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昆仑之女 有一种女子,生而尊贵,她是公主,也是帝姬,她叫胡姬。 胡姬本是未来天下之主,而此时却被装在一个破旧的箩筐中。 当云空空背着箩筐,衣衫褴褛的回到昆仑之时,箩筐内的胡姬,已三岁。 …… 人常道,凡尘之上三千里,人世之滨七万里,便是昆仑,传言昆仑有仙,长命不陨。 也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远,云空空遵照掌门之意,下山办差,谁想一个来回居然用了三年之久。 想到此次差事,云空空更是苦不堪言。 师傅只说,孤煞星闪耀东方,命落胡家王朝,让他将孤煞星带回昆仑。 可却没告诉他,孤煞星居然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奶娃。 …… 胡帝统一天下,拥有一百诸侯国,年过半百,却只生一女,爱如掌上明珠。 谁料,国师夜观星象,发现此女命犯孤煞,并如实禀告胡帝。 国师有言:“天煞孤星命,注定一生孤独,凶星虽不对本人有影响,却对身边至亲呈极恶之势,且姻缘难就,除非命中有高人相助,才能将孤鸾寡宿的煞局破解……” 胡帝闻言,大怒,不信国师所言,并将其打入大牢,不日,国师离奇身死。 国师无为子人称“天下神算第一人”,死因不明,一时成为人们闲话家常中的疑案。 云空空正是听到百姓议论,才确定自己要找的孤煞星,便是胡帝独女,刚刚出生便被册封为王朝帝姬的胡姬。 胡帝有女,不甚欢喜,满月之际,大摆筵席,上百诸侯国纷纷朝贺,一时间,热闹非凡。 可就在这时,胡后重病不起,胡帝也突然头疼愈裂,胡帝胡后双双卧床,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 广招天下名医的告示贴满大街小巷。 云空空见机会来了,便乔装成神医,被召进皇宫。 “陛下和娘娘身体康健,并未患重疾。” 云空空一顿胡乱把脉之后,口中念念有词,且让一旁的大小官员目瞪口呆。 “没病?却如此痛苦,这是何故?” “只因,宫中有孤煞星降世,陛下和娘娘不过受到牵连,被孤煞气运连累。” 孤煞星…… 众臣子听到这三个字,一个个吓的闭口不言。 皇宫近日降生之人,唯小帝姬殿下一人,且国师还因此殒命,这孤煞星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言。 胡帝想起国师预言,此刻不得不信了几分。 “这孤煞之命,可有解法?” 云空空拿出师傅给的浮生宝塔。 浮生塔神光盈盈,不消半刻,便让胡帝的头疼之症,有所缓解。 “此塔为昆仑圣物,名浮生,可解孤煞之命,只需孤煞星远离凡尘,避世昆仑,假以时日不但能解孤煞气运,筑七级浮屠,浮生塔逐层开启,还能助天下兴盛。” 胡帝闻言,望着怀中稚女,不舍,满朝文武兼诸侯百国,纷纷劝谏。 胡帝不胜其烦,而胡后又危在旦夕,不得已,胡帝下令,指了数千强悍的人马做护卫,上百个嬷嬷宫女做使唤,还指了丞相高濂家的两位公子做陪伴,才放胡姬和云空空踏上路途。 …… 此去前行七万里,上行三千里,路途遥远,一行人浩浩荡荡。 第一日,胡姬初次远离家人,远离熟悉的皇宫,哭闹一整日,滴水不进,又着急又上火的管事嬷嬷,见只有自己和胡姬单独一处,便恶言吓唬胡姬。 谁知胡姬真不哭了,还喝了奶娘的母乳,只不过…… 半夜时分,露营的人发现掌事嬷嬷和一名护卫,双双死在草丛里,死时半裸衣衫,正在行那不轨之事,而他们身上各处,均有被野兽撕扯的痕迹。 …… 第二日,新任的掌事嬷嬷,乘着天气好,抱着胡姬出来晒太阳。却在无人之处,见胡姬胸前饰品奢华富贵,便起了歹心,将其偷走。 不料,一刻钟后,嬷嬷被发现已然断气,被一头从天而降的牛压死,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胡姬的项链。 云空空抱起胡姬,抬头看向露营地之上的悬崖,无语。 云空空第一次抱出生才几日的婴儿,极为不熟练,也十分别扭。 他将目光从悬崖收回,望向众嬷嬷和宫女。 “谁来抱?” 众人闻言,哗啦一下作鸟兽散。 只留下云空空和怀中的稚女,还有地上的一头牛尸和一头人尸。 连续两日,死了两个嬷嬷,整个队伍已经人心惶惶。 为了缓解气氛,安抚人心,云空空决定,犒赏众人。 他抱着胡姬,拉着宰相的两个儿子,高明朗和高凌霄,走到众人前。 说道:“这两日我们日夜兼程,今夜便休整一夜,今夜我们吃点好的……” 听到可以休息一夜,众人无不欢欣,又听说要吃点好的,更是向云空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那你们几个将人埋了,你们几个将那头死牛赶紧处理一下,放太久、死太久怕肉质会不鲜嫩。” 众人仰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犒赏。 “烤,烤,烤牛肉?” 掌事太监,有些结巴的问道。 云空空狐疑,在昆仑山,他常见农家牛死之后,都是烤来吃的,他已经馋了很久了,难道此处风俗不同,他又看了眼牛下的人尸。 不禁问道:“不烤牛,那……烤人?” 人肉?云空空皱了皱眉,昆仑山禁止吃人行为,没想到此地风俗如此。 众人听到这话,吓到腿软,没想到谪仙似得文弱公子,居然要吃人。 受了惊吓的众人,前所未有的听话,几人抬牛去处理,几人将那嬷嬷埋了,还有人不等云空空吩咐,已经开始捡柴生火。 云空空看着怀中的胡姬,高兴的说道:“有肉吃了!” …… 云空空吃肉,胡姬跟着喝汤。 跟着云空空有肉汤喝的胡姬,不再只满足人奶,按照云空空的说法,这小帝姬不得了,小小年纪隔三差五,便要打打牙祭。 而一侧的高氏兄弟,则像看白痴一般,看向云空空。才满月的婴孩,哪来的牙?! …… 高氏兄弟,为帝姬伴读,却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屁孩,至少在云空空眼中。 第2章 血泪归途 高氏兄弟,高明朗五岁,本是丞相高濂的长子,却因为高濂收养了高凌霄,而变成了相府的二公子。 高明朗性子清冷,总喜欢摆着一副冷脸,却十分喜欢比自己小的胡姬。总是找各种好玩的物事儿,逗的胡姬咯咯笑,也总爱抱胡姬。 而高凌霄,出生不详,是高濂的义子,比高明朗大一岁,活泼好动,热情可爱,他对任何人都好,唯独不喜胡姬,云空空从未见他与胡姬亲近。 有时候,就连云空空都纳闷,胡帝陛下疼爱帝姬,没想到千挑万选,却找来两个性格和态度完全对立的陪伴。 …… 云空空自昆仑出发,历时三个月,风雨兼程赶到胡家王朝。 本想回程带上小奶娃,慢些,最多五个月便能回昆仑,可谁想,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五个月时间,硬生生让云空空他们走成了三年。 而且,还是极为苦逼的血泪三年。 …… 他们自王朝出发三个月,所带人马死伤一小半,逃走一小半,仅剩一小半。 为何死伤? 因为胡姬要喝肉汤,一路山野不见人家,侍卫们只能不停打猎,遇到兔子山鸡算是幸运,遇到老虎蟒蛇,分分钟搭上几条性命。 为何逃走? 行了三月,不见昆仑的影子,而此时已经山高皇帝远,又有传言说,小帝姬孤煞命,会克死身边之人,种种因果,惜命的逃兵无数,而所带钱粮也慢慢被偷窃一空。 直到三个月之后的某天。 云空空抱着胡姬,两边站着高氏兄弟,看着眼前空落落的营地,泛起了无限哀愁。 “难道这孤煞星命,这般精准!?如今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而我们已经身无分文。” 云空空很失落,望着长胖了一圈的胡姬,摇了摇头。 “云师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云空空将怀中的胡姬,塞进明朗手中,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没关系,我不也是一个人从昆仑出来的?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回到昆仑。” “又,又,又……” 而此刻,胡姬张着小嘴,泪眼汪汪的看向云空空。三个月的胡姬,已经开始咿呀学语。 “就知道吃肉,没看见我们什么处境?” 凌霄生气的看向胡姬,将眼下的艰难全部归罪于她。 胡姬听得懂语气的善恶,张口便哭,那声音响彻整个树林。 云空空和明朗见状,斥责了凌霄,然后一个守着胡姬,另一个去打猎。 云空空还没走出几步,便见一头猛虎,踱着王者的步伐,直冲几人飞跃而来。 “快跑——” 三人顾不得太多,立刻在密林间狂奔起来。 他们跑过密林山头,又跑过浅水滩涂…… 没见老虎跟来,只听见远远的密林中,似乎有兽类嗷斗的声音。 “云师兄,你是昆仑的弟子,人常说,昆仑都是仙人,为何刚刚要逃跑?” 云空空摸了摸鼻子,看了看一路颠簸下,还能熟睡的胡姬,说道:“我一人脱险,足矣,可是带着你们……” 云空空看着三个小不点,又摇了摇头。 心中恨极了自家掌门,这么艰难危险的差事,居然只派他一人前来。 三人继续前行,才发现,已经迷失在偌大的山野。 …… 一年之后,号称人间边界的花边城,来了一位衣衫破旧的男子,那男子胡子头发一把抓,看不出年岁。 他背着一个简陋的竹筐,框中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婴,身后还跟着两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 与山林野兽相处一年,终于见到人类,云空空差点喜极而泣。 “神佑我昆仑,终于让我云空空,走出大山,找到花边城,呜呜!” 身后的明朗冷漠的走到他身前,说出来的话,瞬间让云空空如被雷击。 “云师兄,我们身无分文了!”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凌霄也走上前来,又补了一句。 “云师兄,我们无处寻奶了!” 背着箩筐的云空空,瞬间跌坐在地,天啊,地啊,一顿捶胸。 这山里虽荒凉,可野兽却多,这一年来,三人打猎采野果为生,倒也能果腹。 至于胡姬。 云空空本想让她断奶 ai,改吃肉。 “不行!” 谁知,两个小陪伴异口同声抵制自己。 “我娘说了,婴儿不到周岁,不可断奶 ai,否则永远养不大!” 云空空看着怀中的胡姬,她正撕扯着死命从云空空头上拽下来的青丝,要是她永远长不大……云空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听人说,小女孩越小,越要注意营养,不然以后长歪了,不但嫁不出去,都不会生宝宝……” 云空空和明朗,纷纷向凌霄投来“你牛”的眼神,并十分好奇的追问凌霄,到底长歪到何种程度,会嫁不出去,到何种程度,便不会生宝宝。 凌霄被二人问的脸红,他哪里清楚,只能含糊的回答:“大概是看胖瘦吧,越胖越好嫁人,越胖越好生养……” 凌霄说这话之时,底气不足,声音渐小。 却没想到云空空,猛拍大腿,一副了然的神情。 而明朗则瞅着胡姬,看到她果真是越胖越觉得可爱萌软,便也点了点头。 于是,满山野的兽类,特别是哺乳 u期的母兽,便遭了殃。 三人平时拌嘴,谁也不服谁,可却在“抢奶 ai”这件事情上,出奇的配合默契。 云空空追赶母兽,明朗和凌霄设置陷阱,三人配合得当,每每都能“抢奶 ai”成功。 以至于一年之后,山中兽类,就连猛虎、花豹等凶兽,见到云空空,都害怕的躲着走,只因云空空每每见到它们,都双眼放光,只盯着某处猛瞧,那直白的目光,就算再凶狠的兽类,也受不了啊。 三人执着于疯抢“兽奶 ai”,一年之内,不但将胡姬喂养的白白胖胖,还喂出胡姬一身的“兽性”。 胡姬一岁有余,除了说话不利索,走、跑、跳、攀、爬,甚至于下河摸鱼,上树捉鸟,简直无所不能,无不利索。 三人均欣慰,他们将胡姬养的不错。 直到—— 胡姬将开水灌进蚂蚁洞,看蚂蚁团灭;将蜻蜓搓成一团,看它多久展开;将长腿蜘蛛的一侧腿全拔掉,看它笨拙移动…… 第3章 花边城外 更有甚者,某日胡姬抓了十余只绿油油的青蛙,用竹管对着吹气,让它们一个个爆掉,看着满地红红绿绿,明朗恶心吐了,多日食不下咽,凌霄有生以来第一次起了一身鸡皮,数日难以平复,而云空空最惨,直接两眼一翻,不醒人世。 看着三人被自己整蛊,一岁有余的胡姬哈哈大笑,笑声兽性十足,响彻山林,就连窝里的猛虎都抖了几抖。 三人见状,再次聚首。 这一次,又极为默契。三人同时决定,要尽快走出山野,与人为伍,以饭为食,或许,胡姬还有的救。 于是,云空空用记忆寻路,所有脑回路每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勉强画出一张出山的草图。 凌霄也拿出从未示人的宝贝箱子,取出七星灯、桃木剑等物事儿,居然通过夜观星象,纠正了草图的方向,以及地标方位。 而明朗,他的优势便是饱读诗书的天才脑子,以及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绝艳惊才,最终,那张草图便在明朗手中,变成了一张真正的地图。 从那日开始,云空空再也不敢轻视两名小陪伴。 有了像模像样的地图,他们一路磕磕绊绊,又花了月余,终于,来到花边城。 花边城,边陲小城,热闹异常。 三人走在街上,东张西望,从东街看到西街,又从北巷逛到南巷。 直逛的三人头晕眼花、口水横流。只可惜囊肿羞涩,身无分文。 夜里,三人聚在城外破庙,熬了肉干汤,啃着仅有的几小块肉干,商量起大事。 “我们已经找到了花边城,便离昆仑不远了!” “不远了是多远?” “大概,七万里又三千里!” “这叫不远?” 明朗和凌霄瞪视着云空空,不敢置信。 “快马加鞭,才日行百里,那之前,云师兄到底是怎么来到胡家王朝的?三个月便从昆仑到了胡家王朝?” “我没走啊?我直接用飞的!” “什么?!” 明朗和凌霄,瞬间不淡定了,两人“呼”一下站直了身子,看怪物似得看着云空空。 “那,那,那你现在为何不飞?” “还有,你为什么不带着我们飞?” 云空空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昆仑最末等的弟子,飞行术修习的本就不好,而且,而且,你们凡人身子重,就是胡姬一个,我都带不起来!” 云空空说完,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低头玩手指,沉默不语。 他也恨啊!昆仑除了师父和他,还有九十六名弟子,上天遁地,个个本事了得,却偏偏派他出门办差,也不知是任务不要紧,还是师父太老,脑子不好使。 “哎……” 云空空哀叹一声,垂头丧气。 “那云师兄,除了飞,还会什么?” “我会的可多了,师傅说我笨拙,又说勤能补拙,我便日日比我那九十六个师兄起的早,睡得晚,如今,也算学有所成。” “那云师兄到底会些啥?” 云空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比如劈柴,做饭,洗衣服,缝缝补补……这些事情,我都做的极好,不光师兄们,师傅也常常夸我。” 原本聚精会神等着听的明朗和凌霄,一下子蔫了。 “你们干嘛这副表情,除了这些,师傅教我的飞行术、控水术、驭火术、玄针术,我也学的极好。” 云空空自豪的说完,明朗和凌霄两眼放光,可随即一想,还是不对。 “可,我们相处一年有余,师兄从未在我等面前展示一二,为何?” “这可是昆仑绝技,临行前,师傅再三叮嘱,不可对人炫耀。” 云空空神秘兮兮的说完,还向四周探查了一番。 明朗和凌霄再次对视点头。 明朗说道:“那云师兄想不想回昆仑?” “废话,当然想,做梦都想!” “哎,可惜我们身无分文,过了今夜,明日便要挨饿受冻,搞不好还会命丧于此,呜呼哀哉,天可怜见,就算有办法活,有捷径走,却只有死路一条。” 凌霄这话颠三倒四,听得云空空一头雾水。 “什么办法?什么捷径?” “师兄,我们不会告诉你,我们已经叫你一声师兄了,那你的师傅,也便是我们的师傅,我们怎么能违背师傅的话。” “是啊,云师兄,就让我们三个和胡姬,饿死冻死,也算成全了师傅的嘱托!”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云空空生气,站了起来。 “师兄要听?” “要听!” “果真要听?” “果真!” “那好!办法是这样的……” 明朗和凌霄对着云空空一阵耳语。 “哦……哦……哦……,原来这样就可以赚到钱了……” 云空空点了半天头,突然回过神来,说道:“不行不行!师傅会生气的!” “可是,师兄,师傅只说不要炫耀,我们这样做,根本不是炫耀!” “如今我们都快饿死了,师兄这么做,救了所有人,还完成了任务,相信师傅会理解你的。” 明朗和凌霄,四目闪着泪花,期待的看向云空空。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般说了,那我明日就试试看!” 云空空想了良久,终于应下了,明朗和凌霄对视一眼,眼中早就没有泪花,只有得逞的精光。 “既然如此,那云师兄就和胡姬殿下,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两人说完,活动活动腰身,便躺到另一侧干草中睡去了。 留下云空空,一脸的歉意的默念,师傅对不对,师傅对不住。 …… 第二日,花边城某处大街,水泄不通。 人群熙熙攘攘,都围在一处,看稀罕玩意儿。 只见地上摆着一个破碗,碗中的水,无火而沸,众人皆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惊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更神奇的还在后面,想要看,三个铜板!” 众人好奇,纷纷扔出铜板, 明朗赶紧抱起胡姬的箩筐,铜钱如下雨般,纷纷落入。 “钱钱,肉肉,钱钱,肉肉……” 出门前,明朗给胡姬普及了铜板和饭食的关系,涉及吃食,胡姬一向领悟力超强,如今,胡姬见到这么多的铜板,喜得直作揖。 紧接着,云空空摆好干柴,凭空一点,“嗖”那火苗就窜了上来。 众人被唬的一愣一愣,因为谁也没见过这等绝技,纷纷将铜板儿再次投进箩筐。 不到半日功夫,赚了半框铜板,一把碎银。 三人喜不自胜,不但大鱼大肉饱餐一顿,还给胡姬换了身全新的粗布衣裙。 如此三日,盘缠凑足。 可就在第三天收工之时,三人发现,胡姬不见了。 第4章 花城少主 胡姬丢了,三人快疯了。 分头在东、西、南三街寻找,在北街汇合。 “没找到!倒是听人说,有个小姑娘差点被马车撞了。” “可我听说的是,有个锦衣的小公子和一个粗布小姑娘同乘一辆华丽马车。” 明朗和凌霄说完,统统看向云空空。 “我,我,我听说,确实有个粗布小姑娘,一直跟着辆华丽的马车!” 三人无语,这是什么结果。 “难道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走过东、西、南三条街道都没停?” 云空空有些疑惑的自语。 “还有,刚刚两岁的胡姬能跟着马车跑过三条街?” 凌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再去打听,今日是不是有人游街?是什么人?家住何方?” 明朗不愧是生活在王朝的丞相之子,瞬间寻到了线索。 三人又分别去打听,很快汇聚北街,来到一处巍峨的府邸前,那大门之上,写着“城主府”三个大字。 三人求见少城主,因衣衫褴褛,被守门护卫拦住,急的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 城主府,少城主花雨时的荷风轩。 一张长桌两端,一端坐着狼吞虎咽的胡姬,一端是坐着轮椅慢条斯理的花雨时。 胡姬胃口大,吃完眼前的,便盯着远处的。 花雨时浅笑,示意婢女帮胡姬布菜。 花雨时的贴身婢女小怜,自幼便跟着花雨时,与他年纪相仿,七八岁左右,此刻十分嫌弃的看着胡姬,说道:“少主,您从哪里捡来这么脏兮兮的乞儿,奴婢可不伺候!” “怜儿,不得无礼!既然来到城主府,便是客人,等找到她的家人,我自会将她送回去。” 花雨时一贯的好脾气,见小怜不动,便转动轮椅,亲自上前,帮胡姬布菜。 “哥哥,帅!……亲” 一张完美的俊脸,瞬间靠近,胡姬感觉自己的小胸脯突突多跳了两下。 趁花雨时不注意,胡姬嘟起油乎乎的小嘴,便在花雨时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油渍。 花雨时愣了一下,看到胡姬一双晶莹剔透的琉璃眸子,以及两处深深的酒窝,还有红扑扑的白胖脸蛋,有气也瞬间消散了。 “少主,你看看她,太没教养了。” 气急败坏的小怜,跺着脚,指着胡姬,碍于花雨时,有气不能撒。 “无碍,不过是个孩子。” 花雨时转身,胡姬才收起可爱卖萌的一面,傲娇而犀利的仰起脸,瞅了眼怜儿。 怜儿怔愣,觉得自己看错了,但刚刚…… 一想到眼前的小屁孩,展露出这般“成熟”和“复杂”的表情,怜儿浑身一个哆嗦,转身便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城主夫人,万万不能让这孩子留在城主府。 …… 城主府后门墙外,云空空一个飞身,便跃了进去,然后又抛出一段绳子,明朗和凌霄,便顺着绳子偷摸儿的进了城主府。 谁知,等他两刚刚落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便朝这边而来。 明朗看着云空空,做了个劈手的动作。 云空空一脸茫然,之后又快速摇头,杀人?他可不敢! 明朗知道云空空误会了,只好以口型告知:晕,晕,打,晕! 两人还在磨叽,却听见“噗通”一声,凌霄已经将人打晕,并使劲往隐蔽处拖行。 两人暗忖,凌霄好暴力!赶紧过去帮忙。 …… 小怜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半躺在假山洞中,正要呼救,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片冰凉,似乎还有液体留下。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你别乱叫,我问你,今日府里可有来小女孩?大概这么高,两岁左右,她在哪里?” “小女孩?你说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小乞丐?居然说王朝的帝姬是小乞丐!明朗怒,将云空空用水化成的冰刀用力捅了捅。 “你说,谁是乞丐?” 小怜害怕,可眼珠子转转,便见这三人全身都破破烂烂,比那小姑娘一身粗布还不如,他们不是乞丐是什么?! “明朗,找胡姬要紧!快说,胡姬在哪?” “胡姬?那个小姑娘在少主院中,如果你们要带走她,我,我可以帮你们。” 三人将信将疑放开了小怜,由她带路,潜入荷风轩。 小怜巴不得胡姬早点被送走,既然有人来找,又不用惊动夫人,自然十分开心。 屋内,胡姬吃完,见花雨时不再动筷子,便小心翼翼的将一只烧鸡,一点点挪到跟前,正准备偷塞进衣领。 “你,不能再吃了!要是撑坏了如何是好?” 胡姬油乎乎的手顿了顿,头一歪,直愣愣看向窗外。 花雨时好奇,窗外有什么!? 便也歪头瞅向窗外,就在这个当口,一只硕大的烧鸡,被胡姬迅速撕碎,死命摁进了衣服内,本就吃的圆鼓鼓的小人,更显臃肿。 等胡姬藏好吃食,再看向花雨时,却见他望着窗外,一脸震惊和呆愣。 胡姬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外边。 此刻,门外站着三个人,衣衫褴褛,满脸脏污,六目圆瞪,怒气冲冲,他们穿着破烂,可这通身无所畏惧的气势,让人心惊。 胡姬看到三人眼中怒火,立马一脸委屈,两眼泪汪汪。 “死胡姬,还不快过来!”凌霄生气的吼道。 胡姬有些胆颤,但也不得不从高高的椅背上滑下,快速躲在云空空身后。 “哎!找到就好了,她还小,别吓坏了。” 云空空赶紧抱起失而复得的胡姬,将她掩藏在怀中,躲过明朗和凌霄凶神恶煞的目光教育。 胡姬抱紧云空空,偷亲了一口他满是胡子的脸。 她就知道,空空最好了,无论她闯了什么祸事,空空都会原谅他。 花雨时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知道这便是胡姬的家人。 他也为胡姬高兴,只是有一点不爽,胡姬虽然人小,却见谁都亲,云空空脸上的油渍,此刻在他眼中分外刺目。 “哦,这位便是花边城少主大人吧?我们是胡姬的师兄,胡姬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代她谢谢您!” “无碍,不过……” “不过什么?” 云空空一听到“不过”两个字,瞬间将胡姬往身后藏了藏。 第5章 兽兽不亲 花雨时苦笑,继续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望三位师兄能好好教导胡姬!” “少主,您多虑了,胡姬,不过是个孩子!” 不是何时,小怜从云空空三人身后,突然蹦了出来,一脸盈盈笑意,看向花雨时。 “咳咳咳……” 花雨时语塞,这不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谢谢你啊,小怜姑娘,刚刚不知道姑娘你身明大义,多有得罪,如今找到胡姬了,我们便告辞了。” 花雨时终于明白,胡姬的家人为何来的如此之快,不禁冷脸看了一眼小怜。 “却不知,三位哪里人士,又要往哪里去?” “我们昆……” 明朗快速拉住嘴快的云空空,笑着说道:“我们随师傅游历四方,居无定所,如今和师傅走散了,便要去寻!” 既无来处,也无去处,明朗心思缜密,说话果然滴水不漏。 花雨时明了,低头看了眼身下的轮椅,又一次苦笑。 “我多有不便,还真羡慕你们可以四处闯荡,看尽人间风景。” 三人早就注意到花雨时的轮椅,只是没想到,这般俊朗的少年郎,花边城尊贵的少城主,居然是个残疾。 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既然三位去意已决,那我也不强留,来人,准备银钱和干粮,我送送你们。” 感受到花雨时的好意,三人已经十分感激,哪里还能让一个身子不便之人相送,三人很快阻止,拿好行礼,背起胡姬,便起身告退。 花雨时看着他们走出城主府大门,在院中停留,不愿回屋。 身后,一浓妆美妇人,抹掉眼角的湿润,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走出墙角。 “雨儿!” “娘亲安好!” “你还在怪娘亲吗?” 那美妇人便是城主夫人叶倾城,她蹲低身子,抚上花雨时的双膝,神色黯然。 “孩儿不敢!” 花雨时淡漠的答道,扭头不想看叶倾城。 “如果,如果你想要玩伴,娘亲便给你选几个,就从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小姐、公子中选,这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我的儿子……” 叶倾城一想起刚刚花雨时脸上真心的笑意,十分激动。 “不需要。” 可谁知,花雨时却直接冷漠拒绝,转身示意小怜,推着轮椅回了自己的院子。 留下叶倾城,紧紧按着快要窒息的胸口,无语垂泪。 …… 花边城外。 明朗和凌霄共乘一骑,云空空背着箩筐里的胡姬,单乘一骑。 一日时间,四人离开花边城,已有百里。 “我怎么觉得,胡姬一日不见,沉了不少。” 云空空按揉着酸疼的肩膀,将背上的箩筐轻轻放在一处湖边。 三人看着一日熟睡的胡姬,面面相觑。 “胡姬不会生病了吧?” 明朗摸摸她的额头,发现不烧。 “她这叫一顿吃饱,三天不饿,一天睡足,三日不休。” 正说着,胡姬伸着懒腰,看似要醒,却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长眠。 三人纷纷摇头,看来凌霄说的没错,胡姬果然好吃好睡,或者说,这是两岁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三人见胡姬睡的香甜,便纷纷跳下清澈的湖水,沐浴清洗。 洗着洗着,三人只觉得背上灼热。 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清醒的胡姬,正直勾勾盯着三人的身体,目光说不出的……锐利、好奇。 “噗通”三人赶紧沉入水中,挡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胡姬啊,不可随意看男子洗澡,男女授受不亲!” “空空,什么是兽兽不亲?” 云空空脚下一滑,将头埋进水中。 “朗朗,兽兽是什么?能吃吗?” 明朗不自觉捂紧下身,也慢慢向下沉去。 凌霄见状,正准备有样学样,也沉进水中,却听到一句让他极为光火的话。 “哎,你就算了,不过是个孩子!估计你也不懂!” 胡姬一派老成的模样,摇头转身,叹息不止,一副嫌弃的表情。 凌霄气恼,也顾不得羞涩和难堪,瞬间站直了身子,看着胡姬的小小背影,怒喝:“你给我回来,臭胡姬,死胡姬!” 明朗和云空空探出头来,一脸惊诧,看向持枪而立的某人。 …… 等三人终于洗完澡,扭扭捏捏来到胡姬身边。 便看见胡姬已经摆好了“餐布”和“餐具”,一张油腻的废衣物,上面摆着四张脸面大的树叶,每张叶子上还有两只树棍。 胡姬数了数叶子,一二三四,又数了数人头,一二三四。 三人疑惑,这是要聚餐?! 他们在山野茹毛饮血,都是直接撕扯来吃,都快忘记了人类吃饭的程序。 胡姬诡笑,从领口逃出一只肥大的鸡屁股,环视一圈,放在了凌霄跟前。 有快速从袖子里逃出两只鸡腿,分别放在云空空和明朗眼前,激动的两人热泪盈眶。 然后又从衣服肚子里,掏出一整块鸡身子和一对鸡翅,乐滋滋啃了起来。 “为什么我是鸡屁股,我要鸡翅?” 凌霄觉得不公,伸手去抢! “告诉我什么是兽兽不亲?我便给你!” 胡姬此话一出,云空空和明朗,立刻用眼神瞪视凌霄。 凌霄不能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默默低头啃鸡屁股。 胡姬心中感慨,“兽兽”一定有秘密,而且是他们三个都知道,却要瞒着自己的秘密,她一定要将“兽兽”的秘密挖掘出来。 四人吃完烧鸡,无比畅快,便决定夜晚,就此扎营。 …… 天上的星无比明亮,林中的夜鸟兽呜咽,地上的火堆忽明忽暗。 赶了一天的路,明朗和凌霄睡的极沉,云空空抱着胡姬,鼾声轻响。 只有胡姬一人两眼望天,睡不着。 白天睡太多了?还是吃的太少了?嗜睡的胡姬居然怎么也睡不着。 都不是!胡姬心中“兽兽”两个字盘旋不停,让她好奇又纠结。 于是,胡姬偷偷起身,轻手轻脚,离开了营地,她一定要找到几只“兽兽”,看个明白,解除心中的疑问。 清晨时分,篝火已然成了炭灰,风起将黑灰吹的四处都是。 云空空打了个哈欠,感觉这一夜睡的极好。 他习惯性伸手,想去摸摸胡姬的睡颜,可却落了空,吓的云空空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才发现胡姬又不见了。 第6章 兽王虎女 “胡姬,胡姬……” 云空空的叫喊声,吵醒了明朗和凌霄。 “什么?胡姬不见了。” “该不是我们睡得死,被野兽叼走了?” “滚你的,野兽把你叼走,也不会把胡姬叼走,你不要忘了,她可是山里群兽喂养大的。” 明朗和凌霄吵嘴,云空空干着急。 …… 山林深处某处洞穴。 胡姬挪了挪身子,第八十八次尝试,想从洞口逃走,可还是被叼了回来。 看着母虎又一次俯了身来,虎眼露出宠溺,胡姬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自幼喝兽 ai长大没错,可不代表自己现在还要喝。 浓浓的 ai腥味,呛的胡姬直皱眉头。 她好想狠狠咬一口,却怕母虎发现她不是小老虎,一口将她吞了。 胡姬认栽,又喝了几口虎 ai,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暗自倒霉,不过想出来观察一下,谁想到却碰到一头寻食的白色母虎。 公虎追着一只母虎,而母虎则追她,两虎一人,半夜在山林赛跑。 最终母虎追上胡姬,原想会被一口吞掉,谁知母虎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并未吃她,而是将她叼到了山洞,并和三只小虎崽子扔在了一起。 而公虎,则在洞外盘旋,嗷叫了半夜。 胡姬想跑,怕外面的公虎,不跑,却喝了一肚子虎 ai。 直到天明,母虎应该是觉得自己喂饱了每一个“小老虎”,才将胡姬仍在一旁。 胡姬正挪啊挪,挪啊挪,好不容易,趁母虎打盹,挪到了洞口,谁想,满脸凶煞的公虎,踱着王者的步伐,将胡姬堵了个正着。 胡姬吓的后退,抵到石壁,紧闭双眼,无处可逃,心中却十分不舍,她还没将“兽兽不亲”搞清楚呢,就这般死了太不划算,呜呜。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胡姬却听见一声畅快的兽吼。 等她再睁开双眼,眼前哪里还有公虎,她猛然回头,却看到公虎已然爬在母虎身上,不断舔着母虎的雪亮的皮毛。 胡姬第一反应就是“兽兽不亲”,或者说“兽兽能亲”。 胡姬想逃,刚到洞外,可想起这“兽兽”之事,太难遇见,自己寻了一夜,也才见着,于是便趴在洞口观察起来。 …… 胡姬看“兽兽”看的开心,却苦了云空空等三人,为避免迷路,三人一起寻找胡姬,直到看到某个山洞外,趴着的小身影,还不停耸动肩膀。 三人疑惑,也跟着趴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云空空立马暴跳如雷,一个蹦子起身,准备大声呵斥胡姬。 却被明朗一手堵住了嘴巴,而凌霄则毫不客气的拎起胡姬,四人逃似得,远离这种少儿不宜的场景。 一回到营地,凌霄将胡姬狠狠惯倒在地。 “说,半夜三更,你跑出去,就为了看那啥……” 凌霄啥了半天,没啥出个所以然,想起刚刚的场景,自己都觉得满脸发烫。可胡姬居然看得乐此不疲,他仰天长啸,看来他们真的将胡姬养歪了。 “……”云空空气急败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向老天爷跪地磕头:“师傅,徒弟不孝,没能管好胡姬,老天爷,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要长鸡眼,就冲我来吧,呜呜……” 明朗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好一会才看向胡姬。 “胡姬殿下,您可知自己的身份?” 胡姬迷茫的看向明朗,道:“知道,知道,朗朗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是帝姬,天下的帝姬,可是,朗朗,天下是什么?帝姬又是什么?” 明朗长舒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天下便是胡家王朝,包括城市宫殿、山川河流、人间万物,你所看到的,都是天下的一部分;而帝姬,便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你明白吗?” 胡姬听完似懂非懂,反问道:“那就是说,朗朗是帝姬的?空空也是帝姬的?” 明朗再长舒一口气,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里的湖,树上的鸟,都是你的!” 这么说,胡姬似乎明白了,她兴高采烈,举起小手欢呼。 “哈哈,呵呵,朗朗还是你好,你说的都对,我相信你……”高明朗听完,脸上浮现笑意。 “照朗朗这么说,那大白虎也是胡姬的,它喂了胡姬一夜的虎奶,胡姬早就把它当自己人了……”胡姬说完,一脸乖巧的看向高明朗。 “嗯,孺子可教,我们胡姬殿下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不错,不错!” 高明朗觉得胡姬总算有些人性了,不禁摸了摸她油光顺滑的头发。 “可是相比喝奶,胡姬更喜欢看它们兽兽可亲……” 兽兽可亲?还喜欢看? 三人又想起刚刚的激烈画面,高明朗欣慰的笑意瞬间龟裂在脸上,高凌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而云空空则长跪不起! 良久。 还是高明朗先开口。 “胡姬啊?” “嗯?” “你可知兽兽可亲这种事情,属于……非常私密的事,就算是帝姬也不能随便看,可懂?” “懂!” 胡姬的一个“懂”,说的干脆利索,让三人怔愣了片刻。 “真懂了?” “是啊,不能随便看,那只能偷偷看了,这很难懂吗?” 好不容易才打起点儿精神的三人,瞬间败北,一蹶不振,为什么才两岁大的帝姬,嗜好这般奇葩呢!? “你,你,你简直是个……不要脸的帝姬!”高凌霄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嗓子。 高明朗望了眼高凌霄,只见他恶狠狠的望着胡姬,一脸不屑。明朗暗忖,也不知自己的义兄到底经历了什么?这般讨厌小胡姬。 自从父亲将他带回相府,他便不吃不喝,一心寻死,就连丞相让他做了相府长子,自己的义兄,他都不屑一顾。 要不是自己用一杯参汤谎称毒药,让他喝下,估计现在,他早就饿死了。 可后来,父亲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又有了活着的意志。 只不过眼中没了垂死的空洞,却多了几分灼人的恨意,特别是他初见胡姬时,那种恨意毫不掩饰。 这一路上,两年的相处,凌霄眼中的恨意早已被偶尔的关心取代,可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每每都会凶胡姬,总与她过不去。 因为凌霄的怒吼,胡姬眼中快速蓄满了泪花。 第7章 守株待兔 “朗朗,朗朗……” 胡姬娇软的声音打断了明朗的思绪,他顺势抱住扑进自己怀中的软萌女孩,心中某处也被撞击了一下。 “好了,好了,胡姬乖……凌霄你不要恼她了,她不过是个孩子。” 凌霄无语,转身默默走开。 “兽兽可亲,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帝姬、天下,我也明白了,你刚刚不是说过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胡姬我的?” “胡姬殿下聪明,就是这个道理。” “那两只白虎,也是胡姬的,胡姬不过看看他们,又有何不可?” “呃……” 明朗语塞,思索一番,又解释道:“圣人云:非礼勿视!你说的兽兽可亲什么的,其实是一种极为无礼之事,上不得台面,被人所诟病,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总之,不是好事,是一件天大的坏事,所以,作为帝姬,你自己不能做坏事,也不能看别人做,哦,不,看别的兽兽做坏事!嗯……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胡姬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胡姬是天下的帝姬,不能做坏事,胡姬明白了。” 明朗见胡姬似乎懂了几分,高兴的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胡姬终于在高明朗的宠溺中,显得高兴起来。 “那帝姬能不能要朗朗,要空空,能不能不要凌霄?” 胡姬突然冒出这一句,让本就气恼的凌霄,再一次恶狠狠的看了过来。 胡姬看到凌霄,好不容易破涕为笑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谁稀罕你要!我是我自己的,永远都是!” 凌霄冷眼,转身走远了,似乎极为不屑与她为伍,好像刚刚着急满树林找人的没有自己似的。 “朗朗骗人!你刚刚还说天下都是我的,都可以由我决定。” 胡姬望着高凌霄远去的背影,将肥嘟嘟的小嘴瞬间撅了起来,她生气了,主要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不要高凌霄,可高凌霄不能不要她。 “我高明朗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欺骗胡姬,现在不骗你,等你长大了也不会骗你。可凌霄他就是这个性子!他刚刚还漫山遍野的着急找你呢!” “果真?” “果真!” “高凌霄你记住,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能不要本帝姬,哼!” 高明朗和云空空,齐齐擦汗,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帝姬的一种霸气?! 高明朗还记得,临行之前,胡帝陛下曾亲自嘱咐自己,不但要好好陪伴帝姬,还要督促胡帝派出的各种帝师和教引嬷嬷,好好教育帝姬。 只可惜,还没等出人界,几十人的教育团队就逃了个精光,而一路上教引帝姬的任务,完全落在了自己一人身上。 而丞相高濂也嘱咐自己,作为未来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自己还要万事顺着胡姬。 感受着怀中的软萌,高明朗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呐! …… 自从“兽兽”事件之后,四人重新出发,前往昆仑,一路再也没发现胡姬有任何过分异常。 当然,她正常的时候,除了吃便是睡,要不就是迫害迫害小动物。 不过因为胡姬曾被白虎当做虎崽,身上有虎王的气息,任是各种猛兽见了,都退避三舍,搞得各种小动物见到胡姬不是原地打颤,就是远远躲着,胡姬也渐渐对迫害小动物没了兴趣。 众人欣慰的同时,又开始犯愁,因为打猎已经成了天大的难题。 就算他们从花边城所带的行囊丰厚,可也架不住这遥远的七万又三千里路途。 吃了一个月青草野果,就连原本胖乎乎的胡姬都瘦了一圈,而云空空等三人,则更加精瘦, 且面有菜色。 “肉肉,肉肉,胡姬要吃肉肉,哇……” 望着三张绿油油的菜色脸,胡姬终于忍不住大声哭闹起来。 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后,高明朗和高凌霄齐齐将目光,聚焦在云空空身上。 “我不去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一个月我都在试,可是一只鸡毛都抓不到,也不知是何故?” “哇哇……本帝姬就要吃肉,野鸡、野兔、野猪,快出来!” 胡姬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并向着整个山野,放开了嗓子大力的嚎着。 “可这里就属你最厉害,你都抓不到,我们两个……” 高明朗说着说着,突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指着其他几人身后,“这,这……”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鬼啊?! 其他人一转身,也惊呆了。 只见从几人身后的灌木丛中,哆哆嗦嗦走出一只兔子来,那兔子十分恐惧的看了三人一眼,更确切的说,是看了一眼云空空怀中的胡姬,猛的一个加速,直接撞在眼前的一棵大树上,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 “嗯……有肉吃了。” 胡姬操着清脆的声音,吸拉着口水,赶忙提醒三个目瞪口呆的男子。 回过神来的高明朗,激动的说道:“以前只从树上看过守株待兔,没想到今日有幸撞见。” 高凌霄也瞪着眼睛说道:“确实,幸哉!福哉?” 云空空则扬起菜色的脸,满意的说道:“我们今日可以饱餐一顿了。” …… 等一只活生生的兔子,变成烤兔,变成几人的腹中餐,众人才开始纠结和探索,为何好端端的兔子会自杀? 为什么呢? “难道这是一只自虐的兔子?”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看未必。” “或许,兔子大发慈悲,看我们快饿死了,所以……” “切,怎么可能?要是说它的脑子不会急转弯,所以撞树,我倒是相信。” …… 胡姬看三人争执,直言不讳道:“朗朗,你以为兔子是你吗?它可没你聪明。” 三人这才将目光聚焦到胡姬身上,想起刚刚那兔子看向胡姬的眼神,那生无可恋而又惧怕的小表情。 难道…… “胡姬啊?不如你再吼一声试试?!” “吼什么?” “就刚刚你吼的那句?” “哦,本帝姬就要吃肉!” 山野里静悄悄,灌木丛中没有任何动静,胡姬瞪着眼睛看向紧张的三人。 “再来,下一句,野猪出来……那句!大声点!” “野猪,出来!” 第8章 做人大肚 “野猪,出来!” 吃饱饱的胡姬,有的是力气,这一句吼的震山响,就算具有强大内力的云空空也自叹不如。 随后,众人只觉得脚下开始震动,且这种震动越来越剧烈。 “这是……” “不好,快上树!” 果不其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野猪,都冲着他们的方向,撒开蹄子狂奔了过来。 由于速度太快,最前面的几头野猪惨烈的撞击成一团,死的死,伤的伤,更要命的是后来者居上,不到一刻功夫,树下堆了一座野猪山。 “果然……”蹲在树上的高明朗一副了然的说道。 “果然什么啊?你为什么不让胡姬吼兔子野鸡什么的,现在咱们怎么办?” 云空空感受着大树的猛烈晃动,再看看树下猛烈撞击的大野猪,心里着急。 “我们有胡姬啊……”而高凌霄则向看宝似得,直勾勾的看着胡姬。 胡姬将自己咬了一半的兔屁股藏了起来,警备道:“你要干嘛?” “胡姬,想不想吃烤猪?!” 胡姬掂了掂手中的兔子屁股,然后满脸笑意的说道:“想!” “那你就再吼一声,让这些猪回去吧!” “哦……”胡姬有些半信半疑,扯着嗓子又吼了一声:“野猪,滚!” 这一声吼,胡姬的脑海中都是香气缭绕的烤猪肉,不禁比刚刚还大声,震的整个树都颤了颤,落下几十片树叶。 那些还没死的野猪,就像听到了某种号令,呼啦一下,停止了缠斗,纷纷滚进密林,不见了踪迹。 “哈哈,呵呵,朗朗,空空,快看,它们好听话啊!我们有肉肉吃了,好多肉肉。” 胡姬献宝似得,围着野猪山又蹦又跳。 看着小山似的野猪,三人愕然。 “真没想到!我们放养胡姬,却让她身怀绝技,就算是昆仑也没有哪种法术,可以支配猛兽。”云空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的确,无心插柳柳成荫,或许,这便是胡姬殿下的机缘吧!”高明朗是真心为胡姬高兴。 “哼!歪打正着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只有高凌霄,他收起刚刚看宝似的眼神,不屑的说道,不过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欢脱的胡姬。 自此,七万又三千里路上,胡姬不再成为累赘,以及被保护的对象,反而成为整个旅途的“肉袋”。 想吃什么就呼唤什么,不但解决了几人的温饱问题,还将几人吃的腹满肠圆,均胖了不少。 云空空一有时间就带着高明朗和高凌霄修习法术,这三人倒也自律,保持了健硕的体型,可爱吃爱睡的胡姬就没那么幸运了。 俗话说,一胖毁所有。 本身就胖的胡姬,此刻微微一笑,完全看不见双眼,稍微走动走动,便气喘吁吁,一对脸颊上的肉肉抖上抖下。 “胡姬啊,你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师兄都要背不动你了。” “可空空你曾经说过,我是空空的肉包子,你爱我还来不及呢!” 胡姬的小圆脸扭成了一个“肉包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空空。 “不要这么看我,也不要和我提肉,我,我,我……心里难受。”想到那一堆堆各式肉,云空空岂止是心里难受,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原来以为挨饿不好,没想到肉吃多了也腻味的紧。 “你确实不能再这么吃了,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走不到昆仑了!” 高明朗见云空空败下阵来,便补了一句。 “可朗朗说过,做人要大肚……” 胡姬捏着自己圆肚上的肉褶子,看起来十分难过,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捏自己的肉肚子,而且还能助消化,当然,最终是为了接着吃。 一旁的高凌霄讽刺道:“哈哈,你再吃,就会像一个要生娃娃的大肚婆了!” “哇……” 胡姬直接大哭起来,云空空和高明朗都责备的看向高凌霄,那眼神的含义,无外乎你不说话能死吗?! “凌霄是坏人,凌霄是坏人,胡姬讨厌你!” 胡姬哭闹,高凌霄转身想走,却被高明朗叫住。 “凌霄别走,你曾经说过,女子越胖越好,对未来生宝宝越好,如今胡姬都胖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个……” 他的确说过这话,可当时胡姬确实是胖嘟嘟的十分可爱,哪像今天这般。 高凌霄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胡姬。 发现她整个人犹如一个小“油团”,圆鼓鼓的身体,裹着紧紧的粗布衣衫,又粗又短的脖子,顶着一个圆乎乎的脑袋。 就连白皙的胳膊都一圈一圈,就像被层层叠叠的海浪包裹着,那圆圆的肚子不用鼓气,都像个皮球,估计她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这样的胡姬……哪还有当初的可爱软萌,难道自己错了?! 可现在承认,无异于打脸啊! “咳咳……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凡事都有个度,她这样就有些……这般胖嘟嘟肉呼呼的,都快蔓延出油来了,的确不易再多吃肉了,不如清淡些,多吃些果子,可能更利于她的健康,也更利于未来生宝宝。” 在生宝宝知识这一途,几人都认为高凌霄最懂,就连胡姬此刻也听的认真。 “果真?只要我多吃果子,便不会变成生宝宝的大肚婆?” “果真!”得到肯定的回答,胡姬放心了。 “还要少吃点儿肉哦,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衫,再看看我们三个,要是再胖下去,估计我们几个都要……裸着回昆仑了。” 高明朗见胡姬听进去了高凌霄的话,赶紧又加了一句,自己想说却一直没好意思说的话。 胡姬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自己。 云空空等三人衣衫破旧,只够遮住关键部位,而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可除了手脸,丝毫没露出一丝皮肤。 全都因自己不断吃胖,云空空不断从三人身上扯下布料,为胡姬增补,才有了如今三人的狼狈。 “还有啊,胡姬你要记住,做人要大度,可不是大肚子哦,大度就是心胸要宽广,要有容人之量,你是帝姬,心中要有天下……” 高明朗的说教又开始了,婆婆妈妈、絮絮叨叨,不光胡姬,就连云空空和高凌霄,都想翻白眼。 第9章 脱衣洗枣 除了吃和睡,以及蹂躏小动物,胡姬暗地里还有一大嗜好,那便是偷看云空空等三人洗澡。 可这件事情委实怪不得胡姬,谁让胡姬是个两岁的好奇孩童呢! 俗话说,小孩子好奇心重,对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探索的精神,而这种精神容易让人“叛逆”,越是限制,越是不告诉她,她反而越想要一探究竟。 自从“兽兽可亲”那件事之后,胡姬小小的内心便埋下了好奇的种子。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到底谁给胡姬沐浴,成了三个男子争论不休却始终没有结果的话题,也成为再次诱发胡姬偷看别人洗澡的重要原因。 对胡姬无原则宠溺的云空空,已经做好打算成为未来朝臣的高明朗,在洗澡这件事情上,泾渭分明,坚决不肯。 而本就不待见胡姬的高凌霄,更加指望不上。 到底谁给胡姬洗澡? 胡姬可是帝姬,虽然她现在还小,可架不住有一天她长大了,回想起这些事情,搞不好一怒一下,杀头都有可能呢! 所以三人决定,让胡姬学习自己洗澡。 于是,高明朗口述,云空空示范,高凌霄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胡姬,我们现在来学习洗澡,以后你都要自己洗,知道吗?” “洗枣?以前都是凌霄洗的啊?!” 胡姬有些疑惑的抬起胖脸,盯着高明朗和高凌霄,洗个枣还要学? 可她这话一说出口,云空空立马揪起高凌霄,怒吼道:“你何时为胡姬洗过澡?” “我,我,从来没有啊?!以前不都是你蒙着眼睛洗的吗!” 高凌霄也瞪大了眼睛,看向胡姬,一脸不可置信,他什么时候给她洗过澡啊?!冤枉啊! “就昨天啊!那枣儿洗的倒是干净,就是有点儿发青,不太清甜,下次要摘就摘熟透的红枣儿。” 呼—— 三人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洗的那个枣儿啊! “还好,还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说洗澡,第一步:脱衣。” “洗个枣儿还要脱衣?”胡姬满脸疑惑的看向高明朗。 “此澡非彼枣,今天我们要说的洗澡,就是脱光衣服到水中,将自己的身体洗干净,可明白?” “哦……” 看胡姬终于点了点头,高明朗立刻示意云空空开始。 云空空扯着身上本就没几片布头的“衣服”,小声询问:“这一步,可以省了吗?” “嗯……那第二步:下水!” 云空空呼了一口气,慢慢走下浅浅的小湖面,只露出一个头来。 “第三步:搓澡!” 云空空便拿起一块石头,开始在身体上轻轻摩擦。 “看到了吗?胡姬,先要用圆滑的石头将身上的污垢轻轻擦洗一遍。” “哦……” “第三步:抹香。” 云空空又拿起猪苓草、皂角等植物粉末,在全身擦洗。 他们一个说,一个动作,倒是十分滑稽,就连山里的动物都驻足观看,树上两只猴,水中一群鱼,草窝里一只红眼兔。 这猪苓草和皂角,三人好不容易才寻到,晾干,用石头磨成粉,用来洗澡光滑清香,非常舒服。 云空空洗着洗着,便舒服的忘我了,什么时候腿上的几块布头掉了,都未曾察觉。 “哈哈……” 胡姬一阵大笑,才引得三人察觉大事不妙,可还好,云空空下半身隐在水中,或许,胡姬并未发现。 “那猴子说你是短尾巴无毛猴,哈哈,真是好笑!”胡姬笑的前扑后仰,连带着高凌霄都“噗嗤”笑出了声。 云空空的脸色绿了一层,高明朗赶紧将树上的猴子赶走。 “还有那红眼兔子,说你那短尾巴是九兔一毛……” 胡姬哈哈笑着说完,高凌霄已经翻坐在地,捂着肚子,忍笑。 云空空伏下身子,满脸涨红,高明朗狼狈的从树下奔到草丛中,将那红眼兔也赶走了。 “好了,好了,我将他们全部赶走了,没人再笑话你了,师兄你赶紧找找你的衣服啊,快……”点儿穿上! 不待高明朗安慰云空空的话说完,胡姬又来了一句:“那群鱼说什么沧海一栗,沧海是什么?一栗又是什么啊?” 胡姬无辜的发问,高凌霄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胡姬啊胡姬,凌霄哥哥告诉你哈,沧海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那一栗,一栗……哈哈……就是一颗大米啊!哈哈!” 胡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嗯,看来这是一群见过世面的鱼儿啊!” 而云空空,他此刻只觉得满脸火一般的发烫,早知道就不听高明朗那小子的话,这是什么馊主意啊!呜呜!害的他在水中,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虽然教胡姬洗澡,云空空和高明朗闹了不少笑话,但总归,胡姬看了个全程,应该对洗澡沐浴之事,有所了解了吧! 这一次,换胡姬下水,三人在隐秘处守候! “第一步,脱衣?” 两岁的胡姬使了吃奶的力气,才将紧紧裹住自己的粗布衣裳脱了下来,只留一片底裤。 她回想了一番,刚刚空空就是这副摸样入水。 于是,胡姬拖着没有衣服束缚、显得更加白胖的身子,走入水中…… 哗啦、哗啦、哗啦…… 水声不停的响起,三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这一关算是过了。 两岁的胡姬第一次自己洗澡,不但洗白白,还洗香香了。 当她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莹**嫩的肌肤,琉璃般的眸子,高挺的小鼻头,柔顺黑亮的发丝…… 除了太胖之外,没一处不完美,却也因为胖,没一处完美。 “胡姬真棒!”高明朗不忘给胡姬一个甜枣。 “可我还是喜欢和你们一起洗呢?”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们不爱胡姬了吗?” 胡姬有些莫名的难过,再一次捏住了圆肚子上的肉肉,这是她真心伤感的小习惯。 她总是觉得,眼前三个自己最亲的人,正在以某种方式“远离”自己,而教会她洗澡,只是个开始。 而三个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也在胡姬心中埋下了更好奇的种子,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再愿意和以前一般亲近自己了。 第10章 神殿牛叫 在之后的日子里,胡姬每每还会偷看三人洗澡,可他们除了比自己多一处之外,并无异常。 偶尔胡姬也会被抓包,她总面不红耳不赤的回应:“路过而已,顺便观摩一眼,也好以后我洗澡,洗的更干净更清香!” 三人见她说的一本正经,也没办法,之后尽量躲着些即可,总归是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养大的,她可以不小心看到他们洗澡,但他们决计不能看她,这可不是长不长针眼的问题,而是掉不掉脑袋的问题。 一路好吃好喝,却也风尘仆仆,云空空等三人不但学会了编制草鞋,还学会了用兽皮缝制衣服,而且在云空空等三人的监督和管束下,胡姬野果、野菜和肉食均匀搭配,倒是瘦了一圈,凸出的肚子扁了回去,从脸上溜到脖子上的肉肉,重新回到了脸上,两条手臂虽然还像白嫩的莲藕般,一节节的,却只剩下萌软和可爱了。 又历时一年,直到胡姬三岁,成了一个包子般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而其他三人身上的布料已经全被兽皮取代的当口,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挡住了去路。 云空空抬头,望向昆仑,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 这一路,太过艰辛,他看到师父,一定在他老人家面前,大哭一场。 昆仑向上三千里,还好这一路上,云空空将飞行术、控水术、驭火术、玄针术,毫无保留,统统教给了明朗和凌霄。 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虽然明朗和凌霄年纪小,悟性却极高,一年时间,已经将这些仙术学会了四五成。 三人将藤蔓扭成绳索,紧紧的绑住箩筐,带着胡姬,一路向上飞升攀爬。 累了困了,绑着藤蔓睡一觉,如此十日有余,达到昆仑之巅。 他们到达时,正直太阳初升。 谁能想到,这三千里之上,是一片葱葱郁郁的坦途。 农舍三三两两聚合成村落,田间牛羊成群,早起的农夫在田间地头劳作,一派祥和之气,看呆了明朗和凌霄。 而胡姬自打记事起,便在山野,对风景倒无太大兴趣,只是对着成群的牛羊,不停留着哈喇子。 云空空指了指太阳升起的地方。 “看,那高处便是昆仑丘!” 几人极目远眺,在明艳的阳光下,流动的白雾间,隐约有一处山丘,远远望去,山峰高昂而苍翠,隐在白雾中,仙气缭绕。 再仔细瞧,在至高之地,有一处气势雄伟的宫殿,像极了传说中神仙的居所。 “原来,这世上,果真有神仙。” “神仙不敢当,师傅说过,都是有缘的修道之人。” 云空空自豪的看向无极殿,脸上一片喜气和傲娇。 …… 当云空空背着破旧的箩筐,身后跟着两个干瘦的小男孩,出现在无极殿前,守殿的师兄差点没认出来。 谁能想到,走了一个清俊的九十七师弟,却回来了一个满身兽皮,一脸胡茬,还拖带两个小男娃的半野人。 “空空师弟,果真是你?” “果真,呜呜,见到二位师兄,真是太好了。” 云空空一把鼻涕一把泪,与两位师兄抱头痛哭。 “师弟啊!这一路你遭罪了,整个人都浮肿了不少!” “是啊,空空师弟,瞧瞧你孩子都有了,而且还是两个,难怪你三年不归!” “……” 云空空被自己的口水噎住。而高明朗和高凌霄则翻起了白眼,谁三年能养出两个七八岁的娃来! 再说,就凭云空空那个傻样,凭啥能生出他两这般英俊聪慧的小男孩?!好没眼力价。 高凌霄抽了抽嘴角,赶紧出来澄清:“想必两位便是昆仑的师兄,我叫高凌霄,这位是高明朗,我们来自胡家王朝丞相府,是来昆仑拜师学艺的……” “哦,原来不是师侄啊,哎,可惜可惜……” “可惜啥?”云空空莫名。 某师兄捏了把高明朗婴儿肥的可爱俊脸,直呼:“空空啊,你这般年轻俊朗,好不容易下趟山,居然没个艳遇,真是可惜,可惜!” …… 众人得知空空小师弟回来了,五个神殿长老和九十六个大师兄瞬间汇聚大堂,昆仑丘无极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欢腾场面。 云空空强忍着与师傅云中子抱头痛哭的冲动,流着眼泪,跪倒在殿中。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明朗和凌霄,也有模有样的跪倒在地。 “师傅在上,请受高明朗/高凌霄一拜。” 云中子赶紧扶起三人,看看两个俊朗的少年,点头感慨:“为师突然多出两个徒弟,幸哉幸哉!” 云中子说完,好奇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忍不住问云空空:“孤煞星是哪个啊?” 云中子没有从两个男孩身上感受到孤煞之气,疑惑的看向云空空。 而云空空则转头,看向箩筐。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箩筐之上,可惜,里面除了软垫和破旧的小棉被,什么都没有。 胡姬呢? 刚刚只顾着到初到昆仑的喜悦了,完全没注意,胡姬什么时候不见的。 “哞……” 却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低沉的牛叫,众人狐疑,再听,果真是牛叫没错。 无极殿乃仙家清净之地,怎么会有牛叫。 “胡姬!”一定是胡姬! 云空空等三人惊叫一声,赶忙冲向殿外,众人也跟着出了大殿。 …… 此刻,殿外,一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姑娘,正骑在一头大黑牛身上,身后还跟着十来只“咩咩”叫的小羊。 率先回过神来的云空空三人,赶紧上前,将胡姬抱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愣住。 “胡姬殿下,快快下来,不可造次,这里是仙家清净之地……” “胡姬没有造次,胡姬想吃肉肉,牛牛肉,羊羊肉,空空给胡姬做肉吃,好不好?” 胡姬一边委屈,一边流着口水,嘟着小嘴不断卖萌。 那可怜兮兮的小摸样,那泪眼汪汪的琉璃眸子,瞬间让众人心中一软。 “这哪里来的小女娃啊?这般可爱!” 第11章 一百师妹 大师兄云芷一脸笑意的看向小胡姬。 云芷作为昆仑大师兄,受众人尊敬,如今却被胡姬盯着看来看去,不免莞尔,上前抱起胡姬。 “师傅,师兄,这就是我带回来的孤煞星,她也是胡家王朝胡帝的女儿,她叫胡姬,今年三岁有余。” 云芷笑道:“原来你就是帝姬!真……可爱!” 云空空抚了抚额头,可爱?相处久了就知道。 而云中子在此看了看四人破旧褴褛的衣装,感叹道:“辛苦你了,空空,你能将孤煞星带回来,说明你已经学有所成,为师会奖励你,赐予你一件神兵。” 赐神器是无极殿的传统,昆仑丘每位弟子拜师之时,都会收到云中子赠送的神兵。 只因,云空空是所有弟子中资质最差的,所以他的神兵,在完成历练任务之后,才能拿到。 当然,所有弟子的历练任务,并非掌门云中子下达,而是通过祭祀长老星渊开启天道神谕,由天道决定;当然,神兵也一样,须开启神谕,由天道赐予。 这便是昆仑仙境的神秘之处,上可通天,下达人间,昆仑丘传承天道,维护世间平和,成为世人眼中神秘高大的存在。 可是眼下…… 云中子看着神圣的无极殿前,一群撒欢乱跑、嗷嚎不止的牛羊,只想扶额。 “空空,你不是说,回到昆仑便不再拘着胡姬吃肉吗?胡姬好想吃肉!” 看着胡姬再次哀求的可怜摸样,云空空招架不住,便想答应,可师傅在一旁还没发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云中子听到胡姬还念叨着吃肉,便嗔怪道:“哼!就你胆子大,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份能耐,居然敢偷山下村民的牛羊?” 云中子一声呵斥,中气十足。 胡姬这才发现,高高的台阶之上,除了云空空、明朗和凌霄,一下子涌现出一大群人,而为首的那位老头,胡子花白,白衣飘飘,手拿拂尘,正瞪着眼睛紧盯着自己,脸上是似怒非怒的表情。 胡姬暗忖,这应该就是空空的师傅,那也就是自己的师傅,便跌跌撞撞从云芷身上跳下,跪地长拜,奶声奶气的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胡姬一拜!” 瞬间,云中子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煞气迎面而来,伸手一掐算,两眼圆瞪,直接后仰,晕了过去。 这一晕,吓坏了众弟子。 特别是五位长老,他们虽不是神,却也算得上半仙,仙体强健,长生百岁,云中子活了快三百岁,还头一次晕倒,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几人七手八脚的将云中子扶到无极殿,他缓了好一会,才清醒。 一醒来便见大殿中央跪着四人,更确切的说,跪着云空空、明朗、凌霄三人,而胡姬一人站着。 “咳咳……看到为师,你怎么不跪呢?”众人听到这话,才安心。 昆仑众人皆为男子,数百年来,还未曾收过女弟子,如今胡姬来了,还是个这般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五大长老早就摩拳擦掌,想要收胡姬为弟子;而九十六个师兄内心也都盼着她能留下,做自己的一百师妹。 听到云中子此话,大家稍稍放心,而云空空则赶紧拉了胡姬跪下。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胡姬恭恭敬敬的下跪叩首,行了个标准的拜师礼,很显然,这些都是云空空和高明朗教她的。 “既然你已经拜过师傅了,自此以后,便是我昆仑丘第一百个弟子,也是我云中子座下徒弟,起来吧,为师身体不适,让你的师兄们,带你四处熟悉一番……” 看着胡姬被云芷和云空空等人带下大殿,云中子才吩咐五位长老:“诸位长老,随本座到祭祀殿。” 无极殿之上,便是祭祀殿,祭祀殿为昆仑丘最高的建筑,此处筑有一处云台,高耸入云。 六人上了云台,祭祀长老疑惑道:“尊上收了胡姬,可是有何不妥?还有您刚刚晕倒,这是?” 云中子感叹道:“哎……,你们有所不知,本座命中有一百徒弟,百徒收足,便离我的大限不远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难道是孤煞之命……”急性子雷长老,焦急的问道。 “是啊!尊上,我看那孩子浑身煞气,想要化解并非易事,还有可能危害整个无极殿,甚至昆仑丘……”风长老风信也言道。 “就是,才拜了个师,尊上便晕了,这般下去如何得了……”长相妖娆的水遥长老也无比担忧。 “尊上的修为都难抵御这煞气,却不知空空和高氏兄弟,如何与她相处了三年?”一身冷酷的冰流十分疑惑。 “哎——”云中子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缘,是孽,更是债,此次让空空前往,本就是天道之意,而我收一百弟子,也是天道之意,至于我的大限,呵呵,我也是存了些私心,本想着空空作为末流弟子,想要将孤煞星带回,必然一波三折,本座也能多些时日,将昆仑事物,逐步交给云芷,可没想到,因我的私心遭到了反噬,这可能就是天道的警告吧!” “这天道也太不讲理了,尊上为昆仑丘三百年殚精竭虑,天道怎能如此对……”长老雷炎性子急,也耿直,直接怨起了天道。 “放肆,天道酬勤,天公地道,天道不可欺,我们昆仑丘存在的意义就是替天行道,尊天道,尽人事,雷炎啊,你们是无极殿的长老,以后万不可诋毁天道。” “是啊,雷炎,或许天道见尊上恪尽职守,要尊上升仙也未可知,你这般猴急做什么?”水遥长老笑眯眯的看着雷炎,看的雷炎脸红。 “……嗯,对不住啊,尊上,我,我……就是性子急。” “无碍,星渊长老,既然孤煞星已经到了昆仑丘,不如再次请示天道。” “尊命,尊上!” 一身黑衣的星渊,拿出自己的星辰仗,与其他长老一起围坐高台,准备开启了天道神谕。 只见神光乍泄,一个盒子出现在几人眼前。 云中子上前,打开盒子,便只有一份竹简。 “呵呵,原来如此。” 几人围了上来,都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云中子。 第12章 牛羊求吃 “神谕显示,胡姬十六便可下山,她的任务是筑七级浮屠,开启七层浮生塔,造福天下苍生!” “真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身负如此重任。” “也就是说,昆仑至宝浮生塔便是天道赐予她的神兵?” “就是这个意思,浮生塔傍身,她的煞气会被遮掩,所以空空他们才会无事。” “自昆仑开山以来,浮生塔便藏于此间,上千年了,这浮生塔总算等到了自己的主人,却不知七级浮屠,到底如何筑就?” 众人纷纷看向云中子,却见他皱起眉头,哀叹不已。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胡姬啊胡姬,生的尊贵,却要为天下苍生受尽辛劳。” 众人闻言,皆沉默,且在心中默念:以后要好好教授胡姬法术,还要好好待她才是。 至此,胡姬开启了自己在昆仑之巅,神仙般的快活日子。 …… 而此刻,无极殿外。 众人因为多了个师妹而开心不已,特别是云空空。 他不但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而且一手养大了胡姬,依然成为众师兄羡慕的对象,且自此以后,自己再也不是昆仑最小的弟子了。 “我说空空,我们一百师妹呢?” 众人成日修炼,单调乏味,好不容易来个小师妹,可爱软萌,可稍不留神,那滑溜似泥鳅的女娃,就从众人眼皮底下溜走了。 “嗯……”云空空回想了一瞬,想到刚刚胡姬留着哈喇子,兴高采烈第一个冲出大殿的情形,便猜到,该去哪里找她了。 “你们都跟我来!” 一群人紧随云空空,浩浩荡荡进了后院。 后院除了弟子们休息之地,还有一处超大的厨房。 众人还没进门,一片血红兜头而来,云空空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的舔了舔,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遍四肢百骸。 “啊——” 猛然间,众人看到眼前的惨烈,不少人吓得腿软尖叫。 正拿着刀宰杀牛羊的胡姬,满脸是血,转着两只明亮的大眼,道:“胆子大的来帮忙,胆子小的院子坐着等,不过,帮忙的有肉吃,坐着的只能喝汤!” 听到这话,联想到吃食和眼前的血腥的关系,这反差,让不太习惯胡姬“兽性”的众师兄,极为不适,甚至有几个晕血的,当场昏了。 “哎!就这点胆,还想吃肉!这三只腊淹,这六只熏熟挂起来,这五只……两只烤了,三只炖了?还是三只烤了,两只炖了?” 胡姬在纠结的当口,云空空、高明朗、高凌霄三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上前撸起袖子就干起活来。 那麻利说完动作,平淡的表情,看呆了一众人。 大师兄云芷皱着眉头,问道:“这些牛羊来路不明,师傅还未发话,胡姬,你这么快就宰杀了个干净?师傅要是问起来,要如何交代?” 而众人也是这个意思,偷农户的牛羊这种事,他们可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虽然他们也都馋呐! …… 与此同时,云中子和众位长老走出祭祀殿,来到无极殿,路程不算短却未发现一名弟子。 风长老好奇道:“真是奇怪啊?!这群臭小子,往日里就喜欢往师傅跟前凑,今日都去了哪里?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哎,果真是,有了小师妹,就忘了师傅!”水长老摇头叹息。 “这群小兔崽子,看一会怎么收拾他们,哼!”雷长老气哼哼!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胡姬刚来,他们正新鲜呢!”云中子则和其两位长老微笑摇头。 …… 可是,几人转遍无极殿,察看了修习场,都没见一人,直到听到后厨隐约传来吵闹声,才好奇的找了过去。 六人来到后厨,却见人人脸色苍白,还有几个浑身都是血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冲进厨房一看,差点气晕厥。 一堆堆,一块块,鲜红的肉码的甚是整齐,还有四块高低不等的“红肉”,不停在行走,吓的几人一个激灵。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满身血的胡姬、云空空,还有高氏兄弟。 “你们……” “让让……” 胡姬不理几位长老,十分熟练度的抱起半块肥羊,放在水下清洗了一番,又补了几刀,切成更小的肉块。 手起刀落,干净利索。 云中子没想到这小丫头速度奇快,还这般嗜杀,不禁皱起眉头,不死心的问道:“这是刚刚那头牛和羊?” “啊,牛啊,羊啊,都在这里了。” 看着一大堆血肉,雷长老忍不住了,瞪圆双眼,怒喝:“这不是无极殿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下,要怎么给那些农户交代!” 云中子也气急,不知道云空空怎么教育的胡姬,让她变得如此“残忍”。 胡姬一听,有些委屈。 怎么这些人都不问问清楚便责怪自己呢! “这些都是我的,是那些农户主动送给我的,不信,你去问,初次见面,我好心好意宰来给大家吃,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不领情,还一个个跑过来凶我,呜呜……” 胡姬越说越难过,突然扔下血刀子,坐在血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混着血水从脸上流下,让人头皮发麻又头疼不已。 云中子哪里哄过孩子,见这阵势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退让道:“你,你先别哭,我,我让人去问问,去问问哈!” 几位长老后退,从厨房逃也似得跑了出去,这腥味实在是太大了。 …… 晚餐时分,被派出去“问”的几名弟子终于回来了,等在无极殿的所有人,立马围了上去。 “真如一百师妹所说,这牛和羊,确实是农户送的。” 众人觉得这事极不合理,便纷纷问道:“这怎么可能,我都馋了牛肉好多年了,也没见农户好心,送来一两只鸡鸭,一百师妹到底有何本事,让那些老抠农户,送了这么多牛羊?” “说来话长,听说当时有狼群入村,村里男子大多下地,妇女老人被赶在一处山坳,正好小师妹偷溜出去玩耍,你们猜怎么着?” 那位师兄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卖了个关子! 众人面面相觑,三岁女孩,成群的狼,还能咋样! 第13章 仙界开荤 “说时迟那时快,一百师妹往山头一站,嗷呜,一声狼嚎,众狼一听,就像受到了惊吓般,撒丫子便跑……” 听到这里,众人无不震惊,没想到小师妹三岁幼龄,居然有这等闻所未闻的“仙术”。 “村名被一百师妹救下,为了答谢她,那些牛羊都是村民们送的,而且……还有更神奇的事情,原本村民要帮忙赶羊赶牛,谁知,一百师妹却说不用,她一声号令,那些牛羊就跟着她来到了无极殿。” 众人哗然,难道这是失传已久的“驭兽术”? “为什么牛羊会跟着她?”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的好,当时,一百师妹并没直接将牛羊带走,而是先问了它们……” “问?” “对,就是问,一百师妹问那些牛羊,自己饿了好久了,可愿意让她吃了它们,没想到,那些牛羊吓到腿软,可最终还是跟着一百师妹乖乖上了无极殿。” 众人再次哗然,这件事已完全超出大家的认知范围。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比蝼蚁更高级的牛羊呢!怎么可能会主动“求吃”,太不可思议了。 当众人正说着的时候,一股十分诱人的肉香,飘进了大殿。 “哇!好香啊,这是……” 近百人的大殿,瞬间沦陷在一股从未有过的浓厚肉香中。 “这香味……只能人间有,昆仑难得几回闻啊!”云芷大师兄也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快被这香味融化了。 “红烧味里有一股糖香,糖香里又混合着烧烤的焦香,果真不同凡响。”就连水长老都忍不住夸了一句。 眼看众人的口水都快流到胸口了,云中子突然咳了几声。 众人心中不妙,被这香味迷惑,都差点儿忘记了,云中子是素食主义者,自从他做了掌门,三百年来,无极殿不见一丝荤腥。 三百年啊,天天“种草吃草”的日子,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到头?! 众人心中期盼,却碍于掌门的面子,不敢明说。 “嗯……尊上,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荤素搭配其实……更好。”风长老弱弱的说道,引得大家纷纷点头。 “什么道理?这是杀生,那些牛羊也是生命!” 风长老:“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天道……” 云芷:“对啊,师傅,风长老和水长老说的极是,而且那些牛羊已经给胡姬宰了,如果不能物尽其用,那才叫暴殄天物呢!” “这……”这香味实在太诱人了,云中子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本座食素,却也没拘着你们,想去就去吧!” 哗啦—— 云中子此话一出,众师兄和五位长老,如同得到大赦,一下子便涌出了大殿。 孤零零坐在殿上的云中子,瞪着眼睛,气愤的嘀咕着:“一点诱惑都经不住,像哪门子的修仙者!” 不过这味道,好香好浓,他有三百年不曾闻过了,要不是碍于掌门的身份,他也要冲出无极殿了。 …… 平日里用餐的长桌上,明朗和凌霄正在摆放碗筷,而胡姬则将大块大块的红艳炖肉,以及冒着火气的焦黄烤肉,分放在碗中,云空空跟在后面,一勺一勺盛汤。 炖肉软烂,酱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可口;而烤肉肥肉相间,上面满是不知名的碎料粉末,正是云空空为满足吃货胡姬,特别研制的口味;至于汤,色泽清亮,飘着翠绿的葱花,让人垂涎。 一阵阵香味,将众师兄勾了过来,便看见忙碌的几人,均上前帮忙。 “既然来了,就坐吧!这原本就是胡姬的心意,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望各位长老、师兄,能照顾一二。”明朗小大人似得说完,看向胡姬。 “哼!你们别想的太多,要不是这肉太多了,怕坏了,才不给你们吃呢!” 想要让吃货胡姬分一杯羹,难于上天,不过这次意外,胡姬也没想到,居然那些农户送她这么多牛羊。 “肉疼”的胡姬,看大家纷纷落座,却未见云中子! …… “师傅呢?”云空空也发现云中子不在,便问几位长老。 “哦,你们师傅他老人家几百年不尝肉味,我们可请不动,也不敢请……估计这会正在默念静心咒吧!” 水长老的话,让大家暗笑,师傅的个性,相处久了,大家都明白。 云空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胡姬,说道:“师傅好面子,要不给师傅留点,送过去?!” 胡姬无所谓的点头,这么多肉,多一块少一块无碍。 于是,云空空切好摆盘,交给了云芷。 …… 云中子的卧室内。 “师傅,这是胡姬孝敬您的!” 云中子抽了抽鼻子,闻见肉香肆意,又咽了咽口水。 “嗯,既然胡姬这么有心,那本座勉为其难尝上几口。” 云中子说完,等了半响,发现云芷站着不动,便佯装怒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师傅,您刚刚为何晕倒?又和五位长老说了什么?可是有不好的事情,您不说,徒儿心里不踏实。” 云芷不愧是云中子选中的继承人,心思缜密,云中子内心安慰。 “哎……人常说,昆仑山,长生仙,可这世上哪来的长生呢?世间万物,因果轮回,此生彼长,此消彼长,一个人活的太久,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还不如用有限的生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师傅这话,何意?” “云芷,你是大师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有一日,为师不在了,你记住,一定要好好光大我昆仑丘……” “师傅,您是神仙,万寿无疆,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再说,您已经收了一百个徒弟了,大家都等着好好孝顺您呢!” 白芷能听懂云中子的话,却不懂他的意思。 “你只管记住,胡姬是未来天下之主,身兼重任,你要好好待她,至于师傅……还是那句老话,师傅是人,人总有走的一天,我们也总有缘尽的一天,天道如此,轮回而已。” 白芷孝顺,见师傅心事重重,不忍再问,便换了个话题。 “师傅,胡姬让狼群臣服的法术是失传已久的驭兽术吗?” 第14章 浮生宝塔 “不见得,驭兽术,只能让兽类听话,却不能让它们臣服,这是……兽中之王的威严之力,想来,小帝姬也许有自己的奇遇吧。” “哦,原来如此,那弟子不打搅师傅了,您好好休息。” 云芷偷偷瞅了桌上那盘肉,一边抿嘴偷笑,一边转身出门。 等白芷走了,云中子立马端起手边的肉,狠狠吸了一鼻子。 “生命有限,美味无限啊!还是好好享受余生为好!” …… 昆仑丘,仙家重地,三百年来,头一次如市井般热闹,如酒楼般荤素不戒,真正儿开荤了。 众人五只牛羊下肚,纷纷感慨起来,没想到一个帝姬居然有如此好的厨艺。 一时间,胡姬在昆仑的地位,扶摇直上,成为云中子一人之下,其余百人之上,最为受宠之人。 次日,云中子召集所有昆仑弟子,为新来的徒弟授以神兵。 云空空得到了一个锦盒,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圆溜溜的蛋,云空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九十六个师兄,可都是利刃之类的神兵。 “师傅,这,这……” “这是天道所赐,为师也不甚明白。” 云空空将那只蛋拿出来,仔细观察,想找到它的厉害之处,却一无所获。 众人一见云空空的神兵,纷纷大笑。 胡姬则凑过来,眼神灼灼的看着那只蛋。 “哇……好大一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走开,走开……这可不能吃!要养!”云空空捉急,立刻将蛋捂在怀中。 “嗯……那就等空空养大了,胡姬再吃。” 众人一再扶额,这好歹也是天道赐下的神物,却被胡姬这个吃货惦记上了,但愿那可怜的蛋,能等到破壳而出的那天。 而胡姬的神兵,则令所有人侧目。 浮生宝塔,乃昆仑至宝,传说,宝塔有七层,里面珍奇无数,只可惜,数百年来都没人能开启。 胡姬接过宝塔,仔细瞧了两眼,朴实无华,看着不太好玩,应该不是玩具。 难道可以吃?她张口便咬上塔尖。 嘎嘣——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胡姬的半颗乳牙掉地,还有一丝丝血迹从她嘴角流出。 胡姬失落道:“啊呸!好疼啊!原来这东西不能吃啊!不能吃,不能玩,用来干什么?” 胡姬作势要扔掉浮生塔,大殿众人瞬间揪心。 距离最近的云中子一惊一乍道:“胡姬,不要啊?那可是至宝啊,怎么能丢呢?!” 可为时已晚,浮生塔随着胡姬的手,呈抛物线划过众人眼前,就在它快要落地的瞬间,众人纷纷闭上了双眼。 可是预想的碎裂之声并未发生。 当众人再次睁开双眼,便见胡姬还稳稳的拿着浮生塔。 胡姬惊讶,似乎发现了好玩的事,她再次抛出,浮生塔又瞬间回到她手中。 “呵呵,好玩儿!这东西喜欢胡姬呢!” 胡姬玩的兴起,众人才将心放下,原来这宝塔是个有灵性的,这般便好。 “啊——” 谁知这时,胡姬一声尖叫,众人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一瞬之后,大家才惊觉,宝塔没影了。 昆仑至宝,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到底怎么回事?! 距离胡姬最近的云空空,瞪大双眼搜寻了一圈,也没发现宝塔的踪迹。 “胡姬啊,你把宝塔扔哪儿了?那可知宝贝,不是玩具!” “哦,我也不晓得,只不过轻轻一抛,它自己消失了……” 胡姬说着,总觉得胸口痒痒,便挠了一把,这一挠不要紧,胡姬拉低领子,居然发现宝塔“刻画”在她身上了。 众人再次惊讶。 “莫非,这神塔认主了?” 还是活了三百年的云中子,给出了一个能让大家信服的理由。 祭祀长老星渊,正言道:“极有可能!天道曾说胡姬便是宝塔之主,她能与宝塔融合,不但能压制体内煞气,还能拥有开启宝塔的机缘,这是天意。” 云中子点了点头,又不太确定的问道:“既然如此,那今日这赐以神兵的仪式就算完成了吧?”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是,掌门!” “那,从今日开始,胡姬便成为我昆仑最小的弟子,大家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还有诸位长老,希望你们能将毕生所学,倾心相授。” “是,掌门!” …… 胡姬回到住处,褪去衣衫,望着胸口的宝塔,呆愣了一瞬。 “哎,都没尝到你的味道,你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太亏了,太亏了。” “哼,难道你还想吃我不成?” 胡姬正在嘀咕,突然一个声音,跃入脑海。 “谁?” 胡姬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是掌门特地吩咐云芷,为胡姬专门收拾出来的,粉墙粉帐,锦被玉枕,十分舒服惬意。 自小睡在野外的胡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此刻,整个房间空落落的,一眼忘穿,哪有什么人! “奇怪?难道有鬼?” 凌霄曾经讲过不少鬼故事吓唬她,可朗朗也说过,这些都是骗人的。 “你才是鬼呢?” 一声柔嫩清亮的声音响起,胡姬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幻听,这屋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你到底是谁?躲躲藏藏的胆小鬼,有本事出来?” “我是塔灵,我就在宝塔里面,也就在你的身体里,你连一级浮屠都没开启,我根本出不来。” “宝塔?” 胡姬摸了摸胸口的印记,不禁好奇。 “原来这里还关着一个人呢!” “呜呜呜,我说了,我是塔灵,不是人,也不是被关,我本就出生在这里。” “哦,不是人,不是鬼,塔灵是什么?能吃吗?是不是比空空的蛋好吃?” 胡姬说着又流下了哈喇子。 塔灵奔溃,它完全不能和这个吃货沟通,心中不禁悲哀,不知天道为何,让自己跟着这样的主子。 “算了,你太小,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都三岁了,朗朗说,我已经不小了,都能自己洗澡呢,再说,你在我的身体里,我都感觉不到你,可见,你也是个小不点儿。” 第15章 一尿墙倒 “你,你,简直对牛弹琴,鸡同鸭讲,完全不对付。” “牛,鸡,鸭……,哈哈,不愧是我肚子里的,我喜欢吃什么,都这般清楚。” “……” 塔灵无语,觉得再和这个“小傻子”沟通下去,自己就要疯了。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刚刚醒来,脑子疼,身体虚,我要沉睡了,直到你打开第一层宝塔,我才会再次出来,到时候,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还有,我的存在是个秘密,不可向别人提起哦……。” 塔灵的声音渐小,似乎真的陷入了沉睡。 胡姬听说塔灵将送一份大礼,心中高兴,十分急切的想知道宝塔如何打开,可是塔灵却不再打理自己了。 “哦……怎么打开第一层宝塔呢?喂……喂……喂……” 正在这时,云空空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空空见胡姬自言自语,环视房间,并没看到其他人,吓了一跳。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新衣,摸了摸胡姬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哦……没事没事,就是……”胡姬抚着胸口,想要告诉云空空塔灵的事情,可又想起塔灵的警告,便改口道:“没事,我不过是活动活动嘴皮子罢了!” 云空空见胡姬无事,笑道:“没事就好,胡姬你看,这些都是师兄这几日为你赶制的新衣,有绣花罗裙,还有修习便装,还有暖和的大氅,以后你再也不用穿粗布衣,裹兽皮了。” 看着各色精致的衣裙,胡姬感激的看向云空空,她就知道空空最好了,便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 “空空,我自己一个人睡害怕,自从你们都不哄胡姬睡觉觉之后,胡姬总是睡不好,你能陪着我吗?” “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兽兽可亲?” 听到兽兽可亲几个字,云空空一个激灵,立马推开怀中的胡姬,逃也似的要出门。 胡姬拉住空空的衣袖,撅起小嘴,哭丧着脸,道:“胡姬一个人睡……害怕!” 云空空看着泪眼迷蒙的胡姬,暗自感叹,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姬,唯一害怕的就是一个人睡觉!哎!也难怪,这般小的孩子,便被迫远离父母,自幼颠沛流离,难怪她会怕孤单,怕寂寞,怕一个人呆着。 云空空只能软语解释:“胡姬啊,你还小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等胡姬长大了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同寝,可不是我啊!” “空空是不喜欢胡姬了吗?可胡姬喜欢空空。” 胡姬一脸真诚,让明艳的少年郎瞬间红了脸。 云空空又道:“可是,胡姬,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 “会老成师傅那样吗?” “我哪有那样的修为,能活那般长久。” 胡姬一听云空空说自己老了,便活不长久,瞬间飙泪:“我不要空空老,我要空空长命百岁。” 云空空瞬间被感动,他忍着将胡姬抱在怀中的冲动,又怕胡姬看见他一个大男人流眼泪,转身便跑了出去。 胡姬独自哭了一会,见空空果真不理自己了,便决定自己找乐子。 胡姬来到院中。 她的小院和九十九个师兄的大院,隔了一道厚实的高墙。 胡姬院里的面积有其它人的数倍大,且庭院楼阁,很是清雅,可这样的清雅,三岁的胡姬欣赏不来。 她更喜欢和众位师兄住在一处,特别是她的空空和朗朗,甚至于老是欺负她的凌霄,他们平日里打闹惯了,一起吃饭一起睡…… 如今突然被一座高墙隔着,高墙那边,总是传来师兄们打闹逗趣的声音,胡姬听着,感觉特不惬意,这高墙像是堵在自己的心上,让她憋屈难过。 胡姬心里闷的慌,拖着小短腿,一路跑到后山,从林中唤出几头猛兽,在夜里潜伏进自己的小院。 她一个手势,那些猛兽便冲撞高墙,几个回合下来,高墙坍塌。 而高墙的另一侧,起夜的高凌霄,嫌上茅厕远,正在墙下解决私事。 他吹着口哨,一泡尿下去,还没来得及提好裤子,眼前的高墙突然坍塌。 “轰隆隆!”整个神殿都颤了几颤。 高凌霄被吓了一跳,呆呆的说道:“我滴个神啊,一泡尿而已,墙啊墙,你别吓我啊?!” 墙倒了,胡姬与高凌霄四目相对,高凌霄瞬间明白了什么,可胡姬的反应比他还快。 “哇!救命啊!有人把墙冲倒了!” …… “这是怎么了?地震了?”还穿着中衣的云中子,惊慌失措的从自己屋里跑了出来。 “掌门不好了,一百师妹的院墙倒了!” “啊……”怎么可能,矗立了几百年的墙,怎么说倒就倒? 胡姬的小院。 胡姬大睁着无辜的琉璃眸子,泪眼汪汪的望向众人,说道:“师傅,师傅,凌霄他,他将我院墙,冲倒了。” “冲倒?” 众人疑惑,拿啥冲倒的?! “不是,不是,师傅,你要相信我啊,我不过起夜,撒了泡尿而已,谁能想到……” “哦……” “啊……” “哇……” 众人惊叹、讶异、震撼、羡慕……纷纷不自觉地将目光聚焦在某处。 “喂,你们干嘛?真的不是我,是胡姬,一定是胡姬,要不她半夜不睡,在院子里干啥?!”高凌霄捂住某处,此刻他想掐死胡姬的心都有了。 胡姬赶紧躲在云空空身后,狡辩道:“我不过是半夜睡不着,起来溜达溜达,活动活动……” “是啊,凌霄,胡姬今日还和我说,她最近睡的不好,夜里不安稳。”胡姬感激的看向云空空,他总是第一时间帮自己。 “是啊,凌霄,胡姬才三岁,难道她有力气将墙推倒?你就算编瞎话,也要合理是吧!” “我……我……”高凌霄无言以对。 “是啊,凌霄,亏你还是胡姬的陪伴,就这么对她,本座早说了,你们都得给我好好宠着胡姬,帮着胡姬,怎么你反倒污蔑起她来了,罚你今夜不许睡觉,面壁思过。阿天……” 云中子说完,打着哈欠,叫大家散了。 “我……我……” 看着众人离开,高凌霄一脸委屈和苦逼。 “胡姬没力气推倒墙,难道我一泡尿就有那么大威力?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呜呜……” 次日起,云中子命令各弟子修缮院墙,可惜,每每修好,过不了几日便倒,不是被雷劈倒,就是被雨冲倒,要么就是被风刮倒! 众人十分纳闷,这院墙太过诡异,怎么修都会倒! 后来众人干脆偷工减料,就算胡姬不出手,院墙也自己会倒,慢慢的,人们也不再执着于这堵墙了。 自此,胡姬与九十九个师兄的生活,被“一泡尿”打通。 第16章 霸道肥姬 昆仑日短,一经十三年,胡姬十六岁。 时间弹指,胡姬从一个三岁的胖妞,变成了一个十六岁的胖妞。 十六岁的胡姬,完全没有一丝想要长开的迹象,究其原因,无外乎胡姬的两大嗜好,吃和睡!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从胡姬上山,山野中的草木鱼虫、猛兽野味,好多都绝了种,就连食物链顶端的老虎、豹子,都骨瘦嶙峋。 如今,即便夜宿林间,那些猛兽都不敢惊扰人类,反而见人就像见了克星,绝对要绕道走。 而山下农户隔三差五便会丢鸡丢鸭,却从未抓住过“盗贼”。虽然有人怀疑胡姬,可九十九个师兄从未亲眼见她“做贼”。 众人只见胡姬日益膨胀的身形,以及白日里发黑的眼圈。 …… 十六岁的一百师妹,不但成为昆仑至胖,也被团宠为昆仑一霸。 胡姬喜欢山上的某种野花,次日准能发现,院子成了花海。 胡姬嗜睡,昆仑各处都装上了新床,有摇篮式、贵妃椅式、帐篷氏、吊床式…… 胡姬多看了几眼农妇家孩子的玩具,没过多久,自己就拥有了一处巧夺天工的私家游乐场。 胡姬拥有私家书塾,仅她一名学子,却有多位“先生”,轮流教导胡姬。 胡姬不用劳作,她的一日三餐,由师兄们劳作耕种,她的生活起居,云空空全包,洗衣做饭刷碗,甚至于铺床叠被、缝缝补补,云空空总是一副“贤惠”模样。 …… 胡姬六岁,抢了农家小弟弟的玩具风车,师兄弟们联手,为农户做了一台真风车,以全了昆仑山的清誉…… 胡姬八岁,讨厌私塾,半夜里用不太熟练的驭火术,将私塾烧成了灰烬,数百年的藏书,毁之一旦,云中子吹胡子瞪眼,罚了所有人背书抄写,唯独赦免了胡姬…… 胡姬十岁,云空空的神器蛋孵出一只七彩鸟,取名凤凰,胡姬用三脚猫的御风术,追了凤凰三天三夜,如果不是云芷及时拦住,那被拔光毛的秃鸟,早就成了她的腹中餐。 胡姬偷看师兄洗澡,悬崖缝里的“鹰眼”,野草丛中的“肥兔”,树上成精的“巨蟒”,水中移动的“莲荷”,众人泪流满面,这伪装术,简直防不胜防,让人苦不堪言。 …… 胡姬喜欢之物,毫不费力就可以得到,而她看到的东西,只要想,都可以成为她的私属。 众人不遗余力的执行着云中子的吩咐,毫无下限,毫无原则的宠着胡姬,将她宠的无边,宠成了昆仑一霸。 而于修炼一途,胡姬就是个半吊子。 鸡飞狗跳似的飞行术,让大师兄云芷一度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而胡姬一不小心摔一跤,更是凄惨,那千金之体的余震,整个昆仑都会抖上三抖。 云空空教她控水术,不是烫到空空,就是冻僵空空,为何受伤的总是空空,因为胡姬皮厚,一般的温度极限,她感受的……不明显。 最惨的是明朗,十七岁的俊美少年郎,眼含睿智,面含春色,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却时常让胡姬无处安放的玄针,扎的如同刺猬,坐卧不安。 凌霄教胡姬驭火术,胡姬长进倒是很大,可整个无极殿遭了秧,三天两头,不是这边走水,就是那边着火,隔三差五,人仰马翻。 …… 众人觉得胡姬胖乎乎的身体内,总是藏着无尽的力气,折腾的昆仑上下不得安宁。 可每每责备于她,却总能被胡姬琉璃眸子泛着的无辜和纯真打败。胡姬的身上总有一股子浑厚的傻气,让人难以真正责备于她。 可这份傻气里,却总藏着几分精明,似有似无,让人无从捉摸,也让人恨的牙痒。 胡姬如此性格和行事,在昆仑还好,一旦放逐山野,便真成了“祸害”。 某日,胡姬独自下山。 一想起不日便是师傅的三百大寿,胡姬心中喜滋滋的,下定决心要给师傅置办一样寿礼。 可置办什么呢? 金银财宝,修神之人视若粪土。 神兵利器?师傅多的是。 华服美衣,师傅最不爱了。 宠物神兽,估计师傅懒得养。 …… 想来想去,胡姬觉得,还是置办一份师傅最爱的美味,让师傅尽兴,最实在。 胡姬从山林中,“呼唤”出几只可怜的幼小“野味”。 看着三只瘦小的鸡仔,胡姬叹气,这塞牙缝都不够啊。 于是,她又“召唤”出一只老虎,老虎不愧是山中之王,虽然瘦了些,却依旧浑身劲肉,威武霸气。 可是…… 自从她喝过虎奶,便已经将老虎看做“同类”,吃……不下嘴。 胡姬摇摇头,只能郁闷的去山林深处瞧瞧。 谁会想到,山林深处,胡姬从未触及的地方,居然藏着一群肥硕的牛羊。 胡姬双眼发亮,盯着这些牛羊道:“这些农户果真精明,居然将你们藏的这么深。” 山中的野鸡野兔,甚至于蛇鼠鱼虫,尽数入了自己和众位师兄的肚子,原以为农户家的牛羊这类“大物件”也早已被自己“偷鸡摸狗”的寥寥无几了,没想到它们竟然被养在了云深不知处。 胡姬想到师傅的寿辰,又想到金灿灿的烤羊腿,便不再顾忌,抓起一只肥羊,就准备离开。 “喂,你干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 她作为照看这些牛羊的“管家”,已经盯着胡姬很久了,暗忖,这肥胖女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打量村里的牛羊,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莫不是一直以来从未被抓住的“偷鸡贼”。 或者说,严格意义上,也算不得“偷”,因为每次丢鸡丢鸭,都会在原地发现差不多对等的银两。 听见有人凶自己,胡姬转头,见是一中年农家妇女。 胡姬笑道:“大姐姐,不要生气,我不过是想买只羊,你看,这是银子。” “买?我看你是想偷吧?被我撞见才说买,你想的美啊!你说,你是不是偷鸡贼?” 中年妇女突然这么问,胡姬傻眼,心想,这位姐姐好生聪明呢。 “你们总是丢鸡啊!真的吗?可怎么没见有人闹事呢?” 农户虽然丢了家畜,却也拿回了银两,怎会有人闹事。 那中年妇女见草丛中果然丢着几块碎银子,买上好的三头肥羊都绰绰有余了,而胡姬此刻只抓了一只在手。 那村妇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冲到胡姬面前,叫嚷起来:“你以为这点儿银子,就能买一头肥羊,你是哪个村哪个屯的?看我不告你去?” 乍一听,胡姬有些懵,她常常跟着空空去镇里的市集,鸡鸭牛羊多少银两还是知晓一二,可眼前的中年妇人居然说她扔下的银子不够,难道她不知道牛羊的价格? 胡姬着急买羊,也不想多理会这中年妇人,便又丢了一锭银子,她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 “得,再给你一锭银子,本姑娘还忙着呢,没时间和你纠缠。” 胡姬说完正待要走,却被中年妇人拦下。 “姑娘,我看你就是那偷鸡贼,看你这一身锦衣华服,若不想要别人知道你做了贼子,就得多付银子……” 谁知那妇人见眼前女子这般好说话,以为她被自己唬住了,更变本加厉起来。 胡姬总算明白了,原来这村妇讹上自己了。 “哦——,你这个妇人,是想讹诈我银子吗?” 想清楚其中关键,胡姬不免有些蔑视眼前之人。 昆仑丘的农户不乏愚昧者,这仙家脚下,讹诈的事情可不多见,如若被镇上的衙门抓了,可是要论重罪的。 胡姬笑笑没有说话,一条妙计划过脑海。 突然,那中年妇女望着胡姬身后,瞪大了双眼,一副惊恐的表情。 胡姬身后的灌木中,正沙沙作响,似乎还伴着某种压抑的低吼声。 这是? 还没等中年村妇回过神来,眼前便是一花,一只全身黄黑色花纹的猛虎,纵身跳到眼前,死死盯着中年妇女。 “嗷呜……”猛虎高声一声怒吼。 “妈呀!有老虎……”中年妇人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胡姬好笑,这般胆小还敢出来诈骗。 “呵呵,原本还以为碰到一个“母老虎”,谁想到,却是个纸糊的,这般不禁吓。” 第17章 终极寿宴 今日的昆仑丘与往日不同,热闹非凡。 无极殿内,云中子笑眯眯的坐在掌门位上,受殿中所有人朝拜。 “恭贺掌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长寿无极;愿我昆仑,替天行道,光大门楣,兴盛无极。” “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就坐,就坐。” 等众人坐好,云芷大师兄呈上了寿礼。 “师傅,这是万寿丹,延年益寿,是弟子特地从鬼医仲景处求来的,惟愿师傅与天地齐寿。” “哈哈,云芷有心了,天地齐寿?那为师岂不成了昆仑老妖了。” “哈哈……”师傅看起来心情不错,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唯有五位长老,见到云芷呈上的寿礼,心中不是滋味。 “掌门,你看这小子多孝顺,你呀,活不成老妖精,就辜负了云芷的一片苦心。”水长老感叹的说道。 “的确是一片苦心,据我说知,鬼医仲景,半人半鬼,亦正亦邪,且行踪不定,脾气古怪,想要得到他的药,必然要以自己最珍视的事物,与之交换,不知云芷你与他交换了什么?”风长老有些担忧的问道。 “都说医者仁心,怎么会有这样的医者?!”雷长老愤愤不平。 听到这里,云中子也担心的看了过来:“云芷啊,师傅一把老骨头,着实不需要你这么牺牲!” “呵呵,师傅,各位长老,你们多虑了,云芷历练之时,曾有恩于鬼医,这颗长寿丹,集天地精华,正常人服用,可增寿十年,就算只有一口气,也能延续七日寿命,给师傅做寿礼再合适不过了。” “你果真没有做出什么牺牲?” “师傅说笑了,云芷不敢欺瞒师傅。” 看云芷回答的这般笃定,云中子与众人才信了他的话。 …… 紧接着,众人纷纷献上了自己的贺礼。 云空空为云中子精心缝制了件十分飘逸的素服,虽然颜色素了点,可那如云朵般的质地,足可以看出其价值不菲。 高明朗为云中子画了幅松鹤图,惟妙惟肖,又一次证实了他的麒麟才子之名。 高凌霄则表演了一出戏法,居然让高明朗的松鹤图活了起来,两只仙鹤绕殿飞翔,此情此景难得一见。 高明朗随即有来了一首短诗:“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飞入云深处,自此入仙门。” 这段表演精彩出尘,让大殿的气氛达到了高chao。 最后,轮到胡姬献礼。 只见她捧着一个瓷白大盘,上前跪下。 那瓷盘上扣着一个冰晶做的罩子,此刻白色的寒气环绕,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却隐隐约约能闻见一丝撩人的香味。 “一百弟子胡姬,给师傅祝寿,忆昔辛劳追日走,更思困苦伴星忙;雏鹰展翅平生慰, 贺诞持觞敬高堂,昆仑三千夕阳好,祈求福寿永绵长。” 胡姬说完,扬起笑脸,眉开眼笑,如一朵稚嫩的鲜花开在阳光下。 “哈哈,胡姬有心了,难为你这么长的诗句也能背下来,你的心意为师领了。” “哈哈……”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谁都知道,胡姬厌学,最简单的四言绝句还背不出一首,如今为了云中子寿诞,也是够拼了。 胡姬灿烂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撅着嘴说道:“师傅,你取笑我,胡姬不依,你要再取笑我,这个寿礼,就归我了哈!” 正在哈哈大笑的云中子,似乎闻见了一丝熟悉的香味,立马闭嘴,严肃起来。 “胡姬今日长进不少,恭敬有礼,你们都要好好学学,知道吗?嗯……却不知这盘子里是什么啊?” 胡姬听到赞赏,心中高兴,一高兴本性表露无遗,她大咧咧的站起身来,急乎乎跑到云中子身边,将手中的白瓷盘放在桌上,然后,轻轻化开那层薄薄的冰罩。 瞬间,一股酥香浓郁的肉味,扑鼻而来,弥漫整个大殿。 云中子的眼睛直了直,嘴角抽了抽。 没想到胡姬会给他置办这么“实在”的寿礼,和那些古玩字画、锦衣华服比起来,还是这个最贴心。 云中子拿起筷子正要品尝,却不想殿外传来一声哭腔。 这大喜的寿礼之日,是谁这般不识趣,这般扫兴? 众人大惊,云芷领着几个师弟,立刻出殿查看。不一会,云芷返回,他看了眼胡姬,欲言又止。 云中子语气不善,威严的说道:“说,什么事?” 云芷道:“师傅,殿外有几十号民众涌上昆仑山,说是……” “说什么?!”云中子语气不好,任谁在自己生辰当日遇到这种事情,都会不高兴吧。 “说……说胡姬是妖怪,召唤老虎吓人,还……还偷了农户的……羊。” “什么?” 云中子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看了看云芷,又斜睨着胡姬。 “可有此事?!”云中子猛然间提高了音量,带着仙力的怒吼,在无极殿回荡。 胡姬没想到师傅会发这么大火,众人也始料未及,纷纷下跪,齐声道:“师傅息怒啊!”。 息怒?! 云中子怎能息怒,昆仑丘乃龙脉之地,聚集四海八荒祥瑞之气,自昆仑成丘,便有无数生命在此繁衍生息,形成强大的生机之力,维护着昆仑丘无可匹敌的纯净仙气,也因此,昆仑丘才得以与天道沟通,成为世人眼中的仙山。 数千年来,与百姓起冲突,闹上无极殿,还属头一回。 胡姬偷偷抬眼,看到云中子如此动怒,不禁心下骇然,知道此番闯了大祸,不然,从未对自己冷过脸的师傅,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说啊?!” “我……”胡姬赶紧跪倒在地,伏地叩首,小声言道:“师傅,您先别生气。我是放虎吓唬她来,可只是吓唬吓唬她,并没有伤到她……那只肥羊,我是付过银子的,而且那妇人不讲道理在先,是她要讹诈我,所以……” “所以你就召唤老虎吓人,你,你……你是要毁了我昆仑的清誉吗?” 胡姬见云中子真的怒了,心下也十分不甘,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师傅您怎么就不信胡姬呢?真的是她先要讹诈我的,昆仑的清誉难道要建立在冤枉我的基础上吗?况且,这不是因为要给你准备寿礼,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掌门刚刚吃的羊腿,是你下山偷的了?” “我没偷,你怎么不讲道理呢,就知道责怪我!” “你……” 云中子正待说话,却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见状,大惊!无极殿瞬间乱成一团。 五位长老扶着云中子回居室去休息,而云芷则领着众师兄去安抚民众,留下胡姬跪在殿上,还有云空空、高氏兄弟留下来陪着她,或者说看着她。 看着还一脸倔强的胡姬,高明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胡姬,你糊涂啊,师傅深明大义,最是注重昆仑清誉,今日这么一闹,让昆仑的脸往哪里搁?” 高凌霄气不打一处来,看着胡姬怒道:“哼!你在昆仑肆意妄为就算了,如今还祸害到乡野去了,还偏偏选在师傅寿辰之日,你成心的吗?” 第18章 昆仑之威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相信大师兄会处理好的,你们就别怪胡姬了,她不过是想给师傅祝寿,出发点也是好的!”云空空见两人言辞犀利,怕胡姬难过,赶紧为胡姬说了几句。 “都是你这样的袒护,才惯坏了胡姬!”高凌霄真相了。 “我……怎么又怪我了……”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胡姬说完,利落的起身出了无极殿。 此刻,殿外熙熙攘攘。 “云大仙家,您莫怪,这妇人说昆仑有人偷了他们的羊,还说那人是个妖女,召唤虎兽欺负她,我作为昆仑唯一管事的屯长,本就受命于无极殿,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才不得已,来无极殿叨扰,还望这件事能查清楚,好给无极殿和这些百姓一个交代。” 云芷眯了眯眼,瞧都不瞧此刻说话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官服,倒是十分威风,不过在无极殿众位师兄弟眼中,却不够看。 昆仑山祖师爷为了昆仑祥和,曾根据民众意愿选举合适之人管理昆仑俗务。不过,时间久了,这选举之事便不再受昆仑控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离心之事。 譬如,眼前这位官服男子,他嘴上恭敬,脸上却明显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该男子说完,上前几步,想和云芷近身说话,却不想被八师兄云无名拦下。 无名没有伸手也没有出脚,不过挪了一只脚一个旋身,便将云芷和该男子隔开。而真正将人拦下的,便是无名的通身气场,以及他刚刚轻轻跺脚之时,微微有些晃动的地面。 “这……” “大胆,大师兄掌管无极殿一应事务,身份尊贵,岂是你可以僭越的。” 无名浑厚的嗓音响彻整个无极殿,某屯长骇的后退了十几步,却又抹不开面子,继续说道:“呵呵,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云芷勾唇浅笑,笑意却不达眼角。 “昆仑无极殿自成立数千年来,始终如一,尊天道尽人事,做过多少利民救世的大事,还从未有过今日这般,被人堵在门口,而究其原因不外乎一只羊而已,我说的可对?” “对对,云大仙家说的极是,极是,呵呵,呵呵……” 原本还想挑事儿找点存在感的某屯长,此刻,听着云芷轻描淡写,却威严十足的话,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偏偏还是有人看不清形势。 一个中年村妇模样的女子,“噗通”一声,坐在了无极殿前的台阶上,撒泼式的破口说道:“屯长好说话,我可不是吓大的。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便不走了!” 这人本就是昆仑山下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妇,此刻,她一屁股坐在台阶前,一脸的凶相。 “对,让那个妖女出来……”其余十来个人也纷纷附和。 “你们不要太过分,胡姬是我昆仑掌门座下弟子,岂是尔等可以随意诬陷的。” 有弟子忍不住想要上前驱赶中年村妇,云芷及时拦住。 见昆仑弟子激动,那中年女子反击道:“怎么?你们还想仗势欺人不成?哎呦,来人呢,快看呢,昆仑弟子欺负人了。” “你……”秀才遇到兵,自是有理说不清。 云芷见状,不紧不慢的上前,做了个请起的姿势,可那妇女自以为这会自己正占上风,并不理会。 云芷淡漠的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随即,他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后,清风俊朗,如谪仙般气势逼人。 “呵呵,这位大姐放心,我昆仑丘无极殿自有铁律,决计不会欺负人,不过,昆仑丘上千年来,执行天命护卫人间,也有自己的傲气和尊严。首先,我昆仑弟子中,并无妖女,还请你谨言慎行,诋毁昆仑清誉的后果,想来并不是一介凡人能承担的起,如果查无此事,或这另有蹊跷,你可要承担诬陷仙家之罪,还有你们屯长,也脱不了审查不严的干系;其次,天道查人心,见天地,无论良善正义,还是肮脏龌龊,都逃不过天道法眼,这里距天道最近,不知这位大姐,可有做好接受天道审查的准备……” “什……什么?”那妇女心虚,瞬间坐直了身子。 她怎么给忘了,这昆仑虚可是通天之地,她不过是想讹诈一番,想来昆仑丘为了这点儿小事,定会给自己好处。 再说,那妖女偷了羊,也是事实啊,虽然妖女放了银两在原地,可早就被自己偷偷私藏了。 “你说我一百师妹是偷鸡贼,可有实证?” “这个……没,没有,不过,这牛羊确实是她偷的,老虎也是她放出来的,这个她可不能抵赖。” “谁说是偷?!” 云芷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正是胡姬。 胡姬从无极殿慢慢走出,通身寒气冰冷逼人,中年村妇下意识的往人群中躲了躲。 “你,你不要过来,就是她,她便是妖女。” 胡姬上前,一把拉出中年妇女,怒喝道:“我的确带走了两只羊,但那不是偷,我可是放了银子在原地,而且事先支会过你,是也不是?” “我,我可没见什么银子,你就是妖女,你胡说。” 实在看不下去的高明朗,上前握住了胡姬抓着村妇的手,并将胡姬拉在身后,才慢条斯理的分析道:“虎为山中之王,如果它真要吃你,你又如何能毫发无伤的坐在此处撒泼?可见我师妹并没有伤人之心,至于银两,你们养羊不就是为了卖钱吗!如今得了钱,却又来找羊,是何道理?” 这话也让众位弟子的心安了安,让所有民众的心慌了慌,如果真如这位俊朗公子所说,那他们可就大错特错了,这疯婆娘果真害人不浅。 “谁说有银子,没银子,没银子!”中年村妇见大家纷纷后退,还是一口咬定胡姬偷羊。 “呵呵,没看到银子是吧?啾——” 胡姬一声口哨想起,一群猛虎从山林狂奔了过来,众人被这景象吓傻了。 “啊……老虎啊!”大家纷纷缩在一起,挤成一团。 “妖女,妖女,你就是妖女!”中年女子突然大喊着往人群中间挤去。 高凌霄眼明手快,一个飞身将中年女子揪出来,扔在地上。 “大家放心,这些老虎没有我师妹的命令,不会伤害大家。”云芷立刻向大家解释,让众人安心。 胡姬来到中年妇女面前,蹲下身子道:“可能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亲爹是胡家王朝的胡帝,我干爹便是这山中的虎王,而我师从昆仑十余年,我胡姬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就算你把这些牛羊供奉到我面前,我也不一定多看一眼,你贪了我的银子,还想讹诈我,你可知,就诬陷王朝帝姬这一项罪名,就够让你碎尸万段……” “不……不,不,不是……”中年女子没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这般尊贵,分分钟能要了自己的命,再看呼啸的猛虎,更加害怕,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是什么?你说的好,本帝姬说不定会饶了你。” “我,我不是,我……呜呜……”看事情瞒不下去了,中年女子吓得呜咽起来。 “吼!”黄毛虎王贴近女子,突然猛叫了一声,声音凶猛。 “我说,我说,银子是我收的……呜呜!” 中年村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猛虎就在眼前,带着野性和血腥味的气息,让女子瞬间奔溃,大声说出了实情。 “哦——你果真诬陷了胡姬,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到无极殿闹事?说!” 此刻,不光是众人,就连一向“暖男”的云空空,都忍不住呵斥女子。 “求求诸位神仙呢,我不过是想讹两个钱花花,我家男人上山砍柴,摔伤了身子,躺着动不了,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哪有什么胆子倒仙家清静之地闹事,还求您放了我吧!求求您了。” 中年村妇说着,就要上前抱住胡姬的腿,胡姬厌恶的躲开。 “饶你?你可知,就因为你的贪婪,我师父被气的晕了过去,现在还不知醒没醒,除非你从这里跳下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中年女子望了望眼前的山崖,哆嗦的更厉害了。 “跳,跳……我死了,我那男人也活不了,求求您啊?!” 第19章 大限已至 那中年女子见求胡姬无用,拖着身子跪在了云芷面前。 云芷问道:“我师妹可是妖女?” “不,不,不,是仙女,菩萨心肠的仙女,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看错了。” “我师妹可曾偷鸡摸狗?” “怎么可能?仙女高高在上,决不会做这种事情!” “嗯,还算悔悟,还有一点,你记住,我师妹能驭兽,能让老虎听话,那是她的本事,如果再让我听到任何妖女的言论,休怪我昆仑不讲情面。” 最后这一条,云芷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的。 “是,是,是,是我们错怪了昆仑,还望仙家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我们这无知的人一般计较。”云芷说完,屯长赶紧点头应和,众人也纷纷跟随,求饶之声四起。 “昆仑自立派以来,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你们不思回报就算了,居然为了一只羊的事,不分青红皂白就闹上无极殿,实在是有损我昆仑清誉,更何况你们还气晕了我师父,难道说,正因为昆仑大度,便要吃这哑巴亏?”高明朗补充道。 “就是,你们就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无事生非。”高凌霄又一次真相了。 屯长等人听到这话,都向中年妇女投去厌弃的眼神。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今日,我们也是受人迷惑,才犯了错,我们上山也是想将事情弄个清楚,如今真相大白,该惩治的,我们绝对不会姑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女子的丈夫,确实成了废人,度日艰难,还请诸位仙家,发发慈悲,小惩大诫,万不可要了她的命才好啊!” 终究要如何处置她? 云芷正要询问胡姬,却不想风长老风风火火前来。 “云芷,快,带着长寿丹,到掌门的云风院来。” 众人大惊,长寿丹的功效大家都清楚,难道掌门出了什么意外? 因此,不光是云芷,所有昆仑弟子统统聚集到云风院。 这是一处不大的院子,朴实而整洁,此刻,院中站满了昆仑弟子,胡姬和云空空等都焦急的等在外面。 卧室内。 云中子躺在床上,刚刚还花白的头发,此刻已经如雪如霜,刚刚还精明的双眼,此刻紧紧闭着,眼窝深陷,眼周出现淡淡的紫灰色,完全一副油尽灯枯的景象。 水长老扶起云中子,将长寿丹喂下。 云芷看到这样的场景,自觉双腿发软,瞬间跪倒在地,惊恐的问道:“这……师傅,他……他……怎么了?” “哎——”五位长老同时叹气。 风长老揉了揉湿润的双眼,说道:“云芷啊,掌门他……大限已到。” 什么?这怎么可能? 云芷一个踉跄,跌坐在地,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回不过神来。 云中子服下长寿丹,慢慢苏醒了。 他睁开疲惫的双眼,首先看到的是扶着自己的水长老,那张原本妖娆的脸,此刻老泪纵横。 “水遥?” “呜呜……掌门,是我,我是水遥,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们啊?”眼看着云中子快速衰老,水遥长老无所顾忌的哭喊着。 “水遥!人各有命,我这一辈子活了三百年,早就赚了,云芷呢?” 云芷听见师傅呼唤,赶紧跪着爬到床前,死死拉住云中子的手,就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师傅,师傅,我在,我在!” “呵呵,芷儿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往后这昆仑丘就交给你了,为师相信你的修为和人品,振兴昆仑,指日可待。咳咳……” “师傅,您不要这么说,您快些好起来吧!”云芷的眼泪夺眶而出。 “咳咳……云芷,今日之事,并非胡姬气我,而是为师的大限已到,你莫怪胡姬……” “师傅,您放心,云芷自始至终都相信胡姬师妹,而且事实证明,胡姬并不是什么妖女、贼人,她不过是想为师傅添份寿礼,行为过激而已,我不会怪她。” “这就好,这就好,还有啊,云芷,你要记住,芸芸众生,人心叵测,大千世界,藏污纳垢,可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气愤,就否定天道,天道轮回,自有奖惩,你可明白?” 云芷悲痛,都到了这个时候,云中子还为那些民众说话,让他想恨都恨不起来。 “师傅,徒儿知道了,徒儿一会儿便放了那村妇和众人,让他们离开昆仑就是,师傅,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呵呵,天道轮回不可逆,师傅此去虚无之境,但愿能见到天道真神。” “师傅……” “哎,云芷啊,十几年前,掌门就预测到有今日,事已至此,你别要太伤心,这昆仑的大小事务,还需要你主持。”风长老语重心长的扶起云芷。 “嗯……”云芷还待说什么,却听见云中子呼喊胡姬。 “胡姬,让胡姬进来吧!” “是,师傅!” 云芷忍着泪,快速去找胡姬。 胡姬等人正在外焦急的等待,突见大师兄红着眼睛出来,纷纷上前。 “大师兄,师傅怎么样?” “师傅他……”云芷欲言又止,他看向胡姬,说道:“师傅要见你,进去吧!” 室内。 “胡姬,你来了!” “师傅,师傅你……” 看着眼前苍白的云中子,胡姬难以置信。 云中子在水遥长老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他看向胡姬,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笑意中透着无奈和伤感,也透着和蔼和寄托。 “胡姬啊!” “师傅,呜呜,您这是怎么了?” “师傅无事,师傅要闭关七日,想让你陪着师傅,可好啊?” “自然是好的。” …… 五位长老从掌门房中出来,便看到众弟子个个垂头丧气,面露悲痛,如丧考妣。 云芷第一个上前,问道:“长老,师傅和胡姬呢?” “掌门说要闭关七日,不见任何人,至于胡姬,她要陪着掌门闭关。” “什么?掌门闭关七日,可这七日……”是师傅最后的日子了?! 第20章 洞中乾坤 胡姬扶着云中子来到后山。 云中子一个挥袖,一处坚毅平整的石壁突然洞开,只见洞门上写着“七省府”三个大字。 “这七省府是昆仑丘第一任祖师掌门悟道之地,也是发现浮屠宝塔之地,这里除了历代掌门之外,还没有其他人来过。” 胡姬左瞅瞅右看看,自己在昆仑十余年,来过后山无数次,却没发现此处居然有个洞穴。 她疑惑的问道:“可是师傅,云芷师兄才是下一任掌门,您为何带我来这里?” “呵呵,以后他有机会进来,我们进去吧!” 仙山洞府,曲径通幽,从外面看,三省府不过是个门面,可一入内,才发觉这里大有乾坤。 这里已经不能用一个“洞”字来形容。 空气中飘散着七彩霞光,洞顶汇聚着日月光华,一棵青冉冉的千年古柏,一棵含烟敛华的万年青松,两棵神树交织而上,撑起一片虚空,而虚空内,仙鹤飞舞,唳声悠长,凤凰于飞,祥云初现,顶着水晶角的白鹿,时隐时现,真乃洞天福地,胜赛天堂。 突然看到如此多的精彩异象,胡姬瞪大了双眼,张大的嘴巴。 “这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好美!” “呵呵,不尽是,这是我昆仑历代掌门长眠之地。” “什么?”胡姬讶异。 “昆仑历任掌门,上任之时,离世之时,分别有两次机会来到这里。没有天道同意,任何人进不来。” “可,师傅为何不带云芷师兄进来?” “放心,为师已经安排好,他继任掌门之后,自然会来这里,到那个时候,为师……” 早就作古。 后面的话,云中子没有说出来,可胡姬却猜透了几分。 “师傅……” “来胡姬,将你的寿礼拿出来,咱们且吃且说。” 胡姬闻言,拿出四只烤羊腿,细细的用小刀切了薄片,摆放在盘中。 “师傅,请!” “嗯……胡姬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羊腿烤的,外焦里嫩,真是人间极品啊!”云中子也不客气,端着盘子大快朵颐。 等他吃完,精神好了很多,而胡姬则一路默默注视着云中子,心中不是个滋味,贪吃的某人也有禁欲的一天。 “好了,师傅吃完了,是时候告诉你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嗯,师傅,您说吧!” “胡姬,你可知,你胸口的浮生宝塔到底意味着什么?” 胡姬懵懂,摇了摇头。 她只晓得,浮生宝塔与自己融为一体,是难得的神器和宝物。可是,十三年来,这宝塔对她来说,屁用没有。 “那你可听过佛家的七级浮屠?” 胡姬想了想,点头说道:“朗朗曾教过胡姬,佛家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伤别离、求不得,尝七苦而筑浮屠……” 胡姬说到这里,惊喜的停顿了一下,又道:“师傅的意思,浮生宝塔和七级浮屠有关系?” “呵呵,他们都说胡姬愚笨,我看你啊,是大智若愚。” 云中子慈爱微笑,摸了摸胡姬软绵的黑发,接着说道:“浮生七苦,如若能逐个化解,不但能解你的孤煞之命,还能开启浮生宝塔,逐层获取里面的宝物,据传言,这些宝物能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开启浮生塔,解孤煞命,那我是不是要离开昆仑,回到胡家王朝?” “难道胡姬不想回去?” 胡姬无语,自从来到昆仑,她从未想过离开。 “哦,倒也是,胡帝夫妇这些年从未照顾过你,可他们爱你的心,天地可见,等你开启了浮生塔,还是回去吧!不但你的父母想念你,整个天下更需要你。” “可是,师傅……” “没有可是,这就是你的天道命数,作为昆仑弟子,你必须遵守,明白了吗?” 云中子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坚定。 胡姬从未见过这般正经的云中子,不禁愣住,口中喃喃道:“师傅……父母生了我,我要报恩,可这天下好不好,关我何事?” “日后,你自会明白。现在,为师要传授你一门昆仑法术——忘忧术。” “忘忧术,那是什么?” “就是能让你忘记最想忘记的记忆,重新生活的一种法术,你可要学?” “我为何要忘记?” “天道机密,不可泄露。” “哦,既然师傅要求,那胡姬好好学就是了。” …… 七日之后,七省府洞口。 五位长老与云芷,领着众人跪倒一片,人人紧盯着洞门。 烈日高升,万物生机勃勃,七省府的洞门在一片鸟语花香中,缓缓打开。 一个悲戚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芷师兄,师傅他……” 胡姬话未说完,两行热泪便涌了出来,云芷上前,扶住胡姬,无声的安慰着。 等胡姬吸拉了几下眼泪,才接着说道:“师傅让你进去!” 云芷点头,吩咐云空空等照顾胡姬,才急切的走进洞府。 洞内。 云芷快步上前,跪倒在打坐的云中子面前。 “师傅?。” 一阵悲戚隐忍的呜咽,从云芷口中溢出,他强忍的悲伤,在见到云中子的瞬间,全然奔溃。 “傻孩子,过了今日,师傅便要升仙了,你哭成这样,会让为师舍不得的。你得高兴,得笑……孝子孝子,让为师看看你的笑,在哪里?” “嗯……呵……呵呵……” 云芷闻言,胡乱抹了几把眼泪,勉强憋出点笑容。 “哎呦,笑的比哭的还难看,都要继任掌门的人了,还这样顽皮……” “师傅,您,您果真会升仙!?” “自然,每一任昆仑掌门,都有这个仙缘,你也不必太难过,现在,为师要为昆仑做最后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掌门传承。” …… 一炷香时间之后。 云芷踉踉跄跄从七省洞府出来,一脸悲伤,更胜刚刚的胡姬。 众人心惊,赶紧围了上去。 “云芷,掌门如何?” “是啊,师兄,师傅他……” “师兄你说句话啊!” …… “师傅他……已经升仙了。” 云芷悲痛的说出这几个字,便闭上双眼,一行热泪涌出。 众人闻言,场面瞬间寂静。 昆仑一代掌门,世人眼中长命不陨的神仙,就这么离开了!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奈何还是心疼难忍。 第21章 胡姬下山 云中子升仙之后,云芷成为新一任掌门。 三个月之后,昆仑山却怪事连连。 某弟子上山打猎,踪迹全无,却在虎王洞口,发现疑似痕迹; 某弟子晨起修行,在练武场莫名晕倒,到现在还没清醒; 某弟子半夜起身,不知何故,掉落山崖,摔断了胳膊; 云空空为胡姬裁衣,下山购买布料,半路被蛇所伤,蛇毒虽清,却折损了修为; 高明朗教胡姬驭火术,不甚伤了双目,日日敷药不见起色,高凌霄带他下山寻医访药,已有月余。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意外,却“意外”的这般凑巧,这般集中,偏偏在胡姬十六生辰后一个月集中爆发。 “你说我们昆仑,原本就是人间龙脉之气汇聚之地,上可通天,下受膜拜,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意外?” “这还要问,事出有因,而这个因,绝对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此话怎讲?” “难道你没听说,师傅临终前让胡姬十六岁生辰之后下山,她身负孤煞之命,如今赖着不走,这便是天道的惩罚。” “啊?你是说这些事都因为胡姬,她害了师傅还不算,如今难道要让整个昆仑倒霉吗?” “谁说不是呢!” …… 某处高墙外,两名弟子正在闲聊,却不想被高墙内的胡姬,听了个正着。 “胡姬啊,你别往心里去,他们瞎说的,哪有这些事情,都是意外而已。” “果真是意外?” “空空师兄什么时候骗过胡姬呢!对不对!?” “那我的父母呢?他们说我克父克母,可是真的?” “这个……那都不能怪你。” “哼!难怪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现在就连师兄们也不要胡姬了,呜呜!” “胡姬,别哭,别哭啊,这不还有我和朗朗、凌霄三个人,哦,对了,还有云芷大师兄,大师兄一向最疼你了。” 云空空站起身来,拖着一只跛脚,递给胡姬一方软帕,他的动作滑稽,让还留着泪的胡姬有了一丝笑意。 可随后,胡姬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你的腿,还有朗朗的眼睛……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还有高凌霄,以后别再我面前提到他,他最可恶,呜呜!” …… 为何胡姬这般说? 自从出了众多“意外”,众人的情绪难免怀疑、愤懑。 可就在这时,高凌霄一次酒后失言,道出了胡姬出生之时克父克母的事,回到昆仑途中,又克死无数随从,众人便将矛头纷纷对准了胡姬,都认为是她的孤煞之命,最终“克死”云中子,如今,还要祸害整个昆仑。 即使有云芷掌门出来辟谣,力证胡姬无辜,可依然架不住大家心中这般想。 虽然他们都是胡姬的师兄,也对胡姬爱宠有加,自然有些人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可在昆仑的未来和自己的性命以及胡姬之间,还是有不少人,选了前两者。 也因此,整个昆仑出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重大分歧。 大部分弟子想要“驱逐”胡姬,少部分人,包括新任掌门云芷、五位长老等纷纷站在胡姬这边,认为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 …… 某日,云芷一大早便召集所有人无极殿议事,唯独没叫胡姬。 风长老作为五位长老之首,代表众人问道:“掌门,到底有什么事?不能挡着胡姬的面说?” “这……” 云芷还没说什么,某个气愤的弟子,恼怒道:“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驱逐胡姬的事!” “驱逐胡姬?为何?” 风长老转身,望着几名“闹事”的弟子,面色不渝。 “自,自然是因为她的孤煞之命,克死了师傅!” “对!她就是孤煞星,要不是她,师傅身为半仙之体,怎会仙逝。” “是啊!浮生宝塔就算能封印孤煞之气,但也只在一时,不让胡姬下山,昆仑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胡姬才刚刚过了生辰一个月,无极殿出了多少意外,谁知道是不是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 “够了……你们可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事情和胡姬有关?”雷长老虽然脾气不好,却能明辨是非,他气愤的为胡姬辩解。 云芷发话:“雷长老说的对,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不要在此处大放厥词,影响大家的判断,胡姬是我们的一百师妹……你们哪个不是看着她长大的,今日这般怀疑她,排挤她,难道,就不怕她伤心难过吗?!”作为新任掌门,他的话极有分量,此话一出,众人哑然。 “这件事,本掌门会联合五位长老,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再此期间,本掌门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胡姬孤煞之命的传言。” 众人再次默言,既然掌门答应查,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 众弟子们纷纷自大殿出来,谁也没发现转角处一抹衣角,一闪而过。 …… 云中子的小院,此刻坐着一名女子。 院中景致,一如往常,摆设陈旧却干净异常,院子中央的桂树十分繁茂,墙角珍稀的兰花,正暗自吐香,可这院子的主人…… 胡姬抬头望天,不知师傅在天上过的可顺心。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六岁生辰,少女花季,对她来说,却如同噩梦的开始。 师傅仙逝,十余名师兄惨遭意外。 而这一切的因……胡姬不想承认是她自己,可现实却摆在眼前。 师傅曾经说过,浮生宝塔对孤煞之命的压制,到她十六岁便会减弱。 她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特别是昆仑上下,待自己如亲人的师兄和长老们,当然,还有云中子。 如今,师傅仙逝,师兄们不信任自己,就连朗朗和空空也出了“意外”,她更不能置身事外,只当一朵被保护起来的娇花。 “师傅啊,孤煞之命,果真这么灵验?” 回答胡姬的只有几丝微风,拂过院子的花花草草,发出“沙沙”之声。 “看来,是时候下山了。” 一想到下山,胡姬的阴霾之气,反而一扫而空。 她自出生不是在来昆仑的路上,就是在昆仑,还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或许,走出昆仑,会有更广阔的世界等着她,自然,是更加广阔的美食世界。 想到这里,胡姬的脑海中便飞过北煜的水晶肘子、德隆的烧鸭、东耀的酱猪脑、西沙的绝世糕点……这些高明朗时常挂在嘴边的美食,如果自己也能尝一番,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不知不觉,口水便从胡姬嘴角顺流而下,湿了胸口的衣衫,悲伤的心情,完全被某种欲望取代。 “啧啧啧!胡姬又梦见什么好吃的了,这般陶醉。” 第22章 抱不动你 胡姬惊醒,一回头便看见云空空,一条腿还不利索。 “空空……空空……” 胡姬依旧软糯的声音,叫着云空空,瞬间来到他身边,将人扶坐在石凳上,弯腰仔细检查伤口。 良久,胡姬才低沉的道:“对不起!” “呵呵,傻胡姬,此事和你没任何关系,你永远都是空空的一百师妹。” “果真?” 胡姬抬起明亮的琉璃眸子,像一道光照进云空空的心中。 “果真!” 这两个字说的坚定,一扫胡姬心头的阴霾。 “还是空空最好了!”胡姬说完,扑进了云空空的怀中。 十六岁的少女,在昆仑好吃好喝,无忧无虑,出落成一个近两百斤的“胖妞”,云空空红着脸,伸出修长的手臂,还不够环住胡姬的整个肩膀。 “胡姬,你不能光想着吃,要不然你未来的夫君,都抱不动你了。” “啊……夫君?” “是啊,夫君就是未来最疼爱你的人,你要是再不减肥,就没人敢要你了?!” “哦!又来!” 胡姬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瞬间掩住眼中的不舍。 …… 俗话说,有舍才有得,既然决定下山,那便越快越好。 如果被云芷掌门和五位长老知晓,一定会被呵斥一顿,铁定走不了;如果被云空空知道,他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挽留,那更走不了。 胡姬瞒着众人,规划好自己的下山计划,便准备偷偷溜走。 首先,她去朗朗和凌霄的住处,偷了朗朗绘制的地图;又偷偷拿走几位大块头师兄的数套男装;还偷偷给自己备好了肉干和行李…… 等一切准备就绪,胡姬借着自己生辰回礼,送了云芷、长老们及众位师兄小礼物,也算是留个念想,这一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再相见。 正当大家纷纷夸赞胡姬长大了的某天,胡姬不见了。 第一个发现胡姬不见了的人,是云空空。 云空空得了一束十分稀有的花草,想要送给胡姬,却发现她不在房中,也不在院中。 “可能出门了?” 夜幕降临,云空空再次来到小院,依旧不见胡姬身影,他有些心慌,但联想到胡姬时常去后山过夜,便作罢。 第二日,清晨。 云空空兴高采烈的来到胡姬住处,依然不见半个人影。 云空空心慌的更厉害,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扔下花草,连忙跑到后厨,偌大的后厨,出出进进都是人,可每个人都说,有几日了,没见着胡姬了。 云空空呆了,立刻将此事告知云芷和长老们。 整个昆仑无极殿出动,半个月之内,翻遍了昆仑山脉,大大小小数十座山峰,愣是不见胡姬半个人影。 众人才惊觉,胡姬可能下山了。 …… 胡姬仅用了一日,就从三千里云端,直落凡尘。 又用了十日,飞身七万里,来到花边城外。 所有人都以为她飞行术不精,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掩饰半夜偷食的行径,她隐瞒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除了飞行术,她的控水术完全能将冷水变沸,只因野味要煮熟才能吃,且能将沸水结冰,因为要冷藏食物; 而驭火术,也早已如火纯青,因为做饭要生火,而吃饱喝足后还要毁尸灭迹; 至于玄针术,不过是看朗朗每日里缝缝补补、怨声载道,她不想重蹈覆辙,便只能对朗朗下手,将朗朗扎的全身针眼! 而她最厌烦的当属朗朗那些生涩难懂的古籍,什么奇闻异事!什么治国之道!什么江湖帮派!总是听的胡姬云里雾里,要不就是将朗朗气的七窍生烟! …… 昆仑无极殿,云芷召集大家商量对策。 云空空无比担忧的说道:“掌门,快些派人将胡姬寻回来吧!” 云芷正色说:“嗯,我也觉得应该把胡姬追回来!” 雷长老摸了摸火红的胡子,说道:“其实,我倒觉得让胡姬山下历练历练也好!” 水长老挑起凤目说道:“以她的性子,倒不至于吃亏。” 风长老摇头叹气道:“我倒不担心她吃亏,我是担心别人吃她的亏……” 众人闻言,纷纷暗道:不好! 云芷也觉得大事不妙,随即吩咐云空空等人下山,寻回胡姬。 …… 胡姬徘徊在花边城外,不知该不该进城。 如果进城,被师兄们追上,更容易找到,如果不进城,她又能去何处? 正好这时,一队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走过眼前。 “这是谁家姑娘,这么幸福,能嫁给花城第一才俊!” “是啊,真是让人羡慕,这女子太幸福了。” 幸福……胡姬暗念这两个字,只觉得心口处一阵阵灼热!突然生出探究的兴趣! 俊俏的新郎官,满脸堆笑,拿出一把糖果便撒了出去,胡姬透过糖果雨,深切的感受着别人的幸福,突然也很想要自己也幸福。 如果不是孤煞星命,也许,她还是胡家王朝最得宠的帝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许,她还在昆仑山上,和师兄们一起幸福热闹的生活着。 胡姬捡起一颗糖果,剥去糖衣,放入口中,嘴中发甜,心中却发苦,滋味难言。 她不自觉的就跟着迎亲的队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才来到一处村庄。 花边城外,花家村。 胡姬站在一处院门外,有些踌躇,她想进去,可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这是一户还算富庶的农家,听闻今日便是这户人家长子娶亲。 院子里热闹非凡,大门处人来人往,这样的热闹,让习惯了昆仑清冷的胡姬,倍感好奇和期待。 正在这时,一个比新郎官稚嫩些的少年郎,面带微笑,向胡姬走来。 “姑娘,要不要进来喝杯喜酒?” 胡姬左看看,无人,右看看,也无人,才敢确定这明艳的少年郎,的确是和自己说话,便有些拘谨的点头。 “我看你一直跟着我大哥,又见你在外面等了良久,哎……” 少年郎叹了口气,斟了杯酒,递到胡姬面前,又给她夹了些菜,让胡姬一阵怔愣。 “我知道,我大哥满腹才华,是远近闻名的举人,暗中喜欢我大哥的女子,这三村四寨,数不胜数,要不然,我大哥也不能娶到城里官家的小姐!” 第23章 喜堂乌龙 胡姬暗叹,感情这新郎官是这位少年郎的大哥,难怪他们神似,都极为英俊,只是新郎官要文弱些,眼前的男子更显强壮。 “而且我新嫂嫂人极好,府上也通情达理,与我大哥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那少年郎说着,还偷着打量了一番胡姬,从头到脚,眼神中似有不屑,令胡姬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姑娘到底喜欢我大哥哪一点,但是今日是我大哥的好日子,还望姑娘高抬贵手……” “噗——”一口辛辣的酒水,吐了少年郎一脸。 胡姬吐完,瞪圆了琉璃眸子,吃惊的看着少年郎。她哪一点看起来像来闹事的?哪一处看起来喜欢他大哥? 四目相对,少年郎怔愣,突然发现这通透清澈的琉璃眸子,与眼前女子的体型完全不搭。 喜宴之上,突然发生这么不和谐的一幕,引众人侧目。 正在酒席间觥筹交错的新郎官,连忙过来打圆场。 “不知这位姑娘是……” 新郎官看着面生的胡姬,皱眉与少年郎耳语:“哄女人要有技巧,你这般惹怒她,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我,不是,她不是你的……” 少年郎反应过来,待要解释,却发现所有宾客都盯着它们,不知如何说起。 胡姬再不谙世事,也听明白了,这是一场奇葩的乌龙。 她瞅瞅品貌非凡的少年郎,又看看一表人才的新郎官,戏谑一笑,突然来了一句:“你两到底谁暗恋我?!” 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再次“哗然”!连新娘子都走到了喜堂外。 “啪——” 不远处一桌酒席,一名着装儒雅的老者,应是新娘的父亲,他直接将酒杯摔在了地上。 “啪啦——”一声脆响,惊得新郎官背部一挺,压根不敢回头,苦着脸看向少年郎,一副“她是谁?”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少年郎懊恼自己嘴贱多事,只能低声回了他哥哥。 “是你请我来喝你大哥喜酒的!现在你却说不知道!”胡姬笑意盈盈,静观其变。 她见两位俊男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突然觉得十分有趣! 还是新郎官反应快一步,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少年郎。少年郎无法,自己找的祸事,还得自己解决。 众目睽睽之下,少年郎皱着眉,拧巴着脸,上前就拉起了胡姬的手,胡姬惊的一个踉跄,又被凳子一绊,两人双双倒地。 胡姬腰部碰到凳子腿,少年郎全部重量又压在胡姬身上,一阵疼感传来。 “啊——” 只听她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浑身极富弹性的肌肤,将少年郎上下晃了晃,两人停稳之时,少年郎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 可这样一摔,场面更尴尬了,也更活跃了,人们的笑意更灿烂了,一种喜上加喜的气氛快速蔓延开来。 新郎官被拉走,刚刚摔酒杯的中年男子喜笑颜开,新娘子踏踏实实回了喜堂,一切恢复原样,除了尴尬倒地的两人。 “你打算在我身上爬多久?” 少年郎震惊的看着转身就走的众人,心里暗恨自己多事,更恨这些人,居然没一人上前扶一把。 直到胡姬提醒他,少年郎猛的起身,可由于倒得突然,又陷的太深,一时间使不上力气,只从一处柔软,撞到另一处柔软。 “哦……啊……哎呦……” 胡姬吃疼,几声哀嚎,可她的声音风格,偏偏与自己的身形,走的两个极端,除了愤怒时“兽吼”的振聋发聩,平日里都如“绵羊”般的娇滴婉转。 少年郎骨头酥了酥,而众人的背都跟着抖了抖,更有好奇者还回头看了数眼。 “看什么看!” 胡姬吼,果真振聋发聩!再无一人回头。 胡姬吼完,一个直腰,坐了起来,顺便将少年郎扶起,看他脸着实红,鼻子处还有可疑的血迹,便关心的问道:“你刚刚磕碰了脸吗?居然流血了!我身体这般柔软,你居然能磕碰成这样,这要是让空空师兄知道了,定会说你身子骨弱,要多吃多补!” “我,我身子骨弱?” 少年郎负气,谁不知道,付家大朗文采惊艳,付家二郎武艺超群,怎么到这女子口中,变成了“弱”。 再说,自己刚刚哪里是撞到,明明是被捂着了、堵着了、闷着了,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付家二郎扶着自己闪了的腰,气愤的做了个请的手势,逐客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胡姬是谁?天下帝姬,昆仑一百师妹,从未有人对她下过逐客令。 她见少年郎抬手,还以为请她就坐,便抬起凳子,大喇喇坐下,还不忘给少年郎拉出另一个凳子,示意他也坐。 少年无语,又不好明着驱赶。 只好扶着腰,准备走,就在此时,门口涌进一大群人,个个凶悍,一进来便翻桌踢凳,好不威风,场面瞬间失控,一片混乱。 “付文俊,你给我出来?” 一个身形与胡姬类似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新郎官付文俊看见来人,脸色煞白。 少年郎看见来人则瞪大了双眼,在那跋扈女子和胡姬之间,流连了几个来回。 胡姬了然,乌龙的正主出场了,便一副看戏的表情。 跋扈女彪悍上场,一进来直奔新郎官。 “文俊哥哥,你为什么娶她不娶我?我对你这么好,比她更早认识你,比她对你更好,为什么呀?” 付文俊害怕,想躲可惜跋扈女力气太大,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为什么不娶你?我来告诉你!” 众人身后,新娘子掀开了红盖头,胡姬才发现,原来新娘子这般美丽动人,唇红齿白,行动窈窕,和跋扈女站在一处,美丑高低立显。 “你好吃懒做,声如洪钟,力大如牛……你这样的女子,能嫁人已是万幸,还妄想嫁给花城第一才俊,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你,你,你……”跋扈女被新娘子说的无语应答。 胡姬看看自己的身形,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太胖是嫁不出去的,嫁不出去便没有幸福。 想到这里,胡姬瞬间觉得吃不下了,索性放下手中的肉骨头,安心看戏。 “我好吃懒做是因为家里有钱,声如洪钟,是,是底气十足,力大如牛,力大如牛……好生养!” “哈哈哈……” 女子说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嘲讽的看着跋扈女。 第24章 幸福交易 想来这花城第一才俊,往来之宾并非白丁,都是知书达理之朋,诗词歌赋为友,如今跋扈女如此粗俗浅薄的话语,绝对是自取其辱。 胡姬摇头,身广体胖就算了,蠢笨如牛就要不得了。 不过从这些人的对话中,胡姬总算听出来了,世人对女子的要求竟然苛刻到这种程度,看来自己想要通过嫁人获取幸福这件事,难上加难。胡姬想放弃,可胸口隐隐作痛,似乎不甘心。 此时,跋扈女见说不过众人,反被众人嘲笑,一时气愤难耐,大吼道:“烧,给我烧,统统给我烧掉,我爹有的是钱,就是将这院子全拆了,赔十个八个不再话下。” 跋扈女的爪牙,打翻红烛,喜堂布幔瞬间着火,连带着喜堂上的一对灵位也糟了殃。 众人见跋扈女蛮狠,居然火烧喜堂,怕殃及自己,又惧怕凶悍的家丁,纷纷作鸟兽散,瞬间逃窜了个干净。 大大的院落,只剩下新娘、新郎,以及少年郎,还有那名摔过酒杯的老者,以及无热闹看准备要走的胡姬。 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季,天干物燥,付家喜堂的大火,蔓延迅速,几息之间,一片火海。 “不要烧了,不要烧了,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啊……”着急的新娘父亲没注意到一处廊柱倒下,眼看就要砸到他…… “爹……” “岳父……” 新郎付文俊距离老者最近,快速将他推开,可惜自己却来不及躲避,眼看廊柱便要砸在他身上,胡姬一个闪身,在廊柱掉下的瞬间,将人救出。 可刚刚被救出的付文俊,却急匆匆往喜堂里冲。 胡姬看着喜堂的大火,以及瞬间消失在火中的背影,惊叹:“这是不要命了吗?” 可谁知少年郎也冲了进去,难道这是要双双殉情,哦不对,胡姬摇了摇头,看了眼还在外面的新娘,这哪里是殉情,这是飞蛾扑火! “求求大侠、仙女,救救他们啊!” “大侠,仙女?呵呵!就我这般体型?我吼起来也是声如洪钟,力气吗!十头牛也赶不上,你确定我是仙女?!” 新娘子怔愣,羞愧无语,只能伏地磕头。 胡姬好笑,又问道:“你为何不去救?” “我,我,我……”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新娘后退了几步。 “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哎!我和他们非亲非故,而且是他们自己冲进去寻死,我要是救了,搞不好他们会怨我……” 正说着,少年郎抱着两块灵牌,从火里冲了出来。 “文俊呢?” “大哥没有出来吗?” “没有啊!” 新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哪里还有刚刚的端庄艳丽。 少年郎见大哥还在里面,又想冲进去…… “喂,你不要命了,就为了这两块破木头。” “什么破木头,这是我爹娘的灵位!” “爹,娘……” 胡姬默念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心里悱恻,爹和娘有这么重要吗? 眼睁睁看着少年郎又冲了进去,新娘和老者,又开始“仙女,仙女”的跪求自己了。 “仙女,求您救救他们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造浮屠?” 胡姬摸了摸胸口,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 “哎……既然碰到了,那就勉强一试。” 胡姬暗地里启用驭火术,控制火势,又用控水术,将火一点点扑灭。 等火彻底灭了,一个浑身乌黑的男子,从里面冲了出来,而他背上背着另外一人。 “文俊,文俊,你醒醒,不要吓我啊!” 胡姬凑到跟前看了一眼。 “咦——” 没想到一场无妄之灾,将一个原本俊逸的新郎官,烧成了这副德行。 只见两人原本华丽的簇新衣衫,早就被烧的破破烂烂;原本俊俏的面容,只剩乌黑之色。 胡姬探了探付文俊的鼻子,轻声说道:“嗯……没死透,还有的救!” 少年郎立马转身跪在她眼前。 “之前是我不好,冒犯了你,我在这里给你赔罪,还望仙女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大哥!” 少年郎说完,将头砸向石板地面,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这头磕的,胡姬都觉得心疼。 胡姬是个爱美之人,除了吃和睡,潜藏极深的另一个爱好,便是偷窥众师兄们的绝世容颜,还有绝佳身材…… 此刻,看到少年额头上那抹鲜红,只觉得暴殄天物。 “求仙女救救我大哥!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胡姬往后退一步,少年郎便往前跪一步。 “哎哎……这已经毁了一个了,再毁一个,着实可惜,可惜,你还是别磕头了。” “那你答应救人了?” 少年郎顶着刺目的血红额头,定定的望向胡姬,满含期待。 胡姬心思百转,就这般救人,太便宜他们了。 幸福……胡姬突然想起了这两个字。 于是指着地上的付文俊,问那新娘:“你嫁给他,幸福吗?!” 新娘不知胡姬何意,呆愣的点了点头,能嫁给花城第一才俊,她当然觉得幸福。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他会让我开心,让我快乐……” 胡姬似懂非懂,不过听起来,幸福似乎是个好东西,于是她下定了决心,斜睨着少年郎一眼,见这人虽然一身狼狈,却依旧风姿不减,便笃定的说道:“只要你给我幸福,我便救他!” 花家二少,抬起熏黑的面孔,怔愣了半天,结结巴巴的问道:“幸福……怎,怎,怎么给你啊?” 胡姬看看一身火红的新娘,再看看高大威猛的花家二郎,便伏低身子,一本正紧的言道:“你娶我吧!” 少年郎如遭雷击,条件反射性的快速抬头,四目相对,少年郎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可不想娶一个两百斤重的胖妞。 胡姬皱了皱眉头,接着又道:“你不想娶我?怎么给我幸福?要不,我嫁你!” 胡姬此话一出,三人一片茫然,你娶我?我嫁你?不都一个意思吗?! “再说,你刚刚压也压了,摸也摸了,空空说过,等我长大了,只能和自己的夫君这般亲密……” 胡姬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急的少年郎满头大汗,一会看看肥硕的胡姬,一会又瞅瞅奄奄一息的大哥。 第25章 强扭的瓜 “我绝对不会娶你。” 少年郎说完,架起付文俊准备去找医生,可付文俊却呕出几口鲜血来,脑袋一歪,整个人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哎,刚刚还有七成期望,现在只有五成了,再不决定,他可真的就死了,就算此刻立即就医,也怕来不及了……” 胡姬淡淡的说完,瞅着少年郎,面含微笑。 少年郎焦急的看了眼自己兄长,才恨恨的转头看向胡姬,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别无选择的道:“我同意……娶你!”说完,双目一闭,居然有两行眼泪流下。 而兴高采烈转身去救人的胡姬,压根没瞧见。 “哇!太好了!” 胡姬满意的笑堆在脸上,从今往后,自己将“幸福”的隐于乡野,就算自己的师兄们,也很难找到她了吧! 胡姬一个公主抱,轻轻松松就将付文俊搬去平地,又用玄针将付文俊烧伤的部分缝合好,擦了不少她从昆仑带来的神药。 十日之后,付文俊便能下地走路,他的新婚妻子张玉儿扶着他,在院中活动。 两人同时张大嘴巴,看向忙碌的胡姬。 自从家弟付仁杰答应娶胡姬之后,他便不见了身影。 胡姬也不介意,想来娶亲需要喜堂,便独自一人承担了修缮房屋的重任。 此刻,她毫不费力的扛起二十多米长的横梁,一个吐气,就将它架上了山墙。 “啧啧啧,这力气,果真比十头牛还厉害,还真是……真是……。”张玉儿惊叹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你忘了,不可以貌取人。” “是,是,是,夫君说的对。” 张玉儿对着包成“粽子”一般的付文俊,抛了个媚眼,付文俊用手楼了楼张玉儿的水蛇腰,一片和谐。 房梁上的胡姬,看到这幅情景,不禁偷笑:原来幸福是这个样子!她能敏感的觉察到,这种情感,似乎与自己和师兄们的感情,不是一回事。 所以,她更加期待起自己的幸福来,胡姬想到这里,加紧了修缮的速度。 又过了几日,付文俊大好,已经拆了身上九成的绷带。 张玉儿扶着他,继续在院里活动。 “没想到,胡姬这么厉害,才十几日便将房屋修缮一新。” “是啊,为夫早就说过了,人不可貌相。” “是,是,是,夫君说的都对。” 张玉儿巧笑嫣然,付文俊情不自禁,一个浅吻被房顶铺瓦的胡姬看个正着。 胡姬继续偷笑,房子已经修好了,她无比期待自己的幸福生活! 可是,都二十天了,没见到付仁杰一面。 想到那张俊俏的面孔,胡姬摸摸自己的胸口,似乎明白了什么叫“牵挂”。 说起“牵挂”,有时候就连胡姬也纳闷。 按理说,昆仑九十九个师兄,陪伴自己十年,却赶不上一个刚刚认识的少年郎,不过张玉儿说了,这就是缘分,缘分这东西十分奇妙。 在花边村生活的这些日子,胡姬也渐渐明白,缘分有很多种,兄弟缘分,兄妹缘分,夫妻缘分,君臣缘分…… 大抵自己和师兄属于兄妹缘分,早晚要分开,而和付仁杰属于夫妻缘分,将日久天长的腻歪在一起,就如……喜糖般甜美。 胡姬不害臊的想着,头一次将自己身边人,归了归类,分了分亲疏。 “阿嚏……” “云师兄,你没事吧?” “是啊,云师兄,这山野风大,你不会着凉了吧?” “无事,无事,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着凉,不过就是,就是有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云空空刚刚下山,便碰见了治病归来的高明朗和高凌霄。 两人一听胡姬出走,便要求跟着云空空,一起去寻。 三人寻找的第一站是花边城,三人估摸着在花边城找到胡姬的可能性极大。 首先,花边城是距离昆仑最近的人界之城,其次,花边城的少城主曾经与胡姬有一面之缘,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胡姬除了昆仑一众人和胡帝胡后,还能认识谁。 再说,花边城的繁华,享誉整个胡家王朝,这里不但有美味的地方小吃,还汇聚着四海八方的各色美食,这样一个地方,对胡姬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 胡姬火中救人的第二十一日,清俊少年郎付仁杰终于回来了。 可是,他还带回来另一个人,传闻中的村花柳凤英。 已布置好喜堂,买好嫁衣的胡姬,等的望眼欲穿。 二十日之后,终于把准新郎盼了回来,可她等来的却是牵手依偎的两个人。 眼前的女子虽一身粗布衣裳,却生的姿色妖娆,柳眉杏目瓜子脸,翘臀细腰窈窕身,真正的一个美人儿。 这女子和胡姬站在一处,别具一番楚楚可怜之姿。 看着付仁杰身边娇俏的村花美人,以及他们紧紧相牵的手,胡姬怒气冲天。 “她是谁?” “她是我自幼的相好!凤英!” 付仁杰面不改色,大声公布了女子的身份。 胡姬无语气闷,她等了他二十天,等的人都瘦了一圈,他居然一直和这个女子在一起。 “你好,我是柳凤英,我知道仙女姐姐,救了仁杰的大哥,是郭家的恩人,大恩大德不言谢,但凤英从小便和仁杰要好,凤英,凤英愿意做小。” 柳凤英说完,见胡姬并不理会自己,作势要跪。 付仁杰看着伏低做小的柳凤英,不忍之情溢于言表,赶紧上前扶住她。 胡姬闭眼,不想看到这一幕。 等她再次睁眼,眼中凌厉之光大盛,胡姬反手,一掌便揪住了付文俊衣领,卡住其脖子,让他呼吸困难,在胡姬手中不断挣扎。 “你干什么?” “你说呢?他的命是我救的,救命之恩,你答应过,以身相许,如今你反悔,那我收回他的命,天经地义,你如此欺我,还不准我反击吗?!” “我只答应娶你,没说娶你一个,凤英这般伏低做小,难道你就不能……” “不能!付仁杰,你听好了,连山中的猛虎都知道从一而终,你既答应了我,终其一生,只能娶我一人。” “你,你,妒妇,悍妇……难道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胡姬心中悱恻: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不甜,解渴也行吧! 想到此处,胡姬不再言语,卡着付文俊的手收紧了力道。 “咳咳……”付文俊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紫。 第26章 村花来袭 付文俊被紧紧扼住咽喉,暗想:原本以为,胡姬不过是吓唬吓唬自家弟弟,没想到她却动了真格,这个女子果真是……真性情,而这通身的气势,完全不像个普通女子。 付仁杰激怒胡姬,她眼中已喷发出浓浓的凶狠之色,琉璃眸子由黑变黄绿,如锐利的猛兽之眼,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极为骇人。 付仁杰怕了,居然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他强忍着威压,跌坐在地,看了眼柳凤英,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快放了我大哥,快啊,我娶你,我娶你一个还不行吗?” “发誓!” “你……好,我发誓,我付仁杰,这一生一世,只娶胡姬一人为妻,不再与其他任何女子有牵扯,你可满意……” 付仁杰说到最后,怒吼出声,以此来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而柳凤英听到付仁杰的话,直接跌坐在地,眼中期盼之色渐渐消失。 胡姬浅笑,点了点头,顺手将付文俊扔进张玉儿怀中,又拿出一颗仙药喂给了他。 “胡姬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仁杰说的没错,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不甜?!没关系,解渴就行!她现在就是不想一个人而已。 再说,甜不甜,只有自己尝了才知道,可若今日,无论她放弃付仁杰,还是服软同意他娶小,都不是她胡姬想要的。 更何况,朗朗总说,王朝帝姬身份尊贵,她岂能与她人共事一夫。 而付仁杰呢?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该去找凤英诉苦。 原本两人青梅竹马,早就私定终生,答应娶胡姬之后,付仁杰心中难受,日日流连酒肆,今日才鼓足了勇气前去向柳凤英告别,可谁想,柳凤英听闻这事,居然愿意给自己做小。 付仁杰当时十分感动,再说,胡家王朝的男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付仁杰便存着侥幸心理,带柳凤英回家。 可谁能料到,胡姬居然是这么个霸道性子,坚决不允,还以大哥性命威胁。 此刻,付仁杰看着一脸失望难过的柳凤英,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的柳凤英见胡姬不允,心生一计。 “胡姐姐容不下我,那我也不活了。” 只见她心一横,便冲着石墙冲了过去。 看到心爱的人要撞墙寻死,付仁杰心中大急,正要冲上去,谁知这关键一刻,他的身子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凤英撞上石墙。 “啊——好疼!” 见无人阻拦自己的柳凤英,在撞上墙的那一瞬间减缓了力道,她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个大包,随后哭着闹着跌坐在地。 “啧啧啧,撞个墙居然连皮都不破一处,你这脸皮是比我家院墙还厚吗?” “噗嗤……”胡姬刚一说完,张玉儿忍不住笑出了声,付文俊白了她一眼,刚刚胡姬可差点将自己掐断了气,玉儿居然还能笑出来。 柳凤英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她看向眼前的女子,眼神中完全没了刚刚的谦逊,只剩下强烈的嫉妒和不屑。 “就你这般肥硕的身躯,怎么也有两百斤重吧?这般丑陋,凭什么嫁给仁杰!” 柳凤英揭底嘶力的呼喊,完全没了刚刚温顺的模样,让院中的人浑身一震,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胡姬大怒,扬手便要收拾柳凤英。 付仁杰知晓胡姬的本事,慌忙挡在两人之间。 “胡姬,我已经答应娶你一人,你就不要为难她,这件事情怪我,不怪她。” 胡姬收起手,说道:“那好,就看你面子上放了她,不过,不许你们再见。” “是,既然答应娶你,我便会遵守诺言,你以后不能再伤害我大哥。” “呵呵,刚刚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有分寸的。” “你……” 付仁杰看向笑意连连的自家兄长和嫂子,见张玉儿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和胡姬,猛然间觉得自己被坑了,还被坑的很惨。 …… 十日之后,付家再次大喜。 布置一新的婚房,端坐着红衣胡姬,瘦了一圈的胡姬,一双明亮的琉璃眸子,分外迷人。只可惜,隔着一层红纱,谁也看不见! 两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一切顺当,没有人搅局,没有人打砸放火。 原本还以为,和付文俊的婚礼一样,某些不甘心的人,总要闹上一闹,可居然连柳凤英的影子都没见着,如此顺遂,胡姬很满意。 等所有人都走了,洞房内只剩下胡姬和付仁杰。 胡姬一把扯下红盖头,取下沉重的凤冠,长出了一口气,活动了下酸酸的脖子,便坐到桌前,独自饮酒吃饭。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让一旁的付仁杰目瞪口呆。 “你傻坐着干啥?还不过来吃点,从清晨到现在滴水未进,难道你不饿?” “我……” 看到胡姬一嘴的油水,再饿也没有胃口了。 “我……出去接待宾客。” 还不等胡姬招呼,付仁杰像有鬼跟着似得,飞快跑出了婚房。 …… 从月初大火,到如今修缮完好的新屋,再到这事无巨细的婚礼…… 众人无不夸赞,付家娶了一个能干的好媳妇,喜宴上一派喜气洋洋。 唯独付仁杰心中苦闷,强颜欢笑。 “来,仁杰,我敬你!” “仁杰啊,听说你娶了一房特能干的媳妇,来来,喝!” “恭喜,恭喜!新郎官今日不醉不归啊!” …… 付仁杰来着不拒,一杯又一杯,甘冽的喜酒下肚,既辣嗓子,又辣心,整个人似乎从里到外,都窝着一团旺盛的火气。 他不想别的,只想在今夜洞房之前,将自己灌醉。 可有时候,你越想醉,却越清醒,付仁杰晃荡了一番手中的酒杯,有些怀疑,今日的酒参水了? “老弟啊,这又是何苦呢?其实胡姬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大哥,她是不错,可我爱的不是她。而且,她,她……”他能说她又霸道又丑陋吗! “难道你还对柳凤英念念不忘,依我看,柳凤英的性情绝对赶不上胡姬,你放心吧,大哥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正所谓,娶妻娶贤……” 第27章 悍妻蔫郎 付文俊正准备滔滔不绝,给付仁杰好好上一课,谁知付仁杰却咕噜一下,钻进桌子底。 付文俊低头一看,喃喃道:“醉的真不是时候。”随后找人,将新郎扶进了新房。 而付家大门外,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急切想要跑进付家,还没等她进门,便被后面涌出的几个强壮男子,扭着手臂带走了。 此人正是柳凤英。 “你乖乖嫁给我们老爷做妾,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要是再逃,看老爷不打断你的腿。” “这娘们,彩礼都收了,还妄图逃跑,真是把贱骨头。” 柳凤英挣扎着回头,嘴里呜咽听不清楚,可眼中的绝望和恨意,能将这一院的喜气淹没。 …… 婚房内。 看着红艳艳的喜床上眉目俊朗的少年郎,胡姬搓了搓手,便要上前解开付仁杰的衣服。 “你干什么?” 猛然间坐起的付仁杰,不但吓了胡姬一跳,还用自己饱满的脑门,狠狠撞到了胡姬的下巴。 “哦呜……”胡姬吃疼。 “你睡觉不脱衣服吗?我不过是看你醉了,想给你脱衣服再睡……啊?你没喝醉啊!” 胡姬看着付仁杰一双清明的眸子,激动的说道:“你是因为陪他们无聊,所以,装醉回来陪我?” 胡姬瞬间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了朵朵红云,身子也跟着扭捏起来。如果这般娇羞的表情和动作,一个美女做出来,必然勾人心魄。 可付仁杰眼前的胡姬,扭着两百斤的身子,娇羞低头的一瞬,脖子上挤出一圈圈肥厚的褶子,肥胖的手臂交缠着,如一对巨型莲藕,牢牢攀在自己的肩头。 全身上下,唯独那双琉璃眸子,堪称绝美,可那眼神却十分渗人,居然散发着淡淡的薄荷绿光,如野兽之眼。 一想到眼前的女子,便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而现在又是他们的洞房之夜,付仁杰猛的惊醒,自己的“醉酒”计划,居然被自己一手打乱,这下如何应对?! 胡姬上前一步,付仁杰便退后一步,没几步便双双跌倒在床。 付仁杰望向那张放大的脸,惊吓无比,赶紧收起脚,三下两下,便蜷曲进了红帐子。 他下意识的躲进去之后,又觉得十分不妥,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被女子吓退,要是传出去,他的武举人名声,怕是要全毁了。 胡姬见付仁杰进了帐子,便也跟着爬了上去,喜床发出阵阵吱嘎之声。 “嗯?这喜床质量不好,也不够大,胡姬喜欢大大的床……” “你,你要干什么?” 以胡姬的本事,此刻要干点什么,付仁杰觉得,他一个武举人可能都不是对手。 胡姬停下,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还没吃东西吧?快点下床,我给你留着呢!” “啊?” “啊什么?你不饿吗?” “嗯……饿!” 付仁杰本想拒绝,可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噜作响。再说他们此刻这般僵持着,非常尴尬! 付仁杰快速遛下床,两人来到桌前。 胡姬献宝似得拿开扣着的大碗,碗下一只焦黄的烧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付仁杰更饿了。 胡姬伸出两只肥手,一手抓一只鸡腿,左右开工,便撕了下来。 “来,我们两个一人一腿!” 说着便往付仁杰手中塞了一个,付仁杰虽然惊诧于胡姬此举,却也着实饿了,今日新婚只顾着伤心难过,饮酒浇愁,还未曾用过任何食物,如今看到金灿灿的鸡腿,才觉得饥肠辘辘! 付仁杰也不客气,接过鸡腿,大咬一口。 胡姬笑道:“呵呵,这才像夫妻吗!香不香?幸不幸福?” 吃着鸡腿的付仁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眼前的胡姬分外可笑,自己的内心分外气愤。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吗? 她压根就不知道,便逼迫他立下誓言,且终生不能反悔。付仁杰忍住内心的激愤,狠狠咬向鸡腿,脑子里幻想着咬到某人的肉。 “呵呵,这才对!” 胡姬面露笑意,给付仁杰又撕了一只鸡翅。 “你看我多好,将自己最喜欢吃的,都留给你。” “谢谢!”付仁杰冷着脸,继续恶狠狠的啃肉。 两人吃完,坐在桌前,一时无话,还是付仁杰先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十六……付仁杰惊诧,十六长势这么好! 看到胡姬肥胖的身形,付仁杰脑海中却闪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今年,柳凤英也十六了。 同样的十六岁,同样都是女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胡姬觉察到付仁杰紧盯自己的目光,不禁回视。 “你……是不是觉得我瘦了?有些心疼?”付仁杰一口酒水呛了自己。 “哎,原来等一个人,也是份体力活儿,我日日坐在屋顶,一边修缮房屋,一边等你回来,等的花都谢了,喜堂都布置好了,就连咱家的大花都生了好几只崽子,可你就是不回来。结果我却瘦了,足足瘦了十斤。” 付仁杰抬头,好奇又仔细的看了番胡姬。 “十斤?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嗯……或许我底子好,你放心,只要你日日陪我,过不了几日便会补回来。” “补……补什么补啊?你知不知道,这世道的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身段纤细窈窕?” 听完这话,胡姬才想起,这里不是昆仑,付仁杰更不是她的师兄们,他们对待美丑的判别标准完全不同。 “你不喜欢我这样吗?可师兄们都说,胡姬什么样都好看!” 付仁杰无语叹气,又接着问道:“你的家人呢?你只说自己在一座高山上长大,却从未说起你的父母?” 胡姬哀叹一声,答道:“我那父母自幼便嫌弃我,我刚刚出生便被送了人,十六年来,从未见过他们!” 胡姬面露哀戚之色,让付仁杰心生几分怜悯,原来他们同是可怜之人。 想到这里,付仁杰的面色缓和了些,语气也温柔了几分。他又想起自己归家之日,看到已经修缮好的新屋和喜堂,还有几乎完好的大哥,内心是感激的。 “其实,你并非坏人……” 第28章 洞房不宜 “其实,你并非坏人……” “嗯,你眼光好!” “但你也不算好姑娘,姑娘家家就应温柔持家,哪像你……”居然用兄长的命来威胁自己,太可恨了。 付仁杰心中嘀咕着,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胡姬似乎没有听到,突然期期艾艾道:“你不知道,你走了,不光是我,大花都每日站在门口等你,都不愿和其它狗狗兽兽可亲了,后来生了崽了,才消停了几日!” 大花,付家的小狗,一身黄白相间的短毛,一双晶亮的狗眼,十分可爱讨喜,胡姬很喜欢它,常常与它“聊天”,已经十分熟络了。 “兽兽可亲?” 付仁杰狐疑,大花生崽子,他知道,可这兽兽可亲,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知道吗?小花和小黑,兽兽可亲了好多回,才生了黑、白、黄三色斑点的可爱崽子。” 胡姬解释,付仁杰才明白话中之意,瞬间有些尴尬。 “胡姬,以后兽兽可亲这种话,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 “呵呵,胡姬知道了,你和朗朗说的一样,兽兽可亲什么的,是私密,不可为外人道。” “嗯……” 等等,怎么胡姬满口空空、朗朗,这些人到底是谁?是胡姬的其它亲人? 付仁杰疑惑的问道:“原本婚嫁之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未见过生生父母,可有其它亲人?” “亲人?亲……人!” 胡姬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除了空空、朗朗,就属师傅了,可是师傅已经升仙了。 “我被空空师兄用箩筐背上山,才三岁,是师傅照顾我长大,可他上个月刚刚仙逝了,所以……” 所以什么呢?胡姬不敢说出实情,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命格带煞,估计此次费心到手的幸福便毁了,而且昆仑两个字更不能提,不然师兄们会很快找到自己。 “所以什么?”付仁杰的询问拉回了胡姬的胡思乱想。 “嗯……因为我吃得太多,师兄们养不起我,所以将我赶下山,让我自食其力。” 胡姬面不改色的扯谎,脸上全是悲伤,眼中蓄满了泪水。 付仁杰见过跋扈的胡姬,劳作的胡姬,狡诈的胡姬,凶狠的胡姬,绝情的胡姬……却从未见过如此伤感的胡姬。 他心中一动,暗叹:果然,她也是个孤苦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嗯……”胡姬低头啜泣,嘴角却微微勾起,呵呵,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我们什么时候兽兽可亲?”付仁杰听到这个,浑身一个激灵。 “那,那,那也是小花……的一种方式!和我们不,不,不一样。” 胡姬好奇的问道:“和我们不一样?那我们应该是什么样?” “咳咳……”付仁杰尴尬的咳嗽起来,可又一想,她又不懂,自己尴尬个什么劲。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才十六,尚小,不能……太过亲密!” “我尚小?你不过比我长一两岁而已,或者说你……”胡姬想起师兄们与己不同的某处,又直愣愣看向付仁杰的那处,付仁杰双腿一紧,赶紧往后挪了挪,却不想被丝绸锦被绊倒。而胡姬也顺势扑了过去,顺手在某处一捞,果然…… “果然一样!” “什,什么一样?” 付仁杰结结巴巴,脸红的像猴屁股,他想起身,奈何胡姬重力大,居然将他这样的习武之人压的动弹不得。 “你和师兄们的一样……” 付仁杰被胡姬压在床上“调戏”,本就觉得有失男子尊严,十分不爽,此刻,再听到从新婚妻子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又羞又怒,又急又臊,在体内形成一种强大的爆发力,居然瞬间将两百斤的女汉子推翻在侧。 胡姬惊诧,论力道,几个师兄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难道这人是要和自己拼命吗? 付仁杰反手压住胡姬,怒气冲冲吼道:“师兄们?你到底有多少个师兄,还都将他们看光了,嗯?你这样的女子,怎配为**?” “我,我有九十九个师兄,他们从来不与我这般亲近,对了,什么是看光?” 看着胡姬两眼清澈,又问出这样弱智的问题,付仁杰觉得他完全败给她了,看来她的确是不懂。 为何她犯起傻来,如三岁孩童般懵懂,生起气来,如猛兽般凶狠,狡诈起来,如狐狸般滑溜,霸道起来,像王者一样傲娇。 有时候付仁杰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胡姬!或者说胡姬到底是谁? 付仁杰积火成疾,气急败坏,揪着胡姬的衣领,三下五除二,将胡姬单薄的嫁衣剥了个干净。 “看清楚,这就是看光,明白了吗?我已经将你看光了。” “你,你,你要与我做坏事吗!空空说,男子脱光女子衣服,便没有好事!你,你,你要干什么?” “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干,不过教你知道,什么叫看光!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不容许让别人看光,明白吗?” 不等胡姬回答,付仁杰快速起身,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胡姬白皙到耀眼的身体,匆匆跑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将房门关紧。 胡姬光着身子,不方便去追,只能气恼的看向逃也似的背影,恶狠狠的吼道:“哼!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居然想要欺负我,门都没有。” …… 刚刚关上门的付仁杰,擦了一把鼻血,又听到胡姬的怒吼,差点儿摔倒在地,她到底是不稀罕,还是压根不懂啊! 不过答案肯定是后者,付仁杰再次肯定,他不但娶了个人人嫌弃的胖子,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不,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要不然,怎么会对着一个傻胖子的身体流鼻血呢! …… 直到婚后,胡姬才知晓,自己的丈夫不但是三村五寨的村草,还是方圆十里唯一的武举人。 张玉儿的父亲,就是那位被胡姬救下的老者,时任本地县衙主簿,凭着这层关系,外加付家兄弟的才名,两人均在县衙谋了个不大不小的闲差。 第29章 芝麻小官 “一个典吏,一个牢吏,也不知这芝麻绿豆官,有什么好当的,天天不在家,日日跑衙门。” 张玉儿看着胡姬小怨妇般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呵呵,胡姬啊,这你就不懂了,男人成家立业,如今,他们兄弟都已经成家,找个正经事儿做,也是应该的,更可况,他两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难道你让他们成日里在家给你念酸诗,还是和你切磋武艺啊?” 听到张玉儿的话,胡姬一想,也对,念酸诗,她耳朵受不了,切磋武艺,她这般强悍,她夫君身体受不了。 “哎!那这要何时才能熬到头?” 高明朗曾不厌其烦将王朝官职体系告知胡姬,就算如此,胡姬也未曾听过典狱、牢吏这类小官,看来是小到不能再小,以至于高明朗都不屑提起。 “他们现在只是闲职待命,要是有了重要的任务,做出功绩来,自然会平步青云!” “你,就这么有信心?” “那是自然,他可是我的夫君,我不信他,信谁?” 胡姬无语,她能信付仁杰吗?信他才有鬼,他连自己都打不过。 …… 日子就这般平静的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付文俊一有休沐,便会回家陪张玉儿。 胡姬掐着手指,数来数去,付文俊一月回家十次,而付仁杰只回过两次,且每次都来去匆匆,或用个餐,或喝杯茶。 而付文俊每每都在家中过夜,第二日凌晨才走,且每次他走了之后,张玉儿的脸都能笑出蜜来。 “为啥大哥每每回家都过夜,我夫君却从不!可有何秘诀?” 张玉儿瞅了瞅胡姬富态的身体,叹气摇头道:“你要想办法留住他!” “留?怎么留!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哪里留的住呢!” “办法不是没有,首先,也得保持自己的吸引力;其次,你的让他牵肠挂肚,他才能时常回家看你不是?!” “嗯……嫂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有魅力了,付仁杰有眼不识泰山……” “呵呵,泰山?你形容的还真贴切!” “啥!?难道我不够有魅力?咱们街坊可都夸我力气大、能干!” “好、好、好,你力气大,你能干,可男人却不吃这一套,他们呀更喜欢柔柔弱弱的窈窕淑女,你说你力气大,能将所有重活累活全都干了,你要男人干啥?你这么做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没有用武之地,那他们还回来干啥。” “嗯……好像有点道理。” “就是,你得让他们知道,你需要他们的保护,更需要他们的呵护,这样他们才觉得有成就感,才能显示出他们的强大。” “啊……” “所以呢,你得先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些……” “柔弱?”胡姬联想到柳凤英,她看起来就很柔弱,似乎风一吹都能倒,看来仁杰喜欢这口。 “那……,如何才能柔弱起来!?” “这个吗?”张玉儿看看胡姬的身板,犯难了。 “除非……减肥!” …… 不日之后。 胡姬一身男装现身花边城的繁华闹市,旁边跟着张玉儿。 半个月的紧衣缩食,的确让胡姬瘦了一圈,脖子上的“围巾”没了,手臂上的赘肉少了,就连圆鼓鼓的肚子也下去点儿。 虽然只减了三十余斤,却也让张玉儿看到了胡姬的潜质,也更坚定了改造胡姬的信心。 此刻,在大众眼中,胡姬虽然还是个胖子,却好在胖的匀称,个头又高,换上男装后,终于不那么惹眼了。 至于男装,因为张玉儿说军营禁止女子出入,此次他们进城便是为了探望付文俊和付仁杰。 “人靠衣装马靠鞍!公子穿上这身,啧啧啧,可真是风华绝代,气质出尘!” 胡姬想起刚刚成衣店的老板献媚的话,禁不住笑意连连。 就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不过半月功夫,居然瘦到了这般地步,如今再穿上男装,哪里还有昆仑至胖一百师妹的影子。 付文俊常常念叨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胡姬此刻才明白这话中之意。 胡姬看到自己的变化,心中欢喜,想来,他的师兄们见到如今的自己,怕是要瞠目结舌了。 可现实往往打脸,胡姬如今的模样,不仔细瞧,就连云空空和高氏兄弟一时间也没认出来。 胡姬刚刚进城,就遇到了三个熟人,云空空、高明朗和高凌霄。 城主府大门前。 “什么通关文书?从未听说过。” “三位有所不知,最近局势不太好,上面查的严,您三位一没拜帖,二没通关文书,一来就要见我们城主,这,这,这……这让小的很为难啊!” 虽然城主府的守将将三人拦下,却见三人衣着气度不凡,也不敢得罪,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僵持了几个回合,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如今的三人,往大街上一站,鹤立鸡群之感升腾而起。 云空空二十有余,身着白袍青褂,头束莲花玉冠,面如三春白雪,不言语时,如陌上玉人,夺人心魄。 再看高明朗,玉带束发,锦衣华服,丰神俊朗,本是文雅公子之风,却偏偏气质冷清,一把折扇,两袖清风。 而高凌霄,一贯的随性恣意,一身白袍,连领结和袖带都不曾系紧,可偏偏让他更显风流不羁,狂妄贵气。他腰上别着昆仑宝贝——乾坤袋,想来里面装着的,必是他那些不轻易示人的宝贝,传言多为占卜之用,且与他身世有关。 这样三个人物,随随便便搁哪都是一道风景线。要不,怎么会堵塞这么多马车,无论男女,都停下来,驻足欣赏。 胡姬不禁在内心暗叹,不愧是昆仑的风流三宝啊,果然一个个人模狗样。与他们比起来,胡姬觉得付仁杰那种俊逸,反倒十分接地气,让她倍感亲切。 云空空三人没有通关文书,不代表没办法进城。 高明朗摸了摸胸口,拿出一个贴身令牌。 胡姬认得,那是高濂丞相府的令牌,是丞相公子身份的象征,如果她没有记错,凌霄也有一块,却很少示人。 第30章 擦肩陌路 那守门护卫见到令牌,赶紧叩拜。 “我原以为,咱们花边城的雨时少主,已经是顶顶俊朗之人了,没想到今日居然碰到了能一较高下之人。” “而且一来就是三位,却不知这三位什么来头?不知和近日的战况有没有关系?” “如今东二十国的东耀和东华,正在打战,虽然花边城不属于任何一方,却处于战略要地,说不定他们正是胡家王朝派来的人,那令牌看着精细,就像京城里才有的做工。” “嗯,嗯,如果咱们花边城有胡家王朝做靠山,那必然不惧东耀和东华。” “咦,话虽如此,可王朝怎会看上这边陲小镇。” …… 胡姬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打战,什么战争,她统统不懂,不过她可以肯定,云空空三个绝对不是从胡家王朝而来,一定是从昆仑来寻自己的。 想到这里,胡姬往人后藏了藏。 可谁想,原本要直接进府的高凌霄,突然转身,冲着胡姬的方向,快步走了过来。 胡姬心惊,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应该啊!她藏的这般隐秘。 眼看着高凌霄就要到眼前了,胡姬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 高凌霄越过胡姬,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来到胡姬身后的马车前。 “在下是否有幸,目睹姑娘芳容?” 有美男相邀,还是人人仰视的绝色美男,没有几个姑娘能经受住诱惑。 轿门快速挑起,一个十分有分量的女子,激动下车,原本稳稳的步伐,突然扭了一下,千金之躯,眼看就要砸向高凌霄怀中。 高凌霄眼中闪过失望,瞬间避开。 众人只听到“咚”一声巨响,千金之躯俯卧尘埃,激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呛人口鼻。 胡姬和高凌霄自幼一起长大,自然十分了解他,见这情形也猜出高凌霄认错了人。 她十分有先见之明,提前用宽袖堵住了口鼻,才避免自己吸入一场飞尘。 等她定眼看向地上的女子,才认出,她不就是之前大闹婚礼的跋扈女吗?今日也算给她一个教训。 那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尘埃中爬起,一脸羞涩的看向高凌霄。 高凌霄打了个寒颤,又一次避开,还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公子不是要看我吗?看吧看吧,您好好看看!” “呵呵,小姐请自重,在下已经亲眼目睹,实在……惨不忍睹,告辞!” 凌霄说完,见鬼似得跑的飞快,且又一次从胡姬身边而过,目不斜视。 胡姬感慨,凌霄居然没有认出自己,说不出是惆怅还是高兴。 不过胡姬很快就想到原因了,如今自己瘦了,又穿了男装,这变身效果这么强大,果真是一瘦解千愁啊! 胡姬暗忖,既然凌霄认不出她,想必空空和朗朗,定也认不出自己,随即大摇大摆的走上正路,又大摇大摆的路过三人。 果然,一路顺利,等拐过了一处弯,胡姬才停下脚步,顺了顺胸口,不那么紧张了。她怎么给忘了,空空好骗,凌霄自负,可朗朗,那绝对遗传了丞相高濂的精明,想要骗过他,可不容易。 “弟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认识那三人?” “呵呵,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孤女,那三人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公子,或者某个修仙山头的弟子,怎是我能认识的,咱们快点去军营吧!” …… 云空空等三人来到城主府。 “明朗,什么事让你这个冰块脸变成了狐狸脸,瞧你满面狐疑,为何?”云空空看着明朗的模样,好奇询问。 “哦,没什么!不过想起凌霄刚刚撩妹的情景,总觉得……哪里不对!” 高凌霄笑道:“不对,哪里不对?是我跑的不够快?还是跑的不够帅?” “呵呵,凌霄风姿倾城,自然是帅不可言,但我说的却不是你!” 明朗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陌生而又熟悉,如果不是“他”提前预知般堵住口鼻的动作,或许自己都会忽略那人。 可就是这个动作,像极了胡姬,可“他”身形却略显“纤细”,且明明是个男子……又怎会是她?! 明朗还待细想,云空空和凌霄还想再问,门外却传来一声通报。 “城主到!”随即便有侍女推着花雨时,步入厅堂。 “王朝丞相府高明朗/高凌霄,见过少城主。” “昆仑弟子云空空,见过少城主。” “三位贵客,免礼!” 三人抬头,花雨时平静的眸子中,闪现惊艳之色。 “三位果真人中龙凤,不愧是王朝中人,仙家弟子,让雨时钦佩不已。” 花雨时正要见礼。 谁想明朗一把拦住:“城主客气,如果当年不是城主资助,我们三人,哦,对了,还有胡姬,我们四人也不能顺利前往昆仑,此等恩德,还未当面酬谢。” 花雨时心中一惊,仔细辨认一番,立刻让他想起十年前的往事。 “呵呵,真没想到,原来是……旧友,三位能再次踏入花边城,也是我花边城的幸事。可不知胡姬……” 花雨时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双琉璃眸子,还有小胡姬偷亲自己时,那可爱软萌的狡黠模样。 “花兄,实不相瞒,此次我们下山,就是为了寻找胡姬,她本就身份特殊,这些年在昆仑,我们这些做师兄们的……总有照顾不周之处,此番她偷偷下山,掌门师兄和我们都担忧不已。” “就是,原本就学艺不精,还成天乱跑,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让我们如何向胡帝、胡后交代,搞不好到时候连脑袋都得搬家……” “凌霄,不要乱说,是我们照顾不周,她才生气离开!”云空空永远向着胡姬,无论她对错。 “给胡帝、胡后交代!胡姬她是……”花雨时震惊了。 高明朗也不隐瞒,解释道:“胡姬是王朝帝姬!自幼由我三人护送前往昆仑学艺,前些日子偷偷下山,如今下落不明,我等此番便是为寻小殿下而来!” “原来如此!没想到当年的粗衣女娃,居然是天下最尊贵之人,怎么她又丢了…… 花雨时面泛担忧,但内心却欣喜。 他面上的忧虑是真,因为他的确担忧胡姬,而内心的欣喜,也是真,因为如今局势不稳,花边城已经处于风口浪尖,此时,如果能和胡家王朝攀上关系,必能顺利保住花边城。 第31章 偷听墙角 “诸位放心,在下定会协助三位暗中寻找胡姬殿下,还请三位莫要着急,不如,就在府中小住几日?” “这个不必,我们三个散漫惯了,还是住在客栈自在些,不过听闻最近局势不好,似有大战的迹象,不知是何缘故?” “哎,说来惭愧,我花边城虽小,却屹立于这人间边界数百年而不倒,这其中与我们百年来的强盛和中立态度密不可分,而我们强盛的原因,不外乎花家紫铁矿。” “早就耳闻花城出良兵,原来是铁矿之故,这样重要的秘密,花城主为何要告诉我们?”高明朗目光犀利,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有何居心。 “呵呵,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再丰富的矿源,也有竭尽的一天,从我父辈开始,紫铁矿已慢慢枯竭,到我手上早已所剩无几。” “那这些年……” “没错,自我继任这十几年,除了对外靠虚张声势,花边城暗中搜集紫铁,才得以维持太平。”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据我所知,紫铁坚韧且世间罕有,不但削铁如泥,还能抵抗妖邪之力。” “呵呵,还是明朗兄博采多学。恰在年前,与花边城紧邻的东华国递来橄榄枝,想要以东耀的长平公主长屈嫁在下,与花边城结盟。东华见东耀此举,也修书一份给我母亲,称他们也会送来一位公主。” “那不是好事吗!而且是好事成双啊!” “好事!?凌霄兄确定不是在嘲笑在下,呵呵,我这腿……所以并没有打算娶亲,再说,无论是东华,还是东耀,不过都是为了紫铁而来,两位公主不过是他们强塞给在下的牺牲品。” 高凌霄瞥了眼花雨时的双腿,来的路上他们都听闻花边城主俊朗非凡,智谋过人,只因残了双腿久久未能婚配。 “……城主见谅!我没有那个意思!一时忘了花兄你……” 花雨时苦笑道:“无碍!本城主多年如此,早就习惯了,几位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城主,我和凌霄都没这个意思,不过联姻事关邦交,听闻又是老夫人一手操办,的确不好推辞,可为何两国又打起来了呢?” “贤弟有所不知,原本东华长公主的送亲队伍已启程前往花边城,可谁想半路却出了意外,公主被人掳走,东华一口咬定是东耀所为,所以才有后面的事。” 高凌霄讥讽道:“堂堂一国公主被贼人掳走……这信息量可是很大哦!” 云空空不懂,又问了一句:“什么信息量啊?”场面便有些尴尬。 “我早听闻十余年前,花边城前城主花解意并不是死亡,而是失踪,当年雨时兄你以七岁之龄接管花边城,在东三十国夹缝中生存,依旧能让花边城兴盛不衰,也着实不易,足见花兄智谋过人,眼下这点困境,想来并不会难倒花兄。” “明朗贤弟谬赞,如今花边城成为两国必争的军事重地,花边城想要存活,眼下只有两条路,投靠东耀,或者投靠东华,可无论投靠哪一方,都免不了受到战争的侵扰。我唯一怕的就是花边城的百姓流离失所。”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胡家王朝…… 可花雨时清楚,小小的花边城,还入不了坐拥天下一百诸侯国的胡帝之眼。还好老天开眼,在这个紧要关头,让他看到一线希望。 花雨时的心思,自然瞒不过高明朗,他有些后悔来找花雨时帮忙,可此刻话已说出,收回是来不及了,只能尽量安抚。 “花兄有何吩咐,尽管说就是,只要能找到胡姬,确保小殿下安全无虞,相信胡帝不会放手东华和东耀乱来。” 有了高明朗的话,花雨时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明朗兄客气了,胡姬殿下自幼古灵精怪,她成心躲着三位,你们想要找到她可能不易,花某这就吩咐下去,全城,哦,不,城内城外广派人手,就算将花边城翻过来,本城主也会助你们找到小殿下。” “那便借贤弟吉言,希望我们早日见到殿下。” …… 胡姬来到衙门,先见到了付文俊,付文俊看到她也不意外,反而直呼:“来的不算太晚。” 付文俊领着胡姬来到牢房重地,付仁杰就在此处当值。 “付郎,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不收凤英,凤英只有死路一条。” 还没见到付仁杰,胡姬便听到一声凄惨又幽怨的女声,不是柳凤英是谁?! “凤英,你知道的,我答应了胡姬此生只娶她一人,你这般逼我又何苦呢?” “可那女子五大三粗,如此粗鄙,怎么配的上你,难道你就甘心,如果你真的甘心,那日你离家为何还要去见我,听闻我愿意做你小妾,你又为何带我回花家村,你心里的人明明就是我。” “我……” “付郎,我愿意委身于你,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柳凤英的语气突然低沉婉转起来,柔软的腰肢也贴上了付仁杰的身体,手中的帕子扬起,直接拂过付仁杰的脸颊。 付仁杰只觉得鼻尖香风阵阵,随即便有些头晕,他不自觉的伸手拦住了柳凤英的腰身。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被胡姬和付文俊听了去,胡姬已然在暴怒的边缘,付文俊看形势不对,想要呵斥自家弟弟,可谁想却被胡姬直接点了穴。 “再等等……”再等?等什么! 付文俊真怕自家弟弟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或作出什么出格的事,那他急匆匆领胡姬进来,可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家的脚。 “仁杰哥哥,我求求你了,只要你要了我,就算没有名分,我也心甘情愿,若不然,明日姨娘就会将我卖给那个村霸黄老爷,他都六十多了,家里小妾七八个,他娶我不过是为了冲喜!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什么?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付仁杰残存的理智将柳凤英推了推,可柳凤英却像上了胶,黏糊糊怎么也推不开。 “呜呜……” “哎,你别哭了,哭的人头疼!如果你真不想嫁,我会想办法帮你,但这事还需回家和胡姬商议,她其实是个好姑娘,看能否……” 第32章 故作柔弱 “能否什么?” 话音刚落,胡姬从墙后转出,而此刻柳凤英还软软的贴着付仁杰,见是胡姬,付仁杰先是一惊,有些晕乎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三分,他快速将柳凤英推开。 胡姬倒是气定神闲,也许是气极了,反而看起起来更平静了。 “胡姬?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难道等着我夫君被人拐走吗?”胡姬面色表情,看似平静,可这份平静下却潜藏着无尽的怒气。 付仁杰焦急解释:“胡姬,你,你不要误会,她来只是求我帮她,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更没别的意思了,你,你是知道的。” 胡姬嘲讽道:“哦?我应该知道吗?知道什么?自己的夫君日日不归家,却和不相干的人在此拉拉扯扯,如果你说这件事情,很好,我现在知道了。” “胡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付仁杰还未说完,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柳凤英,又一次跌在付仁杰身上,付仁杰条件反射性又扶了一把。 柳凤英借势贴近付仁杰,让本就着急的男子避无可避,还大言不惭的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仁杰大哥的性命威胁,他才愿意娶你,而我柳凤英自幼便喜欢仁杰哥哥,我把他放在心里十几年,好不容易仁杰哥哥才对我有意,可你却横插一脚,难道说我们十几年的感情,还赶不上你和她的两个月?” 胡姬怔愣,十几年?原来他们已经有了十几年的感情! 跟在胡姬身后的付文俊发现柳凤英居然颠倒黑白,气不打一出来,快速从胡姬身后跳出来,澄清道:“误会,误会,完全是误会,弟妹你千万沉住气啊,这些年都是柳凤英在纠缠仁杰,而且凤英呐,也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原本你和仁杰要好,我付家也赞同,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背叛仁杰!” 柳凤英没想到付文俊就在现场,看到他的那一刻,面如死灰! “背叛?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付仁杰这会儿彻底清醒了。 “三年前,原本你们要定亲,可那一年,你因为受伤考取武举人失利,便有人传言你下半生都要在床上度过,于是,这个女人,她,她,她立马变心,直接和有权有势的黄老爷订了亲,如今仁杰出息了,而黄老爷病重要冲喜,却反过来却赖上我家仁杰了,你怎么有脸呢!” 柳凤英见此事败露,可她还是不甘心,她紧紧攥着付仁杰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道:“仁杰,不是这样的,不是,是姨娘逼我的……” “大哥,我为何不知这件事?” “还不是怕你伤心难过!你想想你受伤那一年,但凡她有心,都会来见你,可一次都没有。还有啊,弟妹,你听我说,这些日子都是柳凤英纠缠不休,仁杰已经娶你为妻,自然会对你负责,相信大哥……” 胡姬听闻解释,怒气消了不少! 而付仁杰甩开柳凤英,不去看她,大势已去的柳凤英,瘫坐在地。 “胡姬……” 付仁杰望着胡姬,此刻才发现,她似乎瘦了不少,便关切的问道:“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怎么整个人都清瘦了?” 说到清瘦,胡姬立马想起张玉儿的话,装柔弱,对,还要装贤惠。 “哎呦!” 胡姬扶着脑壳,顺势也倒了一回,付仁杰见状,赶紧扶住她。 付仁杰见一向身强体壮的胡姬,居然晕倒,吓了一跳,紧张道:“胡姬,你没事吧?你……” 胡姬不是第一次被男孩子拥抱,可当付仁杰抱住她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口如鼓槌敲打,紧张到不行! 有余心跳较快,胡姬的脸也瞬间红了。 胡姬暗忖:难道这就是张玉儿所说心动的感觉,看来装柔弱确实能俘获男子的心,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表现自己贤惠的一面了。 想到这里,胡姬猛的从付仁杰怀中挣脱,对瘫坐在地的柳凤英说道:“你的事情,我会帮你,条件是以后不许再找我夫君。” 胡姬刚刚柔弱一晕,如今又气定神闲的要帮柳凤英。 这一来一回的反差,让来不及适应的付仁杰一脸扭曲,心中更是疑惑不已,便看向付文俊,发现大哥也一脸诧异的盯着胡姬。 正常的女子,谁会去管情敌的闲事,这事透着古怪,可话说回来,由胡姬出面又似乎合情合理,那柳凤英再也没有缠着付仁杰的理由了,某种程度来讲,这是一个妻子维护自己夫君的表现,只是这也太大度了些,完全不像胡姬的性子。 …… 经由此事之后,胡姬和付仁杰的关系得到缓和,当晚,付仁杰就跟着胡姬回了花家村。 月朗星稀,清雅的农家小院处处透着宁静,夜幕下透着暖黄灯光的窗户,为夜色平添了一份祥和,正如今日胡姬和付仁杰之间的气氛,温暖而平凡。 “仁杰,快来,我给你准备了鲜香烤鱼,这鱼是隔壁王婶送的,还有鲜蘑、土豆片、香菜、绿韭、小白菜,这些是村头的李大妈送的,用花椒和红辣子爆香,再撒点儿我特制的调料,浇在这外焦里嫩的烤鱼上,味道别提有多美了。” 胡姬说着还吸拉了下口水,看的付仁杰摇头好笑。 “这王婶和李大妈可是出了名的抠门?没想到居然能送你东西!” “什么呀!才不是送的呢,我给王婶家扛了一天的木头,给李大妈家赶了一天的羊,换回来的,以前有师傅疼着,师兄们宠着,还没亲手做过这么多活计,没想到你们普通人的日子这般辛苦遭罪……” 胡姬自顾自说着,没发现付仁杰的目光聚焦在她的手上。 犹记得,初见胡姬,她皮肤白皙幼嫩,可此刻却泛着浅黑,原本软滑的双手也起了薄茧。 “你看啥?快吃啊!难道不好吃吗?还是你不喜欢吃鱼?” “哦,哦……吃,吃,胡姬也来!” 付仁杰暗恼,又不是什么惊天大美女,自己居然能看到出神!直到他亲口尝了胡姬的手艺,他才猛的抬头,眼中均是不可置信! 第33章 床上痕迹 口中传来的味觉,让人惊喜! 付仁杰快速翻看了这盘烤鱼,鱼是最普通的鲤鱼,蔬菜也是最常见的几样,可为何这味道却如此麻辣鲜香!他不禁诧异的看向胡姬。 此刻,胡姬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付仁杰,见他猛然抬头,一脸讶异的紧盯自己,不觉疑惑,难道自己脸上有锅灰? 四目相对的一瞬,付仁杰只觉得胡姬的琉璃眸子前所未有的清澈纯真,闪着期盼的光,又有几分少女的懵懂,简直比天上的星辰都亮上几分。 “怎,怎么了?”胡姬诧异问道。 “没,没啥, 就是太好吃了,胡姬做鱼的手艺胜过所有酒馆的师傅,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鱼肉了!” “真的?”胡姬惊喜万分。 “真的!我从不诓人!” “嗯,你喜欢就好!嫂子说,说,什么保暖思,思什么来着!文绉绉的,我没记住!仁杰你知道吗?” “咳咳……”还盯着胡姬错不开眼的付仁杰,听到此话,突然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不会是辣着了吧?” 付仁杰一边咳嗽,一边低头,他不敢再看胡姬,只快速往嘴中放菜,至于思什么的,胡姬年少懵懂,他也没想好! 不过,这鱼外焦里嫩,这菜麻辣鲜香,或许日子这么过下去也是好的。 “哦,对了,好菜还需好酒配,以前在山上,师傅和师兄们都不许胡姬喝酒,不过我偷偷尝过几回……”胡姬冲着付仁杰巧笑,接着便喝了一口,道:“味道果真刺激!” 付仁杰武夫出生,自然是饮酒的个中好手,于是两人对饮起来。 没怎么喝过酒的胡姬,绝对不是付仁杰的对手,几杯烈酒下肚,胡姬已经晕乎了。 “嗯……”胡姬摇了摇头,想要将目光聚焦在付仁杰脸上,可越是努力,付仁杰的脸越是模糊。 “咚……” “喂……” 胡姬的头差点儿磕到桌上,幸亏付仁杰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 “不能喝还逞能。” 不过此刻付仁杰也有了几分醉意,打着酒嗝使出浑身力气,才将胡姬搬到床上。看着眼前女子卷翘的长睫毛,付仁杰慢慢进入了梦乡。 暖黄的窗户上,两个人影终于交叠在一起,让半夜听墙角的张玉儿和付文俊对视一笑。 …… 第二日清晨。 胡姬迷迷糊糊,只觉得头疼愈烈。 她努力的睁开双眼,却看到张玉儿夸张的笑脸杵在眼前。 “啊——” 胡姬被吓了一跳。 “嫂子你干啥?” “呃……我过来打扫啊!” “打扫?” 胡姬狐疑,张玉儿勤快,可之前都是她起床之后,她才来打扫啊! 胡姬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付仁杰。 “别看了,他们兄弟两一早就去衙门里,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是不是昨晚……那个……累着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昨晚有些喝多了,不记得了,现在不但头疼,浑身都酸痛!” “哦,原来如此啊,那你快起来,院子里晒晒太阳吹吹风,兴许就不头疼了。” “哦!” …… 果然!胡姬在院中坐了片刻,头没那般疼了,整个人也清爽了好多,于是便开始练功。 正练得起劲,突然看到张玉儿耷拉着脑袋出了房门,然后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 “嗯……嫂子,你咋了?” “没咋!” 张玉儿刚刚收拾床铺,虽然凌乱非常,却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痕迹,好不容易制造的机会,谁知眼前人却不懂得珍惜!哎!她还能咋? …… 用完早饭,胡姬想起昨日答应付仁杰的事,便径直来到叶家村的柳家门前。 还未走近,胡姬便看到一群人将柳家团团围住。 “大婶,这柳家是咋了?” 那位大婶上下打量了一番胡姬,见胡姬一身男装,气度不凡,便调笑道:“这小哥看着面生,你是柳家什么人啊?还是柳姑娘认识的什么人?” 胡姬答道:“哦,我不是柳家人,也不是叶家村的,我是隔壁花家村的,看这里热闹,所以……” “哎呦,花家村的啊,那这热闹你可要看!这柳家姑娘原本是要许给你们花家村的武举人,可惜三年前,那武举人受伤卧床,这柳家姑娘就和黄老爷定了亲,昨个儿听说黄老爷不行了,要提前抬了人去冲喜,可谁想这柳家姑娘却死活不愿意了。” “就是,她家三年前得了黄老爷不少彩礼,那个炫耀劲,恨不得十里八乡都知晓,如今彩礼被她爹败光了,女儿也不愿嫁了,哪有这门子好事!” “她不嫁黄老爷那还能嫁谁?难道还想嫁举人老爷,她想的美,听说举人老爷上个月已经成亲了。” 村妇们七嘴八舌,胡姬暗忖:这样的女子果真配不上付家儿郎,看来大哥大嫂说她说的不冤。 再联想到昨日的情形,胡姬心中的愤慨又多了一层,居然敢给仁杰下药,想借机图谋不轨,简直该死! 胡姬面上流露出鄙夷的神态,但答应要帮的忙还是要帮!但具体怎么帮自己说了算! 胡姬清了清嗓子道:“劳烦乡亲们让一下,听闻柳家大喜,故人来送贺礼!” 既然柳凤英这般喜欢荣华富贵,那她便成人之美,送她一份大礼。 众人纷纷让开,胡姬趾高气昂的进了院里,没有想象中的喜庆布置,更没有嫁娶的欢乐氛围,只有一顶粉轿停在小院当中。 胡姬刚进院中,还没站稳,突然从轿中滚出一个人来,看身形应该是柳凤英。 此刻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簇新的枚红衣裙粘了尘土,原本遮脸的大红盖头也被甩在一旁,就连纯金打造的花冠也歪在鬓旁,女子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起来甚是狼狈,却我见犹怜。 原本已死心的柳凤英,突闻有故人来看她,挣扎着滚下花轿,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付郎救我!救我啊!” 柳凤英抬起脸,看清眼前人是谁,像受到惊吓般后退了好几步,颤着嗓子道:“怎么是你?” “不是我,那你希望是谁?付郎?呵呵,都快要嫁人了,还惦记着别人家的夫君,这可不好!会遭天谴!” 第34章 少妾病夫 胡姬蹲下身子,冲柳凤英笑了笑,扶了扶她头上歪掉的凤冠,并将一只华丽的金镯戴在她手腕上。 仔细端详了一番,才道:“金冠金镯,很配!” 柳凤英本想挣扎,却发觉自己动不了,惊恐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胡姬笑道:“做什么?当然是帮你,听闻你喜欢金银之物,便送来金镯,恭贺你啊!” 胡姬便说,便捋了捋柳凤英有点乱的头发,道:“你呀,既然订了亲,收了彩礼,就乖乖嫁了吧,别总让不相干的人牵肠挂肚。” 柳凤英可不想嫁,她天生姿容过人,原想自己与普通农妇不同,未来定能大富大贵,谁成想那黄老爷如此薄命,刚刚过了六十便生了重病,而她芳华正茂,如何能甘心嫁给一个病恹恹的老头! 她想挣扎,可还是浑身无力,只能由着喜婆和姨娘将自己重新塞回喜轿。 胡姬看着某女扭曲的脸,以及眼中积蓄的愤怒和不甘,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胡姬虽嫉妒柳凤英,却并没有恶意,可柳凤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迷魂药勾引付仁杰。 既然敢用下作手段勾引她胡姬的夫君,便要做好接受教训的准备。 …… 叶家村黄家。 黄老爷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休养,体力也算恢复了几分。 就见他身着喜服,被人搀扶着和一身玫红的新娘拜了堂,然后双双被送入洞房。 “都散了吧,不过抬妾而已,要不是为了老爷冲喜,这拜堂的程序都省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妇女面带不屑的说道。 “是,娘说的对,为了爹的病,让娘操心了,都散了吧!”一个同样锦衣的公子哥儿在一旁附和。 锦衣妇人在年轻男子的搀扶下走出喜堂,随即众人也跟着散了,抬妾这般小事,的确不宜大张旗鼓。 洞房内。 喜婆挑起柳凤英的红盖头,才发觉眼前的女子浑身微颤,两颊生红。 “柳姨娘,柳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柳凤英微微抬起双眼扫过喜婆,只瞥见喜婆眼中不屑的笑意,也不愿多理会,才将目光聚焦在黄老爷身上。 “都下去了,有姨娘服侍,你们不必呆着了。” 黄老爷发话,众人会意,纷纷离开。 黄老爷挑起柳凤英的脸,相看了一番,见此女面色白皙、柳眉杏眼,两颊生辉,得意的笑道:“果然水灵!” 谁知柳凤英却一个翻身,将虚弱的黄老爷推到在床,眼神迷离的呢喃道:“付郎,凤英想你想的好苦!” 柳凤英口中的“付郎”,黄老爷自然知晓,他本想发怒!可又一想,娶妾娶色,只要这女人能让他满意,她心中有谁又有什么干系。想到此处,黄老爷便不顾自身的虚弱,和身上的美人扭在了一起。 …… 第二日清晨。 “啊……” 一声惊呼,从黄老爷院中传出,一个丫鬟拼命从喜房逃也似的跑了出来。 惊醒了熟睡的柳凤英,她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酸疼难忍,扭头间,却看到一张灰白没有血色且两眼上翻的脸。 “啊……” 柳凤英顾不得身上的不适,立刻坐起来,惊吓过度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她用手轻轻推了推黄老爷,才发觉人早已僵了,而黄老爷则直挺挺的掉下了床。 “嘭-” 房门被撞开,黄夫人及其儿子,以及一众丫鬟婆子,一起冲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也将众人吓了一跳。 “老爷……” “爹……” 老夫人扑向地上的人,而其子一把揪起了床上的柳凤英。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打死你,打死你……” 可怜柳凤英本就柔弱,此刻赤条条被人扔在地上拳打脚踢,不一会功夫就昏死过去。 “将这个贱人关进柴房!” …… 花边城的某处烟花之所。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可是你爹娶的姨娘,你不能这么对我,呜呜……” 凌乱的大床上,柳凤英被黄老爷的儿子死死压在身下,满脸泪痕的求放过。 “放,放了你,你,你想也不要想,你害死我爹,总该要偿还吧,啊……,贱人,你那功夫不是很厉害吗?我爹就是被你整没的,怎么现在不整了?来啊!啊!” 男子喘着粗气,污言秽语,动作却丝毫不停。 “我没有,没有,你胡说……”她柳凤英又不是窑姐儿,怎么会……那种事。 “我胡说,官府的仵作总该没胡说吧,你就在这好好发挥你的特长,好好给老子赚钱赎罪,哈哈!” 柳凤英无言以对,只能忍着浑身的伤痛,任人**,她偏开头,不经意间看见腕上的金镯子,似乎想起什么! 柳凤英赶忙将镯子放在鼻端嗅了一下,果然,一股淡到几乎不可闻的香气,让她的双目瞬间充满了浓浓的恨意。 …… 花边城虽然数百年屹立不倒,但始终是个边境小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口口相传,也能在三五日内,传的满城皆知。 叶家村的员外郎死在新婚小妾床上这种风流韵事,没过三日,便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唯独醉心“政务”的付仁杰,一向对这些传闻不太上心。 某天,傍晚。 付仁杰上街,他想给胡姬挑一样饰物,挑来挑去,最终选了一只白玉镶红豆的簪子。 “想来胡姬应该会喜欢吧?” 付仁杰付了钱,满脸笑意,正准备回家,却被一个小乞丐拦住了。 那小乞丐将一封信递给他,转身就跑了。 付仁杰狐疑,打开信看了一眼,面露惊疑和不可置信,转身去了某个烟花场所。 …… “凤英?”付仁杰交了银子,才被允许上楼,一进门果然看到柳凤英。 只是眼前的女子穿着暴露,涂脂抹粉,与几日前装扮淳朴的柳凤英完全不同。 柳凤英勾了勾嘴角,笑道:“付郎,你终于肯来了。” “你别误会,我只是来确认下,你说的可是真的?胡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哈哈,我都落到这副田地了,仁杰哥哥你还不信吗?你不相信我,可你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你的事我听说了,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我咎由自取,错,你们全错了,我没有害黄老爷,是胡姬,胡姬她给我下药,我才,我才……呜呜……” 第35章 她可信你? “胡姬下药?笑话,胡姬需要多此一举吗?” “不信,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柳凤英掀起伤痕累累的手腕,腕上一只质地上好的金镯子跃入眼帘。 “这是胡姬送的,那药便附在镯子上,而且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那该死的地主儿子差点儿剁了我的手,都没能将这镯子拿下来,要不是他为了银钱将我卖到这里,我只怕早就死了……” 付仁杰瞄了一眼金镯子,见上面的精美花纹,的确像极了胡姬的东西。 “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镯子被下药?” “仁杰哥哥,亏我一心向着你,你不怜惜我半分,却总关注这镯子?” “我……我明着告诉你,就算是胡姬下药,也是为我出气而已,别以为你曾经那些伎俩能瞒得住。” “哈哈,哈哈……”柳凤英闻言,终于看清眼前的男子对自己的厌恶,不禁凄厉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才与她相识多久,几个月而已,便如此信任她!” “哼!她是我妻子,我自然信她,也不妨告诉你,这次我来,不过是怕你手中有什么证据,会对胡姬不利,如今看来,白跑一趟,就算镯子是胡姬送的,就算她下了药,可过了这么久,这上面的药味早就散尽了。” “什么?你……你不是为了我而来,你是为了消灭证据!” “是,又如何?” “没想到你这么信任她,你信她,却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信你!” “你什么意思?” 付仁杰说完,只觉得头晕眼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既懊悔,又恐惧。 他懊悔的想,自己好笨,一样的圈套,居然能钻两次。 他恐惧的是女人的心,不但像海底的针难以捉摸,她们的嫉妒还像藤蔓,能勒的人窒息。柳凤英是这样,胡姬嫉妒起来也是这样! …… 次日清晨。 胡姬和张玉儿在院中晾晒,胡姬有些心不在焉。 “听说柳家姑娘刚刚嫁到黄老爷家,就克死了夫君,现在还被黄家卖到了青楼,哎,可真是凄惨,好好一个姑娘家。” “啊……哦!”胡姬眼神躲闪,嘴里支支吾吾。 她哪能想到,不过从柳凤英的帕子上取了点药粉,这效果这么厉害,或者说那黄老爷也太薄命了,居然死在新婚小妾的肚皮下。 这下好了,众人议论纷纷,让胡姬也生出几分愧疚来,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可回头一想,如果这些药都用在付仁杰身上,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两人正在拉家常,突然听到敲门声。 胡姬擦了把手,开门一看,没人,却有一封信。 胡姬见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大名,快速打开看了一眼,便焦急的出了门。 “喂,胡姬,你着急干啥去?” 张玉儿追了出来,可她哪里追的上昆仑弟子胡姬啊! “我去寻仁杰!” 胡姬只留下一句话,便没了踪影。 …… “嘭——”青天白日胡姬一脚踹飞了某青楼的大门。 “出来,付仁杰,你给老娘滚出来!” “哎呦,谁啊?这大清早的,没看到门口打烊的牌子吗?” 老鸨打着哈欠走出房门,便看到凶神恶煞的胡姬,浑身一个哆嗦,这定是哪家凶悍的娘子来寻夫君了。 这种情况老鸨见多了,可这位这般吓人的气场,还真是不多见。 老鸨赶紧陪着笑脸准备下楼:“吆!这位小娘子,您要是寻人,便来错地方了……” 老鸨的话还没说完,胡姬一个飞身便上了绣楼,扼住了老鸨的咽喉。 “说,付仁杰在哪?” 老鸨哪里见过这般凶悍的女子,瞬间没了三魂丢了七魄,只听她尖叫道:“来人呢,有人砸场子了!” 随后,楼上楼下,快速涌现出十几个面目狰狞、身强体壮的男子,应该是看家护院的青楼打手。 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外人惧怕他们的强悍,但在胡姬面前,不过如蝼蚁般脆弱。 胡姬力大,十几个勇猛的大汉齐齐出手愣是拦不住她上楼的步伐,一个个被轻易的踹飞、扔出,场面好不惨烈。 胡姬几个回合就将楼里的私家护卫们收拾的屁滚尿流。 等胡姬上了二楼,见这里是一间间绣房,门上写着:春花、秋月、芍药之类的门牌,想来便是楼里姑娘们的花名。 胡姬不知道柳凤英改了什么花名,只粗暴的逐个将绣房的门踢开,气冲冲大步跨进去,随手一提,便有**的男子或女子,吱哇乱叫着半裸身子、魂不在体的逃出房间。 一时间,整个青楼乱成一团,老鸨子甩着帕子,凄厉的坐在地上哀嚎。 “这是谁家的娘子啊?这般凶悍,还让不让人活了。” 找了几个房间未果,胡姬也着急,便俯首看着地上的老鸨问道:“你要是早告诉我付仁杰去了哪间房,我也不会砸了场子!” 老鸨这会才明白,今日算是遇到硬茬了,哪敢再放肆,赶紧指着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道:“就那间,那是凤仙儿的房,前几日刚收的……” 老鸨想了想又道:“就是那个克死黄家老爷的小妾柳凤英。” 胡姬气愤的点点头,果然是这个贱人,见识了自己的手段,居然还敢勾引自家相公,胆儿真肥。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早有心理准备的柳凤英,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突然拉开自己的衣衫,抬起修长的胳膊和腿,像个八爪鱼似得,将还未清醒的付仁杰,结结实实的缠住,并在他的面颊上、脖颈间、胸口处,留下一片片红痕。 胡姬一进来,入眼便看到女子婷婷袅袅的身体和半裸的男子纠缠在一起,这刺目的场景让她怒火中烧。 而就在此时,付仁杰突然动了,他在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头疼愈裂,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着,他下意识伸手想推开,却不想摸到了一片细滑,便好死不死的来回抚摸了几遍,脑海中闪现的是胡姬一身的雪白,面上诡异的出现一抹红晕,嘴角也悄然上扬。 柳凤英感受到男子的回应,环住付仁杰的双臂更紧了些,一双杏眼却挑衅的看向怒气冲冲的胡姬。 无限妖娆的道:“你来晚了!哈哈!” 第36章 夫妻分歧 胡姬原以为付仁杰不是被逼,就是被骗来的,因为柳凤英惯会使一些小伎俩,可是,眼前的情形…… 她觉得她还是太傻,才会这般相信他,一收到他在青楼的信,便急匆匆赶来救他。 救?胡姬心中泛起苦涩,这个时候自己还能用这样的字眼吗?!简直是讽刺。 “付仁杰!”胡姬声如洪钟,一声夹杂着怒气的呼和,让付仁杰瞬间清醒。 他“嗖”的一下睁开双眼,循声望去,只见胡姬一脸怒火的看着自己,然后才发觉身上软绵绵的美女柳凤英。 柳凤英正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他,看的他差点儿停止了心跳。 为何她会**身子和自己抱在一起?而胡姬……就在眼前! 他猛的推开身上的人,衣衫不整的掉下床。 “胡姬……,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而和说起。 他快速整理了一番思绪,才回想起昨夜的事,瞬间明白了柳凤英的意图,不就是想让自己和胡姬夫妻不睦吗! 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善良的柳凤英,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和计谋,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始终不相信。 “胡姬,我是被陷害的,我……” “呜呜……付郎,你怎么这般心狠,你昨夜还在奴家耳畔细诉衷肠,说您对不起奴家,要不是您家中有悍妻,奴家怎会沦落这般田地……” “你……胡说,你这般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呜呜……付郎,你果然负心,昨夜还说要对奴家负责,要了奴家的身子,今早便不承认了,我怎么这般命苦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柳凤英说完,果真冲向窗户,眼看便要往下跳,却被付仁杰一把拉住。 付仁杰拉住柳凤英,忙道:“喂,喂,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她要是真死了,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柳凤英就在付仁杰拉她的当口,顺势一倒,扑进了付仁杰的怀中。 胡姬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两人的戏码。 付仁杰推开柳凤英,再次央求她:“你和胡姬解释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会来这里,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对你半点心思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和你春风一度?你快点解释啊!” 看付仁杰这般优柔寡断,居然去求一个陷害自己的人,何等可笑又可气。 胡姬闭了闭眼,等她再次睁开,眼中已无过多的情绪,这场有关幸福的游戏,她玩够了。 “好,仁杰既然你说被陷害,那便在我面前杀了这个陷害你的女子,我便信你!如若不然,你我夫妻情分自此终结。” “什么?杀,杀……”杀一个手无寸铁的青楼女子,他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这般作为,不但会沦为笑柄,还有可能因此惹上官司,那到时候,他便不再是牢吏,而是死囚了。 柳凤英也被胡姬的话吓住了,她脸色苍白,朝躲在门口的老鸨求助。 自家的地盘,谁也不愿闹出人命,老鸨狠狠剜了一眼柳凤英,才鼓起勇气上前:“付家娘子,您真会开玩笑,这花边城可是有法理的地方,闹出人命来谁也不好过!您放心,这个贱蹄子居然敢勾引付家公子,我自会狠狠教训教训,让您消气!” 胡姬听闻,不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付仁杰。 此刻的付仁杰,情绪明显有了变化,从刚醒来的懵懂,到后来对胡姬的惧怕,而现在他却定定的看着柳凤英。 付仁杰的眼神冰冷的可怕,柳凤英不禁打了个寒颤。 “付,付郎,你不会,不会真的杀我吧!” 柳凤英求情,可付仁杰却巍然不动,柳凤英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老鸨身上。 “妈妈,救我!” 柳凤英死死抱着老鸨的腿求饶,柳凤英可高价买来还没几天,就这么死了,她不是人财两空。 于是,老鸨一脸祈求的看向胡姬。 胡姬冷漠道:“今日她不死便是你死,你自己选吧!” 老鸨求饶道:“哎呦喂!我滴亲娘哎!这是造了什么孽,她本就是青楼女子,伺候男人是本分,如若个个都如您这般要打要杀,可让我们何如营生啊!” 胡姬嗤笑:“不死也行,听闻近日城外两军对垒,军营喜欢采买女子做军妓,不如将其送了去……” 胡姬自顾自说着,完全没在意付仁杰的表情变化,却见他突然攥起了拳头,面色沉痛。 战争时期的军营里,一般只有一种女子,这种女子的来源,多为敌国俘虏,偶尔才会在酒肆勾栏里采买。这种女子的命运多舛,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的付仁杰虽然恨透了柳凤英,可终归这是一条人命,他想不通胡姬的心性为何如此残忍,简直可以说视人命如草芥,正常妇人大都心软细腻,只有她…… “难道非要惹了你的人都死绝了,你才开心?” 付仁杰突然冷冷的问胡姬,胡姬一愣,随即她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冻成冰霜:“我是胡姬,我是……” 胡姬差点将自己帝姬的身份泄露,她忍了忍,道:“这个世间,还没有人敢忤逆我的意思,更没有人敢抢我的东西,不然……” “不然怎样?统统去死!你还是一个女子吗?你有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吗?我怎么觉得,我不是娶了个媳妇儿,我是娶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果今日不能教你懂得什么叫生命可贵,难保他日你一不开心大杀四方,连累我们付家。” 胡姬冷笑:“所以呢?”她倒是要看看他要如何教她! “今日的事,我完全是被这个女子陷害,信不信由你,还有,她,柳凤英,已经是楼里的姑娘了,呆在这种地方生不如死,你还不满意吗!” 付仁杰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拽上胡姬。 就这样,一个拧巴,一个凶煞,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出了青楼,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你放开我!” 付仁杰见街上人来人外,才将胡姬放开,胡姬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不要说你认识我。” “你……” 付仁杰还想说什么,胡姬已经转身快速离开,只留下他一脸不快,随后也朝着反方向快步走了,头也没回。 胡姬与付仁杰分手,再次来到那间青楼。 老鸨见某“恶魔”去而复返,赶紧迎上来,恭敬的问道:“娘子,可还有事?” 胡姬将一袋子金币扔给老鸨:“既然我是恶人,那就恶人做到底,我不想再看到柳凤英了,你可明白?” 老鸨掂了掂沉沉的钱袋子,怔愣片刻才道:“明白,明白,后日军营便来寻人,我就将她送去,您放心哈!” 胡姬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37章 一个危机 三日后。 张主簿私下里带来一个消息! 而这个消息张主簿同时告知了付仁杰和他的同僚李武德。 两人都是武状元,只不过李武德比付仁杰早几届而已,因没有关系,入了牢吏房,一直没机会升迁。两人年纪相仿,武功相当,性情相似,自然成了好友。 “不知道主簿找我们干啥?是不是有啥好事?主簿就是人好,有好事尽想着我们哥两!” 心直口快的李武德,比起付仁杰更多了一份不拘小节。 “呵呵,我还没说,你小子就知道是好事?!” “那是自然,主簿能将仁杰也找来,一定是好事,哈哈!” 李武德笑的爽朗,付仁杰也跟着绽开笑颜。 “的确,如今东耀和东华因为两国公主与我们城主和亲一事,闹得鸡犬不宁。月前,双方使团已经抵达城外,可还没进城,东耀的长公主居然失踪了,东耀觉得是东华暗中掳走公主,双方就此开战,打的难舍难分,就连正好在东三十国巡查的王朝宰相大人都惊动了,正在赶往花边城,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寻到东耀公主的下落,必然能解除这次危机,在城主,乃至王朝宰相高大人的面前露脸,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那还等啥?这么好的机会,去吧,兄弟?” 李武德用肩膀撞了一下付仁杰,面上都是兴奋的神情。 “呵呵,先听主簿说完!”好男儿志在四方,付仁杰听到消息,也跃跃欲试! 张主簿点点头,他就喜欢仁杰这小子少年沉稳,他笑看两个年轻人,接着道:“但这个机会虽然难得,却也藏着杀机,一不小心被俘虏,怕有杀身之祸。” “啊……”李武德疑惑道:“可我们是花边城堂堂正正的武吏,就算被他们抓住,谅他东华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花边城和东华迟早都会成为亲家,不是吗?” 张主簿摇摇头,看向付仁杰,似乎在询问他的看法。 付仁杰略微思考了一瞬,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去营救公主,只能暗中进行,我们的身份绝对不能透露,要不然东华会以为我们花边城帮着东耀,他们早就对花边城垂涎已久,我们明目张胆去救人,相当于将羊肉送入虎口,给东华侵犯我们的机会,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战争!” 张主簿捋着小羊胡子,不住的点头,默认了付仁杰所说。 李武德有些为难:“可是,万一……我家中还有半百老母,刚刚怀孕的妻儿,我要是……” 张主簿点点头:“所以,我才来和你们商议,如果有所顾虑,不必强求!” 付仁杰坚定道:“不,我要去!自古哪个大将军的功勋伟绩不是用命换来的,作为武将,我不怕,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证明自己,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张主簿欣慰的看着付仁杰。 李武德听完付仁杰的话,脸上一抹疑似羞愧的神情稍纵即逝:“那我也不怕,我们哥俩一起去。” “如此甚好!” …… 连续三日,没有见到付仁杰。 住在客栈的胡姬百无聊赖,正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碰到了张玉儿。 张玉儿红着双眼,一见到胡姬便拉住她不放,就像拉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胡姬,胡姬……” 还没说一句完整的话,两行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出事了还是张主簿出事了?”胡姬迷惑,看她一副如丧考妣的伤心模样,心中猜测着。 “呜呜……不是,都不是,是仁杰!” 胡姬一听“仁杰”两个字,转身就走,他一个堂堂武状元能出什么事!张玉儿一定想诓她回付家! “胡姬!你等等,我没有诓你,仁杰暗入城外敌营执行任务,一整晚都没回来,今日我父亲专程上门,说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两军冲突,打了起来,死伤无数人,官府里去的几家后生,都没能回来,也不知是死是活,让我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 快步行走的胡姬突然停下脚步,张玉儿没有防备,猛的撞上了胡姬宽大的后背,一时间鼻青脸肿,哭相更加难看。 “胡,胡姬……” 张玉儿见胡姬脸上的表情,从冷漠快速转化成焦虑和担忧,便知道胡姬始终放不下仁杰,也微微安心。 胡姬二话没说,飞快的向城外走去。 张玉儿在身后追问:“胡姬,现在城门紧闭,你出不去,再说天都要黑了,外面还在大战,你一个女子……” 张玉儿的话还没说完,胡姬已然不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了:“……呼,呼,跑的还真快啊!” 胡姬一个急转弯,撇开张玉儿,拐到了一处狭窄的胡同,才跃上屋顶,用轻功飞也似得向城外去,一座城墙而已,哪里能围的住昆仑仙山的一百师妹。 城内此刻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城外,与城内一墙之隔,却因为纷飞的战火,呈现一片孤寂萧瑟。 东耀和东华两方人马早已撤退,留下无数尸体毫无生气的躺倒在大地上。 风儿吹动桅杆上破损的军旗,成为这个大型地狱修罗场最摇曳的景色。 胡姬第一次见识战争的残酷,看到遍地残缺不全的尸身,以及那些冰冷的断手断脚,还有满地猩红粘稠的血迹…… 饶是她整日喊打喊杀,却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洗礼,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难受至极,心中的恐惧也渐渐升起。 胡姬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平日里杀鸡宰羊都不在话下,一点儿血腥场面而已,不怕不怕,可越是这样的心里暗示,胡姬越是恐慌。 谁让此刻的残肢断臂并非牛羊而是原本活生生的人,如此一想,胡姬只觉气血翻涌,一个没忍住,直接呕吐出来。 “呕……” 难道她的夫君付仁杰已经成了这些尸身中的某一个?或某一段,某一节? 胡姬不敢想下去,她眼中闪过骇人的恐惧,强忍着难受,开始翻找。 “人命可贵啊,胡姬!” 胡姬的脑海中不断出现付仁杰的话,胡姬这会儿才真正懂得,原来对于至亲至爱来说,生命果真可贵!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 第38章 不良嗜好 东华军营中。 某个将军营帐外,跪着一片俘虏,付仁杰就在其中。 此刻,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那些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原本他们十余人组成了一个小分队,潜伏在敌营附近,准备等天黑潜入,营救东耀公主。 可天算不如人算,两队人马扎营的距离不算太远,沉寂了这么多天之后,突然因为一些小矛盾大打出手,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战争。 而他们潜伏的地方也被发现,并被东华国当成东耀国士兵,无数刚刚还一起说笑的兄弟,瞬间沦为刀下亡魂,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十余人虽然武艺超群,却完全没有战场杀敌的经验,被突如其来的屠宰场面惊的愣住了心神!十几人紧紧聚在一处,拿着刀剑却砍不下去,刺不出去。 就在李武德倒下的那一瞬间,血水模糊了付仁杰的双眼,他看到那些士兵疯了一般,将人一刀毙命还不算,还在其脸上、身上,不知砍了多少刀才罢手。 李武德的死,深深刺痛了付仁杰的心,让他也变得失心疯起来,拿出武器,也顾不得招式是否流畅,姿势是否正确,哪招能杀人便用哪招,一时间整个小分队就剩下他一人,最终因体力不支被俘虏。 他被带走前,死死拉住李武德的手痛哭流涕,惹得一帮子东华士兵哈哈大笑,也可能因此,他们没杀他,而是将他带走。 就在他被拽走的那一瞬间,李武德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左手突然一抓,以最后一口气死死拽住付仁杰的手臂,不知是“求救”,还是“救人”,但显然没有任何结果,且还将付仁杰袖袋中的一支白玉红豆钗拽了下来,连同一个护身符。 …… 天幕降临,无际的黑暗吞噬着大地的光明。 地狱修罗场一般的花边城外,一个身影还在疯狂的翻翻捡捡,而且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 胡姬喘着粗气,圆溜溜的水晶眸子里少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只有深深的伤痛和悲哀流转悱恻,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带着血迹的黄色护身符,正被一只手臂死死拽着。 那东西十分眼熟,让胡姬不禁想起自己的新婚之夜。 那一夜的付仁杰一身红衣,英俊帅气,而他的手腕上正巧带着一个护身符。 胡姬伸出自己的手腕,一个一模一样的护身符出现在眼前。 “啊——” 她悲切的扑了过去,快速捡起那个护身符,又慢慢打开,果然,这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花边城有新婚互送护身符的习俗,带着写有对方姓名的护身符,传说能护佑夫妻平安。 胡姬仰天长啸,想握住那只手,却发现还有一支白玉红豆发钗。 她摩挲着那只发钗,道:“这是给我的吗?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整个战场一片沉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应胡姬的问题,她只好又说:“我们回家,好吗?” 回应她的还是一片死寂。 胡姬背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慢慢回城,她的眼泪模糊了双眼,第一次这般憎恨战争,并在心中发誓,她回到王朝,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减少各国纷争。 一行泪打湿了衣襟,胡姬胸口处隐隐作疼,还微微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只是胡姬太伤心了,并没有注意而已。 …… 东华军营。 付仁杰跪在地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依旧没有等到处置他们的大将军出现,却时不时从将军的营帐内,传来几声女子衰弱的哀嚎。 又过了一会。 自营帐中抬出一个担架,上面盖着染血的白布。 一个一身戎装的敌军将士问道:“郭大将军等的人可到了?” 另一个满脸阿谀的瘦个子赶紧上前回话:“回副将大人话,已经到了,还不快带上来!” 随后便有两个身形彪悍的侍卫,押着一个女子上前。 那副将仔细观察了一番女子,还忍不住捏了两把,赞叹道:“这个不错,但愿经得住!” 瘦高个子看看眼前的女子,又看看那副担架,凑到副将面前,小声的问道:“郭大将军不是有那个病吗?怎么这些女子在他帐中都呆不过一两日便殒命,这……” “嗯?!” 那个副将明显表情不悦,但也不好当场发作,还要靠这个男子寻找让大将军满意的女子呢,万一有哪个女子得了将军的宠,少不了几句枕边风,但这枕边风的内容,可不由得自己决定。 副将奸笑道:“呵呵,将军那是心病,有心病就会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可明白?” “嗯……呵呵,小的明白,明白。” 两人的话,纷纷传入了周边众人的耳朵,那些士兵就像没听到,将头低的不能再低。 柳凤英闻言,心中惊恐,她盯着白色担架,却不想那瘦高个突然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呜呜……”柳凤英一个踉跄,吓的奋力向后退去。 有胆大的人悄悄抬头,也被眼前的凄惨吓的赶紧低头。 担架上女子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看不出其原本的颜色,只有一道道或红或紫或淤青的痕迹,她的耳朵少了一半,一只眼睛红肿的像艳红的喜蛋,嘴唇被撕扯破开,而舌头耷拉在唇边,显然她是咬舌自尽的。 “呜呜……” 柳凤英被吓坏了,疯狂的扭动着身子,居然挣脱了两个大汉的挟制,她迅速拿下口中的布条,哭喊着:“诸位爷,行行好,饶了小女子吧!” 柳凤英一哭一喊,彻底惊呆了俘虏队伍里的付仁杰。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又是胡姬搞的鬼? 想到胡姬的霸道,付仁杰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只能一声叹息:这个嗜杀的女人,永远也改不掉的臭毛病! “放开她!” 付仁杰不顾自己的安危,突然站起身来,替柳凤英说话,柳凤英猛然看到熟悉的面孔,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便躲在了付仁杰身后。 这一幕,正好让刚刚走出营帐的郭大将军看到。 “呵!这小子有种!她是你什么人啊?” 郭大将军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走到付仁杰跟前,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美人,肥硕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 还不等付仁杰说话,柳凤英赶紧抢白:“他是我夫君!” 第39章 营救公主 “夫君?” 郭大将军和付仁杰同时惊住了。 付仁杰回头看向柳凤英,正要发怒,却从她眼中看到委屈和恐惧。 而郭大将军则沉着脸看向瘦高个。 “那个,那个,她一定是瞎说,我可是从花边城的窑子里采买的美人,怎么会有夫君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露水情缘,一夜夫妻!” “哈哈……”瘦高个的话,让周围东华的官兵们哈哈大笑起来。 “露水情缘?一夜夫妻?” 郭大将军兴味十足的看着这对“夫妻”,见付仁杰仪表堂堂,且浑身散发着不同于武夫的绝妙气质,突然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付仁杰想起张主簿的话,心中暗忖,绝对不能说自己是花边城衙门的人,还有此行的目的。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夫,没想到出个城被你们的人抓了,要杀要刮冲着我来,为难一个女子算什么好汉!” 付仁杰说完这番话,他的形象又一次在柳凤英心中高大起来,柳凤英双目灼灼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头不是滋味。 明知这个男人已不爱自己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他永远记住自己。 “那我便杀了你,放了她?” 付仁杰听到这话,心一横,闭上双目,抬起头颅,一副准备就义的凌然姿态。 就在这一瞬,抓着他手臂的一双小手,突然收紧,让付仁杰皱了皱眉头。 柳凤英眼中闪现不可思议,也闪现一丝了然,他,果然是个正人君子,自己的污垢之心,哪里配得上他。 谁知,预想而来的断头之疼,并没有发生。 等付仁杰睁开眼睛,才发觉刚刚还在自己身后吓的半死的柳凤英,已经走到了郭大将军面前。 她的脸上挂着笑,三分清纯,三分艳丽,还有几分狡黠,与往日的她完全不同。 “将军见笑了,不过是***缘,哪里有大将军您的身份尊贵,我愿意尽心服侍您,伺候您,只希望您放了他。” 付仁杰震惊的看着地上卑微跪行的身影,怒吼道:“你干什么?起来啊!士可杀不可辱!” 付仁杰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两个大汉死死压在地上。 郭大将军笑着将柳凤英扶起来,道:“都说这天下公主的身份最为尊贵,可那冷冰冰的东耀长公主却完全比不上眼前的女子可人!” “是,是,是,东耀公主尊贵,咱们碰不得,这姑娘我看就不错!” 某副将突然真相了:公主哪里是冷冰冰,公主那是碰不得,东耀公主作为俘虏要是出事,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承受得起的。 “嗯?!”郭大将军有些不满,但还是拥着柳凤英进了营帐,临走还撂下一句话。 “让这小子帐外候着,等明日她还活着,再放他离开。” …… 付仁杰被五花大绑,堵住嘴,丢在了将军营帐之外,还有两人看守。 看来想要逃走是不可能了。 东耀长公主?付仁杰仔细思量着,这位公主应该就是他们此行要营救的目标,她果然就在军营中。 “啊——” 正当付仁杰思谋如何救人,却听到营帐内一声尖利的惨叫。 “呜呜呜……”付仁杰扭动着身子,想要冲开束缚,却只换来了一顿拳脚。 “你这该死的家伙,别人都在喝酒吃肉,因为你,小爷要在这里听墙角,你还乱动,让你乱动,我打死你!” 那个火气大的士兵又接连狠踢了付仁杰几脚,才停下。 “轻点,要是到明日,发现被你踢死了,那小娘子估计又要咬舌了,到时候大将军失了美人,还不拿你问罪。” “哼!倒霉!” …… 一整夜,付仁杰都是在柳凤英的惨叫声中苦苦挣扎,他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救他。 付仁杰躺在冰冷的地上,心中万分憋屈和难受,他不想失去兄弟,却在不清楚敌情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损失惨重;他不想承柳凤英的情,可谁能想到在危机关头,她居然会救他;他放心不下胡姬,为了心中曾经不经意涌起的莫名情愫…… 直到东方大白。 睡眼蓬松的看守人狠狠踢了付仁杰几脚,他才从一阵阵噩梦中惊醒! “醒了?醒了还不快给我滚!” 滚? 付仁杰一回头,直接对上一双空洞的眼睛。 柳凤英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她用一条破旧的床单紧紧裹着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张满是伤痕和印记的脸。 “大将军说了,只要今日美人活着,你就能离开了,怎么?你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付仁杰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盯着柳凤英,见她只朝自己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营帐。付仁杰突然用力挣脱看守人的束缚,想带柳凤英一起走。 可他还没摸到营帐的一角,就被看守人粗鲁的拉了回来,连着又是一顿拳脚。 “你不想活了吗?大将军一夜劳顿,要是被吵醒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给我滚!” 看守人连拖带拽,将付仁杰送出了军营,直到一处山坳,才拿开他口中的布条,给他解开绳子。 “走吧!走吧!别浪费了你相好的一番情意。” 付仁杰没有着急逃命,他看着看守人的背影,眼中喷发出一股强忍的怒火。 “啊——” 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付仁杰从背后出招,直接打晕了看守人,并将其拖进一旁的矮树丛中。 不一会,换了一身东华士兵服的付仁杰,出现在东华军营。 付仁杰在东华军营中左躲右闪,终于在一处半旧的营帐中,找到了东耀公主的踪迹。 “公主已经洗漱完毕,你们去拿早膳进来!” 趁着看守的士兵去拿早膳,付仁杰立刻上前堵住了那侍女的嘴,两人一起躲进营帐。 “公主!您不要怕……” 看到有人挟持自己的侍女,东耀长公主长平拿起匕首,紧张的防备着。 付仁杰只好亮出身份:“公主别怕,我奉命来救你!” 长平公主警惕的问道:“谁派你来的?” “我乃花边城府衙中人,奉命寻找公主,以解除两国纷争。此地不宜久留,我放开你的侍女,你吩咐她千万别喊!” 第40章 无脸将军 长平公主虽是东耀国唯一的嫡长公主,却因自幼丧母,活得还不如个宫婢,如今还被指婚下嫁给花边城城主花雨时。 传闻花雨时自幼行动不便,又不亲近女子,因此,自己才携着贴身宫女欢儿想乘机逃婚。 谁想他们刚逃离东耀的使团,就遇到了东华的郭大将军,并被他当成寻常女子掳回军营,若如不是亮出公主身份,估计早就被欺辱了。 长平公主打量着付仁杰,正在考虑这人的可信度。 同时,付仁杰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位公主,她看上去双十年华,生的端庄,长得大气,眉目间自有一种温婉之态,他脑海中不禁浮现胡姬霸道凶狠的模样。 同样是女子,这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长平公主见付仁杰生的孔武有力,而面向却透着温雅,想来不是什么坏人。 “本公主信你!可我们要怎么出去?” 长平放下手中的匕首,朝欢儿点点头,付仁杰才慢慢放开欢儿。 “公主,早膳送到!”突然,营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 “公主,怎么办?”欢儿没了束缚,立刻远离付仁杰,躲在长平身后,紧张的拉住了长平的衣袖。 付仁杰放眼看去,这欢儿不过十二三岁,刚刚在外面呼喝那些士兵,底气十足,像个中年的“嬷嬷”,而此刻却一脸惊恐,就像那些士兵会吃人一般。 长平看向付仁杰,见他快速隐在门后,还做了一个砍手的动作,便明白他的意思。 “送进来吧!” 两名士兵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还没站稳脚,就被付仁杰一掌一个,劈晕在地。 “快!把他们的衣服换上,我们混出去……” 不待说完,付仁杰已经开始扒拉其中一名士兵的衣服,一件件扔给了欢儿。 欢儿闻着衣服上的汗腥味和血腥味,皱眉踌躇道:“公,公主?这……” 谁知她家公主倒是个不拘小节的,已开始穿戴起来:“还不快点!” “哦……” 不一会功夫,付仁杰领着两个小兵,走出了公主的营帐,三人尽量躲着大道,从小路快速离开了军营,直到一处安全之地。 “公主,此处有一山洞,还请公主和欢儿姑娘暂避,在下在东华军营中,还有事情未处理,在下去去就回,如果半个时辰未归,还请公主沿着这条小道一直往东,就能看到东华军营。” 付仁杰说完就要离开,却被欢儿叫住! “你等下,还有什么事情比我家公主更重要?” “欢儿!” 长平呵斥了欢儿,才转脸笑道:“欢儿年纪小,你莫要怪他,却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他日有缘我……”必将答谢救命之恩! “公主客气,这是在下的本分。在下……” 付仁杰本不想留名,可想起死去的李武德,便想到他家中的老母和有孕的媳妇儿,回道:“在下李武德!花边城外李家村人!” 无论如何,付仁杰觉得今日的这份功劳,应当和死去的兄弟们共享。 …… 付仁杰再次回到东华军营,才发觉军营早已乱成一锅粥。 他暗道不好,没想到公主逃走的消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付仁杰正准备藏匿起来见机行事,却却听到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 “快,快,大将军被刺杀身亡!” 大将军被刺杀?付仁杰脑海中浮现柳凤英两眼空洞的表情,似乎猜到什么!快速朝大将军营帐跑去。 等他来到大将军营帐外,正巧看到柳凤英拿刀抹了向自己的脖子。 “不要……” 付仁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子,无比震惊,虽然柳凤英罪有应得,可终究他欠了她一条命,本想救了她便两不相干,谁知却来晚一步。 此刻的柳凤英全身是血,早就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似乎看到了某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她的嘴角牵起,目光永远定格在远处。 付仁杰伸出去的双手,慢慢握紧,眼睁睁看着柳凤英的尸体,被那群士兵刀砍鞭打。 …… “公主,半个时辰了,您果真要回东华吗?我们好不容易才离开皇宫逃出来!” “欢儿,你也看到了,就因为我,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如果我不回去,不知还会死多少人!” 欢儿沉默,有些心疼的看向长平公主。 说罢,两人朝东华军营走去! …… 当付仁杰再次踏入花边城的时候,城外的战事已经平息,战场早就被清理干净,据说光焚烧尸体就花了一天一夜光景。 付仁杰抬头,一束强烈的阳光打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空气里似乎还留着淡淡的血腥,当太阳再次升起,一切恢复原样,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战争的残酷气息,不过在某处青山下,多了十几座青冢。 付仁杰走在街上,一样的地方,一样的热闹,太阳洒下灼人的光明,可他的心却似乎历经地狱,再也恢复不了当初的心境。 他来到一个面具摊点,看着那些鬼面獠牙,自言自语:“如今,他们都成了孤魂野鬼!而我……” “军爷,您说笑了,您的脸上不过多了一处疤痕,模样还是很俊美的,正好,我这半片面具特别适合您!” 小贩递过来一张面具,黑色嵌着金丝,付仁杰戴在脸上,果然正好合适。 “听说了没有,昨日城外两军对垒,死伤十余名无辜百姓。” “是啊,这两国太无耻了,说是公主联姻,却在咱们城外耀武扬威,简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呜呜,我家大郎昨个儿出城,至今未归,呜呜!” “说不定早就没了,现在花边城只准进不准出,想去收尸都难……” 大街上人来人往,议论纷纷,有人气愤,有人焦虑,也有不少老弱妇幼抱头痛哭。 付仁杰想到自家兄嫂,估计他们定担心坏了,还有胡姬,也不晓得,她有没有为自己担忧,于是他忍不住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还未走进家门,他却看到一片缟素,院子里一群人披麻戴孝,哭的东倒西歪!其中包括自己的兄嫂!还有胡姬! 这一幕惊得张口结舌,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 第41章 阴差阳错 他定眼看去,却见胡姬目光呆滞,正死死盯着庭院中的一口棺木,琉璃眸中全是伤感。 付仁杰好奇,顺着胡姬的目光,仔细端详起那棺木,他居然在棺木中,看到一具尸体。 身形与自己差不多,一张脸血肉外翻,别人认不出是谁!他却认得,那是李武德。 付仁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起李武德的死,如果不是他为自己挡下一刀,或许今日躺在那里的就是他付仁杰。 或许,他更应该替自己的好兄弟李武德活着,又或者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跋扈的胡姬。 付仁杰转身,踉跄了几步,也不知何去何从,居然走到了隔壁的李家村。 此刻,李武德原本就破败的家中,同样一片缟素,围满了伤心哭泣的人。 “真是好惨!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做了武状元,还没享一天清福,儿子就出城,到现在还没回来,活活将老母亲急死了……” “是啊,瞧李家媳妇的肚子,该有七八个月大了吧!真是太惨了!” 付仁杰突然觉得胸口似乎堵了个什么,嗓子也哽咽着。 他想起李武德死前的情形,如果不是为给自己挡刀,他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快,那么悄无声息!他又想起李武德死前眼中的期待,还有他紧紧拉住自己手臂的情形,他是想让付仁杰照顾自己的孤儿寡母! 而他既然活着回来,自然不会辜负兄弟的期盼,想到此处,他义无反顾的走近了李家的大门…… 数日后。 李武德被破格擢升为花边城先锋营将军! 而原因是李武德营救东华长公主有功,觐见城主时,进退有度,谈吐不凡,颇有一番将才,而他也被军营中众人戏称为“无脸”将军,因为他始终面具不离身。 张主簿看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李武德吗?这不会是付仁杰附身了吧?可是,“付仁杰”才入土为安没几天啊?! 张主簿摇了摇头,叹气道:“我老了,老眼昏花,脑子也不好使了。” 胡姬在“付仁杰”入土的当夜,开启了浮生宝塔第一层。 当时,她将自己第一任夫君埋了之后,拿着行李偷偷离开了付家。 “喂,哭够了没有啊!” 她正伤心的难以自拔,却听到一个声音。 胡姬吓了一跳,赶紧停止啜泣,才发觉有什么东西在“咕咕”叫! 难道有什么野兽? “给我出来?” 胡姬环视周围,没看到一个活物。 “难道见鬼了?” “什么鬼?我才不是鬼。”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胡姬警觉起来,四下张望,以她的“兽”觉,她可以肯定,方圆几里之内,没有任何活物。 胡姬不免紧张起来:“我不知你是哪一路神仙,但小女子只是路过,没有打扰的意思,还望放过小女子!” “哈哈!”那声音突然大笑起来,清脆爽利。 “我是浮屠宝塔的器灵,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真是伤心呢!” 什么?器灵? 胡姬脑海中似乎有这么个记忆,却模糊不清。 “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奶娃娃,就知道吃,算算时日不过十余载,你居然嫁人了,还学会了伤心和怜悯,不错不错,长进很快,我看好你哦!” “浮生宝塔的器灵?塔灵?”塔灵的话勾起了胡姬的回忆。 “那这里是哪里?你说宝塔开启了,难道我在塔里?” 胡姬环视一周,发觉自己所处之地十分开阔辽远,除了自己却无一人,十分诡异。 突然,一团黄绿色的影子从眼前飞过,围着胡姬打转。 胡姬想看清楚塔灵的模样,琉璃眸子紧随绿影,几个来回就把自己晃晕了。 “这里是浮生塔第一层……不会吧!身为我的主人,你怎么能这么弱呢?” 那团绿影终于停了,它飞到胡姬的身旁,想查看一番,突然被一双手紧紧抓住。 “呜呜……你放开我,你捏疼我了!” 胡姬定眼一看:“呵!不过是个青绿色还没成熟的葫芦精,得意什么呢?” 塔灵有些气愤:“我才不是葫芦精,人家是塔灵、塔灵、塔灵,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哦!塔灵!你有名字吗?” “呵呵,人家的小名叫灵儿!” “咕咕!”又一个声音响起!胡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你长这么大了,是不是可以吃了?” 塔灵一听,她居然还惦记着吃掉自己,联想到胡姬“吃货”的名声,吓的缩在了一颗大树中。 “哼!你这个女子,光想着吃!” 胡姬撇撇嘴,这十余日来,她完全沉浸在伤感中,居然忘了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吃。 十几日滴水未进,总感觉浑身轻飘飘,头晕脑袋疼,原来是饿的。 她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伤心,以为世上没了付仁杰,便没有幸福了,也就没意思了,可如今一想到吃,心中都是好好活下去的期望。 “这才对吗,你要是再不吃不喝下去,连我都要被你饿死了。”躲在大树后面的塔灵,探出脑袋,有些哀怨的说道。 “可是这里有吃的吗?” “这里只有时空,没有食物!” “什么?”胡姬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有些泄气。 “嗯?你说的时空,是指什么?能吃吗?” “咳咳……”塔灵要被呛到了,还有没有点新意了,它好无语啊! “时空,就是时间和空间!别看这里现在空旷,以后却可以拓展,就算拓展出一个国家的土地来,也是有潜力的,完全看你的努力程度了。” “以前听师傅说,浮生塔中藏着宝贝,难道就是这?”胡姬看着空旷的原野,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当然了。”见胡姬如此,塔灵有些傲娇起来。 “可是我要这么大地方干什么?” 塔灵独立在空中绊了一脚,差点将自己摔倒,那点儿傲娇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苦闷。 “地方大了自然作用多多,例如,种植和存放你喜欢吃的食物啊!” 胡姬了然,再次兴奋的点点头。 塔灵内心无数个某马踏过,能孕育出上品灵药和神果的宝地,难道真要给胡姬做粮仓吗?呜呜!宝宝觉得好心塞。 第42章 给人捡了 塔灵堆着笑,接着说道:“至于这时间吗!就更神奇了,这里的时间,随你意念可快可慢!你想要万物生灵快速生长,时间便会快速流逝,你想要修炼,这里的时间便会变慢,此处一年,外界一日,都有可能哦!” 胡姬寻思了一番,觉得不错,这宝塔的确是个宝贝。 她见树上有颗半熟的果子,突然动了意念,让时光飞速流逝,比平时快了很多,果然,那果子瞬间就熟了。 胡姬摘下果子,咔嚓咬了一口,脆甜可口,她欣喜的眯了眯眼睛,这个功能她喜欢。 “我的天呢,你做了什么?” 塔灵耷拉着脑袋说道:“是我的错,我忘了告诉你了,这里的时间是不可逆转了,你在此处过了一日,时间是倍速,外界已然过了三五日,也就是说,你已经在某个旮旯,沉睡了三五日了。” “啊——难怪我觉得越来越饿了!” 咔嚓……胡姬又咬了几口,将剩余的果子吃了个干净,但还是饥肠辘辘。 然后,她只觉得整个人都晃的厉害,有种失重的感觉,她条件反射性的一抓,就听到一个“哎呦”的声音响起。 等胡姬睁开一双琉璃眸子,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啊——”胡姬一声惊叫,瞬间将人推开,可后背和头顶却分别撞在了某种坚硬上。 胡姬回神,左右环顾,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华丽的马车内。 而对面,坐着一个美男子,正整理着被她抓皱的领口。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就眯了一会,不但开启了一级浮屠,还给人捡了? 捡了胡姬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花边城城主花雨时。 当胡姬睁开眼的瞬间,花雨时便有些愣神,这双眼睛好美,且似曾相识,让他想起多年前,同样被自己捡回来的小姑娘。 “姑娘不要怕,你在林中睡着了,本想叫醒你,却发现姑娘睡的甚熟,怎么都唤不醒,在下怕夜里有野兽出没,因此,冒昧的将姑娘带上马车。” “野兽?哈哈,笑话,我胡姬什么时候怕过野兽,野兽见了我都是躲着走的?” “什么?胡姬?你是胡姬!” 花雨时有些惊讶,这女子居然就是胡姬,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奶娃,居然出落成今日这副摸样。 “你认识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可让我们一番好找!” 花雨时说完,又觉得不对,眼前的胡姬和高师兄弟口中的一百师妹,果真是一个人? 眼前的女子与画像上的人,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判若两人,不会是自己弄错了吧!或者说同名同姓也有可能。 当初他还特意和高师兄弟再三确认,胡姬是个二百来斤的胖妞!可眼前……这要他如何相信! 花雨时在打量胡姬,胡姬也在打量他。 眼前的男子品貌俊秀,比付仁杰都帅上几分,而且衣着华丽,做工极为讲究,那袖口、前襟,还绣着象征诸侯的四爪龙,看来身份非凡。 只是可惜了,刚刚自己将他推下矮榻,他是撑着手臂才坐起来的,很明显是个残疾。 残疾?腿疾? 胡姬脑海中闪现朗朗常说的那件事,自己曾被花边城城主捡回去过,而那人正好有腿疾。 “你是不是小的时候,在大街上捡过一个小姑娘,穿着粗布花衣裳,很胖。” “呵呵!果然是你……哦,不,帝姬殿下,还请受雨时一拜……” 花雨时还没拜下去,胡姬热情的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真没想到居然被你捡了两回,等一会回去,你可要像上次一样,好好款待我才是,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 花雨时低头,瞅了瞅少女紧紧拽着自己的那双小手,想起数年前,也是同样的场景。 他心中感慨:果然是她,这么多年性子一点没变。 “自然,自然,本城主会盛情款待小殿下!” 小殿下,呃……好像哪里不对? “不对!你叫我小殿下,那你必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是……我的师兄们找到花边城了?” 花雨时没有说话,却给胡姬一个“你说呢?”的肯定眼神。 骇的胡姬一屁股坐在榻上,嘟囔道:“还想多玩些时日,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殿下不想让见到你的师兄?他们得知你不告而别,便下山寻找,也是关心你、爱护你。” “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我是个克星,因为我师父才陨落,因为我整个昆仑鸡犬不宁,我要是不走,说不定哪日,这世间便再无昆仑,再无人间仙境了。” “哦……” 看着少女自责的表情,还有她忽闪忽闪的琉璃大眼,花雨时只觉得心中隐藏的柔软,被强行扒开。 “雨时哥哥,那你能不能偷偷将我带回去,我先玩几日,然后再与他们相见,如何?” 先玩几日,然后在偷跑才对,不过这话,是不能对眼前人说的。 “呵呵,自然可以,一切但凭小殿下吩咐!” “殿下、殿下,叫着多麻烦,不如,你就叫我胡姬,亲切多了。” “在下遵命便是,我的姬儿殿下。” “哈哈……” 马车上传来男女欢快的笑声,让马车后紧随的侍女小怜心生不快。 “怜儿姐姐,这荒郊野岭突然冒出一个美貌女子就罢了,偏偏她还有本事让不苟言笑的城主这般开心,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是啊,怜儿姐姐,城主难得遇到这样的女子,不会将人带回府里吧?” “哼!不会的,不过是个柔弱女子,咱们城主向来心善,他救过的女子还少吗!哪个不是直接寻找家人,立马给送回去,对了,你们几个快去打听一下,谁家丢了人,速速来报,以后这等事情,就不要嚼舌根子了。” “是,怜儿姐姐!” 侍女怜儿虽然说的大度,可眼中的嫉妒却出卖了她,谁让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生的花容月貌,刚刚他们不近女子的城主居然都看呆了…… 第43章 雨时哥哥 城主府。 出乎小怜的预料,花雨时回到府中,直接将胡姬带进了自己的院落。 胡姬推着花雨时的轮椅,两人在府中闲庭漫步,好不悠闲。 胡姬瞅着一处假山连连、竹风阵阵、溪水潺潺的院子,高兴的道:“没想到这里这般清雅,和我在昆仑的院子十分相似,很有亲切感。” “哦?没想到这院子能得姬儿殿下的青眼,也算是我城主府莫大的荣幸。” “雨时哥哥,你又来了,说过不要叫我殿下。” “好,以后就叫你姬儿!” “好啊,雨时哥哥!” 雨时哥哥? 怜儿带着几个丫头从远处过来,只听到最后一声,便气的浑身哆嗦。 “城主,这位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送走?小怜已经吩咐人去打听了,还备好了马车!” 送走!? 花雨时和胡姬同时一愣,还是花雨时反应快,想起自己之前救人都是当日送走,从未这般,还带着人逛府看风景。 “呵呵,姬儿是本城主的贵客,她要在城主府小住几日,小怜你带人将这个院子收拾出来吧!” 花雨时说完,胡姬安心的点了点头,可小怜却惊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什么?城主!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留宿城主府,不但会遭人闲话,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再说,这个竹风院紧挨着您的荷风院,要是这女子有任何歹心,这可如何是好?” 花雨时皱了皱眉头,微怒道:“小怜,注意你的言行,她不是来路不明,更没有歹心,本城主说了,她是本城主的朋友,是城主府的贵客,你们要像对待我这个主人一样,对待姬儿小姐,明白吗!” 什么?主人?众人大惊! 像对待城主一样,对待这位姬儿小姐,这种话透露出来的信息,简直是个惊天巨雷。 花雨时作为花边城城主多年,有勇有谋,励精图治,让一方城池具备了一般诸侯国的实力,成为多方势力拉拢的对象。 因此,明知花雨时有腿疾,依然挡不住东三十国纷纷想将公主下嫁的意图,可这么多年来,都被花雨时以“隐疾”之名,拒之门外。 但除了这次,城主府老夫人叶倾城强行安排了联姻,就是希望花雨时能在东耀和东华的公主中,选出一位做城主夫人。 可谁能想到,东耀的长平公主却在花边城外失踪,而东华的芍药公主也相继得了怪病,影响了容貌,因此,这场联姻盛会,迟迟不能举行。 两国使团只好扎营在花边城外,一个怀疑对方掳走公主,一个怀疑对方下药迫害自家公主,两家冲突不断,纷争不停,导致花边城外一片战火狼藉。 可现在,他们的城主大人突然带回一个陌生女子,要求整个城主府如主人般恭敬的伺候着,难道是因为这女子倾国倾城的容貌? 这……简直让人浮想联翩,如坠幻境。 “城主,还请您三思啊,要是让老夫人知道……” 小怜不甘心,还想再次劝阻,却被花雨时浑身的戾气震住。 她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温柔有加还相当依赖的城主,居然也有发脾气责备的一天。 花雨时冷着脸说道:“老夫人年事已高,需要静心休养,如果谁胆敢在她面前说半个字,休怪本城主无情!” 看似温雅的人,一旦生起气来,也能冰冻三尺,这不,胡姬就觉得周围的气温,一下子降了几个度,让她不禁缩了缩身子。 “咕咕!” 胡姬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肚子,她一缩一摸间,才发觉,自己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想缩都没地方缩。 不合时宜的“咕咕”声,提醒了花雨时,他吩咐道:“立刻摆宴!” 花雨时说完看向胡姬,在触到一双美眸的同时,脸上的冰霜,瞬间风化了。 一大桌各色菜肴陆续被端了上来。 胡姬十几日不曾进食,早就饿的头晕眼花,看到一桌美食,哪里还顾忌风范,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鸡,直接啃了起来。 肉末、酱汁、汤水,糊了满手满脸,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还是一只似乎饿死鬼投胎的大花猫。 众人也是被这餐桌“乱象”惊呆了,没想到活脱脱一个大美人儿,怎么吃相这么难看。 特别是小怜,她恨恨的暗想: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野女子,哪一点能配得上和他们城主大人一起用餐。 “咯——” 突然一声响亮的饱嗝,打破了餐桌上的平静。 众人惊呆,胡姬惊呆,就连花雨时也有些呆愣。 众人从未见过这般吃相的女子,也从未见过在餐桌上这么大声打饱嗝的女子。 胡姬看看左手的鸡,才吃了一大半,再看看右手的鸭,刚刚啃完两只油腻腻的肥腿,这个食量,完全不符合她以往的胃口啊?! 花雨时看到胡姬突然呆若木鸡,左顾右盼,正在揣摩她是不是噎着自己了?他要不要过去?帮她顺顺气?这么做会不会唐突了佳人? “咯——” 又是一声又响又长的打嗝声,随着这个声音,胡姬的一张漂亮脸蛋,瞬间纠结在一起,似乎忍着某种疼痛。 花雨时坐不住了,紧张道:“小怜,快,将我推过去!” 小怜不情不愿的将自家主子推近胡姬。 花雨时认为胡姬一定是噎着了,便狠拍了一下她的背部。 “呃……” 胡姬本就觉得胃胀,被花雨时这么一拍,瞬间就把食道和嘴里的食物,统统吐在了饭桌上配菜的盘子里。 “呼——吸——” 胡姬觉得舒坦多了,只是可惜了眼前的美味,被自己一吐,还剩下的小半只鸡和大半只鸭就这么浪费了。 “好可惜……” 胡姬一脸可惜的看着一桌的菜肴和不合时宜的呕吐物,却不想引起了周围众人的反胃,就连花雨时都扭过头去,只用双手拉住胡姬的胳膊,阻止她进一步可能发生的更恐怖的行为。 “府里还有,还有,不用可惜,不过……呃……你确定你没事吧?来人,快找府医过来瞧瞧!” “不用不用,你不知道,我之前半头羊都吃得下,一只鸡只够塞牙缝!” 第44章 缩水版本 胡姬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花雨时一看,大事不好,又按住了胡姬的手,再让她扒拉下去,自己就要吐了。 胡姬和花雨时拉扯的功夫,府医到了。 “快,给姬儿小姐瞧瞧,她到底怎么了?” 花雨时觉得,胡姬一定是病了,并且得了一种看到食物就疯狂的疾病,还病的不轻。 府医哪里敢耽搁,放下医药箱,拉起胡姬油乎乎的小手,就开始诊脉。 诊完脉,府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怎么样?” “城主放心,这位小姐没有大碍,就是吃多了,一口气没顺下来,噎着了,人常说,吃饭七分饱,三分水正好,还望小姐珍重自己的身体,以您的小体格,今日着实吃了太多肉食,待老夫开几幅消化良方,不日便可痊愈!” “什么?” 胡姬不敢置信,揪起府医的领子道:“本姑娘还未曾开动,怎的就饱了?这怎么可能,还小体格,本姑娘可是两百斤的大体格,你瞎啊!” 两百斤?大体格? 众人面面相觑,这姑娘看起来可一点儿也不胖,有没有百斤都难说,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两百斤的大胖子呢?难道她脑子有问题? 花雨时也呆了呆,想起之前高明朗画出的帝姬图,不得不承认现实,原来胡姬之前真的有两百斤。 这太不可思议了,从胡姬下山到今日,不过三月有余,胡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自己瘦成这般……窈窕。 “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顺便将这里收拾一下。” 见众人要走,胡姬还不依不饶,揪住府医不放。 “胡姬,放手吧,他说的没错,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的确不易吃太多。” 胡姬又见众人收拾餐桌,将一盘盘美食端走,瞬间不干了。 “雨时哥哥,你骗人,你说请我吃大餐,我还没吃呢,哎,哎……不要拿走了。” 花雨时好笑,用臂膀环着胡姬,不让她捣乱。 等众人都退下了,才拉着一脸苦逼的胡姬,来到房中的镜子面前。 这是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 当胡姬看到镜子中的人影时,呆住了。 这小嘴、小鼻子、大眼睛,还有尖下巴的清瘦女人是谁啊? 还有这腰,是怎么回事? 她腰上的肥膘呢?肚子上的赘肉呢?脖子上的“圈圈”呢? 所有“昆仑至胖”的标志性体态,怎么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盈窈窕的身姿,清丽出尘的容颜,完全符合这里所有人对美貌的衡量标准。 “这个美女……谁啊?” 胡姬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花雨时。 花雨时好笑,还没见过认不出自己的人:“镜子前面只有我们两个,自然是你!难不成还能是我这个大男人。” “不可能!你这镜子坏了吧?” 胡姬摇了摇镜子,发现铜镜依旧还是铜镜,并未有损坏的迹象。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活生生的一个“漏斗”,上下丰满而细腰盈盈一握,纤细修长的胳膊和长腿,快要赶上外面的树枝了! 胡姬难以置信,难道这是“缩水版”的自己? 这十几日来,因为付仁杰的事,她日日以泪洗面也不出门晒太阳,居然“泡”出了几分光滑细腻。 一双大大的琉璃美目与以前并无二致,就是哭的有些红肿。 而这嘴巴,胡姬有些丧气的瞧着镜子里的樱桃小嘴,心想,这么小的嘴,以后还怎么大口吃肉。 难道就因为体格变化,嘴小了,胃小了,所以连胃口都变小了。 难道以后她只能望“食”兴叹,这让她怎么活,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大胃王,只要是美味,来者不拒。 可现在内心极大的渴望和现实之间,有一个单薄的身体,让她如何是好! “呜呜……我还能变回去吗?这样的身板,以后就不能多吃了呢?” 花雨时好笑的点点头。 “呜呜……我的美食,我的鸡,我的鸭,我的羊,我的牛,我的鹅肝蜜饯儿!我可是立志要吃遍天下美味的,我的人生理想实现不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噗嗤——” 花雨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姬儿,就算吃不遍天下美食,我们也能尝遍天下美食!” “尝?” “对,美食在精,不在多,就算每顿七分饱,我们也能尝遍天下绝味!” “……” 胡姬接受了一个新词,脑子快速思考起来,对啊,每样吃一点点,关键在种类多,而不在数量,多么在理啊! “嗯!”胡姬重重的点头。 “放心,姬儿,本城主会陪你尝遍天下美食!”花雨时重重的承诺。 “拉钩上吊,你不许反悔!”胡姬自此开启了自己在花边城的美食机缘。 再看城外使团这边,东耀长公主自从回到使团,就如笼中的金丝雀,再也没机会翱翔在自由的天空。 但同时,公主回来之后,东耀使团也不愿再生枝节,早早便递上了拜帖。 东华见东耀不再挑衅,且东华使团的郭大将军被人刺杀,更没了当初掳走公主,引起大战的底气,一时间也低调了不少。 东华见东耀递上拜帖,随即也递上了公主觐见的拜帖。东华此次派出的是东华国主最宠爱的贵妃所生的庶出公主,名为芍药,传闻这位公主生的极为妖娆艳丽,被誉为东华第一美人。 由她来和亲,足见东华国主对花边城的重视。 两国公主纷纷递上拜帖,城主府老夫人叶倾城心中得意。 叶倾城人如其名,生的倾国倾城,就算人到中年,依旧风韵不减。此刻,她正拿着几幅画像和拜帖,一一展示给花雨时过目。 “雨儿,你看,这是长平公主,我瞧着甚是端庄,做你的城主夫人最合适不过!” 花雨时斜睨一眼,便将头依旧看自己的书。 叶倾城以为自家挑剔的儿子看不上,又拿出另外一幅来。 “这长平公主端庄是端庄,姿容却平平,不如这个,这才是真真的妖娆多姿,艳丽不俗,雨儿,再看看这一幅,这是东华的芍药公主,可惜是个庶出,不过,只要雨儿喜欢,做城主夫人也无大碍……” 第45章 百无禁忌 任由叶倾城将话中女子吹嘘的如何美貌,花雨时却并未抬头,依旧埋头看书批文。 “要不你再看看这几幅,这些都是花边城官家贵女,知根知底……” 叶倾城一副殷勤的模样,可自家儿子并不领情,叶倾城叹气道:“雨儿,你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娘知道你不愿成亲,放在以前娘也不会为难你,可如今……哎,我们的局势不容乐观啊!” 听到叶倾城最后几句话,花雨时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忽明忽暗、难以捉摸。 “一切都听母亲大人吩咐,您不必过问儿臣!” “可这是你的婚事,你这般不上心,难道要走上我和你父亲的老路,呜呜,娘只愿你开心,只愿你未来的妻子是你中意之人。” “中意之人?呵呵!难道母亲大人忘记了吗?我是个有腿疾的人,这么多年多少大臣都唯恐本城主娶了自己女儿,让她们守了活寡,那些被逼送到塌边的女子,有哪个又是心甘情愿?有哪个不是利益的牺牲品?如此,何来中意之说!” “……”叶倾城无语。她的雨儿还在责备她吗?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遍访天下名医,都未曾治好雨儿的双腿,是她的无能。 这让叶倾城更加自责,后悔不已。 想当年,自己为了夺宠,不得已给自己下毒,才将步悠然那个贱人逼入绝境,可谁料到自己当时已有身孕,这才害了自家雨儿,其出生之时便有不足之症。 都怪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谁能想到老城主会那般偏宠她,却冷落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嫡夫人。 原本她以为只要那女子死了,她便会请名医治好花雨时。 可谁想,名医已经到了她的小院,却被老城主强行带走,导致花雨时病情耽搁,最终成了半残之躯。 但她不后悔,一双腿换来母子性命,换来至高权利,她一样有办法,让花雨时变成人人艳羡的城主大人。 可花雨时似乎从未明白她的苦心,从小到大,他只将自己的心关起来,只在自己的世界行走,从不愿多看她这个母亲一眼。 就算这样又如何,她还是会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想尽办法拿来给他。 “哎——”叶倾城叹了口气,突然转换了语气:“明日我会以你的名义,在府中宴请两国公主和多位朝中贵女,到时候来不来,随你,但这次,你必须迎娶她们中一位,这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叶倾城一甩袖子直接出了书房的门。 “老夫人每次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来,气呼呼的离开,这次又不知为了什么……” “这还用问,还不是为了让咱们城主娶了那两位公主,咱们城主不愿意呗!” “你说城主为何不愿娶公主为妻,公主尊贵,又是花边城一大助力……” “你看我们城主这么多年来,除了小怜姐姐,还有哪个女子能靠近一二,城主的心中怕只有小怜姐姐一人,是不是啊?小怜姐姐!” 几个丫头在一起叽叽喳喳,最后都将目光投向小怜。 小怜冷着脸道:“别乱说话,城主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随意猜测的。” 她虽然这般说,可一转身嘴角却勾起了大大的笑意。 这份笑意,正好落入在屋顶无聊晒太阳的胡姬眼中。 见众人都走了,胡姬一跃而下,快速闪进书房。 “哇!这就是雨时哥哥要迎娶的公主,嗯……这个呆了点,这个妖了点,不过全都是美人,对了,雨时哥哥,守活寡是什么意思?是她们都有病吗?” 花雨时闻言,不回头也知道是胡姬。 他有些尴尬的笑道:“和这些女子无关,是……本城主腿脚不便,让姬儿见笑了。”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 看到胡姬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双腿,花雨时尴尬的“咳咳咳……”了好一会。 花雨时无奈道:“也只有你这般百无禁忌,以后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这般说话,生生让人笑话了你的身份,看低了你的地位。” 胡姬虽然似懂非懂,但也乖巧的点点头。 乖巧?花雨时觉得自己一定魔怔了,才会用这个词语形容胡姬。 自从胡姬来到城主府,光厨师就请了上百余人,每日里轮流为胡姬准备拿手菜,她这几日吃的不多,却种类奇多,整个人看起来又圆润明艳了不少。 “选美人好玩吗?可不可以带上我,为了躲着师兄们,日日在这院中都快要长毛了。好不好?好不好?” 难怪乖巧起来,原来是有求于他。 花雨时笑道:“你不怕见到高氏兄弟,还有空空师兄?” “怕啊!不过……” 胡姬立刻正经起来,挠着脑瓜子开始想对策。 “我可以乔装啊?我现在的身形,稍微修饰修饰,相信他们一时半会一定看不出来,再说,有你和两位公主做主角,我就在某个犄角旮旯吃点喝点,看看热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嗯……”花雨时点点头道:“你这个鬼精灵!。” 第二日,城主府热闹非凡。 今日的城主府不仅迎来两国使团,还迎来了正在巡视列国的王朝丞相——高濂。 高濂位高权重,这十余年来甚得胡帝之心,在列国中更是极有威望,因此,整个城主府,包括已经到场的两国使团,纷纷齐聚城主府外相迎。 直看到整队人马拥簇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众人才上前相迎。 “高丞相远道而来,本城主有失远迎!” “哈哈!早闻花边城城主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花雨时与高濂见礼之后,其他人也纷纷见礼。 “众位不必多礼,本相此次是奉了胡帝之命,前来东三十国巡查,有幸巧遇城主的喜事,便也来凑个热闹,所以,大家不必拘礼,不必拘礼!” “丞相大人请!” “诸位请!” 高濂上座之后,才看清殿内,除了花边城的大小官员、女眷等,还有东华公主和使团、东耀公主和使团,以及自己的两个儿子。 高明朗和高云霄起身作揖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高明朗:“一别多年,父亲大人可安好?!” 高凌霄:“义父大人,承蒙您看顾,却未曾膝下尽孝,还望义父大人责罚!” 第46章 城主选妻 突然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高濂的眼眶有些湿润。 十余年前,自己狠心将他们送到昆仑仙家,没想到如今都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怎能不让人感慨。 “呵呵,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今日是城主的主场,我们父子来日方长,不要喧宾夺主,你们都落座吧!” “原来二位昆仑仙师,是高丞相爱子,果然虎父无犬子,羡煞旁人呢!来,妾身敬您一杯薄酒!”叶倾城适时举杯相邀。 “花老夫人谬赞,小儿自幼被送至昆仑,我们父子也是托了城主的福,才有此一聚,理应本相敬城主和夫人一杯。” 高濂十分豪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叶倾城才吩咐:“来人,宣长平公主、芍药公主入殿。” 而此刻,坐在大臣阵营最后一排的胡姬,正啃着鸡腿,伸长了脖子,向大门口张望。 今日的胡姬换了一身官宦女子的穿着,粉衣石榴裙,粉面白玉钗,将她整个人陪衬的更是美丽,只可惜她带着面纱,见不到容貌,而且席位偏远的离谱,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官家的尊贵女子,并不引人注目。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缓缓行来的两位公主吸引。 长平公主容貌清秀,她浑身都散发着端庄尊贵的气质,皇室嫡女风范十足。 东启芍药公主,一袭红衣飘逸,步履轻盈,一头珠翠华丽,光华明艳,行动间,一股魅惑之气瞬间袭来,果然艳压群芳,不愧是东华第一美人。 叶老夫人笑道:“今日得见两位公主风采,是整个花边城的荣幸,雨儿,还不快敬两位公主一杯,为其接风洗尘!” 花雨时冷脸未动,场面有些尴尬。 长平见花雨时面色不渝,赶紧说道:“老夫人折煞我们了,能见识花边城的繁华富庶,是我们的荣幸,足见城主大人的深谋远虑和明君之风,也着实让长平心怀敬佩之意,而这些都是您教导有方,该是晚辈敬您才是。” 素闻花雨时与花老夫人不睦,没想到这种场合下,花雨时也未给老夫人面子。 而此刻长平公主一番善解人意的说辞,不但为花家母子解围,还让众人对这位公主高看了一眼。 叶老夫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不但顺着台阶下了,还给足了长平面子。 “长平公主果然端庄识礼,不愧是嫡出啊!” “是啊,长平公主若为城主妻,必有母仪风范!”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纷纷赞叹起长平公主,引得东华众人不满。 芍药公主见状,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呵呵,嫡出?不过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也好意思在此炫耀!” 芍药这般说,长平便有些下不来台,她微怒道:“今日城主设宴,还有数位贵客在此,还望妹妹尊重礼数才是。” “礼数?呵呵,一个失踪多日的女子,名节有损,有脸来这里就算了,还有脸和本公主大谈礼数……” “你……” 两位公主毫无征兆的吵了起来,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东华的礼数这么差,居然教育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芍药公主。 但对于芍药公主来说,别人鄙视的目光,并没有让她感到一点点羞愧,反而更趾高气昂。 她原本就不愿意嫁到花边城,更何况是下嫁一个残废,如果这样,她的后半身就全毁了,所以,她今日的表现也算早有预谋。 东华使臣见情况不妙,立马出声道:“嗯……对不住,对不住,芍药公主远离故土、车马辛劳,一时有些不忿而已,祈求诸位不要一般见识。” 叶倾城拉着脸道:“无碍,既然车马辛劳,那就好好坐下休息,欣赏歌舞,品一品我花边城的美食。” 为缓解尴尬,礼仪官立即吩咐歌舞奏乐,也有不少花边城大臣们开始觥筹交错,与他国使臣寒暄起来。 东华使臣为自家公主脱罪之后,又在芍药耳边小声道:“公主不愿嫁到花边城,此刻却有更好的选择,您瞧瞧那边……” 芍药转头看去,却见三位俊逸非凡的公子,那通身的气度,就像九天的仙人,让人移不开眼。 “那两位年纪小点儿的是王朝高丞相之子,高明朗和高凌霄,他们自幼师从昆仑,是仙门弟子,比起这小小的花边城,胡家王朝才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芍药的桃花眼瞥向这边,瞬间挪不开了。 三位公子均是龙章凤姿,引得众多女子一片热切的目光,倾慕而来。 一个是霞里日,温暖如春风,挺拔如竹松,一脸喜气的笑意,全身散发着难得的亲和力,这是云空空。 一个如镜中花,风流不羁,随性洒脱,细长的凤目中全是桀骜不驯,如临风而立的大侠,这是高凌霄。 一个像水中月,明朗清秀,浑身透着翩翩公子的风度,一双星目,似乎藏着漫天星辰,这是高明朗。 芍药公主呆呆的望着三人,尤其是慵懒至极、目空一切的高凌霄,她从未见过这般品性的男子,情窦初开似的慢慢红了脸颊。 胡姬正偷偷观察,看到这一幕,差点将一口美酒喷洒出来,连她都看出来了,这女的在思春,而目标竟然是自己的师兄凌霄。 胡姬心中为这女人默哀了几秒,果然…… 当芍药扭着纤细的腰身,来到高氏兄弟眼前时,发生了一件大跌眼镜的事情。 “芍药,见过明朗、凌霄两位公子。” 芍药公主端着酒杯,福着身子,却一直等不到预料中的“搀扶”。 她原本想借着“搀扶”,顺路倒上一倒,可如今却被晾着,迟迟不见两个男子“动手”。 莫非他们没看到?不可能啊,一个大美人站在眼前,是个男子都会为之倾倒,可高氏兄弟偏偏不是芍药想象中那种男子。 迟迟等不到回应,芍药只好大声道:“芍药不才,愿为公子斟酒!” 只是这声音有点过了,突兀的响起来,一时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众人一看,吓了一跳,没想到刚刚还趾高气昂的芍药公主,此刻端着酒杯和酒壶,就那么半蹲在高氏兄弟身前,叫着喊着要给两人斟酒。 第47章 公主做婢 芍药公主端着酒杯和酒壶的双手开始发抖,酒水星星点点洒下来。 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芍药不停暗示自己,天下的男人都怜香惜玉,想来这两位公子亦是。 可惜,她想错了。 只听高凌霄笑道:“我兄弟二人不涉世事俗物,此番下山只为寻找昆仑跑丢的一只又肥又馋的猫儿,公主的好意心领了,还请公主回吧!今日是花城主的好日子,莫要让人误会什么才好!” 上座的花雨时,听到“肥馋猫”三个字,不禁摸了摸鼻子,要是让这三人知道他将胡姬藏在后院,还不知要怎么对付他!? 云空空一定和他拼命!高明朗一定会和他讲道理要个说法!至于高凌霄,说不定直接动手,揍他一顿。 可他也无法!形势所迫!他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胡姬所在的角落。 胡姬听到“肥馋猫”,差点蹦跶起来,她才不是猫呢!就算以前馋了点、肥了点,但这个该死的高凌霄,居然敢这么形容他,果然讨厌! 敏感的高明朗,随着花雨时的目光,也看向某个角落。 两束目光投来,吓得胡姬赶紧拉好面纱,心中默念:师兄千万别认出我,别认出我。 直到两人均收回目光,胡姬才暗叹:花雨时果然心细,给她准备的衣裙自带一块面纱,正好别在鬓边,又好看又实用。 而这边,还端着酒壶、酒杯的芍药,彻底呆愣了。 她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这么恭敬,却也是第一次被拒绝的这么干脆。 她一脸的温柔瞬间龟裂,两只眼睛圆圆的瞪着,不知如何下场,因为所有人正看着他们呢,如果他们不喝,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公子赏脸,就小酌一杯,就一杯!”芍药鼓起勇气求饶。 高凌霄笑道:“不愧是一国公主,勇气可嘉,毅力不凡,不过呢,这斟酒劝酒不是一个公主该做的事,您还是回去吧!” 斟酒不是公主该做的?那是谁该做的?自然是婢女,而劝酒,呃,估计也只有勾栏酒肆的女人更在行! 这番话细细琢磨,不禁让众人哗然,嘲笑之意此起彼伏。 偏偏在这个当口,气死人不偿命的高明朗又发话了。 “凌霄,公主愿意自降身价,也算是主子心疼奴才,既然公主愿意替了那些奴婢,这杯酒,还是要喝的。” 高明朗的声音极其温柔,他说完,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下干了,谢公主!” “噗嗤……”高凌霄笑喷了,然后他也举杯,一饮而尽。 “多谢公主!” 两人酒都喝了,可芍药公主却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像不屑?像嘲讽?又或者是嫉妒? 芍药自顾自将前两者统统抹杀,只当别人都嫉妒自己,便傲娇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长平见芍药给高氏兄弟敬酒,也端着酒壶酒杯,朝这边走来。 高氏兄弟皱起了眉头,走了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却见长平公主将酒杯斟满,对着高濂行了个大礼,全程都十分恭敬,没有丝毫亵渎之意。 “长平为闺阁女子,却常听父王夸赞王朝丞相大人为天下智谋之首,忠臣之表率,今日有幸得见,是长平的福气,长平借此薄酒,表达对丞相大人的恭敬之意。” 长平话落,众人再次点头,与芍药一比,这个公主得体多了。 “哈哈,东耀国主有女如此,也是羡煞旁人啊!”高濂笑意连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长平再次跪拜答谢,然后才转向高氏兄弟和云空空面前。 “本公主听闻昆仑仙家离世独居,个个长命不陨,气度非凡,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长平冒昧,在此敬三位公子一杯。” 长平公主的侍女欢儿稳稳的倒满三杯酒,长平公主行了个平辈之礼,却无端端被三人高看一眼。 同样是敬酒,芍药只敬了高氏兄弟,而长平则敬了高濂、高氏兄弟和云空空四人。 同样是行礼,芍药行的屈膝礼,是侍妾向主人的礼仪,而长平呢,对不同的人行不同的礼。 这高低深浅,明眼人一眼看穿。 叶倾城对长平也是点头称赞,如果花雨时能娶到这位长公主,也不枉费自己一番心思。 再看花雨时,并没多大变化,偶尔和人寒暄几句,目光却总往人群最后面瞅去。 别人不知道,小怜却清楚,那里坐着姬儿小姐。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还好今日她带起了面纱,不然就算是明艳的芍药公主,也差她几分。 宴会进行到一半,叶倾城起身道:“此次,花边城能接待两位公主,是我们的荣幸,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雨儿和公主们的婚事定下,不知两国使团意下如何?” 两国使团自然答应,因为这是迟早的事!也是国主嘱托之事。 花雨时皱了皱眉,他原本就不想娶妻,就算要娶,也是自己喜欢的人。 他这么想着,又朝人群最后方看去,只见胡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禁莞尔。 看来今日必须下定决心了。 叶倾城满意的看了眼长平公主,又皱着眉头看了眼芍药公主,才缓缓说道:“城主夫人的正妻之位只有一个,可今日却来了两位公主,一时间让妾身为难,不知你们哪位愿意?” “我不愿!” 最先开口的是芍药,她两眼灼灼的看向高氏兄弟,特别是高凌霄。 只听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夫妻同心,才能情比金坚,但我对城主夫人之位并无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位公子!” 东三十国,种族众多,民风开放,但女子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指定夫君的情形,却极为少见。 东华使臣擦了擦额上的汗,快速将自家公主往身后拽了拽,才道:“还请老夫人恕罪,公主年幼不懂事,扰了今日的选妻宴,待公主回国,臣一定如实禀告我国主,公主虽未与城主修好,却另外觅得良配……” “哈哈——,你的春天到了。有人不问自取,自荐枕席。你艳福不浅啊!” 这边,东华使臣还没说完,高明朗已经憋不住大笑起来,也不知这东华人脑子里装的什么!随随便便就将公主塞了过来,可他们愿意塞,高凌霄可不愿意要啊! 第48章 强娶豪夺 果然,高凌霄,连同上座的高濂,都面色不善。 高凌霄还未开口,却听到高濂冷硬的声音:“凌霄是我至交之子,自小养在相府,他叫我一声义父,便是我的孩儿,身份地位不亚于诸侯之子!他的婚事自有胡帝亲笔御朱,岂是尔等几句玩笑便能定了的。” 东华使臣见势不好,原想就这么稀里糊涂为自家公主攀上高枝,谁想如此倾城之色的芍药公主,竟然没能入了高家父子的眼。 东华使臣也不傻,连忙堆笑道:“呵呵,丞相大人说的极是,极是,这都是小孩子家家的儿戏之语,不可当真,不可当真,只求高丞相他日在胡帝面前,为我们公主美言几句,不甚感激,不甚感激。” “哼!”高濂不再理会这帮异想天开的家伙。 芍药公主见婚事不成,有些任性的拽着使臣的衣袖,意图让其再争取一下。 可高濂都生气了,这事,需从长计议,他只能强行拉着公主回座位。 叶倾城转过身来,笑意连连的看向长平公主。 “不知长平公主,意下如何?” 长平赶紧福了福身子,其实她也不愿嫁给花雨时,不光是因为其残疾的身躯,还因为两人素未谋面,不了解对方为人,她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对皇家联姻更是恐慌,她的母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母后也曾是一国公主,身份尊贵,可到头来还不是国破家亡,导致自己的女儿成为笑柄,成为东耀皇宫中人人可欺的嫡长公主。 她只期盼平淡的人生,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如果让她也选一个心上人的话,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将自己救出东华军营的高大身影——李武德。 原本,她返回东耀使团只想制止战争,可这些日子,那个高大的身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再也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如今只能将命运交给老天来决定。 “长平公主?” 叶倾城见长平公主突然陷入沉思,便提醒道:“你到底愿不愿意?” “我……,我觉得还是遵从城主大人的意愿吧!芍药公主有句话说的很好,夫妻同心,才能情比金坚。” 为了不得罪花边城,长平只好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花雨时,然后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城主大人对她无意。 胡姬有些看不下去了。 雨时哥哥多好的人呐!却被嫌弃成这样? 如果今日两国公主都没选他,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难道就因为他有腿疾?腿疾对夫妻生活影响真的这么大? 胡姬开始自行脑补,那些兽兽可亲的场景在脑海中盘旋不停。 正待她想的费力,想的脑瓜子疼的时候,突然看到花雨时的轮椅朝自己过来。 花雨时二话不说,突然拉起她的胳膊,就将人拉上了大堂,直面众人。 胡姬惊诧的瞪大双眼,有些不知所措,雨时哥哥突然拉她出来干啥? 哎呀,都怪自己,一时开小差,都没听到刚刚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她扫视一圈,突然与几双熟悉的面孔对上。 胡姬心道不好,要被师兄们发现了,却想起自己此刻的身形和面纱,她赶紧摸摸腰身,又摸摸面纱,才放下一口气。 可她刚刚放下心来,又听到一声让自己震惊的话。 “我要娶的人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心上人。” 花雨时说完,捏了捏胡姬的手,并投过来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似乎是在求救。 胡姬了然,哦,赶紧脑补了一下,原来她错过了雨时哥哥又被拒绝的场景。 突然她有些同情眼前的男子,便对着众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众人哗然,特别是两大使团。 原本东华使团还有些歉意,因为芍药公主根本不愿意嫁给花雨时;而东耀的长平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亲之事也算失败。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人家正主早就心有所属了,那这场宴会还有之前的两国对阵,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于是,两国使团不干了。 “既然城主有心上人,那长平便恭贺城主和这位姑娘!我东耀使团,不日会启程归国,希望我们两国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什么?东耀不追究? 长平公主此话一出,就连自家使团的大臣们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不嫁公主,又能以此为借口讨些好处,而这好处吗,自然是花边城的紫铁了。 东耀使团有臣子面色不渝,当着众人面却不敢造次,只能小声抗议道:“长公主,兹事体大,这般轻易放过花边城,我们回去怎么和国主交代?您可要想好!” 交代?长平公主莞尔一笑,心中暗想: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这一路上因为自己的不受宠,这些人可没少给她脸色看,而她早就打定主意,离开东耀,追随自由而去。 可她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她沉默了一瞬道:“这件事情有本公主担着,父皇和母后要责罚,也是责罚本公主。” 那臣子见长平这么说,放心道:“既然如此,等归国之后,还望长公主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长平点头:“那是自然。” 东耀这边不再追究,而东华使团就不好说话了。 “东耀不过送来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我们东华可是送来了全皇族最美的公主,亦是我国主和贵妃娘娘的掌上明珠,今日我们无功而返,似乎不太合适?听闻花城紫铁,名满天下,各国皇室以拥有其制成的兵器为荣,不知……” 众人哑然,这东华的脸皮真是厚到让人无话可说。 “你们不想嫁公主,还想拿走紫铁,简直痴人说梦!” “是啊!这是将我们花城人都当傻子吗?!” “紫铁是世间至宝,十分稀有,被无数大国王室奉为传承之物,你们东华皇帝一世风流,听说一宫十几位公主,你们东华的公主再稀罕,能有这紫铁稀罕?!” 一时间,大殿上议论纷纷,花边城的一众大臣纷纷抗议,更有几个武将,已经手握兵器。 场面一度尴尬。 第49章 王八绿豆 一场选妻宴,变成了赔礼宴,叶倾城早就忍不住了。 她突然发话:“哼!我花城诚心想求娶两国公主,可既然公主们不想嫁,那也便算了,怎么?你们反过来还想强抢豪夺吗?” “母亲,不必和他们废话!武将何在?” 众武将终于等到号令,纷纷抽出利刃,一时间整个殿堂上紫光闪烁,剑气凛冽。 武将们并没有一招一式,不过一个亮剑的动作,已经让整个大殿陷入强大的剑气威压之下,众人渐觉呼吸不畅。 没想到这紫铁这般厉害!就连高濂、高师兄弟、云空空等也微皱眉头。 高濂适时发话:“这么多年来,花边城屹立在人界边缘,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王朝并不愿干涉众国的利益纷争,却需要维护整体的和平,今日,本丞相还在此处,尔等小国如此威逼强取,是当我王朝没人了吗?” 高濂发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东华使臣不敢再造次,纷纷耷拉着脑袋,一脸不甘心。 等纷争平息,叶倾城才回头,见自家儿子还紧紧拉着蒙面女子的手,不禁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子,或许这场和亲早就成功了。 叶倾城顺了顺气,盯着胡姬问道:“你是……哪家小姐?” 胡姬有些结巴:“我不是……小姐!我是……” 花雨时连忙搭话:“她是我月前在城外救回来的女子,因为情投意合,便接来府上小住。” “乡野女子?哈哈,真是笑话,原来花城主放着公主不娶,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粗鄙的丫头,真是可笑!”芍药公主“咯咯咯”娇笑起来,一点不掩饰自己对胡姬的鄙夷。 长平公主不以为然道:“我倒不这么认为,两情相悦又岂在身份地位,只有世俗之人才在乎身份名利,本公主在此恭喜这位姑娘。” 花雨时和胡姬看向长平:“长平公主果然是一个脱俗之人,在下佩服。” 就连胡姬都对长平有了好感,满眼笑意冲长平点头示意。 东华某使臣见自己公主被暗讽,赶紧帮腔:“呵呵,一城之主配乡野女子,传出去还让人以为花边城日渐势弱呢!再看这女子,虽然身段婀娜,却始终带着面纱,难道是容颜丑陋!?”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乡野女子怎么了?没有乡野女子的劳作,哪有你面前的美味佳肴。早说,谁说带面纱就是丑女了?我……” 胡姬有些激动,她想扯下面纱,却被花雨时拦住。 花雨时瞥了眼胡姬身后,胡姬这才想起,自家三位师兄还在呢!这面纱万万不能摘下来。 “哈哈!怎么不敢了?在我们芍药公主面前,还没几人敢说自己容颜绝色呢!” “……呃!” 胡姬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才道:“是!按照你们的审美,我之前是不漂亮,但是,偏偏雨时哥哥就喜欢我这样的,我们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那又怎么样?” 王八看绿豆? 噗嗤—— 哈哈—— 咳咳—— 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粗话,用在今日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宜,这不,高师兄弟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背影,而云空空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其他众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人呛着了,有人噎着了,有人一口饭直接喷了。 花雨时的脸绿了绿,干咳了两声,可脸上依然挂着宠溺的微笑。 而整个大殿中,唯有两人,听到此话怒火中烧,一个是花雨时的母亲叶倾城,一个是他的贴身侍女小怜。 “放肆!一个粗鄙之人,怎么能登堂入室,做我花边城的城主夫人,来人……” 花雨时有心爱之人,叶倾城自然是高兴的,可眼前的女子,却让她十分不喜。 花雨时不怕两国使团,唯独怕叶倾城为难胡姬,连忙将人护在身后,才道:“母亲大人,今日的事情和她无关!娶她为妻,也是儿臣单方面的决定,并未与她商议。而且,母亲大人曾经许诺过,儿臣心中所属便是吾妻,还望母亲大人成全!” 花雨时说完跪地不起。 “你……” 叶倾城瞪眼看着花雨时,见从不服软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乡野女子跪倒在自己身前,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她,心中更气愤。 “儿臣求您!”花雨时头伏的更低。 叶倾城闭了闭眼,好一会才说道:“既然你这般喜欢,我也不拦你了!” 叶倾城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小怜等丫头跟在其后。 一场选妻之宴,最终以胡姬意外被选而告终。 众人在宴会后,也无不感叹:看来戏文不是骗人的,英雄救美,哦,不,应该是英雄救丑什么的,最容易“救”出感情,然后便是以身相许的戏码! 叶老夫人的和风院。 “说!我不过在庵堂小住了几日,城主带回一个女子,怎么没人通告?还让她住在竹风院,难道你们不知道,那是正经主子住的地方?” 叶倾城看着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气不打一处来。 小怜抬头看向叶老夫人说道:“您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叶倾城道:“你在雨时屋里这么久,发生这种事情,你也难辞其咎!” 小怜赶紧伏下身子道:“老夫人,小怜错了,可城主他,他……” 叶倾城叹了口气道:“我自幼就将你放在雨儿身边,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想当初你父亲和先城主以兄弟相称,要不是你父亲犯了谋逆的大罪,说不定啊,你早就成了雨儿的侍妾了。” 小怜的身子伏的更低了。 她本是花边城某官家的嫡女,谁知自己父亲却以谋逆大罪被砍头,只因她年纪尚小,自幼常常被带入城主府,是花雨时为数不多的玩伴,便由叶倾城做主,留她性命,她才能侍奉在荷风院。 她也是唯一一个被花雨时认可,可以在荷风院做主的贴身女婢,但同时,她也是叶老夫人的眼线。 因此,一直以来,叶老夫人对小怜都寄予期望,希望小怜能走进花雨时的内心,成为他的枕边人,亦成为他们母子关系进一步缓和的桥梁。 第50章 绝不是她 但是现在,这个“桥”硬生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折断了。 想到这里,叶倾城心中更加不忿,自己处心积虑想要给儿子最好的,可花雨时却一点儿不领情。 小怜听闻叶倾城的意思,让她做城主的房中人,不由得心中欢喜,又有些为难。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可花雨时只当自己是婢女,并未有过半分越礼之处。 如今,又来一个姬儿小姐,更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抬头小声询问道:“可城主他心中已经有人了,老夫人您也瞧见了,城主对姬儿姑娘与以往任何女子都不同,我……” 叶倾城没好气的道:“那又如何?” 叶倾城伸手,缓缓抬起小怜的脸,叹道:“虽不及芍药公主,却也生的如花似玉,就算艳压长平长公主也不在话下,且你自幼陪着城主读了不少典籍,不比那些小门户的女子拘谨小气,更何况那个连面纱都不敢摘下来的乡野女子,你说你怎么这般没有心计呢?” 叶倾城说着望向自己的大丫头绿儿,绿儿微微点头。 “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小怜抬头,便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娇媚女子跟着绿儿进了屋内。 那女子淡扫蛾眉,体态轻盈,身姿妖娆,内里穿着抹胸裙,外罩一袭红色金丝薄沙,白皙的胸口、圆润的肩臂隐约可见。 她眼波流转,一眼倾城,不但让人觉得艳丽不俗,又自有一种婉约得体的风韵,只不过她年纪大了些,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 “丽姑见过老夫人,多年不见,老夫人可安好?” “呵呵,好?要是一切都安好,就不会找你来了。” 丽姑福了福身子,一旁站定,等待老夫人发话。 小怜心头一紧,有些疑惑的看向丽姑,然后又看向叶倾城。 “她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花边城一方名媛,只可惜家道中落,后来流落街头酒肆,成了花边城最有名的花魁,富家女子们争相邀请她传授闺中之术,就连那些官家小姐,在婚前也有人出重金,暗中请她引导。” 小怜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明白叶倾城的意思了。 “这些日子,丽姑在府上小住,你与她多接触接触,就算雨儿愿意收你,你也得有些本事留住他的心才行啊!” 小怜心中感激,没想到叶老夫人不但成全了她的愿望,还如此为她着想。 “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奴婢一定不会辜负老夫人的一番苦心。” 叶倾城点点头:“嗯!我乏了,都下去吧!” 城主府的另一处院子。 云空空望月哀叹:“胡姬啊胡姬,你到底在哪里?” 这些日子,云空空的心思都在寻找胡姬这件事上,要不是被高氏兄弟强行拉去,就连城主选妻这种热闹,他都没心思看一眼。 “明朗,你最聪明了,就连你都不知道胡姬的去向,难道说她已经离开花边城了?” 高明朗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一个月前还有人在大街上见过胡姬,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用了追踪术对所有离开花边城的道路都探寻了一番,并没有寻到任何胡姬离开的痕迹。她应该还在花边城。” “可她到底在哪呢?她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冷着?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 高凌霄有些听不下去了,回道:“被人欺负?空空你还真是杞人忧天,她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 高明朗抚了抚额道:“说的也是!胡姬性子野,又有仙术傍身,不会被人欺负的,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日在选妻宴上,那个蒙面女子,似乎有几分胡姬的性子!” “蒙面女子?” 云空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蒙面女子是谁!今日,他的关注点全在那些身广体胖的女子身上流连了,那些清瘦窈窕的,他都没关注。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什么王八对绿豆这种话,也只有胡姬能不管不顾的说出口,而且她还带着面纱,一直都背对着我们……” “只可惜,她的身形,一看就不是胡姬。” 高明朗打断了高凌霄的思考,直接对这件事下了定论,高凌霄随后也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丞相大人,将此事转告胡帝陛下,然后通过王朝的力量寻找胡姬呢?” “不可!” 三人正商讨着,高濂走入院子。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云空空见过丞相大人!” 高氏兄弟和云空空赶紧见礼。 “你们刚刚所说的,我都听到了,这些年小殿下在昆仑学艺,没想到变的这般顽劣,要是让陛下知道,一定会责备你们,还会十分担忧。再说小殿下作为王朝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失踪一定会引起各诸侯国猜忌,到时候小殿下会有危险,反而不可控制。” “还是父亲大人深谋远虑,想的周全!” “如今只能暗中寻访!我会留下所有随从,任你们派遣!” “谢父亲大人!您放心,小殿下虽然顽劣、不谙世事,却心思纯良,有仙法和浮屠宝塔护身,相信她一定不会有事!” “嗯,如此甚好!这浮生宝塔确定能确保小殿下安全无虞?” “嗯……” 高明朗顿了顿,看向云空空。这浮屠宝塔他也不是很了解啊! “这个自然,宝塔有七层,只有聚集七级浮屠才能逐层打开,据说宝塔内都是宝物,可安邦定国!想来……也能保护胡姬吧!” “如此看来,你也不是很确定?” “呃……,我虽然曾经保管过一段时间浮生塔,确实能驱除妖邪,但我不是宝塔的主人,并不知道它能不能护人周全!” 高濂眯着眼,摸了摸胡子,又问道:“浮生塔已经认了小殿下做主人了?” 云空空自豪道:“是的!一百师妹就是厉害,能让昆仑至宝浮生塔与她相融,师傅曾经说过,就算他老人家也未必有这份福缘!” “相融?那会不会对小殿下身体有损,是不是有被偷走和剥离的可能?” 高濂突然问到,云空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结巴道:“这个……这个……” 高明朗和高也有些意外,两人对视,眼中情绪不明。 高明朗道:“既然是认主,自然没那么容易剥离!却不知父亲大人怎么会问道这个问题?” 高濂笑道:“呵呵,我不过是担忧帝姬殿下的安危,你们不要多想!” 高明朗舒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他想多了,他们是父子,理应有更多信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