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去相个亲
1.1
宽敞明亮的白色大会议室里，项目小组准备给客户汇报第一期数字解决方案。
这家客户是公司的大客户之一。为显得对这次汇报的重视，公司的安副总和项目经理于落华都亲自来了。对方总裁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也全部与会。
为了今天的报告会，项目组已经辛辛苦苦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投影到大屏幕，一切就绪。
对方总裁点点头，汇报会正式开始。
作为项目小组负责人，自己自然当仁不让的担纲今天的主讲。
吸一口气，静下心来。成竹在胸，自己站在大屏幕前，手里拿着激光笔开始按照预案有条不紊的逐一讲解。
流程顺风顺水。一切似乎都在朝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是，刚讲解到一半，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手里的激光笔连点好几下，发现竟然不能翻页。
确认不是激光笔的问题，快步到台下调整自己的笔记本。
然后，再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自己一直好好使用着的“control”键竟然没有反应！
键盘，特别是一些重要的按键对于软件开发人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并且现在这样重要的关键时刻，出现这样的错误，其后果自然不难想象！
自己身上的冷汗，背上的冷汗开始冒出来，甚至能明显能感到往下流淌。尽管房间里开着空调，并且现在正是九月，一年中上海天气最凉爽适意的时候。
客户的脸色开始边青。
安紧副总闭着嘴，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换笔记本。还是不行！
再换对方单位的台式机。
一番捣鼓，仍然不行！
重新换键盘，不行！
手忙脚乱，再换键盘。
会议桌上堆放的键盘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像小山一样。
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双腿生硬，发酸。
脸上豆大的冷汗直冒。
要么程序无法运行，出现乱码，要么还是该死的“control”键没有任何反应。
到最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每个键盘上该死的分号键也跟着没有了任何反应！
客户脸色开始变黑。
安副总盯着自己，没有说话。表情复杂。
有对方的部门经理开始起哄。接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讥笑声越来越嘈杂。
没多久，对方总裁眼睛都快要鼓了出来。
最后终于坐不住了，“嘭嘭嘭”敲打了三下桌子，总裁站起身，头也不抬扬身而去。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间有凄厉的铃声响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会议室竟然开始一点点地变暗。
对方公司的人“呼啦啦”也一下子就全部走光了。
诡异的是，到最后，偌大的会议室里这剩下自己和于经理，而安总，还有项目小组其他的成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走了。
只留下来于经理铁青着脸，盯着王有节。虽然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眼睛里却分明有火要冒出来。
自己隐隐有些害怕起来，手上动作越来越慢。
见自己还在慢条斯理调试键盘，于经理终于忍不住，抓起来一个键盘“嘭嘭嘭”用力拍打桌子，大声呵斥：“你们怎么准备的，这好几个月的成果，就是这一堆的-----，shift？”
被吓一大跳，慢慢抬头，自己和于经理的眼睛对视。
分明看到，有鲜血在于经理的瞳孔里开始扩散，他好像承受了极大痛苦，面部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和惊恐。
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逐渐被冰冻住，正在慢慢变成一块人型冰雕。
“shift！shift！shift-----”于经理的咆哮和键盘拍打的声音，满屋子“嘭嘭嘭”空灵脆响。
正想要使劲解释，却只见一大堆乱七八糟而又奇形怪状的键盘迎面向自己铺天盖地而来。
.......
.......
王有节一下子惊醒，猛然翻身坐了起来。
脸色惨白，呼吸急促。
拍拍胸口。
这时候天已大亮。意识到自己刚才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不意往身上一摸，却只见汗水滴滴答，正直往下淌。
“嘭嘭嘭.......，嘭嘭嘭.......”，这时候要死不死却有人敲自己办公室的敲门。
心有余悸。好像敲门的那一下下声响，都记记敲打在自己心头上。
这声音，怎么和刚才梦境里一模一样？王有节茫然看向大门，有些颤颤惊惊问：“谁.......？”
1.2
可能是自己声音轻，对方没有听见。等了一段时间，敲门声反而不响了。
揉揉有些显疼的太阳穴，王有节这时候才开始有些明白：
自己还在办公室里。昨晚上为了赶项目，与项目小组几个人都在公司加班，后来搞到时间很迟，就干脆睡在了办公室的折叠床上。
脑袋昏昏沉沉，晕晕乎乎的。
有太阳光从窗户射进来，铺在自己盖着的墨绿色毛毯上，形成一个近似梯形的图案。
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办公桌上的笔记本和台式机。
赶紧起身。开机。
等待几秒钟，连续打出来好几行代码，终于证实自己的键盘按键原本全都是好的！
这样一来，王有节算是完整地清醒过来。
回想起来刚才的噩梦，王有节咧嘴一笑，心里想：昨晚上自己还一直用它们工作，不可能只隔了一个晚上，键盘就全出问题了吧？
刚才的梦里，明明漏洞百出-----。
再者说，这样一次体量的汇报会，怎么可能还会有总公司安总亲自从杭州赶过来坐镇？
狐狐疑疑。
可是再一摸自己身上，为什么现实中自己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算了，既然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
踢踢腿，伸伸腰，伸展动作重复来几下。等身上重又充满有了活力，王有节拿了洗漱用具准备去卫生间。
打开门，只见外间的大办公室里项目小组的其他五个人正围在周姐的座位边，一边小声讨论着什么，一边吃早餐。
见王有节出来，周姐首先站起来，笑道：“我刚才敲你的门，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还以为你去’苏州’了呢？”
整个项目组，只有搞测试的周姐是从其他项目抽调过来的，算是临时帮忙。她是上海人，家里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孩。所以昨晚上项目小组加班的时候，王有节特别给她放了假，让她今早上再来公司，顺便带一些吃的过来。公司所在的园区食堂星期天不提供伙食。反正只是测试嘛，今天做也来得及的。
王有节问：“兄弟们后来都没有回家？”
小伍正啃茨饭，嘟着嘴回答说：“领导都睡办公室了，我们怎么还好意思回家的啊？”
“你有家吗？”吴得利放下手里的豆浆杯，讥笑道，“我们在座的，谁成家了？”
“不是还有周姐的嘛？”
吴得利反嘴：“周姐？她坐着了吗？”
周姐把桌上的手机递给王有节，说道：“你昨晚上把手机落我桌子上了。我进来办公室的时候，你手机一直在响。看上面的显示，是你姑妈的电话。”
王有节接过电话，翻开一看，六个未接电话，全是姑妈打过来的。
赶紧回拨过去。王有节示意大家安静。
房间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手机还没有放到耳边，姑妈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呦，打你一早上的电话都没人接，昨晚上又加班了？”
王有节只好呵呵笑两声。他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自己差一点就忘了。
姑妈大声说道：“还笑？现在七点半。我和你姑父都已经到地铁站，准备搭车了。昨天和你说好的相亲的事情，你当时可答应了的。”
王有节还想要再做解释，只听得电话里姑妈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你现在赶紧出发。我们在人民公园北门口见面，就这样！”
“相亲，相亲-----；相亲，相亲-----。”大家起哄，一阵群嘲。
王有节笑笑，不理。
简单地洗漱回来，坐一起歇息会儿。
想了想，王有节还是决定把自己大早上做的噩梦给项目组的几个兄弟们说说。
讲完后，年纪最小的小秦先笑，说道：“不就是键盘失灵嘛，很好解决的啊。正式汇报的时候我们多带上几个备用不就行了？”
“只要分号键不失灵，就还是有办法的。”
******
七嘴八舌。
周姐笑笑，说道：“老大，一般做梦不都是反着来的------？”
王有节站起来，想了想，说道：“看来我们下个月要面临的这次评审，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啊。兄弟们还要跑再加一把劲，争取一次性通过。”
大家点头。
“再说了，提前一天，项目组奖金就额外多三千元，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杨海平笑呵呵插话。
“那----，今天上午的工作就拜托兄弟们和周姐了。”王有节拍拍手，笑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呢，上午刚好请个假，先去把相亲的事情办了。”
周姐笑道：“知道了。相亲事大。你吃些东西赶紧去吧，都已经要迟到了。”
其他人会意，互相对看一眼，再一次齐声叫道：“相亲，相亲-----；相亲，相亲-----！”
1.3
星期天，加之大早上的缘故，这时候地铁上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平日里拥挤不堪的九号线车厢里，竟然还有着很多的空位。
坐下，掏出手机，插上耳机听歌。
一如既往，耳机里充满陈奕迅典型的男中音。
第二站桂林路。
上来一对都背着双肩包的小年轻情侣，依偎着坐在自己对面，亲密地说说笑笑。男孩双手握着女孩的手在掌心摩挲着，一直不放开。
见有人看向自己，女孩朝王有节浅浅一笑，又别过脸去。两人说话的声音少了很多。
抬头看向车厢顶。灯光明亮。
“哐当，哐当”，地铁启动，再往前开。
继续听歌。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
说来是太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陈奕迅是王有节比较喜欢的华人歌手。他的声音平实、质朴，听着舒服，但情感却能穿透人心，恰到好处。
几乎他所有的歌王有节都喜欢。其中有两句他特别喜欢和欣赏的歌词。
第一句，他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都说好的歌词就是生活的提炼。
陈奕迅这一句歌词就唱出了爱情的哲理：得到的不懂得去珍惜，得不到的却成为了我们一直的牵挂。这也是一般人最常见的心理。
有人说，不管是什么，七情六欲，甚至是宇宙任何一切，只要是泛滥成灾触手可得的，总是不会被那么聪明的人类所珍惜。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的，错过的，爱过的，恨过的，------，都已不能够成为永恒。珍惜当下，现在拥有的才可能陪伴你更长久一些。
不是吗！？
第二句，他说：闭起双眼我最挂念谁，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快不快乐留在身体里。
爱若能够永不失去，何以你今天竟想找寻伴侣。”
是啊，会者定离，一期一祈。有些人其实就是生命里的羁绊，人来人往，记着就好。
眼眶潮湿起来。
陈奕迅的这首歌简直就是配乐的情书吟诵，总在这一个音符的瞬间不经意触动王有节的泪腺。
抬手擦擦眼睛。
王有节忽然间觉得：------，也许，时间，它真的会走。
地铁空空荡荡。
一如王有节现在的心情，空空茫茫。
“哐当”一下，地铁在减速。
开始转弯。
王有节不知道，在去相亲的地铁上，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间联想起来这些。
第二章 竟然无端被鄙视了
2.1
再转2号线。从人民广场站12号口出来，左边往前就是人民公园北门入口。
远远看见姑妈和姑父已经在进口的地方等着他了。
王有节赶紧跑过去和她俩打招呼。
姑妈手里提着一大袋吃的东西，有包子，还有豆浆和油条。只是一照面，她看见王有节却像彷佛见到外星人一样，绕着王有节，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从前到后把他仔仔细细看了三遍。
王有节被看得心里不免有些发毛，不知道姑妈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心里想：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老黄历上今天真是诸般不顺，万事不宜？
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勉强笑道：“怎么啦，我们不就是才一个星期没见面嘛？”
“条纹T恤，NB跑步鞋，窄腿运动裤，要是再配上电脑包，倒是很符合你平时的IT男形象的。”
姑妈立定，手指着王有节肩膀，却问道：“只是，还有你的电脑包呢？”
“咳------”王有节故意咳嗽一声，小心回答，“今天不是相个亲嘛，还背着电脑包干嘛？”
“知道今朝相亲，那你还穿成这样？故意的？”姑妈明显嘲笑道。
王有节讪讪一笑，不作声。
姑父站一旁，只是笑。
讲起来眼前的这位姑妈，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很多，还不到十岁。她也并不是自己的亲姑妈，只是同村里一个没出五服亲戚家的女儿，九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工作，生活，成家。七月份老爸老妈来上海探望自己的时候，才攀上的这门“上海”亲戚。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姑妈在上海目前却也只有王有节这一位真正来自老家的亲戚，所以对这位“珍贵的侄子”自然格外关照，特别是对王有节爸妈拜托的给他找对象的事情，更是“上心”。
“怎么不说话了？”姑妈把手里的早餐递给王有节，嗔怪道，“估计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吧？喏，给你。”
王有节笑笑，赶紧接过来。
早上着急出门，本来吃的就不多，加上昨晚上加班消耗大，这时候一看见这些食物，肚子里竟然不争气的“咕噜”响了好几下。
见王有节打开袋子要开吃，姑妈在他头上敲一记，笑道：“马路边吃东西总归不好，样子不好看。我们进公园去寻一只位置好了。”
一边问王有节近期工作和生活上的一些情况，三人进公园。
王有节提着早餐，把昨晚上在公司加班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姑父这一天倒是少有的穿戴齐整，手里还提着一只单反。王有节和姑父开玩笑：“姑父，看你这穿衣打扮，不会是也要去相亲的吧？”
“瞎讲八讲。”姑妈忍不住在王有节脑袋上再拍一记，又说道，“你今天出来相亲，怎么也不换一身衣服？衣服嘛皱皱巴巴的，还胡子拉碴，太不讲究了吧？！”
往里走不远有一片荷塘。
挨挨挤挤的荷叶，如一柄柄碧绿的小伞，铺满湖面。有荷花正艳。还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王有节脑海里却突然间想起来老家四周满是桑树的小荷塘来：这时候了，它们还一样有在开花结果吗？
荷塘边有石凳。找地方坐下来，王有节开始吃东西。
姑妈在荷塘边开始凹造型，姑父”咔嚓咔嚓“拍照不停。
等吃完，王有节抹抹嘴唇，走过去他们旁边开玩笑说：“姑妈，你和姑父不会也是在这里相亲认识的吧？”
姑父笑笑，不说话。
“吃好了？”姑妈继续摆姿式，说道，“想想当年，我和你姑父的婚纱照外景就是在这里拍的。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今天算是旧地重游了吧。”
2.2
顺着荷塘往前走，公园里更是别有洞天。
不过接下来眼前的景象却让王有节大吃一惊。
一是雨伞。
一开始还不算多，只有零星的几把。王有节还以为是哪个大爷大妈不小心遗落的，行走的时候往旁边挪了挪脚步，生怕一不小心踩到。
转一个弯，只见前面小路两旁尽是五颜六色撑开的雨伞，场面壮观，一眼望不到头。
不是一把、两把、三把、而是依次一字排开，就像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蘑菇群，长在小路旁，长椅下，树林间，-----，只要能放得下雨伞的所有地方。
这回不是荷叶，而是真的雨伞。
直到看见每把雨伞上都挂着征婚信息的纸片，王有节这才注意到，这些并不是普通的雨伞，也不是用来遮风挡雨的。
更令王有节吃惊的还有拥挤的人潮，以及相当火爆的相亲场面。
每柄雨伞后面都对应着自己的主人。伞后坐着征婚者的父母，有单独坐着的，也有的凑在一起闲聊。
本来就很窄的小路，挤满了行人。行人观察他们，他们也打量路人，时不时还会寒暄上两句。
王有节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沪上鼎鼎大名的人民公园相亲角了。
实际上，还在来上海工作之前，他就知道江湖上有个传奇，说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相亲地。还传说这里的相亲都是父母来完成，甚至还有鼻子有眼儿地说这里的相亲对象不是海龟博士，就是在SH市中心有百平方的大套房。
也因为这个传说中存在了10多年的“相亲角”，闹中取静，环境优美的上海人民公园一时间名声大噪。
不过，以前只是道听途说过这里如何如何神奇，王有节今天算是终于可以真真实实地一睹芳容了。
王有节不禁隐隐有些兴奋：这就得要好好着见识一下了。
三人随着人流，缓缓地边走边看，实际上，就是要想走快一些也不太现实，人实在太多了。
王有节先主要看那些挂在伞上，路边的树枝上，或是放在伞面，甚至地面上的那些征婚启事：
A 女孩，86年，未婚，名校研究生，知名上市公司高级工程师，年30万以上。1.6米，貌般，善良，诚实，随和。懂厨艺，会家务。觅：优秀本科以上，职稳，有能力购房（或有房），身高1，75以上，在上海定居的未婚男孩。电话，*************；
B 女，90年，1.64米，硕士，外语八级，高级口语，上海人，未婚，外企。品貌好，苗条。求：本科以上，上海人，未婚，有房，有上进心，最好知识分子家庭。电话，*************；
C 女孩，84年，1.60米，本科，上海人，央企年薪22万，品貌绝对好，才貌双全，父母事业单位退休。求：本科以上，上海户口，有房，有事业心，有孝心，人品好，有责任心的成熟稳重男士。电话，*************；
---------
看得好奇，王有节忽然被迎面走来的一个老奶奶拦住。
老奶奶不高，神态举止大大方方，穿着精致，看上去大概60岁左右，却拉住王有节的胳膊张口就问：“小伙子，你哪一年的？想找什么样的？”
王有节一脸懵，难道来这儿相亲的都这么直接吗？
姑妈和姑父本来走在前面，听到声响后也停住，转过身来笑着看王有节，不作声。
正当王有节犹豫时，就像街头发的传单一样，老奶奶动作麻利地递上来一张A4纸。
王有节不自主接过来，纸上面有照片、有资料。他低头细致一看，原来老太太是在帮她女儿找对象：
77年，上海人，英国留学硕士，证券公司，年薪70w以上，身高160cm，徐汇有独立婚房，有过短暂婚史，有一小孩。要求：……。
2.3
看完上面的内容，王有节暗暗一惊，心里想：这女的条件简直亮瞎眼啊！虽然说年龄稍微大了些，还有一个小孩，但是在上海这个非常讲究现实的社会，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应该也不是绝无可能？！
当然自己是绝不可能去考虑的。
好奇心驱使下，王有节继续往下看：
“要求：名校硕士以上，最好留过学，身高不低于175cm------，经济情况，思想，行为方式基本相当------”
好奇心瞬间冷却。
王有节尴地笑了笑，把A4纸还给老太太，说：“我就是来玩，随便看看的。”说完赶紧快走几步，马上就撤了。
老太太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动作和方向，还在碎碎念叨着什么。
姑妈跟上王有节，在旁边笑道：“怎样，刚才老太太女儿条件不是蛮好的吗？”
王有节朝前走，不说话。
“你要是娶了这样的老婆，就掉进蜜罐了。”姑妈还在取笑王有节，“只娶一个老婆，连带小孩，房子。一个家就都全了。”
姑父看一眼姑妈，对王有节说道，“慢一点走。老太太已经走远了，晓得伐？”姑父是上海本地人，就是说普通话，也有浓浓的上海腔调。
王有节立定，想了想，不怀好意地故意说道：“依刚才的条件，姑父倒是蛮合适的人选。我吃不消，就让位姑父了，好伐？”
“开开玩笑，你还当真？”姑妈在王有节肩膀上拍一记，笑道，“你不要走这么快，多看看旁边雨伞上放着的征婚启事，不要误了我们今天的正事，晓得伐？”
姑父在一旁慢悠悠走，只看着她俩笑。
王有节这才又认真往旁边的征婚启事上看。
旁边的花雨伞上，放着一张过塑的征婚启事，上面写着：
寻缘，未婚独生女，88年生，升高156cm，形象气质佳，重点大学金融学硕士，注册会计师，一外企（世界四强）从事审计工作，年薪丰厚，双休，有房有车，无负担，父亲高级工程师，母亲教师，均退休。寻：未婚男，学历重点本科以上，上高175cm以上，无不良嗜好，------
王有节奇怪，自言自语道：“看了这么多，怎么好像都是上海本地人在征婚？”
这时候姑父接话，说：“也有外地的。你过来看看这张？”
王有节看过去，上面写着：
相亲，本人86年二月，湖北，大专，父母农村人，追求卓越，爱好看书，写作，电脑，音乐，运动，个人创业。要求：SH市区（82，83，84）年的人，不带眼镜，品德优先，身高170以上，独生子，商人，领导的人。
在这张征婚启事的末尾，还特意用红颜色记号笔醒目标注：外地的不考虑。
王有节摇摇头，觉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说很佩服这位小姐姐的担当和勇气，但以她这样的条件，还想嫁给上海人？这女人是得有多大的谜之自信和魄力？
再者说，就像这位小姐这样，就连外地人都不愿意嫁给外地人，也就难怪我们外地人在上海娶媳妇越来越难了。
当然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但只能祝福这位小姐姐的运气爆棚了。王有节不禁心里叹一口气。
正自己检讨中，姑妈拉一下王有节的衣角，用手一指前面，说道：“我看前面的启示上写着浙江女孩征婚几个大字，过去看看？”
走过去一看，这回还真是一个浙江老乡的：
浙江女孩，新上海人，82年，未婚，160cm，体重49kg，留美硕士，银行，上海户口，有房，传统，清秀。要求：人品好，175cm，本科以上学历，有稳定工作，-----。
王有节看完，撇撇嘴，自嘲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想想对于我这种小本毕业，无车无房，月薪有限，就高攀不起喽？”
姑妈不作声。
再往前走，三人看见一份很有意思的征婚启事。
这份征婚启事是挂在树上的，其实是上下相连着的两张纸。
下面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写着：女，85年生，全日制本科，身高167cm，职业：职业高中英语老师。要求：能接受贫困单亲家庭，真心真意的接受即可，非诚勿扰。有意者请晚上8---10点联系，电话********，赵。
有意思的是，就在这张A4纸的上头，还另外在绳子上系着一张白色硬纸版，上面特意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写着：请下面几点的勿打扰（红颜色），万分感谢：势利眼，拜金人，高傲者，富二代，官二代，五子登科者（黑颜色）。再次万分感谢（红颜色）。
2.4
仔细看，下面的A4纸颜色都已经变黄。看得出来，这份征婚启事挂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有节长久没有说话。
姑妈见他沉默不语，只盯着挂着的征婚启事，不知道自己的这位侄子心里联想起来了什么，但是又不好详细问他，怕万一勾引起王有节什么不好的心绪。于是也只好在一旁站着不作声。
“是有些别具一格，值得拍照纪念一下。”姑父“咔嚓”一声，把眼前的这张征婚启事给拍下来。
站一会儿，王有节长叹一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期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这位小姑娘特意把第二章纸片，和征婚启事一起附在了最上面显眼的位置？”
“罪过啊。”姑妈也感叹。
姑父在一旁搭腔：“势利眼，拜金人，高傲者，富二代，官二代，五子登科者，这五种人，现实中到处都有的。”
“是的呀，现在的社会本来就很现实嘛，更别说实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了。”姑妈顺嘴就说道，“不仅仅是现实，其实还很浮躁。”
“实际上可以理解。”想了想，王有节再叹一口气，说道：“大姑，你现在应该能体会得到，我们这种大龄青年，也就是社会上称呼的所谓剩男剩女找对象的艰难和困苦了吧？”
姑妈不作声。
“还有，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征婚启事，上面那么优秀的女生都还在征婚，并且对男方的要求普遍都不低。”
王有节接着说道：“讲实话，我现在是越看，感觉就越没有信心，也越来越更加为自己担心，都不太想再往下看了。”
“别啊？”姑妈笑了笑。在王有节手臂上敲一记，说道，“好戏还在后头。我们来都来了，总归要都看一遍的啊？”
王有节显得很有些怅然若失。
姑父帮着姑妈说话：“平时你姑妈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总不放在心上，还老是推三阻四。今早叫你过来这里看看，我们本来得意思，就是想让你多领领世面，好让你对自己有一个清醒认识的，好伐？”
王有节还是有些不太愿意。
姑妈只好拉着他沿着小路继续往下看。
再看了会儿，王有节留意，发现一个好像很有意思的现象，脱口就说道：“这里怎么基本上都是女同胞的征婚启事？哪，我们男同胞的呢？”
“好像还真是这样的啊？”姑妈也想起来了。
虽然很疑惑，三人还是随着人流往前走。
不意前面突然间出现一个挂在树上的大纸牌，上面白纸黑字醒目地写着“未婚男孩区”五个大字。
姑父笑道：“哦，原来这里相亲角还有细分，有细分不同区域的。”
姑妈觉得奇怪，问：“怎么我们刚才来的路上，好像并没有看到这样类似纸片的呀？”
姑父想了想，说：“可能是我们第一次来，不熟悉场地，加上心里紧张，所以就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吧。”
王有节倒是重新来了精神：敢来这里挂牌相亲的男人，到底都是何方神圣？
一张张往下看：
A 男，78年六月出生，身高1.71m。大学本科。国家公务员，（主任科员）正科级，车，房优，形象阳光帅气，父母国企退休。寻女：---------
B 男，87年，1.73m。硕士，音乐学院教师，住黄浦，有婚房140平方。------
C 男，83年1月，1.80米，大专，通用汽车工作6000元/月，YP区有房动迁。要求：---------
******
走走停停，连续看了好多未婚男人的征婚启事。
从这些堂而皇之挂着的启事中可以看出来，这些征婚的男生，基本条件都很好，都有几个共同的特征：大概率是上海本地人，或者是有上海户口的新上海人；都很优秀，硕士不在少数；工作好。
最最关键是，他们都有“已购独立婚房”婚房，甚至有征婚启事上更直白的标着“拆迁五套”-------，等等。
“要是没有婚房的，估计都不好意思把资料的挂在这里征婚吧？”
王有节越看越没看头，也越看越沮丧：是的啊，自己纯D丝一枚，与这些成功人士比起来，怎么能不惭愧？
实际上，不只惭愧，王有节站在这些征婚启事前面，甚至都觉得自己忽然间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2.5
神情低落。王有节和姑妈打招呼，说找地方歇息，先缓口气儿。
赶巧的是，旁边树荫下的长条凳刚好有人离开。三人赶紧过去占位置坐下来。
“今天算我是过来自己找难过的。太打击我的自尊心了。”王有节长吐一口气，说道，“不行，我得休息会儿，平复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
说完后，闭上眼睛，低头不说话。
姑妈和姑父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旁边有很多坐着小板凳的老人。前面都摆着一把伞，伞上无一例外贴了一张A4纸，A4纸上印的是自己儿女的资料和要求。
显然，这些大爷大妈们都是来这里给自己的孩子“摆摊”征婚的。
老人之间，大多都在叽叽喳喳聊天，七嘴八舌讨论。
听上去有的在聊孩子的婚姻大事，语气里透着无奈；有的在聊时事政治；有的在聊家长里短，不亦乐乎；-----。彷佛这里的相亲角，除了替自己孩子征婚，同样也成了老头老太们聊天解闷的地方。
可仔细一品味，这些着急为子女婚姻大事操心的父母，交流谈话间透露着盘问、探底，犹如上演谍战片。
不一会，姑妈和姑父也开始加入到了他们的聊天之中。
姑妈笑着问：“大爷大妈，我看你们手里拿着的征婚资料，好像女生居多，但这些女生不管是学历、身高、外貌，还是工作，甚至是家庭条件也都不差，那-----，又是什么原因为何剩到现在？”
实际上，不只是剩女，还有剩男，都俨然已成为当前社会的一个热点话题。
近年来剩男剩女队伍不断壮大，甚至人们开始将“剩客”分级归类：27-28岁成为“剩斗士”，因为这些人还有勇气继续为寻找伴侣而奋斗；29-30岁为“必剩客”，此时属于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又因为事业而无暇寻觅；“斗战剩佛”是对31-35岁单身的戏称；超过35岁的更被尊为“齐天大剩”。
很多人可能想象不出来，在男女比例失调越来越明显的今天，为什么还会有女孩子会嫁不出去？
按道理讲，她们不是应该非常好找对象吗？
毕竟可是有人说中国未来将会有3000万男人无妻可取事实呢！
可是为什么事实刚好相反呢？！很多女生在超过30岁仍然找不到另一半，并且还有很多女孩直呼找不到对象。
“是的呀。你看看我女儿，80年的，现而今虚岁快三十八了，但是却仍然没有结婚，连对象都还没有。”讲起来这个话题，一位阿姨快言快语。
想了想，这位阿姨又接着说道：“每次一讲起这事，你们能体会阿拉做娘的这份心酸的吧？”
姑妈忍不住问：“又是什么原因啊？”
“她们家情况我晓得的。”不想却是另一位大妈接话，说道，“她女儿是在外企工作的，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单位都是女孩，而且天天加班，所以一直没有和男生接触的机会。于是一直拖到了现在，年纪大了，仍然没有嫁出去。”
讲起来自己孩子单身的原因，大家彷佛都有许多话要说：
“我们家小孩性格有点内向”；
“还是太挑”；
“工作忙，根本没又空闲的大段时间”；
“是的呀。现在年轻人都忙于工作，哪里有多余的时间谈恋爱？”
“话说回来，也是因为她们平时交际范围窄，其实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谈恋爱的啊？”
------
正说着话，另一位阿姨站起来，对姑妈笑了笑，问：“你们也是过来相亲的？谁啊？”
姑父指了指正在闭眼休息的王有节，用上海话笑道：“是的啊。这不，这会儿都相亲看资料累睡着了。”
阿姨看看王有节，轻声打听：家里多少人？做的什么职业？多大了，收入多少？身高，健康------”
姑妈笑着一一作了回答。
阿姨笑了笑，说，我女儿比你要大，她八0年的。
姑妈笑了笑，缸窑说话，姑父却插嘴：“你们来相亲，女儿知道吗？
“她不知道啊，我瞒着她来的。这里有适合的话，再想办法和她说。”阿姨回答，“她就是挑剔啊，又不听我们的话。现在年龄大，考虑的事情多了。”
姑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们这孩子不是上海本地人，户口在外地的。”
阿姨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幽默地笑道：“外地人在这里估计难找的。”
姑妈礼貌地笑了笑，不说话。
这时候第一位阿姨却回头说道：“不要听伊讲。这里男孩子比较抢手，只要是年轻点的小伙子，马上就被抢走了。”
姑妈笑笑，问了她一句：“万一你女儿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你要哪能办？”
阿姨的眼睛湿润了起来，沉声说道：“那也只能随她了呀。她倒是现在一点都不着急，我在家里也烦，每天出来就当散散心了。”
2.6
姑妈想了想，故意问道：“现在相亲这一块，真是这样吗？”
阿姨说道：“是的呀。现在相亲市场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你看看，我们这里几乎全是帮自家闺女来相亲的家长。晓得伐？”
这个话题一开，讲到这里相亲角女多男少的现象，刚安静了一会儿的老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探讨起来：
“这很正常呀……因为女的总想往上找，男的想往下找，所以女的找不到满意的就主动剩了呀……。”
“现在确实就是这么个普遍现象。”
“所谓‘剩女’多，都是条件不达到最低标准，小姑娘们也不会随便将就的。”
“--------，小姑娘这样做，无可厚非，其实都是对的呀。”
“我觉得女生家长急，可能也是一个方面。”
“另外一方面，条件稍微差一些的小伙子，可能很多也不愿意出来找。”
“再说了，社会上优秀的男孩子总归的少啊。即使有，好多也是大学里就有女朋友的。”
“------，还是女孩子们标准太高了，又要高，又要帅，又要学习好，能力强，性格好，能达到这些要求的，那当然少了。”
*******各说各话，反正谁说的听上去似乎都很有道理。
“说实话，来的时间长了，我们有时都能判断哪些是男方家长，哪些是女方家长了。”还是第一位阿姨感叹道，“现在的剩男剩女都很现实。除了要有感觉，还要看工资、房子、卖相------，一样都不能少。”
王有节其实并没有真正睡着。
他本来就心情不是很好，现在被老爷爷老太太们这样在旁边唧唧呱呱一顿说，不免更觉得有些呱噪。
想了想，他慢慢站起身来。
揉揉眼睛，看看四周的情况，到处都是人，其实哪里都差不多。王有节想了想，说道：“姑妈，我们还是走吧？”
“不想看了。”姑父跟着站起来，笑话道：“来都来了，还不看完？”
姑妈也帮着说话：“一圈要继续走完的，哪怕是学习一下经验也好的啊。”
没得办法，王有节只好跟在姑妈和姑父身后，硬着头皮一边看一边往里走。
不过，再一次令王有节没想到的是，最里面居然还有相亲角的国际版块。
原来，这里“海外角”，是为那些子女在国外生活的父母准备的，有澳大利亚、新加坡、美国、新西兰等等，都是中国人选择海外定居的热门国家。
想象一下：
两个同样生活在澳洲的单身中国男女，可能先由父母在大洋此岸的上海人民公园结识，然后在大洋彼端收割缘分，也可谓是国人全球化生活的奇异一面了!
王有节不禁啧啧感叹：“还当真是的啊？上海人干事，我是真心佩服的。干任何事情都一点不马虎，还很有国际范儿。”
在海外角停留时，几位大爷大妈凑上来和他们仨打招呼，但听到王有节的年龄后都失望地走开了。
“太小了，我女儿比你们的大”。
有一位面相和善、言谈礼貌的大妈，走过来问王有节能不能留下电话，等有合适的“匹配”后联系他。
王有节对大妈的说法很惊讶：婚姻介绍所的？
大妈却对王有节的反应似乎见怪不怪，解释说：“小伙子你放心，我们都是在市里有体面工作的退休人员，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王有节想了想，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这时候，来相亲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全有。
更搞笑的是，竟然发现有两个外国小姐姐也在这里找男朋友，在挂着的相亲资料前左瞧右看。
王有节好奇，在姑妈的怂恿下，走过去试着和她们聊了几句。
这俩小姐姐都是美国的。王有节问，你们都没有男朋友吗？
意料之外，她们俩却都说有。
王有节大吃一惊，却更加好奇，接着问，既然有男朋友，那你们又是为啥来着？
其中一个小姐姐抿嘴一笑，说道：“为了找一个更好的呀。”
对于小姐姐这样毫不掩饰而简明扼要的回答，王有节简直佩服得要五体投地。
正说着话，却忽然间听到有人在身后嚎啕大哭起来。
王有节连忙转身，只见有很多人朝一棵不大的樟树下围过去。哭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有节三人赶紧走过去。
王有节人高，透过缝隙，他看到有一个老太太正坐在路沿石上，一边嚎大哭，一边用手抹着眼泪。旁边还放着一张封塑的A4纸，还有一根拐杖。看老太太的样子，应该也是来给自己子女找对象的。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七言八语。
听的多了，王有节终于知道了一个大概。
这位老太太在这里为女儿找对象，前前后后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了。这两三年，每个星期日，不管刮风下雨，她基本上都会来这里给女儿相亲，寻找机会。
只是，今天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还是谁说了什么话，或者被谁鄙视了，大庭广众下，老太太一时想不开，竟然就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人还在议论纷纷。
“这就是来晚了。要是早七八年，以她女儿的这个条件，估计男小娃都要排好长的队。”
一位老爷叔更是捉急：“你看她小孩读到硕士，还是国外的，又有什么用？”
“是的啊，女孩子不要读太多书，读个大专、本科就蛮好的。嫁出去，嫁完生个小孩，也挺稳定的，多好。”
“读了好多书，把自己都耽误了，现在的行情很难配，相当难配的！”
王有节听周围人这样一说，似乎感同身受，心里也很难过。
他想，也许是伤心女儿婚姻，也许是伤感女儿婚恋身价贬值，也许是焦虑新缘分迟迟不来，不然一位人生经历丰富的中老年大妈，怎么能控制不住情绪在那么多人的公共场合大哭呢？
边上一个老爷爷看看王有节，连声说，女生千万不要考研，考了研就很难找男人了。
王有节不理解地看向这位老爷叔。
老爷叔笑笑，自顾自解释说：“在这里，男的就是银行卡，你有钱，你就可以买房子，所以女的就是房产。你看老太太小孩照片，长得还行，又留过学，没结过婚，这个房型应该还可以。但是她小孩年纪大了呀，34岁，所以她这个房子就只能算是郊区房了。”
王有节听完，不响。心里却不由得感叹：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2.7
匆匆而出，一阵清风吹来，凉爽而适意。
没有了拥挤的人群，也没有了嘈杂的声音，整个人的感受都好了很多。
王有节本来想马上回单位，毕竟项目小组的人都还在公司里等着他的呢。姑父却笑道：“再怎么着急，吃顿饭的时间总有的吧？”
姑妈拉住他的胳膊，说：“前面就是黄河路美食一条街。今天我请客，咱们好好着吃一顿。”
选好饭店，点好菜。
吃饭的时候，姑妈先笑了笑，说：“今天让你过来看看相亲角，就是想着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不要搞得来一天到晚就知道宅在单位，还有你的宿舍里，好伐？”
王有节想了想，讲了这次自己相亲的感受。
他说道：“我今天一再受鄙视了。”
姑父给王有节倒啤酒，不响。
王有节笑了笑，说道，今天我是第一次来这里相亲角，给我的印象嘛，主要有这么两点：首先是里面真的太吵了太挤，人太多了；其次，就是从到处挂着的的那些相亲信息来看的话，不管男的女的，条件都太好了，都非常优秀，不管是工作、学历，还是收入等等方面，基本上都是高薪人士，或者是行业翘楚。甚至有几套房产也都写在上面的。
姑父插话，说：“可能来这里相亲的都是上海较年轻一代的精英吧？”
“较年轻一代？你是说来这里相亲的普遍年纪都偏大？”姑妈问。
姑父点点头，反问一句：“不是吗？”
“这些只是现象，那你刚才看过相亲角以后的感受呢？”姑妈放下筷子，盯着王有节。
稍微整理一下思路，王有节说，只是我就纳闷了，那么优秀的年轻人，为什么都找不到男女朋友，还要老爸老妈牺牲周末来公园蹲点守候？
姑妈不作声。
”特别是后来看到的那个哭泣的老太太，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王有节喝下去小杯啤酒，说道。
姑父点头，说：“我也是第一次看不见这种状况。”
王有节想了想，说：“能供养自己小孩在海外留学，还是学的艺术，另外，从老太太的穿着打扮，还有神态气质来说，这样的家庭，至少应该不会很差。可是，老太太为什么竟然会因为自己子女的婚姻不顺利，以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奔溃------”
三人都不作声。
想了想，王有节接着说道，虽然讲时代的发展变化翻天覆地，日新月异。但是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相亲居然要靠这么落后、老土的方式，还是很令人吃惊不已的。讲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姑妈盯着王有节，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点，似乎所有人都欢喜针对相亲者的年纪去问，其他信息他们却并不是特别关心。”
王有节说道这里，显得有些心气难平起来。
“上面摆放的这些征婚启事，时刻提醒着我：你就是一个货物，还是廉价的“滞销货”；
他说道：“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加上那些老头老太们的反应，还是超出我的预期，有种‘你完了，我替你感到惋惜’的感觉。”
“我就觉得，凭什么？难道我吗，难道我们这些大龄青年，在婚姻市场上已经贬值到这种程度了吗？”说道后面，王有节甚至都有些声音大了起来。
姑父和王有节碰一杯，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王有节对着姑父笑了笑，不响。
喝过一杯啤酒，王有节放下杯子，说道：“不过要我说的话，我就觉得相亲角这里更像是老家的农贸市场一样-----。”
姑妈奇怪，问：“这话----，怎么讲？”
王有节笑了笑，说，老家的农贸市场一般有分几个区域，这块卖水果，那块卖衣服，……，其实相亲角这里也是，有未婚区、有离异区、有留学区、有艺术区，……，功能区域划分明确，让你节省时间，这不是老家的农贸市场嘛！
姑妈不作声。
王有节继续说道：“在这里的菜市场，供需双方可以进行密集的信息交流，并且还明码标价进行交易。而那些上年纪的老爷爷老太太就像农贸市场上的小商小贩，坐等着顾客，相亲者过来讨价还价——”
姑父打断王有节的讲话，笑着说：“交易----？你概括的还真是有些意思！”
王有节在和姑父碰一杯，说：“其实这并不好笑。只不过，我说的交易，只是跟婚姻有关罢了。”
三人吃酒吃菜。
姑父却笑话：“我看这小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说今天现场受了很大的刺激，现在竟然还能狼吞虎咽，佩服你的。”
“难道我不吃饭，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王有节笑笑，说：“饭菜这么好，环境也不错，关键是不吃白不吃，晓得伐？”
“可惜啊，我们单位是做科研的，女的本来就少，没有结婚，没有谈朋友的女孩子就更少了。她们要么博士，至少也是硕士，一般来说年纪都比较大，和你还不太适合。”
姑妈叹一口气，说道：“看来---，你的个人问题，我们还得另外想办法。”
第三章 再遇挫折
晚上六点半，公司小会议室。
周姐拿出来一盒月饼，给每人发了一只，笑道：“来来来，今朝运气不好，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吴得利掏出香烟，取出一支叼在嘴唇上，只转动却不点火。
坐他旁边的小秦对吴得利笑笑，说道：“还是点上火吧。你这样转来转去，很是影响我的思路。”
吴得利呵呵一笑，说：“影响好啊，现在我们不就是正需要寻找灵感的嘛。”
王有节看着手里的月饼，转了转，不作声。
今天上午，王有节所在的项目小组，在和其他小组的阶段成果预合成运行的时候，出现宕机，三小时后甚至出现有死机的极端不稳定状况。
从中午到开始，三个小组的相关负责人，加上项目部的于经理，一直开会复盘，检讨到下午六点才散会。
都知道，做一个软件项目，就是把用户的要求转化成需求，然后需求转化成设计，最后设计转化成代码的过程。总的来说，就是把大的项目划分成小的项目，大的模块划分成小的模块。
任何软件项目都是这样做的需求和设计。尤其是大的项目，总是要划分成小的模块，这样才能让项目的不同参与者负责各自的模块。
一般来讲，在项目系统开发出部分或总体功能之后，项目的测试人员就需要介入对项目系统进行测试了，比方讲单元测试和集成测试等等。这样可以保证系统对需求的和设计上的开发的正确性。
逐一检讨下来，与会者觉得三个小组都各有问题，但是比较一致的看法，其中主要的原因还在王有节负责的项目组这一块。
临走的时候，于经理还特意走到挂着甘特图的墙壁前，对比着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的项目计划和实际进度表，话讲得非常明确。
他一半是语重心长，一半是命令的口气，说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要见客户，在给客户汇报之前，公司内部还有一次统一测试。下测试次绝不能再出错。
不过，于经理却不像王有节梦里的那般凶神恶煞，反而是给他们几个项目组都额外的多发放几盒月饼。
时间紧迫，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其他办法。等于经理他们离开，王有节马上招呼项目小组全体人员来会议室。
王有节先和大家讲了下午会议的大致过程和结论，以及于经理最后的要求，接下来发动大家全面检查，并且都做好连夜加班的准备。
小伍开始剥月饼外面的包装纸笑道：“都到这个点了，先垫吧一下肚子，不然就要唱空城计了。”
“完喽。看来这个中秋节，要在加班中度过了。”
明天中秋节。按规定，有三天假期。
房间里开始沉默，显然大家对于这个节假日加班，情绪都不太高。
王有节习惯性拿起来桌上的手机看时间。
这时候，手机的微信框里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明天佘山徒步，挑战二十公里。有意愿参与者速回。”
王有节看着这条消息，不由得停留了一下。
普遍的认识，上海的生存和生活压力相较于别的城市，可能要大一些。可能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上海人尤其钟爱自由。
于是，有很多像徒步这样项目的户外俱乐部组织应运而生。
周末或长假，各种形式的徒步出游便成了上海以及周边一大盛景，应景儿而出的便是各色人等制造出的不同故事。
王有节喜欢户外运动。
可能从小在山区农村长大的缘故，在众多的户外运动中，他更喜欢爬山和走路。
从小在老家生活，到后来在杭州读大学，工作的时候，周围大大小小的的山，他基本上都去爬过。
走路，逼格一点讲就是现在正流行的所谓“徒步”。
因为自己的这个爱好，也有自己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想结交几个朋友的意图，所以在来上海的时候，王有节就有选择性的搜素加入了几个这样户外徒步组织的微信群。
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在这些微信群里看看，偶尔的插上几句话。
不过大都数的时间，他都在潜水，看别人怎么说。
观察了有一段时间，王有节对这些微信群里面的水深水浅就基本上有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再根据自己的判断去芜取精。留下来的最后这几个微信群，他自己认为还是相对比较靠谱的。
可是上海这边基本上没有一座像样的山，加之自己业余时间紧张，所以他很久都没有去爬过山了。
佘山和自己在泗泾住的宿舍不远，只有一站地铁的距离。
上礼拜天去人民广场相亲角，回来后就一直心情不太好，加上这一段时间工作开展也不是很顺利，还有今天的挫折等等因素，王有节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顺手在这条微信上点了一下，表示自己愿意参加。
可是------，想到明天还要继续加班呢？！
点完后，他又想了想，决定还是放弃这次徒步。
不过，这时候要删除已经来不及了。
组织方马上发过来一长条消息，一是确认，二是告知明天早上在西佘山大门口集合的时间，另外还交代了一些其他要注意的事项。
实际上，只要和群主招呼一声，说自己刚才点错了，不去其实也可以。
但是，王有节再想了想，最后决定将错就错，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是的啊。这大半年来，自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很少有能完整休息哪怕一天的机会。那----，明天的这次徒步，就算是给自己的一些补偿吧。”他心里这样想。
小组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吃月饼。
王有节放下手机，看他们一圈，问道：“好吃吗？”
吴得利笑笑，说：“咳，还是五仁，和去年的一样。”
“月饼有什么好吃的？只是现在肚子饿了，充充饥而已。”
-------
耐心听他们说完，王有节笑了笑，站起来说道：“这样，你们也不要整天在单位愁眉苦脸了，我决定明天给大家放一天假，都好好着休息休息。”
静音了好一会儿，大家反应过来，高声一致叫好。
倒是周姐有些担心，问：“老王，项目上我们本来时间就很紧张的？！”
“没事，磨刀不误砍柴工嘛。”王有节想了想，说，“让自己头脑暂时放空，说不定一个好的创意反而就会产生了。”
第四章 遇见“不离”
4.1
第二天的徒步活动，虽然佘山和王有节宿舍不远，可他还是差一点却迟到了。
本来，按照平时上班的习惯，王有节手机闹钟的时间设置在六点半。这天早上也是一样，睡觉前忘了修改。
早上到点，闹铃准时响了。
只是王有节觉得今天去的地方不远，想着还能再多睡一会儿，于是关了闹钟就再睡着了。恰恰又忘了再次设定响铃的时间。
不知不觉，结果等到他再次醒来，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坏了，屏幕上显示已经八点半。
说好在西佘山大门口集合的时间是九点。
幸亏----，好在昨晚上回来的时候，今天能用得到的徒步装备都已经准备好了。
登山鞋、双肩包，登山杖，水壶、墨镜、太阳帽、湿纸巾、防晒霜、防虫药水、创可贴。这些装备，是他早就有的，只是来上海这么长时间，今天还是第一次使用。
再加上有昨晚下班路上买的巧克力、牛肉干、饼干和矿泉水等。
快速洗漱一下，背着双肩包出门。
他原来计划是搭乘地铁先到佘山站，然后再转公交去西佘山。
时间紧张，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好在泗泾这里自己住的地方比较熟悉。他知道这里有一种特别能应急赶时间的黑车，就是摩的。
这种摩的，平常王有节是不太愿意坐的，主要还是担心安全。
但是今天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他知道这种摩的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钻交通的空子，能快则快。特别是在距离不是很远，着急赶时间的情况下，相比其他的交通工具更有优势，它确确实实要快上很多。
谈好价钱，先微信转账。紧赶快赶，等自己到达西佘山大门口的时候，已经九点十分。
赶紧下车。
队伍很好找。
只见大门台阶前乌泱泱一大堆人马，一看穿着和装备就是徒步的驴友。另外，靠近大门的最前面，挂着有一块大大的红色横幅，上面用醒目的白字写着这只队伍的名号。
一打听，果然没错。
王有节站一会儿，一眼就认出来这次徒步活动的组织者兼领队，也是微信群的群主-------“爬山虎”。
无他，只他是队伍里独一无二的“光头”而已。
他的光头头像，就是这个户外活动群的标志，王有节自然早就“熟悉”了。
取下墨镜，连忙过去打招呼。王有节紧握住“爬山虎”的手，笑道：“你好，我是‘斑布’，实在不好意思，早上睡过头了。”
这里徒步活动的成员，约定俗成都是以网名称呼。
“爬山虎”名字听着年轻，其实是一位老者，他已经六十五岁了。
“呵呵，你就是斑布？看起来还很年轻嘛。”他盯着王有节看一会儿，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来了就好。赶紧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一会儿我们就出发了。”
准备工作妥当，“爬山虎”做了一个很简短的讲话。
他介绍说，上海一直以繁华的大都市著称，其实在上海的郊区松江，也有着环境优美、枝繁叶茂、浓荫遍地的佘山国家级森林公园。眼前的这一片林区，是上海唯一的天然林，形成于7000万年前的中生代后期，包括北竿山、厍公山、东佘山、西佘山等大小12座山峰，逶迤绵延13公里，面积达5000多亩，俗称“九峰十二山”。
他还讲了这次徒步活动的主题，所谓的“九峰十二山，挑战20公里”的意思，就是这一词规划的徒步路线，一圈走下来将近20公里。
今天参加徒步的驴友不少，王有节大致数了数，应该在五十人以上。
正式徒步前，为了互相照顾，大家还进行了自愿分组。
实际上，现在的这支队伍中，很多驴友都已经不止参加过一次这样的集体活动，所以很多人原本就相互认识。这些相互熟悉的驴友就三三两两自己组队。
搞倒最后，要巧不巧只剩下来两个人没有配对。
一是王有节，另外还有一个女同胞。
领队“爬山虎”笑了笑，说道：“正好，你们俩凑一对好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时候也没有了其它的选择，王有节朝对方伸出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斑布’。”
女人也大大方方伸出手，笑道：“我是‘不离’。第一次参加这种户外活动，等会路上请多关照。”
4.2
群里驴友的名字王有节基本上都知道，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觉得稍有奇怪：不离，后面不应该还有不弃吗？
只是初次见面，他不好意思多问。
“彼此彼此。我也是第一次来佘山，对这里情况也不太熟悉的。”王有节和“不离”蜻蜓点水般握过手，笑笑说。
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王有节好一会儿，“不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在上海，竟然没有来过佘山吗？”
这时候，队伍开始移动，往山上进发。
王有节把双肩包往肩膀上推了推，回过头用半生的上海话说道：“阿拉到上海才半年，正宗的外地乡下人。”
“哦！”“不离”快走两步，和王有节并排走。
王有节对她笑笑。
“不离”看着前面的台阶，不作声。
对今天徒步的行程，昨晚上王有节在网上做过一些功课。所以，虽然说这是他第一次来佘山，但是对沿途的重要景点大致也有一个了解。
对于没有什么高山的上海来说，佘山无疑是个例外。
佘山，“相传有佘姓者隐此，故名。山高秀，与干山相埒，有东、西二峰，东佘山海拔72.4米，西佘山海拔97.2米。连亘数里，泉石颇胜”。
只是，对这些景点有了解是一回事，等真正看到实物的时候，自己的所见所感，则又是另一回事。
来佘山参观的人很多，络绎不绝。
进景区大门后便是长长的台阶。
山虽不高，但台阶不少。这些层层向上，犹如天梯般的台阶，彷佛在向世人诉说，上海也有山，是真的有山。
拾石级而上，到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平地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砖塔。
塔七层八面，砖木结构，高20多米，修长俏拔，亭亭如美人。塔座四周有围廊，塔身每层有南北小门可通。
山中有塔，群峰皆活。
砖塔耸立于酉佘山东麓的绿坡之上，直插云霄，为西佘山低矮的山岗添了不少雄壮的气色。
塔边立有石碑，解释来历。
这做七级浮屠名叫秀道者塔，是一北宋古塔。经千年风雨，塔身坚实，不偏不倚，造型秀美，秀出云表。
它历来被人们看作诸景中的引景，指引着众多的游人。就象古时山村水廊酒肆的酒旗一样，老远看到它，就会产生想喝上一杯的冲动。
王有节转圈连续看了三遍，还是有些疑惑，说：“秀道者这名字，怎么感觉——”
“不要想多了，好伐？”
旁边的“不离”却笑道：“传说是建造这座塔的当时，这里山中有一庵，名日潮音庵，庵内住一修道者，名“秀”，亲自参与筑塔，塔成后引火***，故名秀道者塔。”
王有节有些尴尬，讪讪道：“看来，我功课做的很不充分啊。”
再往上走，有大片大片的竹林。
修篁满山，满目尽是翠竹。
郁郁葱葱，亭亭玉立，苍翠欲滴。
绿色的竹子和叶子，缠缠绵绵，一片绿茫茫，连缝隙间跳动的阳光也是绿色的。
万顷翠竹遮住骄阳，竹荫下细风徐徐，带来阵阵凉意。更是舒爽怡人。
这时候在林间的青石小道闲情漫步，真是太惬意了。
王有节停下来欣赏，体会。闭上眼，静谧清爽润沁，睁开眼，满眼青翠入帘。
他情不自禁想起来自己老家，那漫山遍野的竹林。
看王有节入神的好笑模样，“不离”在一旁问：“你的网名，斑布的意思，其实是-----，bamboo---？”
王有节点点头，说道：“我们老家，屋前屋后，还有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坡上，全都是这样茂盛的竹子。”
“哦。”
过一阵，“不离”又说道：“佘山自古盛产竹子。佘山修篁，还入选松江‘十二景’之一。”
这回轮到王有节“哦？”的一声了。
据说康熙皇帝南巡至松江，时任官员设宴，以佘山特产之竹笋饷帝。康熙品尝竹笋时觉得隐隐有兰花清香，龙颜大悦。康熙返京后，御笔亲书“兰笋山”，送御匾至松江佘山，并于玄妙佛殿举行了隆重的上匾朝贺之礼。自此，佘山也被称为“兰笋山”。
“不离”想了想，接着说，时至今日，康熙题匾和玄妙讲寺已不复存，佘山的“兰笋山”之名也鲜为人知。不过，佘山的竹林却仍在茂密生长，兰笋也是年年萌发。
王有节盯着“不离”好一会儿。
“不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做啥？”
王有节笑笑，放下身段作揖，说：“到底是本地人，这些人文掌故随口就来。在下佩服至极！”
“上小学，中学的时候，学校经常组织春游来佘山踏青，或者旅游的。”“不离”见王有节这般装模作样，不禁大笑。
花枝乱颤。笑够后，“不离”才说道，“小辰光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呀。”
4.3
一直往西朝上走，有一个与小广场类似的观光平台。有小店和桌椅，供游客吃东西和休息。
广场南面视野开阔，可以看到佘山脚下大片大片的别墅。
再往上走几步就是山顶了。上面耸立着有大名鼎鼎的佘山天文台和佘山圣母大教堂了。看上去二者一西一东，一白一红，一尖一圆。
领队“爬山虎”告知，这里是今天徒步的第一个休息点，二十分钟，可以自由活动。
刚想要放下双肩包歇一会儿。
还相隔老远，却听到教堂方向传来阵阵悠扬的合唱声。“不离”对王有节笑笑，说道：“我先过去教堂了。”
王有节想了想，反正自己现在没什么事，于是也跟了过去。
刚踏上大教堂前的那片空地，不知道为什么，王有节心里一种敬畏感竟然就油然而生。
大致打量了几眼，王有节跟在“不离”后面进去教堂。
教堂里这时候可能正在举行什么仪式。
殿堂内，穹顶垂着凌曼，勾勒壁上的神画飘飘欲仙。燃着的蜡烛，火光摇曳点缀仙气升腾。画面唯美，神圣。
王有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穿戴鲜丽整齐的神父。有十几个神父按部就班恭立在各自的位置上。
美妙的合唱声，来自面西而立的唱诗班。
在绘满精美壁画的东墙下，一字排着九个黑衣男女，领唱的男子高出一头，从他美声般的口型搏动的喉结，就能辨识出高亢的独唱发自他的喉咙。
“不离”和王有节不约而同都停下脚步。
等一曲唱完，俩人再从最旁边的过道很虔诚，安静，庄重的走过，尽量不引起教徒们的注意。
一直靠近到最前面。
“不离”见不能再里走，于是往中间靠靠，立定。
王有节则在附近找到一只空位置，坐下来。
再一次开始合唱。
领唱的男子神情庄重，曲项高歌，随着一声长调的尾音，不同音部有节奏的弥荡在教堂内高耸的圆型穹隆下，汇成无比动听，美妙绝伦的天籁。
之前在杭州学习和工作期间，周末闲暇无事爬山的时候，王有节也经常选择顺便去附近的教堂坐坐，感受一下静沐的情境，平静一下内心的浮躁。
后来去得多了，王有节逐渐觉得，教堂内唱诗班的咏唱真的非常好听，非常有特色，总能带给听者一种独特的美感，让人深深地沉醉其中。这与他自己通常听到的演唱大有不同。
王有节坐在大殿的长椅上，抬头仰望拱顶。
其实他也不分不清楚什么是希腊式，罗马式，或歌特式，只觉得这里教堂的外观看上去还蛮雄伟，而内部则和自己以前所见过的教堂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这里的窗、柱，顶是属于比较简略式的，没有任何修饰雕刻。
另外，一般的教堂，内部的光线都很暗，会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而佘山的这座教堂内部的光线却还比较亮，给人的印象就比较明快。
安静坐在椅子上悉心聆听。
教堂雄伟宽阔，殿堂内不用扩音器便具有扩音作用，又无回音干扰。
意外的是，到下一曲的时候，“不离”也加入了合唱的队伍，自顾自的开始跟着合唱团吟唱。
听不出她唱的是哪个声部，也不知都唱的什么？因为王有节也听不太懂其中的歌词。
只有天籁般的合唱萦绕。
忽如高山流水，又入小桥人家，如同细诉衷肠，又似谆谆善诱，跌宕起伏，平描直述。那无伴奏的美妙合声，深深地钻透人心，勾住魂儿，让人呆立在“神曲”中，洗净肮脏的灵魂，唤醒美好的新生。
王有节醍醐灌顶，这才坐正身体，真正的开始细细打量“不离’。
有阳光从彩色的玻璃窗户透进来，正好投射到“不离”的侧脸上，五彩斑斓光怪陆离。
望着她黑发下的大眼睛，王有节一下子认出，那是他见过最纯净、最清澈、最温和、最柔美的眼睛。
静极了。
眼前这庄严肃穆的场面深深地震撼了王有节。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勾魂摄魄般看着“不离”的嘴唇张张合合，静静聆听她触及心灵的美妙合唱。
歌中有广袤的大海、阔邃的峻岭，无边的草原，看惯春风秋月，看透贵贱荣辱，也似乎看透了王有节的小心眼儿。
4.4
乐声悦耳。王有节一动不动地盯着“不离”的脸，默默的感受着不说话。
身边除了游客，还有不少虔诚的天主教徒。
第一次真真切切在教堂中感受了一次神圣的洗礼。王有节不禁想起万能的主。
大概十分钟左右，唱诗结束。人群解散，开始往外走。
王有节仍然呆坐座位上，仍然保持着看向“不离”的模样，不动。
“不离”脸上悄悄一红。不过好在有阳光照着，外面人看不出来。实际上她早就注意到王有节刚才反常的模样了：这小子，难道想起了什么---？
见王有节还一动不动，“不离”在他身边轻喝了一声：“你不走吗？”
王有节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似乎有口水要往外流，他赶紧擦擦嘴唇，站起来。
旁边有人轻声哄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有节搞笑的反应。
低着头出来，深吸山间的清新空气。王有节有一种心灵得到洗涤，儒释负重的感觉。
外面广场上有不少天主教徒一小组一小组还在颂唱，人声鼎沸，与教堂内神秘静谧，恰是两个世界。
看上去天主教徒很多。天大殿西边的平台上坐着一些天主教徒。
还有十几个天主教徒跪在教堂门前的圣像前祷告，更多的游客在周围观看。
这些天主教徒都是中国人，有中老年人，也有年轻人。在王有节的印象中，佛教也有很多中国人信，但主要是中老年人，年轻人信佛的好像不多。
这些天主教徒和游客看上去显然不同。
来佘山游玩的基本上是在上海的上海人或外地人，而天主教徒似乎有上海来的，也有外地来的。游客们都显得很轻松，而天主教徒们在佘山天主教堂，有使命感，所以他们的特征明显。
王有节还看见有外国人出现在佘山天主教堂。他看过很多欧美人在教堂里祷告的影片，总觉得他们对教堂很在意，现在看见他们出现在这里佘山天主教堂的时候，却反而像别的游客一样轻松，倒令他诧异了。
他想，也许在外国人的认识里，中国人都是信佛的，一看见寺院就会虔诚得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不少中国人只是把寺院当成一个景观而已，真正信佛的并不多见。
还有一对组新人在教堂外的大草坪上选场地，选景，拍婚纱照。
“不离”扶着栏杆，盯着着这对新人看了好久。
最后，她头也不回地就问道：“你刚才一直在偷看我？”
站在她身后看风景的王有节当然知道“不离”是在和自己说话。可是她这样一问，自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肯定？否定？是大方承认，还是坚持否认，好像都不太合适。再者说，他也一时间拿捏不定“不离”问这话的具体意思。
所以王有节只好呵呵一笑，尴尬地站着不说话。
“不离”回头，盯着王有节的眼睛，说道：“你这样很不礼貌，晓得伐？”
王有节还是不说话了。
“不离”不依不饶，盯着他继续问：“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王有节想了想，竟然脱口而出道：“你刚才唱诗的时候，真的好美。”
听王有节这样回答，“不离”显然是没有意料到的，或者说，是没有以意料到眼前的这个大男人，竟然干干脆脆，把这样肉麻的话，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就这样赤裸裸的说了出来。
瞪着两个大眼睛，她像看怪物一样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王有节。
王有节不响，也不敢动，看着地面不再作声。
空气静止。
最后，王有节摒不牢，假意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断断续续说道：“---，其实，我是，---，还想问你所唱的，嗯，就是那种悠扬的唱法，---，”
“不离”强忍住不笑。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间结巴，竟然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额，---，我可能不太会表述，那种是什么唱法？”王有节这回到底是说清楚了。
“不离”收回目光，拉拉双肩包的肩带，她起身就走。
自此以后，她虽然还是和王有节在一个小组，却始终保持适当距离，且不再多说话。
王有节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在哪地方不小心得罪了“不离”，始终不得其解，却也没有办法，只好随她。
随大部队下山。
在踏着下山的石板路往上，转弯处皆有亭，亭壁上塑有耶稣蒙难浮雕，是为苦路亭，工由十四座。
王有节注意到，每到一个苦路亭时，“不离”都会翻开刚才在教堂时候赠送的圣经，轻声吟唱道：
主这是我的手主这是我的心
我完全降伏你我全然献给你
主炼净我的手主炼净我的心
我无论何往一定跟随你
王有节这回倒是真的听懂，也听清楚歌词了。
“不离”唱完，一边往前走，一边恍若自言自语道：“我就是特别喜欢格里高利圣咏这种宁静神圣的感觉。”
4.5
尽管知道“不离”话中有话，甚至其中或许还包含有另外的含义，王有节想了好几想，却还是没敢再去靠近。
“不离”其实也看到了王有节这样畏手畏脚，又蠢蠢欲动的可笑模样，却使劲屏牢，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王有节和”不离“两人这样的不尴不尬，一直维持到东佘山下来。
中间爬东佘山的时候，可能是看见王有节和“不离”俩始终都在队尾，又不怎么说话，领队以为他们对这趟徒步不太适应，所以有一次还特意停下来等他们。
领队一开始只是简单地询问他们这次徒步的一些情况。
说实话，王有节和这位领队从真正见面到现在，时间不长，交往也并不多，但是他却给王有节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真的很难让人相信，眼前这位已经年过花甲的长者，每次看到他爬山时的身影，总会让王有节有种与他年龄很不相符的错觉。看着他那轻快的步伐，这哪像近70岁的“老人”，分明就是一个活力十足的年轻“小伙子”？
王有节忍不住问一句：“您老都六十多了，爬山，还有徒步不觉得累吗？”
“还好，不太累。”领队在他光头上抹一把汗，笑道，“现在我每天至少跑10公里，从不间断。所以你们别看我60多岁，实际上一点不输你们小年轻。”
王有节朝他两只手伸大拇指。
“徒步与无关乎年龄，年过六旬又如何？！下个月10月17号我还要去南京参加全程马拉松呢。”领队还开玩笑，笑道，“下次我们准备再搞个50km哈！”
王有节早在微信群里知道，这位大爷上个月在苏州3小时16分跑完30km，
真的厉害。王有节心里甚至想，眼前的这位年过六旬六旬的大爷，可以说活出了所有男人梦想的样子。
说说笑笑，到最后，领队问王有节他俩，要不要提供帮助。
俩人异口同声拒绝了。
领队大有深意地看他们好几眼，神秘地笑笑，就走开了。
下得山来，队伍坐公园出口外台阶上稍事休息，三三两两喝水聊天。
从这里角度看过去，东西佘山都历历在目。
讲起来眼前的佘山，大家都各有不同见解。
其中自然说好话的居多，讲佘山如何如何，讲教堂如何如何，天文台如何如何，似乎都被佘山，还有上面天主教堂和天文台的宏伟和壮观所感染。
王有节笑了笑，却说道：“要我讲实话，佘山才不到一百米的海拔高度，和其他真正的高山名川比起来，至多只不过是一座丘陵而已。”
似乎觉得说的不够充分，他又紧接着加了一句：“所以从山的角度来说，我觉得佘山自然就没有什么作为了。”
想不到旁边一位中年爷叔接话，说：“你说的这话也对的。我和你们讲一个小故事。”
他说，有一年我和我父母亲去黄山，导游小姐说：“黄山这么高的山，上海没有吧”？当然，上海的爷叔阿姨们肯定不会示弱呀：“上海有座佘山”。引得车上的人们哄堂大笑。现在想想，那些爷叔阿姨们实在是太可爱了！
听这位爷叔讲完，旁边的驴友们都哄然大笑。
不想本来坐在另一处的“不离”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竟然跑过来站在王有节这边，特意盯着王有节看。
王有节抬头，挤出来一丝丝笑容，说：“我---，我又怎么拉？”
“物以稀为贵，侬听说过吧？”“不离”居高临下，却笑了笑问道。
王有节不知道“不离”到底要说什么，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不响。
“不离”把手里的自己的水瓶盖子盖上，看向佘山，嘴里说道，佘山虽不如你说的那些名山大川雄伟壮观，但它却有着江南小巧灵动的景致，我这话没有说错吧？”
周围的驴友好奇，都看向“不离”和王有节。
“佘山在上海人的心目中，有着不可多得的地位。可以讲，佘山之于上海，就像泰山之于山东。侬晓得伐？”
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王有节低着头看地面，不作声。心里却开始万马奔腾：哪能，今朝触霉头，真是碰到赤佬了？这女人，怎么话里话外，好像有刻意针对我的意思啊？
4.6
接下来的行程，王有节心里有数，刻意和“不离”保持距离。他心里想：“哼，好男不和女斗。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不离”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些做的不对，徒步中间好几次靠近王有节，想要作解释。
可是王有节硬是梗着，有意无意，始终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队伍到天马山脚下，是计划中午饭的时间。
吃的是盒饭，另外还多准备了一些米饭，加一大不锈钢桶热腾腾的紫菜蛋花汤。这些饭菜，是领队和群里志愿者昨天早就在网上定好，并要求饭店送到这里的指定位置。
领盒饭的时候，领队亲自动手给王有节和“不离”挑选了一份红烧大排，还有一份清炒虾仁，对他俩说道：“都多吃一点，接下来的路程还有一半多的呢？”
王有节笑笑，双手接过盒饭。
领队又说道：“不过说实话，今天你们俩都是第一次参加我们这个群的徒步活动，上午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之前我还担心你们这一趟能不能坚持下来的呢。”
“不离”笑道：“领导放心，我们一定坚持到最后。”
“咳。什么领导？我们都只不过是一群户外活动爱好者而已。”领队笑笑，说道，“不过也不要强撑，要是实在觉得吃力，可以提前退出。反正又不是比赛，我们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王有节想了想，说：“还是领导组织有方。”
“看得得出来，斑布你应该有过今天这样类似徒步活动经验的吧？”领队问。
王有节点点头，回答说：“我从小就在山区长大，后来在杭州学习和工作的时候也经常爬山的。不过我来上海的时间不长，今天这趟还真是第一次。”
“‘不离’的情况我知道，她在报名的时候就和我说起过的。她是真的第一次参加这么长距离的徒步。”
领队看看“不离”，对王有节笑笑说：“所以讲，斑布你作为男子汉，要多照顾着‘不离’一些，这也是徒步所应该体现的互助精神的一种吧。”
各自找位置吃饭，大家也都不讲究，有的直接席地而坐，有的坐在田坎上，有的坐在石头上，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
王有节找了一块草地，先放下盒饭，正想要去舀汤。
“你不要去，我帮你多端一碗过来好了。”“不离”却在一旁笑道。
王有节看看“不离”，满脸的不理解。
他没有说话，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
“哎呦，你一高高大大的男子汉，就这样一点气量？一路上都不搭理我不说，到现在你气都还没有消化掉？”“不离”看王有节这样，嘲笑道。
王有节仍不作声。
“这样好了，我这盒饭也给你，我还给你去舀汤，就算是赔礼道歉了，好吧？”“不离”看着王有节，又诚恳地说道。
说完，不等王有节说话，她就把手里的盒饭塞给王有节，自己去打汤了。
王有节手里拿着“不离”的盒饭，直接放在了地上。他心里想：呵呵，谁要吃你的盒饭？真要自己米饭不够吃，本来就还可以再去添加的。
“不离”端了汤回来，见王有节只是把自己的那份盒饭放在地上，真的没有吃，还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于是再一次解释：“我是真的不吃，我今天带了很多零食。我吃吃零食就能饱的，所以不要浪费。我看你人高马大，一个盒饭应该不够你吃的吧？”
说道做到。“不离”坐下来，开始从自己背包里掏出来很多好吃的东西，有牛肉干，有饼干，----，一一摆在前面，开始吃。
王有节这才明白过来，这女人可能是真的不吃盒饭了。
秋老虎，秋老虎。这时候正是中午，一天中太阳最厉害的时候。
吃到一半，只见“不离”从背包里掏出来一面小镜子，照了照，突然间连声说道：“麻烦了，麻烦了。”
王有节不解地盯着“不离”，一会儿就明白过来，她说的麻烦，其实是日晒。
“不离”揉揉自己的后脖颈，说：“上午埋头往前走的时候，好像并不曾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现在整个的后脖子火辣辣的生疼，一照镜子才发现，原来都快被太阳光烤糊了-----”
王有节继续埋头吃，不作声。
“要死了。刚好今天防晒霜，匆匆忙忙还忘记带了。”不离想了想，说道，”不行，我得去找人借借看----”
“实际上防晒霜，带不带都差不多，不要期待有什么特别好的效果。”王有节忍不住插话。
“有总归比没有好吧？”
王有节头也不抬，又说道：“你斗不过紫外线的。”
刚要起身的“不离”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一个大白眼翻过去，嘲笑道：“不会说话原本不是你的错。可是你这句话不说出来会死呀？”
第五章 父母来沪
节后上班，却接到项目甲方通知，说是因为他们单位的一些特殊的原因，汇报调试推迟到“十一”节后第一周。
这时候再有不到两个礼拜，就是“十一”。
就在王有节犹犹豫豫想打电话给父母，问问要不要回老家一趟的时候，母亲的电话却先过来了。
母亲告知他，她和父亲准备国庆期间来一趟上海。来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确，还是关于王有节的个人大事。
父母亲来上海，王有节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但非常罕见的是，和上次只是母亲一个人过来上海不同，父亲这次竟然也会来上海。并且母亲特意说明，这一趟过来主要还是父亲想见自己，说是要亲自和自己谈谈。
这就很不寻常了。
要知道，在王有节的印象中，父亲很少有走出老家的习惯。他总说不适应外面吵吵闹闹的环境，宁愿一辈子都蹲在家乡大山的学校里安安静静教书。
1号下午一点，王有节和姑妈从车站接父母到自己宿舍。姑妈有车，接送到底方便一些。
宿舍里有人回老家，凑凑刚好空出来一间房。征得舍友同意，王有节借过来作为父母这次临时住的地方，还特意整理了一遍。
实际上，这个主意也是王有节母亲提出来的。
母亲的说法，虽然讲以王有节现在的收入，在老家人看来，还算很不错。但是因为他年纪摆在这里，接下来还要再城市买房子，娶媳妇，养孩子，-----，一样一样，以后哪一样不是大头？所以说，只要是能省钱的地方，还是要尽量节省。
不过，吃饭只能在外面解决。
因为宿舍里根本就没有能起伙的基本条件，锅碗瓢盆，件件都没有。总不能因为这几天一家人要吃饭，而去置办齐全这些做饭的家伙什吧！
回来的路上，在外面找饭店吃过中午饭。
回宿舍，舍友们都出去了。三室一厅的房子倒也宽宽敞敞。
母亲闲不住，先是里里外外把房间重新整理了一番。
王有节给父亲的大玻璃茶缸重新洗刷，放进茶叶，加上开水。这是父亲多年的习惯：每天都要喝上用自己家做的茶叶泡出来的一两大缸茶水。
忙完这些，四人坐下来聊天。
先说了一些家乡的事情。
实际上，老家的情况和以前比较相差不多，要说最大的变化，就是几年前，村里的山石就都不让开采了。
不过，这样一来，虽然说村民的收入减少很多，但是乡村的整体环境，确实逐渐的一年年变好，山更绿了，水更清了。
王有竹这几年很少回老家，就是有数的几次回去，也是来去匆匆，在家里停留的时间很短，所以对家乡的这一些变化倒不是很有体会。
接着，话题自然就转移到了父母来这一趟的目的。母亲说得很明确，就是怎么想办法来解决掉王有节的终身大事。
“你知道吗？你现在都已经三十了，晓得吗？”母亲笑道。
“哪里是三十，要按照厂里人以虚岁算的话，就是三十二岁了。”父亲在一旁抽烟，插话道。
姑妈喝茶，不说话。
母亲看着王有节，说：“大道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们隔壁邻居家小宋，他比你还小三岁，他孩子已经会打酱油了，晓得伐？”
王有节起身给父亲和姑妈茶杯里续水。
“要知道，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想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母亲快言快语，又说道：“再说了，我们村里的那个小学，现在很少有孩子来上学，明年能不能办得下去，还是两说的事情。要是办不成，就要去镇上的中心小学，距离就远了。”
姑妈“咦”了一声，说：“可惜了。我们小辰光，加上附近的村庄，学生还是很多的。”
“是的啊，那时候多热闹？！”母亲叹一口气，接着说，“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你爸爸明年就要退休了。”
王有节笑了笑，说：“老爸退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哪能没有关系？”母亲盯着王有节，说，“以后我们老两口就都呆在家里了，你想让我们干什么？”
王有竹想了想，辩解说：“我找对象，和你们退休，和你们有没有事情干，两回事嘛，根本挨不着的呀？”
“你少和我打贫嘴。这一次，我们也是有备而来的。”
母亲对着姑妈笑笑，转头再盯向王有节，说道：“两条意见，一是你自己在上海找，一是我们在老家给你介绍。你可以自己选择。”
“老妈-----？”
5.2
“媳妇还没有娶回来之前，你可以先别叫我妈。”母亲还是坚持己见，笑笑说。
姑妈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有节嘟嘟嘴，说道：“不让叫就不叫好了，娶媳妇要这么容易，还不早完事了？”
母亲节马上接话，说道：“当初你在杭州工作的时候，要不是你，一定要拒绝人家，怕是我现在早就抱上孙子了吧？”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姑妈狐疑地看向王有节。后来还是她率先打破沉默，说：“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讲讲看？”
母亲想了想，说道：“他姑妈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阿节，实际上也谈过恋爱的。我们知道的，至少就有两次。一次是和他大学同学，后来因为毕业分配不在一个省份，分手了。”
姑妈好奇，问：“那第二次呢？”
“后来那次就在阿节工作以后，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中间还有上我们家里来过的，---”
王有节“咳咳”假意咳嗽两声，打断了母亲的话：“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就不要再提了吧？”
“哪有好久？不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才申请来上海工作的吗？”母亲不理会，继续揭王有节的老底。
“老妈，根本不是你认为的这样，是人家没有看上我，----。”王有节只好再一次解释，“真的，我上次和你们讲的，都是真话。”
母亲似乎还要继续往下讲。
王有节笑了笑，说道：“老妈你可能不知道。前一向我和姑妈去上海这里人民广场相亲的时候，已经受过一次严重打击了，你们还往我伤口上撒盐？”
母亲于是不作声了。
姑妈大有深意地看着王有节，喝水。
“真的有那么困难吗？”许久，母亲看着王有节，重重叹一口气，说道，“想想我儿子长相不差，高高大大，工作上也蛮好的呀？”
姑妈接话：“是的啊。我们家阿节标标志志，完全可以说是一表人才，在上海找一个老婆应该不会有难度的。”
父亲只喝水，静静地看着他们仨你来我往说话。
过一会，姑妈看着母亲，问：“大嫂你刚才说的有备而来，----？”
母亲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阿节，我和你阿爸这趟过来上海，除开你姑妈家，还有一个亲戚，你们大姨妈家我们也要去走动的。”
王有节吃惊，问：“我们家在上海竟然还有这么多亲戚的吗？”
姑妈笑笑，不作声。
听了母亲的介绍，王有节这才知道，这位大姨妈，估计要追溯到好几代以前，实际上至多算是八辈子之内的亲戚了。
讲实话，这样远的亲戚关系，其实是有些勉强为之了，要是在老家乡下的话，基本上不太会有多少往来的。只是现在是老家人在大上海，物以稀为贵，----
“呵呵，物以稀为贵----”王有节突然间想起来上次佘山徒步的时候，“不离”指着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搞笑：自己和“不离”只不过是第一次相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对自己左右不对付，凶神恶煞一般？
只是，当天她对其他的驴友，看上去好像都蛮友好的呀？
至于吗？！王有节不自觉摇摇头。
母亲看王有节摇头，以为他不想去大姨妈家，忍不住问：“怎么，我们来之前和大姨妈通过电话讲好了的，这次你不去可是不礼貌，晓得伐？”
王有节笑了笑，找一个借口且且掩�饰了过去。
最后母子间搭成协议，以一年时间为限，要是到时候对象王有节在上海还是不能确定下来，就只好听父母在老家介绍了。
尽管勉勉强强同意，王有节心里当然还是不很服气。
“我们老家的女孩有什么不好？”母亲在王有节头上轻拍一记，笑道：“乡里乡亲，大家知根知底，我看就蛮好的呀？”
王有节觉得好笑，但是也颇无奈，只好低着头不作声。
姑妈在一旁打圆场，说：“我们，现在再加上大姨妈，在上海再继续多想想办法，尽力争取在一年内给阿节，还有大哥大嫂解决掉你们家的这桩心事。”
父亲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这时候开口了。
“其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找对象无非就是这些，外表、性格合适、家世相当，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你们年轻人所谓的‘爱情’。现实就是如此。”
他接着说道，“不过，想要真正的幸福，却需要你自己去努力争取。你就该学会成长，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才能找到你想要的那个她。”
第六章 大姨妈
接着就要隆重介绍王有节的这位大姨妈了。
女孩子一听到大姨妈可能马上就都明白了，“她”每月一次，雷打不动。除非安全措施没做好，万一“她”不来，那或许你的噩梦就要来了。
去见大姨妈，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还是姑妈开车一起接他们去她杨浦家里的。
大姨妈和老伴住在一个弄堂内的老式小区里。她们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不和他们住一起，刚好假期，女儿一家三口去了苏州游玩。
大姨妈和老伴很客气，准备了一桌很丰盛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姑妈一开头就讲了上次带着王有节去人民公园相亲角的经历。
不想大姨妈一阵大笑，说道：“人民公园本来就不好去的啊，那里都是大龄女青年居多。我们阿节正年轻，不应该去找那些大龄剩女的啊？！”
王有节的这位大姨妈，论辈分是他母亲的远房阿姐，正宗的上海老阿姨。听大姨妈自己介绍，从她自己爷爷辈开始就已经在大上海定居了。
这一顿饭吃下来，立马让王有节对自己的这位亲戚刮目相看。
总体来讲，这位大姨妈简直就是一位典型的上海老阿姨代表：个头不高，烫着卷发，身体大部分发福，嗓门很大。最重要的一点，她是真的不喜欢说普通话。
另外，大姨妈欢喜站着说话，讲话时还爱双手叉腰。
而大姨夫则与她完全不同，看上去明显都有些怕伊，说话细声细气，基本上承包了家里所有“买汰烧”等家务。
从不长的整个见面的过程中，王有节甚至就完全可感觉得出来，在上海男人面团般性子名扬海内外的时候，为什么上海老阿姨强势张扬的性子却随之确立的原因了。
讲起来上海的老阿姨，这里再多啰嗦几句。
实际上，王有节也知道，在上海，称呼年纪大的女性是不能直接说老阿姨，弄不好还要吃耳光的。
因为在上海话里，老阿姨有侮辱的成分，解放前的老鸨子才叫老阿姨。所以大众路子就叫老太，客气点叫阿姨——上海人有个习惯叫“阿姨无大小”。
其实，在上海人之间，一般性甚至连阿姨都很少称呼。如果是朋友的母亲则称呼:XXX妈妈.比如朋友张三，见到她母亲，要说:张三妈妈好。而一般不说:阿姨好。
这一点，从小在上海的长大的小孩，一般家长都会交待。反而近年动不动叫老阿姨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叫出来的。
王有节现在所租住宿舍的房东，就是一位正宗的上海老阿姨。
在他有限的几次和房东的接触中，作为一个外地人，他总觉得作为房东的上海老阿姨，一直有一种趾高气昂般自豪的感觉。
但是一旦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无论是出租屋还是别的什么，找阿姨却准没错，她非常热心，前提是，你只要捧着她就好。
后来王有节才逐渐明白，上海老阿姨对于自己上海人的身份的自豪，其实还是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热爱。
她们惯常生活的市井巷弄，日新月异，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强势了一辈子的阿姨，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们比谁都明白是非对错。因为在阿姨身上，强势很多时候都等同于伸张正义，有不平事，阿姨都敢出头。
既然都是上海老阿姨，自然在某些方面具有一样的品质。眼前的大姨妈显然也是一样：爱好出头，也干预出头。
当王有节母亲说请给王有节介绍对象的时候，大姨妈不仅一口热情答应下来，还显得如鱼得水。
一是唠叨，婆娑，善良，似乎生活的沧桑并没有抹去她不屈不挠的精神和火一样的热情；
二是她见多识广。从路边跳舞的舞搭子，到人民广场相亲角的老头子，从一起旅游的老干部，到安利保险的推销员老阿姨，三教九流，她都认识，而且那些人都是有儿女的。
话说到半道，大姨妈离席，走过去掀开沙发边小桌上盖着白色纱巾的电话机，当着王有节父母的面打了好几只电话。
连见识多广的姑妈，也对大姨妈这样的表现和举动赞叹不已。
于是，王有节相亲的故事又开始了-----
第七章 安排相亲
7.1
可是不巧，接连几只电话打下来，联系的对象似乎都出去旅游了，不在上海。
一看这样，大家也都知道现在是国庆节，临时找人，特别是找相亲的对象，肯定非常不容易，于是都劝大姨妈这趟就算了，反正来日方长，过了这个时间再找人相亲也不迟。
大姨妈显然不肯罢休。
她想了想，然后去卧室里找出来一本泛黄的电话本，翻了翻，继续往下打电话联系。
又是几只电话打出去。
还别说，这次竟然真的被她给找着了。
放下电话，大姨妈理理思路，和王有节，还有他父母亲和姑妈简单的说了关于明天这次相亲对象的相关情况。
只是比较搞笑的是，大姨妈联系的是对方女孩的大姨妈。据大姨妈介绍，她和女方的大姨妈是三十多年的小姐妹，自然有些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味道。
最后，大姨妈还着重讲，听说这个女孩子芭蕾舞的过奖的哦，162厘米，体重却只有90斤，现在一家很有名气的艺校做培训，人很有气质的。
和其他人不一样，王有节这个假期只有5天。
第一天接自己父母，昨天去的姑妈家，因为姑妈家在老闵行，不和大姨妈家一个方向，这样才今天到的大姨妈家。
也就是说，大后天王有节就要提前上班。他本来还想着来一趟上海不容易，明天准备陪伴父母在上海逛一逛的。
另外，这次一家人的本意仅仅是来大姨妈家认个门，礼节性拜访而已，王有节也根本没有想到过，竟然会被安排相亲。
这样一来，王有节对明天相亲一开始就有些抵触，不太愿意去。
大姨妈说道，对方大姨妈和我们一家，五一的时候还去新马泰旅游了一次。我知道她的这个小侄女家境真的老好。
都没有作声，听大姨妈继续往下讲。
大姨妈说：“你要是以后和她谈朋友，最起码有两点好处。一是大家知根知底，不用再互相了解了。另外听说她父亲公司经营的很好，-----。”
姑妈插话，指着王有节笑话道：“大姨妈的意思，是说阿节你如果以后能接手女孩子爸爸的公司，你就可以少奋斗至少20年了。”
一阵哄笑。
只是，王有节听姑妈这样一说，就更加不太想去了。
母亲，还有姑妈却怂恿王有节去看看，说反正只是去见个面，看看合适就谈，不合适就早些回家，不耽误太多时间的。
只有父亲和大姨夫俩人坐饭桌上安安静静喝酒，看着她们在客厅嘀嘀咕咕，不作声。
到后来架不住劝说，王有节想了想，只好勉勉强强答应了。他咬咬牙说，行，见就见吧。
大姨妈又赶紧和对方的大姨妈打电话，商量好具体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7.2
第二天上午，王有节一行四人提早半小时来到了相约的浦东正大广场一家咖啡馆。
分开成两个不同的座位。父母亲和姑妈坐另一个脚落，从她们那里刚好可以从侧面看得到王有节这边的举动。
这一次相亲，不仅是父母亲去了，姑妈也特地赶过来了。
姑妈之所以特意过来，说一是对这次王有节这次相亲的重视，二来，相完亲，还可以陪着老家来的大哥大嫂在正大广场周边的陆家嘴和对岸的外滩游玩，尽一下自己的地主之谊。
大姨妈本来也是要来的，后来听说对方的大姨妈不来，她就想着再去给王有节寻找潜在对象，于是就没有过来。
毕竟是王有节在父母的亲自监督下的第一次相亲，加之传话说女方家庭较好环境的缘故，母亲对此次相亲见面比较重视，对王有节的穿着打扮更是在意，一大早起来后，就让王有节在家里好好捯饬了好一番。
母亲的想法，至少不能再外表，还有气势上首先输了阵势。
王有节本身对这些是无所谓的，觉得只不过是一次正常的相亲而已嘛。
但是他也能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还是尽力配合。
先点了一杯咖啡。王有节想了想，又特意再点了一些小食。
布置妥当，王有节瞄了瞄父母亲所在的方向。
父母亲和姑妈在那边安静的喝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姑妈有时候指着窗外，应该是在向父母亲介绍着什么。
因为时间尚早，这时候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多。
看一圈，王有节有另外的发现，好像咖啡馆里的年轻人，除了服务员，就要算是自己了。
看看手机上时间，然后王有节坐沙发上闭上眼睛养神。
昨天晚上，他就对于今天的这次相亲，设计准备了好几个开场白，还有好多笑话，有荤的，也有素的，-----，这会儿刚好可以再调整和巩固一下。
按照说好的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对方还没有出现。
王有节一开始没有太在意。
他知道，在上海，实际上约会时间的算计，有时候不可能会那么准确。提早十分钟，或者是迟到怕十分钟，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能是对方临时有事，或者是堵车，那就再等等吧。他想。
再等了大概十分钟。
王有节这时候才有些着急起来。
他心想，自己手机号码给过对方的，她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电话回来说明一下情况的啊？
姑妈可能也着急，坐过来王有节这边，打电话过去问大姨妈情况。
过一会儿大姨妈回电话过来，说小姑娘早已经家里出发，可能是路上堵车，让她们再等等，稍安勿躁。
“这大放假的，自己来的路上，地铁里人要比平常少很多，地面上难道真有这么拥堵的吗？”王有节看向姑妈。
姑妈皱眉，说道：‘我开车来的路上，也还好，车不算很多的啊？”
又等了十分钟。
王有节正在手机上玩游戏，忽然间听见有人在旁边叫自己：“请问，是王先生吗？”
王有节赶忙收起来手机，站起来。
前面一个穿黑色裙子的女孩，正站在一步开外望着自己问。
看上去女孩很高，应该有一米七。王有节自己身高一米八，却感觉上好像俩人高度差不多。
女孩白白净净的脸上，还有细密的一些汗珠，可能是刚才走路急的原故。
只是，往下看的时候，这女孩的这身材-----
他想起来昨天大姨妈的介绍，忍不住心里就是一个大大的疑问，小姑娘这身板，会是90斤？
怕是快要翻倍了吧？
也幸亏是身高，要不然，真要成----了，？
可以说，眼前女孩的这身板，简直就是一块麻将牌。
王有节不知道，在相亲刚见面的这个时候，他竟然能想起来一张麻将牌，还是上面印着一颗花的那种麻将牌。
不过，对眼前这女孩身材的第一印象，他倒觉得这个比喻还是很贴切和合乎实际的。
只是，人家既然已经来了，该有的礼貌，王有节想了想自己还是应该做到的。
问过女孩的喜好后，王有节再点了一杯咖啡。
短暂的交流下来，王有节觉得对方应该是蛮老实的一个小姑娘。
问她有什么爱好，看日剧。
问她还有什么爱好，看韩剧。
问她还有其他什么爱好，看美剧。
问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爱好，看tvb。
然后就是随便聊聊天。
一开始还好，不知道怎么，俩人一会儿就聊到了房子上。
女孩说，她家拆迁分了三套房子。然后问王有节家里在上海有多少套房子。
在上海有多少套房子？王有节看着女孩有些骄傲的表情，想了想，说：“我到上海时间不是很久，还没有买房子，暂时也没有能力买房子的。”
“啊？”小姑娘显然对王有节的回答大吃一惊，脱口就说道：“这怎么行，这个绝对不行的。”
王有节端起咖啡杯，不作声。
接下来的话题，双方很快就都觉得，好像没有办法再往下继续了。
果然小姑娘不一会儿就告辞，说是本来她们几个好姐妹，早约好今天要去什么地方游玩，但是拗不过家里人的意见，只好顺便过来和王有节打声招呼，见上一面的。
就这样结束。
这次相亲前前后后整个过程，从见面到离开，加起来可能不到一刻钟。
王有节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老天啊，-----，对自己的打击，还能再多一些吗？
姑妈打电话给大姨妈。
后来大姨妈和王有节母亲解释，这小姑娘芭蕾确实得过奖的，只是还在她10岁的时候。
最关键的诡异之处是，女孩子的大姨妈告诉王有节的大姨妈，她也6年没有见过她侄女了。而90斤，是6年前她侄女24岁的时候，而现在是90斤+70斤，-----。
姑妈没忍住把大姨妈在电话里狠狠数落了一顿。但是大姨妈拍胸脯一再保证，下次坚决不会了。
不过，从此以后，王有节就明白一个真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就像生活中大姨妈说的话一样，不管她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自己最多只能相信25%，即，对折，然后再对折。
第八章 再见“不离”
8.1
从客户单位出来，一行人坐上商务车，于经理对着王有节他们笑了笑，大声说道：“今天的对接很成功，客户对我们的工作效果出奇地满意。”
大家都很高兴，热烈鼓掌。
看看时间，于经理接着说道：“现在刚好四点，你们就不要再回公司了，算提前下班，都可以提前回家休息了。”
再一次热烈响应。
特别是王有节，因为前面的诸多不顺，所以今天和客户汇报的时候，虽然说自己心中有数，也很有信心，但还是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直到这时候于经理说放假，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他放下座位躺下身子，长出一口气，说道：“啊呀哎，终于告一段落了。”
于经理坐王有节旁边位置。他拍拍王有节肩膀，说道：“你们项目组这段时间没有少加班，辛苦你们了。”
王有节笑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其他的组长不干，纷纷说道：“经理你不能只偏着老王的啊。我们这些小组，一样都没有少干活的啊？”
坐王有节后面的周姐回头反驳：“呵呵，我们小组国庆节加班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嘴一笑，就都不说话了。
商务车继续往前开。
于经理对王有节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特意轻声说道：“你今天穿西服，这就对了嘛。以你的这个身架子，我觉得还是穿西装要更显得有男人味一些。”
今天的汇报，王有节在项目部的坚持下，罕见地穿上了西服。这是他唯一的一套西服，就是专门为了一些重要的场合准备的。
王有节笑了笑，不作声。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你的这个搭配。”周姐回头笑了笑，说道，“虽然讲你西服的质量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在服饰的搭配上，其实还可以再讲究一些的。”
服饰搭配？穿西服还会有这么多的讲究？
自己觉得今天的穿着也确实般配，蛮好的呀？王有节不理解，不知道周姐具体指的是什么。
于经理笑了笑，不声响。
见王有节一脸懵逼，周姐笑笑，说：“看看你的袜子。”
王有节往缩回腿，往自己脚上一看，理科就明白了。
原来问题出在自己灰色的袜子上。今天袜子的颜色比较浅，显然和自己深色的西装，还有黑色的系带正装鞋不是很搭。
实际上，早上出门的时候，王有节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早上赶地铁匆匆忙忙，心想反正是穿在鞋子里，当时王有节就没有再刻意去调换了。
王有节呵呵一笑，想掩饰过去。
周姐却继续笑话王有节，说：“不过也可以理解，老大没有成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后面有人搭腔：“周姐，我们这里还有好几个都是单身的呢？”
周姐哈哈一乐，回头说道：“还有，你们在座的几位，平时是都得要好好打扮一下，要不然，怎么能在大上海找得着老婆的啊？”
“这是大上海，晓得伐？”周姐还特意强调，“大上海，大上海，大上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话一出，众说纷纭。
等议论的声音少了些，于经理说道：“最起码，在上海找对象的时候，在穿着上还是比较有讲究的。我就吃过这个方面的亏，可以说深有体会。”
大家起哄，八卦心起，一致要求于经理再说的详细一些。
“这事就不多说了，都是血和泪得来的教训，你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就可以了。”
于经理想了想，说道：“反正有一句话我送给大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虽然我们是程序猿，但是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基本性的社交礼仪我们还是应该有的。”
不过说笑贵哦说笑，于经理还是公事公办，最后给大家依旧布置了任务：希望几个小组长能把今天客户反馈的意见逐条逐项，按照各自负责的部分今晚上分类集中列出来，并且要附上进度和时间完成表。
王有节看窗外，没有说话。
可是有人却马上就嚷开了，纷纷说道：“经理，你知道的，这样一张计划表做出来，基本上一个晚上就没有了。那你还说什么提前下班？”
“是的呀，我们干脆回单位加班好了。这样还有加班工资的呢？”
“对的啊，吃食堂，还可以再节省掉二十元，打车也费可以报销。两相比较，现在回家去还不是亏死了？”
-----。七嘴八舌，反正都有充分理由。
于经理听不进去，打断他们的讲话，嘲笑说：“你们真不愧是学计算机，搞编程的，算得是门儿倍清爽的啊？”
大家还要继续说话。
于经理挥挥手，笑道：“好了。好了。这样吧，今朝星期三，你们在这个周五之前把详细计划表拿出来，总归可以了吧？”
到静安寺地铁站附近，王有节和周姐下车。周姐就住在这里附近，而王有节，从这里坐地铁再转九号线回泗泾宿舍。
正要走想地铁站，周姐拉住他，笑道：“这么着急回宿舍，还有重大事情？”
王有节笑笑，说：“事情倒是没有，这不下班了嘛。”
周姐看着王有节，说：“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晚上能否邀请你赏光？”
王有节有些吃惊，想了想，一拍脑袋，歉意地说道：“哎呦，是我疏忽了。前几天人事给你发放生日卡的时候，我还记得的，只是这几天一忙碌，就全部忘记了。”
周姐笑笑，说：“那你能参加吗？”
“参加，当然要参加。”王有节想了想，又说道：““现在去附近找商店现场买蛋糕，应该还来的及的吧？”
周姐笑道：“你就不要准备了，都是现成的，包括饭店，我们早都都准备好了。只要你带上自己的嘴巴，赏光就可以了。”
王有节觉得不合适，空着手去总归是不太像样的。
“都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没有意见的。走吧。”周姐笑了笑，拉着王有节的衣袖就往前走。
王有节无奈，笑了笑，说道：“那----，就真的很不好意思，只能明天再补了。”
8.2
周姐带着去的地方，是在愚园路胶州路上的一家本帮菜馆。
从外面看，这间饭店看上去面积并不大，但是到里面，却发现它的装修很有特点，螺蛳壳里做道场，应该是请人有专门设计过的。
总体来看，餐厅整体环境相当不错，装修设计复古气息十足，再角角落落还可见留声机、老式电话、铁质电风扇等珍贵收藏品，执着地传承着旧上海老本帮菜特有的风采，保留着老上海的原汁原味。
饭店老板娘和周姐显然熟悉，看见周姐马上走过来招呼：“房间在203，你老公他们都已经在等着了。”
见王有节对餐馆的环境比较感兴趣，周姐笑笑，说：“这里和我家里近。味道不错，价格也不算贵，我们经常来吃的。”
王有节以便在餐馆里里四处看看，不置可否。
他心里想，自己反正是蹭吃蹭喝，总归比单位吃食堂要好一些就行了。
“还有，这里的大螃蟹，都是从阳澄湖那边运过来的，保证正宗。今晚上，我请们就吃大闸蟹。”周姐放慢脚步，笑道介绍。
上二楼，推开包间门，只见里面有四五个人正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吃着小食，一边聊天。
女的居多，只有一个男士。见周姐她们进来，都站起来打招呼。
这位唯一的男士便是周姐的老公，黄先生。只见他人不高，却很肥硕，腆着一个大肚子。不过穿着很整齐，看上去精神倒是蛮好。
还有一个特点，这位黄先生头发不是很多，典型的地中海。
有意思的是，黄先生鼻子上却架着一副深颜色的眼镜。只是看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近视眼镜，还是只作为装饰使用。
王有节想起来赵本山小品里的一句台词，大致是说为什么要戴眼镜，回答说是显得有文凭，有文化。
这是王有节第一次见周姐的老公。
黄先生握住王有节的手，中气十足打招呼。
他手上力气很大，王有节显得有些生疼。
在王有节有限的认知里，他觉得从握手的轻重可以看出来握手两个人的关系，太轻表示两个人中的一个人对两人的关系不在意，但可能因为过于人情，也就轻松一握了之。如果握手太重，则表现是用大力之人过于以自我为中心，很少为对方着想。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他暗地里免不了有些腹诽：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要知道，其实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力量。对于两个第一梯次见面的人来说，握手不轻不重，并且有一定时间最好。
但是他心里又想，以周姐的外貌，或者是周姐受教育的程度，甚或是她平时为人处事的方式，第一印象中总都觉得她们俩不应该是一路人。只是，中间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因素，双方吸引进了一家门？！
都打过招呼，王有节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来的这些人，除开自己老公，都是周姐个人要好的一些朋友，也就是上海话里俗称的小姐妹。
人太多，王有节对她们去的名字记不住，也没有上心去记。自己只不过是过来蹭一顿而以，和他们不要说交情，估计以后连交集的机会可能也不太会有。
他只微笑着，礼貌地一一点头。
另外一方面，讲实话，这还是王有节来上海以后第一次参加朋友间的私人聚会，也是他第一次参加有这么多女性参加的聚会。
不知何故，他心里竟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和忐忑起来。
没有道理啊？
王有节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按说，这样规格的私人聚会，应该算是具有一定的私人性质和隐秘性了。自己和周姐虽然说平时在工作中相处不错，但是他自忖，应该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既来之则安之。且按下看，打起十二分谨慎，走一步算一步吧。王有节给自己打气。
安排好各自位置，周姐却问：“小布呢，她怎么没有来？
黄先生搭腔，说道：“她早就来了的，这会儿可能是去卫生间了吧？”
周姐正要继续问话，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推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飘飘然走进来。
她一进来就大声笑道：“老周，祝你生日快乐。”
听这声音，王有节忽然间觉得有些耳熟。
他转过身来。
他和进来的白裙女子四目相对。
只一会儿，双方眼睛里逐渐都满是不可思议，几乎同时互相指着对方说道：“你是……？！”
8.3
本来，虽然说眼前的女子依稀有“不离”的影子，但王有节还是不能十分肯定她就是“不离”。现在见对方这样的表现，当然立刻就能确认了。
还是王有节反应快，脱口而出就说道：“哎呦，你脱了那身衣服，还真的一下子没有能认出来。”
话刚一出口，马上引得阵阵哄堂大笑。
有人大声开玩笑：
“布小姐，你脱的是哪身衣服？”
“是王先生帮着脱的？还是自己主动脱的？”
“老实说，你们是在哪里脱的？”
------
“不离”低头。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又恼又恨。
实际上她心里已经忍不住怒骂：上次自己对这人就说过，不会说话就请多闭嘴，更不要乱说话。没想到这次见面，当着自己的这么多的小姐妹，他竟然更进一步，一句话就让自己下不来台。
王有节子自知可能说错话，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不离”。
“不好意思，可能是说错话了。”他再一次作解释，说，“我其实是想说，你现在穿上这套衣服，比之前更美了。”
房间里这回更热闹了。
“哈哈哈，到底你们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面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快，这回要老实交代？”
“是的啊，那什么，------，XX眼里出西施嘛。”
-----
“不离”更加难堪。
她抬头，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甚至都有了要掐死他的冲动。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对王有节一个大白眼，急声讥笑道：“啧啧，你也是，穿上这一身狗皮，我刚才也认不出来了。”
不想“不离”这话一出，房间里再一次炸开锅了。
笑声，喧哗声一阵响过一阵。
还有人忍俊不住，捂着肚子，都大声咳嗽了起来。
“呸呸，都被你带沟里了，我怎么也这样说话了？”“不离”脸上更红，整个人突然间变得也很不自在起来。
还是周姐及时打圆场。
她双手拉住“不离”肩膀，笑着引她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来。
房间里这才逐渐地平息下来。
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这里面肯定会有故事。
有人开始互相之间轻声打探。
间或还有人轻声笑，或者不停地偷瞄王有节和“不离”，想急切地知道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
不过，王有节和“不离”相遇的这个有趣的小细节，也算是给了大家一道浓烈的开胃小菜。
周姐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对王有节和“不离”俩人互相做了一个简单的特别介绍。
王有节这才知道了“不离”的真实名字----布礼，“不离”是用的她本名的谐音。她大前年从英国留学回来，学的音乐专业，现在一所沪上著名的艺术培训学校做老师。
王有节插话，问：“是步伐的步，还是棉布的布？”
周姐笑了笑，说道：“你竟然还知道有两个布姓？”
王有节笑笑，说：“改革开放初期的八十年代，浙江海盐有一个步鑫生，在我小时候时候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以至于现在每年纪念改革开放周年的时候，报纸上都都还会有他相关宣传的。”
周姐说道：“只是这位小姐的布，是布匹的布，老大你有听说过的吗？”
王有节摇摇头。
旁边的周姐老公，黄先生却大声说道：“布礼的这个姓，不要说上海，估计在全国来说也是不多的。”
布礼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个姓在上海确实不多。不过，在我的先祖河北保定那边，布姓倒是蛮多的，不稀奇。”
周姐接话，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的这位闺蜜，祖上是保定军官学校出身，后来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这样一家人才因缘际会留在了阿拉上海。”
8.4
讲实话，大闸蟹王有节不是很欢喜吃。一来和自己小时候根本没有吃这些东西的条件，可能有一定关系。二来弄来弄去，嫌大闸蟹吃起来麻烦。
讲起来是吃大闸蟹，看着容易，把盖子打开，一剥两半。
但真要把一只大闸蟹吃的干净，并且能吃出来水平，其实还真的需要有一定技巧和不厌其烦的定力。
于是王有节只一个人吃菜。
期间周姐特意剥开一只大闸蟹给他，他也只象征性的吃了看得见的一些蟹肉和蟹膏，剩余的部分随手就放在了桌子上。
说说笑笑，气氛蛮好。
不过总体来说，因为除开周姐外，和其他人都不太熟悉，所以王有节看上去稍微有些放不太开，显得稍微有些拘谨沉闷。
席间，周姐向大家解释，说程序员长期和外面的世界相对接触较少，所以有时候说话就不太符合潮流，更简单直接了一些，但是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不好的想法和意思。
自从大闸蟹端上来后，大家的精力都转移到对付自己眼前的大闸蟹上，所以这个话题自然也就就淡下去了。
王有节不吃蟹，自然饭就吃的快一些。
等肚子差不多吃饱，他看看情况，说是上一趟卫生间。
实际上，王有节真实的想法，是想出去把今晚上的账单给结了。
之所以自己主动去结账，王有节觉得，虽然说今晚上周姐先讲好由她请客，但是他知道，一是自己今天晚上没有带过来礼物，二是这一次项目的阶段性成功，周姐也功不可没。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后来他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当看到将近三千块账单的时候，王有节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算了，这次就不多计较了！看来下次别人叫自己出来吃饭。还是要尽量少出来为好。那这一次，就算是给自己，也当是给周姐谋福利了吧。
这么一想，王有节就心里平静了不少，觉得今晚上的花费还真不能算很多。
吃完饭，周姐让服务员结账的时候才知道王有节已经买过单了。
这时候周杰的丈夫就执意要把钱转给王有节。只是他没有王有节的微信或者是支付宝。
王有节笑笑，说：“真不用了。你就是转给我，我也不会接受的。这一次，就当
是我们项目小组集体为周姐庆生了。”
周姐向王有节表示歉意，说道：“今朝本来是我的生日，没想到最后竟然让你来买单，实在过意不去。”
出来饭店，挥挥手说过再见，王有节告辞，往地铁站方向走。
周姐回头对丈夫黄先生说道：“今晚上我再和姐妹们呆一会儿，你先回家看孩子？”
等自己丈夫走远，周姐和几个姐妹商量，准备再去附近的一家茶馆喝茶聊天。
“怎样，看上了吗？”去的路上，周姐回过头，盯着布礼问道。
布礼不说话，只低头看着地面慢悠悠走路。
周姐跟上布礼，笑了笑再问：“再问你一次，今晚上阿拉老大真没有入你法眼？”
旁边有姐妹开玩笑，说：“还真是IT男的代表，这人好像就真的缺根筋，没有什么情趣的。”
“今天我也算是长见识了，难怪社会上都说IT男在恋爱市场并没有什么优势的。”
“还有一句话，也是笑话这些IT男的：买房基本靠攒，娱乐基本靠网，吃饭基本靠外卖，人际基本较淡，恋爱基本靠配对，周末基本在宅。”
-----
“要不要先处着试试看？”周姐见布礼一直不吭声，知道可能有戏，于是再一次靠近布礼悄声问道。
走几步，布礼想了想，点点头说：“他的相关资料，你给我一份吧，我要尽量详细。”
“晓得来。”周姐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可得要告诉你，前一向这人一直在到处相亲。另外听他还讲起过，说是他家里面给了最后期限，不然就要回他老家找对象的。”
布礼不作声。
过一会儿，她才说道：“这样，你先不着痕迹的找找机会，往下再看看吧？”
一听布礼的想法，马上有姐妹相劝道：“布礼，他可是一个外地人，这一点你要自己先想好了。”
“还有，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不好，偏偏要叫王有节，你们听听，实在太土了。”还有姐妹在一旁开玩笑。
周姐呵呵一笑，说：“名字其实还好，他本来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嘛？”
“哪里的农村？”
“浙江湖州的乡下。”周姐笑笑，说道，“湖州，晓得伐？我们前年国庆节，一起去过湖州南浔游玩的。”
第九章 再相亲
9.1
说起王有节的职业，IT人，很多人应该都不陌生。
这些年，随着科技公司的兴起，自然也带动了程序员队伍的不断壮大。有很多人在互联网兴起的浪潮中追风逐浪，甚至是顺势而上，最终事业有成。
可是，真要实打实讲起来IT人的一天，或者一周是怎么样子，估计很多人可能就并不知道了。
这里以王有节，和他所在的单位为例，不妨多介绍几句。
总体来讲，IT人平时的工作基本上还好，一般来说这些公司都不提倡加班。但是任务还是得按照进度完成，所以遇到项目了也会不时加班！
当然了，项目紧的时候就比较忙一些，经常加班，特别是碰上要上线的时候，那一天的问题肯定是最多的！但在没有项目的时候，就相对比较轻闲。一松一弛。
至于下班以后的生活，他们大部分都是吃饭、睡觉、躺着，或者是玩玩游戏、打打麻将，其实还是挺无聊的一种生活方式！
但如果分开来细分的话，就说来话长了。
虽然IT行业的岗位划分比较多，但是对于大部分IT人来说，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大致可以分成三大部分，分别是技术开发与实施、方案探讨和新技术学习。当然，中间还涉及到一些例行的常规工作任务，比如说工作总结、各种汇报，------，等等。
技术开发是IT人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会占据他大量的工作时间。不同岗位的IT人会围绕自身的岗位任务来按计划开展工作。
IT行业有三个比较明显的特点，第一个是有做不完的工作；第二个是总需要面对各种修改；第三个是总有突发事件需要处理。所以，对于IT人来说通常都会把各种任务排定一个优先级，先完成优先级比较高的任务。
IT行业的从业者每天都需要进行各种探讨，主要涉及到各种技术细节，而且沟通的频率往往还比较高。
在当前的IT工作背景下，沟通能力对于IT人的工作效率有非常大的影响，所以IT人通常都比较注重个人沟通能力的提升。
技术团队中不同的角色会面对不同的沟通任务。通常来说，技术人员的沟通会比较容易，而产品经理、项目经理、需求经理等岗位往往会面对较大的沟通压力。
另外，技术学习也是IT从业者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由于IT行业内的技术迭代速度比较快，所以IT人就需要不断更新自身的知识结构，尤其在当前产业互联网发展的重要阶段，一大堆新技术需要技术人员掌握，包括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等等。
具体到上海，IT从业者中以张江高科，漕河泾和陆家嘴这三个地方居多，也是上海IT圈三大胜地。不过也有一种说法，陆家嘴这波IT人也大多是从张江或者漕河泾跳来的。
而今，“IT男”俨然成了一群人的特有标签。
而这些IT人中，又尤以单身直男居多。钱多话少死的早，只好代码不好色，就是对这一类IT男的一种调侃。
广为流传有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
上海漕河泾地铁站，一个男的后面背包拉链开着。有好心的女孩提醒他：你的拉链开了，并用眼神示意他的背包。男的一脸通红，随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裤子的拉链：我考，没有开，你TM是在逗我吗？瞬间周边其他人都被这男生逗乐了。女孩一脸黑线，心里不由得骂道：D丝就是D丝，一说拉链开了就知道摸裤子，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实际上，类似这样的事情在“IT男”中并不鲜见。说来说去，也就不难说明一个问题：“IT男的世界，你们真的不懂”。
在经历了前几次相亲的失败后，王有节再一次开始“正常”工作和生活的时候，他著名的诲人不倦的大姨妈又适时出现了。
9.2
这天礼拜五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桌子上手机响了。王有节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很久没有联系的大姨妈。
大姨妈开门见山，说有几个条件很好的女孩子要介绍给她，问他双休哪一天有时间。
坐了差不多一整天，王有节站起来伸腰踢腿，随口就说道：“这个礼拜我双休，都有空的。”
大姨听他这样说，大声笑道：“这样好了，那就我给你介绍两位，一天一个，好伐啦？“
王有节想想自己双休反正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干，干脆去相相亲，顺便打发一下时间也好，于是就一口答应了。
大姨妈没有想到王有节这次答应这么爽快，很意外，也很惊喜，于是在电话里连连保证，说这次的两个小姑娘自己都已经看过，王有节应该会满意。”
约好时间地点，挂上电话。王有节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手里拿着手机转来转去，全然没有了继续写代码的思路和情绪。
还真是很有意思？相亲，相亲，没想到到了二十一世纪，处在互联网漩涡生活中的男女青年，竟然还要靠着这样古老的方式，去相识，然后相亲相爱。
更没有想道的是，搞来搞去，这样的事情竟然无数次还落在了自己头上。
不过，有想法归有想法，王有节在接下来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还是基本上把能利用的空闲时间都贡献给了大姨妈伟大的做媒事业中。
依照出场次序，把其中有意思的几个相亲过程大致罗列如下：
A，法国留学归来，美资的建筑设计公司，在淮海路。
她长得很秀气，家世也不错。只是年龄上要比王有节大上一年，用热门的词汇，就是所谓的----，大龄剩女。
她有一个特殊得爱好，欢喜把她所有相亲的对象，列了一个表格，包括年龄，收入，性格，外貌，开什么车，住哪里的房子，房子价值多少，再进行科学的分析，然后打分，取最后前三名进行面试。
比如：第一名，做投行的，36岁，年薪300w，长得一般，开x5的，脾气古怪，控制欲强，最后out了。
第二名，某小开，32，潇洒，能力一般，但是性格很讨巧，最后发现同时交往几个mm，故out。
第三名，外地江苏无锡人，上海印刷厂小业主，经过一小段时间交往，最后他主动申请o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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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深夜12点多，王有节微信上看到她刚好在发朋友圈，于是随意地问她，干嘛呢？
她回答，忙，正在打分。
这样，王有节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个奇葩的“私人作业”。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俩人初次见面后彼此印象还算不错，互相加了微信好友。
这么一来，王有节就想重点发展一下。
几次见面以后，过马路想牵手，“啪”，被甩掉了。
想kiss？那更没有戏了。
如此反复几次以后，王有节就有点晕了，怀疑她是不是某些方面有什么问题。有一次他就有意无意把这个话题扯了过去聊。
“嗯，是的，我是处女。”她以很坚定的眼神盯着王有节，甚至看得王有节心里都有些发毛。
王有节当时心里就开始打小九九。
没想到她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一定会把我的第一次留给我老公的。如果我们要结婚嘛，要先互相有清楚的了解，最起码3年要谈的吧？”
“嗯！”王有节也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看了看自己可怜的左手：看来这几年还得要全靠你了。
性是爱的基础，任何一个男人不能接受没有性的爱情，当然也不能接受没有爱情的性。
并且，这个，绝对是不能日后再说的。日后，就被套牢了。
就这样前前后后断断续续接触了一个半月，王有节想了想，还是算了把，否则这3年自己怎么过啊？！
9.3
上一次相亲，王有节后来自己有一个小结：爱情肯定不只是一个打分的游戏，剩女却是一道看似无解的难题。
接着出场的女孩子，B。
这次见面安排在一家咖啡馆。
实际上，自见到小姑娘的第一面，王有节就知道俩人不太可能。
喜欢一个人可能要花一些时间，爱上一个人可能要更久，但Pass一个人，却可能连0.1秒都不用。
王有节还听说过一句话，从相亲对象的水平可以得知你在媒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其实，这话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太多的媒人只是更加看重双方工作单位和家庭条件。
比方他们介绍一个对象给你的时候，首先这样说，在哪里工作（工作单位不错），爸爸妈妈干什么（家庭条件），家里有房子几套（收入情况），相貌反而占了次要水平。
但是，对于相当一部分相亲的男生来说，对方的外貌其实就是第一道坎。
不过王有节肯定不能跟这小姑娘直接说，咱俩不合适，然后直接扭头就走，多伤小姑娘的心啊！
这一些起码的礼貌和尊重他还是有的。不合适没关系，厚道一点，别给人家造成创伤。
跟这小姑娘交流了一会，简单沟通了一下，最后礼貌道别。
回去宿舍的路上，王有节把这次相亲的情况和大姨妈做了简单汇报。
最后他半开玩笑地问，大姨妈，小姑娘哪有158，我看最多150啊？
大姨妈在电话里明显尴尬地笑了笑，这才说道：“对方的母亲告诉我有153，我想，觉得她穿个高跟鞋不就158了嘛！”
然后大姨妈又摆出身高有什么用，对方能过日子不就行了。依我看，这小姑娘实实诚诚的，做老婆挺好。
大姨妈一般形容女人，用得最多的评价，就是“实实诚诚”。
大姨妈她们这些过来人都比较现实，用她们的话说，小姑娘如果是“实实诚诚”这样，就说明和王有节非常的门当户对，以后肯定会过日子。
深深地叹一口气，王有节在电话里说道：“这次主要还是外貌，再就是身高。我和她相差实在太多了，我可得为我们家族未来身高负责的呀？”
9.4
到自己都想不起来的第N次，王有节这时已经算是身经百战了。
相亲多了后，王有节发现有一个奇怪现象：他一直想找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但是相亲这么多次，除了一俩个女孩，其她的似乎都要比他大上一些。
这一次相亲的对象是一名牙医护士，是大姨妈看牙齿的时候认识的。
完全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去的。王有节平时很忙，只有双休才可能有时间出来。
可是牙医护士她们不一样，双休日才是她们最忙碌的时候。而且，即使诊所偶尔不是很忙碌，双休日也很难请得出假来的。
于是，约见的地方就在她所在的牙科诊所。
女孩是江苏南通人，非常不错，身高160差不多，身材很好。进一步了解后知道，她是这家牙医诊所的资深护士。
有一个小插曲，刚见面在办公室坐下的时候，结果女孩可能是太紧张了，端水的时候，竟然把小半杯茶水泼到了王有节身上。
在聊完天气、扯完八卦、互扒感情史之后，场面冷了下来。
对方说话不多，王有节对她印象不错，能感觉出她也对自己有些意思。
原本王有节打算叫她出去一起去逛逛街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但是她在诊所实在走不开，并且这时候离饭点儿也还早。
可是，王有节正在酝酿破冰的话题的时候，姑娘倒是先开口了：
“我听你大姨妈说你长智齿了，来，张嘴，我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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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可能王有节自己也没想到，最不正规的这一次相亲，竟然遇到了一个令自己最心动的姑娘。
晚上开始聊微信，两个人似乎已经各种默契。
自此以后，俩人在微信上各种相谈甚欢，连婚礼细节、领证日期、未来规划等等都有聊过。她甚至有问王有节，这么多年你都躲哪去了，要到现在才找到你？！
以至于王有节恍惚间以为，可能，这一次终于要走到终点了-----！
第十章 摘桔子
10.1
又是一个礼拜五的下午。一如既往，照例是项目部门的一周总结和协调会议。
会议开完，于经理特意把王有节留了下来。
“快憋死我了，先抽支烟。”等其他人走出会议室，于经理快速掏出来香烟，还朝王有节示意了一下。
“我不抽。”王有节摆摆手说道。他站起身，去打开几扇开窗户透气。办公室里用的中央空调，窗户平时一般都是封闭着的。
于经理把火点上，大吸一口，把烟含在嘴里。然后头仰靠在椅子背上，放松身体，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王有节坐下来，眼睛看向于经理，不知道他单独留下来自己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
这一段时间，王有节负责的项目开始第二阶段的研发。如果这一次再顺利过关的话，大概到年底，就会在客户的系统端进行正式的交割。
也就是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在项目系统的总体测试通过之后，就要要联系项目客户方进行系统的试运行了，也就是上新。
这个阶段，通常来说，既要保证系统的功能的正确性，同时也是客户需求变更比较大的阶段。所以，对于开发人员来说，不仅要把控和计划好时间，还要尽量避免需求大的变更出现。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期，也是一段具有相当挑战的时期。
连续抽了三大口，于经理似乎放松了一些。头朝上，“噗噗噗”连续吐出来三个个大大的烟圈。
白色的烟圈袅袅上升，上升。
到一定的高度，烟圈开始溃散，最后遁于无形。
于经理这才停下来，看着王有节笑道：“怎样，刚才我吐出来的这个烟圈，还算是有一定水平吧？”
王有节笑笑，不作声，等着于经理往下继续说。
于经理合上他面前的记事本，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杭州总公司的安副总很熟？”
王有节不知道于经理为什么问起来这个，也不知道于经理突然间说这句话的真正意图。
他想了想，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大学毕业刚到杭州公司的时候，他就是我们的项目经理。”
“哦？”
过了一会儿，于经理看着王有节，继续说，“这次客户正式交接的时候，作为公司今年的一项重要项目，也可以说是公司今年的收官之作，到时候安副总会过来上海这边亲自监督和指导的。”
王有节不响。
其实，安副总年底来上海督战的事情，王有节早已经知道，还是安副总有一次再微信里亲自和他说的。当时安副总的意思，说王有节作为总公司派出去的人才，理应在这一次的重大项目开发上，发挥出更多更大的作用。
实际上，类似这样重大事情，作为曾经的下属，就是安副总自己不说，王有节也自然会有以前在杭州的同事透露给他的。虽然说自己离开杭州大本营已经大半年多的时间了，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以前在杭州的微信群，不管工作群，还是私下里的好友群，王有节都还在其中的。
于经理却没有再说相关安副总的事情。
接下来，他只是再一次强调说了项目工作上的一些计划和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和王有节重点强调了一遍项目总体的时间排序。
从会议室出来，已接近下班时间。
王有节去茶水间打水。
接好水，端着茶杯刚要出去，周姐进来了。俩人打招呼。
王有节继续往外走，周姐叫住了他。
王有节立定，转身看向周姐，问：“还有事情？”
“是这样，这个星期天我们不加班吧？”周姐笑着问。
王有节奇怪，说：“下午的一周总结会上，于经理不是已经说过，集体休息的吗？”
“我当然知道。”周姐按下咖啡机按键，问：“我是说，这个礼拜天你有什么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多年来的老习惯，在家里大睡一场的啊，把这一个星期缺的觉都补回来。”
他笑了笑，说道：“还有，刚好有了时间，可以将这一次我们组近期弄出来的一些数据和代码，再重新看一遍。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期的汇报，任务和时间都很紧张啊。”
咖啡装满，周姐端起杯子，笑道：“难得休息两天，你就这样打发了？”
王有节这时候终于有些明白过来。
“你有事情？”王有节想想不对，觉得周姐可能是和自己有话要说。
“是的啊，后天我们家老黄组织了一场活动，去青浦的一个农庄摘桔子，你要不要去？”
王有竹欢喜吃桔子，这在单位都是公开的爱好。
“当然好啊。”
王有节又问：“上海的桔子，不是说最好吃的应该在崇明岛吗？”
“说的没有错。只是你住在泗泾，照顾你路近的嘛。”周姐呵呵一笑，说道，“再说了，其实上海很多地方都有产桔子的，味道相差不多，都蛮好吃的。”
于是说好礼拜天的集合地点，到时候周姐开车过来接他，再一起过去农庄。
10.2
三辆车。王有节在交叉路口和周姐他们集合，然后往青浦方向开去。
这里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农庄。除开成片成片的橘子树林，还间或种植有很多的农作物，比如说水稻田，红薯，常见的蔬菜等等，加上一些吃喝玩乐的设施。
令王有节意外的是，布礼竟然也在列。
不仅是布礼，还有一个叫皮晓晓的女孩子。
这个皮晓晓，王有节和她第一次见面就弄出来一个笑话，甚至有些使自己下不来台。
原因是下车集中的时候，周姐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当介绍到这位皮晓晓的时候，不料王有节竟然当场大笑起来。
众人奇怪。周姐也忍不住立马问：“老大你笑什么，皮小姐名字很奇怪吗？”
“皮皮虾的皮！”王有节还在笑，仍然继续说道，“光听这名字，就知道皮小姐有多可爱了！”
皮小姐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冷冷地盯着王有节。
后来王有节才知道，原来这位皮晓晓，还有周姐，和布礼都是闺蜜级的好朋友。只是周姐和布礼是初高中的同学，在一个中学里呆了七年。而这位皮晓晓要比她们小上五岁，和布礼是从小到大的邻居。
王有节一看皮晓晓似乎不高兴，就不再说话了。
但是他也没想着要去道歉什么的，觉得反正自己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恶意，再者和这女人又不熟悉，也就没有多放在心上。
实际上，王有节刚讲完这句话的时候，本来周姐还想做一番解释的。
但是被布礼拉住了。
“看来做程序员的，还真是特别欢喜直来直去的嘛？”她对周姐笑了笑，轻声说：“没事。依我看，他这人就这性格，就让他说彻底好了。”
周姐见布礼都没有多想，也就不去再说多余的话了。
不仅如此，布礼这回还罕见地替王有节说了话。
她和大家讲了她留学过程中发生的，一些关于中国留学生姓氏的趣事。
比如，“李(Li)先生”在英国可能会被称为“撒谎先生”(Mr.Lie)。因为在英语里，“Lee”才读成“李”。姓戴(Dai)的会被人称为“死先生”(Mr.Die)。
周姐为活跃气氛，插话说，如果姓戴的人做了医生，会不会门庭冷落？找“死医生”看病，多不吉利啊！
大家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一边走，布礼继续往下说：
有一户人家的家庭医生是个中国女人，姓何，在英国考下了医生执照。女主人第一次给诊所打电话说要找何医生，秘书说没有这个人。女主人把她的姓氏(He)拼出来，秘书说，原来你要找的是Dr.He(男医生)。女主人后来问过何医生，她是女的，却被叫做“男医生”，别扭不别扭？她说没办法，每个老外看了她的姓氏都这么叫，她不能挨个去纠正。
还有，姓施的也一样。老外发出来的音是“She”，就是“她”的音。我有个男性朋友，每次被人介绍为“Mr.She”(女先生)，都十分郁闷。
关于“She”和“He”，报纸上还登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学生聚会上，有一位姓尤(You)的中国留学生，为大家介绍两位新来的中国同学。男的姓佘(She)，女的姓何(He)。尤同学先介绍女士：“SheisHe！”老外皱着眉头跟着重复：“她是男的。”尤同学接着介绍男士：“HeisShe！”老外有点儿糊涂了：“他是女的。”尤同学最后指着自己说：“IamYou！”老外已经彻底晕了：“你是我？”
这段笑话，当布礼用特别的语气惟妙惟肖的复述出来时候，好多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有一个人例外，皮晓晓。
俗话说，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刚才王有节的话，对于这位皮小姐来说，感受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表面上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还一直保持着微笑。
实际上，在她内心里，已经对王有节有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这人怎么能这样？！只是初次见面，他就拿别人的姓名开玩笑，是不是显得太没教养了？
后来她知道王有节是来自外地乡下的时候，她的这个判断就更是长久的长在了心里。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都未曾有任何改变。
10.3
简单收拾过后，大家分组摘桔子。刚好四组。女的提竹篮子，男的负责采摘。
分组的时候，皮小姐自然不愿意再和王有节在一起，这样一来，最后只好王有节和布礼俩人组成一个小组。
王有节抬头大步往桔园里走。
讲实话，和不熟悉的人，特别是女人，还是一个自己之前不小心得罪过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他始终有一种放不开的感觉。
只一会儿，布礼手提着竹篮子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看王有节在前头也不回，只顾自己大踏步地往前走，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又摇摇头。看来，这人对上次徒步时候发生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的啊！
紧赶几步，快步追上王有节，布礼开口笑道：“王先生，你平时走路都是这样快的吗？”
王有节这才不得不放慢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接话说：“可能是平时上班每天都要赶地铁，习惯这样的行走速度了。”
习惯？真是骗人不打草稿，也不知道回避一下，上次徒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这样大步流星得走路，好伐？
布礼撇撇嘴，继续问：“那你上班坐地铁，路上要多久？”
王有节想了想，说道：“如果从宿舍出发开始算起的话，到公司正常的话大概在一小时十分钟。不过，要是碰上地铁故障，就不好说了。”
“哦。”
摘桔子是王有节的长项，他知道哪样的桔子已经成熟，并且比较味道好吃。
采摘的时候，王有节只管摘，摘下来以后再递给布礼。
只是这样一来得话，难免俩人就会有手碰着手的情况。
布礼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出来什么。这时候王有节却总是表现出来一种紧张。只要是一碰上，他手“嗖”的一下就马上往回缩。
一开始布礼也没有特别在意。次数多了后，她就看出来其中王有节的变化。
这倒是很有意思的呀？！
想了想，布礼决意捉弄一下王有节。
有一次，王有节递桔子的时候，布礼故意快半拍。
王有节没有在意，还是按照刚才的动作，结果“啪”一声自己手就碰在了布礼的手臂上。
布礼故意“哎呦”叫了一声，眉头紧皱，用力吸气，然后脸上做出来一副显疼的模样。
王有节一见布礼这样的反应，还以为自己刚才用力过大，伤着了布礼，突然间脸上就发红了起来。
呆立一旁一动不动，他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了。
眼前的这个大男人，竟然还会脸红？
简直就是一只稀有物种！
布礼使劲忍住。
-----，到最后还是没有摒牢，布礼看着王有节哈哈哈大笑起来。
王有节一脸不解和奇怪。
他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布礼，不知道她突然间为什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刚才还不是在生疼的吗？难道是又因为自己？
他又仔仔细细从上至下审视自己三遍，好像也没有能引起布礼这么大笑的地方。
这时候布礼不好意思再笑，想了想说道：“摘了这么多，我们先剥几只桔子尝尝味道？”
王有节尴尬地笑笑，往前走了几步，再去树上摘桔子。
布礼放下篮子，也从旁边树上摘下来一个桔子。
她剥开来尝了尝，很甜，略带一股酸味。不过总体来说味道不错，比起在市区买的在口感上要好很多。
王有节刚好拿了自己摘的桔子过来，看看布礼，又看看她手里的桔子，笑笑说：“你尝尝这个吧？”
布礼接过王有节递过来的桔子，和自己手中的桔子对比着看了看，说：“除了皮要稍微厚一些，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王有节只看着她笑，不说话。
等到剥开放一瓣进嘴里，布礼马上就觉出了和刚才自己桔子的区别：汁水更多，酸味更少，甜度更大，在口感上明显要不止高一个层次。
“确实要更好吃一些。”布礼点点头，连声说道，“那，---，你又是怎么区分出来的？”
“我老家到处都是橘子树。怎么分出来桔子好坏，还在我很小辰光就知道了的。”
布礼继续吃桔子，不动声色问：“听周姐说，你老家在湖州？”
“嗯。”
“湖州哪里？”布礼继续问。
“哦。在安吉。”
“安吉？好像和湖州还很远的呢？”
王有节桔子吃完，拍拍手，“是有很远。我们和杭州倒是要更近一些。”
想了想，王有节又说：“你没有去过安吉？领导人说金山银山的余村，你听说吗？”
“余村？呵呵，当然听说过的啊，听说那里现在风景很不错的？”
“我老家就在他们余村的旁边，再翻过一座竹山就是我们村了。”王有节笑了笑，说：“其实我们村和余村的风景相差不多，我觉得甚至还要更好一些的。”
布礼心里想，这人还真有意思，话说一半，竟然不知道继续往下说：不应该是顺口就邀请自己去他家乡游玩的吗？
见王有节说不再往下说，布礼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想到俩人还仅仅只是第三次见面，更谈不上有多少熟悉，于是张张嘴，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10.4
继续摘桔子。
王有节在树上正摘得起劲，只听得布礼突然间“哎呦”地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一看，布礼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头，蹲在地上，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王有节吃惊，赶紧从桔树上跳下来。
“怎么啦？”
原来时刚才布礼看见路边有芦花，想去拔下来。不想芦花的茎很坚硬，不容易折断，另外芦叶上有刺，所以一不小心，大拇指被芦花叶划出来一大道口子。
王有节拿过来布礼的手，只见如葱般白净细嫩的大拇指上，有殷红的鲜血不时流出来。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情节发生了。
王有节根本不多加考虑，直接就把布礼受伤的手指头含进嘴里，然后轻轻吮吸了好几下。
布礼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这几下吮吸，布礼脸上就有些呆不住。她耷拉着眼皮，不作声，很想把自己手指从王有节口里马上抽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王有节得这一吮，感觉上还是很舒服的，大拇指恍惚全然没有了刚才被芦叶划伤的感觉。
“先别动。”王有节彷佛知晓布礼的意图般，含含糊糊的说道。
布礼竟然听话，只好看着王有节，任由他行动了。
过一会儿，王有节把布礼得手指头从自己嘴里抽出来，说道：“血应该已经止住了。不过小心起见，你还是把手抬起来，高过自己的头再举一会儿比较好。”
布礼再一次听话，把手举过自己的头顶。
王有节这才想起来，应该再去看看划伤布礼手指的芦花。
在布礼的指引下，王有节走过去一看，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布礼非常不解：这么严肃的境况下，他为什么要笑？难道又要开始犯二？
王有节其实并不理解布礼这时候的心思，只是指着她说的“芦花”笑道：“哎呦，大小姐，这不是芦花，而是狄花。芦苇叶一般没有刺，而狄叶有的，晓得伐？”
对于狄花这种植物，布礼早前只是知道有这种植物而已，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实物。
只是根本没想到啊，王有节这样一个钢铁直男，竟然还会对女生有温柔的一面？布礼对王有节的好感不经意间加深一层。
10.5
不一会就摘了满满一筐。这回换王有节提筐，和布礼俩人往回走。
她们俩是第一个回来的。
王有节特意找农庄的老板讨回来两个创可贴，细心地给布礼包扎上。
布礼本来是不愿意再包扎的，因为这时候大拇指上伤口早已不出血，已经初步结痂了。
不过王有节的意思，还是以防万一，怕再有细菌感染。布礼想想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就同意王有节给自己包上了。
王有节包扎创可贴和一般人的方法不一样。
一般的做法，把创可贴外包装纸皮从中间撕开，再把两边的纸皮扒掉，然后抽出创可贴来直接贴在大拇指表面就可以了。
可王有节的做法显然不同。
他把创可贴先翻过来，不撕掉粘纸，再用剪刀把两侧边从中间位置剪开，这样创可贴的每一端就形成两个条条。当然了，他没有剪到中间的药棉。
然后是粘贴。王有节先把右侧上方的的条条向左上方粘贴，左侧上方的条条则向右上方粘贴，最后两个条条交叉粘在一起。右侧下方的条条向左下方粘贴，左侧下方的条条向右下方粘贴，然后交叉粘在一起。
布礼也很奇怪王有节的包扎方式。
王有节手上不停，笑着解释说：“因为你的伤口在关节处，而关节的位置需要经常活动，所以粘法就有讲究，中间要留出一段空白，这样才能使手指关节在活动的时候比较方便，创可贴也不会老掉开。”
贴完后，布礼试着活动几下大拇指，确实很方便，粘上创可贴后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布礼一再对王有节表示感谢。
她还开王有节的玩笑，问，这也是你在小辰光就学会的技艺？
王有节只呵呵笑，不作声。
不久，大部分人陆陆续续回来。
看到布礼受伤，首先都嘘寒问暖过来询问。
周姐老公黄先生说道：“这包装手法看上去很专业嘛，布礼你肯定弄不出来。那----，又是谁给你包扎的？”
布礼笑着不作声。
皮晓晓看向王有节，狐疑不定。她心里想：这样包扎确实很实用。不过，这么专业的手法，不会是出自眼前这个糙汉子的手法吧？！
都在胡乱猜想。
最后周姐笑笑，说：“还能有谁，肯定我们老大的啊。只有他们两个人先回来，这么明白的事情，我们还用得着猜的吗？”
很多人不相信。
黄先生看向王有节，说：“真是你？看不出来啊，你们做程序员的还会有这个医用包扎的本事？”
“不相信吗？”周姐看着自己老公，说道，“谁说我们程序员就只能和电脑打交道了。实际上，我们也是普通人，你们会的我们也全都会，好吧？”
说说笑笑，最后当然免不了各自摘回来的桔子比较一番。
比较来比较去，大家都觉得，还是王有节和布礼俩人摘回来的桔子，至少在卖相上要更胜一筹：一是桔子个头匀称，每一个桔子的大小都相差不多。二是成色，基本上全是橙红的颜色，个个滋润饱满。
纷纷要求王有节传授采摘桔子的经验。
王有节自然知道大家伙这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子，不过因此而得到大家的认可和赞扬，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他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诀窍，只不过是小时候见得的多了，就有了一些简单的经验而已。”
大家还是不放过王有节，让他说实话。
最后王有节没有办法，在竹筐里特意挑选出来两个桔子，一只手一个摊开在掌心，介绍道：“你们看看，这两只桔子从外表看，不管大小，外表颜色，还是成熟度都相差不多。”
“是的呀，这里面又讲究？”
王有节笑了笑，说：“可是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左手里的这只桔子就是要好吃一些的。”
有人当然不信。
于是王有节分别剥开两只桔子，当场让大家一一品尝，实验。
桔子一进嘴，好不好吃，高下立判。
这时候大家才相信了王有节的话，确实是他左手里的桔子味道要好上很多。
为什么？大家都看向王有节。
“我们老家的说法，原因就在这桔子的蒂上。”王有节把剥开的桔子皮反过来，笑道，“桔子分公母。成熟期的桔子，一般来说，在同样的条件下，母桔子汁水的味道要更好一些。”
还有这种说法？大家似乎还是一头雾水。
王有节重新挑选了两只桔子，继续介绍说，选桔子，我们首先要看剥桔子的地方，就是最底部。桔子尾部是否是一个圈，而不是一个点。一般是圈的，相对来说是比较甜的。另外，圈内有小突起的就是母的，这个样的就比较好吃。没有小突起的则是公的，先对味道就要差一些。
“其次，看看橘子蒂上的叶子，叶子越鲜活，也说明桔子越好。”
王有节继续说，所以我们在挑选橘子时，尽量要选外表光滑鲜亮、果皮薄的桔子，一般来说口感较好，且水分多。如果摸着硬且粗，皮较厚，则说明桔子的水分已流失。
大家还是不很理解，拿桔子一一比较实验。
王有节解释，说：“人有男女之分，动物有雌雄之别，‘水果分公母’，其实只是对水果外形的形象比喻，属于一种经验性的主观判断，你们也不要太当真。”
有俩人还不信，又挑选了几只桔子实验。结果一如王有节说的那样。
“还真是这样。”他们对王有节佩服地竖大拇指。
一行人又在这里的农庄吃了中午饭。
等这顿中午饭吃完，差不多三点半。打道回府。
汽车驶上高速路。
周姐放松下来，对坐在旁边副驾驶的布礼问道：“今朝玩得还可以吧？”
“今天很不错啊。我看下次还可以多找找这样的地方，一起好出来玩玩的。”布礼笑道。
“我觉得也很不错。”坐后面的皮晓晓也附和说。
周姐看看布礼，问：“我是说---？”
布礼还没有说话，皮晓晓先插话了：“这人不来事的。布姐你是做艺术的，我感觉他根本就和你不搭。”
“再说了，在介绍名字的时候，这人竟然说我是皮皮虾。你们说说，我和他今天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呢，有这样说话的吗？真是缺少教养。”
“皮皮虾这个说法也是蛮有意思的嘛？”周姐哈哈一笑，打圆场道，“小皮你要知道，我们做程序员的能联想到这样的笑话，并且能够完整表达出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好伐？
皮晓晓对王有节印象显然很不友好，嘟嘟嚷嚷说：“他一个外地人，有什么好显摆的？说这个那个，特别是竟然还说桔子分公母，你们也信？搞笑伐？”
布礼望着车窗外，不说话。
“还不是乡下人的那一套？”皮晓晓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后来吃饭的时候特意百度过了。在生物学界，水果根本不存在公母之说。你们都被那个乡下人给忽悠了。”
周姐看看布礼，又往后视镜里看看皮晓晓。
“实际上，桔子、苹果、梨等水果都属于雌雄同花的果树，果实由花器官发育而成，并无本质区别。之所以尾巴形状不同，是桔子在开花期受到气温影响，两者在口感上差别不大。桔子口感主要与光照、土壤肥料供应、树龄等有关系。”
布礼仍然望向车窗外，不响。
10.6
到市区，周姐和他老公打电话，让他先回去，自己和布礼，还有皮晓晓她们仨再说说话，晚上迟一些回去。
三人在布礼家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是她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坐下来，各自点了自己欢喜的咖啡或饮料。
不一会儿，话题全部就讲到了王有节身上。
其实，王有节可能还不知道的是，今天摘桔子的所谓集体活动，本来就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
“布礼，我这次可是全心全意帮着你的，晓得伐？”周姐坐布礼对面，直奔主题，“据我所知，我的这位领导，现如今正在被家里催婚的。”
“他也被催婚？资料上不是说他比我还要小的吗？”布礼这是再一次听周姐说王有节被家里催婚的事情。
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说：“男的在他这个年纪，没有结婚不是很正常的吗？”
皮晓晓给卡布奇诺里加糖，一边笑道：“是的呀，你们看看我们周围，上海男小娃结婚基本上都要在三十以后了吧？”
周姐端着苹果汁笑了笑，说道：“在他们乡下，王有节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小孩都好几岁了的啊。所以他被催婚，又有什么奇怪的喽？”
讲起来催婚，三人就都不响了。
喝过咖啡，布礼叹一口气，说，讲实话，我自己倒是还没特别在意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事也强求不得。只是我那可怜的老娘啊，人民广场的相亲角，这四年不管刮风下雨，成了双休雷打不动必然要去打卡的一个地方了。
周姐看着布礼，不响。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要和老娘顶几句嘴，只是到现在的话，我却是什么话也不再说了。”
停一会儿，布礼摆弄手里的勺子，接着说：“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相亲虽然讲形式上不太好接受，但是父母对我们儿女的好，这才是真正打动我，也是我现在特别在意的地方。”
皮晓晓放下咖啡杯，说：“不过，要是讲今天的那个王有节，布姐，我倒是建议你不要，也不能去考虑他的。”
布礼和周姐四只眼睛都看向皮晓晓。
皮晓晓迎着她俩不解的目光，想了想，说道：“三点。一他是外地人，还是外地的乡下人，素质上不来事的。二，这人太不会说话，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情趣，布姐你是学艺术出身，俩人这样很不搭调的啊？”
布礼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出神。
“还有一点呢？”周姐问。
皮晓晓看看布礼，小心翼翼地说道：“最后一点，以我对你母亲的了解，这桩事体就算是所有人都可能答应了，你母亲大人最终也不会答应的。”
皮晓晓讲完，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
气氛冷场。
还是周姐打破尴尬，问皮晓晓：“那个王有节的资料，你看过了吧？”
皮晓晓点点头，说：“大致看过，不过看不是很仔细。你们要知道，我对本地姑娘嫁外地人，一直持非常谨慎态度的。”
周姐从自己包里掏出来几张A4纸，上面是王有节的相关个人资料。虽然说相对简单了一些，但是也算是比较全面了，甚至连什么血型，个人性格分析等等都有。
“这是我找单位做HR的好朋友复制出来的。”周姐说道，“晓晓你可以再看看，上面连单位里每年一度组织的的体检报告都有的。”
皮晓晓接过去，真的翻阅起来。
“我这里要替王有节说几句公道话。布礼，可以吧？”周姐看向布礼。
布礼头抬起，慢慢地点了点，示意她往下说。
周姐想了想，整理一下思路，才说道：“我对刚才晓晓说的三点，讲讲我自己的看法吧。”
她说道，一，上海人嫁给外地人，现在来说应该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吧？我们大学同学里就有两对，而且都是在大学里就谈上了的，所以，这一点，其实本身已经就没有多少好议论了的。关键的一点，我们还是要抛开成见。实际上，外地人中的优秀男孩也有很多，他们又有什么不好了？
皮晓晓显然还想反驳，被坐在她旁边的布礼轻轻拉住了。
“第二，说IT男没有情趣，这里面你们可能是误解了。”
确实，一般人们对于IT男都会有以下这些形容：闷骚，淡定，冷静，不苟言笑，冷幽默，甚至不善表达，木讷，严肃，----，等等，这些形容词，其实我自己也确实听不少人讲起过的。
周姐喝一口果汁，特意强调说：“但是请你们相信，IT男情商实际上一点都不低，好不好！！！！”
布礼用勺子慢慢搅动咖啡。
“我本身也是做这一行的，所以我对他们还是相对比较了解的。”
周姐继续说，我自己认为，只能说，IT男的思维和常人可能略有不同而已。可能在他们的脑袋中，理性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什么事情都需要思考，测算一番，而且，因为平时经常面对电脑和手机这种相对简单的事物，所以，IT男一般来说不善交际。比方讲，主要表现在他们不主动，特别是感情上的事情，都是比较被动的。但是话说回来，即使被动，他们也是很有选择性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能不能举一个例子？”皮晓晓插话。
周姐笑了笑，说，比方讲，当一个IT男喜欢你的时候，他们一般会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来跟你交流，----
“什么方式？”
“当然是手机和电脑啊。”周姐笑道，因为在IT男他们的沟通方式中，社交软件的交流方式比真实面对面要容易掌控得多，而且他们会相对频繁地跟你聊天，并且聊天的内容还很生动有趣，尽显幽默感，还会带上那些丰富多彩的表情图片，甚至还会逗你开心，逗你笑。
她说：“要知道，一个IT男一般在线下是不会，也无法使出让一个喜欢的女生在自己面前被自己逗笑的情况的。所以，如果当一个IT男频繁找你聊天的时候，说明他已经被你俘获了，或者说至少他对你的好感度是较高的。晓得伐？”
“真是这样？”布礼问。
周姐哈哈大笑，说道：“晓得伐，对于IT男来讲，电脑和手机才是简单的，反而我们人类自己才是复杂的。”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黑，路灯光逐渐亮起来。
三人又要了一些蛋糕。
“哎----。”过很久，布礼叹一口气，对周姐说道，“他这人在性格上，我看其实也还可以。”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和接触了三回，相对要熟悉一些，所以和晓晓的体会可能不一样。虽然说他讲话有些直来直去，但是他心底显然不坏，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看到了我，我本身就是一个程序员，所以就比较容易接受他的一些缺点，好伐？”
周姐开玩笑，说道：“可是，有谁敢说自己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缺点的呢？”
布礼吃蛋糕，不作声。
皮晓晓说道：“布姐，你不要太着急，好好考虑考虑，还是继续看看再说吧？”
周姐笑笑，说：“在知乎上，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相亲最好在十次以内能找到对的那个人。否则，越相越难，不知道自己会在第几次结束。”
三人不作声，都吃蛋糕。
周姐决定趁热打铁，对布礼说：“要不你们俩先试着交往，往下走走看看？”
布礼点点头，像是下定决心，说道：“不过有两点，你们俩要替我保密。”
周姐和皮晓晓看向布礼，问：“你还有什么顾虑？”
“一是先不要和我家里人说。还有，你俩回家也不要和你们家里人说。才刚刚开始，不要搞得来人人皆知。晓得伐？”布礼低头说道。
“放心好了，这一点我们心里有数的，好伐？”
“另外一点，就是年龄的差距。我要比他大接近四岁，好像也是一道坎，不太好过去的。你们也先不要和他说。”
周姐和皮晓晓点头答应了，问：“你应该有他的微信了吧？”
见布礼点头，周姐看看手表，站起来说道：“家里小孩还要照顾，洗洗刷刷，明早上还要送去幼儿园，我就不陪你们，先走了。”
第十一章 同城，相见却难
11.1
对于布礼和周姐，皮晓晓她们三姐妹商量的最后结果，王有节自然一无所知。这时候，他和那个牙科的护士小姐，正谈的热乎着呢。
准确地说，应该是最近一个月俩人在微信上聊得非常热乎。
包括文字，还有图片和表情包。以至于到后来，因为来不及打字，语音更是发挥了最大的便利作用。
不过颇感遗憾的是，自从相亲的第一天在牙科诊所见过一面，之后俩人却再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
实际上在上海，像王有节他们这样谈恋爱的方式完全可以理解，在现实中其实也不鲜见。
很多时候，相恋的两个人，一个在城市的这一端，一个在城市的另一端，不要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半载，可能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一是距离。虽然说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俩人不管是单位对单位，还是宿舍对宿舍，或者是单位对宿舍，其实距离都不能算近。
要知道在大上海，甚至于一趟地铁，可能坐上一个钟头，可能还是在并不远的SH市区。
二是因为双方都要工作，很多时候在自己能支配的时间上，双方并不一定合拍，不容易协调一致。
当然，这其中主要还是与双方工作都很忙脱不开关系。另外，俩人不同的作息制度也是很大原因。往往是你有空闲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却正在单位加班。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样，所有这些困难却并没有妨碍王有节和护士小姐两颗还算年轻人心的交流。
在微信上聊天，是王有节最欢喜的方式，没有之一。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至少在某些方面，因为没有了面对面的尴尬，也许说起话来，特别是一些平时当面说不出口的话，这时候可能就少了很多顾虑，反而比较顺利和容易交流了。
不过话说回来，很多的话，在说了很多次以后，哪怕是再有意思的话题，也会逐渐没有了味道。
于是护士小姐决定，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俩人争取在元旦那天再见上一面。
王有节想了想，尽管他知道接下来工作上的事情很多，这个元旦是真的不可能有空，但他最后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挑选一个时间双方见面的要求。
从青浦摘桔子回来后，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就是布礼，开始和王有节的微信联系逐渐地多了起来。
胸桔园回来差不多一礼拜，布礼突然间发微信给王有节，说想请他吃一顿饭，原因是对王有节在桔园给她清洗和包扎伤口表示感谢。
王有节客气而又委婉地推辞掉了。
但是就这样，布礼的微信，从一开始的一个礼拜左右一次，每次两三条，到后来的逐渐三五天一次，每次四五条，以至于发展到现在不定时的出现，隔三岔五，总会有那么几次几条。
不过要说起布礼这些微信的内容，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东西，里面更多的仅仅是打一声招呼而已。
还有好几次，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只是发过来一些行业性的新闻，或者是一些关于职场，甚或是和IT相关的一些鸡汤文。
出于礼貌，王有节有时候也会简单的回复或者是问候上几句。
中间有两次，布礼还问了王有节一些电脑相关的问题。
这些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王有节都仔细地一一回答了，说的还很详细。有一次担心布礼这个文科生听不懂专业术语，王有节特意简单地画了一张草图给她发过去。
中间布礼又说起要请王有节吃饭的事情。
王有节仍然简单明确的拒绝了。其实，连续两次拒绝吃请，这也也不能说是他矫情，或者是清高，主要还是他真的没有时间。
这时候客户的整体解决方案已经全部通过，计划在元旦的那一天进行系统交割，这是公司的一件大事。对王有节的项目小组而言，这就是他们当前的中心工作。为了这项工作，于经理的说法，其他的所有一切，包括个人的感情，都要通通让路。
有好几个双休，王有节甚至都是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小床上度过周末的。不仅是他，项目小组里的其他人工作状态也都是如此。
所以接下来最后半个月的时间，对王有节他们项目组而言，其紧迫性可想而知。他自己连护士小姐的约会都退掉了，当然就更谈不上布礼相请的这顿饭了。
幸好有周姐可以作证，要不然布礼可能都不会相信，仅仅只是作为一家普通公司的基层员工，王有节他们竟然要辛劳工作到那样的程度。
11.2
元旦上午十点，于经理组织项目部和项目方进行最后一次召开协调会，讨论这一次网络割接方案的具体实施。
这次的会开了整整一天，主要讨论割接风险一旦出现，应该怎么应对？！
其实，早在此前十天的时间，于经理带领的技术团队就已经在作相应准备了，包括如何割接、怎么规避风险、如何消除对系统运行的影响，等等，并最终形成了喜喜hide方案。
上午的会上，主要解决的是系统数据的交割的事项。
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进一步解决系统数据迁移前后可能会产生的各种问题，以及应对之策，还有为完成旧系统的物理设备迁移做好准备。
项目公司汇首先报了前一向旧系统数据迁移情况说明，提出了一些在转移过程中目前存在的问题。然后与会人员针对这些存在的问题，进行具体分析讨论。
系统旧数据迁移，对于经理他们来说不算是特别困难的任务。
接下来双方讨论的，就是对于新系统割接后，可能再出现的数据方面的问题。
一番商量后，双方在于经理提出来的解决方案的基础上达成基本一致。
一是对于汇总数据迁移后可能存在差异的数据，于经理要求项目公司安排专人来进行抽样检查，并且分析和查找数据存在差异的原因。对系统数据库中前后不一致的，发现一宗，纠正一宗。
二是项目公司要进行数据比对，区别是技术问题与非技术问题。对于技术问题的差异数据，由于经理安排人手来负责解决；对于非技术问题的差异数据，由项目公司进行核对后，再双方在现场想办法来解决。
三是对存放的原系统进行物理设备迁移，并完成旧系统数据的全量备份。这样可以使迁移后原系统的网络结构不发生改变，能够保证系统的正常运行。
另外，等新系统正式运行后，双方都同时抓紧时间清理“缓存池”里的历史数据，尽量在十月底之前，完成历史数据的清理工作。
吃中午饭的短暂时间里，王有节找到正在吃盒饭的于经理，在临时测试房里向他汇报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
在最后一次模拟测试中，王有节最后还是发现，这次网络割接可能会出现部分用户无法访问系统的风险。
实际上，不仅使他，测试组的所有人员也都对王有节的这个看法表示同意和支持。
上午的会议王有节没有参加。
这次客户网络的割接，按照公司的安排，在项目协调和具体实施这一块的工作，决定由王有节负责。所以，在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项目方准备的这间临时工作间里，作各种各样临上线前的最后测试。
于经理很吃惊，紧盯着王有节。
王有节再一次阐述了自己面还有测试小组的发现和看法，然后从自己角度，提出来解决的办法。
于经理移开视线，看着前面雪白雪白的墙壁，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尽管风险可以预见，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对方案再做大的调整了。”过了很久，于经理想了想，说道，“因为双方公司早已经决定，1号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必须进行网络割接，2号，也就是明天，新系统一定要上线。”
王有节不响。
他知道，实际上不仅是这次新系统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上线，还一定要保证它的稳定运行。在四号，也就是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上午，这次新系统上线运行，作为自己和客户公司的一件大事，双方单位的高层，此时此刻，其实都已经在上海，就等着他们这边落定，然后举行开香槟的庆功大会了。
用安总和自己说过的话，就是无论如何，必须要保证项目万无一失，一定要实现开门红。
于经理盯着王有节，缓缓说道：“你应该也知道，看来这些风险，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边干边解决了。”
王有节低头不作声。
等于经理走开，周姐走过来安慰王有节，说：“现在才一点半，里计划上线的时间我们还有将近十个小时，还是可以做很多工作的。”
王有节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去把兄弟姐妹们都招呼过来吧。”
下午继续开会。
这次就轮到王有节在投影的大屏幕前来主讲了。他阐释的重点，放在了这次系统割接安全的角度上。
项目客户这家公司的IT业务覆盖信息系统开发，系统运维和信息服务。业务系统的开发，测试以及日常运维都实行了外包。
从结构图上看，这家公司现有的网络系统为二级架构，包括总部，以及底下的二十多个办事处。
王有节说，所以根据项目公司的实际情况，在进行系统割接的时候，这次对安全域规划着重做了一些结构上的划分：
域是本次安全域划分的第一层结构，划分的原则是业务行为。项目公司的安全域总体设计计划划分为4个域，分别是安全服务域，安全管理支撑域，安全接入域和安全互联域。子域是本次安全域划分的第二层结构，划分的原则是威胁的等级和类型，设计中又细分为7个区。
接着，王有节打开绘制成的相应网络拓扑图，一一进行讲解和详细说明。
除开物理线路，包括光纤和网线的准备等基础工作，他重点阐述和强调了两点：
一是安全域重点工作，包括对外服务区和安全互联域割接；核心/非核心业务服务区割接；开发/测试服务区割接；总部，办事处办公接入区割接，等等。
二是实施要求。相关各方明确自己的任务和相应的责任，进行人员分工，各司其职，各有其责；做好必要的切换准备工作；所有新增设备均为离线配置，割接时以作测试工作为主；预估切换时间；按时间顺序，指定详细的事实步骤和相应的检查程序。
最后，王有节特别强调了两个原则，一是要切实预估切换风险和后果，做好一切备份，并准备回退计划；二是和相关各业务部门充分和即时沟通。
11.3
吃晚饭的时候，测试的工作还没有停止。系统不仅上午发现的部分用户无法访问的一些BUG还没有全部清理完成，下午又接连发现了另外的一些风险。
不过，人是铁，饭是钢，再说了，晚上还要继续加班的呢，所以不管发生了怎样难以解决的事情，也不管现在有多忙碌，王有节还是催促大家及时吃饭。
利用吃饭的一点闲暇时光，见缝插针，王有节回了好几个人的微信。一般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朋戚友间的问候微信总是少不了的。
护士小姐也给王有节发过来节日祝贺。
她知道王有节这几天会很忙，主要还是想问他后天见面的时间能不能保证，她那边好向诊所请假。要知道，她们牙科诊所请假一次非常不易，所以她一定要预先向王有节正式确认。
王有节想了想，回过去说让她放心，争取工作在3号中午之前解决，下午，最迟晚上应该可以见上一面。
周姐走过来王有节身旁，一边吃盒饭，一边转发给他一条朋友圈的消息，说是布礼发给她的，让王有节也顺便看看。
“冬春交替，熬夜易猝死——白领熬夜加班成常态，冬春交替正是猝死高发期，医学博士提醒市民切勿疯狂熬夜。”
“冬春？”王有节看完微信，眼睛瞅向周姐。
“是的呀。今年立春早，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周姐笑着解释。
举起双手伸伸腰，王有节感叹说：“哎，时间过得快来兮，又是一年啊。”
“是的呀，老大你到上海这边也快有一年了吧。”旁边有人搭腔。
王有节笑笑，对周姐说：“不过，我们做IT行业的，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基本上是常有的事，至于熬通宵，时不时就会发生的。”
周姐接话：“今晚网络系统割接，估计要直接搞到明天上午去了。”
“明天只是说能挂上去，至于能不能挂好挂稳，还不一定的呢？”
王有节想了想，调侃说：“其实看了你刚才转发的小文章，我就想问一下单位，万一真要是猝死了，挂了，这算不算因公殉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