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此等物件却是闻所未闻,回道:“我看不出好坏,还请首领告知。” “你可听说过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大天狗心中一惊,“这头颅竟是他的?” 男子炫耀道:“不是,但这杯子却他做的,用他妹婿浅井长政的头颅做的。安倍家内门弟子的血,若是不用特殊点的杯子盛,怎么能体现出鲜美呢?” 说话间,地下的两名男子身体不住的抽动几下,两腿一伸竟被活生生吓死了。 男子嘲笑道:“安倍家的内门弟子胆子就是小,我怕闹出人命才叫了两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被吓死了,真窝囊!” 能狂妄到在以除妖为业的安倍家内门喝阴阳师血的妖怪,普天之下除了茨木童子也没别人了。 茨木童子摆摆手道:“你起来吧,别丧着脸。两条人命而已,算得了什么?” “是,你让我跟雪女盯着的人已经进了‘血雾之森’。” “哦?看来安倍小三没骗我,你去让雪女盯紧点,别让他们退出去了。” 大天狗问道:“需要我俩出手吗,我怕他们在‘血雾之森’里活不下去。” 茨木童子哈哈大笑,“崇德天皇爱民如子啊。放心吧,他们死不了,你也休管闲事了。” “是。”说完推门而走,恰好与一白衣男子撞了满怀。 白衣男子怒气冲冲,面色极为难看。 大天狗极有风度的低了下头算是见礼,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那男子一进密室就看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他寻找已久的人,大声喝道:“你们这群妖物,太过放肆!你要饮血自去饮你的,杀我们安倍家内门弟子做甚!” 茨木童子眯着赤红的双眼瞅了他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道:“两条狗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叫唤?” 男子双手紧握,强忍怒气,颤声道:“人命关天,况且这两个可是我内门极为优秀的弟子,怎么能说是两条狗?” “能被吓死的叫优秀弟子?连我一拳都接不住,不是狗是什么?狗还会叫两声呢。” “你……” 茨木童子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把玩起了手中的酒杯。 那男子气了半晌终忍了下来问道:“父亲大人要我问你佐佐木小次郎该如何引诱,还请你尽早拿个主意!” 茨木童子伸了伸懒腰,躺在了榻榻米上,连眼睛都懒得动了,:“等他来了再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不是要他的五脏吗?!我带人偷偷格杀了他就是。” 茨木童子满脸不屑道:“就凭你?狗一样的东西也杀的了他?” “你说什么?!” “你听得清楚,我何需再说?” 此人正是安倍小三的长子,安倍家的下一任家主,阴阳寮下一任大阴阳师,安倍多喜。 他自小天赋极高努力刻苦,是整个安倍家希望所在。他素来以除妖为己任,要不是小三命令于他,定不会自甘堕落与茨木童子联络。 他本以礼相待,可茨木童子太过狂妄,先是杀了自家的两名弟子又出言折辱于他,他堂堂大好男儿岂能任由妖怪胡作非为?! 他一对狐眼冒出怒火,口中默念,咒文颂出,刹那间一股极为庄严古朴的气息弥漫开来,一阵白烟过后七个式神各冒金光依阵列出。 茨木童子饶有玩味的看着他,竟有些欢喜,“不错不错,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好大的阵仗,你是要跟我比比?” “我安倍家世代降妖除魔,今日我便用这北斗七星阵将你格杀,茨木童子受死吧!” 七大式神何等威压,身形一晃就震的整个密室微微颤抖。 茨木童子看也不看,拿着酒杯不住把玩。待七大式神离得近了,伸出一拳划过空中,风轻云淡之间便将它们抹除殆尽。 安倍多喜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茨木童子身形晃动,端着酒杯一把将血接了过来“咕噜噜”的喝了下去。 “你!?” “看什么?没见过?嗝~安倍家嫡传血脉果然美味。我听说你们阴阳师与式神有血脉联系,今日一见传言不虚啊。” 茨木童子极为享受,仔细回味着口中残留的味道,眼睛有意无意的盯在多喜的身上。 突然眼神贪婪之色大盛,舔了舔嘴唇说道:“嫡传血脉果然回味无穷啊,你再给我一些吧。” 话音一落,红手伸出朝着多喜头颅死命抓去。 便在这时,不知何人伸出两指抵在红手掌心,“啵”的一声,劲力对抗将密室又震的晃了几晃。 多喜抬眼看去,但见来人身材挺拔、单手负背、气度威严。他心中一喜大声叫道:“父亲大人!” 来人正是安倍小三,他看多喜满是狼狈轻喝道:“还站在这干什么!下去!” “可……他……” 安倍小三怒道:“下去!” 多喜还想再言,但看小三面上十分严厉,恭敬的鞠了一躬回道:“是。” 安倍小三道:“首领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什么?” 安倍小三声音低,“我安倍家的血脉!” 茨木童子虽不怕他,但也知道安倍小三功力甚巨,方才语气怒意甚浓,敛起狂傲气焰,“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别气坏了身子。” 安倍小三冷面问道:“佐佐木小次郎快要来了,你准备何时处置?” “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你可知他是武田家的人,若在我安倍家死了我如何向信玄公解释?” 茨木童子笑道:“解释什么?我要他一个凡人的五脏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他堕入修罗沦为鬼神的五脏!” “沦为鬼神??!”即使安倍小三素来沉稳,也不禁为此番言论惊了一惊。 “不错,我要他由人变为鬼神。你且帮我设计着,到时他沦为鬼神你安倍家在出手自是天经地义,纵使丰臣秀吉和武田信玄问起来,你又有何惧?” 安倍小三问道:“他好好一个人如何能变成鬼神?” 茨木童子笑了笑,用那双赤红的眼睛蔑视一般的看着他。 “亏你还是阴阳寮的大阴阳师,这你都不知道?只要让他众叛亲离,在他求天不应求地不灵的时候免不了心生执念。到那时,堕入修罗沦为鬼神岂不是顺理成章?” 安倍小三琢磨着,“这妖物颇通人性,实难对付,我需得想个法子牵制住他。” 他开口道:“我如何能信你帮我扫平霸业之上的障碍。” “你不信我?!难道你质疑我的实力?” 茨木童子妖力迸发,卷起阵阵狂风,以小三的实力之巨竟被这等威压镇的气息一窒。 安倍小三抵住狂风强提一口气,自己亦爆发出古朴强大的灵力,两方对抗竟将地上青石震的丝丝碎裂。 二人稍一对抗便知对方斤两,各自大笑一声收了神通。 “安倍家果然名不虚传,小可佩服、佩服。” “童子妖力强大,我亦是钦佩万分。只不过……” 茨木童子斜眼一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我实力尚在伯仲之间,各家大名手下武将有些我是敌不过的,凭你也敢说荡平天下?” “哈哈哈哈,我为救大哥实力十存五六,若是救活大哥我俩联手,荡平这天下还难吗?” 茨木童子笑了,笑的十分爽朗,他毫无顾忌的将自己实力折损之事说了出来,也略表其诚。 安倍小三点了点头道:“不错,酒吞童子的实力毋庸置疑。可我如何信你能帮我?” “你是与我要一件信物?” “不错,我尚留一子在丰臣家做人质,你又岂能红口白牙?” 丰臣秀吉在各家贵族中选出一子留在二条城,就是让各家有所顾忌不敢反叛。如今安倍小三也学秀吉,要茨木童子也留一件要命之物给他。 茨木童子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略一思忖说,“为表其诚,一会我将酒吞童子的头给你保管。不过,你要记住,我大哥头颅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亲率‘百鬼夜行’踏平你安倍家!” 安倍小三哈哈大笑,“痛快!就这么定了。不过你也休要放肆,我安倍家亦不是好惹的,你想饮血自己去抓人。再敢动我安倍家门人,我让你走着瞧!” 说罢长袖一甩,出门密室。 ‘血雾之森’内。 小次郎叫住了众人,指着后面的那条路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结衣被茂密的树林弄的焦头烂额,没好气道:“看什么看,都是树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你们看看,树下有血。” 经他一提孙胜立时知晓情况不妙,猛然回头打眼一瞧,来的路上似小溪一般淌出一条血路。 再细一看,血液在被小次郎砍倒树木的断口处泊泊外流。 结衣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留不得。” 她说道:“咱们停下,我看这个地方有些古怪,咱们先退出去在做计较。” 大家略一思忖,立即调转脚步转身便走。 只是没走几步,忽而大雪漫天、寒风烈烈,吹得高耸的大树斜了又斜。 风雪步步逼近,向众人一点一旦靠来。 小次郎心头一紧,心想,“这是什么天气,同一地点会有两种气象。” 秦瑶贴近小次郎道:“公子,这里怕不是有妖物作祟吧。” 结衣说道:“应该不能,他们安倍家门口怎么会有妖怪,这不砸自己招牌吗。我看应该是他们阴阳师设置的禁制。” 她竭力喊道:“阴阳师大人,我们奉信玄公的命令来此有事相询,烦请收了神通。” 她接连喊了几次,只见风雪越迫越近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心下生疑,“难道不是安倍家搞的鬼?” 她自己见识有限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向众人问道:“你们可看出是什么门道吗?” 孙胜想了想,“我只听说过夜里偶有精怪作祟,会让过路的人形成‘见知障’,俗称‘鬼打墙’。莫非这风雪就是‘见知障’?” 小次郎问道:“什么叫‘见知障’。” “是佛教的一种说法,大体上说是人们被事物表象蒙蔽而忽略内在。后来人们把精怪所用扰乱现实的幻术叫做‘见知障’。” “你小小年纪居然懂这么多!这么说这场风雪是幻术了?” 孙胜搔了搔头回道:“我不确定,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是高端的幻术会让人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不破解是没办法消除的。” 小次郎拔剑出鞘,朗声说道:“我向外去探探路,你们在这等着!” “公子,你最怕冷还是换别人去吧。”秦瑶见小次郎自告奋勇,不禁担心了起来。 笕十藏拍着胸脯道:“我去吧,我身强体壮不怕冷。” 他俩一个痴情、一个勇敢均替他人着想,小次郎心中一热大为感动。 但他知道此处他是最没用处的人,若真遇到什么意外他虽能抵挡一阵,最后却免不了托人后腿。 大家如此替他着想,他也想为大家做点事,心下一横说道:“没关系的,咱们走的不远,我沿着来时的路去看看,若能出去再回来带你们。” 笕十藏隐知他性子高傲也不多话,把罗盘递给他,“你带着这个,免得找不到路。” 树梢上,雪女远远望着他们,饶有兴致的听他们说话,心中不禁发笑,“我又不是小妖怪,玩什么‘见知障’。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冰雪,是我妖力凝结成的。看来这个俊俏的美男子要被我冻成冰棍了。” 小次郎挺着‘鬼刃’,一点一点向外面走去,但觉风雪愈紧似小刀一般刮在脸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走走停停不知行了多久,抵抗狂风睁大双眼,猛然发现自己迷了路。 “我一共没走多远怎么迷路了这可如何是好,看来真是妖物作祟,瞧我不砍了你!” 想罢,拔出‘鬼刃’在树上一斩留下印记,拿出罗盘复又继续向前。 他越走越远,严寒早已将他浑身打透,上下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手已被风雪打的僵直覆盖着层层冰霜,眉毛、睫毛均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好在这次他对着罗盘,终于走到了森林边界……他竭力睁大已经快要结冰的双眼,情绪起伏变化不定。 壮阔、雄伟、瑰丽,用人世间所有的词汇来形容此等景象都相形见绌。 通天的冰墙拔地而起,仿佛天地间巨大的屏障,冰墙无边无际向天看去一眼望不到头。 小次郎见此壮丽景色胸怀一抒,仿若自己便如这等冰墙一般屹立于世、俯瞰众生。 感慨过后便是深深的绝望,他现在已经冻得站不起身了,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回去。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他浑身颤抖,心中不禁发问。 他已绝望,已没有办法再走回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抱着‘鬼刃’靠在冰墙底下坐着。 ‘鬼刃’锋利异常不经意间划破了手掌,便在此刻‘鬼刃’吸收了血液,变得通体发红,血液流向‘鬼刃’之后又流回身体带来阵阵热流,凝结在手上的冰霜瞬间融化。 几番往复,小次郎身体经暖流冲刷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冰冷,他兀自缓了一阵,强撑着身体向结衣等人走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几步,那树中流淌的血液似有了生命一般向自己扑来。 血液滚烫如沸卷起重重热浪,小次郎身体未暖,经热浪一冲浑身经脉几欲炸裂,就地倒在当场。 望着眼前滚滚而来的炙热血液,心情重又跌入谷底。 大天狗时刻注意动向,扇动翅膀问道:“雪女,你做的太过分了。首领说要留他一命,你为何偏要杀她?” 雪女也慌了,支支吾吾道:“我只造了风雪冰墙,也没造这炙热鲜血啊,而且我不会啊。” “不是你?” “绝不是我!” “难道是……‘血雾之森’,是他要杀了这个人?我还是上前救他一救吧。”言毕,翅膀闪动,便似一只大鸟从天而降。 他刚要飞走猛然间却又停了下来,雪女说道:“快去啊,他快死了!”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雪女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通体半透的白狐站在小次郎肩膀之上,瞪着一对狐眼,奋力挥抓劈开炙血。 第二十一章灵牌 大天狗笑道:“这白狐倒是帮了我们,不知他是什么来历,今后也好感谢于他。” 雪女“啊”了一声,面色微变,六神无主了起来。 大天狗问道:“你怎么了,是什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雪女身体不停的哆嗦,颤声道:“那只白狐!我只觉得它实力甚是可怖,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哦?这可怪了,以你的实力还有什么妖怪会让你怕成这样。当初你跟酒吞童子比酒的时候尚且能谈笑风生,这妖狐又有何能耐?” 说话间,大天狗发现她越来越怕,略一沉思,猛然间脑袋想起一件事物,张口问道:“难道是她吗?” 雪女惊慌道:“不……不可能。我不……我不确定,这里你先盯着,我先躲躲。” 双手一捏赶忙做法,身形一闪,冲着天边急射而去。 大天狗见那白色半透的狐狸伸着爪子左右乱挠,不似有何等大能,心中也冒起了疑问,“它究竟是谁?” 小次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见那翻滚的炙血似海浪一般拍来心中又生死志…… 猛然间他惊醒道:“怎么我最近总想到死?难道是下山来的缘故?或是我中了什么邪?这也太窝囊了吧!” 他心中疑惑不定,可那炙血却越迫越近。 抬眼看去,炙血如熔岩一般滚滚而来,重重热气拍在脸上似炉火一般炙热。 小次郎心想“我可不能再想着死了,我得振作些!”随即奋力一跃,力图躲过炙血。 可他全身经脉涨裂,纵使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周身传来的剧痛险些让他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正当他无计可施之时,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白狐挡在了他的身前。那白狐若隐若现,几下轻跃又跳到了他肩上。 小次郎心中略感诧异,这白狐虽小,可少说也得有二两重,但落到肩上却觉浑若无物。 他略一思忖,只道是自己经脉胀痛感觉不灵之故。 只见白狐站在肩膀之上犹如雄狮一般屹立山巅,狐眼微瞪,炙血似看到天敌一样向后退去。 小次郎心中大喜,“这下我可有救了!” 炙血退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似有灵性一般积势而起。待积势以极,向前一涌,刹那间如海似浪的冲了过来。 白狐一见轻跃上前,举起双爪隔空抓挠,猛烈的炙血经它一拍,便如一颗流星急速退去。 炙血十分滚烫、猛烈无匹,可白狐前爪甚是灵动,差得一两分触碰便换另一爪携着劲风拍来。几轮攻击,皆被它灵活的双爪击退。 两者一猛一巧、一重一轻,白狐虽然凶险万状,却始终无虞。 小次郎便趁着白狐与炙血激斗的当口恢复体能。 方才他被炙血烤的血流加速,血液冲破刚愈合的伤口又顺着剑柄流到‘鬼刃’上,经‘鬼刃’吸收之后又再度流回身体之内。 只是此次与方才截然相反,方才他身体极冷,从‘鬼刃’流转回来的血液便炙热如沸。 这次反是他自身血液沸腾,“鬼刃”反其道而行,流回体内的血液阴寒彻骨。 一热一冷、一阴一阳的两股血液在小次郎体内相互碰撞竟彼此消弥。 此刻他一半身子冷、一半身子热,两者相撞于胸口便似一阵春风吹得他十分舒爽。 小次郎笑道:“看来我运气不错,这冰火两重天的经历也够令人难忘了。” 他又想到笕十藏等人曾谈论过这把‘鬼刃’的古怪,心道:“这剑如此神通莫不是真像他们说的有了‘剑灵’?等我逃出生天定要问问他们。” 经‘鬼刃’阴寒血液的洗礼,小次郎周身经脉已渐复如初。他拿起‘鬼刃’挽了个剑花对白狐说道:“多谢大恩。” 白狐正凝神跟炙血斗着,听他感谢之语心中不免分神,就这一滞便挨了一下。 炙血打在白狐脸上,灼的他面目‘滋滋’作响,本就虚无的身形变得更加缥缈。 小次郎自知是他拖累了白狐不敢再言,在白狐背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白狐浑若未见,在反击的间隙用眼神瞄了小次郎一眼,眼神灵动仿佛在说,“快走!” 按说小次郎平日里乖傻呆萌,绝想不到白狐眼神的意味。今日不知怎的脑中思路异常清晰,刹那间明白了过来,话不多说拔腿便冲。 白狐面色一展,似乎颇为满意,四爪发力甚为迅疾,一面狂奔一面开路。 小次郎急速奔行,伸耳听去,原本悉索的啼哭声竟变成凄厉的鬼叫。 “这森林里果然有鬼!我这边如此危险,不知秦瑶他们那边如何?我得赶紧回去好照看他们。” 想到这里小次郎加紧了脚步,手挺‘鬼刃’奔的更快了。 有白狐护航,自胜过单枪匹马,不出一刻便已奔回。只是他来回时间甚久,哪里还寻到秦瑶等人的踪迹? 却看那白狐依旧舞动双爪对抗炙血,回头一望面上满是疑问,仿佛在说,“你怎么停下来了?” 小次郎苦笑道:“我也不知该去哪里了,原本我的朋友们就在此地等我,现在他们不见了踪影我也不知去何处寻他们。” 白狐与炙血越斗越烈,虚幻的身形几近变得虚无,但听它猛然‘吱吱’叫了两声,又发足狂奔向密林深处奔去。 “莫非你是要带我去找他们?你知道他们在哪?!” 白狐又‘吱吱’叫了两声以作回应,小次郎哪还敢疑,挺剑说道:“走!你带路!” 前方尽是密林,白狐左跳右跳闪转腾挪,视众多阻碍有如无物,小次郎身形高大却不如白狐的灵活了。 他凝神而视,记下白狐所经道路,拔出‘鬼刃’使出燕回斩中斩字诀,硬是被他斩出一条路来。 如此斩击凌厉无匹,小次郎虽耽搁了些时间,却始终与白狐相距不足五步之遥。 只是如此斩击极耗气力,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肩膀早已酸麻,身体疲累不已,收剑入鞘心中已然做起了歇息的打算。 却看那白狐身形越来越淡、脚步越来越沉,依旧闪转腾挪奔速不减,白狐救人尚且如此搏命,他一个被救之人又怎敢轻说放弃? “你我素不相识却依旧为我奔命至此,我却恬不知耻想着歇息,真是愧煞我也。” 随即强忍一口气,复又挥剑斩去。 又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小次郎已奔行不知多远,但见前方白狐身形已经淡不可见,转过一颗大树后再也不见踪迹。 又听身后呼呼,炙血如滔天巨浪一般铺卷而来。 小次郎心中大骇,“前不知去路,退不敌炙血,这可要我如何是好?看来为今之计只有两字——扯呼!” 只是他疲累已极脚步不灵,被树根绊了一下扑倒在地,炙血相距极近,血浪扑打下来便要打到身上。 “真被这玩意碰到,我就变成死人啦!怎么办!” 正焦急时,小次郎忽听得一女子叫道:“公子!” 小次郎循声看去,不是秦瑶还能是谁,心中一喜喊道:“你怎么在这!” 秦瑶伸出素手说道:“快把手给我!” 小次郎搏尽全力伸出手去,却依旧还差了些许,间不容发之际脑筋一动,一剑回斩,借着反弹的力道身体向上去了几分。 就在此刻,秦瑶素手一拉,硬是将他拉扯过来。 “嘭!” 他刚一走,炙血海浪便打到地上,就打在小次郎方才倒下的位置。 众人见他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各自上前安慰。 孙胜走上前来替他把了一会脉,“脉象四平八稳,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劳累过度罢了。” 听了孙胜所言,众人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小次郎问道:“你们怎么跑这么远?我连续狂奔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你们。” 众人大感诧异,回道:“我们就在此地没动啊!” “什么!?你们没动?我为了找你们可花了近一个时辰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瑶问道:“刚刚追你的是什么,像岩浆似的。” “你们竟不知道?这是我刚刚砍倒的树木流出的血液,这血液炙热如沸腾,就跟岩浆一样!” 秦瑶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多炙血!亏得老天保佑让你平安归来。” “亏得老天保佑,让我遇到了一直白狐,我这才能活着回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从这过来的。” “你走之后没过多久风雪就停了,我左右等不到你就四下看了看,听那边有些响动就跑了过去,天可怜见终于令我救下了你。” 小次郎大口喘着粗气,歇息了一会,随后将森林边界冰墙与所遇白狐之事向众人说了。 秦瑶听后大感心疼,扑到小次郎怀里哭声道:“你再也别冒险了。” 小次郎心情一柔,心受感染也难过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放心,我命大得很死不了。” 结衣低头思忖,将此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虽然她对怪力乱神之事知之甚少,但是她极善思考又敢于推断,经她仔细这么一琢磨便向孙胜问道:“你采药时露宿荒野可曾见过这般厉害的精怪?” 孙胜摇了摇头,“山野精怪怕人的很,即使见到了也会赶紧跑开。偶尔遇到些胆子大的,也只是吓吓人罢了。” 笕十藏说道:“我时常夜里跟大哥做任务的时候,也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说白了,别说精怪了,我连个鬼毛都没见过。” 结衣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遇到过你说个屁。” “不是这样的……我虽没见过,但也曾听说过各种妖怪的故事。传闻中有一种树妖,他们连成一片长成了树林的模样,有着像岩浆一般炙热的血液。平日里他们沉沉睡去,待到伐木人砍伤树木,便会从伤口处流出血液吃了那人。” 结衣将信将疑问道:“你不会是编的吧,怎么这么巧?” “不是编的,我们忍者打探消息时常会听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妖怪群居而生极像森林,时人称其为‘血雾之森’。” 结衣哼了一声,“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真跟故意编排的一样。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怎么逃出去?” 小次郎想到白狐救了自己,又一直往密林深处狂奔,脑筋一动微一琢磨,“要不我们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吧,安倍家能建在这么古怪的森林之中定有破解之法。” 孙胜赶忙制止道:“不可,此处甚是诡异定跟安倍家脱不了干系。我看安倍家大小姐那般蛮横,说不定你遭遇的危机就是她的手笔。” 结衣想了想问道:“照你所说这‘血雾之森’是安倍家豢养的?” “不错!” “那就不用怕了,你别忘了我们在我们背后可是馆主大人,甚至可以说日本关白丰臣秀吉也是我们的靠山。他们安倍家就算想杀了我们,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忽而结衣扯着嗓子大喊:“安倍小三,我们受馆主大人所托来此地有事相询。我借你个胆子,你敢杀了我们吗?” 孙胜道:“你在这胡喊什么?他们又听不到。” 结衣把嘴一噘,回敬道:“我乐意!” 又向天大喊:“安倍小三,你个龟孙儿、杂碎、王八蛋。你过来杀我啊,你敢吗?” 结衣连番辱骂听得空中的大天狗一阵发笑,“这女孩子真是有趣,像她这种活泼的性格定会有许多人喜欢。” 结衣一直骂着,直到骂断了气也没停下,扶在地上大口喘息。 众人看她的样子都摇了摇头,他们拿结衣这孩子一般的脾性十分没辙。 不多时但听的海声呼呼,结衣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小次郎满脸惊惧的坐在那里,忽而站起身来抽出‘鬼刃’吼道:“快跑!炙血来了!” “什么!?” 众人看他面色慌乱心中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可从未见过小次郎如此怕过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众人反应炙血便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众人团团围在当中。 秦瑶扯着小次郎袖口,十分惊惧道:“公子,我们怎么办?!” 孙胜倒是冷静非常,他看到炙血滚烫如沸却依旧熔不断树木,灵光一现说道:“快!快上树!” 笕十藏道:“好,大嫂你自己能爬吧。” 结衣碎了一口道:“你叫谁大嫂。” “哎呀,早晚都是我大哥的人,叫两下又少不了一块肉。小哥哥身体疲累内力全无飞不上树,我携着小哥哥孙胜携着小姐姐,大嫂自己爬上去,咱们好歹先躲过这东西。” 众人彼此互看一眼均觉笕十藏此话可行。 孙胜低头思忖忽而制止道:“慢着,这树甚有古怪我们爬到树上说不定会遇到别的危险,我先去探探路。” 随即气运丹田双膝微曲,轻灵一跃原地拔了上去,仅此一跃便高飞数丈。 大天狗在空中听孙胜所言不住点头,又看他身法轻盈叹道:“这孩子倒是冷静,这手轻功应是中土武功——梯云纵!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中土之地果然能人辈出,若我尚为天皇定不敢与其争雄!” 孙胜轻轻跃上,双手一碰,但觉树干炙热不弱于流动的血液。只听‘呲呲’两声,竟嗅到了一股烤肉的焦糊气味。 众人赶忙围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你伤的重吗?” 孙胜张开手掌只见掌间触碰之处已然烫熟,焦烂的皮肤上隐隐透血…… 秦瑶忙道:“孙大夫,你快告诉我什么药有效,我去你药箱里拿给你包扎。” 孙胜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说道:“不用,看来咱们得另想办法,爬上树可不行。” 就在他们耽搁的这段时间,炙血已排山倒海般的涌了过来,众人心中各含心情,却均想着今日怕是要完了。 便在炙血快要冲向众人之时,脚下突然闪出道道青光,随即爆出磅礴的气息,气息清淡且温和,像极了山间的轻风。 那青光自众人脚底而生,忽而四散开去推开炙血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罩将众人保护在内。 众人向足底看去,只见得散发青光处竟是一座小小的灵牌。灵牌经年腐化已经破败不堪,但正中央“天、地、君、亲、师五个金色大字却没损毁分毫。 其余文字早已不见面目,但有四字却与之不同,结衣仔细辨认惊道:“安倍晴明!” 笕十藏一听顿时失了声,“什么?安倍睛明?!这个是安倍家的灵牌?他们怎么把自己家的老祖宗仍在这儿?!” 安倍睛明乃是一只半妖,其灵力天下无双十分霸道。 因其精通天文道和阴阳道斩杀妖邪无数,深的皇室信任。屡任左京权大夫、播磨守等要职,并位居官阶从四位上。 可身为贵族的他却从未有统治阶级姿态,每出京都时都为寻常百姓免费除妖,深受百姓们的爱戴。以至于在江户时代流传着一句话“不知源义经,但识晴明公。” 当时其宿敌道摩法师——芦屋道满吸引群妖大举进攻安倍家便是被晴明一人打败。 以一人之力败尽天下妖魔,后人便称他为古往今来阴阳师最强! 第二十二章一把大火 众人做梦也想不到竟在此处找到了安倍晴明的灵牌,结衣心喜之余也不忘调侃一番,“‘血雾之森’你不是厉害吗?你来啊,给你能的。” 随后又向众人道:“依我看此地虽然蹊跷,但有这灵牌保佑咱们一时之间也死不了!” 小次郎用‘鬼刃’将灵牌挖了出来,拿在手上。 “也许他们安倍家把灵牌放这,是让自己家老祖宗震慑这妖怪也说不准,咱们还是带着灵牌走吧。” 秦瑶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心想,“与他相处久了越来越觉得他的可爱,初时我还以为他是何等冷峻的人物,没想到这般逗趣。把人家祖宗灵牌随身带着,也只有他能想的出来。” 她清了清地上的尘土,面朝灵牌跪了下来口中默默念叨着。 “晴明大人,请饶恕我等罪过,我们将您灵牌带走实属冒犯,可它却是唯一能制得住这炙热血海的东西,希望您泉下有知不要怪罪。” 按说女子本弱,需要男人时时呵护、时时照顾,秦瑶以前也是这般想的,可她自从喜欢上了小次郎却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的她柔柔弱弱有些顽皮,可看到小次郎既不成熟也不体贴竟激发起内心的母性,加之她本就比小次郎虚长一两岁,更是有了姐姐的风范。 所以相处之时才变得沉稳内敛,处处为小次郎着想。 这变化潜移默化,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小次郎见她心诚,也学着样子跪了下来对灵牌行礼。 “晴明大人,请保佑我们平安走到安倍家,如果我们全身而退,我就送您二两好酒!” 结衣听他越说混,斜了他一眼说道:“我家瑶儿说的好好的,怎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味了。你买了酒怎么跟他喝,送给伊邪那美吗?” 小次郎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秦瑶接过话来说道:“我不知道日本的法子,在我们那对着排位念叨两句,再把酒洒在地上就行了。最好再烧些纸钱,这样不仅能请他喝一顿,还能给他阴间的钱花。” “呦~瑶儿啊。你这还没嫁人怎么胳膊肘就往外拐,不听‘妈妈’的话了?” 这话入到秦瑶的耳朵里就像一股酸醋,酸的秦瑶耳根发麻。她自然知晓结衣的心思,挽着她的手撒娇道:“好‘妈妈’,你最好了,别跟瑶儿生气了呗。” 众人看着她们两姐妹情深,一时之间将炙血的事全然忘了。 只听得‘滋滋’几声,炙血复又涌动向青色光罩袭来。又见灵牌之侧冒出丝丝白烟,像是被灼烧一般。 孙胜说道:“看来灵牌威能不足,不能一直护佑我们。” 小次郎也发现异样,拔出‘鬼刃’说道:“咱们这就走!” “慢着!你别再砍树了,树木越砍炙血越多,只能加速耗尽灵牌威能!” “那怎么办?树木这么密又这么热,咱们怎么过,就在这等死吗?” 众人默然权衡,若真这么一直呆下去无异于瓮中捉鳖,拼出性命搏一把兴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小次郎灵机一动向笕十藏问道:“你装忍具的包里有没有炸弹什么的?” 笕十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出小次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是有,不过……你是想把炙血炸开?” “别管那么多,你都拿来就行!有什么装着火药的暗器都拿给我!” 孙胜沉思了一会便明他的用意,“你是想用火药点燃这些树?” “对呗,反正咱们也逃不掉。‘血雾之森’不是占了个‘森’字吗?好歹先烧了他试试,反正现在也没风雪,应该容易点着。” 结衣拍了一下他脑袋,怒道:“我当是什么好主意,原来你是要跟这妖怪同归于尽!咱们身处密林之中,这些大树真被你点着了咱们不也得烧死?” 小次郎嘿嘿一笑,“什么同归于尽,竟瞎扯。咱们有这灵牌呢,炙血都进不来还怕什么火?” 随即挥舞‘鬼刃’剑气暴涨,‘鬼刃’轻吟一声,方圆两丈之内的树木应声倒下。 他又对笕十藏道:“你会挖坑不?” 笕十藏被他说的一脸懵,回道:“挖坑?会是会,不过你挖坑做什么?” “别管了,挖!够咱们五个人躲在里面的就行。” 笕十藏也不管许多,掏出工具与小次郎一同挖坑,半刻钟过后一个可以容纳五人的深坑便已挖好。 他将包内所有火药与易燃物递给小次郎,“你真要这么做?炙血乃是妖物,所以他怕晴明的灵牌。火焰又不长眼,灵牌又怎么护佑我们?” 谈话间炙血的鬼嚎变得愈发急促,炙血翻涌加速撞得青色光罩‘砰砰’直响。 小次郎面露一丝得色,对笕十藏道:“看到没,这妖怪怕了,这说明我的路子没错。你们快躲好,我要放火烧树了。” 孙胜制止道:“再等等!安倍家就在森林里,你把森林给点了,就不怕波及到他们?真把安倍家烧没了,咱们怎么去打听玉藻前又怎么给你解毒?!” 小次郎略微一滞,心想“孙胜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这妖物定跟安倍家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把妖树烧了说不定还得罪他们。不过为了求生,也顾不了许多了。” 随即憨笑一声,不住挠头。 “是啊,这可怎么办?哎呀,可愁死我了。” 他这粗枝大叶的性格着实令人着恼,孙胜摇了摇头轻叹道:“依我看,还是......小次郎,你干什么?” 他这‘么’字还没说出口,便见小次郎竟趁他不注意将手中火药一股脑的扔了出去。 他接着喊了一声扔出火折,火折顺着轨迹朝火药飞去。 孙胜见他阳奉阴违顿时恼火,大声道:“小次郎,你不要命了?!不是说好不烧的吗?” 小次郎嘿嘿一笑回道:“是是是,手滑了,怪我怪我。”随即抱起孙胜就跳进了坑里。 但听‘轰’的一声,又听络绎不绝凄惨的鬼叫,众人透过光罩看去,但见树木之上大火熊熊,火势甚旺,不出片刻便由树干烧到树顶。 众多炙血前赴后继的压在光罩之上,似要同归于尽一般死命拍打。 只是炙血颜色越来越淡,拍打威力越来越小,过了一会竟变成丝丝白烟蒸发掉了。 小次郎看向众人十分嘚瑟道:“怎么样,我这招厉害吧。” 安倍家密室,茨木童子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那个黄金酒杯,一会儿拿眼睛盯着,一会儿又用手仔细的摩擦。 随后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就地往床上一躺,自言自语道:“好无聊啊,有个好看的女妖怪就好了。” 有道是保暖思银欲,茨木童子也不例外,以前酒吞童子尚在的时候,他二人便化作英俊的美少年,专门勾搭未婚处女。 那女子若是长得美,他们就将她带回家内豢养起来时时淫乐,若是生的丑了,便就地露出本来面目将她吃了。 他们二人为祸人间,祸害了许多良家女子。 恰有一日酒吞童子玩腻了寻常百姓家的女孩,竟突发奇想打起了贵族池田中纳言女儿的主意。 池田中纳言见自己女儿惨死痛不欲生,上报天皇派当世名将赖源光等六人征讨了他,以至于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此一战百鬼夜行损伤甚多,只有少数几人与当时的二当家茨木童子逃了出来。 茨木童子在这一战中不仅损失了自己的一条手臂,更成就了砍断自己手臂的刀。 那刀砍了稀世大妖的手臂便名声大噪,世人称其为‘鬼切’! 有了这等经历,茨木童子纵使胆大包天也不敢再诱拐贵族阶级的女人了。只是世上美女虽多,可时间久了不免心生腻烦。想到自己从来没勾搭过女妖怪,不禁在半梦半醒之间心猿意马了起来。 他在梦中正要一亲芳泽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入到耳中,随后一个背生双翅的妖怪推门而入单膝跪地道:“首领,出大事了!” 茨木童子梦中正要春宵一刻,哪容他打断,瞪着一双红眼怒道:“什么事!?没看我正睡觉呢吗?” “这……事有轻重缓急,还望首领饶恕。” 茨木童子知他素来持重谨慎,揉了揉眼睛没好气道:“什么屁事,你慌成这样?赶紧说!” “是,‘血雾之森’……” 茨木童子一听‘血雾之森’四字立时清醒过来,一跃而起截口道:“‘血雾之森’怎么了?它把‘药引’给化了?!” 大天狗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茨木童子这才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缓缓问道:“他没事就好,不是大事。我说你也是,成天带这个面具做什么?说话还总说一半是想戏耍我不成?” 大天狗心想,“刚刚明明是你截住我说的话的,怎么又变成我说话吞吞吐吐了。” 但他毕竟极有涵养,压住心中不悦。 “‘药引’虽没有事,可情况比这更糟,‘血雾之森’被他烧了。现在外面一片火海,已经把这里重重包围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大天狗咂舌,他虽知道茨木童子是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主,却从未见识过他居然能这般推诿。看来妖界给他‘片叶不沾身’的诨号,绝对名副其实。 茨木童子又问:“雪女……雪女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他嘴上提到雪女,心中想着她那冰冷清丽的容颜,又想起刚刚梦中的女妖怪,不禁意淫了起来。 直到大天狗不住的咳嗽提醒于他才接着道:“你让她做法降场大雪把火灭了不就行了?还过来问我。” 大天狗看他面色潮红未退,心中已经猜到一些,不住发笑。要不是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肯定会惹得茨木童子暴怒一场。 他定了定神说道:“雪女被一个奇怪的白狐吓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茨木童子啐了一口骂道:“胆小的娘们儿,见个狐狸还能吓成这样,怎么当妖怪的?那白狐……莫非是……玉藻前?!要是这个老娘们儿那可糟了。” “应该不是她,传言玉藻前闭关养伤,况且我等与她并无过节,断不可能在此时现身。” 茨木童子点了点头,转了转眼珠又问道:“你不是也在吗,怎么不阻止他?你就不会扇两下灭了大火?” “这……您不是让我们不露面吗,况且我真刮起大风火势只会越来越大。您要是想早点被烧我倒是可以去扇扇。” “你……”茨木童子百般抵赖,实在找不出个人来推卸责任,气的干瞪眼。 大天狗继续问道:“首领,这里甚是危险,咱们需不需要……逃。” “我是那种人吗?我怕火?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去把安倍多喜给我叫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说话间便见一人闪身入门,那人被气的满脸拧成了一股麻花,指着茨木童子大声道:“看你干的好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现在‘药引’是来了,可我安倍家要毁了。” 能跟茨木童子这么说话的自然只有安倍小三一人。 他听外门弟子汇报森林着了大火便出门看了看,但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大风一吹将热浪重重推来,连安倍家赖以为生的河水都快给蒸干了。 安倍小三毕竟老成,见此情况与安倍我孙一起调度安倍家众弟子前去灭火。 只是这水火无情,人力难为,这森林大火岂是区区安倍家能灭的了的。 生死存亡之际,小三也顾不了许多,径直来到密室里求茨木童子给个灭火之法,只是他愤怒已极,一张口便问起责来。 茨木童子见他怒气满面也不甘示弱,“这是你安倍家的地界,又是你安倍家的森林,它着了火干我何事?你有事没事?没事就滚吧。” 外面浓烟滚滚,大火虽没烧到安倍家,可烟已经飘了进来。安倍家此刻已经乱做一团,连安倍小三卧室里的古董都被弟子拿去舀水了。 安倍小三想了想,强忍怒气低声道:“我安倍家人力有限,还请首领助我灭火。” 茨木童子看他自先软了下来,心情一畅,翘起二郎腿说道:“来,你求求我。我‘百鬼夜行’可不能轻出。” 安倍小三何时服过软,更何况是向一个妖怪!?可他安倍家数百年的基业就在他这一念之间,稍有差错便付之一炬。 “中国古时名将能忍胯下之辱,一代军神尚且如此何况我安倍小三!” 于是躬身向茨木童子行礼道:“还请首领帮我灭火,请雪女姑娘出来替我安倍家降场大雪,我安倍家上下无不感谢首领大恩。” 他话虽说的恭谨,上下牙齿却咬的‘咯咯’直响,背地里早就将茨木童子骂个百八十遍了。 茨木童子听后哈哈大笑,得意洋洋道:“安倍小三你也有今天,不过我实话告诉你,雪女她不在这火我也灭不了。我‘百鬼夜行’帮不了你!” “你……”小三被他气得一口老血险喷出来。 ‘血雾之森’内,外面大火弥漫,浓烟呛人,小次郎等人躲在坑内晕了过去不知死活。 此刻夜月高悬黑云稀疏,一阵轻风吹过,笕十藏悠悠转醒,看到众人呼吸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爬出坑来四下望去,但见偌大的血雾之森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四处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极目远望,竟还有一小片林木没被烧毁,笕十藏想了想,那林木深处应是安倍家。 笕十藏跳下坑去推醒了众人。 结衣、孙胜经他一推便即醒来,小次郎内力全无、秦瑶内功不深故未转醒。 结衣咳嗽两声对笕十藏道:“吓死我了,我以为能被烤熟呢。你跳出去看了吗,外面情况如何。” 笕十藏道:“‘血雾之森’已经被烧成灰了,只留下一小片。” “还留下一小片?安倍家也真厉害。”结衣满面灰尘,眉毛一竖灰尘不禁又落到了嘴里惹得她又是一顿咳嗽。 孙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咱们把这两人先抬到地上,让他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里太闷了,别损害了身子。” 结衣瞧着他忽而‘咯咯’直笑,“孙大夫,你看看你的脸,你怎么弄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孙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笑笑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取笑我,刚刚要不是我给你们服下了‘龟息丸’,你们早就死啦。” “劫后余生嘛,咱们应该庆幸一下,总板着脸做什么?小小年纪总装那么老成。” 孙胜又瞥了她一眼没理她,与笕十藏一同将小次郎和秦瑶搬出坑外。 结衣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漫天的星星心情大好,随口唱起来曲儿来。‘将那满开的梅花之香气,添与风之使者,为了引出那春天的莺鸟……’ 这曲儿时而温婉时而昂扬,听在耳中充满生气。 孙胜不懂曲中之意便问道:“你唱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可有什么寓意吗?” “这是我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唱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儿。歌中大概说的是盼望春天的到来,又是一片生机。你要是觉得好听我就教给你吧。” 孙胜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可学不了。” 随后他又各喂小次郎和秦瑶服下一颗顺气的药丸,双眸盯着他俩连连叹息。 第二十三又一个花痴 结衣看着孙胜这般叹息,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愁事?与姐姐说说,兴许姐姐能帮助你。” 孙胜摇了摇头回道:“我只是在担心罢了,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这小孩子年纪不大担心的事不少,有什么事可担心的?” 孙胜伸手往小次郎身上一指,“我是在担心他的毒,咱们耽搁了这么久若不能从安倍家得到玉藻前的信息还哪有时间问别人了?” “也是,不过刚刚他那么不听劝你也不必怪罪于他。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他那么做实际上还是为了我们着想。” “这话怎么说?他怎么是为我们着想?” 结衣笑了笑说道:“你啊,虽然聪明绝顶,可这人情世故却懂得太少,不信你问问笕十藏?” 孙胜不明所以,眼睛看向了笕十藏,希望他能给个答案。 笕十藏只比孙胜大个两三岁,可也就是这两三岁却是一个人由幼年转变为少年的关键时期。以前他不懂的事,现在虽也不甚明白,但却不似之前那般迷迷糊糊了。 他依旧搔了搔头,想了一想。 “小哥哥他……他是怕害了我们,宁愿自己治不了毒也不想我们出事。” 结衣摸了摸他的头,满脸笑容道:“好样的!不愧是佐助一手带出来的。孙胜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是说小哥哥他执意放火是为了救我们?” “没错,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就算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咱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了。他一意孤行,为的便是救我们性命。” 孙胜仰天叹道:“孙某错了!小哥哥大仁大义,我却当他胡乱玩闹。” 结衣摸了摸孙胜的头寥表安慰,孙胜眼圈一红趴在结衣怀里哭道:“他这把火把安倍家的森林都给烧了,又将他们置于死地。纵使安倍家知晓玉藻前的消息也定然不肯告诉我们了,他想着我们怎么连自己的命也不顾?” “你是个好孩子,别再难过了。方才你出言阻止之时不也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吗?你们都不顾自己生死,这才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笕十藏听他们所说的话心中暗想,“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哥曾几次舍身救我,可我却从未替大哥想过。易地而处,虽然我也能够为大哥舍了性命,可危机关头总不免扭扭捏捏拖拖拉拉。像他们二人这般当机立断,立时将自己生命置之度外,我还真做不到。” 他越想越惭愧,面色一沉背过身去不再去听。 孙胜啼哭很久,虽缓了半天仍止不住啜泣,他向结衣问道:“你说安倍家会不会怪罪我等烧了树林,不告诉我们玉藻前的下落?” 结衣听了这话默然思忖着,她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捋顺了一遍。 自他们一行自从遇到安倍家的人便跟安倍家起了冲突,虽说最开始为了解救老妇人与安倍玲子和两个门人动了手,但那也是伸张正义怪不到他们头上。 况且安倍我孙当场也没怪罪众人,以安倍家几百年的声望应不会事后算小账。” 之后他们也是为了自保烧了妖林,虽情有可原,却也险些酿成大祸。 安倍小三若是以为他们放火烧林是为了踏平安倍家,他们自是百口莫辩。 无论结衣怎么想,安倍家于情于理也不该帮衬着他们。 可她又看着孙胜目光炯炯满怀期待,又怎么忍心将实情说出来?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个满意的答复。 纠结了半天结衣吞吞吐吐道:“这个……那个……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家小哥哥幸运的紧,吉人自有天相,此去定会顺风顺水。” 孙胜瞧着她满口悠悠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失落道:“承您好意,不用这般安慰于我。其实……我也认为安倍家不会施以援手。” 正踌躇时,孙胜猛然看见小次郎手中拿着的东西,眼珠一转灵机一动道:“是啦,我怎么没想到它!有了这个安倍家或许会原谅我们!” 结衣听后一喜,忙问道:“是什么?!” 孙胜指着小次郎手中大声道:“你看!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结衣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小次郎手里拿着的正是安倍晴明的灵牌,“你是说把这个灵牌献给安倍家?” “不错!我们烧了安倍家的树林却是为了自保,情有可原。我们帮他们找回他们祖宗的灵牌,此番恩德纵使再烧几个树林也抵得过。况且咱们背后还有信玄公,他们安倍家好歹也会给些薄面。” 结衣听后一把将孙胜搂在怀里,高兴的叫道:“太好啦!太好啦!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有了这玩意,他们安倍家肯定愿意帮忙。” 孙胜被她晃的都快吐了,制止道:“你快住手,我头晕。我快被你晃恶心了……”随即一口酸水吐了结衣一身。 结衣也没嫌弃,用手擦了擦说道:“我就是太高兴了,还是你聪明,咦?什么东西叫?” 孙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说道:“我饿了,刚刚对不起,我没忍住。我从小最怕晕了,被你晃晃就吐了。” 结衣浑不在意,摆摆手道:“没事啦,擦干净就好了。” “……你们……吵死了,在干什么?咳咳。” 小次郎悠悠转醒便一顿咳嗽,孙胜赶忙跑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你胸口感觉憋闷吗? 小次郎大喘了几口气,又随手摸了摸胸口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身体有点麻。对了,那个‘龟息丸’真有用,我这一觉睡的颇为舒服。” 孙胜不禁夸,满面飞红,“还好,这‘龟息丸’能让人做假死之状。呼吸、脉搏、心跳均跟死人无异。要不是这个药丸,咱们吸入灼热的浓烟,不是被呛死就是被滚烫的浓烟烧坏了肺。” 小次郎的肺刚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面色苍白,又仔细摸了几下才道:“要不你在帮我看看?我可害怕的紧。” 结衣噗嗤一笑说道:“你啊你啊,我以为你有多不怕死呢,原来还是这般惜命。” “那可不,命就一条就看怎么死了。是人肯定得死,要么比羽毛轻,要么比山重,你说对不?”小次郎读书甚少,这一句又逗得结衣孙胜一阵大笑。 孙胜笑道:“这是我国司马迁说的话,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可得记住了,要不下次再这么说可要被笑掉大牙了。” “是是是,我一定背住。要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那死就死了,这叫做重于泰山。要是为了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死了,那就大大的不划算了,这叫轻于鸿毛。” 他这一番言论引的两人再次大笑,同时一个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笑什么?” 众人以为秦瑶醒了,都偏过头去,但见一个青雉少年不住的揉搓着眼睛,结衣心生不悦骂了一声道:“你个憨傻玩意,让你照看他俩你却睡着了。” 笕十藏边揉眼睛边说道:“我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小哥哥你醒啦!” 小次郎点了点头,“多亏有你的火药,要不然咱们可被那妖怪的炙血给烫死了。秦瑶怎么还没醒,孙胜要不你给她看看?” 孙胜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见她脉搏时而平稳时而杂乱,扒开眼球一看这才放下了心。 “只是思虑过度罢了,并无什么大问题。” 说完狠掐秦瑶人中,秦瑶哎呦一声跳了起来,咳嗽两声说道:“什么东西这么痛?!” 小次郎忙跑过去柔声道:“孙大夫妙手回春,可算你没再睡下去,你看看身上哪里不舒服,尤其是肺有没有什么异样?” 结衣打趣道:“哎呀~你俩羞不羞,你这现学现卖的功夫学的倒是不错。” 小次郎面色一红没有理她继续问道:“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得赶紧说,孙胜说浓烟热的很,可别把肺给烫坏了。” 秦瑶睁着水灵灵的大眼滴溜溜的乱瞅,看着众人脸上黑不溜秋的满是灰尘,大笑道:“你们都是怎么了?怎么脸画的跟个花猫似的。” 孙胜瞥了她一眼嘟囔道:“两个女人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爱笑话别人。” 结衣、秦瑶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我俩这叫姐妹情深,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俩这话说的不仅内容一样,语气、语调甚至连说话的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四目相对又是哈哈大笑。 三人被他俩弄的一脸懵,小次郎搂住孙胜和笕十藏,贴着他俩的耳朵问道:“你看他俩女的是不是被妖怪附体了……”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正常,十分的不正常!”笕十藏点了点头附和道。 孙胜也点头说道:“看来附身的妖怪也是个母的,等会我把他抓来看看能不能入药!” 小次郎低声道:“嘘,噤声,有杀气!” 他们三人回头一看,只见结衣双手掐腰怒气冲冲的盯着二人,破口骂道:“在老娘背后嚼什么舌根?信不信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哇,母老虎来啦,快跑。”孙胜一看结衣那张幽怨的大脸,自先一溜烟的跑了,笕十藏、小次郎也跟着他跑了起来。 结衣一时气恼,娇嗔道:“你们欺负人!哼!” 她想了一想又厉声喝道:“笕十藏!给你嫂子站住!” 笕十藏哪敢停下,这时被结衣抓住还能少得了一顿揍?嘴上虽然答应脚下可不敢停。 结衣东追一头西追一下玩的是不亦乐乎,待四人跑的累了,都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当夜月色郎朗、群星璀璨,四人仰望着星空大口吸着空气,对他们来说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知己相伴,玩闹无间。 五人当晚席地而睡,直到天已大亮。 安倍家密室内。 茨木童子手拿妖刀对小三道:“怎么样,老子这功夫厉害不?” 安倍小三被他气得满面青紫,但他确实出手救了安倍家,强忍着怒气极力摆出个微笑,“多谢首领出手相救,我安倍家上下感激不尽。” 茨木童子看他表情,知他并非诚心感谢,但看在他给足了自己的面子的份上也不计较,随即打了个哈哈。 “小意思小意思,咱俩结盟我得鼎力相助不是。” 这话也太不符合他性子,安倍小三被他弄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该感谢还是得感谢,要不我安倍家上下愧对首领大恩。” 茨木童子眉毛一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说道:“你当真要感谢?你可知道我茨木童子要的谢礼可不轻。” 安倍小三本就是客气一下,谁能想到这个妖物居然这么不要脸,他毕竟老成躬身一礼说道:“首领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茨木童子斜眼打量着他,故作高深,“我这脾性你是知道的,只怕我说出口来你给不起。” 安倍小三听他这话也踌躇了起来,心想,“这妖物狡诈嗜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定是要什么为难之物。还好我未曾把话说死,否则定要被他讹个半死不活。” 想了这些安倍小三已然做好赖账的打算,但他乃是一族之长,轻易赖账的事可不能做,眼睛一转又说了个活话。 “只要我能办成的事我一定应允,首领尽管说。” “我这黄金酒杯最近缺了些东西,你给我两个你们安倍家的内门弟子就好。” “胡扯!我安倍家内门弟子岂是你生杀予夺的?” 茨木童子实在馋嘴,接连咽了两大口唾沫才小声道:“我一天取一杯,两个人轮流取血死不了人的。你随意安排俩,就说助你研究式神。你们安倍家弟子那么信任你,这点血应该能给吧。” 安倍小三是见识过茨木童子的厉害的。 昨日大火马上就要烧到安倍家了,茨木童子慵懒的走了出来飞到天上。 他血红的右手握着妖刀,一刀斩过,肃杀千里,围着安倍家劈开了一圈隔离带,这才使得火势没有蔓延到安倍家。 安倍小三虽不怕他,但凭他的妖力,若真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几个安倍家的弟子还不是易如反掌?与其让他背后搞小动作倒不如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 想了这些尬笑几下低声问道:“首领真想吸血?” “我保证,每日一杯绝不多取!而且你日后还要用我‘百鬼夜行’荡平各家武将,我免不了折上几个弟兄,这点利息不算过吧。” 小三微微一笑,“成交!不过……你的诺言可别忘了。” “放心吧,不过……还有一事。” “什么事?!你怎么没完没了!”他怕茨木童子再出什么难题,厉声说道。 “是正事,‘药引’在几里之外,还望你派个人把他们接过来。” “你还真怕他们跑了啊,佐佐木小次郎就这么特殊?是谁告诉你他的五脏能做‘药引’的。” 茨木童子听了这话,缓缓的将身体靠在了墙上,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轻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此人绝没有错,你放心便是。” “放心?我对你就没放心过。我就没见过哪个妖怪不睡榻榻米的。” “哦?个人爱好而已,我只能告诉你是一个身着道袍的僧人说的,旁的你就别打听了。” 安倍小三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也认识这个穿着道袍的僧人?” 茨木童子说完又拿起身边的黄金酒杯摆了一个喝酒的姿势。 安倍小三赶忙止住思绪,知他还想喝血,赶忙改变神情说道:“你等着,我安排完人便来给你。” 茨木童子见他气鼓鼓的走了出去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笑。 按理说他是该笑的,能把妖怪的天敌,阴阳寮的大阴阳师气成这样确实应该发笑。 可他不仅没笑反而有些悲伤,这悲伤莫名其妙,不知是替自己即将了却一段夙愿,还是替安倍小三委曲求全,轻贱自己尊严而感到悲哀。 安倍小三回到前厅叫来了安倍玲子与内门两个弟子。 这两个弟子乃是安倍家的翘楚,实力均在玲子之上,安倍小三心情不好,草草交代了事情便自己回屋了。 安倍玲子等三人一头雾水,他们实在不知小三最近为何喜怒无常。 玲子身边的两名内门弟子分别叫安倍小龟与安倍大犬,两人虽生的粗狂但四肢短小,足比玲子矮上半个头。 玲子听得命令牢骚满腹对二人道:“父亲大人为什么要我去接那几个人,他难道不知道前些时日我与他们有些过节吗?还特地嘱咐我要知礼懂礼,怕我跟他们动手不成?”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搭话,他们知道他们家二小姐是个难缠的主,真被她问到了少不了一顿唠叨。为了耳根子清净,二人故作缄默。 一路之上玲子又发了许多牢骚,也不管二人搭不搭话,就自顾自的叨叨没完。 二人一直忍着没敢做声,半个时辰过后,总算是熬到了头,找到了小次郎等人。 安倍玲子抬眼一瞧,但见小次郎面目如玉,器宇轩昂,手拿一柄长剑威风凛凛,心中小鹿止不住的乱撞,心头起伏不定。 “这人好看的紧,比我安倍家最俊俏的男子还要美上几分。难道他真是那日跟我交手的乞丐吗?哎呀~羞死了。” 第二十四却问凶吉 小龟和大犬二人极少看到自己家二小姐表现出这等小女儿的姿态,心中不禁起了疑问,“她不是跟这人有仇吗,怎么又这般表现?” 安倍家死了两名弟子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具体怎么死的安倍我孙不开口谁也不敢问。 众多弟子们看玲子一个人被安倍我孙灰溜溜的拎了回来心里明白她在外面吃了败仗。 以玲子实力在安倍家虽排的上号却也算不得顶级,他俩对其战败之事也没太过惊讶,毕竟当世能人辈出,他安倍家又不是一枝独秀。 再顺着她平日里娇蛮的做派略一推想,安倍玲子应该对打败她的那几人恨之入骨才对,可看今天这状态,她巴不得黏在小次郎身上才好。 可在玲子却自有一番考量,她这人极重身份,以她尊贵的身份自是瞧不起普通百姓的。纵使那人武艺绝顶且生的万分俊美,在她眼里也不值一哂。 二人那日一战她心里已然知晓这个内力全无的‘乞丐’武功不弱,加上现在他又转换身份披上了印有‘武田菱’家纹的羽织才让她重新审视了小次郎。 又加之他本就生的俊美,配上锦衣华服更添神韵,这才引得玲子想入非非。 也怪小次郎等人起的甚早,早早洗漱一番,否则安倍玲子见他们满是尘土的花脸也不会如此痴迷。 小龟和大犬二人见自家二小姐那一脸痴缠的表情心生不悦,“这人哪里好,能比得上我俩吗?” 但他们得了小三的命令,要对小次郎等人谦逊有礼,故而压在心头不表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安倍家安倍小龟、安倍大犬拜上。奉我家主人安倍小三命令请诸位去安倍府上一叙。” 结衣‘咦’了一声,拉着众人背地里说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不去找他们反而被他们来请了?” 小次郎道:“不知道啊,难道他们不记恨我们?这事倒怪了。” 孙胜思虑了一下,“我也猜不出他们怎么想的,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他们应该没按什么好心。” 笕十藏是个心大的主,“管他呢,兴许人家诚信诚意请我们呗。毕竟馆主大人的威名可不是吹的,不行我问问?” 他这想法说来就来,全不管大家的打算,回头便问道:“你们安倍家请我们过去做什么?是不是没安好心?” 这句话可把结衣给吓坏了,给他一个脑瓢低声厉喝道:“你是不是傻,这话也能说?!” 小龟、大犬二人看他们嘀嘀咕咕又如此出言不逊甚为恼火,心中十分不悦,暗自嘀咕着,“我安倍家本家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我们这等自降身份的请你们还遭你们这般诋毁,真拿我们安倍家不当事吗?” 他俩刚要发作说点什么却见安倍玲子指着一个曼妙的女子娇嗔道:“你是他什么人?怎么贴他那么近,把手给我放开!” 她指的人正是秦瑶,她素来任性,心里对小次郎存了好感自然而然的便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人。 看到秦瑶生的娇弱美丽虽比之自己稍逊半分,但却有一股自己不曾有的神韵,心中微有醋意便脱口而出。 小龟、大犬哪能想到自己家的二小姐能说出这话,心中的怒火瞬间被她弄的虚无。 大犬拉住玲子的手低声道:“我的二小姐,您别添乱了行吗?” 玲子弯眉一竖回道:“什么添乱!我就是看不下眼,你给我放开!” 秦瑶被玲子这没来由的话弄的懵了半晌,但是她雅量极好,微微一笑,“我家公子重伤未愈,需我时时搀扶,还请二小姐不要见怪。” 结衣斜了秦瑶一眼仿佛在说,“这是你追的男人,你挽着他天经地义,怎么还这么说!” 秦瑶看她眼神烈烈,坚定的摇了摇头也回了她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疗伤为重,先顺着他们二小姐的性子来,别得罪了她。” 她们二人相处日久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能表达千言万语。结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没在管她。 小龟和大犬相互使了个眼色,压住心中不悦又是一礼,“家主大人昨日以阴阳之术测算,林中大火之时尚有人在。怕诸位受了惊吓,故而派我等前来接诸位。” 小次郎心想,“反正我们也要去安倍家,管他有没有阴谋的。真有阴谋还能不去了?” 于是回了一礼朗声道:“多谢安倍大人关心,我等这就随你前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灵牌递给了二人并说道:“这是昨日我们在森林里发现的,应是你们安倍家之物,现下归还。” 小龟接过灵牌与大犬仔细一看,二人俱是一惊,“这不是自己祖宗安倍晴明的灵牌吗?!” 只见那灵牌风吹日晒早已没了面目,四周似被火烧竟全焦了,灵牌上面一个裂纹自顶而下,直裂到‘天、地、君、亲、师’五个金字之中的‘天’字上才停下。 他们二人仔细辨认,这确是安倍晴明的灵牌无疑,心中疑问丛生,“若这个真是祖宗灵牌,那神社里供奉的又是谁?” 但好歹是小次郎等人寻回来的重要之物,二人一跪到地对小次郎说道:“大人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小次郎笑了笑扶起了二人,说了些不必感谢的话语。 他刚想说些灵牌的妙处却被结衣打了一下,结衣贴在他耳边说道:“你给他们就是还想告诉他们些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血雾之森’甚是蹊跷咱们差点死了你忘了?” 小次郎“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五人相伴而行走在安倍家三人之后。 安倍玲子也觉刚刚所做之事有失偏颇,低着头搓着手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但她忍不住心中悸动,时不时回头瞥小次郎一眼,心里像打了拨浪鼓似的‘扑通’直跳。 小次郎见她目光灼热,不敢与她对视,拉起孙胜和笕十藏聊起天来。 孙胜年纪尚小自然不知道小次郎的心思,笕十藏虽只比他大了一点,这方面懂得却很多,打趣道:“小哥哥,那个女的是不是看上你了。” “净瞎说,就算她看上我我也看不上她。” 笕十藏又道:“脸都红了还说没有,你跟小姐姐虽然郎情妾意,但是咱们又不是不让三妻四妾。到时候你两个都娶回家坐享齐人之福岂不妙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女人心肠太歹毒,安倍家那两个门人那么对待老夫人,她不仅不去制止反而包庇他们。甚至为此对我们痛下杀手,这等女人娶回家去保证有你受的!” “这……” 孙胜说道:“在我的家乡纳妾也是很正常的事,小哥哥你想纳妾?”他不懂这些事自没有顾忌说话声不禁大了一些被结衣听去了。 结衣竖着两眉怒道:“你们谁要纳妾,谁敢纳妾?” 她看了看三人指着小次郎骂道:“你家瑶儿看上你是你福分,你敢三心两意的看我不活剐了你!” 女人有些时候实在没道理可讲,小次郎和秦瑶八字都没一撇呢,结衣就为她强出头了。 听到这话小次郎还哪敢搭话,横眉瞪眼的瞅着孙胜。 秦瑶默默的看着小次郎,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他们这尚且没完,哪知安倍玲子听了这话怒了,回过头来厉声道:“我不许纳妾!” 结衣怼道:“这没你的事一边玩去,这事跟你安倍家不挨着。”她已然怒了,也没管什么情面就口无遮拦的说了出去。 小龟和大犬两人念在小次郎馈赠灵牌的恩德也没计较,将玲子拉了过来低声说了她两句。 众人这般吵吵闹闹不多时便来到了密林之中,‘血雾之森’虽被他们一把大火烧了一片,但所剩的这些却也不少。 安倍家三人翻转腾挪,甚有章法的从血雾之森走过。在他们脚下那茂密的树林竟像有了道路一般,三人形若无物毫无阻滞。 孙胜仔细看着细细推敲,随即拍手叫道:“是啦,我还纳闷安倍家怎么出入血雾之森的,原来是这般道理。” 小次郎问道:“这不都是树吗?有什么道理?” 孙胜蹲了下来,随手在地上画着解释道:“他们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法走的。每十余步便寻一颗最大的树作为中宫,‘血雾之森’是树木,五行自然属木。依照相生相克之理,只需走金位便可。” 众人一听都围了上来,听他口中说的‘金位’都莫名其妙了起来。 小次郎问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秦瑶说道:“这是我们中国的阴阳五行,你听不懂也是正常。‘血雾之森’属木,咱们边走克它的金位便行了。” “你们说的‘金位’又是什么?我只知道东南西北,这‘金位’又是什么方向?” 孙胜接口道:“西方属兑,五行属金。跟你说也不明白,一会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 阴阳五行是中国古时之奇术,阴阳师所修习的‘阴阳道’便源自于中国。 ‘阴阳道’结合了中国上古时期的官羲氏及和氏所创立的阴阳五行之说,又经日本发展逐渐变成一门有着地方特色的自然科学与咒术系统,成为了日本神道的一部分。 归根结底,中国的阴阳五行之说乃是日本所流传‘阴阳道’的老祖宗。 安倍家的这等道行在日本还算高深,若是落到中国只怕就剩下了被嘲笑的份。 孙胜所学阴阳五行之术不深,但安倍家应用的更浅,一窥之下便轻易的看出了门道。 众人已多次见过孙胜博学,即便如此依旧为他这番言论给惊了半晌。 孙胜又道:“我自先试试,若没问题了再来接你们。” 小次郎觉得让他一个孩子冒险实在不妥,但又想到他武功甚高足智多谋,学识渊博机变无双便将‘鬼刃’递给他说道:“这剑你拿着,若是遇到危险或能防身。” 孙胜笑了笑,他听说过这把剑诡异非常,婉言谢道:“谢谢小哥哥好意,这剑你留着护好小姐姐吧。” 他迈着步子,学着安倍家三人的步伐在血雾之森翻转腾挪。密林越走越窄直似一面墙一样毫无缝隙,他依位而走,每到无路可走之时在金位上一转便觉柳暗花明,前方复又开阔了起来。 孙胜随口惊呼,依照方位跃了出去,把手舞的老高对众人说道:“成啦!成啦!我能带你们走进去了。” 众人被他弄得莫名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孙胜虽然看出门道,却也没有把握能够安然无恙的来去自如。 他故意表现的极为淡定就是不想大家为他担心,心中想着“我好歹试试,免得到时与安倍家一言不合被这林子挡了。” 他一试之下果然成功,禁不住自己孩童心性,登时兴高采烈起来。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看他少见的喜形于色也都跟着他一同高兴了起来。 小次郎、结衣、秦瑶、笕十藏四人跟在孙胜后面依照他的步伐走入密林。 孙胜提前交代过,一定要按照他的步法行进,稍错一步便会迷路。 众人小心翼翼的跟着,生怕走的差了,这么行进虽然走的慢了些,好歹也走了出去。 安倍家的三人早在出口等着他们,见他们这么久才跟上心里也是一紧,小龟心道:“方才我们自顾自的走了,全然忘了他们。也不知他们如何走过来的,会不会怪我们怠慢了他们。” 他向众人一礼道:“方才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不要怪罪。” 众人摆了摆手,对此浑不在意,虽出了森林但林木依旧不少,不过这些林木低矮,不似‘血雾之森’那般高大耸立。 又行了一些时间,忽觉四周林木渐少,道路越走越宽,一条铺满青砖的道路直通大门。 向那大门一望,顿觉一阵阴冷,大门之上寒气森森,身侧时不时的闪出一两声鬼叫让人一阵胆寒。 再往前走,道路两旁各亮起一团幽幽蓝火,蓝火接连亮起飘在空中,居然想坟地里的鬼火一般。忽而蓝火炸裂,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焰由蓝转绿,更显阴森。 众人走的越深火焰亮的越多,秦瑶露宿街头之时什么地方没住过,什么苦没吃过。纵使是荒野之中的乱坟岗她也会视若无物的呼呼大睡,可看到这个景象饶是她胆子甚大也不由自主的害怕了起来。 “公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咱们此行不会凶多吉少吧。” 小次郎倒没什么,柔声安慰道:“放心吧,真出什么事咱们撒腿就跑,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孙胜背地里起了一卦问了一下凶吉,一算之下不禁吓得他面上发冷。 他又接连算了几次,可不论他怎么算都是一个卦象——大凶! 孙胜拉过小次郎低声道:“小哥哥,我刚刚算了几卦。虽说我学艺未精,但大致吉凶还算的颇准。咱们......咱们此行还是小心为上!” 他本想说咱们就此离去,但考虑到小次郎中毒日久不能拖沓。即使他身体奇异,能挨过半年毒发之期。可那时情况难以预料,谁敢保证他又能撑得到何时。此处一线生机实不可弃,纵使龙潭虎穴也要闯他一闯。 小次郎心里哪能不知,别人处处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自是十分感激,他现下内力全失,战力不过尔尔,单凭手中‘鬼刃’又怎敢夸口保护众人安危。 他心中几次打了退堂鼓,并不是因为自己怕了,而是替众人性命所担忧。只不过大家都为他着想,自己也不想拂了别人的愿。 按说他以前拜师学艺久居深山,对师傅那是又敬又怕,对师兄弟那是如兄如弟。像这般朋友之间肝胆相照情同手足之感从未有过。 他想了想,轻轻点了一下头郑重道:“放心,定会平安无事。” 谁能想到小次郎心中打定主意,纵舍自己一命也要护得众人周全! 五人向前走着,安倍小龟说道:“前方快到结界了,你们千万莫要回头,直接向里走就是。” “结界?什么是结界?”笕十藏好奇问道。 玲子只对小次郎略有好感,对其它四人还是抱着一如既往的敌意,横眉冷对,冷哼了一声。 大犬素来话少也没回答,小龟倒是健谈的紧,加之他心中感念小次郎相赠晴明灵牌的恩德,回答道:“这是由我安倍家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设下的结界,专门用来防妖的。风风雨雨过了几百年,功效丝毫未减。” 他嘴上说的一笔带过,面上却露出极为恭敬且自傲的神色,显然是对自家老祖宗的手段钦佩已极。 普通结界能堪堪撑过百年就很难得了,安倍晴明所处的平安时期距今,已有五百余年。 且不说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单说设置这结界的几方神木历经五百年不朽便是一个奇迹,更何况这个结界自始至终从未消减功效。 惊讶、敬仰之情充满众人胸怀,结衣拉着众人走到一方神木之侧躬身行礼,极为虔诚。 神木极为粗壮,上面围着一根退了色的麻绳。 经众人一礼,神木之上的麻绳迎风烈烈、呼呼作响、微发亮光,似是对众人还了一礼。 极远处、密林中,一只白狐撑着半透的身体也向众人行了一礼。 第二十五章入夜 京都、天守阁。 馆主正在门外等候,他着了一身素白的衣服,迎风鼓荡极为儒雅。可那脸上一抹彪悍之色仍显示出他乃是驰骋沙场的绝代武将。 其时天已然大亮,馆主自凌晨得到佐助消息便摸黑来到了天守阁外静静等候。 馆主用兵如神,尤以武田家铁骑战斗力最强,在百花齐放的战国时代傲视群雄。其深谙用兵之道,尤好中国古代兵书《孙子兵法》,时常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统领带兵,故武田家的战旗上写下了‘风、林、火、山’四字。 时人在战场上见到这面战旗,登时吓的心胆俱裂,掉头就跑,不战而败,遂馆主被世人称为甲裴之虎。 能让如此绝代风华的武将安静等候的人自然也是一位绝世的人物,那人便是日本关白丰臣秀吉。 秀吉喜欢天守阁,只有站在京都最高的地方望去才能将这天下尽收眼底。他时不时的站在天守阁最高处沉思,野心已经慢慢从日本扩张到海外。 馆主性如烈火,他再此地已经静候了三个时辰,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只不过摄于秀吉的威严,才使得他压住猛虎般的脾气。又过了半个时辰,秀吉才着人命馆主上前。 馆主推开房门跪地而拜,“拜见关白秀吉大人。”他声如震雷,当真似猛虎一般响亮。 秀吉被他堵在床上还未清洗,见到馆主前来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过去扶起了他。 他边跑边说道:“信玄君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他见馆主面上满是惫懒之色又问道:“是谁把信玄君堵在门口的?我不是吩咐过信玄君可以随时进来吗?!!” 馆主摆了摆手说道:“秀吉大人,不要紧的。您平日里劳心政事,能多睡一会乃是天下的福分,怎可为区区小人影响了睡眠。” 秀吉颇为不好意思的将馆主扶起,脸上满是愧色,“什么要紧的事劳你这么上心?” “昨夜真田幸村手下忍者来报,澳洲的伊达政宗已在背地里归顺了德川家,我军即将挥师大明,我怕他对我们不利。” 秀吉摸着下巴想了想,武田信玄乃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物,能让他这般急三火四找自己的事情绝不是个小事情,而这件事足以令秀吉脊背生寒。 “‘澳洲的独眼龙’吗,他倒是个人物,澳洲虽是个小地方不足为虑,但他投靠了竹千代却也麻烦的紧。” “是,所以我得了消息就直奔您这来了,还望您早些应对。” 秀吉轻一摆手,面上挂起了小柔,“不妨事,我现在便手书一封让他前来二条城觐见。” “您……您这是作何打算?” “信玄君起的甚早,可曾吃过早饭?” 馆主忧心军事哪有心情管这些,见秀吉似乎对此毫不上心脱口而出道:“秀吉大人此事不可耽搁啊,咱们不能坐视德川家做大!” 秀吉还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妨事,不妨事。此事不用你提醒,我自知如何处置。” 丰臣秀吉容貌长得十分猥琐,活像一只猴子,他这般笑着若是在不认识的人看来或许还有一丝喜感。可这笑容在馆主眼里却甚有威压,如同一个晴日里来了一个霹雳。 馆主听得‘我自知如何处置’这几字时,已然发觉秀吉淡然的语气中夹杂了严厉的语气。 古往今来伴君如伴虎,关白的心思岂是他人能随意揣度的?馆主刚刚所言已隐隐有探听秀吉心思的意味,现在想来顿从额角冒出涔涔冷汗,跪地而拜道:“是!” 秀吉又笑了笑道:“攻取大明非一朝一夕之功,切不可操之过急。我欲先攻取朝鲜作为屯兵之处,再从朝鲜发兵经山海关攻占大明。你只需照我意思做便是,其它的……” 馆主又是一跪,以头叩地道:“其它的属下不管也不问,全听秀吉大人安排!” 秀吉点了点头,扶起了他,言辞恳切的说道:“信玄君乃是国之柱石,这一战还要多多依仗于你啊。” 馆主刚要说些什么秀吉大人英明神武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他连嘴都张开了却被秀吉截口问道:“上杉君如何了?” 上衫谦信乃是越后的大名,有军神之称,是武田信玄的宿敌,二人在战国时代一时瑜亮。其时秀吉想让他二人合作进军大明,又怕二人宿怨故先行问询。 馆主自然知晓秀吉话中之意,他俩虽为宿敌但在馆主心中亦为知己。而且秀吉口中称上衫谦信为上杉君而不是谦信君,亲疏远近立时清楚。 “但凭秀吉大人号令,属下无有不从!” 秀吉敛起笑容郑重道:“我知你二人素有恩怨,此等为国为民的大事还望你二人通力合作,我且修书一封遣人送往越后,到时他来京都,我便与你二人详谈。” “是!秀吉大人,还有一事尚需禀报。” “何事?” “井上家的长女井上结衣陪同佐佐木小次郎去了安倍家至今没有消息,是否派人前去探寻一下?” 秀吉面色骤变,忙问道:“佐佐木小次郎没消息了?!” 这话虽是问询却饱含责备,言外之意是责备馆主没有盯紧小次郎。 馆主实在猜不透丰臣秀吉的心思,对伊达政宗暗地反叛之事他尚且泰然自若,对富可敌国的井上家大小姐也毫不关心,怎么偏偏对一个区区浪人紧张至此?!! 又见秀吉从床上拿起一个人偶仔细观察了起来,那人偶似木非木通体黝黑,仔细看时竟是鬼怪一般的模样。馆主一看那人偶顿觉一股正大庄严的气息与邪寒阴冷的气息并俱袭来。 待秀吉确保人偶完好无损后才缓了神情说道:“不必去了,他若有事我自会知晓,你先下去吧。” 这个人偶如此古怪它究竟代表着什么,馆主实在想不通,怯生生的回了一声,满头雾水的离开了。 安倍家,前院。 众人一入门便听安倍玲子叫叫嚷嚷,“这两个门人狗眼看人低,我堂堂安倍家二小姐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怎么见到他们几个却笑嘻嘻的。” “你小点声,别让安倍我孙大人听到了,你不是最怕他吗?”小龟出言提醒,他实在怕安倍玲子娇蛮的劲上来。 大犬也拿她十分没辙,摇了摇头径自前去禀报。 安倍我孙见众人前来满面堆笑道:“哎呀!咱们又见面了。以前不知道你们是馆主大人的家臣,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安倍我孙是何等精明之人,远远便见了到小次郎羽织后面的‘武田菱’。 他又向小次郎行了一礼问道:“我们又见面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是武田家哪位公子?” 他本就知道小次郎的姓名,此番再问无非是演戏罢了,只是他演技甚高,此事说将出来毫无异样滴水不漏。 小次郎还了一礼说道:“我叫佐佐木小次郎。” “哦?这倒怪了,你难道不是武田家的人?” 结衣让小次郎穿着‘武田菱’的羽织就是为了提高身份的免得安倍家瞧他不起,小次郎又哪里懂这个? 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自己来打圆场,只是她不太会说谎,支吾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这个……那个……他是馆主大人新收的义子。” 安倍我孙听后饶有趣味的看着结衣,那目光锐利的似能看穿人心一般。 结衣也知他不相信,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去,硬着头皮继续道:“他虽已改姓武田不过时日尚短,一时之间改不了口。” 安倍我孙尬笑了一下没再多问,结衣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安倍我孙抬脚要走,忽而回过头来。 “家主有事出门大概明天才能回来,既是武田家的人我等定要好好招待,等家主回来再为众位接风洗尘。现已派门人安排好了住房,你们若是在房间内呆的烦闷就四下走走。” 以小次郎武田信玄义子的身份在众人之中最为显贵,这话不是他来回答还能是谁?可他四处看着全没意识到这话需他来回答。 这义子虽是假的但安倍我孙既不戳破他就得演全,只是他这般茫然四顾又怎会配合?他把安倍我孙晾了半晌,弄的安倍我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结衣偷摸拧了小次郎一下,忙给他使眼色。他这才意识到,连忙行礼说道:“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我孙也尬笑一下微还一礼,径自退去。 众人几日甚为劳累,便由安倍家门人引入房间各自睡下了。 小次郎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呼噜打的震天响,直至入夜才悠悠转醒。 这一觉睡的太好,身体疲惫一扫而空。只是这大半夜的起来肚子却饿的‘咕咕’直叫,他也不好意思叫醒其它人便独自抹黑起身欲寻个安倍家门人要些饭食。 其时夜已渐深,门人尽皆睡觉去了,小次郎一寻之下还哪里寻的到?加之他不认路,兜兜转转走了半天依旧走回到前院。 他白日里便被前院气度所震撼,此刻一见更不同凡响。 白日里那地上的鹅卵石甚是斑驳参杂,看不出有何等意境。此刻月光泻地,银光满身,顿觉脚下的鹅卵石如镜似璃。那白日里斑驳的石头经月光一照顿生妙处与石头纹路交相辉映,颇有雨点湖面清新淡雅之感。 前院极为空旷,站在其中便似站在了一片广大的湖泊之上,加之此等景象,颇有阴雨霏霏、雨滴倾泻的意境着实令人大畅胸臆。 小次郎长舒一口复又向后望去,明亮的灯笼自屋檐起沿着墙边挂满了一圈。灯笼之上个个印着安倍家本家的家纹,远远观之十分肃穆。 房屋通体漆黑与黑夜融为一体,细看之下竟是实木所造,在加上屋顶雪白的瓦片使得屋子颇有气相庄严之感。 小次郎望着望着竟然痴了,如此亦庄亦淡、亦肃亦雅、交相辉映、相辅相成之地着实少见。殊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才有如此奇思妙想。 他兀自在当中愣了半晌,直到一人慢慢走过才缓过神来。 但见那人一身雪白、头戴黑帽、面目消瘦、迎风而立,颇有仙人之姿。 他走上前来先是躬身行礼,“安倍家安倍多喜向大人问安。” 这语言从他口中而出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显出极好修养。 小次郎也还了一礼说道:“你也好,我叫佐佐木……” 他白天知晓自己要装作武田信玄的义子,一时之间反应不过,差点又说错话,急忙改口,“我叫……武田小次郎。” 多喜可不想安倍我孙那般疑心,听了这话语恭敬的点了点头。 小次郎尴尬的笑了笑,他实在不会说谎,这番话还是结衣再三告诉他才记住的。 ‘咕咕~’小次郎肚子又叫极为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你们家厨房在哪?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有些饿了” “我安倍家过午不食,自没有晚饭,现下也没剩余。” “那……有没有酒?我跟你说我可好久没喝了,馋死我了。” 多喜听了这话颇有怒气,他们安倍家几百年来从不食酒肉荤腥,他这一问便如同侮辱安倍家一般。只是小次郎身份尊贵,这话颇为无理却不敢多做计较,颇没好气的回道:“没有!” “那……好吧。” “明日乃是我们安倍家一年一度的内门试炼,内门弟子相互比试,不知武田大人是否愿意赏脸观看。” 小次郎心道“式神比试,这倒是有趣的紧。” 忽而心中又想起那日安倍玲子手中的两个式神,不禁心痒了起来,便一口应了下来。 多喜又是一礼,嘴角不经意间闪出一抹狡黠,只见他低声念咒,“万法诸项,于我为助。山川草木,于我为引。急急如律令!” 咒文念罢,一股古老质朴的气息弥漫四野,刹那间从身前闪出两尊式神。 左首那一式神生的豹头环眼、满面钢髯,手中两杆长枪烈烈当风,足下两朵祥云瑞气腾腾。面上庄严肃穆却颇有狠辣之色,正是‘北斗七式神’之一的武曲。 右首的那一位形似雄鹿、通体修长,头上两角隐有金光、嘴边两腮各有一缕斑白胡须。足下四蹄踩着一片硕大乌云,朝天一嘶,顿觉月影婆娑乌云遮月,乃是‘北斗七式神’之一的禄存。 小次郎心头一紧,强笑道:“你这是要与我决斗?” 多喜回道:“比试而已,奉家主之命试试‘安土桃山之鬼’的深浅。” 小次郎眉头轻挑,会心一笑,悄悄将‘鬼刃’拔出一截说道:“明日不是你安倍家内门弟子的试炼吗,怎么扯上我了?” “家主说,武田家和我安倍家同属关白秀吉手下家臣。我安倍家甚少与诸家走动,故而借明日内门弟子试炼之机与诸位切磋一二。只不过……我怕众位实力不行命丧当场,所以今夜便找你比试比试,还请不要见怪。” 小次郎嘲笑道:“你确定不是为你妹妹安倍玲子报仇的?” “报仇也好不报仇也罢都是我安倍家自己的事,今夜切勿留手,动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言讫,小次郎突施偷袭。 但见黑光凛冽,轻吟一声,‘鬼刃’应声出鞘,一招‘燕回斩’中居合诀随声而至。 这一招虽剑走轻盈却也不落大开大阖之威,一剑斩出开碑裂石不在话下,直斩多喜咽喉。 多喜极为轻蔑的笑了笑,足不抬手不动,式神禄存闪身而出,周身刮起烈烈大风将‘鬼刃’弹了开去。 小次郎也知这一剑断不会如此轻易得手,心下稍沉复要再斩一剑,却听多喜言道:“大人好生心急,你我比试乃是相互切磋,怎滴突下杀手?” “你不是没受伤吗?反正我这一剑也要不了你命去,堂堂安倍家长子还计较这些?” 小次郎这话说的太过无赖,多喜一时气急怔了一怔,就在这当口小次郎又出一剑,依旧是‘燕回斩’中的居合诀。 多喜心道“原来传闻中的‘安土桃山之鬼’竟是这等货色,我以前也忒高看他了。这一招刚刚用过,现下又来是想再被我挡下吗?” 他依旧动也没动,任由禄存自动防御。小次郎嘴角轻笑,不等剑气逼到便发足而奔。 多喜心中惊疑,“这招明明对我没用他跑个什么劲,难道是……不好,上当了!” 这一剑小次郎用的是‘缠字诀’,不过是以‘居合诀’的剑招使出来罢了。 他先不守规矩斩出一剑为的就是令多喜看轻自己,这样便能有机可乘。 小次郎心道:“他家妹子我尚且打不过,他这当哥哥的定然比妹妹厉害许多。不过……实力不济是一回事,战斗输赢可又是一回事。” 他一面绕着多喜画圈而跑一面接连使出‘缠字诀’。 多喜只觉四面八方剑影晃动,重重剑风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压来,心头一惊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无耻匹夫,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 小次郎回道:“没什么小玩意而已,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多喜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哂,你可看我手足何曾动过?” “是吗?不知这招你又如何应对?!”小次郎已在多喜身边布下重重剑风,似一堵围墙一般将他团团围住。 多喜却不慌不忙,似众多剑风有如无物,朗声回道:“有什么招式你尽管试出来吧。” “如你所愿,秘剑系——燕返!” 第二十六章见好就收 ‘燕返’乃是平日里小次郎最喜爱的招数,内力在时百步飞剑,无人能挡。 他留了个心眼,想要探明安倍家到底知晓自己多少底细,故而喊将出来要试他一试。 一试之下果不出所料,只见多喜凝神戒备操控起式神踏起罡步。 小次郎见他这般重视自己这招心中已然有数,“看来安倍家十有八九知晓了我全部底细,此番比试不光是为安倍玲子出头,一定还有其它目的。”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戒备。 但多喜步法甚是奇妙,小次郎越看越奇最后竟收了‘鬼刃’专心看他步法。 那步法看似毫无章法,每一步却都按照阴阳五行之理所踏。他每踏一步脚底便生出光亮,待他踏完七七四十九步之后两只脚底竟生出了两朵青莲。 青莲金光灿灿,托起多喜飞向天空,两尊式神紧随其后直如俯瞰蝼蚁一般。 多喜讥笑道:“我这两尊式神威力太过巨大,我怕你招架不住。这样吧,今夜我卖你个人情,你只需逼的我出手格挡便算你胜。” 小次郎心想“你这是激将法,我可不能着了你的道?换作以前我必定会懵头懵脑的冲上前去与你死战到底,现在……呵呵,我心里已经承认我不如你啦!”想了这些,任凭多喜如何激怒于他也无济于事。 多喜心中纳闷,按照风魔之里给的情报小次郎是一个甚易激怒的主,怎么这会他如此沉稳。当下也不多疑,依旧嘲讽道:“要不我再放宽些,只要你碰到我的衣袂便算我输了,如何?” 他哪里知道小次郎与安倍玲子的那场战斗中已然将自尊踩在了脚下。这几日虽在朋友的帮助下逐渐找回自信,心境却早已不同往日。 小次郎已然承认自己是世界渺小的一环,纵使自己是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又如何?纵使自己是东瀛日本的第一人又如何?就算自己做到了日本最强乃至世界最强,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自己还一直是最强吗? 这个问题他默默在心里纠结了很久,直到他放下执念想出一个答案——做自己就好! 正是他想通了这一层才使得他走向成熟,也正是他心境上带来的变化才使得他武功造诣上更进一步! 小次郎见多喜如此藐视自己,索性将‘鬼刃’往身后一背说道:“不比啦,不比啦。你都怕了我还比什么?” “我怕了你?!痴人说梦,我怎么怕你了!?” 小次郎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若是不怕我飞到天上做什么?你被我剑风裹挟逃无可逃,又怕我使出‘秘剑燕返’所以才踏了这么多步飞到天上躲避,你说你是不是怕了我?” “你……” 多喜平日里不善言辞,此等挑衅之语还是他白日里苦思冥想出来的。 可小次郎言之凿凿,鞭辟入里均切中要害,就算换一个巧舌如簧的人来了也未必能够辩驳。 多喜灰溜溜的落了下来,想了半晌才道:“要不你再施展一遍?我这次绝不飞到天上,只要你摸到我的衣袂便算我输!”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小次郎舔了舔嘴唇笑了笑,“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他话说一半又一剑斩来,吓的多喜面色煞白,“你你你……快停下……你怎么出招了!” 多喜本以为小次郎要说些什么自夸的话,心中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哪里想到他话说一半便即攻来。 偏偏风魔之里又告诉他‘秘剑燕返’威力非凡,使得他心下十分忌惮。虽然他早已知道小次郎内力全失,可他刚刚分明将剑招喊出,此事真假难辨还有待商榷。 他既想摆出绝胜姿态羞辱小次郎,心中又怕他内力未失折了自己颜面,重重顾虑之下小次郎这一剑便使得他登时慌乱。 小次郎只是胡乱斩了一剑便把多喜吓的六神无主,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住发笑。 “我就说说而已,看给你吓的,你怎么这般不禁逗。” 多喜面色一沉,暴怒非常,面上青筋根根暴起,低声吼道:“你几次羞辱与我休怪我无情!万法诸项,于我为助。山川草木,于我为引,急急如律令!” 刹那间白光大盛,照的黑夜有如白昼,‘嘭’的一声尘烟四起,贪狼、巨门、文曲、廉贞、破军五个式神各冒金光一同闪出,与武曲、禄存依阵而列。 多喜诡笑道:“武田大人,且来试试我这北斗七星阵!” 他正自鸣得意却又哪里寻得到小次郎的踪影?只怪召唤式神之时尘烟太过浓厚,这才使得多喜失了视线。 等他再反应时小次郎手中已然多了块白布饶有趣味的把玩着,似嘲笑似挑衅一般的说道:“你输了!” “我哪里输了!” “你刚刚不是说我摸到你衣袂就算你输吗?你衣袂都被我斩下了,你还不算输?” 多喜左右翻找,一瞥之下只见自己衣袂却了一角,正拿在小次郎手中,惊问道:“你……什么时候?!” 小次郎道:“就在你召唤式神的时候,我趁尘烟尚浓斩了一剑。” “你使诈,不算!” 小次郎将手中白布朝他一抛,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极远时才悠悠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得认,败都败不起哪还能胜?!” 多喜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白布,心中反问自己“我败了吗?我真的败了!他刚刚一剑若是不斩我衣袂直抹我脖颈此刻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是我技不如人?不是,绝对不是!可我为什么败了?” 这个问题他怎么也想不通,就地在风中凌乱了一夜。 小次郎走远后才敢大口缓气,方才虽未曾与多喜激斗,然神情飞荡不下于恶斗一场。 他自知敌不过多喜,故而使诈侥幸赢了他,只是此等做法甚是凶险。 好在多喜是个犹疑不定左顾右盼的主,若是他思虑稍微老成心无旁鹭的与其战斗,恐怕现在风中凌乱的便是自己了。 小次郎又接连缓了两口大气,径自向客房走去,远远便见结衣、秦瑶、孙胜、笕十藏四人在门口悄然等候。 “你们怎么起来了?” 结衣打趣道:“这般动作我们再不起来,当真以为我们是猪啊。” 小次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都知道了?” 孙胜说道:“不仅仅是我们,整个安倍家的人都知道了。今夜你与安倍多喜的这一战可有的传了。” 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便似自己赢下了这场战斗一样。 小次郎心中纳闷又问道:“不会吧,整个安倍家的人都知道了?” 笕十藏接口道:“可不,下一任大阴阳师安倍多喜深夜约斗,惜败于‘安土桃山之鬼’之手。不出几日,这件事便会传遍整个日本。” 笕十藏所言着实令小次郎心惊,他可没想过要借此出个风头,赶忙向众人问道:“会传的这么邪乎吗?” 秦瑶红着俏脸低声道:“公子内力全无依然打败了安倍家的下一任家主,江湖中人大多喜欢这些事。笕十藏说的还算有谱,只怕人云亦云,之后此事会传的更加邪乎。” 结衣接口道:“可不是嘛,你这‘年青一代第一人’的称号坐的越发稳了。” 听了这些小次郎顿感头疼,心说道:“我没想出名啊,怎么使诈赢了一场还会被传扬出去。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事弄的。” 他轻轻轻叹一口气,显得极其无奈。 “其实我也不算赢他,我只是趁他念咒的时候偷袭于他罢了。” 孙胜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话说的也太过自谦了,常言道兵不厌诈,你能发现他的破绽欺身上前那是你的本事,可不算是什么侥幸。” “这么说我还是可以自夸一下的,不过此番战斗能够胜利还多亏了你。” “多亏了我?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咱们平日相处,我见你事事谋定而后动,所以在于他战斗的时候我才学着你在脑中思索如何对敌,这才使诈赢了他。若是没有这月余的相处,此刻败的便是我了。” 小次郎说的极为诚恳,孙胜颇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低下头去满面飞红。 结衣说道:“今日这坎算是过了,不知他们明日内门试炼咱们又如何应对。” 秦瑶问道:“公子今日不是打败了他们下一任家主吗?明日何须再战?” 听了这话,结衣双手抱胸板着脸,摆出了一副大姐大的样子。近日里小次郎、孙胜、笕十藏、秦瑶四人各有成长,隐隐盖过了自己这个‘大姐’的风头。 她心中虽替四人感到高兴,心里却难免觉得得有些落寞,故而摆出了这副姿态。 秦瑶与结衣姐妹多时,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撒娇道:“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这一招果然有效,秦瑶软话一出结衣就抵不住了,“你啊你,我就拿我家瑶儿没辙。你想啊,安倍多喜今天晚上八成是替她妹妹找场子的。没成想脸面没挣回来,反把自己搭了进去,而且搭的还是他们安倍家的颜面。我猜想明日他们定会借着机会再来找茬。” 小次郎附和道:“没错,我刚刚听安倍多喜所言明日的试炼也有咱们的份,说是增进武田家和安倍家的友谊。” 事出反常必有妖,孙胜琢磨着此事甚是奇怪,一切的一切像是计划好的一般,心中猛然一惊,“莫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他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他这副冥思苦想的表情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见他突然间没了话都默默的等着他,直到他从沉思中恢复过来才问道:“你刚刚自言自语什么?” 孙胜道:“我就是想到咱们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奇怪了。” “怎么奇怪了?” 孙胜捋了捋思绪又道:“自小哥哥出现右近、左近两兄弟就接连几次与我们为难,可他们偏偏没有直接伤我们性命,倒是用了诸般毒物。大姐和小姐姐不都中过右近的异能吗?他为何不取你们性命反把自己搭了进去,还是说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众人脑中飞转,都觉孙胜所言不无道理,但终究为什么右近、左近非要与献豆町为难却属实想不出来。 孙胜又道:“随后便是小哥哥中了‘鬼发妻’的剧毒,以至于他内力全失。寻玉藻前虽是我说的可它终究缥缈的很,咱们这才来到安倍家找找线索。可安倍家本家甚为隐秘,世人只知晓土御门却不是安倍,佐助大哥给的地图也全然没用,咱们还是凭着我的蛊虫才找到这里的。” 众人一听也觉的非常奇怪,安倍家本家既不想让世人知晓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寻到呢。他们本家隐藏在妖物‘血雾之森’之中,就是不想让外人寻找他们。 况且他们自开始寻找安倍家本家起就遇到了安倍家的二小姐并与她结了过节并顺着找到了本家。此番巧合浑然天成,可细思之下又着实让人恐惧。 结衣问道:“你的意思,莫非这背后有一推手将我们一路推来了安倍家?可他大费周章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我们性命?” 孙胜道:“不像,若是真要我等性命,来到‘血雾之森’时我们便已经死了。” 小次郎也觉得这事前前后后甚是蹊跷,他心中忐忐忑忑,若是真有人暗害他们他自己死了不打紧,身边的朋友们若是因为自己送了命去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面漏踌躇之色,左右难以开口。 秦瑶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拉住他的手安慰道:“公子不必太过担心,这些只是孙胜胡乱猜想罢了,你切莫放在心上。” 孙胜展颜一笑道:“不错,这些只是我胡乱猜想的。小哥哥你别想多了,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总爱瞎想。” 他俩一起宽慰小次郎,就是怕他为此番猜想而自责。 哪知笕十藏却道:“孙胜说的很有道理啊,不过我不怕!我们做忍者的哪次任务不是凶险万分,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就算在凶险也要完成任务。” 此言一出,登时将小次郎放松的心情又拉回到无尽的深渊,结衣横了他一眼厉声道:“闭嘴,不会说话别说!” “咱们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咱们此行艰难险阻还遇的少了?你也别太揪心这个,只有把毒治好你才能护着我们不是?” 众人目光一齐向小次郎看去,只见他过了良久才幽幽叹道:“让你们费心了,我佐佐木小次郎何德何能敢让诸位如此待我。” “朋友嘛,相互关照是应该的。你不也很照顾我们,咱们彼此半斤八两不分贵贱。”结衣微笑着对小次郎说道。 小次郎扫视众人,看着他们坚定的神情与炙热的目光心头登时一暖,郑重的向众人鞠了一躬说道:“拜托你们了!” 等他抬起身来才发觉众人已经走远了,结衣远远的飘来一句话“少来这些没用的,你这礼我可不受!” 小次郎看着他们背影心中暖流更胜,微笑着低声回了句,“好!” 次日清晨,众人早早醒来,在安倍家弟子们的指引下来到了食味町。 安倍家门人起的甚早,小次郎到时只见食味町之内人山人海俱都讨论着一个话题——‘安土桃山之鬼’! “你听说没有,昨天多喜大人败在了‘安土桃山之鬼’的手上。”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多喜大人用了北斗七星阵都没赢呢。” “什么?!用了北斗七星阵还没赢?那七个式神几十年来无人练成,难道七个式神齐出也没打过?这‘安土桃山之鬼’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听说前几日就是这个人的朋友打败了玲子小姐,玲子小姐回来还发了好大的火气呢。” “嘘!别说了,你们看是谁来了。” 安倍家弟子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看到小次郎进来便都噤了声,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众多男弟子们见他长得甚是俊美又武艺高强脸上不禁露出了艳羡之色,少有些人嫉妒于他目里净是凶光,似要活剥了他一样。 那众多女弟子瞧他进门却是一阵惊呼,“好帅啊。”安倍家男弟子俊美之人不在少数,但像小次郎这般俊美中又带着英武的却是没有。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与小次郎那英挺的身姿比起来也差得远了。 小次郎见他们这般轰动,苦笑道:“看来他们说的没错,我还真成了焦点了。” 他随意走到一方餐桌前,抬眼看向那餐桌,就这极为随意的一看又引得安倍家众多女弟子一阵惊呼。 只是他浑不在意,整副心思全放在了餐桌上。 他见用餐所用的碟碟罐罐、碗碗筷筷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细看之下竟全是美玉所制。 众多器皿放在一方沉红的实木之上显得极为端庄厚重,只是菜肴却单调的很。 几片碧绿的菜叶和一小碗白米饭加上一小碗增味汤竟是早饭的所有菜品,饶是他饥饿甚久也难以食指大动。 小次郎自言自语道:“看来安倍家确实只吃素食不饮荤腥,安倍多喜诚不欺我。哎,菜倒不要紧,要是有酒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各怀肚肠 小次郎正郁闷着,听得背后“噔噔噔噔”的脚步声十分轻快,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优雅知性的女子,正是结衣。 她虽笑着,眼里却漏出丝丝凶光,对小次郎凶道:“你可得小心点,这里美人这么多,可别朝三暮四!”说罢便挨着小次郎左首坐了下来。 小次郎微微讪笑没敢答话,又听身后脚步稳健轻盈,却是秦瑶。 只见她笑了笑说道:“公子必然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是吧,公子?”旋即挨着小次郎右首坐了下来。 小次郎面色极为尴尬,要说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对安倍家这么多女弟子一点歪心思也没有任谁也做不到。可要是对她们真有什么想法那也不至于。他既慑于结衣的威胁又愧对秦瑶的信任,楞在当场不知如何自处。 便在此时他又听身后一大一小两个脚步声,一个步音沉稳端正,已然有了难得的内功底子,另一人似足不点地,足下声音小的紧。 小次郎一听便知是孙胜和笕十藏二人,回身迎道:“你们来啦。” 孙胜打趣道:“来了,要不你还不得继续愣在这儿?”说完在小次郎对面坐了下来。 他们五人围在一张桌子吃饭,唯有小次郎因为无酒闷闷不乐,其余四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安倍家的女弟子起先见到结衣来时,见她身材丰腴却不失苗条,身着华服却不失淡雅,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满是风情,心中惧是叹服,“好有韵味的女子,与她相比也只有本家二小姐稍胜一筹。” 他们女弟子是这般想着,换到男弟子心里可猥琐的多。 他们内门弟子很少见到除安倍家以外的女子,即使偶有出么历练的机会也只是在乡村野间见识一些村妇,这些乡村野妇终日辛苦劳作哪里比得过安倍家女弟子那般妖媚。 可今日却是不同,结衣自小锦衣玉食,虽已步入青年却满带少女之感,加上她相较于少女本就有一种成熟的味道且她自有一股常人没有的风韵,便是在美女如云的安倍家也是鹤立鸡群。登时将内门众多男弟子的眼球给吸引了过去。 他们尚沉浸在惊讶中,又见一美人盈盈而立。 秦瑶来自中国底蕴丰厚,自身书卷气更是浓郁,加之她十八九的年纪本就满身少女之感。虽没有结衣那种成熟的风韵,然气质淡雅气吐幽兰别有一番神采,登时便把安倍家男女弟子的眼光尽数吸引了过来。 “这么美的人,当真世间少有!” “可不,咱们今日可饱了眼福了,一下子见到了这两个大美人。” “你们说他俩跟咱们家的二小姐比起来谁强谁弱?” “这个......不好比啊,玲子小姐自然是十分美得,可这俩人各有各的好,一时之间高下难分啊。” “有什么好的,你们又不知道他们心地是什么样的,光生了一副好皮囊有设么用?!” 说这话的是安倍家的一个女弟子,他见旁人净夸奖着二人,心中不悦大声说道。只是她这话说的太酸,言语一出便引得众多男弟子一阵嘲讽。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安倍家的丑八怪啊,你今天是醋坛子翻了?” “她这醋坛子就没正过,见谁都酸上两口,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相貌。咱们安倍家众人即使生的不是国色天香貌比潘安,但那也是仪表堂堂仪态万千。哪像你,长了个猪样。” 那个女子平日里总会听到这些讥笑之语,当下也不十分气恼,“人美不美看内心不是看长相,纵使她俩生的千里挑一、万里挑一若是心如蛇蝎那也是丑陋的很!” 她这话说的声音极大,小次郎循声望去只见得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独自坐在角落。 那女子生的并不丑,只是面上稍有些黑斑和那一对细密的眼睛与安倍家众弟子格格不入。 又一弟子嘲笑道:“我就算遇到个蛇蝎美人也不会娶你,你说是不是啊,‘一线天’。” ‘一线天’乃是众人取笑这个姑娘而起的外号,就是嘲笑她眼睛生的小。 弟子们一定这个外号俱是一阵哄笑,有几个人甚至将这个外号当成口号来喊。 期初只有起起落落的几个声音,随着附和的人渐多声音越来越大,待到最后竟是整个安倍家的弟子都跟着叫起来了。 小次郎心有不忿,“人家本来说的没错,凭什么这么嘲笑于她?”放下碗筷便要上前制止。 结衣按住了他的手低声笑道:“莫急,你瞧?” 小次郎抖着腿耐着性子仔细瞧着,但见那个被称为‘一线天’的女子面上不仅不恼,反而泰然自若的吃起了饭菜浑然不把众人的嘲笑当做一回事。 结衣拍了拍小次郎的肩膀说道:“看到了?” “看到了,她怎么不恼呢?” 结衣语重心长道:“能有这般表现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终日被人嘲笑已然麻木了,要么就是内心足够坚韧刀枪不入。” 小次郎不明所以,眼神里满是迷惑,结衣看他神情茫然问道:“若你跟她易地而处,你会想她一般淡定吗?” 小次郎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倘若自己是那个女的,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拔出‘鬼刃’跟嘲笑他的人斗上一斗。 想了这些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能做到。 “一般人都会像你一样的,换做是我也决计忍不了。” 小次郎问道:“那她又为何要忍呢?为什么不与他们理论。” “所以我方才才说要么是她已经麻木了,要么是内心足够坚强。她若是已经麻木了,刚刚就不会对众人说出那番话......” “所以她的内心十分坚强了?” “不错!此等心性之人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结识一下。” 小次郎点了点头,直到他们说了这么多,孙胜和笕十藏才过来。 他们来时安倍家弟子嘲笑之声已止,故而小次郎能听清他俩的脚步。 小次郎肠饿肚饥,又跟四人随便扯了几句便风云残卷般的将饭食囫囵吃了。 秦瑶、结衣、孙胜三人饭量较小,便将自己所剩饭食一并给了他。 笕十藏看他吃得开心,也对昨夜的慌不择言深感愧疚,宁愿自己少吃一点也将饭食送给了小次郎。 他这一顿吃得颇为长久,却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满堂皆静。 只见安倍家众弟子忽而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那声音齐的比之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遑多让。 食味町内静的连苍蝇煽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到,唯有小次郎“呼哧、呼哧”的吃饭声与此情景不符。 秦瑶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悄声道:“公子别吃了!你看谁来了。” 小次郎吃得正爽,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张着塞满饭菜的嘴说道:“管他呢,没看我正吃着呢。秦瑶你怎么站起来了......” 他面对着秦瑶,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哪知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武田君,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安倍家家主,安倍小三!” 小次郎回身一看,登时惊的将口中饭食尽数喷了出去,溅了安倍小三一脸。 随即慌忙起身鞠躬行礼道:“安倍大人您好,我是武田小次郎,是馆主大人新收的义子。这个......对不住啊。” 安倍小三一动不动,边笑边说道:“武田君看来紧张的很啊,我安倍家粗茶淡饭,也不知武田君吃不吃得惯。” 小次郎也不客气,略带质问的说道:“你们安倍家,家大业大的,不差点荤腥水酒吧。” “哈哈哈哈,武田君你有所不知。咱们阴阳师修习‘阴阳道’不能吃酒肉荤腥,这是祖上的规矩,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宽恕。” 趁他说话的功夫小次郎已经将他脸上的饭菜收拾完了,安倍小三拉起他手说道:“来来来,随我一并上去。我孙君,再添一副碗筷,要好的!” 小次郎心想,“他不会对我有何不利吧,他武功可比我高的很,刚刚我就没听到任何脚步声。还有那个安倍我孙,这俩人武功深不见底,我还是跟朋友们商量商量吧。” 他又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安倍大人好意,我已经吃完了,就不打搅您了。” 安倍小三面上怒意转瞬即逝毫不可查,他轻微的笑了笑,“那你就在这等等我吧。”说完径自走上主桌。 孙胜向小次郎投向了赞许的目光,小次郎坐了下来低声问道:“我刚刚这么做没什么问题吧。” 孙胜道:“就是有些无礼,不过咱们不知他是好是坏,还是谨慎些好。” 筧十藏说道:“我看他不像坏人,小哥哥刚喷他一脸饭菜还和颜悦色的,我看他颇有一代雄主的风范。” 结衣悄声嘲笑道:“‘一代雄主’?你可见过几个啊,有些大名平日里笑嘻嘻的净干些背地里杀人的勾当。” 孙胜也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相识很久的人尚且捉摸不透,何况是跟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 秦瑶也说:“我们虽有要事求他们,但还是别把他们想的太好了。若不是结衣给我们置办了一身行头又跟馆主大人扯上亲密关系,他们指不定会怎么对我们呢。” 小次郎其实也跟笕十藏一样对安倍小三印象颇好,只是他好感的来源与笕十藏不同。 按说笕十藏对安倍小三抱有好感是因为觉得他雅量非凡又待人懂礼,小次郎却仅是因为他长得与自己像罢了。 也难怪,安倍小三那副长相确实容易令人好感丛生,白净的面皮没有一丝斑纹,修长的身材挺拔而立,再加上那一头飘逸的秀发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个人竟已四十余岁。 跟着两男一女也随着安倍小三进了食味町,其中的一男一女正是安倍多喜与安倍玲子。 多喜昨夜新败,独自在前院中凌乱了一夜,微黑的眼圈反被他细腻白皙的面庞衬托的格外突出。 安倍玲子虽依旧是那副高冷范,但途径小次郎身后眼睛不住的往他身上飘去,那眼神含情脉脉看的小次郎心里一阵发痒,忍不住的回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被一旁的结衣尽数看了去,她清了清嗓子故意不压声音说道:“别想了,不是你的看了又有什么用!” 她这话说的声音本不是很大,但与此间的安静相比还是突兀许多。安倍家众弟子,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食味町之内满是小声悉索。 玲子听了这话臊红了脸,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向次席坐去。 小次郎也低下头去,不敢看结衣的眼睛。 町内弟子心中纳闷…… “你说她这话是对谁说的?是对玲子小姐还是对那个小子?” “你怎么想的,那个小子能配得上玲子小姐?咱们家的玲子小姐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他也就是生的俊美了些,怎可与玲子小姐相配?” “就是就是,玲子小姐明艳动人乃是方外之物,也只有神仙下凡才配的上她。” 安倍家众弟子方才还在比较三人谁美谁丑,而现在的口吻却出奇的一致。刚刚那般只是因为安倍玲子不在面前,众弟子只凭心中所想故而将玲子想的丑了几分。 现在她本尊到场,再加之她的美艳在安倍家众弟子心里根深蒂固,所以此刻无一例外都以安倍玲子为美。 “我刚刚真该死,怎么能觉得有人比玲子小姐还美呢。” “是啊,星星之火怎可跟日月争辉,我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 众弟子们正懊恼悉索着,却听得一声“父亲大人!你们怎么不叫我!” 这人声音青稚洪亮,小次郎回头看时只见一个棕色皮肤的少年跑跳而入。 安倍小三远远望见喊道:“少愁,来这,坐到我身边来。” 那少年顶着一头如戟的乱发随身乱动,身上所带的兵刃不下十余种,一跑一跳“叮叮当当”的好不喧闹。 只见他大手一摆对安倍小三说道:“不必了,父亲大人我坐在二姐身边便好。” “哈哈哈哈”,小三朗声笑道:“你难得起早,也不让父亲多疼你一会,今天怎么起的这般早啊。” 少愁径自坐了下来,抓起食物便吃,张着那塞满食物的大嘴说道:“今天……嗝~……不是比试吗,我一早听说有外人也参加,就起来看看热闹了。顺便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昨夜打败了我大哥。” “好!那你可得好好看看,多多学习一番啊!将来可别像你哥哥那般废物!” “是!” 他们父子自顾说着全没顾及多喜的感受,只见他满面青紫十分难看,看来这顿饭他是咽不下了。 小次郎仔细观察着少愁的面目,心中一疑想道:“看来这个少年是安倍小三的儿子,年纪嘛跟笕十藏差不多,只不过这长相……这长相却粗狂的很。” 安倍小三除新见面的少愁之外其三人均是阴柔相貌,可这小儿子却生的阳刚的很,眉宇之间英气甚浓,面上颇有狠戾之色。 小次郎低声向孙胜道:“你看这个人是安倍小三亲生的吗?他们怎么生的一点也不像。” 结衣截过口来说道:“别没话找话,孙胜没相面的本事,你心里要再想那个玲子,小心我不打你!” 孙胜看着小次郎一脸无辜的表情捂嘴笑了笑,摇了摇头仔细端量他们的长相去了。 小次郎自己弄了老大的没趣,此时无论他说什么结衣都会截口,只得缄默不语。 过了一会安倍小三张口问道:“武田君,前些日子安倍家外面林子着火没伤到你们吧。” 小次郎早就被结衣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得此垂问如释重负,站起来恭敬行了一礼。 “多谢安倍大人关心,我等并无损伤,而且还阴差阳错找到了安倍家祖上,安倍晴明的灵牌,现已交给安倍家的两个门人。” 不待安倍小三多问,小龟和大犬站了起来回了一礼说道:“确有其事,我等已将祖宗神龛交给我孙大人……” 没等二人说完,安倍小三便挥手示意让两人坐下。 “祖宗灵牌丢失多年,幸得武田君帮忙找回。此番恩德,我谨代表安倍家上下感谢武田君大恩。”说着欠下身子对小次郎恭敬行了一礼。 安倍小三又说道:“为了感谢武田君的大恩,同时也对安倍家森林大火给武田君带来的困扰表达歉意,还请武田君多留府上几日让我等聊表心意。” 小次郎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礼,“烦安倍大人挂怀,我等此次前来另有一事相求,还请安倍大人鼎力相助!” “哦?何事?你与我有大恩,只要我帮得上,定会全力以赴!” 这话说的也太假,那大火是小次郎放的,安倍小三不怪罪就不错了,哪里还轮到他来感谢?可这场面话说的滴水不漏,恭谦有礼甚有一代雄主之风,的的确确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小次郎微一欠身回道:“我中了风魔之里的剧毒‘鬼发妻’,此刻内力全失,还请安倍大人告知我大妖—玉藻前的消息。” 第二十八章引人入彀 安倍家内门弟子有识之人不在少数,听了‘鬼发妻’的名头登时大惊,连他们家主安倍小三都怔了一怔,“你真中了‘鬼发妻’?” “不错,正是风魔之里右近的剧毒‘鬼发妻’。” 安倍小三叹道:“世上真还有这等奇毒,你自中毒已经过去多少时日了?” “大概一月有余。” 小三掐指算了算,双眸凝视着他的面庞,半晌才道:“你真的中了‘鬼发妻’一个多月?那你……” 他本想说那‘你怎么还活着’,又觉此话太过无礼故而改口又道:“是谁人替你医治的?” 这毒一直是由孙胜料理的,只不过小次郎不知道安倍家是友是敌,再三权衡之下决定打个哈哈搪塞于他。 “义父家臣之中能人颇多,是一位人称‘鬼神难敌’的神医医治的。” “‘鬼神难敌’?世上竟有这等神医?怎么连我都没有听说过?” “这人常年隐居深山,虽然性情极为怪癖但医术极为高超。他妙手回春只需剩得一口气便能救回命来,早年间承蒙义父救治感念恩德,又亏得义父亲上门去行了大礼、使了大财才使得他勉强出山,我便是承那人所救。” 小次郎这瞎话张口就来,就像真的发生过一般,甚至连他自己也惊讶怎么编的这么顺。 结衣四人看他面色丝毫未变,那份泰然自若爱信不信的表情险些连他们都给骗了过去。 再看安倍小三面露迟疑之色,似乎在仔细思索。 过了许久,安倍小三说道:“你可知这毒无色无味,专攻男子。中毒之人虽不能立时毒发却是从肌体之内慢慢向外侵蚀,半月之后毒素发作便在一天之内化作血水,此等痛苦比之百蚁噬心有过之无不及。” 小次郎轻叹一声也觉自己命运多舛,但既已变得这番田地,便不做他想,在保护同伴周全的同时尽力问得消息。 “亏得神医圣手,才为我续上几月性命。若是能在这几月之内找到玉藻前并求她赠予一条狐尾,这毒或可有解。” 安倍小三面色微变,高声问道:“玉藻前的狐尾居然有这等神效?!这我可是闻所未闻。” “安倍大人请放心,这位神医从无虚言,还请您告知我玉藻前的所在。” 安倍小三轻笑了几下,不时向我孙看了几眼说道:“世上倒是有这个妖物,只不过……这找寻之法却难得很。” 这句话使得结衣等人心中强震,他们吃了那么多苦楚等的就是这句话,秦瑶低声说道:“谢天谢地,终于没有白来。” 安倍小三又问:“你们怎知世上有这等妖物的?是那位神医告诉你的?” 小次郎听他还在打听孙胜的消息,有意搪塞,“神医手段通神,知道这消息也不足为奇。” “那你可知这位神医身在何处?” “不知!” 安倍小三神情一滞,这些年来可从没有人敢这般跟他说话。他心中明明知晓小次郎在说谎,可小次郎一推四五六问何事都是不知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小次郎怕安倍小三会对孙胜不利,故而决心将此事隐藏到底,他开口回绝就是为了让安倍小三不再打听。 妙手神医着实对安倍小三有大用,只见他暗自顺了两口气,忽而嘴角一扬,遗憾道:“我只知道找寻之法却不知她在何处,而且这找寻之法非人能及,我怕你们……” 小次郎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慌乱,面目之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强自镇定道:“这……寻找之法很难吗?” “十分艰难,不下于解这‘鬼发妻’的毒。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自古而今还未有人能寻得到她,除非……”他故意将声音拉的老长,就是想看看小次郎急躁的样子。 “除非什么?” “除非我安倍家嫡传血脉亲自寻找或可一试!” “嫡传血脉……除了他不就剩下安倍家的三个女子吗?” 小次郎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他这是想让自己铭记恩惠。 他恭行一礼谦声道:“烦请安倍大人告诉我,此等大恩永记于心!” 安倍小三拿起碗筷吃了两口,又斜眼看了看他说道:“我安倍家嫡传血脉为何要陪你冒险?你如此诚意我又怎敢放心?!” “安倍大人有何吩咐还请指教!” 安倍小三放下了碗筷,历声喝道:“给你治伤的人是谁?!这等小事你还要欺瞒于我吗?” 他方才说话还温温和和的,突然暴喝一句无异于晴天霹雳,吓的众弟子霎时扔下碗筷跪在地上。 小次郎心中也是一怕,可这惧怕转瞬即逝,忽而心中燃起一股傲然之气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坚定回道:“没骗!不知!” 他已打定主意,就算毒发身死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朋友置于险地,哪怕……概率只是万一。 安倍小三于他对视了良久,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果然是块好钢,宁折不弯!看来我得多捶打捶打他,否则不好入彀。” 他想了想,将碗筷拿了起来缓和道:“也不急于一时,今日是我内门弟子试炼,你们权且参与进来。一来相互切磋增进两家情谊,而来好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值得我告诉你们找寻之法。” “果然是提前设计好的!”昨夜听多喜所言他尚浑然不觉,今时听小三亲口所言,顿时多了些请君入瓮的意味。 他实在想不通安倍小三为何执着于询问疗毒之人,也想不通为何非要让他们参加试炼。 是想替自己女儿出气?还是想借比试堕了馆主大人名声?亦或是……将他们就地格杀! 小次郎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本不必再想,他可不是个纠结的人。 只是此举不仅关系到自己更牵扯了四个朋友的安危,这才使得他顾虑重重。 他面上犹疑之色起伏不定,忽而神色变得甚为坚毅说道:“谢安倍大人美意,这比试我们不参加了,咱们就此别过!”说罢转身便走。 此话一出不光是安倍小三,连结衣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他这话着实任谁也未有想到。 秦瑶目中含泪拉扯住他的袖口不住摇头。 结衣站了起来,轮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小次郎捂着脸神情极为复杂,“我是为你们好!” 安倍小三默默的看着他们,他想看看这场子他们究竟要怎么收? 结衣躬行一礼说道:“武田家臣,井上结衣拜见大阴阳师安倍小三大人。” 安倍小三有意无意的斜了她一眼说道:“你就是那个世代经商的井上家的大女儿?” “是!” 安倍小三满是鄙夷的说道:“商人之女,便蒙赐姓也低劣的很,你不配与我说话。” 结衣面色一僵,这是他心中难以言表的痛,纵使富甲天下却连平民都不如。她跟大家总装作一副大姐的样子也有少许是为了掩盖心中自卑,此时内心痛点被人当面戳破当真痛苦不已。 安倍小三故意这么说,就是要当众折辱于她,日本等级森严结衣作为家臣确实没有替主人说话的份。 哪知结衣忽而挺起胸膛昂首道:“朋友之间相互关爱,相互扶助本是常理,何在乎于地位阶级?丰臣秀吉当初也不过是一个粗浅的农民之子,现今不也贵为关白?若如安倍大人所说,那也太过短浅了吧!” 安倍家所有人自幼时起便将人的三六九等牢记心中,这观念根深蒂固,纵使井上家乃是丰臣重臣却依旧觉得结衣不过是个贱民,只是不好得罪罢了。即使她这番话说的辨无可辨,心中仍是把她视作蝼蚁。 安倍小三听了这话思索半晌,沉吟道:“哦?看在你一家忠君为国也颇得赏识,我便姑且听听你说些什么吧。但你记住,这是我给你的恩德而不是你应得的。” 结衣一躬到地,甚有礼节,“我虽为家臣不能僭越,却也想替自己少主做番辩白。安倍家的内门试炼向来只有内门弟子可以参与。你们安倍家等级森严,如此规矩我等岂能不知?我家少主怕乱了安倍家规矩宁愿自己毒发身死,此番舍生之举实乃为你安倍家百年规矩着想。” “哦?这么说反倒是我不知轻重了?” “我只是说我家少主的顾虑。” “这么说你家少主是想参加试炼了?”安倍小三斜眼过去,眼中极尽鄙夷之态。 结衣摁着小次郎头颅狠鞠一躬,回答道:“是!” 安倍小三又问:“那方才你殴打你们少主又作何解释?” 结衣面漏狠色,十分坚定的说道:“不用解释,身为家臣以下犯上自该惩处。”说罢抡圆双手不住猛抽自己嘴巴。 只听饭堂之上“呯呯砰砰”一通猛响,不出一会两腮便已红肿。 “够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退下吧!”小次郎命令道。 结衣充耳不闻,依旧舞动双手死命打去。 安倍小三看了半晌,悠悠道:“你听不到你家少主命令吗?杂碎!” 小次郎双眼通红向安倍小三瞪去,只见他以看待畜生一般的眼光瞧着结衣。直到小次郎竭力摁住结衣的双手,这巴掌才算停下。 小次郎紧咬牙关,极力崩住颤抖的身躯,用尽全身力气从嘴角缝隙间蹦出三个字:“我参加!” 安倍小三饶有玩味的看着他,轻抚了一下头发说道:“你既已拒绝,怎知我还愿不愿再让你参与其中?” 小次郎面色铁青,沉默半晌,低吼道:“还请安倍大人恕我无礼之罪!”说罢又是一躬。 “给你疗毒的究竟是何人?!” “不知!!!!” 安倍小三笑了,笑的如此开心,他甚至觉得似小次郎这般的人不应存在世上。 他面色一展轻声说道:“既如此,今日午时,齐神町见。哦,对了,你们之中若是有人取得优胜,我便派人助你们寻玉藻前。” 安倍小三留下话后就带着我孙、多喜、玲子、少愁出了饭堂。 安倍我孙见他面部不住的抽动,连眉毛都拧成了一股麻花便悄悄跟在了他的后面。 二人本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却因有希子之事心生嫌隙。这个嫌隙自十几二十年起,他俩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始乱终弃,已经成为二人之间难以逾越的裂痕。不知何时这道裂痕似架起了一座桥梁,这个桥梁便是安倍玲子。 我孙知晓安倍小三如此羞辱结衣,是为了给安倍玲子出气。这事虽说做的过了一些却颇合心意。如此一来,彼此嫌隙已然淡了几分。 安倍小三与我孙回到了书房之内,他关上房门指戟骂道:“他娘的一个浪人、一个婊子,杂碎一般的东西还敢拂逆我的意思!狗东西,要不是背后有武田信玄,我早就活剐了他们!” 我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笑不怒,就看着安倍小三在那骂来骂去,直到他问候完小次郎和结衣二人的祖宗十八代,才说道:“我倒是挺欣赏那个假冒武田家义子的人,这份胆识,啧啧,难能可贵啊。” “胆识?!他有个屁胆识!!披着武田家家纹招摇撞骗的浪人,还有胆识?” 我孙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安倍小三。 安倍小三继续骂着,直到自己骂的没了力气才改口道:“好吧,瞒不过你,我也对他有些赏识。” 我孙这才道:“你看你,就是言不由衷,跟我还用藏着吗?别人或许不知,难道我还能看不出你为何发怒?” 安倍小三突然转怒为安,他这脸变得极快,原来方才那般恼怒竟全是装给人看的。 他轻挑着眉毛,不住的打量眼前这个人。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可以说熟悉已久,可即便两人相伴至不惑之年,他还是觉得面前这个人深不见底。 安倍小三问道:“你竟知我为何发怒?” 我孙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没有。你根本就没有发怒。” “我刚刚那般还不算怒?” “不算!” 安倍小三面色一冷,低声问道:“那你说我什么样子才叫发怒?” “现在这样,被我猜中心思的时候。” 我孙瞧他面目已然知晓猜的对了,在他身侧鞠了一躬说道:“你素来雅量极好,怎会为区区小事动怒?况且你不仅没怒反而心中甚喜。” 安倍小三瞪大了眼睛张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什么喜?” “您不是将‘鬼发妻’的毒送给了风魔之里的右近吗?此毒原本无药可救现在居然有了解法。若真有解药,咱们留下几颗,再在朝中广布‘鬼发妻’,到时候他们为了活命还不得看咱们脸色?” 安倍小三点点头,“知我者莫过于我孙君也,你也知道,当初我为了讨好德川家康,将妖毒‘鬼发妻’送给了风魔之里,今日此毒有了解法可算是喜事。” 我孙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件,并不是全部。” “不是全部?那你说说我还为何而喜?” “你喜的是找到了制作解药的大夫,这样……咱们或可让他办一件大事!” 小三与我孙相视一笑,算是默认了他的想法,旋即又问道:“那如何能找到这个大夫?又如何让肯让他办另一件大事?你可看见了,‘安土桃山之鬼’护短的很!” 我孙沉思了一会,将事情旅顺了一遍说道:“依我看这个大夫就在这几人之中!咱们不妨……” 这主意十分歹毒,他怕隔墙有耳,趴在安倍小三耳边将心中打算尽数告诉了他。 安倍小三听后哈哈大笑,夸赞道:“不亏为我之诸葛,真有你的,就照你的意思办!你且去看看玲子需要什么帮助,定要让她亲手打败那个中土小孩!” 我孙极为爽快的应了,在他心里结衣是欺负玲子的主谋,孙胜便是她的打手,安倍小三这一令与他不谋而合,行了一礼便匆匆退去。 小次郎房间内。 结衣正与小次郎赌气,其余三人虽知他们都是为了彼此着想,可终究不知该如何劝。 过了许久,小次郎问道:“你已决定了?” 结衣看了看他,泄了口气回道:“不光是我决定了,我们四个都决定了!” “可我不想让你们身陷险境,即使现在已经……” 秦瑶道:“公子别说了,我们既已有了主意便不会做更改的打算。你我初识你便救我于危难,你几次险象环生可曾退缩?” 小次郎与结衣初识于献豆町,那时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美酒才挺身而出救下秦瑶。 那时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顾,与大家相处日久,见大家古道热肠舍己为人,自己也耳目浸染懂得了许多。 如今再回看往昔之事,心中模糊之处已有所了然。当时救下秦瑶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胸中那颗灼热的仁侠之心使然,此心自生便来自始而有,不为外物所扰。 既然自己尚且如此又怎能让朋友退却?心念一定,说道:“好!咱们生不能同,死能相共。不论安倍家是好是坏,是善是歹,咱们并肩携手一并闯过!” 四人相视一笑,大喊一声:“好!” 第二十九章‘鬼刃’ 四人又商量了一些对策各自回房休整,小次郎将‘鬼刃’拿了出来独自冥想。 “我之前在‘血雾之森’九死一生,多亏鲜血流经‘鬼刃’变得阴冷才能逃出生天。既然‘鬼刃’阴冷,却为何又在天寒地冻之时从它流回的血液十分暖热呢?这两者结果截然相反,莫非这剑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孕育出了剑灵?” 小次郎以前听师傅说起过剑灵一事,如果一柄剑岁月悠久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久而久之剑中便会孕育出灵体,俗称剑灵。 剑灵代表剑本身的意志,有了剑灵的剑便可称之为神兵。剑灵认主,并与主人达成默契,二者合二为一逐渐步入人剑合一的境界。 当然,并不是说使用没有剑灵的剑就达不到这层境界,只是获得剑灵承认的持剑之人即使武功稀松平常也能轻易达到,可以说剑灵实乃剑客良助! 小次郎静坐冥思,细细体会从‘鬼刃’之上传来的气息,不知不觉竟进入了十分玄妙的境地。 渐渐的他来到了一片幻境,幻境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忽而头顶之处三花聚集合为一处变成一朵洁白的雪莲。 白莲晶莹剔透,生出一点白光,白光自头顶而下,游走于全身经脉各处,白光甚是暖热,四肢百骸无不舒畅。 白光游走全身之后便落到了足心,忽而自小而大自衰而盛,从足底穴道一点一滴丝丝向外蔓延开去。 突然白光暴涨,须臾之间爆射百万余里,整个世界被这光亮耀的犹如白昼。 小次郎此刻心神十分敏锐,心念一动便能触及世界每个角落,猛然发现世界中心处有一块极阴极冷之地。 心念一闪,眨眼之间,横跨五十万里来到此地。 但见一朵硕大黑莲自下而上通天贯地,黑莲之上散发混沌浊气与白光清气不相上下。 小次郎仔细打量着它,伸手触碰之时,顿觉一股极其熟悉而又十分苍凉的气息从掌心之中蔓延全身。 忽而一个片段打入脑海,小次郎闭目而视,只见一个四首八臂的魔罗正与四尊佛陀鏖战,轻灵一动天崩地裂、日月失色...... “这是......什么?” 在这空旷的地界再无第二个人,他只是心有疑惑脱口而出罢了,哪知此言一出,却有一音答道:“你竟不知这是什么?” 小次郎一听有人回答心中更是疑惑,只觉这个声音虽然陌生然心中却得无比熟悉。 他猛然睁眼,但见黑莲之中似乎传出女子声音,那声音娇柔软糯,魅惑不已直击灵魂,遂又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又道:“你未想起来吗?” 小次郎听这声音之中饱含失望之情,故而问道:“你是让我想起什么吗?我自懂事起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历历在目,可未有什么是我想不起来的。” 那声音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你未想起来就未想起来吧。”随即黑莲之中,黑光大盛刺的小次郎两眼生疼。 待得黑光过后黑莲越变越小,竟有一少女从黑莲之中缓慢生出盈盈而立。 这女子与他年纪相仿,小次郎朝她面目看去,只觉的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次郎问道:“你是剑灵吗?”少女摇了摇头。 小次郎又问:“那你是谁?怎么像是在这剑里。” 少女道:“我便是你手中的‘鬼刃’!” 小次郎吃了一惊,心道:“这窈窕的女子竟是‘鬼刃’!” 他心中想着尚未说出口,哪知那少女却说,“不必惊讶我就是你手中的‘鬼刃’。” 小次郎又吃了一惊,惊呼一声,“怎么我心里想些什么你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鬼刃“咯咯”直笑,丰乳细腰、长腿腿阔臀、花枝乱颤。 她笑了许久才道:“别说你懂事的时候,就算你是只猪我也记得你身上发生过什么。” “你当真什么都知道?完了完了,我对安倍家众多女弟子的心思你不会也晓得吧。” “你几时尿急几时憋屁我都记得无比清楚,何况是这些小心思。” 小次郎在食味町之时对众多安倍家女弟子想入非非,为了这事还被结衣说了,他自觉面上无光,低下头去面漏愧色。 鬼刃又笑道:“这些小心思不值一哂,你也不必太过挂怀。就算你娶个十个八个也没甚要紧的。” “这……难道不该一心一意吗?” “你当年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仅凭一己之力荡平六界何等霸气!怎么今时今日却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 鬼刃自知说错了话,言语一颤,又慌忙改口道:“你以前从不近女色,我也不知是不是该一心一意。” “我以前……是前世吗?你说的荡平六界……世上真有六界吗?我以前居然这般厉害?” 小次郎连珠炮似的问了诸多问题,闹得鬼刃十分头大,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些事你以后自会知晓,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以后也别问了。” 小次郎搔了搔头,干笑两声说道:“那你为何见我?又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哪?……” 他一连又问了好多,也自觉十分无礼,又干笑了两声。 鬼刃轻轻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好奇心如此之重我还得好好适应。这样吧,你心中诸多疑惑的我挑些紧要的告诉你。” 小次郎心想“鬼刃真的好温柔什么都替我想到了,要是换做秦瑶虽也能如此温柔,却不如鬼刃这般神通……” 他心中越想鬼刃面色越红,最后竟红的跟番茄一般。 鬼刃亦知他心中所想,听他在心中不住的夸自己不禁漏出小女孩那般忸怩的神态。 小次郎见他扭扭捏捏,伸手向她头上摸去问道:“你生病了吗?” 鬼刃面色一怔回过神来,伸手搪开了他,低头说道:“没有,你别瞎想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俩手掌轻微一触碰小次郎便觉得一股阴冷从对方手掌传递过来,恰好他身体十分炙热,两者相融顿时无比舒爽。 他极为享受这种感觉,兀自停在地上感受这股气息。 “我什么也不说你也知道我刚刚怎么想的吧。” 鬼刃道:“不错,你刚刚从我这里感受到了阴冷十分受用。” 小次郎又问:“那你知道我现在想问什么?” “是,这里是心莲,在你的剑里。至于我为何来见你……这说来话长,其实并不是我要见你而是你来找我,这你可知?” 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小次郎脑容量有限,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我来找你?这里我是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在这啊。” “这……反正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不论你来寻我还是我来找你,反正咱俩见到了已是事实。况且,我这次来是为了帮你的。” 小次郎听了这话更加糊涂,“她说来帮我,一把剑又如何帮我?我现在内力全失自用不出有威力的剑招,难道她能去除我体内‘鬼发妻’的剧毒帮我恢复内力吗?”他想了这些,满眼期待的看向鬼刃。 鬼刃却摇了摇头答道:“不能,至于如何帮你到时候你自会知晓。你近些时日出山历练,心境增长颇为迅速,于天道感悟也到了一定境界,这才让我俩见到了,至于其他的事恕我还不能相告。” 小次郎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声音在唤他。 身处心莲之中身体之上的诸般感受居然比平时还要敏锐,心念一动便知时辰已到,秦瑶来唤他出门。 鬼刃嫣然一笑道:“这女子倒是颇为照顾你,是个不错的人。你快回去吧,以后千万别把我再给扔了。” 先前与右近、左近两兄弟战斗时小次郎曾两次仍下‘鬼刃’,心中十分歉疚,红了一下脸应声道:“再也不会了,以后我撒尿拉屎都带着你,绝不再将你扔下。” 鬼刃骂道:“谁管你撒尿拉屎!反正以后刮胡子、削头发、杀猪、烤肉、劈柴可别再用我了!” 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小次郎呆傻的很,这一柄‘鬼刃’当了许多工具,对于‘鬼刃’这等世间一等一的神器来说,实在是大材小用。 鬼刃又看他面上翻红,痴痴的盯着自己便问道:“你是想看我面目?” 小次郎羞红了脸说道:“你面上这么多黑气,都看不清你本来面目了,能让我看看吗?” 鬼刃嗤笑道:“世间男子还真是一般心思,你看完可得赶紧回去,否则试炼可赶不上了。” 黑气逐渐散去,逐渐漏出鬼刃的面容,小次郎凝神看去,心中大惊说道:“你竟是……” 结衣见秦瑶去小次郎屋内时间有点久,前去寻她,她刚出口喊了一声“瑶儿”便即住口,捂嘴而笑自言自语道:“莫非这两人情之所至......嘿嘿,我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她刚转身要走,就听到秦瑶呼喊道:“结衣,你快来,公子他似乎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还是你在献豆町这么久什么也没学。”说着便推门进了屋内。 只见秦瑶满面飞红,娇怪道:“什么学不学会的,你想哪里去了。” 结衣看到秦瑶衣衫工整面色既羞且急,小次郎盘膝而坐将‘鬼刃’平放在膝上,头顶不住冒着热气,脸上时不时漏出淫笑忙问道:“他怎么了?一直是这个样子?” 秦瑶点了点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这是在练功?” 结衣伸手往小次郎额头摸去说道:“以我修为看不出他究竟如何,额头温度似冷实热,莫不是......他练功走火入魔了?” 她大声唤道:“孙胜,你快来看看你小哥哥是什么情况。” 孙胜此时正与笕十藏在意念之中模拟与式神对战的情景,听她一唤顿时缓过神来回道:“来啦!”扯着笕十藏就往小次郎屋里跑。 结衣见他满头大汗随口问了句“你刚刚也在练功?” 笕十藏看孙胜整副心思都在小次郎身上替他回道:“我们刚刚在演练,想想怎么打败式神。” 结衣点了点头,又对孙胜道:“你看看他有什么异样?我刚刚摸他额头热中带寒,似乎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孙胜凝眸而视,但见他呼吸均匀,面色如常未有一丝走火入魔的模样,又伸手摸了摸小次郎的脉搏和额头,竟是冰里带热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思虑一下说道:“我也看不出他究竟怎么了,但我肯定不是走火入魔。” “为何?” “修习内功,行出差错才会导致走火入魔,小哥哥内力全失想走火入魔也不能啊。” 结衣没趣的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我这不是担心他吗。” 秦瑶说道:“不怪结衣,是我发现公子这样才唤她的,孙大夫你看看能不能给他唤醒。” 孙胜从胸口拿出银针,攥了一根最长的捏在手中说道:“我也不知道小哥哥淫笑什么,我先用银针刺他人中穴试试,若是一刺不醒我再试别的招。” 他这般说着,哪知小次郎突然之间叫了起来“你别打别打,我就说你生的美你打我做什么。我错了不行了,我再也不摸你脸了......” 众人见他醒来都以为他是被孙胜那根长长的银针吓醒的,哪知他说了这么一段话,似有无限旖旎,娇羞打闹。 结衣啐了一口骂道:“我当你走火入魔了,害的我们白白担心一场,原来你这憨货春梦了无痕不忍醒来,算我们多余!” 小次郎向众人面目看去,有人生气、有人失望、有人尴尬、有人发懵,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正尴尬时,秦瑶满脸失落的对他说:“公子,时辰到了,咱们现在该去齐神町了。” “秦瑶这围解的好啊!”小次郎心想着,但看向秦瑶面色十分失落也知道刚刚那番话语着实伤到了她,干咳了两声说道:“方才......这个.......” 他想安慰秦瑶几句,可实在编不出瞎话,秦瑶却柔声道:“公子,没事的,咱们还是好好应对内门试炼吧。” 小次郎只怪自己太过花心伤了秦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于她,想了半天也只能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随她一起走了。 齐神町相距前院仅有一射之地,五人缓步而行不出半刻便已赶到,他见安倍家众多内门弟子均在地上坐着也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又过一会,安倍小三携着安倍我孙、安倍多喜、安倍玲子、安倍少愁并着若干亲传弟子进入町内。 小次郎几人见了他们,依照礼节与众多内门弟子一起鞠躬行礼。 安倍小三眯着一对狐眼扫视而过,目光扫到小次郎面上时先是轻轻一笑随即立刻板起脸问道:“来了?!” 小次郎缓行一礼回道“来了!” 二人对话极为简短火药味十足,安倍小三递给我孙一个眼神,我孙立时心领神会。 “下面我安倍家内门弟子试炼正式开始,在坐的各位都是本门精英,彼此试炼旨在相互切磋相互进益,不可痛下杀手!” 众弟子齐齐一躬俱答到:“是!” 我孙又道:“此次试炼与往年不同,本次有五人来自武田家,大家既不可伤了两家情分也不可让人小视了我安倍家。比试之时不必留手也不可伤人,都可明白?” 众弟子又是齐身一躬。 我孙刚要继续却被小次郎打断道:“管家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我孙心念急闪,心想“莫非这人来都来了,还打退堂鼓的主意?”他这次可看不懂了,眼睛急忙瞟向安倍小三。 安倍小三也与他是一样的神情,满脸的疑惑,但他毕竟是安倍家族的族长,开口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小次郎躬身行礼,说道:“我对方才饭堂之态倍感愧疚,还请安倍大人不要怪罪。我等五人之中,上结衣和秦瑶乃是女子,孙胜尚是个孩童,且井上结衣身体有伤、秦瑶不会武功,还请安倍大人免了这三人的试炼。” 笕十藏也想随声附和,但他自知以自己忍着这等贱民的身份,在极重阶级地位的安倍家实在没有说话的份,故而只能满眼期待的看向安倍小三。 安倍小三心中思忖着刚刚已然在众人面前羞辱了井上结衣,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至于秦瑶他本就没有看中,参不参加也无所谓。 至于这个孙胜.......按理说他还是个孩子即便不参与试炼也无关大雅,可他为玲子出的这口气还未净,况且他乃是安倍我孙推测的那个‘神医’,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过这次试探的机会。 他稍稍一琢磨便有了说辞,“井上结衣乃是丰臣重臣,自需要安心养伤,另一个女子既然不会武功也无需参加试炼。至于这个孩子......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听玲子说他的功夫俊俏的紧,而且我安倍家也有许多少年英才,正可以与之切磋,武田君你意下如何?” 小次郎听后略一踌躇,他不想孙胜在此犯险正要想方回绝,却看孙胜面色十分坚毅,面目之上颇有风萧萧兮、背水一战之感。 小次郎被他情绪一激,心中也荡起豪迈之情,慨声应道:“好!就按安倍大人说的办!” 番外篇风雪比叡山一 且说有一魔星,乃是佛教中魔祖波旬之恶念幻化而成,在九天之上,采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逐渐开启了灵智遂逃离天界化作天石落在东瀛比叡山上。 此山原本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山中奇峻险峰不计其数,花鸟鱼虫、桑田美池、人丁兴旺端的是一派繁华。 而现今却变得一片荒芜,莫说是人影即便顽强的野草也落不了根。偶有旅途客商路过此地者,便觉阴气阵阵、寒风习习,若是行到了深山之中,便会被怨气瞬间蒸发殒命当场。 要问此山为何变得如此光景,还需从因到果慢慢讲来。 想当初,日本三杰之一的织田信长自尾张发迹,每战必取、每攻比克,十几年间已将日本大半河山收入囊中,剑锋所指,所向无敌,唯独在与比叡山僧兵的战斗中连连受挫。 夜已深,此时北风正劲,雪花伴着凛冽的寒风与稀疏的星月簌簌落下。 连绵的军帐依阵法而列将此山层层围住,而居阵眼位的便是此军的统帅——织田信长。 伴着军帐内昏暗的火光,信长全不顾袭来的寒风负手而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大袖一甩掀开帐帘转身而入坐于茶台,急唤手下三员大将来营帐商议军事。 军帐极为简陋,除了比寻常军官的帐篷稍大了一些别无异处,内里陈设极为朴素简洁,除一张地图、一把佩剑、一张床铺、一方茶台、几本兵书便再无他物,吩咐下人采了门外积雪煮了一壶水便端坐读书。 待得雪水沸腾,三人便急冒风雪而至,于账外抖落身上的雪入得帐内。 信长于茶台挥手示意,三人行了礼屈膝而坐,等待垂问。 那三人分别是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和木下秀吉,都是当世响当当的人物。 胜家与长秀是信长身边的肱骨老臣,出身名门地位尊崇身置尊位,秀吉虽功劳不小,但与二人相比出身微末便坐于末席。 营帐之内未有炭火,信长便斟了三杯热茶送予三人暖身。 胜家与长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唯独秀吉接而不饮似在苦思些什么。 信长目光从三人面目之上徐徐扫过,落到了木下秀吉的身上。 “各位都是国之柱石,现下军情紧急比叡山久攻不下,我军长途跋涉疲累不堪。眼下正属隆冬时节粮草紧缺,我军又水土不服士气低落,是战是退我一时踌躇不能决断,烦请三位给我拿个主意。” 三人苦苦思索沉默不语…… 信长又道:“如若不退,有何取胜之法?也可说与我听。” 秀吉经方才思索心中已有了计较,向胜家与长秀拜了拜道:“比叡山之所以久攻不下皆在于延历寺僧,僧人不事农桑整日习武操练,战斗力之强不下于越后、武田等军。我部久攻不下也有情可原,究其原因便有三点,其一比叡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敌军据险而守我部确实不易攻取。其二时令不对,我军每每攻山之时便天降雨雪增加攻山难度。进而导致我等军困马乏进攻无力,久攻不下之后又损了士气。其三山上僧众常年习武弄棒,武艺精湛加之僧众于山下百姓素有恩德,百姓与僧众同仇敌忾我军实不易取胜。地利、天时、人和僧众三者皆占,此乃我军战败之理。如主公想要取胜,恕我愚钝,还未有良策。” 信长思忖了一会,笑了笑夸奖道:“此番分析鞭辟入里着实难得,你且听听两位前辈的建议增加进益。” 说罢便将目光投向了丹羽长秀,长秀复饮了一杯朝信长拱了拱手。 “适才秀吉所言甚是,但此番言语说的乃是兵法中的知彼。孙子兵法中有云‘知彼不知己则胜负各半’老臣认为我等不胜亦有三点,其一我部紧急攻山准备不足,若细细筹谋待得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行攻打定会事半功倍。其二我部粮道涩滞,比叡山坚如铜铁将士们饿着肚子定攻取不下,倒不如我部先固守在此构筑粮道。其三我军在此地少有人望,那延历寺众僧经年累月施行恩惠,在山上百姓中人望极高百姓与僧众共御外敌,我等难以抵挡,可以用离间之计将彼之优势化为劣势。” 信长听后心情大好,“有二位筹谋我这心病已去了一大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这破敌良策却迟而未有,胜家你说说,我们如何破敌?” 柴田胜家听得二位言论心中早有计较说道:“禀主公,这破敌之法我已想到,不过需屏退左右。 秀吉和长秀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信长讪笑一下,“胜家,难道这有外人?” 胜家叩地而拜,“烦请主公应允。” 长秀极为不悦说道:“这里有人怕抢了功劳,你我也不惜听他污言秽语吧。”说罢拉着秀吉便走出营帐。 待二人走了出去,柴田胜家起身趴在信长耳边低语,“若要取胜可明年盛夏之时放火烧山。” 他心知秀吉和长胜乃是心系百姓之人,故而屏退二人。 信长听后大惊,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山上百姓众多,这一把火下去人畜皆无。我部乃正义之师,如此行径怎逃的了天下悠悠之口?!”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信长思索了一会说道:“我也想过火攻的计策,只是此计太过歹毒不便为之。且长秀和秀吉都是心善之辈,若用此计恐我部军心不稳……” 信长看胜家面露得色转而问道:“莫非你有什么良策能够甩拖?” 胜家笑道:“若不如此,我怎敢向主公如此建议。我部就在此地按照长秀与秀吉建议屯兵驻扎、潜修粮道。待拖到明年盛夏时节,我再亲率几百精锐死士连夜烧山,保证山上没有一人能活着下来。待烧山完毕,我便让这些死士自焚,保证不会泄露一点风声。将来有人问起,主公便可以天干物燥山上失火来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 信长心惊说道:“你那些死士当真如此保靠?怎可保证不漏风声?” 胜家道:“此乃臣随身精锐,经臣悉心调教忠心不二,还请主公放心。” 信长道:“保险起见,你我还需表演一段。” “请主公明示。” 信长摸着胜家后背安抚道:“我深信你忠心不二,不过你还需忍着些。来人啊,柴田胜家罔顾人命,拖出去杖责二十军棍!” 长秀和秀吉听到信长传谕转身入账,拖着胜家就向外走。 胜家心中又惊又俱不住的呼喊道:“主公,为何?这是为何?” 待胜家走远信长幽幽叹道:“这叫周瑜打黄盖,也是你私养死士的下场。” 正行刑之时,只听得账外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疾驰而来,随着一声长嘶当即停住,一名兵士翻身下马滚落帐前,喘着粗气急急来报:“启禀主公,副将军有密信呈上。” 信长闻言,扯帘出得帐外,只见那人满身是血,受伤无数。仔细查看之后,发现伤口竟不似刀砍剑刺,更像是被野兽利爪所伤。 见此伤口信长心中莫名慌乱脑中浮现不详预感,扶起士兵柔声安慰,“莫要担心,吾定保你性命。来人啊,快将此人送往我账内着人医治。” 那士兵听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能自已。 信长心道不好,手下亲兵心智坚韧如斯,怎会如此痛哭?急忙拆看信件,一目扫过大惊失色,嘶吼问道:“吾弟尚在哪里?快说!快说!” 士兵面如死灰呜咽道:“副将军为了掩护我等已被山上众僧抓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信长听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秀吉眼疾手快,赶忙扶起信长。 “主公,有何变故?” 长秀也急忙起身上前询问,只见信长暗自垂泪喃喃道:“大业难成,吾弟命休矣。” 秀吉听后赶忙拿起密信将信件内容逐一扫过,只见其手越来越抖,也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长秀满脸疑惑,赶忙拿起信件看了看,也是大惊失色、面如灰土。 原来信长久攻比叡山不下便派其胞弟带着一众亲兵混入僧众之中探查敌情,此信便是数月以来所得军情机密。 信上写道:吾兄信长,见信如晤。弟与一众亲随已成功混进延历寺僧众之中三月有余,可近一月之内,弟经历了人生中最为诡异恐怖之事,还望兄长早做打算罢兵而还。 上月初一,寺中来了一个身着道袍的和尚,自称为天神教的教主,妖人号称自己是众神之上的神祗,已将佛、道两门尽收麾下,如今显圣是为了救助众人登上仙途、称霸凡间。如若不从,自有比那阿鼻地狱更可怕的现世报。 众僧见妖人狂说大话,哪肯相信,纷纷要将他轰出寺去。那妖人也不抵抗,见那僧众离得近了,以手为刀连斩两人头颅。众僧见此尽皆骇然,有些胆大的拿起兵刃要其拼个你死我活。 延历寺僧众武功奇高,我等亦敌之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七八人手拿戒刀劈砍而去,眼见那妖人便要伏尸当场。 可那妖人不慌不忙,手捏法决使了个定身法将众僧定立在地,又捏法决低喃念咒,只见二人的头颅与尸身自行蠕动交叉相接,血管与肌肉伸展出来连接而上。不待一炷香的时间,那被砍掉的头颅竟在异体上愈合开来,待一口大气喘过,两人重又活命。 二人复活后,对妖人是感恩戴德,仿佛游历过地狱一般,说阿鼻地狱的诸多苦楚,多亏神人解救才逃得升天。 众僧见二人说的情真意切,又眼见妖人如此手段就此便信了大半。 而那些不肯信服之人,妖人便当众将其虐杀致死,再亲手将其心、肝、脾、肺、肾这五个脏器掏出,炼成丹药送予信徒。 如此悖逆人伦之物,哪有人敢吃。妖人又接连杀了几个拒绝服丹的人,众僧才闭着眼睛囫囵吞了下去。 弟不怕死,可为了留得性命助兄长完成霸业也不得不服。 那丹药自带一股清香毫无人血之味,入口即化吃后顿觉腹部一股暖流随着血液流变全身。 初食便觉体格强健、气脉顺畅,再食之后更觉自己力大如牛、健步如飞,几次下来即便弟心坚如铁也对丹药趋之若鹜。 妖人恩威并施,言听计从者便赐予丹药以作奖励,稍有不服的便虐杀致死炼制成丹。 几经往复山中稍有良心的僧人竟全都死绝,剩下的除我等以外,皆是对那妖人忠心不二、至死不渝。 只是这药食之越多变化越大,起初只是头发长出丝丝白毛,其后越长越多,待白毛多如长发之时,便会生出利爪尖牙爬地而行不人不鬼。 僧众一面享受丹药带来的强大、一面又害怕自己变成非人的怪物惶惶不可终日,终有一日按捺不住前去寻那妖人讨要说法。 只见妖人端坐高台之上,将玉帝与如来的法身铸成一尺五寸高的铜像随侍身侧,左手端着佛莲右手拿着拂尘对着众僧满口悠悠。 “你们不必惊慌,此等异相乃是羽化的征兆,人之五脏对应五行,每炼一颗便耗一人,十颗之后便入地仙之流身体出现‘祥瑞’之兆,吃得二十颗便可直接吸人血脉以增功力,直到吃得百人便能羽化登仙,永享仙境之乐。这丹药功效与否全凭心定与否,若是你们笃信我天神教,忠心耿耿自会羽化。若是三心二意,存有他念,则会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怪物,成与不成皆看自己。” 众人听得服此丹药能够羽化登仙,尽皆疯狂哪里还管变成什么样貌,唯恐自己吃的少了。 那些服了二十颗以上的竟趁夜下山将山下百姓抢杀一空,只可怜了山下无辜老幼被那僧人般的信徒吃的一人不剩。 现今僧众白日里还是人的模样,到了夜里便变形似厉鬼,十分骇人…… 密信到此便断了,留下一大滩血迹干透纸上,想来其弟将密信写到此处便被人发现,力拼血战护送军情以至于身陷囹圄。 信长暗自垂泪仰天长叹久久不言,众人怕信长伤心过度尽皆上前说些宽慰之语,唯独秀吉左思右想来回踱步思忖对策。 突然秀吉下跪禀道:“主公,我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望主公应允。” 信长素来知晓秀吉临阵万分机巧,妙计百出,几次险象环生皆靠秀吉应对,听得其有良策面色稍缓当即问道:“有何妙计,快说来听听?” 秀吉道:“此事十分诡异难辨,真假亦不知。为了不动摇军心,我等万万不可将此消息透露。待我挑匹快马趁夜上山探得敌情,为主公做先锋……” 还未说完,众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打断道:“你不要命了!” 信长与秀吉相处日深,已然猜出后面所言定是要与天神教妖人同归于尽,伸手扶起了他。 “秀吉,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比叡山之变故宁信其有、勿信其无。你既知那山上众僧多半已变得不人不鬼,你若前去定是凶多吉少,切不可冲动。” 哪知秀吉又跪了下去,坚定道:“诸位好意我心领了,敢问主公,延历寺僧众已尽变妖魔,如若不除今后焉有我等安身之地?如今我等还有一战之力,如果就此而退只怕今后整个日本都将沦为地狱。” 信长乃何许人物,心中早已想到此层,只是其胞弟被俘山上生死不知,怕贸然出兵恐危及性命。 秀吉见信长犹豫不决又道:“主公,副将军身陷囹圄,我等投鼠忌器无可施为。属下愿凭一根长棍救回副将军,况且我有猛将真田幸村,当世无敌,我二人合力定可救出。趁得此时,主公再率军大举攻山定能一机而破。纵使舍秀吉一命,也要救天下百姓于水火,求主公应允。” 信长知其赴死之心大为感动,“倘若你真能救得吾弟攻伐上山,不仅霸业能成更能为天下除一祸害。只是秀吉你是何等人才以后诸事还需多多仰赖,此去九死一生断不能让你轻易赴死,我们还是慢慢筹谋对策吧。” 正自踌躇时,听得比叡山下锣鼓大振、喊声齐鸣,远远听去似在欢庆。 众将以为敌军来犯,急忙命令士兵起身穿衣,不到一刻钟全军便整装完毕以待军令。 信长怕泄露机密下令按兵不动,亲率众亲随策马出营来到山腰。 双方相距极近只有千余米,只见一身着道袍手持马鞭的僧人正骑着一匹白马来回急奔,快马之后拖着一人,披头散发、全身赤裸,在雪中留下一条条长长的血痕。 那人看见信长远远喊道:“织田信长我就是天神教主,你弟弟的命你想不想要?若是想要就独自前来,否则……我可不保证他能挨到几时。” 说完‘啪啪’猛抽马臀,那马疼的吃紧一声嘶鸣、迈开四蹄、发足狂奔。 拖行之人痛苦嚎叫,却未曾有一句求饶之语。众僧见他惨叫都笑开了花。 十几个来回之后起初那人竟没了声音不知死活。 番外篇风雪比叡山二 信长见此目眦尽裂,长秀忙对信长说道:“主公,这是妖人的诱敌之策,且不论拖行之人是不是副将军,即便他是,主公身系军国大任也不能轻易而出。现下还需以大局为重,望主公三思。” 信长借着月光远远看去,那人虽已被弄得血肉模糊,可瞧着身形不是朝夕相伴的胞弟还能是谁! 即便心知是计,可信长耳听真切,眼见确实,怎能眼见胞弟被人如此凌虐? “大局为重,你告诉我以大局为重,那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弟弟,我怎么大局为重!” 正自愤怒之时,天神教主似知信长心思,不断嘲笑。 “织田信长!别人都说你是当世少有的英雄,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怂包。连自己的亲弟弟你都不救,你还算什么英雄?!你就地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说你织田信长怕了我天神教主,以后我就封你做个狗熊大将军顺便还了你弟弟如何?要不你就把自己的妻妾妹妹送给我玩玩,我可听说你家浓姬长得十分貌美你那妹妹姿色也不错,要是我舒坦了我就饶了你这死狗弟弟的性命怎么样?” 信长何时受过如此屈辱?拔出刀来大声喝道:“我织田信长堂堂大好男儿,还能怕了你这妖人不成?!且来吃我一刀!” 秀吉、长秀四目相对,皆知此刻信长怒从心起失去理智,此乃非常之时,决不能任由信长胡来! 秀吉‘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信长大腿哭声道:“主公,万万不可。副将军受此凌辱我等也万分痛心,可此乃妖人诱敌之计,万万不能自投罗网啊,还是让神风队先行解救吧。” 信长怒火中烧在大雪中迎风而立权衡良久…… 他将战刀往雪地中死命插去狠狠道:“神风队长何在?” 一身着重甲的彪形大汉跪地道:“末将在!” “速去将那拖行之人救下带回营帐,还有把骑马那人给我挑了,我要拿他的头祭旗!” “遵命!神风队跟我来!” 一声令下,人头攒动,各有一支百人队手持火把从左右包抄。 神风队乃是信长军中精锐之中的精锐,效仿三国时期曹魏手下虎豹骑所建,又组建配备了西方引进的火枪等武器,端的是厉害非凡。 霎时,喊杀震天,夜中两队火把似两条流光直冲而去,两方兵戈之声络绎不绝。 神风队刀砍枪挑地穿插配合火枪轮番扫射,眨眼间便灭了几百妖僧。 自与信长交战以来,僧众从未受过如此打击,只见得神风队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不出片刻便死伤过半当真如风一般。 一众妖僧眼见神风队神勇再也不敢托大,只听得几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嚎叫,尽皆生出利爪白毛伏地而行,似野兽一般扑咬拼杀。 两军一接,还未等神风队有何动作便被利爪撕裂开来当即殒命。 神风队久经沙场,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可这等由人变兽的妖法实在匪夷所思,纵强横如斯也是一阵心悸不住后退。 神风队长见攻势渐缓,心知此刻心中断不能有任何恐惧连忙发令。 “听我号令,骑兵下马化作步兵,铁炮队上马在阵前分三队轮番射击,重甲步兵压阵,待铁炮队撕开缺口同我一同杀进去。” 众人听后改换阵型,铁炮队骑马而行迅疾非凡,配合火枪威力攻势又起。 又杀了几十人,天神教主见势不妙左右呼喝,妖僧趴地不动白毛炸起做防御姿态。 又经一番扫射,可此次弹丸打到妖僧身上只见一连串火星喷溅,接着听到金戈交鸣的声音便弹射开来,无法伤其分毫。 神风队众人大为惊异,怎么也想不到妖僧兽化之后,竟能刀枪不入。几番攻击下来而铁炮队竟被反弹回来的乱弹伤了大半。 神风队长也不犹疑连忙转攻为守,下令改换一字长蛇阵。 此阵乃是从中国传来,击蛇头则蛇尾至、击蛇尾则蛇头至、击蛇身则头尾双至,由此便将敌军团团围住。 后经信长改良,在大阵之中,组成铁炮队和重甲步兵与下马骑兵三人一组的小阵。此阵虽失了机动性,却在防御力和攻击力上更胜一筹。 重甲步兵个个手持铸铁大盾、身着铁甲,失箭子弹亦不能穿,当世称其为‘绝对防御’。 由重甲步兵在前,铁炮队在后,再配合手持长枪的下马骑兵对中远距离敌人的攻击,可谓是攻防一体的‘战斗堡垒’。 如此大阵属实难破,神风队虽人人都挂了彩,却将妖僧几轮攻击都挡了回去,勉强不败。 火枪虽然伤不了妖僧,却也打的妖僧吃痛,几次下来也是疼痛难忍,只得暂缓攻势。 天神教主见情势不对,又呼喝几声改换阵型。众妖僧听得号令便不再进攻依靠人多优势将神风队团团围住,待铁炮队弹丸用尽便步步紧逼不停挥舞利爪攻击。 妖僧兽化之后力气甚大,连力能扛鼎的重甲步兵也被妖僧隔着大盾击的连连后退。 神风队长大感不妙,众妖僧如此便是想要逐渐缩小包围,只待其意志溃散之时来个‘瓮中捉鳖’。 妖僧越攻越近,口中血腥之气迎风而来直让人头脑发昏、几欲呕吐,若再不思变则命丧当场。 在这危及时刻,神风队长灵光一现,打定主意改换阵型,将长蛇阵收尾相连一致对外,以硬碰硬以期寻得敌人破绽一举攻敌。 可敌人势大,此举无异于强弩之末几个回合下来妖僧便已将包围圈缩的不能再小。 神风队中有人脚步稍微迟疑,便被妖僧利爪劈为两半就地而食。 如此惨状令神风队的士气低落到了冰点,就这么一滞,又有几人被妖僧分食。 此时寒风烈烈大雪纷飞,神风队长的大氅迎着烈风被吹得呼呼作响。 手中火把已烧到了底,血水混着汗水从头上顺着脸颊流下地落到雪地上冒出阵阵热气。 在妖僧几轮强攻之下神风队人人俱都筋疲力竭,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倒下。 一股恐惧忽而弥漫上了神风队长的心头,“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又理了理衣帽拍着胯下良驹说道:“疾风,你我纵横疆场十几年可愿陪我赴死?” 疾风甚有灵性,点头嘶鸣一声以作回应。 队长纵声长啸,满腔豪情携着一股悲凉吼将出来,吼声似一声惊雷平地炸起,划破雪夜。 吼声过后精神大振,双腿一夹一跃而起,连番起落,窜出重重包围,似一把钢刀向天神教主扎去。 队长手臂青筋暴裂,钢失一般的肌肉爆出惊人的力道以燃尽余下生命为代价使出劲力。 “枪下亡魂于我为助!血色天光与我为引,以浮游之力而撼天地,势成!!!!” 这一招,乃是自阴阳寮里的阴阳师改良而来,是燃尽生命与枪下亡魂所用的杀招! 刹那间,枪尖透出殷殷红血化作万钧雷霆,一击刺出抵住教主眉心。 “轰隆!” 一声巨响,枪尖顺势而破刺穿教主头颅。 众人见队长如此神勇,一声欢呼、精神大振,将手中兵器舞的呼呼作响,隐隐有反扑之势。 众妖僧见队长如此神勇,皆回过头来看那教主。 只见天神教主一动不动,竟然死了? 一瞬过后,只见教主体内金光大盛,开眼一笑道:“不错、不错。” 随后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抓,将神风队长便连人带马化成齑粉。 神风队见此,再也没了斗志放弃抵抗,须臾之间便被吃的渣也不剩。 教主甩了甩自己的手对着信长喊道:“织田信长,这些杂碎不中用啊,你再派些来吧。” 信长连连后退,“此等妖孽如何应对?连最精锐的神风队都败的如此惨烈,何况他哉?” 想到此节,便有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呆立当场,直到那教主将其弟挂到了树上才回过神来。 天神教主心想“我刚下界不久,魔星吸收灵魂之事不可图快以免招来天劫。这织田信长灵魂坚韧无比一人抵得上百人,我需得逼他就范。” 旋即拿起一把长刀对信长说:“信长啊你这样龟缩不前是要回家绣花吗?想你出身富贵定没见过屠猪宰狗吧,我就现下就当面演示给你看看。” 说罢抡起长刀在其弟身上从头至脚划了一遍。 其弟尚未气绝,猛一吃痛便又惨叫了几声,口喷鲜血大声骂道:“你这妖人,有能耐给你爷爷一个痛快,如此行径算不得好汉。” 随后向信长喊道:“弟今赴死,无愧于兄。弟在黄泉比良坂处静等兄日后杀敌佳音。”说完便要咬舌自尽。 天神教主何许人,稍见异动单手一捏便卸掉其弟下巴。 “叽叽歪歪个什么劲,想死也得看我心情,我不想你死,你不准死!”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信长痛心以极,兀自强忍泪水对众人道:“妖僧惨无人伦虐待将士。你们莫要惧怕,随我身后踏平他们。” 言毕,一马当先冲出阵地。 众将士紧随其后,数万军马一拥而上金戈马蹄之声响彻山谷。 正当来时,只见教主身后左右分出两个妖僧,猛拽其弟后背皮肉‘刺啦’一声便将皮囊剥下,其弟立时未死,发出阵阵惨叫。 天神教主看向信长“呵呵”直笑,笑声惨叫相伴而至,渗的人心肝脾肺俱都打起了寒颤。 笑罢,天神教主掐指一算对其弟说:“看来你死期已到,我也不必等他了。” 手捏法决潜运神功燃起熊熊大火,火焰从脚底烧到头顶发出阵阵肉香,不出片刻便一命呜呼了。 信长见此再也抵受不住,‘扑通’一声摔下马来晕了过去。 秀吉、长秀见状立即抱住信长,秘令命三军归营,待得众军士回营之后,二人才将信长偷偷送回去。 昏迷之中,信长仿佛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走着走着只见前方越走越亮竟来到了幼时与弟弟时常游玩的草地。 “哥哥你在玩什么呢?”信长抬眼一看只见幼时的弟弟笑盈盈的问着自己。 “我在研究兵法呢,我将来定要让织田家称霸天下。”信长只觉自己也变成了孩童模样,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这副身体,如亲历梦境一般。 “哥哥好厉害,我将来要练好武功陪哥哥一同打天下!” 信长道:“好小子,志气不小。” “那是自然,不过哥哥我现在练剑累了,陪我玩会捉迷藏吧。” 信长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说道:“真拿你没办法,我就陪你玩一会吧。我来当鬼,一会就去抓你喽。” 说完信长头靠在大树上闭着眼睛数起了数来。“……二十九、三十,藏好了没,鬼来喽!” 这一抓便从下午抓到了黄昏,信长喊道:“弟弟,别藏了。一会回家吃饭了,出来吧。弟弟,你躲哪里去了。” 信长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心中焦急,鬼使神差的跑到河边看到弟弟正在河边的草丛内哭泣。 信长赶忙上前安慰道:“弟弟,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哥哥,你说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好吓人。”说完指着自己的脸问信长。 信长一见猛然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弟弟浑身上下变得没有一处皮肉,烧焦的眼睛里爬满了驱虫散发出阵阵肉香。嘴巴已被烧的变形,从细密的口中吐出焦肉腐败的恶臭。 “哥哥,我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变成了这样?!”说着便向信长扑来。 信长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正当扑来之时忽觉天旋地转一瞬间便来到一片漆黑之中。 信长此时已能活动,借着幽暗的冥火,看到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条长长的石桥。 信长摸黑走上石桥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腿脚酸麻不能自已,忽见桥头一美妇正在桥头熬着一锅汤。 信长走向前去问道:“敢问夫人,此乃何地?” 美妇人声色空灵悠悠答道:“黄泉比良坂。” “莫非我已经死了?敢问我弟弟现在何处?” “你弟弟已经去桥的那边了,你可去不了。” 信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我弟弟死的那么惨,怎么连我们死后也不能相见。” 妇人心生怜悯柔声说道:“只因为你还未死,所以去不了那里。” “那我为何会在这里?怎么才能回到阳间?还望夫人告诉我。” 美妇人说道:“我受人之托需求你一事,也有一请求望你应允。如此我便告诉你怎么回去。” 信长一躬到地说道:“夫人请说,我无有不从。” 美妇人摊开手掌说道:“刚刚有一个白衣道人让我将这颗火种转交与你,这火能助你烧光比叡山延历寺里的一众妖僧。但经这火烧过之后,死在山上的亡魂可都入不了轮回了。不仅如此你还要背负这份业障不得超生,不过你若不回去不仅你不能报仇,你与你弟弟还有死去的士兵也一样是这下场。” 信长恨道:“难道这就是你要求我的事?” “不,我求你的事是烧山之后,不论如何都不许再管比叡山?” “夫人何出此言?我还能做什么?” 美妇人说道:“今后几年,将有一颗魔星落到比叡山上。你绝不可觊觎魔星,放任于它。如若稍动念头你便会被这火烧的魂飞魄散。” 信长又问:“那另一件事呢?” 美妇人叹道:“我是个可怜人,丈夫孩子都离我而去。待你死后你便做我的孩儿在此陪我吧。” 信长想了想,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美妇人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记住为娘名叫伊邪那美。” 说罢,便将火种埋在了信长额头处。 信长只觉一股暖流流变周身,一圈过后暖流冲脑直上,欲破头而出。信长只觉头脑炸裂不能自已,大吼一声便即醒来。 一众亲随见信长转醒均热泪盈眶,“主公,大夫说你救不回来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幸而老天开眼将你还给我们。” 信长安慰众人道:“辛苦各位了,我命硬的很,这黄泉比良坂我一时半会还去不得,烦劳各位担忧了。你们不必太过关心与我,军事要紧。” 想到了军事,信长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掌心到处只觉一股剧烈炙热透过头颅。 “弟弟,无论下场如何我都将为你报仇,黄泉比良坂又耐我何?今日哥哥就帮你把仇报了!”。 信长偷偷抹了眼角泪痕道:“传令下去,三军准备,明日火攻比叡山烧了延历寺。长秀你代我传令准备各项事务、胜家你与我准备火种、秀吉你亲率麾下‘真田十勇士’去山上寻得所剩百姓,让其于明日午时前搬离,其余个人依自己职责行事。”众人听后,跪地领命,依令行事。 经此,便有了历史中织田信长火烧比叡山的事件。 信长一把大火将比叡山烧成了焦土,山上妖僧与士兵怨灵纠缠扭曲,使得比叡山十几年间依旧寸草不生,终被天降魔星吸收。 世间百姓不知比叡山的变故,均以为其烧死了山上老少释家信徒。因此,便得了与那魔祖波旬一样的诨号——第六天魔王。 织田信长此后几年多次派人探查比叡山中魔星的消息,终因违背伊邪那美的诺言于本愿寺中被熊熊烈火焚烧致死。 第三十章雀斑少女 安倍小三心中一愣,没想到他能回答的怎么这么干脆,但目的已达便不作他想。 安倍我孙继续说道:“闲话少叙,这内门试炼也不是第一次办了,各中规则大家早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也不多赘述。哦,对了,今年比试将在亲传弟子之外再选一名亲传弟子入家主门下,众位可要尽力。” 说罢一挥手,试炼开始。 他这话一出,场中所有内门弟子人头攒动,听到安倍小三要再选一名亲传,都鼓足了干劲。 孙胜知道安倍我孙有意打压他们三人,故意不说试炼规则。 小次郎瞪着一双大眼向结衣问道:“试炼这就开始了?咱们要怎么比,比什么?” 结衣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哪知道,别问我。” 小次郎转头又向孙胜问了一遍,孙胜也不知这规则,正要找个人来问一问的时候,却听有人在喊:“安倍力和安倍丸到甲一区,安倍我儿和安倍闲到甲二区……安倍堂和孙胜到丙三区擂台……比试开始!” 孙胜听到自己名字,起身回了一礼,张口问道:“敢问丙三区在何处?” 那喊话的男子伸手一指,正指着齐神町东侧之处的一面墙。 孙胜看那向墙,但觉似门非门、似墙非墙,料想丙三区的擂台应是在这墙内,微微额首行了一礼,踏着大步走上前去。 可他走到墙前却不见有任何机括,伸出手来在墙上东摸西摸左找右找,始终找不出关键所在。 他运起内力用力一推,哪知那墙体登时生出反震之力,不待反应便将他震的摔倒。 此番模样甚是尴尬,引得安倍家众弟子哄堂大笑。 “你看他穿的跟个贱民一样,还来这比试,不自量力!” “不知从哪里来的土包子,回家去吧,你一个外人参加我们安倍家的试炼作甚,别被我们打死了。” “你看看这叫什么,这叫参加试炼门都没有!哈哈哈哈,贱民!快滚吧!” 窘境!羞辱!孙胜早就知道安倍家弟子有心要戏耍于他,虽在心中已经做好打算,可真到自己头上还是有一丝丝恼火。 趁着他们公然嘲笑,孙胜定了定神,运足内力试图再推开一次。 便在此时从身后走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安倍家弟子拎着他后颈衣领一把将他甩到一边,轻声骂道:“杂碎,滚开!” 小次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几番隐忍不住上前理论。 哪知一个悠悠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一群酒囊饭袋,德性败坏!对一个孩子何故如此!” 这句话是对安倍家众弟子说的,小次郎忍住怒气偏头看去,说这话的正是在食味町里被众多弟子讥讽的那个安倍家长着雀斑的女弟子。 小次郎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谢谢了!” 那女弟子也微一欠身回道:“不必,实话实说罢了。” 小次郎见她面色甚冷不敢再说什么,继续看向孙胜。 只见安倍堂就地啐了一口骂道:“你是谁家的小鬼,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 安倍家众弟子又是一阵哄笑! 有人大喊道:“安倍堂你轻点,别给他打死了!这小孩子是武田家的家臣,打个推断胳膊折就行了。” “小孩子你别吓尿裤子了,赶紧跑回家找妈妈吧。” “真可怜,遇到安倍皇败长老的亲传弟子了,安倍堂可是个厉害的主,这小孩子凶多吉少啊。” “可不是,安倍堂这人恶的很,跟谁都不留手。啧啧,这小孩子,看来得残啊。” 众多辱骂之声闯入耳中,孙胜本该更有怒气,可他现在不仅不恼反而心中一片坦然,竟抱起拳来行了一礼 “敢问兄台,这门如何能开,小弟我初来乍到,不知机关还请告知一二。” 那长着雀斑的女子听了这话张口呼出一个字,“好!” 小次郎看向她问道:“你为什么说好?” 那女子回道:“他是你们的朋友你们都不操心吗?再说你们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参加试炼?!” 小次郎原不想让他参加,甚至为了这件事还得罪了安倍小三,只是个中缘由不能对外人道,只得干笑两声回道:“我也不想。” 那女子又道:“面对如此羞辱仍泰然自若有礼有节,这孩子若是长大了必定成为一代人杰,所以我夸他一句‘好’,又有什么问题吗?” “自是没有……”她说话十分呛人,小次郎不敢多说便又向孙胜和安倍堂看去。 安倍堂见孙胜不仅不恼反而甚有礼貌,面上一怔,随即说道:“小孩子,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孙胜说道:“切磋比试而已,有什么该来不该来的,大不了一败便是!” 安倍堂竖眉冷哼,不再说话,单手捏起法决口中默念咒语。 只见指间青光环绕,生出一条游龙在指间来回穿行,待得青光渐盛,安倍堂爆喝一声,将青光游龙捏在掌间“啪”的一声打入墙体。 游龙入墙四处游走,游到门边四角各啸一声,那门便开了。 小次郎等人无不惊讶,这等机括无怪乎孙胜猜想不到。 孙胜又一抱拳说道:“多谢,请!” 安倍堂生的甚是魁梧,面目之上颇有凶狠之色,一对狐眼透出凛冽寒光,斜了孙胜一眼,“你当真要与我比试?” 孙胜道:“是!” “到了擂台之上是生是死可由不得我了。” 按理说此次试炼乃是点到即止,决计不能伤人性命的,为何他却说出是生是死由不得我这等话。 小次郎听得清楚,赶忙转头问向结衣说道:“他难道是想杀了孙胜吗?咱们要不要给他叫回来!?” 结衣也正踌躇,要是孙胜被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秦瑶也是这般意思,只有笕十藏对孙胜颇有信心,拍拍胸脯道:“没事的,这人再强能强的过安倍玲子?孙胜连安倍玲子都能打败,这人不在话下!” 小次郎说道:“这话也对,别看他是个孩子,武功可是不弱。只是……我不知为何就是放心不下。” “这孩子打败了玲子小姐?”他们说话被旁边的雀斑女孩听了去,心中惊疑忽而发问。 小次郎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当初还败在你们玲子小姐手上,还是他救了我。这事没不是已经在你们安倍家传开了吗,你难道不知?” 雀斑女道:“我们只听说是你和一个女子打败的玲子小姐,从来不知竟是这小孩子的手笔。” 结衣对小次郎揶揄道:“看见没有,你居他人之功才获得安倍家众多女弟子的芳心。他们要是知道你当初败的那个惨样,指不定能多可怜你呢。” 小次郎推她一把说道:“行了别说了,我也没想引人注意啊。” 他理了理衣服又向雀斑女问道:“这人很厉害吗?武功是什么等级,神参?还是更高?” “你说什么?什么神参。” 秦瑶见小次郎有些尴尬解围道:“是江湖中浪人的武功等级,你们安倍家是不是不用这个。” 雀斑女想了想道:“我们确实不用这个,安倍家的弟子分为内修和外修。内修便是像玲子小姐和多喜少主那般操控式神,外修则是将式神化为铠甲穿在身上增加己身实力。” “居然还有这等式神,我虽对你安倍家不甚了解,却也与你安倍家几人动过手,无一例外的都是操控式神。没想到还能将式神穿在身上,那这两者孰强孰弱又有什么区别呢?” 雀斑女摇了摇头道:“这两种式神各有各的长处,难以比较,看个人修为,至于其他的……这属于本门事物我不能告诉你们。” 小次郎又问:“那这个叫安倍堂在你们安倍家实力如何,我刚刚听什么安倍皇败长老,又是谁?” 雀斑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你们毕竟是外人,况且家主有令,我安倍家的事属实不便相告。” 小次郎听了这话登时心惊,连安倍家最基本的事都守口如瓶,看来他们确实要为难自己。 雀斑少女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自己面上也失了光彩。 只见她轻咬嘴唇,突然狠一跺脚说道:“罢了罢了,我安倍家有失公正,即便赢了你们也没什么光彩,我权且告诉你们吧。” 众人心中一慨,“原来安倍家里还有这种光明正大之人。” 小次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 雀斑女道:“我安倍家的阴阳师以式神划分实力,自下而上依次是人、杰、英、鬼、神五个等级的式神,自英级以上,每个式神各有不同需要自身修习。” 小次郎心说道:“看来最初遇到的两个安倍家普通弟子应该用的是人级或者是杰级式神。像玲子那种应该是英级或鬼级,安倍多喜的恐怕便是神级式神了。” 他自己想了想便粗略了解了一些又向她问到:“那什么安倍皇败长老又是什么?” 只听‘砰’的一声响,结衣打了他脑袋一下说道:“笨不笨,自己都说是长老了,那就是安倍家的长老了呗。” “结衣,别总打我了,我这不是想问安倍家有没有其它长老吗。总打我给我打傻了怎么办。” 小次郎捂着脑袋向结衣抱怨,结衣扬起手来又要再打,小次郎委屈道:“好了好了,我不顶嘴了行不。” 听他求饶,结衣这才饶了他,“哼!再不识趣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雀斑女看他们如此情谊心中一暖,想到自己在安倍家中虽是同门却从未有这等朋友不免有些落寞。 “我安倍家自家主之下有四个长老,分别是安倍天畜、安倍地狗、安倍人残、安倍皇败,他们四人各有亲传,那安倍堂便是皇败长老的亲传弟子。” “这样啊,那安倍我孙也是长老了?” 雀斑女摇摇头道:“不是,我孙大人虽是安倍家管家,但他得家主大人赏识地位超然,位列四大长老之上。” “原来他地位这么高,怪不得他敢给安倍玲子一巴掌。”小次郎想到当日情景不禁脱口而出。 “不错,我孙大人承家主抬爱,自小便照管玲子小姐,整个安倍家也只有我孙大人能够这般了。” 小次郎又问:“那安倍堂是什么实力,他很强吗?” 雀斑女点点头道:“确实很强,他是皇败长老的三位亲传之一,实力高深莫测应有鬼级实力。” 小次郎一凛,心中暗叫道:“不好!这人具有鬼级实力,那岂不是跟安倍玲子实力差不多。当日与安倍玲子战斗孙胜还是受了我跟笕十藏的帮助才略胜一筹,今天若是跟这人真刀真枪的对垒,定是败多胜少,孙胜你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小次郎心中紧张,目光不禁向孙胜投去。 只见安倍堂竟伸出大手复又向孙胜后颈抓去,那手粗大无比,握拳之时比孙胜头颅还要大一圈。 孙胜见那大手袭来,知道他要故技重施,运力到足,侧身一闪堪堪避过。 安倍堂“咦”了一声,换另一只手去抓又被孙胜躲过。 安倍堂心道:“看来这个这个小孩子有两下子。”随即‘呼呼呼’双手齐出越抓越快,须臾之间便又抓了三下。 孙胜凝神而动,脚步迅疾,躲开两抓之后又伸出一指,运起‘拈花指’的功夫抵在对方掌中,只听“嘭”的一声尘烟四起,二人各倒退三步方才站定。 任谁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孩居然能够抵挡安倍堂的拳头! 众人都以为安倍堂手下留情,只有极少数人看出了门道心中暗暗赞叹。 安倍小三见孙胜出手干净利落,眼里冒出精光,“无怪乎玲子能败于此子之手,这等年纪却有此等身手,换做是我在这等年纪也是自愧不如。” 这一手露的极好,安倍堂敛起轻视之意向孙胜摆了个手势说道:“小孩子,请!” 孙胜学着他也摆了个手势,走到擂台边缘缓步而入。 安倍家众弟子看他没露什么功夫心中傲慢之意登起,有人说道:“你看看,刚刚阿堂肯定留手了,这小孩子怎么看都是武功平平。” “不错,安倍堂跟这小孩子对打就算赢了他也不光彩,留几手给他点面子罢了。” 众人窃窃私语,他们打心眼里没有瞧得起孙胜。 又见安倍堂暴吼一声,一跃之下拔地而起高飞二丈有余,脑顶贴着门框平飞进擂台。 这一手轻功赢得安倍家满堂喝彩。 “小孩子,看见没有,这才是功夫!” “快滚回家吧。” 众人见安倍力轻功甚好,又是一阵夸耀,直到大门缓缓关上这声音方止。 这门一关再也不知孙胜情况,小次郎怕安倍家玩阴的,急忙叫道:“安倍大人,你这门都关上了,擂台之上的情况怎么看?” 众人一阵嗤笑,小次郎缓缓向众人面目一一看去,手挺‘鬼刃’说道:“敢动我朋友半分,定将你们搅的鸡犬不宁!” 安倍我孙接口道:“武田大人稍安勿躁,式神比拼威力太大普通砖石根本承受不住。这试炼比试用的擂台乃用妖骨是特制而成,坚硬无比。要看场中比试却也不难,且等我用些术法。” 我孙说完,手指轻拈默念咒语,不消片刻指间燃起道道金光。 待到金光最盛之时,我孙大手一挥,道道金光分向一十六面洁白晶莹的玉石射去。 玉石被打磨的光滑圆润似一面镜子光可鉴人,金光一到立时变化,玉镜之中竟然生出人影。 小次郎依照玉镜之上的标号望去,终在丙三区找到了孙胜,随后行了一礼坐了下来。 他听不到擂台之上的动静,心中着实担忧,呆在此地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雀斑女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你可是在担心你的朋友?” 小次郎点了点头,目光仍是盯着玉镜片刻不离。 有道是画龙画骨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称兄道弟情同手足,可背地里却净干些蝇营狗苟损人利己之事,像他们这一行人表里如一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着实少见。 她心中一叹,低声道:“你可想听到场内声音?” 小次郎一愣,万分惊异的看着她。 雀斑女低声厉道:“别看我!我只跟你说一次,‘万象万物,皆为虚幻。耳聪目明,终凝实音。’你在心中多念几遍便能听到场内声音了。” 小次郎轻声谢过,将这一十六字牢牢记在脑中,心头默念几次。 他眼睛盯着心里念着,初时毫无感觉直到念到第四遍的时候,耳中忽听巨响,再挨片刻便影影绰绰的听到擂台之上的响声。又念了几遍便圆通自如,场中细微之声历历可辨直如亲历无异。 小次郎心中感激,向雀斑女微微行礼。 雀斑女不屑一顾道:“不必谢我,我只是成全你们朋友之谊罢了。” 小次郎这份将恩德存于心头,全心全意的看向玉镜。 只见孙胜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孙胜来自中国,现寄住于馆主大人府邸。此番比试旨在切磋,还望点到即止。” 安倍堂啐了一口骂道:“大明小鬼还跟我自报家门,一会我就打得你滚回大明去。费什么话,动手吧!” 第三十一章道门绝学 孙胜心道:“你也太过无礼,且看我手段!” 中国乃礼仪之邦凡事以谦让为先,中国人从不主动打第一拳,也从不向任何强权低头! 纵使敌众我寡,亦能在两军对垒之时敢于亮剑,故而孙胜不多废话,摆开架势就等进招。 安倍堂看了看,耻笑道:“你这摆的是什么架势,到底会不会功夫,到时候挨了打受了残可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孙胜冷哼一声未有答话,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安倍堂也不多说,口中念道:“‘万法诸项,于我为助。山川草木,于我为引。急急如律令!’” 一阵尘烟,金光大盛,片片金甲覆盖其上,丝丝劲风缠绕胸口,手中忽现两只铁锤巨大无比,口中大喊:“哇呀呀呀呀呀,吾乃李元霸参上!” 孙胜心头大惊,“李元霸不是隋唐时期李渊的儿子吗?传说他为金翅大鹏雕转世。面如病鬼,骨瘦如柴,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力,无人能敌。使一对铁锤,四百斤一个,共重八百斤,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随后又想:“安倍家世属东瀛日本,怎么净用我中国人物作为式神。安倍玲子亦是、安倍多喜亦是,连这个人也……不过我却不怕,我泱泱中华英雄遍地气节如天,岂能随意被你这等弹丸小国的倭人驱使。” 只见安倍堂将式神李元霸融为一体,似其复生一般,两只大锤携带劲风而来,力有千钧! 孙胜有心试试这李元霸的式神有多大威力,故意不避不闪,依旧伸指而出用拈花指法向他点去。 小次郎心中大惊,忍不住的叫出声来“孙胜,快躲啊,这锤子砸下来不给你砸成肉馅啊。” 孙胜一指而出抵住大锤,忽觉千斤大力从锤上传来,随即迈开脚步向后撤去,拈花指力层层而加,心中默念“一重、二重、三重……十重!” 忽而缩指出掌,使出‘揽雀尾’将大锤往后一带堪堪避过。 小次郎见他躲了过去,松了口气,喃喃道:“这孩子,吓了我半条命去。” 秦瑶安慰道:“别担心,孙胜天资聪颖肯定有办法的。” 孙胜躲过锤击暗自心惊道:“好厉害!拈花指是我练的最勤的武功,以我十重功力竟不能挡?!” 安倍堂一锤而下,初时只觉锤上轻轻飘飘浑若无物,越与之拼斗锤上阻力越重,最后直似一堵墙一样难进寸步。要不是大锤自重四百斤,加之他力大无匹使了吃奶的劲砸出,险些就敌不过孙胜的一指。 安倍堂拿起大锤,但见锤头之上有一小坑深达寸许,心中感叹,“看来这小孩子武功颇为不弱,若这一指戳到我身上……” 想到这里安倍堂浑身发冷,收起心思抡起大锤又向孙胜攻去。 孙胜见他大锤轮的威力十足却欠缺章法,心念电闪,在大锤砸来之时侧身避过跃上大锤。 他本想着从大锤上跳到安倍堂身前给他一指,却没想另一锤复又砸出。 原来他双手持锤,一锤势大力沉大开大阖,一锤轻盈灵动进退迅捷,两只锤竟走不同路数颇含阴阳之理! 孙胜不待细想,“嗤嗤嗤”连点三指,分别向安倍堂眼睛、喉头、心口三处点去。 这三处均是人身要害,安倍堂只觉有三股凌厉劲风向自己刺来,心中一怕赶忙回护。 大锤抡出何等巨力,可这锤子在安倍堂手中却似玩具一般,划过一道诡异弧线之后将三处劲风尽数挡住,“当当当”暴响三声。 孙胜见没了阻碍,依计而行,左足一踏,大步跃出,右足轻点踩在另一只锤子上,忽而双指齐出,又朝三处要害伸指戳去。 正要得手之时,却见安倍堂倒转身躯,一个下腰抡回猛锤与孙胜双指相抗。 孙胜心头一凛,实想不到安倍堂变招如此诡异,忙运起十重功力,“嗤嗤嗤嗤……”连戳十指与之相抗。 又听“当”的一声孙胜倒飞出去,退去十余步方才站定,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安倍堂却站立不动,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原地。 安倍家众多门人弟子刚开始虽看向不同玉镜,但除了安倍堂与孙胜这组,其余之人都稀松平常的紧,故而眼光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看到安倍堂威风凛凛颇有一锤破万法之态,均都喝彩一声。 他们哪知方才是孙胜占了上风,孙胜出手极快,眨眼的功夫便刺出十招。 这十招接连不断迅敏以极,虽刺出十下,然打在大锤之上却只响了一声。加之安倍堂有意显示,受招之后强自忍着未有卸力,十招十重拈花指力全都由自身承担,已然受了内伤。 反观孙胜心态平和,不在乎面上光彩与否向后退了十余步将锤上巨力卸的干干净净,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实际上走的却是武道正途,未有受伤。 在场众人除了小次郎、笕十藏与安倍家少数亲传、长老等人眼光狠辣看出门道,其余人均以为安倍堂得了便宜。 结衣、秦瑶心中担忧向小次郎问道:“孙胜没事吧,那锤子比他整个人都大,他这样被打出去不会受重伤吧。” 小次郎看出孙胜功夫要强于对手,加上他素来谨慎从不轻敌已然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此刻见她二人十分着急反而贱兮兮的笑道:“你猜他有没有事?” 结衣哪受得了这个,心中一急一个脑瓢扇了出去厉声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小次郎依旧贱兮兮的笑着,不再答话。 笕十藏接口道:“小哥哥能这般放心孙胜自是没事,他武功可比那个大汉强呢!” 虽听笕十藏这么说,可她二人还是放心不下,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块玉镜。 只见孙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安倍堂说道:“阁下神力惊人,鄙人钦佩的紧。” 他这话说的十分真诚,可在安倍堂听来却多了些嘲笑的意味,拿起大锤又要打来。 但他刚刚硬受了孙胜十招十重拈花指力,气血翻涌之巨不下于与自家长老拼斗,兀自站立缓气半晌。 孙胜不屑趁人之危,盘膝而坐自顺真气。 过了一会安倍堂缓气已毕,拿起锤子看了看,只见锤头之上,一片区域坑坑洼洼,心头大惊。 他心里尚自震惊嘴上却不饶人,指着孙胜嘲笑道:“小孩子,老子刚刚只出了半分力就把你打成这样。我再让让你,你且在这好生缓着,等你缓好了咱们再比过!” 方才比拼孰强孰弱唯有场中二人心知肚明,安倍堂如此说到像是自己略胜一筹,此等行径忒不要脸! 孙胜恼也不恼,长舒一口,睁眼说道:“咱们继续!” 安倍堂见他面色微微泛红,头顶冒着丝丝热气,知道这是内功练到一定境界之人才有的征兆。 况且方才拼斗虽只有寥寥数十招,但安倍堂披上李元霸的式神之后力道何其霸道,常人别说硬抗一锤,单是锤子的重量便已使人难以招架,更何况是自己全力一挥! 寻常武人要想硬扛这招非有雄浑内力不可,若是内力不济微一触碰便即筋断骨折,可以说是半点取巧不得。 安倍堂心中左右思忖,已然知晓孙胜武艺奇高甚至胜自己一筹,“看来我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否则便败在这个小孩手上。承蒙家主大人信任要我狠狠教训这个小孩,身为皇败大人的亲传我怎能败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随着安倍堂的一声暴喝,磅礴的气息从安倍堂体内喷薄而出,震的擂台丝丝晃动。 再看他的面目,原本李元霸那尖嘴猴腮的模样现已变得面目全非,面色漆黑如炭十分骇人,眉毛、眼睛、鼻子全搅在了一起,双唇外翻漏出满嘴尖牙阴森可怖。 雀斑少女见此一幕张口低叫道:“修罗技!” 小次郎也被安倍堂这一招吓了一跳,转头问道:“修罗技是什么?” 雀斑少女道:“我也没修习过,只有鬼级以上实力才能运用的技能。此等技能可将自身实力提高数倍,是拼斗中极少用的技能。” 秦瑶、结衣、笕十藏也听了去,加上小次郎四人一同惊呼:“实力提升数倍!?孙胜还有命吗?” 雀斑少女道:“你们朋友武功很强,非常强,要不是安倍堂觉得求胜无望也不会使用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修罗技。” 小次郎问道:“怎么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修罗技还有副作用吗?” “有,这修罗技强大非常,不过拼斗过后全身经脉皆受损伤,七日之内卧床不起。我也不知为何安倍堂与你朋友尚在试探之期便用了这自损的招式。” 听了这些,结衣隐忍不住站起身来就要上前阻止,小次郎连忙扯住不停摇头。 “这人虽强孙胜却未必就能输了,就算他败了,你想想以孙胜的性格不战而退岂不是比战败更加窝囊?!” “可……” “没有可是!你就在这看着!孙胜现在不光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他自己!” 结衣怔了一怔坐了下来,心中默念“孙胜啊孙胜,不论胜败与否你可都要平安归来。” 孙胜见安倍堂使出这种技能,全身寒毛惊的根根炸起,周身肌肤仔细感受着从安倍堂身上传来的气息。 威压,强大的威压!孙胜被这股气息压的喘不过气,擂台之上瞬间变得极为寒冷仿若身置冰窖之中。 安倍堂张开大口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小子,你若认输还来得及,我动起手来可控制不住自己。” 这声音极为雄浑,仿佛地狱里最凶恶的厉鬼发出的声音。 孙胜心生怯意,心道:“若是在此损了命去可如何是好?” 可他转念一想,小次郎几次三番宁豁出自己性命也要确保自己安危,甚至不惜得罪安倍小三也不想将自己置于险境。况且安倍家几番羞辱,安倍小三更是在众多弟子面前诋毁结衣,此等恶气如何能退!? 想到这里胸中激荡,一股少年的傲气油然而生,双手抱拳说道:“请再指教!” 此话一出,须臾之间孙胜便飞了出去,一计重锤当胸砸下。他实想不到安倍堂竟忽有这等雷霆之速,要不是胸前抱着的双手还未放下,间不容发之际使出了几成‘太极’柔劲,这一锤便已让他败了。 孙胜飞在天上,不待落地安倍堂又携锤砸来。 此等大力比之以前判若云泥,这要是再用‘拈花指’去戳免不了折断手指。 孙胜全无借力之所,飞在天上犹如扁舟入海任人摆布。 眼见那锤自下而上复又砸来,孙胜两手一翻,上身自空而转一招‘手挥琵琶’轻抚在大锤之上。 那锤甚为勇猛,经他一抚暗劲顿生安倍堂虎口顿时震了一震。 孙胜借着这股力道斜飞而去,试图找个地方落脚,就在他将要落到擂台另一侧时,安倍堂抬足又起,眨眼间便冲了过来手中大锤又是一抡。 孙胜赶忙运劲又一招‘手挥琵琶’使了出来。 那大锤“轰隆”一声砸到地上火光四起,霎时便将坚硬的擂台砸出一个大坑。 安倍堂照葫芦画瓢,拔足而起又是抡起大锤自下而上攻去。二人来来回回,只听孙胜掌风“呼呼”拳风“仆仆”打到锤上“叮叮当当”,偶有几声巨响却是安倍堂大锤砸地之音。 二人就这样过了百余招谁也奈何不得,但孙胜徒手接锤纯以肉身相抗,虽用‘太极拳’卸去大力却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内伤。 再看安倍堂力大无匹,劲力源源不断的使将出来,两锤交替一锤强似一锤。 孙胜初时还能接下几锤,越往后越觉得从大锤之上传来的劲力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运用‘太极拳’的功夫已不能将锤上劲力卸净,几十招之后双臂震的生疼。 又过十余招,只觉口中微甜,胸口似被人撕扯一般撕心裂肺。 孙胜心道:“这大锤伦的无甚章法但却攻速兼备,实难抵挡,若不是我趁闲暇之时将这‘太极拳’练全,现下可能已经死了。我现下全心防御未有攻手,时间一长免不了一败,可我全无借力之处怎能攻敌?” 孙胜飞在空中心念电闪,忽而高声叫道:“有啦!” 安倍堂看他飞在空中,眉毛一展似有何等招数当即心头一凛,但他不忘长自己威风,嘲笑道:“有什么就使出来,就怕你黔驴技穷了吧。” 孙胜从胸口摸出一吊钱,双指一捏将铜板个个拆开,中指微曲捏起铜板运起十重拈花指力向安倍堂激射而去。 安倍堂侧耳倾听,只觉耳边“嗤嗤嗤……”响声不断,铜板破空之声甚猛,殊不知孙胜射出多少。 他连忙改换招式,将左锤舞的密不透风护住面门,右锤继续走大开大阖的路数向孙胜攻去。 孙胜心笑道:“你现在让我下来我还不下来了。” 如法炮制,继续掏出铜板向他射去。 不过铜板虽多却也有限,孙胜扔了几次之后手中铜板便只剩寥寥,他想了一想,灵机一动,手法微变陡然变招。 安倍堂只见有些铜板竟绕到后方向自己打来,心中纳闷“怎么这铜板仍在空中还会转弯。” 他既舍不得现有优势,又不得不躲开背后射来的铜板,好在孙胜射来的铜板不多,为今之计只有一字“躲”! 他一面荡开铜板一面还需躲避,趁得闲隙还要挥锤攻向孙胜,饶是他身法迅疾也相形见绌。 可他厉害非常,即便如此依旧攻守有度不落下风。 孙胜射铜板这一手是今晨从笕十藏处学的,孙胜看笕十藏‘影手里剑之术’十分厉害,便向他讨教。大敌当前笕十藏毫不藏私,将这手绝技倾囊相授。 孙胜先运七重拈花指力将铜板射出去,又转换角度运十重指力射出,荡开前方铜板,两只铜板在空中一碰便像会拐弯一样射向敌人后心。 只是此等绝技要求角度、力度拿捏极准分毫不差,笕十藏经年累月练了几年才有此成就。孙胜只在他讲述要诀之后随手练了几次便可临场对敌,天资可怖可见一斑! 孙胜在空中溜猫逗狗一般戏耍安倍堂,看着他疲于奔波的身形笑道:“我这手功夫你还吃得消?” 安倍堂已累的呼哧带喘哪还有空还嘴,孙胜见此计上心头,一面戏耍于他一面出言挑衅。 又过了几十招安倍堂再也招架不住,将右锤收回专心抵挡铜板。 值此一变,孙胜自空中轻飘飘落下,笑道:“你怎么不攻来了?” 他说的轻巧,其实手中只剩下了两枚铜板,若是安倍堂再抵挡一阵,攻守之势便会易主。 安倍堂心下一横,暴吼一声,拿起两只大锤如同战车一般又向孙胜攻来。 孙胜现已完全适应了安倍堂迅捷的身法,足尖轻动便能躲过。“轰隆”一声,安倍堂像一只巨大的螃蟹砸到了墙上,陷了进去。 孙胜轻挑的看着他,现在高下已判胜负已分不用多打。 孙胜正等着他投降,谁料他缓慢起身,将右锤扔了出去,嘴角轻蔑的笑道:“除了族中长老你是第一个逼我用出这招的,我原本打算用它来争个亲传弟子的席位,没想到竟会被你逼的这步田地!”言毕双手拿起单锤摆开架势。 孙胜见他周身鳞甲金光渐退,逐渐露出青砖之色,传来的气息不大反小极其凝练。 知晓他已露平生所学不敢轻视,双手各在胸前画个圆说道:“道门绝学—太极二十四式,起式!” 第三十二章佛道两门 佛道两门 安倍堂单锤举起挥舞如风,原本只靠蛮力和速度的锤法居然被他舞的甚合章法,一招一式气扩恢弘、法度森严。当真是洗尽铅华返本真,化繁为简显真章。 孙胜涉猎极广,安倍堂简简单单的挥舞两下便已然猜出这路功夫的来路,心头暗暗大惊,“这不是紫阳真人所留下的锤法吗?难道李元霸复生?这可糟了!” 李元霸乃是隋末唐初人物,年少之时得紫阳真人赠予一对‘擂鼓瓮金锤’,并得他悉心教导三年武艺。 紫金山战场之上,一对巨锤耍的虎虎生风与各路反王展开厮杀。 不知杀了多久,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对大锤竟把这一百八十万大军杀得仅剩了六十五万,直如天神下凡。 一百二十万人竟然让他一人两锤全给生生打死,比之‘人屠’白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不是他举锤骂天遭了雷劫,真不知什么人能杀得了他。孙胜略一思忖,此刻他只耍单锤实力去了一半,加上这式神不能发挥本尊全部功力,自己或有一战之力。 他正想着,只见安倍堂右手持锤在胸,左手按压右手手背,微一抱拳说道:“吾乃李元霸,今日奉命而来取你首级,还请报上名号。” 孙胜略微一怔,“难道是英灵附身?安倍家的阴阳术怎么颇有后金萨满教的意味。” 当下收起招式双手抱拳还了一礼说道:“后学晚辈孙胜,还请前辈指教。” “孙胜?孙思邈的后人?” 孙胜心头一惊回道:“你是如何知晓祖先名讳?实不相瞒先祖确实姓孙名思邈。” 安倍堂左手摸了摸胡须,颇有李元霸复生之态,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孙神医的后人,难怪这日本小儿会强唤与我。我虽念你先人之情却也身不由己留手不得,咱们权且比过。” 孙胜十分恭敬的回了一声道:“是。” 声音刚落,只听安倍堂轻喝一声,“看招,‘屠仙锤法’第一式,地动山摇!” 锤过头顶,极速奔来,当头砸下。 这锤力道不比从前,声势也不十分浩大,可细细观之却有万夫难敌之感。 金锤破空而来,隐隐与空气擦出丝丝火光,孙胜肃然起敬,心说道:“先辈神功惊人,着实匪夷所思!” 当下不再藏私,左右两手分体两侧划回胸前合抱一个大球,大球微漏清光,半面皎白如日、半面漆黑如夜正是太极图案。忽而右手外翻,似缓实快的举过头顶。 但听“当”的一声,尘烟大起,整个齐神町丝丝震动,此一招满堂皆惊,唯有安倍小三与我孙二人面露喜色。 结衣心头猛震,看向小次郎“孙胜不会有事吧。” 小次郎也被这一招惊的目瞪口呆,兀自张大了嘴久久不闭。 待得尘烟渐散,只见一柄巨大金锤砸入地下,仅剩极小一截漏出地面。 小次郎凝目而望,竟看不见孙胜所在何处,心中忽而闪过无数念头,“莫不是......孙胜被这一锤砸扁了!?”口中大呼:“孙胜!” 又过了一会,尘烟散尽,却见孙胜已与安倍堂易地而处,背对着他缓气不止。 安倍堂一把抡锤抗肩,向孙胜道:“好俊的功夫!这一招叫什么?” 孙胜大气难缓,断断续续道:“太极拳第一式,野马分鬃。” “不错,不错,泥牛入海以柔克刚,未曾想后世之人也会这等厉害武学,这太极拳由谁所创?!” 孙胜又缓了几口说道:“您难道未有听说?此乃武当派三丰真人所创。” 安倍堂冥思一会,似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就是那个老张头?我倒是听说过。阴曹地府他的徒子徒孙我见过不少,却未曾见到他本人,应是没死吧。” 孙胜心中一喜,“看来三丰真人尚未仙逝,真是个活神仙!” 安倍堂也面漏喜色,这等精妙武学他生前从未见过,当即心痒难耐道:“我在阴曹地府也听过这等武学,不过老张头的徒子徒孙不敢与我动手,这门武功我也是直到今天才见识到。你且再全力陪我耍两招,让我再见识见识。” 孙胜又接连缓了几口大气,拭去嘴角鲜血说道:“请前辈在指教!” “你不必这般谦让,也可以先攻过来。” 孙胜心想“你比我大几百岁,比我祖宗年纪都大,真先攻去岂不是太没尊卑了?况且你说的轻轻巧巧,我真冒冒失失的攻了过去看不清锤子的来路,小命可就交代在这了。” 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长幼有序不敢逾越,还请前辈发招。” “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子接招,‘屠仙锤法’第二式浮游撼树!” 此一招脚步轻盈,但见安倍堂足尖轻踏携着巨大金锤翩翩起落,忽而左闪忽而右闪、忽而前进忽而后退,身形立时在擂台之上划出道道虚影。 孙胜向那虚影看去登时眼花缭乱,那虚影越跑越快,越奔越急,还哪里能看得清楚?实在不知竟是何等神力能带着这重达四百斤的一只金锤以这般速度来回奔行。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全身内力凝聚到双手之上,双手依法舞的密不透风,将头脑、胸腹等要紧之处团团护住。 忽然,孙胜感觉后颈一阵凉风,心中登时慌乱:“他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的?!” 但见面前道道虚影尚自移动,可那一只巨锤却从身后袭来。 那锤已改换路子与方才截然相反,舍弃了大开大阖之后竟全走轻灵。 锤在安倍堂手上似判官笔一般,笔走龙蛇时而势大力沉时而轻灵矫捷,自头顶砸下,隐有奔放之感。 那锤卷起的劲风既急且广,劲力牢牢覆盖孙胜全身,令孙胜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孙胜只有依照方才方法将胸前太极往锤上一砸,随即借着反震之力双膝微屈,扭胯圆转,右足踏前一步左足虚步紧跟,双臂一展,似一只大鸟一般轻轻飘飘,转着圈将自己荡了出去。 这一招正是太极拳第二式‘白鹤亮翅’! 安倍堂陡见孙胜躲开,不带大锤劲力使老,借着反弹之力又向前孙胜面门点去。 这一变招毫不拖泥带水,从砸下到横捶连贯圆润、挥洒自如、气势磅礴,犹如诗云: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孙胜想想也只有诗仙李白的千古名句能配得上这一招。 再看那锤,自横捶之时便笔走轻盈,硕大的金锤竟似轻便的笔杆,在空中“嗤嗤嗤嗤......”连点十几下,分向大椎、身柱、身堂、心俞等各处大穴点去。 孙胜但觉身前穴道一阵酸麻,微微刺痛。 他对自己身法极其自负,自觉天下间极少有人能够点中自己穴道,可安倍堂锤头劲力暴涨,凝出一线向周身大穴暴射去。 且不论用这巨锤能将劲力凝成一线的功夫有多难,单论他移动之时认穴之准,点穴之精便是匪夷所思。 即便孙胜在平常之时要在这一瞬之间连点十几下穴道分毫不差也是极难做到,此番一比相形见绌。 孙胜挥动双臂,内力猛震,直似仙鹤一般振翅高飞,身体斜飞五丈有余,避过这致命一击。 安倍堂眼前一亮,颇为赞许道:“不错不错,你这一手可比宇文成都强多了,且吃这一招!” 言毕足背一勾,将这只巨大金锤像皮球一般踢了出去。 孙胜刚刚使巧逃过两劫,又见这巨锤急速射来,心中死志忽生。 安倍堂单用一手便能将巨大金锤使出恐怖力道,足下之力可比手臂大出许多,这一击快似雷霆,猛若龙象,如何能躲? 孙胜忽而心智猛定,“反正也躲不了,倒不如背水一战!” 双足踩实天棚,又使内力将两足踏进墙壁之内,运起十重内力,力从地起拔地而生,左手使出‘阴手’生出黏柔之力,手臂劲力忽而暴长一倍。 单手一接,将黏柔之力布满锤头,随即手臂狂转,带动巨大金锤。 大锤被这手臂一带也发疯似得旋转了起来,孙胜以足为心屈膝连转,他持续转了几十圈,以曲克直、以柔克刚,将这猛力接了下来。 安倍堂见这一手心中大喜,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孙胜借着安倍堂的猛力又加上自己旋转的力道,忽而踏出一步,右手猛力一击,“当”的一声将它击了出去。 此一式力道更猛,即便李元霸复生也不敢硬接,安倍堂目光灼灼,退足而跑,“轰隆”一声,巨锤落地,没入地面。 安倍堂抚掌夸赞道:“好招数!这一招叫什么名字,连我也自愧不如。” 孙胜拔足而落,重重摔在了地上不住呕血。 安倍堂伸手拔锤,一拔之下那锤似生在地上一般,怎么也拔不出,心道:“好威力,此等功夫见所未见竟恐怖如斯!” 运足神力,“彭”的一声将锤拔了出来,向后连滚了几圈放才停下。 孙胜运气而缓,面色苍白的看着他,口中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招是太极拳中的攻手,叫做‘进步搬拦捶’。” 安倍堂啧啧称奇,这一招‘进步搬拦捶’刚柔兼济,内阴外阳,实乃中华大地的璀璨瑰宝。 举起大锤又道:“我这‘屠仙锤法’共有三招,第三招毁天灭地无人能挡,连我自己都接不下这招。我看你年纪幼小武功颇为不弱,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胜败乃兵家常事,比武试炼也不用以命相搏,你认输吧。” 小次郎看了半天,见安倍堂的神态语言与初见之时格格不入,倒好似被李元霸附体一般。他见了安倍堂的武功路数,便算自己内力不失也决计抵挡不过,再看孙胜面色蜡白如纸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心念一动悠悠叹道:“孙胜败了。” 结衣侧耳一听,焦急问道:“他败了?怎么败的?” “安倍堂要出杀招了,他这路锤法的最后一招,孙胜绝难抵过。” 结衣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有!”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代他投降将他拉回来啊。” 小次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的尊严!” 不错为了尊严!孙胜此时已将全部杂念抛除脑后,全身所有细胞都在渴望着一个字——‘胜’。 孙胜摆了摆手,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若是朋友身中剧毒生命垂危,你当如何?” “那还用说?任凭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都会将解药取来。” 孙胜点了点头又道:“敢问前辈,若是旁人当你面目辱你挚友、毁其声誉你又当如何?” 安倍堂低头一想,双眉一竖,颇有怒气道:“他娘的,当我面敢侮辱我朋友,看老子不活剐了他。” 孙胜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我不能退。” “你是说,你为了朋友所以要不顾性命接我下一招?!” 孙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道:“是,但也不全是,还有比这更为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孙胜两眼忽而射出凶光,面色狠戾道:“打败你!” 安倍堂哈哈大笑,精神一振,大喊道:“畅快!畅快!老张头有你这个传人当真是他福分,我死后数百年还能遇到你这等人物乃是大幸,大幸!” 他双手紧握锤柄厉声道:“这最后一招我绝不留手,你是赢是输,是生是死便看你本事吧。” 李元霸这路‘屠仙锤法’共有三招,每招三种变化共九种变化。 可即便这三招锤法只有这寥寥的九种变化,也足以冠绝当世,他于两军战中屠戮一百二十万人所依靠的就是这路锤法。 孙胜起身迎战,只见安倍堂携带巨大金锤汹涌而来,其势如万马千军,声如浩瀚江海,锐利无匹,势不可当! 孙胜迎着烈烈狂风,忍着绝世威压,屏气凝神排净杂念,心如一湾平静湖水,虽处狂风暴雨之中却无一丝波澜。 这一动一静、一刚一柔、一猛一缓,两股气息两相冲撞却融到一处,颇有大道万法,但生阴阳,相互克制、相互依存之感。 安倍小三目光烈烈,眼睛都也不动的盯着二人,心中颇有感悟。 安倍堂夸赞道:“不动如山,好境界!‘屠仙锤法’第三式,乾坤俱碎!” 言毕,双手紧握锤柄,以足为心抡锤转圈,拔地龙卷趁势而起贯彻当场。随即双手全力一掷,身形跟上在,飞至孙胜两丈出双足其出,补上一脚。 这一层变化名为‘捣乱人间’,一锤掷出之力何等可怖。当初紫金山战场之上,仅旋转之时的龙卷劲风便已能让人飞上天去,这一锤飞到敌军阵中便是千军万马也会被他砸个稀巴烂,何况孙胜仅势单力薄的一人。 大锤欺身而进,眨眼之间便已挨到孙胜胸前。 忽听得狂风之中梵音阵阵,威压之中佛光点点,孙胜似一尊金刚一般双手合十当即站定,极缓极慢的伸出一指向锤心点去。 这一指任谁都看得清楚,任谁也看的明白。 他这一指既感兆载永劫又感刹那须臾,各中妙处自不可言,场中众人甚至连安倍小三在内都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句“阿弥陀佛。” 忽而佛光大盛,孙胜背后左侧似有一尊佛陀拈花一笑,也伸出一指朝锤心点去。 “啵”。 一声轻响,喘息之间,将这势如奔雷的杀招化为寂灭。 安倍堂心头大喜,高呼道:“有你的,且看第二层变化,‘锤断不周’!” 伸手接过大锤拔地而起飘在空中,两足踏空而踩直如飞天一般。 再看其面貌已全没有尖嘴猴腮的模样,隐隐之中似是宽额阔脸,满面钢髯,须发齐飞飘然而立,足踏虚无,仿若上古神祇水神共工,睥睨天下! 安倍堂怒目而视,忽而足下发力,头顶大锤,从天而降,似骤雨一般反复攻击。 孙胜单手画个半圆,青光大盛,如轻风一般伸手拂去,左手一挥,以点带面将左边诸般攻击轻轻化去,右手一挥又轻轻化去了右半边的攻击,颇有风吹雨打,岿然不动之感。 二人就此僵持百余招,但见安倍堂神情忽变,暴声长啸,啸生震耳欲聋,仿若两军阵前千军万马放声大吼。双手持锤,自天而下,一击重锤,撞断不周! 但见孙胜转身而动,足生磅礴青气与之相抗,双手一摆,轻轻巧巧的接过大锤左右翻转。 凝眸视之,右侧身后仿若有一鹤发童颜的老仙,拨动拂尘轻扫锤头。 那锤经过孙胜几番翻转已如掌中皮球,忽而大喝一声,轻描淡写之间将锤柄捏在手里。 安倍堂心中更喜,“在阴间这几百年来都无一能接得住我两种变化,你不仅接住了还将他夺了去,当真奇才!这一招叫什么?” 孙胜青丝飞舞,长衣鼓动,无风自飘,恍然间有如羽化登仙,身姿超然。他缓缓张口,一股苍老的声音从口而出说道:“‘太极拳’,揽雀尾!” 第三十三章呵,杂碎! 安倍小三听孙胜语气大为震惊,心道:“这个贱民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孙浑身剧颤,眼光看向安倍小三竟有些哆嗦道:“家主,他这是........阴阳术?还是神级式神?!!!” 安倍小三摇了摇头,遮遮掩掩道:“我......不知,但若真是式神的话,应当不弱于神级。” 安倍家弟子之中不乏眼光毒辣之人,不知何时有人惊呼一声“是‘阴阳术’?!这个孩子居然用了如此高级的‘阴阳术’,他究竟是怎么会的!” 众弟子面面相觑相顾骇然,安倍堂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即便安倍堂在‘修罗技’之后又用了‘复生技’却依旧奈何孙胜不得,甚至连式神兵器都被抢了。 小次郎心头大宽,对结衣说道:“看来孙胜应是化险为夷了。” 结衣、秦瑶心情一松笑道:“孙胜这孩子匪夷所思之事太多,真如谪仙一般。” 小次郎微笑点头赞道:“今天我是服了他了,他可比我强多了。”随即又向玉镜看去,只见安倍堂狂傲大笑,狂笑之中带着些许赞许又带着些许不甘。 笑声过后睥睨而视对孙胜道:“好功夫!不过我还未败,但愿今日你能让我尝尝失败的滋味。” 随即双手猛力一扯,撕裂周身青色铠甲,漏出满是伤痕的躯体。躯干之上,青筋满身反衬的硕大肌肉更加结实,面目之上悍勇之色大盛,张口呼道:“后辈小儿,发招吧!” 孙胜见他须发飘飞似魔如鬼极像地狱里的罗刹,忽而进入一个玄妙的心境,除魔为道更在何时?! 他立足不动,忽而劲力暴伸十丈之外,五指成爪轻手一抓。那手飞在半空猛然变化,形似蛟龙,纵声清啸,五指变为龙头朝安倍堂头颅啃噬而去。 这一抓极具玄门妙法,青气之上金光点点,颇有降龙伏虎、降妖除魔的大能。 却见安倍堂挡也不挡,昂首硬杠,任由这招袭来。龙头之下,面目狰狞,周身殷红如血,一声狂吼之后抬起双手抓住龙头。 安倍堂身上血气大盛,血气自体而出涌向双手,两手十指被那血气一缠直似鬼爪。 众人只见两爪一龙上下翻飞,腾云而起,相互缠斗。 忽而安倍堂一声狂吼,猛然用力,双爪血气大起浸染龙头,“轰隆”一声龙头应声而裂,惨叫一声化齑粉。 又见那血气顺着清气向孙胜袭来,孙胜单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伸出一指点出金光阻止血气。 血气有如附骨之疽、嗫土之蚁,丝丝而动钻进金光,“噗”的一声透入身体,孙胜肉身挨实,口中猛喷鲜血。 安倍堂见此毫不犹疑,拔足而奔欺身而进,化作一道血红射向孙胜。 孙胜尚自呕血无力还手,慌乱之间右手轻拂使出一招‘揽雀尾’,借着猛冲之力反震出去。又听一声清冽长啸,双臂高振使出一招‘白鹤亮翅’飞于天际。 谁知安倍堂的目标竟不是孙胜而是扔在地上的大锤,那锤经他一抬顿时爆射金光,加之两爪血气殷红之色丝丝缠绕,更具诡异神通。 那锤握在安倍堂手中犹有神助,当即大声喝道:“后辈小儿,且来吃我最后一层变化,‘屠仙锤法’第三式乾坤俱碎。” 安倍堂双手举锤高过头顶,势有万钧。 众人都以为这一招乃是威势更盛的一招,哪知金光与血气凝到锤头之上忽而化为虚无,安倍堂轻轻将锤掷在地上竟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连安倍小三都以为他这招出了什么岔子,只有孙胜一直凝眸而视全神戒备,将青气与金光凝练到极致。 谁料,片刻之后齐神町丝丝震动,“轰隆”一声震天烁地,道道血红金光从地面之中激射而出。 地面轰然崩塌,摧枯拉朽,连地底巨大妖骨都翻了上来。 安倍堂兀自站定发生狂笑吼声道:“第三层变化,地陷幽冥!” 但见那道道血红金光凝练成千百万只小锤猛然攻来。其势之后,更有安倍堂手持大锤化作一匹远古凶兽,昂首而叫,自下而上猛烈冲击。 孙胜擦干嘴角,面露轻笑,太虚之音与纶音又齐声而出,“挨了一招终于见识到这第三层变化了,真不愧为‘乾坤俱碎’,当真有撼天动地之感。” 言毕体内青气与金光更加凝练有如实体,千百佛号与太清之气相伴而生,既感亲和又感肃穆。 孙胜左手金光并出一指,右手青气合成一拳,两者一融佛道兼具顿生无上神妙。 金光、青气互相交缠、互相侵蚀、互相抗衡,各在彼此之间留有一点。 眨眼之间,二者相平,睁眼看去竟是由金光青气融成的一个巨大太极。 孙胜忍住一口鲜血,颤声说道:“出!” 背后金刚与老仙双也应声说道:“出!”。 安倍堂抬眼一瞧,顿觉自己渺小的如蝼蚁一般,两尊神明当头而立,一人出指一人出拳将巨大太极击打而来。 安倍堂见得此招,更生悍勇,手举大锤道:“来吧!是你降妖除魔,还是我弑神屠佛,就看这招!” 两股大势当空一碰,“轰轰隆隆......”闷雷之声不绝于耳,突然又归于沉寂。 “打完了?谁赢了?” “不知道啊,怎么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你看,你看!那有个人影是谁?” 众人正交头接耳,激烈讨论,有一弟子猛然发现尘烟之中有一高大身形持锤而立,另一人却不知所踪。 安倍家弟子齐眼望去,都看到了这个身影,不禁一阵雀跃! 有人也叹于孙胜武功,颇为惋惜的说道:“那个贱民也够厉害了,能跟安倍堂打这么久,不过......谁让他对上的是我们安倍家的亲传呢。” 安倍小三与我孙也互看一眼面漏喜色,甚至连一直低调的长老安倍皇败也长舒一口大气,开始与人滔滔不绝的胡吹起来。 结衣、秦瑶、笕十藏也跟众多安倍家弟子一样,以为孙胜败了都暗自垂头,唯有小次郎仍目光灼灼的盯着玉镜。他不信孙胜会败,纵使孙胜几次漏出败象但他仍不相信他会输。 过了许久......正当安倍我孙要公布结果的时候,忽而擂台之中“咣”的一声,爆出剧响。 只见青气金光化作九天玄雷直劈而下,雷霆之中安倍堂高举大锤,如鬼似魅,惨痛哭喊。 又听“轰”的一声青金两色的太极砸飞巨锤,破墙儿飞,冲着安倍小三头颅砸来。 安倍小三面色由喜变冷,又由冷变惊再变怒,伸出一手猛出一掌拨开巨锤。 那锤势未老,仍向后飞去,直破了七面墙,塌了三间屋才落到地上。 再看试炼擂台,哪还有一块好地,安倍堂和孙胜各自站在一块稍大的妖骨之上不住吐血。 安倍堂看着孙胜,微微笑道:“余愿已了,这一战是我败了!” 孙胜连点自身几处大穴,猛缓几口大气说道:“不敢不敢,刚刚我也是进入了玄妙境界才略胜前辈半筹。前辈若是复生,用上双锤,我可能早就败了。” “瞎谦虚什么,我这一生未曾一败,死后败于你手也不丢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撒尿和泥玩呢,我夸你你就受着,别跟我婆婆妈妈!” 孙胜双手往胸前一抱,回道:“是,谨遵前辈教诲。” “我该回去了,你有什么要带给你家里人的吗?” 他所说的家里人便是孙胜已经过世的亲人,孙胜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刚要开口却又摇了摇头回道:“没有,若有一天我也去那,我自己说吧。” “好,小子好好保重,别来的太早,等到了下面,我还要跟你......再......战......一场。” 安倍堂说话语气越来越弱,越来越小,身上铠甲渐渐化作片片金色齑粉漫天飘散,最后与那一对擂鼓瓮金锤一起消散殆尽,只剩下安倍堂本尊满面惊恐的看着孙胜。 孙胜尚停留在与式神李元霸的分别之情中,怔怔良久未有反应。 安倍堂见他目光呆滞,心想:“我这‘修罗技’颇耗本原,又强使‘复生技’败北,多年修习的式神李元霸已然作废,若就此承认输了,恐怕今后难以在安倍家内门立足。” 他想了这些心中恶念渐生,“若是在此偷袭于他,将他格杀于此,说不定小三大人和我孙大人能心中高兴再赏我个式神。莫不如......” 他心中想到便做,毫不迟疑,忍着剧痛从胸口掏出一把匕首猛力掷去。 大战之后安倍堂早已累的脱力,这一掷虽用了全力,但那匕首却晃晃悠悠的飞着。 此举大出众人意外,小次郎等人素来光明磊落,怎能想到安倍堂败阵之下仍有加害之意。 他二人相距极近,安倍堂又突然发难,小次郎和笕十藏二人一惊之下不及回护,张口大喊:“孙胜,快躲开!” 小次郎一面狂奔一面呼喊,哪知孙胜像听不到一般仍在哪里一动不动,任凭他如何呼喊也无济于事。 小次郎拔出‘鬼刃’剑气暴涨想要将匕首一剑斩落,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相差半寸之遥,亲眼见到匕首直直插入孙胜身体之中。 孙胜猛然一痛,这才回过神来,“噗”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小次郎扶着孙胜慌忙问道:“你有没有事?!”又向笕十藏喊道:“快拿止血药来!” 秦瑶、结衣、笕十藏反应稍慢,稍迟两步才跟上,笕十藏仔细查看说道:“并无生命之危险,但所受之伤却也不轻。” 小次郎双目喷出火来,挺着‘鬼刃’就要斩下安倍堂的头颅。 却听安倍小三喝道:“且慢,安倍堂目无规矩肆意伤人,当依照我安倍家门规来办!你一个外人怎能插手安倍家的事物?” 小次郎偏过头去,怒目而视,咬碎了牙反问道:“你说什么?!” 安倍我孙满面堆笑,恭恭敬敬的向小次郎行了一礼接口道:“武田大人,这安倍堂乃是我安倍家内门亲传弟子。试炼比试之前我已言明不得伤及性命,我门下弟子虽行了恶毒之事但好歹是我安倍家的门人,自有安倍家的家规惩处。” 他不待小次郎回答板起脸来向众人说道:“来人啊,将安倍堂拖下去依照门规处置,安倍皇败长老教徒无方也依规办理。”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执法弟子将安倍堂给拖了下去,另外两名走到安倍皇败面前行了礼,说道:“请!” 安倍皇败心中怒极,伸出手来连指了安倍我孙和安倍小三好几下,痛心道:“都是你们交代的好事!”随即长袖一摆,大手一挥也跟着走了下去。 我孙又摆出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躬到地说道:“武田大人,这下你可满意?” 小次郎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结衣拉住了,低声道:“别管这些了,治疗孙胜的伤要紧。” 小次郎心悔道:“哎呀!我光顾着生气全然忘了孙胜的伤势。”但他江湖经验尚浅,对疗伤之事一概不知,哪能看得出孙胜伤势如何? 还是笕十藏江湖经验老道,拿出止血药敷住伤口,连点几处大穴后,“噗”的一声将匕首拔了出来。 笕十藏手法迅捷,甚是熟练,一拔之下毫不溅血。随即盘膝而坐就地输入真气为孙胜疗伤。 过了好一会,小次郎看孙胜面色渐缓,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他向安倍我孙微行一礼说道:“我孙大人,此番突生变故,受伤之人还需我悉心照拂,恕我今日不能久陪。” 小次郎一礼而过转身要走不再停留,哪知却被安倍小三开口叫住,“武田大人慢走,你别忘了今日内门试炼也有你们一份,依照名单下一场便是你。” “哦,那又如何?你们安倍家的试炼我一外人本不该参与,只道是安倍大人盛情难却,我才为两家情谊着想参与进来。难道这试炼是阴曹地府许进不许退吗?” 这话十分呛人,安倍小三却不怒反笑道:“一个家仆而已,猪狗一般的东西何故为此大动恼火?你们已经胜了一场,大涨了武田家的威风,况且下一场就是你,若你神功惊人自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小次郎一听怒火大起,孙胜是他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怎能说是猪狗一般的东西?! 但小次郎转念一想,神色一紧行了一礼说道:“就依照安倍大人说的办!” 结衣小声问道:“你疯了?!他们这是冲着你们来的,你在上台受伤了怎么办。” 小次郎昂首回道:“怕什么!孙胜遭人暗算怎么也得有个说法,他安倍家能借比试做的事我又何尝不能做得?!” 孙胜内功深厚,此刻虽然内息已顺但仍倍感虚弱,他使尽力气才抬起眼皮对小次郎说道:“小哥哥,小心!” 安倍小三为了估测小次郎、笕十藏、孙胜三人实力分别安排了三个亲传弟子在第一轮比试。 与小次郎对阵的是安倍我孙手下极有声望的一名女弟子,那女子生的婀娜多姿、面目较好,向小次郎盈盈一拜说道:“武田大人请。” 说罢手捏法决,默念咒语,手中青光刚刚出现还未变成游龙便听小次郎说道:“不用麻烦了,我有急事。” 随后拔出‘鬼刃’隔着老远蓄力以待。 那女子心中嗤笑,心道:“这门墙乃是我安倍家用远古妖骨所铸,在用秘法封门,非门内族人手持法决无法开启。就算你剑法高绝又哪能劈的开它,如此自不量力当真可笑。” 但那女子不敢将心声吐露出来,面目之上仍轻轻微笑说道:“武田大人,这门结实的紧还是我来开门吧。” 她话音未落,便见‘鬼刃’陡然变化黑光大盛剑气纵横,那剑气旷古绝伦,生而未见,直吹得人睁不开眼。 “这……这难道是……是剑气?怎么这般凌厉?!!” 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朦胧之间只觉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火辣,穿着黑衣的妖媚女子,又见那女子单手持剑,当空而立,轻轻斩出两剑。 “嘭!” 一声巨响,坚硬的门墙应声而碎,妖骨碎渣肆意横飞。小次郎冷冷道:“快进去比试,我赶时间。” 那女子见这神通心生惧意怎敢与之对敌?但安倍小三曾千叮万嘱,让其不遗余力的斗败于他,踌躇之下不免乱了方寸。 小次郎见她愣在原地问道:“你怎么不进去?难道怕了不成?” 那女子极为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没有……只是……” 小次郎不等再说,自先站在试炼场上,行了一礼说道:“武田家,武田小次郎参上!!” 那女子见自己逃不过这场比试,定了定神也走了上去行了一礼说道:“安倍我孙亲传弟子,安倍樱。” 她刚念咒语召唤式神,哪见小次郎不由分手挺着‘鬼刃’似疾风一般奔来,只觉脖颈吃痛忽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次郎收剑入鞘,啐了一口骂道:“呵,杂碎!” 第三十四章转变 结衣见他出手狠辣不禁摇了摇头自言道:“真拿他没有办法,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阴阳师在召唤式神之时需要念咒,这便是他们的破绽,小次郎能赢下安倍多喜就是找准了这个空档。 刚刚还没等安倍樱召唤出式神,小次郎便挺剑横拍将她打晕过去,是以赢的极快。 他将‘鬼刃’收入鞘内,往肩上一抗,极为不屑的向安倍小三道:“安倍大人,初次试炼已毕,我先去照顾我朋友,什么时候轮到我上场了,什么时候再叫我。” 安倍小三气的脸色铁青,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安倍家杰出弟子却依旧败的如此难看,面上自然挂不住。 我孙瞧他面目知道他没有心情回话,接口道:“武田大人剑法惊人,安倍家上下无不佩服,你且去照看你的朋友,等下一轮时再遣人叫你。” 小次郎冷哼一声转头对笕十藏道:“你先留在这里比试,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替孙胜好好揍揍安倍家的那群杂碎。记住,最好趁他们召唤式神的时候动手。” “这些我都知道,刚刚也看明白了你不用担心。我屋子里有些药物,你问问孙胜看用不用得上。” 小次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叮嘱了一遍才抱着孙胜离开。 安倍小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留我孙继续主持也回房去了。 今日,他的脸面可算是丢尽了。他本打算试探试探小次郎等人的武艺再为以后的事做些部署,谁料安倍堂那个憨货居然自作主张偷袭孙胜,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他越想越气竟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的后面,等他发现时这人已经跟到了房内。 安倍小三回头一看,怒声道:“你还有脸来!?你输了试炼我不责罚于你已算仁慈,你怎么偷偷跟了过来。” 来人正是安倍樱,只见她瞪着一对狐眼越来越媚,竟退去衣衫朝着安倍小三走去。 安倍小三愣在当场,低声声骂道:“我安倍家难道没有家法了吗?你竟敢魅惑家主!?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 他本想出言喝退安倍樱,毕竟将族中晚辈留在在卧室之内已是不清不楚,何况她现在还脱了衣服,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若是能将她一喝而走自然少了很多麻烦,倘若被人看到传扬出去自己一世清明可真就毁于一旦了。 谁料安倍樱却道:“家主大人不必再喊了,内门弟子都在齐神町比试,哪还有人能来?” 安倍小三暗惊:“平日里这姑娘老老实实的,现在怎么会有这等心思,她隐藏的够深啊!” 他出言问道:“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是怕我责怪你输给了外人吗?” 安倍樱娇笑一声,“家主大人,我来这是做什么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自然是与你亲热!你可别再喊人了,真把其它弟子喊来,这调戏内门女弟子的罪名可就再也洗不清了。” 这话戳到了他的心窝里,他现在可不敢随意呼喊,眼珠一转,问道:“你为何要这样?是受人指使吗?” 安倍樱咯咯笑道:“哪有什么人指使,家主大人风流倜傥,我自早就倾慕已久。我只想和你共度良宵,还望家主大人成全!” 说话间便贴上身去,双手悉悉索索去解安倍小三的衣带。 二人贴的近了,安倍小三才在她身上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猛然惊醒,扬起手来在她脖颈动脉上一击。“啪”的一声,安倍樱应声而倒昏了过去。 安倍小三横眉一竖,厉声喝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话音一落,一个满眼血红的白衣男子推门而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以为你能将计就计呢。” “茨木童子,你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我是何人你岂能不知?为何诓骗我家弟子献身于我?” 茨木童子笑了笑道:“我哪有骗她,我只是拿她来试药。” “试药?什么药?” “妖界神药,‘智神草’!我不是给过你们安倍家一株吗,你难道忘了?” 安倍小三低头冥思,开口叫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给过我一株,怎么?你又弄到了?” “不错,但只弄到一株,顺便还找到了其它的用法,已经可以直接用在人身上了。” 听了这个消息安倍小三面色稍缓,今日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就是这个消息了。 他笑了笑说道:“当初我孙君试用‘智神草’的药效,那时只能用在人体的某个部位,使这个部位具有这种草的功效。没想到多年之后,你已经可以将药草直接用在人的身上了,当真难得!” “不错,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当初用了整株药草让一个人的右眼具有了异能。那人是谁来着?哦,对了,那个人叫工藤右近,我记的对吗?” 安倍小三点了点头,“确是如此,真没想到他能将‘智神草’的功能发挥出如此效力。只不过,为了保守‘智神草’的秘密,洗去他的记忆却是不易。” 茨木童子说道:“我刚刚用了整株‘智神草’已将你家女弟子的记忆全改了,她今生今世只想你一个人,你现在是高兴还是难过?” 安倍小三笑了笑,与‘智神草’可以直接用于人体从而改写一个人一生的记忆相比,这点小麻烦算不得什么。 茨木童子又道:“我上次不是让你再去寻找‘智神草’吗?这次我要四株。”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一株不够吗?” “‘药引’身边不是有四个人吗,我自是要四株智神草来用。” 安倍小三实在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反正只是动动嘴的事,具体如何去获取还得看小次郎等人。 他心中忽而起疑,问道:“‘智神草’这么罕见,你怎敢保证他们能得来,你怎么不亲自去找呢?” “这个……说来话长。这‘智神草’只有妖市才有,可我‘百鬼夜行’之人偏偏进不得妖市,所以......只得由旁人代劳。” “你们为什么进不得?那里不是只有你们妖怪能进吗?” “这个......说来话长,你还是不知为罢。这株草,是我从一个河童的手里抢来的。至于他们五个能不能去妖市,又能不能得到,这事我不便细说。总之你今后要转变态度,与他们示好,再帮我试探他们实力上限便是。” 安倍小三一听,脸色又沉了下来,“都因为你,损了我两名安倍家亲传。待此间事了,你可得全力辅佐我称霸天下。” 茨木童子贱笑一下,说道:“你别在这跟我惺惺作态,你亏没亏自己心里没数吗?” 的确,安倍家两名亲传是败在了孙胜和小次郎的手上,不过这也令他看出了二人的潜力,今后强加指导未必不能成为一等一的人才。 安倍小三见自己心思被茨木童子戳破干笑了两声,“我这不是还想请你再帮我个忙嘛。” “好说,什么事你说吧。” 安倍小三面漏淫笑,用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说道:“这个女子你帮我带到密室,当然还有三杯美血献上。” 茨木童子眼睛一亮,口中唾液止不住的流淌,“这个......好极,你且放心,肯定不会让人发现!” 安倍小三向茨木童子行了一礼,目送他离开后,双手一负又恢复了往日威严神态,目光飘向远方口中喃喃道:“不好办啊......” 说回小次郎,自将孙胜带回屋内便心下惴惴,心中总觉得孙胜的伤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只是孙胜自己绝口不提,他自己又全然不会治伤,不免心急如焚。 孙胜见他十分焦灼,强撑一口气坐起身来安慰道:“我没事,别太担心。我只是听安倍小三辱骂‘老阿姨’心里不痛快,使了大力,这才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 结衣这次听他叫自己‘老阿姨’却觉得十分温暖,他这般拼命大多是为了自己,心头一酸涌出泪来。 秦瑶将小次郎拉到一边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但我不说孙胜恐怕......” 小次郎心头一惊,立即将声音低了下来,悄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孙胜受伤极重?我也觉得他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他强撑着什么也不说,自己也不医治,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到底伤的有多重,你先告诉我吧。” 秦瑶定了定神,她对疗伤之事也一无所知,所想一切均是推断,“方才安倍堂用的式神你们不知我却是知道的,他是我国隋唐时期公认的天下第一,两军对战之时凭着一对大锤打杀了一百二十多万人。孙胜与他对敌虽然险胜,但这伤......” 她说了这些便没再说下去,小次郎自然知晓她言外之意,强定了定心神,“一会你得配合我一下,一定要装作全然无事,否则这事不好办!” 秦瑶点头应道:“好!我一会就当没这回事,先让他治伤。” 小次郎心中既定,拉着秦瑶走了回去,拍了拍结衣肩膀说道:“咱们别都在这里等着了,孙胜身体健硕的很,这点皮外伤没什么。” 结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也料不到小次郎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伤成这样你看不见吗?你难道不知他这么拼命也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 “‘妈妈’,孙胜不会有事的,咱们别打扰他休息了,先回屋子吧。”秦瑶打断结衣,猛给她使眼色。 结衣先是一怔,突然明白了小次郎的良苦用心,略微一笑道:“是啦,是啦,你不说我都忘了。孙胜你好好休息,咱们一会再来找你。” 说完背过身子抹去泪痕。 小次郎将孙胜的医用箱和笕十藏的医疗包都拿到了床前,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些可都是你的宝贝,我把它放这了,你可别把自己宝贝弄丢了。”随即拉着二人走出房门。 孙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大为感激,低声说道:“多谢!” 结衣出了门又走了很远,料想孙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泪水再也忍不住趴在秦瑶的肩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结衣越哭越凶,秦瑶衣衫被她泪水打湿一片。 秦瑶柔声安慰道:“孙胜怕我们担心,所以逞强忍着。我们一直在房内不仅帮不上任何忙还会耽误他给自己治伤。咱们这样离去,便是照顾他的颜面好让他早些医治。” 结衣听她一说哭的更凶了,鼻涕眼泪都吃到了嘴里,断断续续说道:“他一个孩子,怎么……替我们承担了这么多。” 小次郎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声里既有无奈也有惋惜。 他仰望天空,也许只有云卷云舒能让他稍缓一下愁绪,“孙胜年纪虽小咱们几人却多受他的照顾,可是他......他却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过心上。他处处替人着想,处处照顾他人,我们怎么做才能回报于他?” 秦瑶看他们情绪低落,出声安慰道:“孙胜肯定是希望你们好好的,他才不求什么回报,你们就别想这么多了。对了,笕十藏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赢了输了。” 经她一说小次郎才想起来,猛拍脑门,“我怎么把笕十藏给忘了!我光想着孙胜了!” 小次郎平日里虽与笕十藏说话不多,但并不代表他不关心笕十藏。只是与笕十藏相比,孙胜年纪更小却更有成人心性,以幼小的年纪承受着自己本不该承担的事。 反观笕十藏,他具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心性且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所以小次郎才更关心孙胜。 小次郎握着‘鬼刃’对她俩说道:“我先去齐神町看看笕十藏,一会再来找你们。”迈开大步向齐神町冲去。 结衣、秦瑶对望一眼,都觉得小次郎冒冒失失的,他关心笕十藏不假,轮到她们二人难道能袖手旁观吗?二人一齐携手也向齐神町走去。 他们刚一进去便找到了小次郎,坐在他身边一齐向玉镜看去。 与笕十藏对之人实力颇为不弱,虽不及安倍堂那么强却也差不太多,只是这人全没有安倍堂那般疯狂,所以笕十藏虽武功比孙胜较差却打的有来有回。 小次郎悔道:“早知道我就多叮嘱他两句了,不是告诉他趁着召唤式神之时动手吗,笕十藏就是不听话。” 他们坐着的仍是之前的座位,雀斑少女说道:“你们这个同伴武功也是十分厉害,他并不是没听你的话,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小次郎本来对安倍家印象就不好,方才又用偷袭的手段伤了孙胜更增了他的厌恶之感。 但听那说话之人是那雀斑少女不自觉的将心中厌恶去了几分,又听她全心全意的夸奖笕十藏武功厉害又去了几分厌恶,加之她之前对自己诸多提点,心中厌恶全无反而有了一些感谢。 “为什么没有机会?难道你安倍家人人都爱使手段?”他心中虽然感激,但口中责问之情却一时难改。 雀斑少女面上略显尴尬,正色说道:“我安倍家又不全是狭隘龌龊之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道我安倍家就不能有几个急功近利心术不正之人吗?” 她这话说的没错,小次郎辩无可辩。 结衣、秦瑶看她说的义正言辞也是一怔,只是他们对安倍家的印象根深蒂固,道理是这么说的没错,可要接受却不容易。 雀斑女子又道:“我对我家亲传弟子安倍堂偷袭之事深表歉意,他此番作为无意给我安倍家抹黑,我也觉得脸上无光。但你若是说我安倍家人人都使阴招偷袭,人人都使卑鄙下流的手段,这我断难接受。” 小次郎心道:“这雀斑少女言辞激烈口齿伶俐我可是敌不过,但是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我还是不与她争论微妙” 想到此节,当即不再与雀斑女子多做口舌,正过脸去不再瞧她。 谁料那雀斑女子不依不饶,“你刚刚徒然诋毁我安倍家的弟子难道就想这么算了?我当你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原来也是不敢认错的。” 小次郎本想将此事就此皆过,却没想到被她揪住不放,心情一恼便要拔出‘鬼刃’与她理论。 他刚动这心思就被结衣拉住,低声说道:“她说的没错,这事是你做的不对,你就向她道个歉吧。” “凭什么?!他们安倍家对我们这么做,几时跟我们道歉了?!” 秦瑶拉过小次郎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她是她,他们是他们,你也知道这个姑娘跟安倍家其它人并不一样,公子可别这么任性。” 也不知怎么,同样的话经秦瑶一说就容易接受的多。 小次郎叹了口气,行了一礼对雀斑女歉声道:“刚刚是我失言,请姑娘不要怪罪。” “好,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这样!你刚刚露的那一手已经让台上安倍家的弟子生了戒备之心。故而他在与你朋友对垒之前便已将式神召唤而出,所以你朋友没有机会!” 小次郎心中大悔,“我还是想少了一步,最近我总是自作聪明钻小空子。难怪师傅总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要不是我有意显示还当众将这话告诉笕十藏,他现在就不会战的这么艰难了。” 小次郎又向雀斑女行了一礼说道:“多谢!”随后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上变化。 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笕十藏此次比试有胜无败,要问为何,却是因为安倍小三的一句话。 第三十五章两条狗 安倍小三此刻正干柴烈火,对于试炼场上的事自然是无暇关心。 但好歹他也是个办事极其干练的人,在跟茨木童子商议之后,早早传下话去让众亲传弟子改换战术适当放水。 众多亲传见识过孙胜和小次郎手段之后,自然而然的也认为笕十藏武功也十分高绝。加之‘真田十勇士’在日本战国颇有名望,笕十藏身为‘真田十勇士’之一武功哪还有弱的道理,一想之下都觉得打败他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当他们为此头疼的时候,安倍小三却突然改变了命令,这使得他们如获大赦,心中俱放下了一块石头。 可偏偏有人不这么想,这人叫做安倍桑,乃是安倍家四大长老之首安倍天畜的首席亲传。 他生性轻浮、执拗最喜跟人反着来,你要他向东他非得向西、你要他向南他偏得向北,你要他放放水他非跟你认认真真的打。 今日却又偏偏是他抽到了笕十藏,心中想着定要让笕十藏吃些苦头。 只不过对于安倍小三的吩咐他还是万般不敢违逆,心中想着,等自己将笕十藏打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在卖个破绽,自己败下阵去。 小次郎等人通过玉镜看向场中,只见安倍桑已经蹲在地上嗑起了瓜子,身前两条大狗一左一右分向笕十藏攻去。 安倍桑拿着一把扇子,扇了又扇口中不住骂道:“这破天,真他娘的热。” 时值寒冬,众人身上穿了厚厚的一层,唯独他坦胸漏背穿了一套薄衫,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热的汗流浃背。 他清了清地上瓜子壳,索性光着上半身就地一躺,用团扇盖住脸面仰天睡去。 “竟还有这种人?!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小次郎见他十分散漫,言语之中颇有怒气。 这话被那雀斑女听了去,回道:“他素来就是这般样子,不论是外人还是内门其它弟子,甚至连与安倍天畜长老对阵之时也是这般样子。” 结衣说道:“那他这般就不足为奇了,我还当你们安倍家的人都是那种一丝不苟,古古板板的人呢,原来也有这种放浪形骸之人。” 秦瑶道:“咱们在献豆町,什么样的江湖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江湖人不了解,像他这样江湖中也还是有几号的。只不过这几个人能几个月不洗澡、几年不换衣却都十分重视对手。像他这样能在对敌之时还这般睡大觉的,我属实想不到偌大的江湖之中还有谁。” 结衣附和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 要不是雀斑少女几次出言帮助他们结衣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她才不会相信这人不是在侮辱笕十藏。 雀斑女说道:“他……我也说不好,总之他虽看起来是这样,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轻视的意思。” 小次郎怒道:“就算他素来这般,也不能如此。难道笕十藏武功就这么弱,就这么让他瞧不起?” “不是这样的,他其实很重视你的朋友。你看那两条狗式神,这就是证明。” 小次郎、结衣通过玉镜向那两条狗看去,只觉得这俩狗俱生的腰腹细长、身材纤细、嘴尖耳阔之外跟寻常人家的看门狗没什么大的区别。 他们都以为这个雀斑少女在戏耍他们,正要张口与他理论之时却见秦瑶怔怔的看着俩狗,忽而张口叫道:“这俩狗莫不是……天狗和哮天犬?!” 雀斑少女道:“不错,这俩正是神级式神天狗和哮天犬。” 小次郎心疑道:“这不就是一黑一白两条埋埋汰汰的狗吗,怎么还分别起个这么霸气的名字。” 秦瑶扯了扯小次郎的衣袖让他别乱说话,又告诉他道:“这两只狗在中国神话里可是厉害人物,一口能吞掉月亮呢。” 小次郎和结衣听了以后都惊了一惊,张大了嘴巴愣在当场。要知道月亮在他们日本可是极其崇高的存在。 秦瑶又道:“这白狗乃是二郎显圣真君手下法宝,黑狗乃是大神裔的家犬,都不是一般神祇。” 小次郎一听登时有了兴趣,日本虽然也有很多神话传说可跟孙胜、秦瑶二人口中的神话传说相比总少了些韵味,“你快讲讲这两条狗是什么来历。” 那雀斑少女也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安倍家虽是日本土生土长之人,可自鬼级以上式神几乎全部来自中国。她也对这些式神背后的故事很感兴趣,只是整个安倍家包括长老在内都对不了解这些,现在有人知晓自然欣然听之。 秦瑶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前天上又十个太阳,每日轮值照耀大地。一日他们十兄弟都一起出来了,使得大地炙烤民不聊生。这时,世间有后名裔,一人射九日拯救万民苍生免受荼毒。” 小次郎一声惊呼说道:“这么厉害!一人射九个太阳。天照大御神就这么被射死了!?这个叫裔的人是个女子吗?” 秦瑶捂嘴而笑道:“什么女子,他可是一个有妻室的男人。” 小次郎又问:“那为什么叫后,在你们中国后不是皇帝的正妻吗?” 秦瑶道:“在上古时期‘后’是人间帝王的称谓,之来才逐渐变成皇帝正妻的称呼。裔是他的名字,他是上古时期人间的帝王,所以我们也叫他后裔。” 听秦瑶一说小次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秦瑶捋了捋思路继续道:“王母娘娘为了奖赏后裔射日的功劳,给了他两枚仙丹,吃了以后可以飞升成神。后裔非常爱他的妻子,将两枚仙丹都带回了家。可他的妻子嫦娥却偷偷将仙丹尽数吃了飞到了月亮的广寒宫上,独留裔一人在人间饱受凄苦。裔身边常伴有一条黑狗名叫黑耳,在舔食完仙丹剩余的残渣之后也具有神通。黑耳气不过,也飞上天去,一口便将嫦娥和月亮一起给吞了。这就是我们民间的传说——天狗食月。” 结衣悠悠叹道:“这后裔倒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比起嫦娥可好得多。我以前只道男子薄幸寡义,没想到女子之中也有这种人。佐助也对我好的很,我可不能像嫦娥那样......”说完面色一红,低下头去。 小次郎白了结衣一眼,“你别打岔,那‘哮天犬’又是什么狗,怎么也吃了月亮。” 秦瑶缓了口气道:“王母娘娘知道这件事后,感念黑耳的忠心,让他将嫦娥和月亮都吐了出来,又将它封为天狗驻守天庭南天门。有一日二郎显圣真君看到了黑耳,想起了他的事便告诫自己的哮天犬不要去吃月亮。谁知道哮天犬经他一说激顿时起了兴趣,趁他不注意也把月亮给吃了,后来民间的人看到月亮没了就敲锣放炮吓跑‘哮天犬’,月亮经它一吐又挂到了天上。” 小次郎心惊道:“你们中国居然这么厉害,两条狗都能把月亮给吃了。在我们日本,月读命可是创世神伊邪那岐的‘三贵子’之一。” 秦瑶道:“两国文化不同罢了,你切勿当真,最起码可以知道这人不是小瞧笕十藏就是了,咱们还是好好看他怎么对阵的吧。” 小次郎冷哼一声说道:“就算他这两个式神这么厉害,也不能用睡觉的方式怠慢于笕十藏!” 雀斑女解释道:“他这两个式神与别的不同,因为这俩式神威力巨大,他只有睡梦之中通过灵魂接触才能全力操控。他现在睡下,正是尊重你朋友的意思。” 这种事闻所未闻,小次郎还要在反驳却被结衣截口说道:“你就好好看吧,啰里啰嗦的做什么。” 小次郎无奈,只得向玉镜看去,只见两只狗已经将笕十藏堵在墙角,笕十藏“仆仆”刺出两掌‘日月同天’,借着两狗躲避的空挡,倒退着走上了墙壁。 他这一招叫做‘挂墙术’,是甲贺流忍者的一项独门秘术。甲贺流的忍者在暗杀或是刺探情报之时,通常在一个地方呆上几天都不动,并且时常会遇到毫无隐蔽处的建筑。这时他们便将这门‘挂墙术’和‘隐身法’同时使用来隐藏自己。 这‘挂墙术’易学难精,即使初学乍练之人也能挂上片刻,若是像猿飞佐助那般一挂就个把月的,非经年累月之功不可。笕十藏自比不上佐助,不过挂个一天两天还是可以的。 笕十藏看这两狗凶狠异常十分害怕,他不知这两只狗的来历,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打败两狗,哪知道这俩狗竟十分凶狠。 笕十藏刚一上场便祭出了自己的杀招‘影手里剑之术’,想着用这招尽快锁定胜局。谁能料到这俩狗一口一片,把漫天飞舞的手里剑、十字镖尽数吞了。 这可把笕十藏吓坏了,口吞生铁连点渣滓都不掉,一想到这俩狗要是咬到自己身上就汗毛倒立。 好在这俩狗不会爬墙,笕十藏与它们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哪知跟他对敌的安倍桑看见他们这副模样,竟从怀里掏出瓜子一顿猛嗑末了还睡了一觉,这般作为确实令人光火。 笕十藏心想“他这么轻视与我倒也好的紧,他睡着以后这两只狗无人操控,威力定会减弱。我只需以极快的速度奔行而过,趁他未醒打败于他便行了。” 他想到便做毫不迟疑,身子一落脚下使出‘足踩枯枝’的功夫在两只狗头上轻轻一点如箭一般射了出去,仅这一步便踏出了五丈之遥。 他算好了距离,左右两手分出两掌同使一招‘日月同天’,只见两掌之上微微泛光“仆仆”击出,掌力便又刺出一丈远。眼见还有几寸便可挨到安倍桑的身上,哪知身后两狗飞速奔行,三步并做一步赶到前头,张口将这两掌掌力给吃了。 笕十藏大惊,心想“这俩狗嘴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都能吃?不知道这俩狗嘴会不会吐,吐出象牙来就有趣了。”也只有笕十藏能在对阵之时还有心思说笑。 只见俩狗吃完之后就地打了个嗝,心满意足的瞧着笕十藏。 安倍桑似睡非睡的翻了个身,口中喃喃自语道:“美人儿~香一个。” “靠,我斗的这么辛苦你还在这做什么春梦!混蛋,看我不打你!”笕十藏凝炼掌力,又出两招向两狗击去。二犬只觉这掌力十分美味张口待吃,哪知笕十藏掌风忽变顿时消散无形,手中却多了两把苦无,饶过狗头便向安倍桑刺去。 “哼!两只畜生而已哪有那么机灵,绕点弯子就不行了,看招!”他心中想着这一招无论如何也打得到他。却不料安倍桑又一个翻身轻描淡写的躲了过去,口中还不住的念道:“美人儿~来嘛~香一个,么么么么。” 笕十藏怒了,他真的怒了,连一旁观战的小次郎也怒了,大声对雀斑女质问道:“你还说他在认真比试?这不是做春梦这是在做什么?” 雀斑女哑口无言,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 笕十藏怒从心起再不留手,掷出手里剑后又双手结印,口中大喊:“忍法,飞火之术!” 刹那间热气蒸腾,火光大盛,火舌卷着热浪向安倍桑袭来。 不知何时,那两只狗又在一瞬间挡在前面,两口一张将火舌尽数吞了去,满眼鄙夷的瞧着笕十藏。再看安倍桑,这次连身都没翻直接大起呼噜来。 笕十藏接连几次攻击都被他们轻轻松松的化解,心里着实不好受,又看那两狗只防不攻,心思稍定顿时有了主意。 “这俩狗这么嘴巴这么厉害却只驱赶与我,要是刚刚两狗在我身后各咬一口……我不丧命也得重伤,莫不是……” 想到这里笕十藏心中有了计较,不待俩狗扑来,忽出两手各处一掌向两只狗口中送去。 掌入口中顿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手吸了进去,“完了完了,我也忒托大了,我怎么能寻思这人留手呢,这手若是拔不出来,今后看来得做个残废了。” 他心生悔意猛然抽手,哪想的到这两只狗嘴有进无出,如何使力都如泥牛入海怎么也没用,直到被两只狗拉进去了半只胳膊…… 两只狗不住拉扯分向两边一拽,看来它俩不仅要吞下胳膊还要将笕十藏给分了。 正在紧要关头,哪知两狗忽而神色一变,顿时吐了。 两狗一口将笕十藏的两只手臂给吐了出来,顺便还将之前的火舌、手里剑、十字镖、‘日月同天’的掌力也尽数喷了出来。 笕十藏刚拔出手哪还躲的开这些?先遭火烧又挨两掌,好在他最后反应过来,将众多手里剑、十字镖躲了过去,要不还真被自己射成马蜂窝了。 笕十藏惊魂未定再也不敢贸然上前了,他兀自大口缓气只听到安倍桑又在胡说梦话道:“美人儿~真乖,再香一个。” “你还做春梦?!气死我了!我好歹也是‘真田十勇士’之一,连让你认真对敌的兴趣都没有吗?!” 这些话安倍桑自然听不到,他睡的连口水都流了满脸。 还未等笕十藏反映两只狗又交替上前张口撕咬,只见两狗大嘴一张似乎连周边的空气都被吞了进去。他不敢再有犹疑,脚步连点向后面飘去,又使出了‘挂墙术’,脑袋紧挨天棚站着。 只是这般耗着,双方谁也奈何不得谁,不知还要战斗到几时。 “佐助大哥曾说天下无不破之武功,无不败之人。每个人的武功都有破绽,只是有些人极其高明,将自己的破绽掩盖的特别好罢了。我先凝神看看这两狗的攻击方式是什么样子的。” 随即分向两狗各扔出一只手里剑,俩狗既不张口也不吠叫只是侧身一躲将两只手里剑多了过去。 笕十藏又向安倍桑射出,这次这俩狗才跑到前面张开大口将手里剑给吃了。 “咦?!莫非这两狗只会将攻击安倍桑的招数全都吞了去,对攻击自己的却只是闪躲?只是……还有一事我尚不明白,他这春梦做的也太久了吧,怎么尘根一丝起伏都没有,莫非是……嘿嘿嘿。” 他想了这些对安倍桑大叫道:“我看你做了这么长时间春梦了,你尘根怎么动都没动过,你的鸟是不是不行啊。” 笕十藏被这两条狗打的十分难看安倍家众弟子均对他嗤之以鼻,心里都想着,“连安倍桑的两条狗都打不过,‘真田十勇士’也不过如此。” 可此言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的被安倍桑的尘根吸引。众男弟子不怕,可那些面皮薄的女弟子哪还听得了这个,纷纷捂住了眼睛,然而她们有心下好奇,红着脸透过指缝向那尘根看去。 有眼尖的男弟子看那尘根果如笕十藏所说登时笑了起来,这事不一会便在场中弟子内传开了,满堂之内登时一片哄笑。 有嘴欠之人冲着试炼场大门大喊道:“安倍桑,怪不得你平时与众弟子格格不入,原来你那玩意不顶用啊。” 众弟子一听又是一阵哄笑,结衣羞红了脸,怒气冲冲的瞧着玉镜,随口骂道:“猿飞佐助!都是你带坏的!” 第三十六章一对二货 笕十藏也觉得这话说的不雅,可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去,也管不了许多,索性一路俗到底,又说了一句,“你鸟要是不管用就趁早说了,做个梦还美人儿美人儿的叫个不停,鸟都不行用也不害臊!” 这话说完齐神町内又是一阵大笑,连安倍我孙都忍俊不禁极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小次郎。 小次郎一脸懵的坐在那,偏头向结衣问道:“笕十藏说的鸟儿什么的,我怎么没听懂呢?鸟儿不就叽叽喳喳的叫吗,怎么还好不好用?它能做什么用?” 结衣本就被这话臊的满脸通红,她被小次郎一问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狂揍了小次郎几下说道:“你回家问你爹去,问我一个大姑娘做什么?” 小次郎还是不懂,又偏过头看向秦瑶。 秦瑶比之结衣更加害羞,连脸都抬不起来,声若蚊蝇的回了句:“这个……我也不知。” “你们……你们都脸红什么?鸟儿有什么可怜红的。” 要说小次郎精细起来的时候确实是古灵精怪,要是傻起来也着实令人头疼。 他见结衣秦瑶都不回答目光渐渐飘向了雀斑少女,雀斑少女被他直勾勾的盯着心里直发毛,张口问道:“不知武田大人有何指教?” 小次郎贱兮兮的问道:“刚刚笕十藏说你们安倍家的那个亲传鸟儿不好用,我不明白这个‘鸟儿不好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问结衣和秦瑶,她俩都红了脸不愿意告诉我。” 雀斑少女听他说完,表情逐渐凝固,两只漆黑的狐眼瞪得老圆。压抑、尴尬,小次郎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能让雀斑少女有这般反映,她一直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眨眼。 世界仿佛忽然间静了下来,小次郎被她看的极不自在,紧张的连吞两口唾沫又干咳了两声说道:“姑娘,这个鸟儿……” 还未等他说完,“啪”的一声雀斑少女迎面给了他一个耳光大叫道:“滚!” 这一耳光给小次郎打懵了,彻底打懵了。他捂着脸向结衣看看又向秦瑶看看,只见二人面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自觉悻悻,气鼓鼓的又向玉镜看去。 笕十藏向安倍桑的面目看去,只见他面上一片臊红,忽而眉头一皱又说一句:“美人儿!快点,香一个。”随即又翻了身。 哮天犬和天狗听后突然之间变得满眼泛红射出凶光,冲着笕十藏一通狂吠。 笕十藏不仅不怕狗反而爱吃狗肉,这俩狗在他眼里跟餐桌上的美食没什么区别,可这两只狗叫嚷的实在太凶,饶是他胆子极大也被吓了一吓。 笕十藏忽然之间想通了什么,心说道:“莫非……美人儿香一个是他命令式神的咒语?” 又结合他未睡之时两只狗的状态,心中一想突然明了,“原来他只有在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才能使唤的动这两条狗。那这就好办了,没想到做男人你不行,训狗你倒是有一套!” 笕十藏从包内随手拿出几个小丸子,这丸子红的、黑的、白的各式各样,每种颜色都代表不同的作用。 比如这红色的就是一枚小型的‘焙烙火矢’,那白色的就是烟雾弹。在‘血雾之森’时笕十藏曾经自己含有火药的东西全都给了小次郎,这些是他新做的,数量虽然不多却也够用。 笕十藏眼睛瞟向安倍桑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又用手掂量掂量手中的几个小丸子张口叫道:“安倍桑你起不起来,不起来我把这地方炸了!” 他又想到了些什么,在试炼场内高声叫嚷,“安倍大人,我一会需要用些器具,要是你们这齐神町炸塌了你可别怪我。” 他这可不是瞎说大话,‘焙烙火矢’的威力连日本田间种菜的老妇人都知道。 不论是多么坚固的铁皮大船只要被这‘焙烙火矢’一炸,铁定逃不了沉船的命运。安倍家用妖骨做成的试炼场虽然坚固,可真要与铁皮船比起来还是逊色许多。 笕十藏手中这些小型的‘焙烙火矢’若真炸起来,指不定这试炼场便就此塌了。 众多弟子被笕十藏这一举动弄的人心惶惶,眼光一起看向了安倍我孙。 安倍我孙考量了一下,心道:“他手中‘焙烙’的威力自不容小觑,可这忍者真的会为了一场比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吗?我看他也不是个极端的人,定不会如此。” 他传音进去道:“请阁下放心,齐神町坚固的很,此次试炼请务必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也不知道安倍我孙用了什么秘法,声音传进密室就像在耳边说的一样,一字一句都是清清楚楚,场中两人两狗听的是明明白白。 笕十藏心里发笑,心想“这就怪不得我了。” 只见安倍桑猛然做起身来,双眉紧蹙说道:“两位美人儿,快让我香一个!” 他虽依旧睡着,可话中语气却变得严厉的多,两只狗听他驱使猛然发威,竟张开大口冒着白气向笕十藏所挂的墙壁啃去。 两只狗一嘴接着一嘴,不一会便将墙体咬出一个大洞,嘴角漏出的唾液似硫酸一般腐蚀地面丝丝做响,。 “看来你是动真格的了!看招!” 笕十藏神色一紧,拿出两块红色水晶罩在眼睛上,又出两颗白色小丸子往地上一摔,“嘭”的一声烟雾大起,伸手不见五指。 笕十藏身子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足刚点地便使出全力向安倍桑奔去。 岂料那两只狗的嗅觉极为灵敏,纵使目不视物也能靠着鼻子准确追踪。 笕十藏早有所料,感觉到两只狗口中热气快要挨到身上之时,伸出两掌分向两狗击去。 换做平时这两掌定会被这两条狗轻轻巧巧的躲过。可这两狗救主心切全力奔行,笕十藏这两掌又是猛然发出,饶是这两狗颇具神通也来不及闪躲。 但这两狗毕竟是神物,岂能同一般家畜所比?两只身子互相一碰,顿时打了个跌将‘日月同天’的掌力给躲开了。 “哈哈,看来他们还是有所顾忌,若不是怕伤了我直接张口将掌力吞了不就行了。”想了这些更加肆无忌惮的戏耍两狗。 笕十藏就这样绕着安倍桑跑跑停停,与两只狗斗了十个回合。不知怎的,两狗突然停了下来“呜嗷呜嗷”的乱叫,随后也不管笕十藏,自顾自的用前爪向鼻子抓去。 笕十藏就地看着,两狗不一会就变得悻悻恹恹,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他想到刚刚安倍桑与他战斗的态度十分不屑,这使得他心中分外不爽,此刻情形逆转也学着安倍桑的样子躺在地上对两只狗道:“我这粉末的滋味可还好受?” 那粉末对付恶犬极其好用,但却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是孙胜常用的一味药材‘夜明砂’罢了。 这‘夜明砂’腥臭非常,乃是用蝙蝠的干粪便研磨而成。笕十藏趁着击掌之时带出不被察觉的一点,等到积少成多,两狗已然中了招数便被熏成这般模样。 这个无赖招数可不是猿飞佐助教的,而是笕十藏幼年时与旁人学的。 他幼年流浪之时曾因要不到饭而去领主家里偷东西吃,那领主养了四条大狗凶悍非常,有好几次差点就被四条狗分而食之,幸而一个老叫花救了他并教了他这手方法。 虽然自此以后他便归了馆主大人门下吃穿不愁,但幼年的悲惨经历却让他身上时常带一些腌臜之物用来防备恶犬,没想到这习惯却在此时此刻派上用场。 等了好久,直到烟雾尽散,却看见笕十藏和安倍桑还躺在地上。 外人看来他们二人就像死人一般并身而躺,而那两条大狗则像是两个人的守护神,远远的照看着二人。 又过了一会,安倍桑悠悠的冒出一句,“美人儿~轻点亲,我怕疼。” 两只狗得令之后围着笕十藏不住转圈伺机而动,而笕十藏却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躺在地上,甚至还学起安倍桑的打起了呼噜。 结衣捂着嘴“咯咯”直笑,一双大眼笑成了一条缝说道:“真有他的,也不知道这孩子在比试中想了些什么。不过他这么做没事吧,那俩狗一旦奔上来可怎么办?”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你家猿飞佐助教出来的人,我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次郎方才被雀斑女连掴了好几个耳光心里不痛快,没好气的回道。 结衣又笑了笑,心道:“这人有时候挺成熟,有时候却又像这般憨直的可爱。亏我知他什么也不懂,要是换做别人敢这般问我鸟儿是什么,我也连扇他几个耳光。” 小次郎虽说的十分敷衍,但心里还是关心笕十藏的,眼睛盯在玉镜上一刻也没离开过。只见那俩狗绕着他转了十几二十圈还没停下,就连安倍我孙也没看出端倪。 小次郎又看了看笕十藏,顿时觉得他这睡觉的姿势十分怪异。他两腿伸的老直,双臂却乱七八糟的挽在一起,双手竟不朝两狗而是对着安倍桑。 只不过……不论他这姿势如何怪异,都比一般人要躺的平一些。小次郎也懵了,属实不知道笕十藏到底要做些什么。 又等了小半刻钟,只听安倍桑和笕十藏呼声渐起,两人呼噜越打越响,相互交替,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 两狗等了一会儿,以为笕十藏已经睡熟,悄悄蓄势踏足,正要以奔雷之速解决掉他。 笕十藏心里跟明镜似的,似在梦中呓语,口中说道:“美人儿~小心,我手里的东西不好惹!” 众人眯眼仔细看去,只见一个红色小丸正捏在笕十藏手中,所用手法与孙胜‘拈花指’如出一辙。 再向安倍桑看去,他那裤裆处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颗,不偏不倚就在当中。 小次郎抚掌大笑道:“好你个笕十藏,你还有这一手?!这‘焙烙’还能这么用?!真有你的!!!” 他正说着忽而一顿,随后又向结衣问道:“刚刚他说的鸟……是不是指那个。”说话的同时随便指向了安倍家一男弟子的裤裆。 结衣没有胡子,若是有胡子的话定会被他气得一吹三尺高,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小次郎又问像秦瑶,她还是那般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小次郎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朝雀斑女道:“刚刚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雀斑女斜了他一眼不想理他,摆了个掌掴的姿势,小次郎自知没趣,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又看向玉镜了。 二人又僵持了一会,安倍桑睁了眼睛,向笕十藏大骂道:“你们忍者真不要脸,怎么专盯着人下三路,你们忍者都是这么猥琐吗?” 笕十藏佯装着打了个哈欠,学着方才安倍桑的模样翻了个身说道:“美人儿~别动,再动哥哥我手指就不听使唤了。” 安倍桑顶着一头鸟巢似的乱发,脏兮兮的面孔上一对狐眼射出凶光,口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威胁道:“信不信我跟你拼了!我那俩神犬各咬一口定将你咬得渣都不剩!” 笕十藏忽然坐起身,也不知他那副怪异的姿势是怎么坐起来的,反正他就是突然之间端坐在了那里,双指仍对着安倍桑裤裆当中的‘焙烙’。 这一动作甚快,安倍桑眼皮未合的时候笕十藏还在躺着,等合眼睁开后他却坐了起来。这不禁让他大惊失色,心道:“若是方才趁着我眨眼的功夫将这‘焙烙’射来,那我可就惨了!” 笕十藏说道:“别说大话,我真要射你,你那俩狗肯定反应不过来。” “哼,要不咱们试试?” 那‘试试’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极为沉闷的一声。 “嗵” 安倍桑赫然发现自己距离自己脚背两寸处已经多了一个小坑,那声响声振聋发聩十分骇人,不是‘焙烙’炸了还能是什么?再看笕十藏仍是捏着两颗白色小丸对着自己,心头惧意更盛。 笕十藏这一手可真把安倍桑弄服了,这手法快的跟变戏法似的,就算这次他眼睛分毫未眨也没瞧明白。 他心中害怕嘴却硬的很,吞了口唾沫又定了定神,强作镇定道:“就算这样咱俩也是平局,就看谁能耗过谁呗?就算你手快先伤了我,我那俩神犬也能立时杀了你,你信不信?!!” 他这话说的没错,要不是只见那俩狗没对他下死手他还真打不过。现在他俩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等着谁先坚持不住主动投降。 笕十藏想想,凭什么让这个安倍家的小子处处占嘴上便宜,自己却吃这么多哑巴亏。 他心中一想,想起了以前流浪时身边的老乞丐教自己的那些下九流的肮脏话,忽而张口说道:“我死了可就亏大了,不过你那玩意炸了可一点不赔!” “什么?!我怎么一点不赔,我这可赔大了好吗?!身为男人自该在女人堆里流连忘返。尝遍天下美人那是我的梦想,没了它你让我怎么尝?” 笕十藏哈哈大笑,揶揄道:“你那玩意早就不好使了,尝什么尝?炸了他也就多了一窟窿,你亏什么亏?难道你那根细小的筷子还想捣捣大碗?你行吗?” ‘你行吗?’这三个字不住的在安倍桑的脑中回响,直击灵魂似的说中了他的痛处。 可能是私藏的春宫图看的多了,近些时日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笕十藏歪打正着,正骂到他心底最痛的地方。 安倍桑听了这话久久不能言语,面色难看至极,忽而吞吐两声忽而又咽了回去。 笕十藏看他神色有异,心中已经猜到七七八八,放声大笑,“兄弟还是我懂你,没关系,大不了跟你的美人儿做姐妹嘛。” 安倍桑啐了一口,破口大骂“你才做姐妹,你们‘真田十勇士’都是姐妹。” 他们两人就一直这么骂着,什么难听骂什么,什么污秽骂什么,骂的比田间地头的女人还要难听。 他俩一个贵族、一个贱民,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这话从笕十藏口中却没什么可从安倍桑的口中说出来却大大的有损安倍家的颜面。 安倍我孙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安倍桑,你再跟客人胡乱喷粪小心比试过后我罚你!” 这话一出极为好用,安倍我孙连家主的女儿都能轻易教训,要训起他来还不是小菜一碟。他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立即止住口舌,笕十藏得了这便宜哪还得了,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将自己所有的污言秽语全都骂了出来,骂的叫一个痛快。 可笕十藏虽然骂的是安倍桑,可在坐的全都是安倍家的人,骂安倍桑就跟骂他们一样。 有些脾气大的,站起身来就要冲进试炼场揍他一顿。 更有些凶狠的目光甚至射到了小次郎的面上,小次郎无奈的摇了摇头,“哎,家教不严啊。” 笕十藏骂的越来越凶,可安倍桑的面色却越来越平静,忽而他面目变得扭曲而奇怪,轻微叹息之后神色大为放松。 笕十藏斜眼看去,只见他裤裆一湿,突然大叫一声,“成啦!” 第三十七章湿润的裤裆 “成啦?!我让你成。” 笕十藏见安倍桑有异动,弹出一指朝他裤裆上的‘焙烙’射去。 众多安倍家弟子大惊失色,很多男弟子都捂住了裤裆等那一声爆响,哪知两者相撞不仅没有爆炸反而比之方才更加安静。 安倍桑冲笕十藏嘿嘿一笑,漏出一口焦黄的大牙,裤裆上湿湿沥沥全是黄色液体。 他甩了甩手,将黄色液体甩掉,又往裤子上抹了抹。 小次郎被他这举动雷的外焦里嫩,捂住脸不忍再看。 笕十藏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有这等行为,原来方才他酝酿半天憋出尿意,悄悄地用尿浸润‘焙烙’,‘焙烙’虽强却有一个致命缺点——怕潮。 ‘焙烙’经他尿液一润登时失效,笕十藏发现之后再用‘拈花指’射出手中‘焙烙’已然晚了。 他先是用手拧出裤裆的尿液来,再运足内力到尿液上去,以尿接‘焙烙’自是爆炸不了。 他这一招虽令人作呕好歹也是赢了笕十藏一手,加上刚刚笕十藏大骂于他,令安倍家众弟子均觉脸上无光。即使这一招赢得十分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恶心,却也赢得安倍家众弟子满堂喝彩。 方才笕十藏那般辱骂使得他早已将安倍小三要对小次郎等人留手的吩咐忘在脑后,‘汪汪’大叫两声,伏地爬行,似狗一般向笕十藏攻来。 笕十藏心中有疑,“怎么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做狗?左右不过是三条狗罢了,就不信你变兽之后还能比那俩厉害到哪去?” 三只狗攻击有度甚为迅捷,安倍堂除身具人形之外与哮天犬和天狗别无二致,口中生出獠牙也具吞噬神通,张口向笕十藏咬去。 两只狗已打的笕十藏左右支绌招架不住,何况三只?笕十藏东躲一下、西逃一下十分狼狈。 “要不我再用些‘夜明砂?’” 想罢携风出掌,夹带着干燥的蝙粪便击打而出。 哮天、天狗二犬中了一次岂会再中?不过安倍桑却是不了解,被这一招打了正着。 笕十藏方才被追的甚紧,仓促之间没有掌握好用量,手中‘夜明砂’不小心携的多了,一掌排出竟一股脑全都撇在了安倍桑的脸上。 这么多‘夜明砂’,那冲天的恶臭连笕十藏都忍不了,何况犬化之后嗅觉大振的安倍桑? 他被熏的捂着鼻子满地打滚,口中“嗷嗷”乱叫,哮天、天狗两犬失去配合行动顿时慢了下来。 “看来安倍桑没有骗我,这俩狗确实比他熟睡之时弱上不少。你既然废了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想罢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串三寸长的细刃,笕十藏将细刃首尾相接拼出四个细长的兵刃。 安倍桑虽痛苦难忍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笕十藏的身上,眼见他拿出了这个极为诡异的兵刃心中直犯嘀咕,“他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什么杀人利器?我怎么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 两狗追的笕十藏甚紧,他只能全力施展‘足踩枯枝’的功夫边跑边拼。 两只狗似知他要放杀招加紧了脚步追了上来,笕十藏向后一瞧,背后冷汗涔涔冒起,这两狗居然张着大嘴贴地奔跑,一边啃着地面一边追着他。 笕十藏脚下疾奔,手上却不闲着,东摆西摆最后将这四个兵刃拼到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手里剑。 安倍家众弟子一阵惊呼,只见那手里剑四方都是刃,若轮起来飞出去只需碰到一点便被绞杀,笕十藏用力一扔,口中清啸道:“影手里剑之术——风车葬!” 这手里剑投掷手法与别的不同,因其四方都是锋利的刀刃无法用手触碰投掷,只得用手指顶着四刃正中等其旋转圆润之后再行扔出。 安倍桑眼见手里剑飞速前来‘呼呼’作响,可他被方才‘夜明砂’熏得半死不活怎还有力逃开? 只见他头发被手里剑的劲风冲天卷起,忽而狂笑道:“这等区区招数岂能致我于死地?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忍法——梦寐之术。” 笕十藏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手势、这结印,不正是甲贺流忍术吗? 这个忍术既不难学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过是在连夜作战、神经错乱、失眠多梦,睡不着觉的时候强制自己睡眠的一种忍术。 甲贺流忍术门规不甚严格,江湖之中人人会得两手自不稀奇,只是他不学什么有威力的忍术却偏偏学这睡觉的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这哪是学什么睡觉的功夫,这分明就是他的杀招!安倍桑睡梦之中正是两只神犬式神最为厉害的时候! 安倍桑瞬间睡着,两狗立即变得精神百倍,踏步前来竟不去抵挡‘风车葬’的攻击而是直冲冲的扑向笕十藏。 此刻与战斗之初截然不同,看来真把安倍桑这小子给惹火了竟下了杀手! 笕十藏不敢怠慢,手中一提将‘风车葬’的手里剑提了回来,迎着两犬而去。两条神犬再不留手,张开大嘴就向手里剑咬去。 笕十藏嘴角漏出微笑,手中细线一分为二两手各持一根,那拼接而成的四把钢刃立时分开拐着弯的向两狗刺去。 这一招陡然而变任谁也想不到,眼见四把钢刃就要插到两狗身上,却听背后一声爆喝:“武田家的贱民,杂碎忍者纳命来!!!!” “他怎么醒的那么快?梦寐之术不是最少也得睡上两个时辰吗?难道......他在诈我?!” 笕十藏瞬间反应了过来,侧头看去眼角余光瞟到安倍桑持着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向自己扎来。 他正全力操控四把钢刃对抗两犬,此间稍一分神,四把钢刃劲力一松两只狗偏头一闪躲了过去,冲着笕十藏咬来。 前后夹击笕十藏无力支绌,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 安倍我孙看向玉镜,知道安倍桑已经动了杀心,连忙向试炼场内大喊:“住手!” 安倍桑此刻像疯狗一样哪还收的住,他怕笕十藏逃脱,右手持匕,左手变掌呼呼袭来。 笕十藏被掌风笼罩其中怎么也动不得,在此等紧要关头他心中突然明澈,右手一抖将袖中烟雾弹甩出,‘嘭’的一声烟雾弥漫。 烟雾弹的威力实在巨大,仅小小的一颗丸子便让整个试炼场顿时失了视线。 小次郎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两犬一刀哪一个都是能要人命的,就算是小次郎与笕十藏易地而处,也十分不易对待。 两狗大嘴似是无尽深渊,不论什么都能吞噬殆尽,即便自己剑法高绝内力浑厚,可真用剑法对敌被两狗连剑一起吞了又能如何? 正当此时,浓厚的烟雾已经渐渐散去,露出了惊人的一幕。 笕十藏浑身是血,左右两臂被两狗吞噬殆尽只剩下两根残骨裸露在外。 安倍桑满面是汗,汗水沿着他的额头顺着眉毛往地直淌,接连不断的喘息使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紧握匕首的右手满是青筋,极其用力的插入笕十藏的背部。 小次郎大吼一声:“笕十藏!”结衣和秦瑶捂住了双眼不忍再看,甚至连安倍我孙都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 是头痛?麻烦?亦或是有些略微兴奋?这个表情实在说不好,但他要做的事还是清楚的,他要判安倍桑输。 对的是输,此次试炼旨在切磋武艺,虽然之前要给小次郎等人一个教训,但并没有想要他们的性命。而此时此刻,安倍桑却公然违逆了试炼规则,于情于理都应判安倍桑输。 更何况笕十藏乃是‘真田十勇士’之一,背后有武田信玄更有丰臣秀吉,他们安倍家失手杀了笕十藏若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所以安倍桑不仅要输,更要重罚。 安倍我孙正在脑内飞速思索着要不要借此机会处死安倍桑,可又看向安倍家众弟子见他们面上神色飞扬颇有畅快之意,若是违逆众弟子的意愿贸然处死也说不过去。 在此踌躇了一会,随着烟雾逐渐散去只见安倍桑浑身不住颤抖。 他在颤抖什么,这谁也说不好。只是他面色惨白,像是见到何等可怕的事又像是做了什么令自己害怕的事情一般。 他有理由害怕吗?有却也没有,比试伤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就算他失手杀了笕十藏也不会如此害怕。 那他怕什么?安倍我孙向着玉镜凝神望去,只见安倍桑的脖颈之上赫然放着一把苦无。 这苦无已经割破了他的脖颈,鲜血顺着苦无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恰如盛开的彼岸花。再向后看去,一只粗糙的、修长的、有力的手正握着苦无。 那手孔武有力,任谁也知道那是一只见惯风云的手、是一只杀人的手。 谁也没有疑问这只手可以在一瞬间杀了安倍桑,因为这只手握着的苦无正放在他的颈动脉上! 随着烟雾散尽,安倍我孙看到了那个人,他瞪圆了双眼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他——笕十藏!怎么会有两个笕十藏! 结衣看到笕十藏险些哭了出来,双手合十不住的说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神佛保佑……” 她向满天神佛、各路神明祷告个便终于让笕十藏活下来了。 小次郎和秦瑶也分外高兴,他们谁都没想到笕十藏在这等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居然学会了这一招——分身术! 安倍家众弟子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笕十藏就地懵了,分身术是何等高明的武功又是何等难练的武功,十几年来整个东瀛日本只有两人练成,一人是传说中东瀛三忍之一的猿飞佐助,另一个便是今日的笕十藏。 这门功夫连忍者之神服部半藏和公认的武林第一人风魔小太郎都不会,其难练程度可想而知。 笕十藏左手结了个印将分身驱散,剩下的那个本体正用苦无比量着安倍桑的脖颈。 安倍桑战战兢兢的回了头,口中磕磕绊绊的说道:“别……别动手!我……认输!” 这一刻安倍家败了,不仅败在了试炼上更败在了武德上。 孙胜、小次郎、笕十藏虽各有胜法,但都是凭着自己的功力实打实的赢下了比赛。即便小次郎比试之时取了个巧,可谁有敢说大名鼎鼎的‘安土桃山之鬼’赢不了他们? 安倍我孙长松了一口气,面目上多了释怀又多了不甘。释怀的是笕十藏未死,他们安倍家少了一个劲敌。不甘的是三位内门之中声名赫赫的亲传弟子无一例外的败下阵来。 但安倍我孙毕竟是安倍我孙,这个老狐狸心思深沉的跟大海一般,立即走到小次郎身前躬身行礼说道:“恭贺武田大人获得胜利,武田家人才辈出,馆主大人又得了你这么一位不世出的义子真是福分。” “你这态度转变的倒快,你们家主要合谋害我们我岂能不知?”小次郎心道。 但他毕竟不是几月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剑客,这话在心中说说也就罢了怎么也不会摆到面上去说。 只见小次郎也回了一礼,谦虚道:“安倍家亲传弟子也厉害的很,我们三人虽赢了一招半式那也都是侥幸。安倍一族家学渊博涉猎甚广,尤其是内门弟子式神虽各有各的不同却都是中国历史神话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也不亏这个试炼场叫‘齐神町’了。” “哪里哪里,武田大人过奖。听说你的下属之中有一位叫孙胜的所受之伤颇重,我已叫安倍家的大夫尽全力医治还请武田大人放心。一会这个叫笕十藏的回来若有损伤也一并医治吧。” 他话中只说孙胜和笕十藏,自然是知晓小次郎什么伤也没有。那一剑突如其来、威力巨大,小次郎就想受伤也没有机会。但是小次郎怕他们在药物之中捣鬼,踌躇之下不知道该不该应。 结衣和秦瑶也有这方面顾虑,但结衣想的更深在小次郎耳边轻说两句顿时使得他茅塞顿开。深鞠一躬说道:“感谢安倍大人和我孙大人抬爱,我武田小次郎感激不尽。” 他们无心再看,且天色将晚,斜阳已将天边的白云照的血红。笕十藏奔回来后便一起向孙胜屋子走去。 走在半路上小次郎肚子“咕咕”直叫,他极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们摸着肚子说道:“我……饿了。” 不过一会,结衣、秦瑶、笕十藏的肚子也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彼此互相望了一眼都尴尬的笑了笑。 笕十藏道:“他们安倍家太小气了,怎么连晚饭也不做,一天吃两顿不饿吗?” 小次郎道:“我要吃鸡,吃肉,吃热乎乎的白米饭,没有这些给我一壶酒也行。” 结衣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脑瓢,说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还喝酒?喝死你,你在献豆町的时候老娘亏过你酒吗?” 秦瑶捂嘴笑了笑,他们几个为了应对试炼连午饭都没吃,早上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自然顶不住。但是比吃饭更要紧的是孙胜的伤情,一想到这秦瑶就不由得关心起来,“先别想着这些了,也不知道孙胜的伤怎么样了,咱们快先回去看看吧。” 小次郎一拍脑门说道:“对啊,我真他娘的该死,怎么净想着吃。”说罢拉着笕十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他没跑两步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这股香气他想了很久,甚至做梦都想。 小次郎和笕十藏相互看了一眼,同声道:“美酒!”“烧鸡!” 结衣和秦瑶也跟了上来,结衣笑了笑,“你们啊你们,馋什么想什么。不过这味道也确实……他们安倍家不是吃素的吗?” 秦瑶也觉得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安倍家清汤寡水他是知道的,甚至早上安倍小三都吃的极其清淡,这会儿怎么却有肉有酒了。随即一个念头闪过低声说道:“不好,不是毒吧。” 结衣也惊道:“不错!咱们可得小心些,他们安倍家不怀好意,齐神町试炼没杀了咱们倒想用毒了!” 小次郎嗅了嗅问道:“这个气味是从哪里来的?” 笕十藏也嗅了嗅,猛然惊道:“这不是从孙胜屋子里传来的吗?” 众人大叫不好,飞也似的跑了过去。 小次郎挺着‘鬼刃’一脚把门踹开了,只见一屋子人正齐刷刷的看着他们。 孙胜左手拿一个鸡腿,右手拿一个猪肘正胡乱啃着,看见他们来也愣了一愣,“你们比完了?” “……你怎么……怎么吃了?还有这么多菜肴。”小次郎问道。 孙胜又狠撕了一口,边吃边说道:“安倍大人替咱们安排的。”又指了指一旁的几人说道:“你看,这是做这桌子菜肴的厨子。他们怕咱们吃不惯特意在此伺候着。” 按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毒能毒到孙胜的小次郎还真不信,这桌菜肴显然没毒。更让他不能相信的是安倍小三竟为他们破例准备了如此丰盛的菜肴,甚至还有满满一壶美酒。 小次郎再也忍受不住肚中馋虫,拿起酒壶一股脑的喝了。只是这酒略带黄色,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了安倍桑那湿润的裤裆,要不是这酒味甚美他险些就要吐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原来是这样 笕十藏、结衣、秦瑶早就饿坏了,当下也不客气,风云残卷般将一桌美味吃了个干干净净。 小次郎一见到酒便将什么都扔下了,瞧也没往桌子瞧一眼,等他喝的微醺桌上菜肴早就没了。 这时他肚子一叫又感饥饿,抱怨道:“你们怎么不给我留点......哎呀,饿死了,饿死了。” 孙胜、秦瑶、笕十藏尴尬的笑了笑,他们应该给他留一口的,但他们真的饿极了也没注意小次郎只顾着喝酒没有吃饭,故而面上都有羞愧之色。 倒是结衣爽快的很,打了个饱嗝揶揄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谁让你只顾着喝酒,下次记得先吃饭。” 小次郎斜了她一眼,有些撒娇道:“可是我饿怎么办?” 结衣这大姐范十足竟让小次郎有了些小女人神态,众人一见顿时笑出声来。 便在此时,在旁伺候的一众厨子中的一个挺着他那个极大的肚子跪了下来。 他肚子十分大,大到他这一跪就好似要将衣服撑破一样,小次郎连忙扶起他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行此大礼?” 那厨子身宽体胖,满头油腻,一抹光头之上连个绒毛都没有,即使在这寒冬时节脑袋上还是挂着细密的汗珠,冒着蒸腾的热气。 小次郎扶他之时碰到了他的腋下,双手就像是伸进水里一样,使得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就吐了出来。 那厨子用黝黑粗糙的大手抹了抹满头的汗,又在满是胡须的肥脸上抹了两把说道:“安倍大人曾吩咐武田大人在饭食上有任何需求尽管跟小人提,小人一定倾尽全力满足武田大人,武田大人想吃什么小人现在就去做。” 他出汗极快,两句话过后头上又挂满了汗珠,不禁伸出那只黝黑的大手抹了又抹。 小次郎怔怔的看着他,这酸爽的味道直冲鼻腔就算大略一闻也觉得头脑发晕,登时令人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小次郎自问道:“这菜……不会是这个埋埋汰汰的厨子烧得吧。”随后指着一桌子剩菜问道:“这桌子菜......是你烧的?” 那厨子漏出一脸得色,一口应了下来,“不错!正是小人率众伙计一起烧的。他们都是我的助手,每道菜都是我亲自把关亲自掌勺,武田大人可还满意?” 他说的颇为得意,如同介绍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般。可这话入到结衣等人的耳朵里可让他们坐不住了,他们正回味着方才吃下的食物,联想到这一桌子的珍馐竟出自这个埋汰厨子的手里,不禁呕欲丛生,差一点就要把刚刚吃过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他们安倍家打不过我们怀恨在心,故意用这厨师恶心我们。”小次郎心中想着,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不过与结衣等人相比,他还是有些幸运的,毕竟除了喝酒他没碰任何东西,竟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他正暗暗得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竟有些颤抖的向那厨子问道:“我刚刚喝的酒......也是你酿的?” 那厨子面色甚是恭谨,就地一躬回道:“回安倍大人,那米酒正是小人亲自酿的,为了酿造这个酒小人颇废了不少功夫。用了初秋的米,用了极品酒糟,用了......” “够了!你不必说了!” 他想到了安倍桑那淡黄的尿液,也想到了同样颜色淡黄的米酒,又想到了胖厨子满头的汗和浑身酸臭的味道,胃中翻腾加剧。 他本想再忍忍,可实在是忍受不住,大吼一声“这么恶心,谁他娘的忍得住啊。”随即一口酸水返了上来。 他刚要跑去呕吐便被秦瑶拉住,只听她低声厉道:“人家厨子辛辛苦苦,费心费力替你酿了酒做了饭,虽然他行为举止埋汰了些但你也不能这般没有礼貌!你这样,那个厨子可怎么想?!” 小次郎哭腔道:“姐姐我忍不住啊。” 他们说的这些话被那个胖厨子听了去,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懊恼的神色反而爽朗的笑了笑。 他又抹了抹头上的汗朗声说道:“没关系,我都习惯啦。别看我这幅长相这样的做派,但能保证这桌饭菜可是干干净净的,味道也是顶呱呱。” 结衣等人回味那桌菜肴的味道,纵使他们饿极没有仔细品尝也能确定那是世上少有的珍馐。 小次郎砸吧了两下嘴回味米酒的余味,那酒入口清冽、自带一股清香甘甜回味无穷,也是自己从未品尝过的佳酿。 看来这次确实是众人失礼了,小次郎走上前去郑重向胖厨子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言语有失,请您不要见怪。” 胖厨子哈哈一笑,将手上的汗水往地一甩,“武田大人不必如此,我早就习惯啦。谁让我天生肥胖又爱出汗,恰好还偏偏当了厨子。您不是第一个嫌弃我的,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只要您觉得我做的饭菜好吃,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了。” 小次郎万分羞愧,恨不得地下有个缝钻进去,除秦瑶以外其他人何尝不是这等想法?也俱站了起来为鞠了一躬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表达歉意。 小次郎问道:“我还没有吃饭,能请您帮我烧些饭菜吗?” 胖厨子一听脸上顿时有了光彩,连连张口应道:“好!好!武田大人想吃什么尽管说。” “呃”......做个烧鸡再做个猪肘,对了,再拿一坛酒,要满满一坛!” “好嘞!”胖厨子应了一声便带着一众助手烧菜去了,转身而走的那一刹那小次郎闻到了他身上更为浓烈的酸臭,心中略微有些后悔,张口叹了一声“哎。” 结衣向孙胜问道:“我们还没回来,你怎么就这么吃上了?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孙胜笑了笑,他本来伤的是十分重的,自己医治的话少不了要花个几天时间。 可小次郎他们刚走不久安倍小三就派了六个医生轮番为孙胜诊治,那六个医生虽然没有孙胜涉猎的广博但在各自领域之内都要比他强上一线。 六个好手轮番会诊,各自诊治一番,加上他自己居中调和去掉用药相冲的地方,不一会这外伤已经医治的差不多了。 不过,在与安倍堂对阵时所受的内伤却是一般大夫医不了的,只能以自身内力或者他人内力徐徐医之,急也急不得。 反正内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孙胜也不做他想,在六个大夫医完之后便甩开膀子吃了起来。 孙胜看结衣、小次郎等人对自己十分关心,心头一暖,竟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是谁?就算安倍大人不派六个大夫给我医治,凭我自己的医术这点小伤还算个事?” 孙胜从不自夸,他忽然夸了自己反倒弄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我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别吓我。” “额......我没觉得你在开玩笑,我觉得你确实配得上‘神医’二字。” 小次郎如此说,众人心里也都是这个想法一起点了点头,这反倒弄得孙胜不好意思了。 小次郎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安倍小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难道不是想害我们吗,怎么还派大夫给你治伤,还给我们叫厨子?他忽然变得这么贴心我可想不到,不会在食物里或者酒里下毒了吧,那六个大夫给你疗伤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古怪?” 结衣和秦瑶也是这般心思,笕十藏却什么也没想到,但听小次郎一说也不免后怕了起来。 孙胜听后哈哈一笑,“你们想的真多,他们安倍家本家建立的这般隐秘连,甚至连佐助大哥都不知道具体位置。他真要有心害我们还用得着下毒?先不说安倍大人和安倍我孙这两人武力如何,就与我们对阵的那几个亲传弟子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他们真想杀了我们一起冲上来就是了,费尽周折下毒做什么?” 小次郎顺着孙胜的话想了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方才结衣也是这般说的他才没有多心。不过,这话从孙胜的嘴里说出来或多或少令小次郎觉得奇怪。在他的认知里孙胜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甚至还有些小心过度,怎么这时却变得如此心宽? 小次郎可做不到像安倍我孙心思那般深沉,他心里想了什么脸上就有什么样的反应。 孙胜看他面上忽现犹疑之色,猜想到了七七八八,有些气恼道:“你可是在怀疑我?” 兄弟之间理应肝胆相照不有存疑,虽然小次郎心中已对孙胜产生了不信任的想法但是这话却不能说,他摇了摇头,尬笑一声回道:“没有,你想多了。” 孙胜忽而叹口气,极有深意的说了句,“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结衣看他俩神情极为尴尬,气氛顿时降低到冰点。她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半天也没有出声。 “自从我们相遇这几个月来,我可曾有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 “那我又曾做过什么吃里扒外、坑蒙拐骗、哄骗与你的事情?” 小次郎面有惭愧,低下了头,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丝声音说道:“没有。” “那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又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你对我很好,肝胆相照亲如兄弟,有些时候我很依赖你,只是......有些话,我总觉得不说比说了好。” 孙胜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我以为你已经拿我当兄弟了,没想到在你眼里还是个外人。” “我......我一直拿你做兄弟。只不过......” 孙胜截口道:“只不过什么?!拿我当兄弟还藏着掖着?” 他这话说的十分严厉,小次郎听在耳里就好似一个霹雳打入了脑中。 此刻残阳已去,新月渐升,伴着冬夜的寒冷,他的心也凉了半截。悠悠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我怀疑你变了。” “变了?!!怎么变??” “按你以前对安倍家的态度和现在相比,确实变了不少。我害怕......” 这话被孙胜一连串笑声打断,他笑了,笑的十分开心。他拍了拍小次郎的肩膀又抱了抱他,“好兄弟!” 小次郎被他抱的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臂直直的伸在空中,不知是去抱着孙胜还是将手臂放下来。 他两臂伸了半晌,终还是抱着孙胜说道:“我应该信你的!” 孙胜笑道:“这就对了嘛,今日下午你们走了以后我将这件事前前后后的想了一次,我怎么想也想不出安倍家会对我们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 “这怎么说?你不是一直觉得安倍家有什么阴谋吗?”小次郎一脸疑问。 孙胜道:“咱们与安倍家的梁子,顶多是灭了安倍玲子的威风和烧了他们家的‘血雾之森’。但咱们也替他们找回了他们家老祖宗安倍晴明的灵牌,即使不能功过相抵好歹他们也不会对咱们起杀心。” “可……他们在试炼时确实用了些手段,你也比试过,他们那根本不是试炼而是抱着杀人的态度,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你若不是最后爆发,你现在哪还有命在!”小次郎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 “可是我没事不是吗?而且他们还派了六个医生轮番替我诊治,若真想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替我治伤?” “这……我不知道。” 孙胜道:“我与安倍堂对战之时,他那个式神‘李元霸’越来越强,最后就像复生一般。我本来是没有机会赢得了的,一丝一毫的机会也没有,可是我最后却胜了你可知是为何?” 小次郎回想着那场战斗,虽然不明就里却也感受的出孙胜最后一招已经脱离了常规武学的范畴,竟跟安倍家的‘阴阳术’有些类似,“难道……你偷学了他们的‘阴阳术’?!” 孙胜笑了笑,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的‘阴阳术’缘起于中国,与我所修习的‘拈花指’和‘太极拳’殊途同归,我将禅意和道意发挥到一定境界之后,自己便成了式神。” “竟有这等事?!” “我想不仅是我,你们若于安倍家战斗定也会又所提升。” 小次郎与安倍樱对战是取了个巧,一剑将她拍晕了,有没有提升他可不说好。 但笕十藏可是实实在在提升了实力,甚至连分身术都学会了,这个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孙胜看他表情已然知晓自己所说不错,又说道:“我能将禅意与道意发挥到那等境界,也多亏了安倍家的试炼。可以说这场试炼就是为了提升我们实力而准备的。” “什么?!”这话不仅让小次郎大为震惊,结衣、秦瑶、笕十藏也是惊掉了下巴。 孙胜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但我又何曾诓骗过你们?这场试炼更像是为我们亲自设计的,否则安倍大人为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强逼与你参与试炼?他乃是阴阳寮的大阴阳师,安倍家和土御门家的家督,怎么会气度如此狭小?” “若真是如此他们又为何要痛下杀手?你也是,笕十藏也是,在齐神町内九死一生险些丧命。” “小哥哥,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他们不以命相搏我又怎么会能在生死之际领悟许多。安倍大人这是想方设法逼着我们突破瓶颈提升实力。” “哈哈哈哈,不错,老夫这番苦心可算有人懂了。” 忽然一个声音闯入,由远及近。小次郎抬头看去,不是安倍小三还能是谁?! 他这出现的无声无息,全然没有脚步声,以小次郎的耳力居然什么也没有听到,心中不由得惊了一惊。 众人以次起身向安倍小三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安倍大人好。” 安倍小三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笑容可掬的对众人说道:“方才这位小兄弟说的正是我的想法,只不过此番话语说出来你们就不会尽力比试了。故而我演绎了一番,还请各位不要见怪。”说完又向小次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阴阳寮的大阴阳师、安倍家、土御门的家督,地位是何等的尊崇,没想到他居然向武田家的一个义子行了这么大礼,饶是小次郎对规矩所知甚少也不免心惊,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安倍小三又笑了笑说道:“武田大人不必惊慌,我也不瞒你,我安倍家虽与众大名同属丰臣麾下但在朝中没有党羽也没有话语。我想攀上馆主这层关系提升安倍家在朝中的地位,故而还得靠武田大人多多帮助。当然我也不会空手套白狼,定会拿出足以表达我诚意的东西。” 小次郎咂舌,他万般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安倍小三拉拢的人物。即使他不懂得党争,但近些时日与安倍家勾心斗角耳濡目染也多少了解了些。 只是这话从安倍小三的嘴里说出来却令人万般难以相信,他愣在当地惊了又惊,想了又想,实在是不知道安倍小三这话是真是假。忽而心中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又被算计了? 第三十九章真假难分 要说安倍家里有谁能比安倍我孙更老奸巨猾,除了他这个家主之外恐怕再无他人。 论算计、论手段、论心狠,他安倍小三若说第二整个安倍家无人敢说第一。 只是他习惯了伴出一副容易恼怒的性格与人相处,否则以他阴谲诡诈的性格又怎能获得安倍家上上下下的信任。 小次郎的一切表情都掌握在了安倍小三的眼中,甚至从他呼吸的频率、心跳的速度、毛孔的张合都能将他心中所想推测的十之八九。 若不是有这般手段,安倍我孙那等心思深沉的人又怎会十几年如一日的恭敬如斯不敢越雷池半步。 安倍小三走上前去拍了拍小次郎的肩膀说道:“小次郎君,我知道你心中多有顾虑。不错,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像极了一个与你们为敌的人,不过那都是我对你的试炼,你切莫想差了我的良苦用心。” “试炼?!呵呵,我自打接触你们安倍家的人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你居然说这些都是试炼。” 安倍小三悠悠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可知,自打你接触玲子这个试炼就开始了。” 震惊,无比的震惊,小次郎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倘若安倍小三说的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自己与朋友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这等深沉的心思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你想想,若不是我有心关注与你,我孙君又怎会如此及时的出现。你烧毁了我安倍家耗费百年心血所栽培的‘血雾之森’我为何又没责罚与你?我让你参加试炼只是想试探你有几斤几两,够不够完成一件事罢了。” 小次郎仔仔细细的近些日子发生大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桩桩件件匪夷所思。 本该必死无疑的时候总会遇到机遇,这机遇不仅让他们逃出生天更增加了自己实力,由此看来安倍小三也不全是在说谎。 小次郎尚在震惊之中不能自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却又难以言明,这种感觉憋在心里好不难受,怔了半天才说道:“完成……什么事?” 安倍小三极有耐心的看着他,跟早上那个吹胡子瞪眼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他从口中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治毒。” “治毒?!谁的毒?我的?” 安倍小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的毒?” “你老早以前就知道我中了毒?我不是今天早上才告诉你的吗?” 安倍小三双手一负,皎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原本冷峻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孤傲。 他缓缓说道:“我安倍家的‘阴阳术’中的命理数术几百年来横行天下,连这点小事都算不透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我不仅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你中了‘鬼发妻’的毒,我还知道你这个武田家的义子是假扮的!” 小次郎等人听后倒吸一口凉气,又听安倍小三继续道:“当然这些即便不用‘阴阳术’我也能从你们日常行径中看得出。我且说一件我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事。” 小次郎被他惊得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问道:“什么?!” 安倍小三斜眼瞟了他一下,故意在他耳边将声音压的很低说道:“你原本是个死人!” 霹雳! 晴天霹雳!! 大名鼎鼎的‘安土桃山之鬼’,‘年青一代的第一人’的身世连他自己的师傅都不知道,为什么安倍小三会知晓? 而且这件事他的父母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甚至连小次郎对都对此事将信将疑。 “难道……都是‘阴阳术’?!” 安倍小三能将此等绝密之事说出来,足以证明他的‘阴阳术’独步天下,匪夷所思! 安倍小三瞟了小次郎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自负以及些许的狂傲。 “这一切难道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小次郎不信,但也不可置否。他能知晓自己都不甚知之的身世,自然能够表明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小次郎低下了头,言语已经不能描绘他心中的慌乱,磕磕绊绊、支支吾吾的说道:“安倍......安倍大人,所......所言极是。” 这一刻,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被安倍小三所折服了,心中再无抵抗。也许这就是孙胜为什么会替安倍小三说话的原因吧。一切的心计、手段,在他的眼中不过一群蝼蚁用拙劣的演技自欺欺人罢了。 安倍小三又拍了拍小次郎的肩膀,柔声道:“小次郎君不必如此慌张,我说过我还要通过你来搭上馆主大人这条人脉呢,现在绝无加害之意。” “我......我不过是个假义子,这一切都是结衣的主意罢了。我又何德何能,能帮助你搭上馆主大人呢?我跟他......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小次郎的肩膀被安倍小三拍的很痛,只听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次郎君,有些事情我实在不便跟你说。你对于武田信玄甚是对于丰臣秀吉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今后在这风云变化的战国时代定会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啊!?这些都是你用‘阴阳术’算出来的?” 安倍小三又漏出了那副极其自傲的表情,毫不置否的点了点头。 小次郎又问:“所以......你是要拉拢我?” “对,也不全对。你早晨试探与你便已知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对你虽有利用之实,但也有情义存在心内。且你将来孤立无援孤掌难鸣之时,若得我安倍家和土御门家的鼎力相助在加上你跟武田大人的关系,自然会一帆风顺。” 结衣面色越来越沉,安倍小三斜了她一眼,颇为不屑道:“他们井上家虽富可敌国,左右不过是一家从商的贱民罢了,一群歌姬就算清白又有什么用处?只要你愿意,我那二女儿安倍玲子便可许配给你。” 若刚刚安倍小三所说让自己感到震惊,他现在所说的可是惊吓了。 倒不是安倍玲子有什么不好,而是他堂堂家督为何能对自己做到这般? 他缓了半天也没缓过来,安倍小三自然知晓他心中惊疑,开口又道:“你可是怕我诓骗与你?想要拉拢你的人岂止是我一人,你想想他们献豆町又为何对你这么好?他武田家又为何派人替你治伤?难道仅凭你是一个优秀的剑客?你能有这些还不是因为有人极其看中你,他们想跟你攀上些关系?!” 小次郎从未这么想过,他初出茅庐便结识许多朋友,与他们肝胆相照情同手足。可现在在安倍小三的话里,他们竟另有目的甚至是利用自己,这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他相信。 小次郎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像众人面上一一望去,结衣、笕十藏都低下了头,孙胜和秦瑶二人目光一迎,眼中似有悔意也有坚定。 小次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结衣缩在那里浑身颤抖不再说话,笕十藏张了张口也什么都没说,孙胜头颅一扬冲着小次郎说道:“他说的没错,但我们对你问心无愧。”秦瑶也点了点头说道:“对!问心无愧!” 安倍小三听着他们的话语,眼角间漏出一丝诡秘的笑意。 小次郎问道:“什么叫问心无愧?你们真的是奉命接近于我,才跟我称兄道弟的吗?” 秦瑶眼泛泪花对小次郎说道:“难道我对公子一片真心,在你眼里都是虚情假意吗?你自献豆町救了我,我便倾心与你,你我几次同生共死,难道这一切你也认为是假的?” 小次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假的,绝对不会是假的。” 孙胜盯着小次郎的双眼说道:“你自己想,不论你想到些什么我都绝不辩解!” 这句话说的一字一顿,让小次郎不知如何自处。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看来你找了一群很好的朋友,人与人之间相互利用本是常事,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不过......既然利用,你为何不被更有实力的人利用呢?况且......” 安倍小三将声音拖得老长,引起小次郎心中遐想,无数念头从脑中闪过,“他们究竟是真心对我,还是只是为了达到自的目的?我该相信谁?又该否定谁?” 安倍小三继续道:“若你娶了玲子,你我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错,姻亲确实比朋友可靠的多,至少在平常人的眼里是这样的。 小次郎不知该如何选择,习惯性的将目光投向了结衣。这个大姐,这个一直关心他,照顾他,指导他的人此刻却一直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结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只要结衣开口,只要她说对小次郎的好全凭两人情义,不论安倍小三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如何切合实际,小次郎都会不为所动。 只要结衣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只要她一句话,小次郎便可义无反顾像以往一样。 只是结衣......结衣她依旧没有说话,依旧是那般低着头默不作声。 安倍小三又笑了笑,用一种极其缓和又极其令人相信的声音对小次郎安慰道:“也许她的目的并不纯粹,但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毕竟他们井上家也需要一个强助。” 小次郎将诸多情绪放在了一面,狠狠的拍了两下脸使自己更加清醒。 他强振了振心神说道:“你说你通过‘阴阳术’推算出将来我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物,所以你想要拉拢我?” “不光是我,已经有人开始看重你,也已经有人开始拉拢你了。”安倍小三说话时有意无意的往结衣身上一带,使得小次郎心中对结衣生出厌恶。 小次郎又问:“你也知道,我命只剩不到半年,这‘鬼发妻’的毒......” “所以我要替你治伤,替你找到玉藻前,替你派出我安倍家的嫡传与你一起......” 小次郎这才反应过来截口问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中了‘鬼发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情绪激动,已经不知道此问已然说过,也被安倍小三回答过了,只是他神情飞荡,脑内乱作一团,不知说些什么好。 安倍小三此时此刻耐心颇多,也不管小次郎问些什么,神态,言语一如既往,柔声回道:“不错,是我通过‘阴阳术’知晓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必定会不畏艰险来我们安倍家本家,所以我才安排了诸多试炼。毕竟......你们将要去的地方乃是凶险万分、九死难生的地方,我要是不试炼于你又怎么放心让我嫡传子女与你们一同冒险。” 小次郎心中一紧,像‘血雾之森’那种可怕的地方都只能算得上试炼,那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岂不是更加吓人?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够这么恐怖,小次郎不敢往下再想。 他自己倒不在意,不论怎么死总比被‘鬼发妻’毒死的好,可他的朋友们...... 小次郎又向他们看了一眼,即使现在还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扪心自问,与自己相比还是更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活下去。只是……他们还是朋友吗?想了这些心中不禁又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安倍小三何尝不是患得患失?若论得失他可比小次郎重的多,跟小次郎一同冒险的乃是他的亲生子女,不论是多喜、玲子、少愁,哪一个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哪一个都舍不得。 可他必须舍得,为了父亲的嘱托、为了族人的兴盛更为了自己的霸业,自己的发妻尚能抛弃何况是已经成人的孩子? 小次郎问道:“敢问安倍大人,您说的地方是哪?” 安倍小三背过身去强定心神,目光投向了极远方,皎白的月光照在地上似雪一般。 他连叹了三口气,又顿了顿胸,从嘴边轻轻呼呼的说出了两个字,任谁也想不到,任谁也不敢信的两个字“妖界!” 这两个字对于小次郎来说无异于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对于《论语》的理解程度。 在没接触到安倍家之前他甚至都对妖怪的存在将信将疑,甚至连孙胜这个见多识广有着与自己年纪根本不符的阅历之人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也是大为惊骇,更不用说结衣、秦瑶、笕十藏的心中有多么的颠覆。 安倍小三又继续道:“我安倍家世代与妖怪为敌,自然也在几百年之中收服过一些妖怪为我们本家服务,比如门口的那两个......” 小次郎道:“依你的意思,玉藻前就在妖界?” “不,我只是得到情报,能从妖界能探听到玉藻前的消息。而且我今日遍翻典籍也找到了用玉藻前的狐尾医治‘鬼发妻’的方法。此方法尚需几味药材,而这几味草药只有妖界才有。” 孙胜一听药草心中登时燃起一团火,目光烈烈的看着他问道:“安倍大人,这几味药都是什么还请大人告知。” 安倍小三一听是孙胜说话,原本有些自傲的态度立即变得恭谨起来,甚至还略微向他行了一礼。 “这两样都是妖草,一味叫做‘智神草’一味叫做‘无疆根’,孙大夫乃是中国古代大医者孙思邈的后人,自是知晓这两样东西。小三关公面前耍刀,有些班门弄斧了。” 孙胜听后两眼放光,这些都是妖草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作为医者最关心的便是这世上的草药和药性,只是这两种药材又去哪里得又具有什么功效呢? “敢问安倍大人,这‘智神草’和‘无疆根’你是从哪里知晓的?又有何等作用?” 安倍小三道:“是我安倍家祖传典籍之中记载的,据说是我祖先安倍晴明所著,里面确切记载了白面金毛九尾狐之狐尾的用法。这典籍本不该借给外人看的,但为表我安倍家心诚,我便借给你们看看。 安倍小三似乎早有准备,这话刚一说完便从胸口处拿出一本用黄绢布所包裹的书籍,递给孙胜。 孙胜翻开黄绢布,只见一本由兽皮所钉成的书赫然映入眼帘。那书皮上既没有名字也没有介绍,翻看里面竟是密密麻麻的金色似蝌蚪一般的文字。 这些文字形状怪异,以孙胜之博学竟看不出是什么国家的文字。 即便是新罗、暹罗、天竺、安南、扶南等国的文字孙胜也粗通一二,更不用论东瀛、波斯、英吉利等大国的文字。 孙胜问道:“安倍大人,这些字是什么字?我怎么一个也看不懂。” 小次郎拿了过来看了看,只觉得上面的文字似曾相识,但又完全不认识。仔细一想,灵台之内忽然剧痛难忍,身边‘鬼刃’“嗡嗡”作响。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这是天书,只有我安倍家嫡传血脉才能知晓。”说罢咬破手指往金字上一滴,那书上金色的蝌蚪文似活了一般跃出书面在空中游走,不一会便组成了古体日文。 小次郎等人凝眸而视,终在众多的文字之中看到了一行小字:白面金毛九尾狐尾,极阴,需与‘智神草’和‘无疆根’配合使用方能用在活人身上。 第四十章朋友 “世界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小次郎等人啧啧称奇,这种东西他们可是不常见的,一本古书上的文字竟像活了一样,任谁都会惊讶。 孙胜又拿过书仔细看了看,只见制书所用的兽皮早已皴裂,金色字体融入到细密的裂痕之中,虽然古玩市场之中也有人会用某些手段作假,但这种痕迹非日积月累不可形成,这使得他心中笃定这是一本古书无疑。 而且玉藻前的狐尾乃是妖怪之物,药性刚猛。且越是功效非凡的药草其药性越是猛烈。若将此物用在人体之上,则需用性温之物将其药力徐徐引之,这才能对人体的损伤降到最小。 这‘智神草’和‘无疆根’乃是妖界草药,这么想来需要以这两种药草作为药引配合玉藻前的狐尾也颇合医理。 想了这些,孙胜心中更加笃定,这本书中记载的两种药草确是玉藻前狐尾药引无疑,随即一躬说道:“感谢安倍大人恩德,若得此药救了我朋友,孙胜没齿难忘!” 安倍小三摆了摆手说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罢了。将来武田大人解了毒后做了丰臣家臣,还望那时武田大人记得我安倍小三的点滴恩情。” 不怕伪君子,就怕真小人!安倍小三明显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可这个小人将前因后果说的十分清楚又切重利弊替小次郎细细分析,如此设身处地即便是再淡泊的人也会为之心动。 安倍小三见小次郎眉毛挑了一下,心中又多了些把握,嘴角轻笑道:“武田大人不要犹豫,就算你担心你的朋友,难道我付出的还少吗?在我看来我付出的可要比你多得多。” 小次郎嗤笑一声,“你只不过告诉我们一件事又费了些功夫找了找典籍,上下嘴唇再动了动罢了,你又付出了什么?” “武田大人,哦不对,佐佐木小次郎。你可不要忘了,你烧了我族耗费数百年心血所栽种的妖树‘血雾之森’,你跟你的朋友们又几乎废了我安倍家三位亲传弟子,这些难道算不上损失?即使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么日后我的亲生子女与你一同九死一生,难道这也不算?!” “呵。” 小次郎又一声嗤笑说道:“就算你派你三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陪我去闯荡妖界,他的命跟我朋友的命就不一样吗?难道他一人的性命还比我四个朋友的命还重要不成?再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论你派谁跟我们去都不是你自己,你又会上心多少?” 安倍小三生涩的笑了笑,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持冷静反将了自己一军。他这话里话外,只有自己亲自陪同才算表的了诚意。 他心中不由感叹,“‘安土桃山之鬼’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竟也将我看的如此透彻,真不好对付啊。” 他又干笑了两声,眼珠转了又转缓声说道:“我安倍家世代除妖,屠戮了多少妖怪?众多妖怪也有亲人朋友,他们无不渴望啖我族人之肉,寝我族人之皮。我亲子陪你一同去,可比你们还要凶险。” 他故意顿了一顿,看了看小次郎的神色,忽而话音一转竟有些悲痛的说道:“我的孩子踏入妖界无异于向妖界挑衅!纵使有些妖怪摄于我安倍家百年威名,可总有些不怕死的。到那时候成百上千的妖怪联起手来向我安倍家攻来,我安倍家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 “这……” 小次郎一时语塞,他万没想到安倍小三居然打算用安倍家的未来做注来陪自己赌一把,当即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愣了又愣。 安倍小三知他心中已经动摇,继续说道:“众多妖怪早就想向我安倍家复仇,只是苦于我‘血雾之森’威力太大,不敢贸然来袭。现在你已将它烧的十不存一,倘若我再派人前去妖界……这等上门挑衅的行为你觉得那妖族会不会大举攻来?你觉得以我安倍家内门和土御门两家又能抵挡众多妖物多久??” 小次郎心念电闪,信与不信的念头在他心中百转千回,实在不知安倍小三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说了这么多,安倍小三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次郎君既然不肯信我,就当我今夜什么也没说。各位叨扰,明日一早我便送各位出去。”言毕,深鞠一躬转身便走。 他心中默念:“一、二、三……七、八……”还未念到九,小次郎忽而开口说道:“等等!” 安倍小三嘴角漏出一丝微笑,仍是背着身对他说道:“武田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真的肯堵上安倍家整个家族的命运陪我去妖界赌上一赌?!这又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与馆主大人交好能比抵得过得罪妖族?” 安倍小三回过身来,正色一躬说道:“正是!若是经武田大人举荐,由关白秀吉上报天皇我再从中运作便可成为一方大名。到时候属地、兵马、粮草要什么有什么背后还有关白秀吉坐镇,那时候区区妖族又有何惧?!” “好,我信你!” “当真?” “当真!” 玩弄人性小次郎真的不是他的对手,安倍小三轻轻看着小次郎,眼神里满是不屑。多少年来,没有人能突破这十个数,也没人斗得过他的算计。 鄙夷?满足?嘲弄?这些都说不好,安倍小三只知道自己已然掌握了小次郎的内心。 他斜眼轻声一笑,又十分正色的说道:“武田大人,休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此刻就算你已经信我,可我却不能完全相信你。” “为什么?我为我自己找疗毒的解药难道还不出力?还是你觉得以我们的实力还不够资格?” “不,你心太善,你所谓的这些朋友们,可能……会拖累你!” 不可置否,依旧是不可置否!他们只是想利用自己,又怎么肯出力?小次郎面目一红忽然转为愤怒道:“安倍大人休要再说,否则这桩买卖我便不做了!” “恕罪,只是我还不确定你够不够格能从妖界,所以你还要继续试炼!” “如何试炼?!” 小次郎双眸射出精光与安倍小三四目相对,安倍小三见他原本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强烈的欲望,是不甘?还是……愤怒。 看来在心底里他还是留有对所谓朋友的一丝愤怒,这丝愤怒不强烈却无比的纯粹。 看来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一些人并不容易,小次郎说到底还是在怪他的朋友们。是怪他们接触自己的目的不纯粹?还是怪安倍小三不该让自己明白这些?他想不透,也不想想透。 “留着这些嫌隙便够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一时的朋友不难得,一世的朋友又有几人能做到?”安倍小三心中这样想着随即转口说道:“今后的试炼我依然会派安倍家的精英弟子抱着杀了你们的心态去比试,你们三人若能走到最后,便算你们有资格!” 小次郎起身行礼道:“多谢安倍大人大恩,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来,我们点到即止便是!” “多谢!” 随即安倍小三大袖一甩,迈开步子消失在漫漫长夜。 其实安倍小三心中也明白现今能够试炼出小次郎等人实力的除了自己的三个子女之外,其余内门弟子极少能与之匹敌。不过小次郎既已明说自己会点到即止,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其他内门弟子的性命。 安倍小三走后,小次郎也站起了身,他实在不知道跟这些所谓的‘朋友’说些什么,心乱如麻或许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心情。 那个满身肮脏的油腻厨子早就做好了饭菜,只是看到安倍小三跟小次郎在房间内一直说话才没敢打扰。 小次郎顺走了他带来的满满一坛酒喝一个酒壶便自己一个人径自回房去了。 直到现在结衣也没有说话,她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是难过?是愧疚?亦或是一些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感。 可要说对小次郎安了什么坏心,她敢用自己的人格、自己的尊严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做担保绝对没有。 可要说对小次郎有没有利用,她与安倍小三并无区别,甚至安倍小三还要比她来的更光明正大些。 她心下惴惴,实在不知该如何跟小次郎解释,是告诉他这个世道本就如此还是承认自己错了。 一个人有利用价值是好的,这证明这个人起码还有些用处。可对那些一腔赤诚肝胆相照的人呢?他们的全心全意、两肋插刀、不畏生死仅仅因为两个字——‘朋友’,难道对他们来说所谓的朋友只是用来利用的吗? 或许在他们眼里,仅仅是动了利用的念头便侮辱了‘朋友’这两个字的含义。 结衣她难过,难过自己侮辱了‘朋友’一词在小次郎心中的含义。 她愧疚,愧疚自己一开始利用了他。 她说不清楚,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违背了小次郎心目中‘朋友’的意义而难过还是自己因此不被小次郎信任而难过。 结衣望着皎白的月光心里忽然想到了秦瑶经常念起的一句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孤独,十分的孤独,这份孤独并不是因为没有朋友形单影只,这份孤独是因为自己对朋友的愧疚。 笕十藏也是一样,他何尝不是带着佐助给的任务而陪着小次郎呢。虽然他的目的也不纯粹但比起结衣来却更坦然一些,佐助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无可厚非。 在与小次郎的相处过程中所产生的羁绊、认同等诸多情感虽一开始带有目的,但也是从自心底而发不参有任何杂质。 孙胜、秦瑶对望了一眼,中国人做事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扪心自问,他们的的确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小次郎的事,甚至于宁舍自己一命也要护得他周全。 可是此番道理笕十藏不懂结衣也不懂,他们无从安慰,秦瑶携了结衣也悄悄退下回了房间。 小次郎回道房间后脑袋乱轰轰的,他不知自己想些什么亦或是该想些什么。是继续跟自己别劲还是坦然接受一切,直至想到头晕脑胀也没有想明白。最后还是将这一切化做一杯烈酒滚烫于胸。 酒是个好东西,一股滚烫下肚其余的什么都不必管了。 只是望着天边皎白如璧的明月却独独缺了一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小次郎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境之中他来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火辣少女正在那等着他。 那女子正是‘鬼刃’,小次郎伸出右手想再喝一点却发现手中酒壶早已不见,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里没有酒。 此刻虽没有酒,但干喝一口也是好的,只是他这姿势少了一些往日的豪迈,多了一些愁绪。 ‘鬼刃’问道:“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小次郎依旧干喝一口,似要将所有愁绪一股脑的喝到肚子里。他用袖子擦了擦嘴,他嘴上本没有酒,但他浑然不觉依旧似喝完酒一般擦了擦。 “有什么可愁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尽做女儿态!” ‘鬼刃’晃了晃身子,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是不是要说便说要做便做?” “那自然,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就说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瞻前顾后婆婆妈妈。” ‘鬼刃’轻笑了一声,那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了整个世界。“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也不会骗人的,是吗?” “是!要么不说,要说便说实话!”小次郎将实话两字咬的极重。 “所以你并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只是一个尽做女儿态的人罢了。” 小次郎斜眉微瞪,忽而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刚刚说谎了。” “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小次郎又空喝一口说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心中愁绪?你还真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难道我想些什么你真的都知道?” “这个事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过这次即使我猜也猜的到你在想些什么?” “哦?这倒是个怪事,你如何猜的。” ‘鬼刃’伸出如白色葱根一般的手指,指着天空说道:“喏,这是你的内心,在你的心里正下着雨。” 小次郎愁绪满身自没有注意到,此刻经‘鬼刃’一说便看到天空之中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这是我的内心?” “不错,这不是在剑里,而是你的内心。此刻你的心中正下着雨,说明你心中正有愁绪。” 小次郎道:“不错,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心中确有一事不解,令我愁绪满身,你既已知道便替我解解惑吧。” “是你跟你朋友们的事?” 小次郎又叹息一声说道:“不错,正是他们。他们对我很好,从遇见他们开始便对我很好。我们几次出生入死,几次患难与共,可今日……” “今日你听那个叫安倍小三的人说了一通,便觉得他们对你不是真心的?” 小次郎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此刻天空中的雨下的更大了。 “我确定他们对我是真心的,只不过……这个真心是对我本人的真心,还是对他们各自目的的真心。” ‘鬼刃’笑了笑,对于人情世故她也不是很了解,她虽活了很久很久可是她并没有朋友,自然也不知道小次郎心中的苦闷。但是活的够久也算一件好事,即便她不懂得但也见识过,此时此刻她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鬼刃’问道:“你们在一起相处是开心的吗?” 小次郎想了想,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久但所经历的事情却着实不少,虽也有磕磕绊绊但总体说来还是开心多了些,随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错不了,你知道的即使是带着目的与你相处,但若志趣不合,兴趣不同你也决计开心不起来的。若是真心实意、敞开胸怀和他们相处,他们的伤心、难过、快乐、痛苦你都一并感受的到。” “所以你是说……” ‘鬼刃’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是说即便他们各有目的接近于你、结识于你,但你与他们相处时的感受都是真的。” 小次郎回味以前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也坚信与朋友们的情义。他此念一闪,天空便放的大晴。 忽而,不知小次郎又想了些什么,天空之中乌云满布,似又要下起雨来。 ‘鬼刃’问道:“你可是怕你们之间并没有情义,有的只是习惯?” “不错,即使结婚的两个人从未见过面却依旧能够相伴一生。对于他们而言爱情究竟是什么?可能他们一辈子也不会体会,所以我的朋友们一开始便为了目的与我相伴,时间久了自然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这份情谊。” ‘鬼刃’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对他道:“你可真是头倔驴,若今天安倍小三没有找你你也会有这种想法?” “不会!” “所以你便当他没有找过你罢了,我看他也不像什么好人。” 小次郎还想再问,却听‘鬼刃’忙道:“快走!有人来了!” 第四十一章陌生人 ‘鬼刃’说的十分慌乱,小次郎听了之后心里也是一阵紧张,几乎同时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银发红眼的男子正趴着窗子伸手拿自己的酒壶。 小次郎心道:“看来这人也是个酒鬼。” 那人见小次郎醒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更冲着他笑了笑,一把将酒壶拿在手里,仰头便喝。 借着月光看去,那人年纪比自己略微大了一些,面目俊朗不在自己之下,一头银发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光熠熠配上那一对红眼显得他十分的邪魅妖异。 那人一口气将酒壶里的酒尽数喝光,又拨开瓶塞倒了倒饮尽了最后一滴,这才拨开嘴里的头发长舒一口气。 那人问道:“你还有酒没?” 小次郎心道:“看来这也是个贪杯的主,不知是安倍家哪位长老的门下竟这么没有规矩,不过我倒是喜欢的很。” 要说小次郎最喜欢什么,除了酒之外可能并无其他。 他好酒,更好喝酒的人,有美酒能与别人分享自然是令他高兴的事。 他随手拿起酒坛向他一递,说道:“你放开了喝!不过……多少得给我点。” “爽快!” 那人两眼一亮,瞪着一对红眼在小次郎身上仔细打量,面目上忽而多了一些笑容,将脸上的银发甩到后面,单手拿起酒坛在空中猛灌几口。 淡黄的米酒从他嘴边流出散发出清冽的酒香,像他这般喝法流出来的可比喝下去的多。 这种喝法自然让嗜酒如命的小次郎大感心疼,他赶忙说道:“喂!你慢点!酒都洒了。” 那人又灌了几口,将酒坛往小次郎眼前一递说道:“该你了!” 小次郎看他浪费了那么多心里一阵肉疼,仔仔细细的将坛子里的酒倒在酒壶里,又对着壶嘴一口一口的喝。 那人见小次郎这副喝酒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指着小次郎说道:“像你这般喝酒,定不是一个豪爽的汉子。你这么小家子气,在我看来可像极了一个娘们儿。” 还从未有人说过鼎鼎大名的‘安土桃山之鬼’像个娘们儿,小次郎擦了擦嘴,略带怒意,“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像个娘们儿?!” “你虽生得是个爷们的样子,你这把剑也让你像一个爷们的样子,可你这做派……啧啧却像个十足的娘们儿,像你这样的人,喝酒是喝不尽兴的。” 他抱过酒坛灌了两口又继续道:“作为爷们,要喝就要大口大口的喝,要醉就要舒舒服服的醉,醉到连自己爹妈都不认识了那才叫喝酒。” 小次郎被他一激,心里颇不服气,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起来。 酒像瀑布一样倒在脸上,烈酒伴着头发灌入口中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说不出的舒爽。 小次郎连续大灌几口,胸口似有一团火烧得自己浑身发烫。口腔、喉头经酒一烫顿觉畅意无限。喝完之后,他猛甩了甩头,大呼叫道:“好酒!爽!” 他拿起酒坛向那人一递说道:“该你了!” 那人摇了摇头并不接过,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可惜。” 小次郎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只具其形未有其神,像你这样便似一个大姑娘学着爷们喝酒一样,一点也不痛快!” “你可是说我仍不像个爷们儿?那你说我怎么才像!”小次郎被他激的,连说话声音都变了。 那男子又仔细瞧了瞧他,见他嘴边的碎发上沾满了晶莹的酒滴,眉宇之上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愁苦遂,“似你这般愁云漫天之人,自然喝不出爷们的豪气。” 小次郎长叹一声,将酒坛‘嘭’的一声放在了地上,悠悠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许多愁绪,自然喝不出爷们的豪气!” “像你这年纪,可是看好了哪个姑娘?世上姑娘千千万,只要你有实力,什么样的找不到,何苦发愁呢?” 小次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说话如此老成,况且我也不是为女人发愁?” “哦?这倒怪了,不是女人你能愁些什么?” 说着那人便从窗户翻了进来坐在了小次郎对面。 “是朋友。” 小次郎也不知道为何竟将自己的心事随口说给了一个不想干的人听,可能在他的眼中好酒的人没有坏人吧。 那人听后顿觉有趣,抓过酒坛喝了两口说道:“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朋友的话却也麻烦的多。一个爷们儿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没有女人但绝不能没有朋友,尤其是那种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朋友。” 他还没喝完就被小次郎一把抢过,只见他连灌了几大口,毫不停歇。 那人看小次郎借酒浇愁的模样轻声叹道:“小孩子,多经历些你就明白了,人总是需要成长的。只不过这成长之中会有心酸,会有愁苦,会有喜乐,会有哀怨。总之等你上了年纪回想起来能让你会心一笑,那就行了!” 小次郎伴着那个男人的话不知不觉的留下了眼泪,殊不知自己喝的是酒还是自己的泪水。 那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略感欣慰的说道:“喝吧,喝吧。借酒浇愁愁更愁,可这世上又有能比酒更能解愁的东西?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倒是爷们儿多了。” 小次郎喝得有点多了,即使坐在地上也摇摇晃晃的,他这个样子就算是现在睡过去也不足为奇。 他擦了擦嘴又抹了抹眼角混合着烈酒的泪痕向那人说道:“你说什么是朋友?” 那人道:“对我来说,能像个爷们一样跟我一同喝酒的就算朋友。” “这样的朋友也能两肋插刀舍生忘死吗?” 那人斜眼看了看他,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天真,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天真的人。 他一边拍手一边笑道:“我可算败给你了,酒肉朋友怎么会两肋插刀、舍生忘死呢。你这一生会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有些能替你解闷、有些能陪你喝酒、有些能助你成才、有些能帮你脱困。” 小次郎喝得晕晕乎乎的,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小次郎问道:“那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是要有各种各样不同的朋友吗?”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呢。你要喝酒就去找你的酒肉朋友、你要解闷就找能替你解闷的朋友、你要成才就找能教你东西的朋友、你要脱困就找有实力的朋友。你需要谁便找谁,这就行了!” 那人虽是个酒鬼,可他说的话却有那么些道理。 小次郎想了想,“原来是这样,看来我的朋友们可好多了。”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拿起坛子喝了一口道:“像你这样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瞻前顾后的主,换做平时我连喝酒都不找你!” 小次郎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人,他俩虽只相识片刻,可却有种感觉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气息,还是相貌?小次郎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如同他初次见到‘鬼刃’那般。 最近小次郎时常有这种感觉,就比如听到‘丰臣秀吉’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看来这个世界上冥冥之中当真有一条线将两个陌生人牵到一起,也许这便是缘分。 她、他、他们,还有这个人,原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可偏偏因为某些事情遇上又因为某些事情引为知己。 现在小次郎看面前这个人已经顺眼许多了,他拿起酒坛灌了两口说道:“不错,我确实是一个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瞻前顾后的主。而且我还胆小的很……” 说到胆小,小次郎便想起了孙胜,今天早晨他几次拒绝安倍小三真的是全心全意替孙胜着想吗? 他扪心自问,这只是个借口罢了。 他害怕,害怕未知、害怕不确定,甚至只是害怕这种情感本身。 想到这里,他忽然提高了嗓音说道:“我是个懦夫,我胆小、害怕,为了遮掩我甚至打着为朋友着想的旗号去逃避一些事。” “好!这说明你能够正视自己了!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像个爷们儿了!”那人颇有豪气的赞许道。 小次郎又灌了一口,继续道:“所以我不能怪我的朋友们带着目的接近我,因为这些无可厚非、因为这些不重要、因为连我自己也不能够以纯粹的心对待他们。” 小次郎越说越快,越说越爽,说道最后竟觉心头如释重负,甚至比他得到满满一坛美酒还要高兴! 那人拿过酒坛,使劲晃了晃连连叹息,“这酒快光了。哎,怎么喝都不尽兴。” 小次郎此刻豪气大涨,拿起酒坛砸到地上放声大笑道:“怕什么!酒没了咱们找找便是!” 那人也颇有豪气的笑了笑,将那碎了一地的渣滓和还剩些许的美酒尽皆放到脑后也大声说道:“好!咱们去寻酒去!” 小次郎此刻才明白,自己与朋友们的隔阂原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性情偏激罢了。 这个世界上本不是非黑即白,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纯粹?就算自己的朋友们与自己相交带有目的又怎么样,只要对得起自己便好。 小次郎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向那人说道:“走!我知道一个爱出汗的厨子,他不仅酿酒好喝,烧菜也是一绝。咱们找他再弄一坛酒,再烧两个菜。”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一头醉倒了,嘴里还兀自喊着:“走,找酒去!” 那人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将小次郎拖到床上又为他盖好了被子轻声说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哎,若你不是药引该多好。” 他轻轻巧巧的从窗户翻了出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依旧俊美,可现在这幅俊美的脸上却多了些许惆怅。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想表里如一的活着的,可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戴上了面具。面对家人时、面对朋友时、面对敌人时都要戴上不同的面具,展现不同的面孔。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才是真的自己呢?他说不准,也没有人能说的准。原本他是来蛊惑小次郎的,没想到一顿酒后发现与小次郎喝酒的时候才是自己不戴面具的样子。 他就这样缓慢的走着,皎白的月光打在地面的鹅卵石上似一场小雨打在了平静的湖面,寒风轻吹,吹在脸上全没有冬日的寒冷反而多了些清爽。 可他的步子却十分沉重,一步一步满是犹豫、满是彷徨。多少年了,他没有卸下自己的面具,又多少年了他没有碰到这样投缘的人。 只是......他必须得死。只有他死才能救自己的兄弟,只有他死才能让那个人活过来。 按说有多大可能让自己的兄弟完完整整的活过来,这个他自己也说不好。 毕竟他只剩下了一颗头颅,而且这个头颅已经几百年没有说过话。要不是这颗头颅偶尔还能喘个气,他早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几百年间他不知尝试过多少方法复活自己的兄弟,可惜不论他用了什么方法、牺牲多大,那颗头颅依旧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 他累了,也乏了。就算坚持,又有谁能苦心经营几百年去坚持一件事。 可每每听到可能复活自己兄弟的消息,总忍不住拼尽全力去尝试。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他已记不清自己试过多少种方法,又失败过多少次。他几乎尝试了世上能够找到的所有方法,几乎尝试了妖界与人界的所有可能,可结局依旧是那两个字——失败! 正当他心灰意懒时却碰到了那个人,那个身穿道袍的和尚。 那个人说大妖的身体只能由魔王的来配,那个魔王必须是一个人、那个魔王必须是因为执念而堕入魔道的人、那个人便是佐佐木小次郎。 由人入魔何等艰难,若不是生逢极大变故、心有极大执念,立下血誓永不为人又如何由人入魔? 所以他勾结了安倍家、所以他沦为安倍小三的手中刀、所以他舍弃大妖的尊严要替世代血海的仇人扫清障碍。 可在他的心中他又何尝愿意,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因为这个年轻人极像多年前的自己。 他继续走着,不知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忽然寒风猛吹,直吹的他睁不开眼,待得寒风过后一个背生双翅,带着恐怖面具的妖怪从天而降落了下来,来人正是大天狗。 他缓了缓神,轻咳一声便又戴上了那副面具,睥睨的眼神仿佛将世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锐利双眼仿佛能将一切看穿。 他随手从胸口拿出那个人头做的黄金酒杯不住把玩轻轻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大天狗道:“安倍小三刚刚来密室问你些事,你不在我便出来寻你了。” 茨木童子道:“放个屁也值得你这么上心?别人的事你还是少操心的好。” 大天狗低下了头默然不语,他早就习惯了这个狂傲又无礼的家伙。 茨木童子又斜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与鄙夷。 他看了一会便开口道:“没什么事你下去吧,下次记得多问问他们血备齐没有,没看我杯子空了吗?” 大天狗什么也没说,他自己过来找骂又能怪谁,行了一礼扇动翅膀飞走了。 茨木童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随口说了一句“抱歉。”快步向密室内走去。 大天狗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定不会为这等小事而来,能使唤得动他定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茨木童子又加快了脚步,身形化作一道闪电射向密室。 此刻他虽距离密室极远,但他脚步何其迅速,几个瞬间便回到了密室。 虽然中间穿过几个房屋,房屋里甚至还有几个人。可他身形快到已经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房屋里的人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人影是半点也没看到。 他极少这般全力奔行,一奔之下难免有些气力不济,他站在密室门前缓了缓气息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门他便被眼前的一幕惊了又惊,只见自己的床榻之上赫然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瞧她进来微微咬了咬薄唇,迈着猫一样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垂手而立。 茨木童子笑了,拿出头颅所做的黄金酒杯在胸前晃了晃朗声说道:“安倍小三,你给我这个人可是要献上今天安倍家内门弟子的鲜血吗?” 他话一出,密室之内便响起了一连串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忽远忽近、忽左忽右。 茨木童子听得时候那声音还在左边,可细一辨却又来到了右边。本以为他在右边,仔细一听他却又在左边。 这般如鬼似魅的身法整个安倍家除了他们家主也就只有安倍我孙和几个长老了。 能把女子放在这儿的,除了安倍小三更没别人。 果不出所料,不待片刻安倍小三便负着手从床后缓缓走出。他带着满面笑容向茨木童子道:“我家这内门女弟子被我训的怎么样?” 第四十二章面具 方才茨木童子没有瞧清楚,她现在又站在身后自看不到样子。但是安倍小三这么说,他便姑且猜一猜。 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酒杯拿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忽而沉声道:“这个女人......莫不是我今天用‘智神草’改变记忆的那个女子?她是安倍樱?!” “不错,正是我安倍家的内门女弟子,安倍樱。你就不好奇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吗?” “呵呵,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看她那么主动还以为你让我把她整个人的血都吸光呢。” 安倍小三摇了摇头,在他的眼里面前这个男人不管妖力有多强心思有多深,却终究个废物。 这么妙的美人脱光了在他眼前,他居然只想喝血,身为一个男人他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的。 “这个女人的记忆又被我改了,她现在不仅钟情我一人,同样也会钟情于你。” ‘智神草’的功效茨木童子是知道的,可安倍小三手里连一点‘智神草’的渣滓都没有,又是怎么改变他的记忆的?! 茨木童子惊了又惊,也无怪乎素来稳重的大天狗会这么急着找他。 他定了定神,吃惊的表情在面上转瞬即逝,转而漏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来他不仅仅只钟情于你我,也钟情于所有人,你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改变用过‘智神草’之人的记忆吧。” 这次换安倍小三吃惊了,“这个妖怪什么时候长本事了,居然被他猜了出来!!” 这甚至让他心里有些慌乱,但安倍小三这只老狐狸怎么会慌?只有他想让别人认为他慌乱的时候他才会故意表现出些许慌乱,若是他不想即便他心中慌的不能再慌了也不会让人瞧出半分。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不错,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只要我一句话,不论是人还是妖怪,哪怕是一个满身生蛆的老乞丐,她也能爱的死去活来奉献自己。因为在她现在的记忆里,她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人真的好狠!真正的狠不是吃了什么人、喝了什么血甚至不是让自己受非人的罪,而是......肆意玩弄别人的命运。这个拥有一片大好前途的安倍家女弟子居然被他随意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婊子,真是可怜!”茨木童子心道。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最后还有些丝丝的后悔,“若是我没用‘智神草’改变这个女子该有多好,也许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样子。” 但这一切他是不能说的,就算要说也不能对安倍小三说,也许只有跟那个月光下惆怅的酒鬼才能说出这些吧。 茨木童子定了定神,面目上浮现出了轻轻的笑意,他对安倍小三说道:“有你这般手段,佐佐木小次郎定会堕入魔道。” 安倍小三一直盯着茨木童子的面目,他一切的表情都逃不过这一对狐眼,甚是连身体几不可查的抖动都没逃过去。 他也轻轻笑了下,问道:“这个女子你就没有什么兴趣?她现在可风情的很。” 茨木童子略带怒意的盯着他,忽而寒光一闪,锐利的妖爪破开安倍樱的手腕,滚烫的鲜血从手腕喷薄而出,顺手用酒杯接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安倍樱因为失血过多快要晕倒他才停下。 茨木童子笑了笑道:“不论是怎样的婊子,她的血总还是你们安倍家的。” “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暂停她悲惨的命运吧”茨木童子这样想着。 安倍小三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忽而他也笑了,笑的那么狡黠、那么邪恶。他用看一堆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安倍樱,口中轻轻道:“这个女人就送给你吧,你是要喝血也好,吃了她也罢都随你。” 这个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安倍小三竟想在茨木童子身边安插眼线。不过,这点小事又岂能瞒得过他? 又或是……安倍小三在赌?他居然用这个女子赌自己是否还有善心?!茨木童子眯着一对红眼看着他,仔细打量着安倍小三。 只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早已将自己的情绪掩盖的滴水不漏,即使茨木童子活了几百年也难以看的明白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能表现出一点慈悲。莫说妖怪杀人就跟杀鸡屠狗一般正常,就算此刻背后的女人是一个绝美的妖怪,要与面前这个男人博弈也必须要狠辣无情。 所以茨木童子起了杀心,他要杀掉背后的女子。他渐渐在掌心凝实妖力,只要一下,只需轻轻的一抓便可要了安倍樱小命。 他本不会犹豫的,可不知为何却迟迟下不了手。 只见安倍小三面色忽然变了,用一种略带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天良未泯,你一定会留手的。’ 这个表情他读懂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尚有善心。跟一个卑鄙的人合作一定要跟他一样卑鄙,最起码也要足够心狠。 茨木童子下了狠心,朝身后猛地一抓! 这一抓不带有丝毫犹豫、丝毫感情,简直比抓一个仇人还要狠。 可那个女人没有死!并不是茨木童子下手不够狠,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截闪电赫然挡住了他的妖爪。 茨木童子怒道:“你这是何意?”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首领大人,息怒,息怒啊。” “哼!” 安倍小三道:“这女人是我的试验品,我怎舍得送人呢?刚刚是说笑的,说笑的。” 他刚刚还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此刻却满面笑容略带歉疚,茨木童子完全想不透他在琢磨些什么。若变脸是一门功夫,只怕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安倍小三更厉害的人了。 茨木童子冷冷道:“若我非杀了她不可呢?” “哈哈哈哈,首领大人真会说笑。”这串笑声大如霹雳、具有千钧的威势。要说谁的笑声能有威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可安倍小三却做到了,因为笑声过后密室之内乌云密布、雷云滚滚,几条蛇形闪电在雷云之中左冲右突,似等待时机脱缰而出。 茨木童子打了个哈哈,也笑了起来。 笑声弥漫着强大的妖力将雷云向上顶了一顶,整个大地仿佛丝丝晃动,威势丝毫不弱。 忽而,茨木童子止住笑声收了妖力说道:“随你吧,别忘了你们安倍家弟子的血。” 安倍小三手指一勾唤回安倍樱,向茨木童子略鞠一躬道,“打扰首领大人休息,万望海涵。”说罢携着安倍樱的手走出了密室。 待他俩都走了,茨木童子才将门一关躺在了床上。 他长叹了一声,脑袋里都是那个纯洁而惆怅的脸,口中喃喃道:“对不住了。” 破晓的阳光总是那么美,这一切仿佛是被公鸡叫醒的一般。当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公鸡的叫声便唤醒了整个世界。 比公鸡起的更早的还有一个人,那人便是小次郎。 昨夜他睡的颇好以至于只睡了一个半时辰便扫光了往日所有的疲累,他早早的起来只为守在结衣的门口。 当结衣推开门的一刹那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一大早的来找自己。 小次郎笑嘻嘻的站在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倒是把她看的心里毛楞楞的。 结衣说道:“你……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小次郎一把挽起结衣的胳膊,“自然是叫自家大姐起床吃饭啊,他们安倍家的饭菜虽不好吃总比没有强。” 结衣愣了一愣,旋即会心一笑道:“是啊,他们安倍家的饭菜确实不好吃,不过那个胖厨子的手艺却还是可以的。” 小次郎挠了挠头,拉着结衣跑到笕十藏的房间一脚踹开了房门说道:“大懒虫快起来了,再不起来吃不上饭了。” 笕十藏睡的很沉,浑身赤条条的只穿了一个兜裆布,被褥早就被他踹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口中兀自说着梦话,“大哥,你说我做的对不对,我向来最听你话了……可是我怕……小哥哥恼我。” 小次郎笑了笑,往笕十藏屁股上踢了一脚,叫道:“太阳晒屁股了!” 笕十藏如遇惊雷“扑通”一声站了起来,口中大喊道:“谁!?谁!?有敌人???” 他蒙圈了半晌,眯着朦胧的睡眼看到结衣和小次郎二人,竟又躺了下去,嘴里嘟囔道:“别烦我,我再睡会。” 他这话说完还没过两个呼吸,忽然又坐了起来,满脸惊讶道:“小……小哥哥,你怎么来啦?!” “我还以为你是只猪,怎么都叫不醒。我来叫你吃饭,快起来穿衣服。” 笕十藏道:“那你……你不恼我了?” “说那么多干嘛,我几时恼过你。快起来,今天还有试炼,咱们好好吃饭去!” 笕十藏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结衣。 结衣点了点头,笕十藏笑了一笑立马翻身而起,几下便穿好了衣服贱嘻嘻的说道:“走走走,咱们吃饭去。” 秦瑶、孙胜睡眠本轻,经小次郎一闹他们早就醒了,走到笕十藏门口各向小次郎问了声好。 朋友,本就没那么多隔阂、朋友,本就没那么多解释、朋友,就该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小次郎笑了,如沐在春日里的暖阳。 他们刚要走,便见昨天那个油腻的厨子带着一群人端着饭菜急急赶了上来。 与他们一道来的还有安倍家的家督——安倍小三。 只见安倍小三亲自端着饭菜,满面堆笑小步急趋的走了过来对小次郎道:“何劳武田大人大驾,饭菜均已备好,请在屋内食用。” 他那笑容像极了春日里的暖风,他现在的样子可没有一点架子,要不是小次郎知道他是安倍家的家督,便会把他认作安倍家的厨子。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心情大好的小次郎遇到了殷勤备至的安倍小三。 放在以前小次郎定要怀疑这些饭菜里有没有毒,但经过昨天的事他便决定要换个活法。 小次郎急走两步赶忙迎了上去,一边接过安倍小三手中的菜肴一边满面堆笑絮叨着:“安倍大人,您太见外了。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听了这话安倍小三的面目更喜了,就像是新娶娇妻的新郎官一般笑的合不拢嘴。 结衣等人面面相觑,心里均想着:“小次郎今日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小次郎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服侍安倍大人,哪有主子伺候仆人的道理?” 结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小次郎的用意,立即活动了起来,抹桌的抹桌,扫地的扫地,端菜的端菜。 有时,人人都需要一副面具。 安倍小三落了座轻轻拍了拍手,那个油腻的厨子和自己的助手便摆满了一桌饭菜。 这桌饭菜比起昨夜那顿要更加丰盛,更加奢华,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各式各样奇美珍馐数不胜数。 只是这一张小小的桌子又哪里摆的下? 安倍小三又拍了拍手,十个内门弟子双手各拿一张桌子足足摆了二十桌才勉强将这些菜肴放下。 小次郎居住的小屋自然也容不下这么多桌子,十几桌饭菜整整齐齐摆了一走廊。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武田大人,请恕小三昨日招待不周,这些饭菜您可还满意?” 小次郎依样看了看,莫说是熊掌、鹿尾,连鲸鱼肉都有,他这一辈子哪里见过这些东西,顿时吃了一惊。 安倍小三又说道:“这些可是我昨夜派人现杀的,为的就是能让武田大人吃口新鲜的,不知道这些合不合您口味。” 要说小次郎刚刚还是惊讶,现在可要变成惊吓了,这些东西莫说寻常难见,就算见到了也未必能将他们猎来。安倍小三能在一夜之间找来这些食物,此等能力着实令人心头一震。 安倍小三看着他的面目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又拍了拍手说道:“你瞧我这记性,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不一会,便有四个大汉,两两一组各抬一缸酒走了上来,那酒十分甘醇,隔着老远就能嗅到清冽的香气。 安倍小三笑笑道:“我安倍家从不食荤腥,这酒自然也是不喝的。但我听人说,年头越久的酒越是醇厚,所以我连夜遣人找遍了京都城抬来了这两缸三十年的清酒,还请武田大人笑纳。” “三十年……清酒!天啊!”小次郎看的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这两大缸清酒。忽而他转念问道:“安倍大人,你这不是过来给我们送行的吧……” 的确,这般美食美酒也只有临死前的人才配的上。 安倍小三哈哈大笑说道:“哪里话,我这是向您赔罪来啦,以后这些天天有,只要武田大人不要怪我照顾不周。”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小次郎咳嗽了两声,摆了摆谱道:“你们这些下人本是不能上桌的,但我念你们连日来辛劳困苦,今日便破例一次让你们一齐享用吧。” 他这两句说的极有少主的风范,结衣等人心里乐开了花,各行一礼做了下来。 小次郎心痒难耐,他不仅心痒这里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更心痒那两大缸美酒。但他毕竟已不是昨天的自己,他做了手势对安倍小三说道:“安倍大人请。” 是的,每个人都在变,有时候这个变化需要很久,有时候这个变化却只需要在一瞬之间。 他看出了小次郎的变化,也知道小次郎是因为什么而变化的。因为这些变化都是他一手掌控的,丝毫没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但他还是需要表示的,他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怔了一下,旋即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你一箸我一箸的吃了起来,这里菜品种类虽多,可这么多菜却只够他们六个人刚刚吃饱。 并不是因为安倍小三小气,恰恰是因为他的大方。他大方到只留下这些珍馐最精华的部位,其余的便弃如敝履。 比如这碟驴肉,安倍小三只挑了半大不小的驴子服部最嫩的一块做成了菜端了上来。又比如那碟熊掌,虽能看出是个熊的手掌却将掌心掌背的肉都剃了下去,只因为掌心的肉太油掌背的又太柴。 不论是熊、虎、象拔还是鹤、鹰、鱼翅,安倍小三只留那么一点,全身最精华最美味的一点。 他竟为了这么一点而去残害那么多生灵,也就为了这么一点去费尽心思全力讨好小次郎。 别说在小次郎心中安倍小三与他本没有什么愁怨,就算是有那么些许磕磕绊绊在这桌佳肴面前也可免了。 但安倍小三毕竟是安倍小三,他岂能只做小次郎的人情?只见他伸出手来放在身后,一个曼妙的女子竟极通心意的拿出一只银筷递到了他手上。 他轻轻夹下象拔鼻尖的那一点放到了结衣的碗里,歉声说道:“昨日早间多有得罪,还望井上大小姐不要怪罪。这块是大象身上最敏锐的部位,不论喝水、吃饭、打架、捡拾都靠这象拔的鼻尖,乃是大象身上最有俱钟灵的一点,还请井上大小姐笑纳。” 第四十三章丰熟女子 安倍小三面面俱到,不仅给结衣夹了菜连他眼中的‘贱民’忍着笕十藏都被他照顾的无不舒适,可谓是老虎苍蝇一个不落。 小次郎看着安倍小三身后的女子怔怔出神,这女子他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总感觉这幅面容熟悉的很,可究竟是那哪里看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近这种感觉频频出现弄的他十分苦恼,他就这么一直盯着脑中飞速搜索着。 忽而,他惊声叫道:“你......你可是昨天与我对战的女子?你叫......” “安倍樱。”安倍小三接口道。 “对对对,就是她,你怎么变得......变得......” 他又接口道:“变得丰熟了?” “对对对,变得有女人味了!” 结衣想了想,她昨天虽没仔细瞧过安倍樱的样子,可印象中她却绝不是这等满是丰熟韵味的姿态。 也无怪乎小次郎一时之间认不出,谁能想到昨天还略带怯懦青涩的安倍家年轻女弟子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风情万种。 但这种变化结衣是见过的,她所辖献豆町里面不乏做皮肉生意的姑娘。 这些姑娘刚来时都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只因连年战乱民不聊生,这些女孩才被父母卖了出去。 她们卖皮卖肉、卖唱卖笑,只为了有一口饭吃,只为了活下去。 这些干净的姑娘,在献豆町经过一夜骤雨就会变得大方些,同时也多了些女人味。 等到狂风暴雨挨的多了,她们便主动所求男子,那丰熟的女人味便在不经意间展露无遗,令男人心醉。 这种变化结衣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种变化非经年累月不可,眼前这个女人却怎么在一夜之间变化至此? 结衣想不通,就算突遭大难也决计不会令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安倍小三自然瞧出了她的疑惑,打了个哈哈道:“我家这个女弟子昨日被武田大人风采所折服,甚是钦慕。昨夜一夜未眠只为再见一次武田大人。” 安倍小三说话的时候背地里用手指轻轻一勾,安倍樱原本木木讷讷的面目上突然活泛了起来,连忙贴着身子给小次郎倒酒,口中不断呢喃软语诉说倾慕。 小次郎听在耳里、荡在心间,只觉一股清香从她的身上传来。 这股清香不同于秦瑶的淡雅也不同于结衣的馥郁,而是一股勾魂夺魄、魂牵梦绕的清香。 小次郎未经人事哪里受得了这个,连酒也懒得喝了,双眼直勾勾长在了她的身上。 男人最抵抗不了的便是女人,尤其是这种浑身散发着丰熟韵味的女人。 孙胜与笕十藏年纪尚小自不懂其中滋味,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瑶却在献豆町日久,不由得吃了一顿飞醋,将腿悄悄挪了挪,坐的离小次郎远了些。 她不想看,她不想看这个男人被别人迷得神魂颠倒、也不想看这个男人把持不住、更不想看这个男人心里存了别人。 哪怕......他从未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哪怕这份爱慕只是存在了彼此的心里、哪怕......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是,她管不住自己,她忍不住,她还是斜着眼睛向小次郎瞧了瞧。 只见他一点一点的掉进了温柔乡里,像是连魂都没了。 秦瑶心碎了,为什么他见一个爱一个,安倍玲子也是、安倍樱也是,甚至在梦中还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想着想着,眼眶居然有些红了。 结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然不能让安倍樱胡作非为。要论魅术她这个献豆町的‘妈妈’又何惧别人,纵然她也未经人事,可见的多了也能信手拈来。 结衣轻轻夹了一丝鱼翅吹了一吹放到小次郎嘴前媚笑道:“少主,张口。” 她这一句酥媚入骨,语气轻柔魅惑,比之安倍樱有过之无不及。 小次郎听后心中一愣,心中大骇,“我刚刚是怎么了?!!怎么被安倍樱勾的六神无主的,我难道是疯了吗?” 小次郎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吃。” 结衣丝毫没有放下筷子的意思,端着那一丝鱼翅送到小次郎嘴边,口中酥媚更增,“少主,吃嘛~” 孙胜、笕十藏何时见过‘自家大姐’这般妩媚,“噗”的一声将嘴里的珍馐喷了出来。 小次郎赶忙打岔说道:“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安倍大人的面还这般失态,快道歉!” 他本想借着这个借此机会将此事岔过去,没想到结衣双眼忽而射出凶光狠狠的瞪着他。 她言语之间虽然软糯依旧,可那双眼睛却仿佛在说‘赶紧给老娘吃,不吃弄死你!’ 小次郎闭着眼睛,硬着头皮一口将鱼翅给吃了。这鱼翅味同嚼蜡,吃得他心中一阵忐忑。 安倍小三饶有趣味的看了看,这美人计是哪个男人都逃不掉的,不论是谁,只要这个女人足够漂亮、足够有风韵、足够放得开,男人们都会趋之若鹜。 只不过......不知怎的他却想到了茨木童子,心中冷冷骂道:“赤眼白毛的废物!” 安倍小三想了想,看来要对小次郎施展美人计,结衣是万般不能留在他身边的。 他眼珠一转又计上心来,已在想好了方法。 小次郎对安倍小三说道:“安倍大人,我们吃好了,多谢安倍大人款待。” 安倍小三旋即笑了笑,两手一拍,众多门人又乌乌泱泱的将残羹剩饭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一颗饭粒都不剩。 小次郎道:“安倍大人,那清酒......” “哦,清酒便给你留下,武田大人随意喝。” 小次郎满面笑容的行了一礼,“多谢。”随后出门将安倍小三送了很远才回来了。 “安倍大人果然豪爽!”小次郎心中赞叹。 “不过后来的试炼免不了几场恶战,尤其是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想到这里小次郎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把握能够敌得过,尤其是那个安倍多喜,那七个式神何等威势他可是见到过的。 其中的一个式神便已是万般难敌,何况是七个式神组成的阵法。 他这么想了一会便回了房,没想到不仅结衣他们在等他,还有一女子也在等他,而且看起来比自己的朋友们等的更着急。 “安倍樱,你怎么还在这?!” 安倍樱轻轻一笑,那浅浅的嘴角勾起男人无限的意想,大红的嘴唇漏出淡淡的诱惑。 那诱惑很淡,淡到不易察觉,可就是这淡淡的诱惑却引起了小次郎的无限旖旎。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想象比诱惑本身更诱人。 秦瑶瞅了两眼,自惭形秽了下来,安倍樱的确勾人,甚至能勾的连女人都自惭形秽,这般风情可谓是摄心夺魄了。 秦瑶心中难过,只见小次郎眼神瞬也不瞬的盯着安倍樱。 她悄悄地离开了,留下了一片痴心。 结衣十分气恼,嘲讽道:“武田大人,您自己保重,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瞪了小次郎一眼也回去了。 孙胜和笕十藏虽不懂,但是气氛还看得出。 孙胜很有礼貌的向安倍樱鞠了一躬说道:“樱小姐您好,我跟小哥哥还有些私密的事情要说,您请先回去吧。” 安倍樱俯下身子对孙胜说道:“好的小弟弟,你们忙你们的。”随后又向小次郎无限深情的望了一眼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恶心,十分恶心。不知为何,这气吐幽兰的举止让孙胜一阵作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闻起来香香的味道却如此令人想吐。 孙胜强压着喉头,勉力说道:“你们到我屋子里来吧,我有些事跟你们商量下。” 谁知小次郎像没听见一般呆呆地看着她,脸上满是不舍,直到孙胜揪着他的衣袖,狠狠拽了两把才把他勉强拽了回来。 小次郎入了屋内依旧恋恋不舍,满脸花痴的望着窗外的倩影,甚至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女人啊女人,你究竟有何等魔力能让一个男人如此痴迷! 孙胜从胸口拿出一根银针在小次郎的眼前晃了晃,哪知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安倍樱的身上,竟连一丝反映也没有。 忽而孙胜反手一扬,将银针插入小次郎的人中,小次郎“哎呦”一声回过神来说道:“你做什么?!” “我瞧你看得入迷连理都不理我,我以为你生病才刺你一下。” “我竟一直看着她?” 孙胜两手一摆说道:“要不然呢?” “我印象中怎么像是只看了她一眼,真是奇怪。”小次郎嘟囔着。 孙胜对二人道:“说正事,咱们下午便开始试炼了。按照安倍大人的话,咱们往后试炼肯定会越来越难。我跟笕十藏实力虽有提升却依旧难以应付后面的比试,所以……” 他看了看二人的面孔,忽而沉声道:“所以咱们把自己看家的本事互相传授一下,虽是临时抱佛脚但在关键时刻或能用的上。” 按说看家的本事,他们所负的哪一个不是惊世骇俗的武功?旁人修炼个十年二十年也才略有小成,他们仓促之间又能懂的多少? 可小次郎和孙胜毕竟不等同于旁人,他们两个于武学一道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天才与凡人相比,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就拿孙胜所练的太极拳,旁人练个十年还没有他半天研习的多,这便是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差距。 就连笕十藏也是人中之龙,试问整个日本哪一个忍者能在他这等十四五岁的年纪便练成了分身术,即使连猿飞佐助也不能。 所以孙胜提出来,二人虽觉惊讶却也十分认同。 小次郎道:“我现在内力全失,你们所用的功夫我未必学的会,但我这路剑法倒是可以教给你们。” 他想了想随后又道:“我这剑法流派叫做地狱冥火流,一共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秘剑系、奥义系和御剑系。最厉害的御剑系武功我还未学便下山了,我便把会的两层教你们吧。” 御剑而飞,乘奔御风,一日千里何等快哉?孙胜想了想御剑系的名字便一阵神往。 笕十藏心道:“他还没有学全便已成为年青一代的第一人。若是学全了,恐怕世上再无敌手了。” 小次郎继续道:“秘剑系分为,燕返、燕食、燕回闪、燕回斩、燕回击。奥义系分为,天降龙破、月落回天、樱雪落刃、立地屠刃、三千圣剑。各招自有妙处,各有组合。” 他将各个剑招的名称一一道出,又拿出‘鬼刃’演示了一遍并详细解释了内力的运用与诸多变化。 孙胜和笕十藏两指并剑也跟着小次郎演示了起来,经过一个时辰,孙胜和笕十藏已经将各种剑招的用法一一熟记。 小次郎又让他们各自练了一遍从旁加以指正,经过一指点孙胜已有了三成功力,笕十藏虽慢却也有了一成。 小次郎笑了笑道:“你们真是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虽然还不能融会贯通,但对敌之时出其不意已然够了。” 随后他又演示了一套拳法,这拳法叫做‘烈火罗汉拳’,乃是近二十年前传说中的一路神奇拳法。 此拳法共有十式,分别为,钻冰求火、拈花助火、引风吹火、火舌吐息、烈火轰雷、无明业火、烽火连天、飞火燎原、火龙在天、生灵涂炭。 小次郎依照刚才的方式教了他们一遍。 孙胜的‘拈花指’与这‘烈火罗汉拳’都是佛门武功,二者都以禅意驱使,故而仅半个时辰不到便已学了六成。 笕十藏全不懂禅意,加之他内力较孙胜弱上几分,只学的这套拳法的两成功力。 待他们学的七七八八小次郎道:“这些就是我所有的功夫了。” 孙胜兀自想着武功之处的难点,想要尽快融会贯通。 笕十藏也是如此,又过了半刻钟,二人虽再无进境,却使得更流畅了。 孙胜与笕十藏早就将彼此的武功路数了熟于心。他们分别向小次郎讲解了拈花指,太极拳,日月同天,分身术,手里剑术等武功后便各自融汇。 小次郎盘膝而坐,顺天而呼,应地而吸。他也说不清何时学会的吐纳之法,似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般,在‘鬼刃’第一次出现之后自然而然便会了。 一呼、一吸,将自身气血流动与天地融为一体,不一会便进入了一种冥冥之态。仿佛世间山川大河、草木鱼虫都囊括于胸,自己便是这世间的万物,世间的万物便是自己。 就这么坐了一坐,也不知他坐了多久便又来到了那片白茫茫的世界。只是此刻这个世界已经全变了,除了天地是白色的之外其它跟世界上任何一处更无分别。 甚至于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地上跑的狗都是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小次郎心疑道:“这里是哪?还是我的灵台吗?” 他心念一动,便来到了‘鬼刃’面前,小河涓涓、青山巍峨、茅屋草舍、飞鸟相携,与其中美人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若是世上巧手能绘出这副画卷也决计绘不出这画卷上的女人,仔细看去‘鬼刃’竟比安倍樱更有女人味。 清纯与丰熟、淡雅与诱惑、年轻与风韵,女人身上看似矛盾的种种特质居然在‘鬼刃’身上一同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次郎怔怔出神,‘鬼刃’道:“别看了,你还不过来指点指点。” 经她一说小次郎才发现‘鬼刃’竟在这练习拳法,是‘太极拳’? 没等他开口‘鬼刃’便说道:“正是孙胜教你的‘太极拳’,我在这一直练着总觉得哪里练的不对,你看这招‘野马分鬃’,我怎么也不得其法。” ‘鬼刃’一边说着一边演示,一瞬之间便分从十几二十个角度演练这招‘野马分鬃’,只是她出手太快,这十几二十下就像是一齐使出来一般,竟化成道道残影。 小次郎脑中回想着孙胜使用的时候,他这招用的越是高深便越洒脱,他从不在乎何种角度何种方式。似是随意出的一招又似是故意打出的一招。 他想了想,又觉得孙胜出招时丝毫没有滞留,就像是与人套好招了一般,该用便用、该使就使,仿佛只有用出这招才是理所应当。 双方搏斗,要接别人招数即使没有十几种方法,可一两种也还是有的。可像孙胜那般将一招用出理所应当的感觉,却是少之又少。 小次郎想了这些便看到‘鬼刃’下意识的使出了‘野马分鬃’,这一次她用的潇洒写意,两拳之上青光渐起。 小次郎大叫一声“是啦!就是这么用!” ‘鬼刃’道:“原来如此,这‘太极拳’重意不重力,重想不重形,跟你那招‘燕回斩’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居然是这样?看来天下高深武学颇有殊途同归的道理,我现在内力全无只能用一招‘燕回斩’,若是‘太极拳’与他一样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项手段?” 小次郎心中刚想完,‘鬼刃’便道:“不错!若是能将这‘太极拳’练的熟了,确实不用内力也可不落下风。” 小次郎苦笑道:“你好歹让我说个话呗,你跟我肚子的蛔虫似的想什么都知道,你这样让我憋的好难受。” “……行吧,我便忍忍你吧。” 第四十四章提升 ‘鬼刃’的话让小次郎很无奈,像她这般什么都知道确实很好。 不过她总是这样,对小次郎来说却是坏处多过好处,就比如跟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小次郎总是不用张嘴,这就让本就话多的小次郎感到十分憋闷。 小次郎问道:“你说我不用内力使这‘太极拳’能发挥出多少功力?” ‘鬼刃’瞪着一双明眸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我……我这话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鬼刃’道:“我忽然觉得在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说话,你行走江湖了几个月,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了几场怎么说话还这么幼稚。” “我……” ‘鬼刃’语重心长的说道:“一门武功不是看他自身有多厉害,而是看使用的是谁。就比如这‘太极拳’,一个修为极高的老者自然比普通修为的人使出来威力要大得多。” 天下武学永无止境,不论是何门何派何种武功只要修炼到极致都会无敌于天下。武功是没有差别的,有差别的只是人。 就比如一个人只会简简单单的一拳,但这一拳经年累月、寒暑不辍,也会攀登到武学的巅峰。 其实不止是武学,做人也是一样,一件小事经年累月的研习,定会比其它人厉害的多,即便对方用了何等利器,只会缩小些差距,经验之上的鸿沟是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的。 只是这种理论太过高深,小次郎尚在以内力和招式为主的武学境界自然理解不了这些话。 ‘鬼刃’知晓他心中的疑惑,也知道参天大树并非一日可成,“你要说这‘太极拳’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能发挥出孙胜的几成我倒是能告诉你。”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必再想,要像个爷们一样不要纠结太多。”小次郎想了这些点点头道:“好,那能发挥多少功力?” “若是只论借力打力的话这门功夫实可以说是不败的武功,但要胜过对手却难以做到,大概在你没有内力的情况下能发挥出孙胜的四成威力吧。” 小次郎十分懊恼,就地一躺四肢一伸说道:“这么少,才四成?完了完了,真只有四成那这比试我可输定了。” ‘鬼刃’走到他身边轻轻踢了他一下,小次郎斜了她一眼背过身去没有理她。 ‘鬼刃’又走到另一侧还是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用的力度颇大,小次郎吃痛叫了一声“哎呦”,猛地坐了起来说道:“你踢够了没,你不是能读懂我心思吗,不知道我不想理你?” ‘鬼刃’笑了笑,那笑容比花还美丽,她轻轻抚摸着小次郎像是在安慰,忽然俏手一番,提着小次郎的耳朵将他拽了起来。 ‘鬼刃’骂道:“我他娘的瞎了眼,怎么碰上你这么个二货!孙胜何等天才他修习了多久你又修习了多久?他内力高深你内力全无,我说你能发挥四成还算是多了,你怎么这就自暴自弃。” “疼疼疼,你别拽了。你这剑灵怎么还带打主人的?我怎么自暴自弃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鬼刃’松开了手插着腰道:“怎么就打不过,那是你不用脑子。这门武功高深莫测,用的好了不管是何等大力都能被他卸的干干净净。对方使出杀手你便用这门功夫卸去劲力,到时他必定慌乱。这此机会你再用剑砍他、刺他,总比你跟人硬拼的强。” 小次郎很不服气,学着‘鬼刃’也插着腰道:“爷们就应该跟人刚正面,那么诡计多端像话吗?” “呦~你小子还长本事了?偷奸耍滑的事你做的少了?你以为跟人喝顿酒被人劝一劝你就成爷们了?自诩是个爷们,却还是个幼稚的孩子!” 小次郎被她气的结结巴巴,“你你你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吵不过‘鬼刃’就地坐下,哼了一声不去看她。 ‘鬼刃’摇了摇头心道:“我怎么跟他耍起脾气了,也怪这小子太不听话了。” ‘鬼刃’轻轻走到他面前迎面坐了下来说道:“随机应变,机智百出这也是一门本事。就算是百炼的精钢,若是锋芒毕露磕磕碰碰也会废掉的。” 小次郎正生闷气,挪了挪屁股背过身去不去采她。 ‘鬼刃’又道:“你之前心中不是已经变了吗?你跟安倍多喜比试的时候自知不如他,才借着机会偷袭于他,这些你不是在心中早已想明白了吗?莫非……你看这孙胜和笕十藏一点点变强你心中妒忌?” ‘鬼刃’这话算是说到小次郎的心坎里了,眼见着别人一点点变强,一点点追赶自己他心里如何能不着急又如何能不妒忌? 小次郎道:“是啊,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内力全失也修炼不了,他们又那么聪明肯定会赶超我的。” ‘鬼刃’道:“依我看你失去内力是个好事,以前你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总是胡来也该磨练磨练对战技巧了。你想想右近、左近两个兄弟和安倍多喜这三场战斗你哪个打的更漂亮。” 对战右近、左近两兄弟时,小次郎内力尚在,可结果却是败了。对阵安倍多喜时自己内力全无,其结果反而胜了,自然是胜的那场打的更漂亮。 ‘鬼刃’又道:“你自己都觉得和安倍多喜打的那次赢的漂亮,怎么还不重视对战技巧呢?你是承认了自己不足,也承认了自己渺小,可是这样你便放弃了努力开始自暴自弃那就不对了。” 小次郎道:“你是说提升战斗技巧也能提升实力?” “你这说的是屁话,还真把自己当个三岁孩子啊,这不很容易理解吗?”‘鬼刃’嘲讽道。 “况且你还有我,你以为内力全失的你胡乱砍两剑就能把齐神町试炼场的大门劈碎?” 小次郎心喜道:“我说呢,原来那门是你劈开的啊,这下好了有大腿可以抱了。” “不过你也不能太指望我,我毕竟力量有限,只能在关键之时救你一命。所以,你还是努力提升吧,毕竟比武输赢包括方方面面,实力只是其中的一环。” “好!那你就帮我提升战斗技巧吧。” ‘鬼刃’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把小次郎拽了起来道:“要我帮你这个过程可很痛苦哦。” 安倍小三书房内。 安倍小三和安倍我孙正说着话,我孙言辞激烈全没有平时恭谨的样子,似是在争吵。 安倍我孙说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何?难道你不帮玲子出气了吗?”言语之中甚有怒气。 安倍我孙这个心思深沉的老狐狸瞪着一对狐眼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也许这个老狐狸只有在安倍玲子的问题上才会有这般反应。 可怜天下父母心,安倍我孙确实将玲子当女儿一般看待,这可比她的父亲安倍小三要强的多,最起码在一些事情上他确实比这个当父亲的更关心一些。 安倍小三说道:“我孙君,请听我细言。这里实在有难以言表的苦衷。” “苦衷?有什么苦衷比自己的亲生闺女还重要!?”我孙一听这话,更加怒了。 安倍小三依旧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态度,他清楚、他理解,安倍我孙这样都是因为她,那个我孙深爱的女人、那个被自己抛弃的女人。 这些年我孙爱而不得,转而将自己的一番感情尽数投入到玲子的身上,似这般汹涌澎湃的感情自没有亲生父亲来的深沉。 所以安倍小三很无奈也很无力,无奈于我孙的偏执、无力于我孙的感情。 对待这种近乎偏执炙热的感情,安倍小三一直无可奈何。他拿起身边的青釉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给我孙道:“我孙君消消气,听我慢慢跟你讲。” 常人若正在气头上定不会听安倍小三任何言语的,即使不把茶杯摔了也绝不会理会半分。 可我孙毕竟不是常人,他竟真的安静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接过茶杯慢慢饮尽。 只见他动作轻缓、神态祥和,就像刚刚发怒的不是自己一般。我孙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何等的怪物!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我孙君,你可曾感觉在对待玲子的问题上有些时候你并不冷静。” 我孙自己拿起青釉茶壶又到了一杯喝了一口,就像是这里面的茶能将他的脾气抚平一般。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随着茶水渐渐消失,他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他行了一礼说道:“我孙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家主大人勿怪。” 安倍小三板起了脸,在别人眼里冷面相对的人定是让人不舒服的。可我孙正相反,他看到小三板起脸来反而比他笑的时候更舒服,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是安倍小三。 小三面露怒容,喝道:“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堂堂安倍家的管家,竟然宠溺玲子成了这个样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家督、这个父亲吗?!” 安倍我孙低头一礼回道:“家督大人教训的是!” 安倍小三缓口道:“我孙君啊,我也是十分疼爱玲子的。只是我最近发现咱们苦苦寻找的那个医生就是那个孙胜啊。” 这事我孙昨日便已知晓,从使用‘复生技’的安倍堂口中得知,孙胜乃是孙思邈的后人。 要论东瀛日本对中华文明有多么钦佩,那可说来话长,一言以蔽之,中华文化乃是日本文明的祖宗! 孙思邈在中国唐代便已经是声名赫赫的神医,在日本人眼中更是奉若神明一般的存在,他的后代子孙也是如此。 安倍我孙这才明白过来,站在此间竟有一种如临冰窟的惧怕感,安倍小语气越来越柔和,他的心中反而越来越怕。 安倍小三柔声道:“咱们真要算计他,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总不能因为给玲子出气而坏了咱们的大事吧。” 安倍小三将这句话说得轻轻飘飘,却独独把‘大事’二字咬的极重,我孙听后心中更怕,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是。” 安倍小三又道:“你可知我昨日也动了对付他的心思?我昨天以替他疗伤为名在他的药里放入了微不可查的毒药。这些毒药即使用在体质较弱的妇孺身上也察觉不出,但只要遇到鲸肉便会发作。” 我孙问道:“所以你今晨才大费周折,弄了那么大的排场整了那么多的珍馐?” “不错,他们几人都是多疑的人,我若只弄个一两桌佳肴再配上一两盘珍馐,说不定就被他们看破了。” 我孙又问道:“可你怎么保证孙胜会吃下足量的鲸肉呢?” 安倍小三笑了笑,那笑容令人又惧又怕,他轻轻说道:“那是我亲手夹给他的。” 他看了看我孙震惊的眼睛继续道:“我昨日处处向他们示好,今晨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讨好于他们,他们便对我放下了戒心,没有戒心的人自然好对付的多。” “确实,朋友有时候比敌人可怕的多,你不会相信敌人却会相信朋友。他们信任与你,所以你更容易下手!” “不错,这毒用量微小不足以致命,但肚痛拉稀是免不了的。我在那一直陪着,就等着药效发作,可等到他们讲饭菜尽数吃完了这药效还没有发作,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安倍我孙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仔细想了想说道:“依我看,孙胜时常以身试药,身体已有抗药性,这点用毒的计量并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损伤。” 聪明人之间的沟通就是这么简单,安倍小三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毒十分奇特,根深蒂固,他中毒却不发作足可说明他身体已经适应了中毒,也可说明他经常研究医药,孙思邈的后人热衷于医学一道,这医术岂有不高之理?” 安倍我孙鞠了一躬道:“家主大人心思缜密,观察入微我孙万万不及,深感佩服!” “所以玲子的事咱们就此作罢吧,况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让她经历经历磨难也好,要不是你一直护着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刁蛮。” 安倍我孙又是一躬回道:“是,我孙谨记。” “你没事就先下去吧,告诉参与试炼的弟子,若是碰到小次郎等人,不用痛下杀手,尽全力便可。” 安倍我孙又鞠一躬便即退下,出了门后走了极远,冷风一吹这才发现后背衣衫已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安倍小三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我孙心中叹了又叹、怕了又怕,传召四大长老,将小三的话传达下去。 说回小次郎,他在内心境被‘鬼刃’打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不住喘息。 小次郎道:“你耍赖!你内力这么强我怎么打得过。” ‘鬼刃’道:“你自己废物还说我,再说我也没用内力,是你太不济罢了。” “胡说!我地狱冥火流剑法何等威力,你不用内力怎么轻巧接下的。” ‘鬼刃’用那葱白的手指拨了拨头发,又漏出那比蛋白还要晶莹白皙的双手摆出姿势。 “你还来?!不打了不打了,我剑法也用了,‘拈花指’也试了,就差练会‘分身术’了。这般快的进步,你让我歇歇不成啊。” ‘鬼刃’笑道:“好好好,我让你歇歇。我说过,这路‘太极拳’即便不用内力也能接下巨力,你打不过我只是没有领会精髓罢了。” 小次郎望着她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鬼刃’也觉得他心中乱糟糟的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他心中没有头绪,‘鬼刃’也不明所以。 过了一会,小次郎突然道:“不公平!” ‘鬼刃’道:“公平的很。” 小次郎道:“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也会我所有的武功,甚至可以说我掌握了什么你就掌握了什么。可怎么你心中所想,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哎”,‘鬼刃’叹了一声又小声悠悠道:“是你不要我的,可怪不了我。” 她这一句甚有愁苦,特别像一个被情郎抛弃的痴情少女。 小次郎问道:“我就扔了你几次,过后都找回来了,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行了,你别问了。我就算说你也不记得了,我说了又有何用?希望你今后再也别丢下我。” ‘鬼刃’越说越凄,别过头去,眼中晶莹。 小次郎看她伤心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绕着‘鬼刃’转着圈圈,一会蹲下来瞧瞧,一会站起来看看。 忽而他摆了个鬼脸冲到‘鬼刃’面前,‘鬼刃’立即破涕为笑说道:“好啦,我知道不怪你。” “那你不哭了?” “不哭了。” “那咱们继续修炼吧,不过你可轻点打我。” ‘鬼刃’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 小次郎问道:“怎么来不及了?” “你要去参加试炼了。” 小次郎“啊”了一声,他练得投入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也正是这种物我两忘的境界让他能在短时间内武功精进了许多。 他起身向‘鬼刃’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等我比试回来再找你。” ‘鬼刃’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安倍小三和他家的女弟子安倍樱,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次郎笑了笑道:“知道了。”随即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孙胜和笕十藏正在奋力演练,全没注意到自己。小次郎轻咳一声说道:“你们练的真好。” 二人停了下来缓了缓气,孙胜道:“小哥哥你醒啦。” “恩,再不醒就迟到了。” “呵呵,怪我们练的太入神了。”孙胜拉起小次郎又看了看时辰道:“你醒的真准时。” 三人均有了不小的进境,虽不至于脱胎换骨却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小次郎拉着他们两人的手道:“走,干翻安倍家弟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