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就这？
【有且仅有，就是唯。
——有司宸×厉唯】
-
“Penta Kill！”
系统女音从电脑里传出，房间里安静至极，只有屏幕里的画面光影缭乱。
视频里，一个手抗轻机枪和火箭发射器的小萝莉只身一人，凭借着完美的走位和精准释放的技能，轻松夺得了五杀。
视频播放完毕，坐在电脑桌前的小姑娘重新点开了直播间瞥了一眼。
这是她的直播间，刚刚应了粉丝要求，播放了最近广为流传的一段游戏视频，只见弹幕里一片“666”飘过：
【不愧是韩服第一ADC，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太6了，这走位走得，这技能放得！】
【这要不是开了脚本，那他就是神了！】
【……】
【唯宝看完了，唯宝该发表见解了】
【坐等唯宝点评】
看完弹幕，厉唯揉了揉眼睛，半天才道：“就这？”
小姑娘有着一张天生的娃娃脸，加上有些婴儿肥，看上去像个初中生甚至是小学生。
可实际上，她今年已经17岁了。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再说话时依旧不卑不亢：“我觉得这也没什么难的啊，我也行。”
说罢，全直播间的人都笑了，纷纷要求厉唯试一试。
【唯宝别说大话，这可是韩服第一ADC，那神级走位躲技能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更何况他所有录播包括对局都是零失误啊！】
【唯宝别光说不做啊！开一局给我们看看！】
“试试就试试。”厉唯扬起一抹微笑，说着，开了一局游戏。
那自信的笑容，令直播间里的各位水友都来了兴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仔细看着，想看看厉唯会作何表现。
很快，对局里，对面的打野朝她丢来一个技能。
然而事态似乎跟大家想象的那样差别无二：
厉唯操纵着自己的英雄往旁边一扭——没躲过。
对面的辅助抛出钩子，厉唯蛇皮走位——依旧没躲过。
紧接着一波团战，她想要反手控住对面，经过仔细的推算，她慎重出击——
躲过了。
不过，是对面的人躲过了。
那人甚至还原地跳了个舞，要多嘲讽有多嘲讽：我动都没动，你都控不到我？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水友们还抱有一丝期待，到后面他们就都看开了。
这可是他们的唯宝，全网最菜最混的游戏女主播。
让她像韩服大佬一样操作，这不是难为她吗？
【不愧是你，唯宝】
【我们唯宝是娱乐型主播，让唯宝随便说说就算了，真要她操作，那还是洗洗睡吧】
厉唯微微皱眉，“你们真觉得我刚刚是在随便说说？”
【不然呢】
“你们仔细想想，刚刚我是不是扔出去的技能一个都没中？然后我还中了对面的每一个技能？”
【……是啊】
“躲技能和扔技能都是靠预判，预判到了就知道往哪里躲、往哪里扔。”说到这，厉唯把胳膊肘抵在桌面上，两手撑着下巴嘻嘻一笑，“但是你们想嘛，我这吃技能和从来没扔准技能也不是人人都能次次都这样的，所以我没骗你们啊。”
【……】
弹幕短暂地停顿了两秒，瞬间又被“666”刷了个满屏。
全网唬人最厉害的主播，非厉唯莫属。
歪理，大家在厉唯的直播间里听了不少，但是每次都能解释得通，大概这也是本事。
就算解释不通，只要小姑娘甜甜一笑——
水友们：这波不亏这波不亏。
“好啦兄弟们，你们让我看视频我看了，也点评完啦，那么今天快乐的直播时间就结束啦，兄弟们下次再见！”
厉唯一边说着，一边光速下播。
但她并没有关闭电脑，而是打开了英雄联盟韩服客户端。
刚登进去，就有好几条消息弹出来。
虽然几乎都是不同的语言，但翻译一下大概都是同一个意思：
——要不要来我们这里打职业？
2.韩服大佬本人
厉唯理都没理。
小姑娘留了一头及肩的中发，平时在家里没事喜欢随意地在头顶两边扎两个可爱小揪揪，直播一结束她就会这样扎起来，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
厉唯咬着皮筋扎好左边的，又扎右边，都搞定后，随手开了一局游戏。
然而这次她却跟直播时判若两人，一局下来战绩是12-0，只有她锤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拿技能控她的份。
结算页面，右半部分赫然用韩语显示的最强王者四个字。
常用位置，ADC。
她的确没骗人，因为她就是韩服大佬本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盯上了，最近总有人把她游戏的视频录下来传到网上，搞得现在整个电竞圈都知道她了。
刚刚被直播间粉丝要求进行点评的那个视频里，操纵着暴走萝莉斩获五杀的人其实就是她。
幸亏当时起id的时候随手打了一串乱码，让这群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人。
再加上她有个全网最菜女主播的头衔在那，没人会猜到她头上。
这样最好。
她不想再体验一次电竞圈的黑暗，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小主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仅此而已。
想到这，算算时间，那人应该在打游戏了。
她点开好友列表，查找了一个熟悉的id。
看到这个人不在线时，厉唯皱了下眉。
平时这个点肯定在的啊，今天怎么还没上线？
厉唯摸了块口香糖塞进嘴里，心说把这块口香糖嚼没味儿了她就不等了。
结果口香糖都快被嚼化了，那人还是没上线。
咕咕咕？
厉唯拿起手机，打开某人的直播间，焦急等待的不止她一个人。
她又翻了翻微博，然后盯着手机发了五分钟的呆。
最后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再开一局时，门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一名少年，厉唯把门打开，他便开口道：
“我要走了。”
“……”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厉一站在门口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厉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把他的话往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才问：“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我说的走，是要搬走了。”弟弟说着，扭头把自己的行李箱拉了过来。
“为什么啊？”厉唯颇为不解，愣了两秒突然想起前阵子看的新闻，什么单纯男大学生与女朋友同居被骗数十万的，一想到这，她就炸了——
“等等……你他吗是不是早恋了要跟你小女朋友去同居？我跟你讲，绝对不行！你想都别想！”
厉唯说着，立马作势要把他行李箱扣了，只不过弟弟比她动作快些，他把行李箱护的死死的，一脸的不解和委屈：“什么同居啊，我哪来的女朋友……”
比他矮了一头的小姑娘环胸，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说道：
“男的也不行。”
“……”
弟弟嘴角一抽，解释道：“我是要去打职业，我自己一个房间。”
“打职业就打职……等等，你说什么？打职业？”
“对。”
“……”
厉唯没再去抢他行李箱，他松了口气，但厉唯却皱眉。
3.你怕是想让我红遍全电竞圈
厉一这小子去年还说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就连叫他跟自己一起做游戏主播他都不愿意，怎么突然要去打职业？
厉唯试探着问自己的弟弟，“你想清楚了？”
弟弟点点头。
“可我记得LPL这个时候不招青训生啊？”
“嗯。不是青训，是一队替补。”厉一认真看着她，把行李箱的手柄握得死死的，“去签合同，然后就正式入住。”
“不说了，约了五点到，我先走了。”
弟弟说完就拉着行李箱转身下了楼，生怕厉唯拦他。
彼时厉唯原地怔愣了好几秒，等听到客厅的门一开一关发出声音后她才有了动作，立马边穿衣服边穿鞋地跑了出去。
她连头顶两个小揪揪都忘了拆，就哼哧哼哧出门追厉一了。
什么情况，疯了吗？直接让厉一这小子当替补？他可是个纯新人啊！
是厉一被忽悠了，还是她被厉一忽悠了？
如果厉一没说谎，又是哪个战队被忽悠了？
LND肯定干不出这种事吧！
——“还能去哪个战队啊，LND啊。”
得到这答复的时候，厉唯感觉脸疼得很。
仔细想想也对，毕竟LND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老板是她和厉一的老爸。
而且老爸老妈都是LND出来的前职业选手，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去LND去哪？
“可是说好的不感兴趣呢？还有他们为什么直接找你当替补啊？”
不从青训开始，也得是从二队磨练磨练再去一队吧？
难道是爸的意思？
也不对啊，老爸不是这么有私心的人啊……
弟弟没回复，打了辆车，厉唯想也没想就也跟着上去，见弟弟瞥自己，她扭头，“干嘛？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嘛？”
弟弟只好无奈地往里腾了腾座儿。
“你跟我上车，不会是也想去打职业吧？”
“哈？我？”厉唯听了这话忍不住指了指自己，自嘲般笑了笑，“我去打职业？你怕是想让我红遍全电竞圈。”
说罢，眼神瞟向了窗外，不与弟弟对视。
“……”弟弟沉默了。
厉唯和厉一的父母是退役的职业选手，现在可是电竞圈里的模范夫妻。
而厉唯只是个这几天跟弟弟双排才好不容易躺上了白银段位的全网最混女主播。
不少人是因为知道厉唯是他们俩的女儿才开始看厉唯的直播的，长相一看就是亲爸亲妈生的，就是游戏技术好像哪个也没随上……
幸亏小姑娘直播气氛一点都不枯燥，加上人长得也好看，也开得起玩笑，粉丝倒也就慢慢积累起来了。
虽然许多人说她又菜又爱bb，是个混子，但只有厉一知道，他的姐姐12岁就在高分段对局中轻松斩获过五杀，MVP战绩更是一页连着一页。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技术……退化了？
而且还一蹶不振了起来。
……
见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弟弟倒也识相，把话题给引开了。
“那你干嘛跟我一起过来？”
“我当然是帮你参谋一下合同什么的了。”厉唯说道。
厉一没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可对合同这东西没什么兴趣。
没错，实际上，她是想找一个人。
她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在干嘛。
4.喜欢你才会给你起外号
-
LND电子竞技俱乐部LOL分部的基地，几年前就已经搬到了市中区的别墅小区里。
经理许文川说马上下来，让姐弟俩先随便坐坐。
傍晚的斜阳透过半个窗，刚好能洒在楼梯间那一墙大大小小的相框上。
平时训练、比赛时、夺冠、大合照……一张张专属于LND大家庭的照片，被染上回忆的颜色。
其中有一张五年前的照片，照片里小姑娘红着眼圈站在干净纯粹的少年旁边，显得无比青涩。
厉唯站在楼梯间墙前，看着看着，骤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厉一托腮坐在沙发上，看她盯着那些照片看了半天，问。
“我在想——”厉唯顿了下，思索了下才扭头看向厉一，道：
“你小时候可真丑。”
“……”
厉一：“我小时候怎么丑了？”
厉唯：“呃，我是说，长得挺朦胧的。”
“……”
“我……”
厉一想说他们是双胞胎，既然他丑，那她……
“你俩半斤八两。”
声音被打断，彼时，厉唯感觉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来自鼻间的那种。
厉唯心里嘀咕，什么半斤八两，她小时候不少人夸她随妈妈，长得好看呢。
男人收了手机下楼，姐弟俩同时看过去，发现这男人并不是许叔。
他走到光照之处，没适应强光的狭长眼眸微眯，拿着手机的手往额前一挡。
厉唯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反光物体闪瞎了眼，然后就听见他说了句：
“小孩儿，你站在这干嘛呢。”
果然是他，有司宸。
声音略微有些喑哑，又带着几分慵懒，听起来就像是刚睡醒一样，但是却意外的很好听。
“……都说了别叫我小孩儿。”
厉唯扭头冲他说完，然后就好似赌气般立马别过头去不看他了。
听着厉唯的声音，有司宸微皱着的眉渐渐舒展了，懒散的神情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桃花眼轻挑，视线落在她身上。
“行，小哪吒。”
说罢，从她身旁走过时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下楼。
？？？什么小哪吒？
厉唯瞪大眼睛，突然想起什么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两边儿，果不其然摸到了两个小揪揪——
“姐你今天出门怎么没拆了你头顶那俩小揪揪啊，别说，宸哥这形容还挺贴切的……”
“……我要是哪吒，我先拿混天绫把你的嘴堵住。”
“……”
厉唯刚动手要拆，那男人来了句：“别拆啊，挺可爱的。”
厉唯丢了个白眼给他，男人打量了会儿，又道：
“还是拆了吧。太可爱了，我怕等会儿有人送你去幼儿园。”
“……”
“有司宸！！”厉唯瞪着他。
有司宸皱眉，“小祖宗，夸你可爱也不行？”
“……我知道我可爱，但你能不能别总给我起外号？”
“喜欢你才会给你起外号。”
“……”
厉唯微微一怔，突然语结，最后冷不丁骂了句：“人家都是脚底板厚，你是脸皮厚。”
有司宸也不气馁，低笑了声，从吧台那边倒了杯水喝着，喉结滚动，看得厉唯不自觉就又把视线移开了。
这男人看着也没什么事啊，还是跟以前一样……
彼时，许文川下来了。
看见厉唯在这里，许文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但是看见有司宸在这，他还是比较意外的：
“才六点就醒了？”
有司宸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还打了个哈欠，“睡不着，口渴。”
他睡了会儿想下楼倒水喝，才遇上了厉一厉唯。
“昨晚通宵打rank打到下午两点才去睡，你这作息真该改改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厉唯听着，心里的疑惑总算有了个答案。
原来是通完宵补觉去了。
“……我去训练了。”
有司宸很淡定地摸了下后脑勺，丢下这句话就往楼上走。
“……”
我行我素。
就这脾气，这毛病，几年了都没改过，网上说他是LND的队霸，这话也不是无凭无据的。
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就一个有司宸他是真管不了。许文川叹了口气，冲厉一说道：“走吧，先带你去签合同，然后带你看看房间去。”
“麻烦您了，许叔。”厉一礼貌地说着，跟许文川往楼上走。
三四楼都是队员、教练等人们的房间以及一些休闲场所，二楼才是训练室以及会议室。
厉唯也跟着上楼，结果到了二楼，她就道：
“厉一你们慢慢签，慢慢考虑，慢慢商议，我先帮你去训练室实地考查一番。”
许文川和厉一刚扭过头来，就已经不见她踪影了。
“……”
5.借一步说话？
厉唯扒着一队训练室的门往里瞧了半天。
不在。
有司宸不在！
不是说去训练了吗？人呢？这个人嘴里真的是……没有一句实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厉唯瘪了瘪嘴，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一拍，吓了她一跳。
“你要吓死……”
“谁”字还没说出口，厉唯转过身来才发现这人她不认识。
眼前的男生比她高了半头，染了一头的绿毛，“你找人？”
“……”
“呃，不找人，不找人。”
厉唯尴尬得不行，转身想赶紧溜，结果那男生却按住了她的肩膀，骤地凑近了她几分。
厉唯的瞳孔都放大了几倍，赶忙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男生还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唯妹？”
唯妹是厉唯直播用的名字，不过粉丝一般喜欢叫她唯宝，意为游戏里的宝贝吉祥物……对不起编不下去了，其实是谐音“唯饱”，至于在暗示什么，懂的都懂。
“猫爪直播的那个？”见厉唯没说话，男生又问了句，但他似乎已经确定了她就是唯妹，“长得还真挺可爱的。”
“你挺火的，上过几次首页，我也看过你直播。”
厉唯不明所以，但出于礼貌还是道了句：“呃，谢谢，运气好而已。”
“我还有事，就先……”
“得花了多少钱啊，你爸妈给的，还是？”
他打断了她的话，这话令厉唯转身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看着了这个男生。
他比她高不少，嘴角勾着，极细的眼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笑里带了几分轻蔑和嘲讽。
厉唯挑眉，“你什么意思？”
他又笑了笑，抠了抠指甲，似是随意又似是故意地说道：“就觉得奇怪啊，你游戏打成那样，怎么会那么火呢。”
“……？”
厉唯无语，半秒后也笑了笑，反问：“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火的是我这个菜鸡，不是你呢？”
“可能就是因为运气不好吧，没有硬的后台什么的。”男生倚靠着门，嗤笑了声，环胸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厉唯气得脑壳疼，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响起一句——
“借个过？”
两人刚好把本就不算宽阔的走廊给挡住了。
有司宸的头发还湿着，身上穿的也不是刚刚那身了，而是换上了队服。
他的语气平淡得不得了，但一看到他，男生就站直了身子，紧张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厉唯还没动作，男生似乎不太愿意和有司宸有过多交际，往旁边挪了一步。
有司宸也没说话，从两人中间走过去，然后拧开了一队训练室的门把。
男生暗自松了口气。
见有司宸竟然无视自己，厉唯这火正要往上蹭，下一秒却被一只大手扶住了肩膀，有司宸把她从那个地方揽到自己身边，只听见他说了句“进去等我”，厉唯就被他推进了训练室。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厉唯听见他说：
“你叫什么来着……”
“不好意思，我还得再跟你借个东西。”
“…借一步说话？”
6.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
厉唯本来想贴着门听听有司宸想说什么的，结果他直接带人进了隔壁没人的青训队训练室。
也不知道说什么东西。
不会是要打架吧？
不会吧不会吧……
厉唯搁这忐忑半天，房间里其他人戴着耳机愣是没发现多了个人，直到有司宸推门而入。
“你杵在这干什么吓我一跳——”
有司宸一推门就看见门旁边站了个厉唯，话音刚落厉唯就凑了过来，问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有司宸走到旁边乱七八糟的桌子面前翻找东西，大概是背对着厉唯也能感受到她的好奇，沉默了一会儿说：
“……就是告诉一下新来的，别欺负小朋友。”
“……”
他的话带着逗弄的笑意，明显得很。
厉唯反驳道：“你才小朋友，你全家都是小朋友！”
“我明年就成年了，你还天天说我是小孩儿、是小朋友，六一儿童节怎么没见你给我买礼物？”
“你想要？也不是不能给你买。”
“有司宸！”她可能不是人，但有司宸是真的狗！
虽然她个子不高，还长了张娃娃脸，去逛街还有店员给她推荐过童装……这些她都懒得跟人计较，但唯独有司宸，她计较得很。
“行了不逗你了，叫你妹妹成吗？”
有司宸轻笑了声，从桌上找来了吹风机，又拿了旁边队友桌上放着的水果盘上的签子，戳了块西瓜填进嘴里，嚼完又戳了一块，才扭头，“过来给哥哥吹下头发？”
“大叔你哪位？”厉唯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
“没大没小，有我这么年轻的叔吗？叫哥哥。”
“……”厉唯没吭声。
有司宸把插销塞进插座，“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就该不管你直接进来了，老子头发都没吹……”
如他所说，他这头发确实还湿着。
说话间还拿脖间的毛巾擦了两下头发，刚才厉唯隐约还闻见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怪不得找不到他人，跟经理说是去训练了，结果去洗了个澡？
旁边队友插了句，“谁让你把吹风机放训练室，常年不拿回去的。”
有司宸瞪了他一眼。
……
厉唯最终还是走过去把他手里的吹风机夺了，命令他坐下。
有司宸随手扯了个椅子就坐，厉唯先拿毛巾帮他擦头发，顺便喊了他一声。
“有司宸。”
“嗯。”有司宸闭着眼睛回了句。
然后有司宸就听见身后的小姑娘咳嗽了两声，略有不自然地问，“你今天……不是要和那谁solo吗？”
“谁？”
“……时泽啊。”
闻声，有司宸睁开眼眸，淡淡地问：“你听谁说的。”
时泽是OMJ战队的，跟有司宸一样，是队内的首发打野。
两人的打法迥乎不同，但都是LPL的人气打野选手。一山不容二虎，时泽明里暗里找有司宸提出过好几次单挑，都被有司宸无视了。
然而上次时泽直播的时候却明确说了今天下午会找有司宸solo，所以厉唯就提前来蹲有司宸上线了，没想到他却放人家鸽子。
厉唯拿起吹风机，答：“他直播的时候说的。”
有司宸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一看，果然多了好几条消息。
全是时泽发的。
但有司宸一条都没回，他坐直了身子，波澜不惊地道：“他是找过我很多次，但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他。”
这次估计是想直接放出话来逼他接受solo，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着，有司宸嗤笑了声，“想不明白他到底图什么，节目效果吗？我食肉系，他食草系，我们俩solo，我能给他打得渣都不剩。有可比性？”
厉唯嘴角一抽，“时泽哥哥又不比你差，怎么就没有可比性了，再说了，人家几百年不直播一次，你居然还……”
时泽哥哥？
有司宸挑眉，扭过头来时却好笑地看着她：
“小孩儿，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7.搞得好像我真的欺负你了似的
“嗡——”
突然被噎了一句，厉唯的手一不小心就按下了吹风机的开关，把某人的脸吹了个猝不及防。
“咳……是欣赏，欣赏懂吗！”厉唯略微有些激动。
吹风机的声音把房间里的其他网瘾少年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迟子骞摘了耳机，一扭头看见背后这俩人，微微皱眉，“什么情况啊。”
他们对于厉唯的突然到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俩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着厉唯时不时还需要踮个脚，把手举高，云沐把椅子往迟子骞这边转了一转，咬了口西瓜，答：
“有司宸又欺负人家小姑娘呗。”
刚刚还瞪了他一眼。
再刚刚还顺了他两块西瓜，他可都看见了。
迟子骞看着某人被吹乱的刘海，半信半疑地道：“是这样的吗……”
另外两人瞥了一眼，一个继续打他的rank，另一个笑了笑也扭头重新戴上了耳机。
有司宸轻笑了声，随手把被吹乱了的头发一撩，随即扭过头来问：“放着自家这么厉害的打野不欣赏，你去欣赏别人？”
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厉唯没说话。
如果当初不是他的话，自己恐怕早就跟当年那个人一样……
于她而言，时泽是特殊的存在。
有司宸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知道了。确实不一样，我比他帅。”
“……”厉唯的白眼差点翻到天际上去，懒得跟他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她举着吹风机吹了半天，这男人的头发并不跟她一样软软的、很好吹干，恐怕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来难为她的。
帮他吹完头发，她手都酸了。
有司宸长臂一伸，又从云沐的水果盘里戳了块西瓜，旁边的云沐坐不住了，刚想说“你够了啊”，有司宸就把西瓜喂给了厉唯。
“甜吗？”
“……”厉唯沉默着点了下头。
“你这么沉默我有点不习惯，搞得好像我真的欺负你了似的。”
“……就好像你没欺负似的。”
“嗯？”
“我说，这西瓜真甜。”
有司宸抿了抿唇，又戳了一块递给厉唯。
这下换云沐沉默了。
他堂堂LND首发中单，受得了这委屈？
有司宸扭头，看见云沐正看着他，“怎么了？”
“……”
云沐说，“没事没事，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
厉一很快签完了合同，许文川便带他去了给他安排的房间。
然后许文川接了通电话，看他一时半会忙不完，厉一跟他打了声招呼就来找厉唯了。
彼时厉唯刚打开时泽的直播，因为有司宸，厉一说要送她回去，但终归是和厉唯一样大的小屁孩儿。
于是有司宸换了双鞋，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开始暗下去了。虽然是夏天，但刚下过雨，晚风一吹还是有些凉，厉唯一出门就被风刮得打了个喷嚏。
厉唯刚后悔出门没多穿，身上就多了件衣服。
厉唯低头，是有司宸的队服外套。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出门不知道多穿点？”
听听这欠揍的声音。
不过这次他做的是件人事。
厉唯扭头，冲有司宸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
8.我脑子里都是你
有司宸脚步一顿。
他把脸往旁边撇了撇，捂住半张脸无声地沉默了会儿，然后：“别，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厉唯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叫你的。”
要不是看在他在训练室外面帮她解围的份上，她才不叫呢。
有司宸送厉唯到可以打到车的地方，帮她叫了辆车。
厉唯刚要把衣服脱下来还他，有司宸说：“你给我好好穿着，下次别齉着鼻子见我。”
“可这是你的队服啊……”
“我还有一件。”
“好吧，那我改天还你。”
回到家，厉唯把有司宸的外套脱下来，准备帮他洗一洗然后再还回去。
结果一摸衣服口袋——
“卧槽，有司宸是个傻子吧？”
厉唯从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确定这手机就是他的。
什么脑子？
厉唯当即登了游戏，果然看见他在线，游戏开局十分钟。
厉唯打字问：【你没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他过了一分钟才回：【手机。】
厉唯：【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他秒回：【我脑子里都是你】
“……”
没等厉唯回复，他又道：【我明天有比赛，手机先放你那也没事，比完抽时间我去找你拿】
厉唯哪好意思让人跑一趟，【不用了，明天我去看你们比赛，等你比完再把衣服和手机还你】
【好好练，明天你要是出丑我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你的:)】
有司宸那边又隔了几分钟才有消息，估计是刚打完团战。
【想看我比赛就直说】
“……”
厉唯：【呵，tui】
有司宸没再回复，彼时，厉唯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机骤地亮了。
她拿起手机，房间里没开灯，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紧接着她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
次日下午七点。
LND战队主场的电竞中心内已经云集了不少人。LND的老粉还是有很多的，他们的比赛不缺乏观众。
厉唯特地背了个书包用来装有司宸的队服，毕竟如果抱着队服，尤其是有司宸的队服进场，估计她会被某些粉丝们盯死。
本来进场之前厉唯感觉一切良好，但是进场之后看见其他小姐姐们清一色的灯牌、脸上贴着应援小粘贴，而且一个个打扮得都特别温柔可人美丽动人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背个黄书包往她们中间一站就像个小学生。
……
厉唯找了位置入座，把书包往前面一转，抱在怀里。
比赛还没开始，她看到台上十个人都准备就绪，大屏幕切到了有司宸身上，他正一边掰耳麦一边跟队友讲话，一笑不笑的，然后厉唯就听见周边女粉爆叫。
“……”
有司宸，LND的现任首发打野。四年前凭借其神出鬼没的打野思路，暴力无情的gank手法驰骋峡谷，那一年他就已经获封LPL最佳新人打野王。
如今四年过去了，他已褪去曾经的稚气，然而那份锐气与戾气却丝毫未减。
如果峡谷里有他的出现，那么百分之九十九他都是在打架。
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在准备打架。
全电竞圈就数有司宸这个人的黑粉最多，因为相传，他是一名队霸，他在队里是出了名的不听劝，霸道任性、吊儿郎当、特立独行。
9.不开口是电竞男神，一开口就气死个人
但是同样他的红粉也不少，看着场内这男女比例居然是均匀分配，厉唯暗戳戳地想，估计有一大部分都得是有司宸的颜粉。
毕竟有司宸这颜值放娱乐圈里都是极品，桃花眼一眨能迷死一片小姑娘。
他是就连喜欢他操作的男粉都会承认他长得帅的那种，他的确有自恋的资本……只可惜他长了张嘴。
不开口是电竞男神，一开口就气死个人。
很快，双方进入到了BP环节，画面又切到LND的队长罗书羽身上，他正一边温和地笑着，一边不停在活动手指。
他作为LND的辅助，当年一个大招开团，使得全队逆天改命，绝地翻盘，由此一战封神，被粉丝称作羽神。
厉唯的目光却从大屏幕转移到距离她很远之外的选手身上，虽然罗书羽在笑，可她看得出来，他笑容下的是掩饰不掉的焦虑与紧张。
直到对局开始，周边爆发出粉丝们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她才回过神来。
然而这局比赛的结果却有些不尽人意：
第一局，身为打野的有司宸掌握着全场的节奏，带领队友拿下一波大龙，经济遥遥领先。但谁也没想到，在关键的一波团战中，他们居然因为队员一个小小的失误，被翻盘了。
第二局LND开局小劣，前期有司宸和中单云沐一直在中野联动，尽力弥补损失，但是到后期还是抵不住对手的勇猛攻势，输掉了赛点局。
这场BO3的对局结束了。对手以2:0的战绩战胜了他们。
台上女主持正在对胜者进行赛后采访。
今天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关键的比赛，对手也不是什么劲敌，厉唯一扭头，看到偌大的会场里观众走了一半多，也听到有粉丝的叹气声。
“LND也太令人失望了吧，打这种中等队伍居然打出个0:2？”
其实这场BO3两边都打得差强人意，能看出来LND已经尽力了，只可惜没赢。
有时候，选手的状态好坏比他的技术高低更加重要。
第一局的失误是辅助罗书羽犯的，他也是这次比赛被骂得最惨的一个。
厉唯想，恐怕只有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
比赛结束后，厉唯按约定去后台找有司宸。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选手休息室在哪，有司宸早就站在休息室外面等她了，但他远远地瞥见她也没说话，倚靠着墙门没有任何动作。
就那样望着她。
厉唯走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像是刚反应过来般轻轻地“哦”了一声，也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
脸色不太好，好像有点苍白。
厉唯基本没见过他这种状态，以为他是还没从刚刚的比赛里缓过来，走近了，正考虑要不要开口安慰安慰他，结果这人——
“还真是你。”
“……啊？”
“刚才远远地就看见有个小矮子背着黄书包到处晃悠，没敢认。”有司宸摸了下鼻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仿佛联想到了什么，轻笑了声：
“小孩儿，你这是cos披甲龙龟呢？”
龙龟有绿色的身子，黄色的壳。
而她穿了条绿色的连衣裙，左右有两个兜，还背了个黄书包。
“……”
10.比起别人，我更怕她闹
“哎呀，手有点痒，好想摔东西啊。”厉唯说着，从左边的兜里掏出部手机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圣母玛利亚附体了刚刚才会想要安慰他！
“你看仔细点那好像是你手机——”
厉唯很确定手里的手机就是有司宸的，她的手机在右口袋里，而他的在左口袋，有司宸别想骗她。
“……别，不闹了。小祖宗我错了。”
她作势要往地上摔，有司宸赶忙认错。
“宸哥？”
彼时，一个声音从两人旁边传来。
厉唯认得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刚刚在台上进行赛后采访的LPL新晋女主持洛小落，厉唯扭头一看，果然是她。
洛小落穿着刚刚采访穿的那身旗袍，踩着高跟鞋，落落大方。
“真的是你！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洛小落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今天的比赛已经打得很好了，别太放在心上，继续加油啊。”
说完这个，洛小落才发现有司宸身边的厉唯，于是轻笑：“刚刚就在想宸哥是在跟谁说话，原来是小厉唯啊。看你们有说有闹的，关系真好，像兄妹一样。”
“谁跟他关系好啊……”
“这小祖宗刚刚还想摔我手机——”
两人同时吐槽。
听到有司宸这话，厉唯还不乐意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洛小落把碎发挽到耳后继续笑道：“这就是关系好的体现啊。不过宸哥要小心女朋友吃醋闹你哦。”
厉唯嘴角一抽，洛小落这套话套得也太明显了吧？
“我没女朋友。”
有司宸说罢，厉唯皱起眉来。
靠，这个男人的话怎么这么好套啊？
全电竞圈都知道洛小落是他的粉丝，甚至是对他有意思，难道就他自己不知道？
正这样想着，有司宸却突然用胳膊勾住厉唯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嘴角上扬，散漫地说：
“不过比起别人，我更怕她闹。”
声音很轻，听上去有几分平时没有的温柔感觉。
属于他的气息骤地逼近，厉唯的耳根不自觉一红，感觉他的手覆在自己肩上，肩膀都生热了。
有司宸平时对她有过这么逾矩的举动吗？
有。
但那都是在打闹的时候，比如勾住她脖子往后一带，不让她乱动。
可这次不是！
还有这话……他是什么意思？
洛小落的笑容明显一僵，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正巧有人叫她，她就先走了。
厉唯等了几秒都没见这男人有松开自己的意思，于是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
男人沉默了几秒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拿开了，厉唯赶紧跟他拉开了半米距离，然后飞速从书包里把他的队服拿出来，和他的手机一并塞进了他手里。
“给你！我要回去了。”说完她就转身就要走。
“等会儿——”
厉唯背对着他，脚步一顿，“干嘛？”
“我送你回去。”
厉唯皱了皱眉，感觉这声音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厉唯说着，想扭头看他一眼，突然就听见身后“啪”地一声——
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喂——！有司宸？！”
11.你再横一个我看看？
……
有司宸晕倒了。
厉唯费力扶住头发晕站不住脚的有司宸，不顾他反抗，硬是带他来了医院。
医生的结论就是他发烧了。
厉唯回想了一下，怪不得刚一见面就看他脸色不对，有点苍白。
说话也比平时没力气，温温柔柔的，连带着接触时就感觉他的手有点烫……
他却一直硬撑着，装作没事的样子。
医生说他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并且睡眠时间不足，经常不吃饭，导致免疫力下降，还贫血，所以才会头晕。
“打完点滴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记得回去以后注意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医生嘱咐道。
厉唯估计打完点滴也不早了，于是有司宸有幸可以达成第一次在医院过夜的成就。
领队陈辰接了电话立刻赶过来，对着有司宸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你小子，一天天的熬，叫你不听劝，叫你横，现在生病老实了？！你再横一个我看看？”
有司宸躺在病床上输着点滴，把脑袋往旁边一仰，眉眼一垂，嘴角一撇。
“……”
“有司宸你还搁这给我装大爷是不？！”
“……是你叫我横一个给你看的啊。”
“你！”陈辰气得头顶要冒烟。
许文川也跟着刚进了房间，见状，忙让陈辰消消气。
“饿了吧？我带了点吃的过来。”
许文川把饭盒打开，一股香味随之袭来。
有司宸闻到香味立马眼前一亮，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糖醋鲤鱼？”
他的最爱！
许文川看了他一眼，“想吃？”
有司宸点头。
“没你份，”许文川冷笑一声，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了旁边坐着的厉唯，“小唯来尝尝咱们做饭阿姨的手艺。”
厉唯点点头，立马夹了块鱼肉填进嘴里，几秒过后格外夸张地发出幸福的声音：“哇哦，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太好吃了吧！”
说着，厉唯还扒了两大口米饭。
“好吃就多吃点，饿坏了吧？”
有司宸：“……”
“不是。我贫血，不该给我多吃点肉补一补吗？”
许文川推了推鼻梁上眼镜，看着他道：“医生说了，给你打的退烧针里加了葡萄糖，今晚不用吃饭。”
陈辰还补了一句：“不然会影响你退烧药的吸收。”
有司宸从小到大都没发过烧，整个人懵了一下。
吃饭还影响退烧药的吸收？
有司宸沉默了。
饭没得吃，点滴倒是还有两瓶。
许文川和陈辰都挺忙的，这会儿功夫电话已经不断了，于是厉唯主动包揽帮有司宸看吊瓶的活。
一开始两人还不同意，觉得不能这么麻烦一个小姑娘，更何况这小姑娘是老板的女儿。但厉唯一再坚持，两人没办法。
“小唯，那就麻烦你看着点他的点滴了。还有，千万别给他吃东西啊，不然药该失效了。”
“好~”
许文川和陈辰对视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怕露馅儿，许文川赶紧叫着陈辰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有司宸和厉唯两个人。
厉唯继续吃饭，有司宸翻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能听见嚼东西的声音，还能闻见鱼香味。
“……”
这葡萄糖怎么不顶饿啊？
太折磨人了。
厉唯忍不住想笑：没想到有司宸也有今天啊。
“有司宸。”厉唯叫他。
“……”有司宸没反应。
“有司宸！”
“……干嘛？”有司宸背对着她，没好气儿地问。
厉唯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过来吃吧。”
“……”有司宸扭头看了她一眼。
“别看了，过来吃吧。”
“……不是影响药的吸收？”有司宸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厉唯笑得眼睛都弯了，
“你还真信，那是辰叔骗你的。”
“……”
12.小孩儿，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半小时后，饭盒干净得连鱼汤都不剩。
厉唯帮有司宸换了两瓶点滴了，还剩最后一瓶。
闲下来了，脑子就开始转动。
看着正在玩手机的有司宸，厉唯突然想到了昨晚不小心从他手机里看到的消息。
——【司宸，我退役以后，队里的事就麻烦你了。】
那是罗书羽发给他的，只不过当时手机在厉唯手里，她就那么看到了。
罗书羽是LND现役辅助选手，也就是有司宸的队友，更是队内的队长。他跟唐南几年前就被评为整个LPL最强的下路组合。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厉唯很是震惊。
不止是她，她相信罗书羽要退役这件事如果公之于众，到时候整个电竞圈的人都会为之一震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罗书羽要退役？
“小孩儿，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一句话，令厉唯回神。
有司宸眉眼上挑着，“我有那么好看？”
“……”
厉唯抿了抿唇，正襟危坐，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小心看到了书羽哥发给你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有司宸倒是没有太大反应，调整了个舒服的卧姿，语调轻轻，“你果然看到了啊。”
他一拿到手机就看到了罗书羽的消息，虽然显示未读，但是他知道别人给他发消息时，他的屏幕上会有显示。
所以他猜测厉唯可能早就看到了。
事实的确如此。
“嗯，我看到了。”厉唯大方承认，然后又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他为什么要退役？”
有司宸敛了敛眸，神情似乎认真了几分，正当厉唯准备放弃追问的时候，他才开口：
“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打下去了。”
“他经常感觉自己很累，有时候握不住鼠标，吃饭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一开始他以为只是比赛打多了，休息休息就好了，直到上个星期我们两个一起走着，他突然平路摔倒——”
“我带他去了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医生说他的状况再发展下去，别说打游戏了，很可能以后他的个人起居都是问题。”
“这个病，很有可能是渐冻症。”
厉唯感觉呼吸一滞。
“现在他不发病的时候跟常人没什么不同，他拜托我先瞒着唐南他们。本来他就没有替补，万一比赛的时候出了意外就不好处理了；直接从二队调个辅助过来其他人肯定会起疑，所以……”
“所以才找到了厉一？”厉唯把话接了过来。
有司宸点头。
为什么厉一突然要来打职业，而且一上来就是打替补；为什么厉一和有司宸都选择逃避她的问话……这下，厉唯全都明白了。
罗书羽比有司宸进队时间还要早，可是这期间LND却从未打进过全球总决赛……他有多珍惜这个舞台，她明白的。
就这样退役，他该有多么不甘心，有多无奈，她也明白。
明白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
五天后，LND再次迎来一场硬战。
在这场BO3的比赛中，LND出现了突发状况。
比赛中止，LND的辅助LSY下场，数十分钟后重新上场继续比赛，状态却直线下降，LND0:1落后于对手。
第二局，LND换了替补选手Yi上场。
那天的比赛，LND勉强赢了下来，但更多人关注的是：羽神怎么了？
所有人都在等官方给出一个答复。
而所有人等来的，却是羽神回回都坐冷板凳。
13.我的事，要替我保密
每当LND比一次赛，微博和各大论坛议论的点就会是：
羽神又双叒叕……不是首发。
首发又双叒叕是厉一。
当一个战队一直启用一名新人时，基本上也就等同于预告了一名老选手的退役之事。
所以现如今网络上已经铺天盖地全是“羽神退役”的传言和爆料，不少人预言：没有了羽神，下路组合一被拆散，下路这条路基本就炸了；而没有了团内指挥，LND也更难去适应。
谁也想不明白LND怎么会一声不吭就把队长兼指挥的罗书羽摁在替补位上不让他上场的。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如此，LND还是挺进了季后赛。
但是说实在的，作为姐姐，厉唯有点不放心厉一。
这段时间网络上有多少疑问，就有多少罗书羽的粉丝和队粉去抨击厉一。
在电话里旁敲侧击终归还是不如眼见为实，当厉唯提着两个大西瓜站在LND基地门外时，开门的正是罗书羽。
厉唯笑：“打扰了，书羽哥下午好。”
“没有哦，进来吧。”罗书羽说着，很自然地要帮她提西瓜。
“不不不，不用，我来就行——”
想起有司宸跟她说的那些话，厉唯反应过来，推辞道。
罗书羽愣了下，厉唯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于紧张了，但还是没把西瓜交给罗书羽。
“嗨呀，来就来嘛，还带什么水果……来来来我帮你提！”云沐看见厉唯提着西瓜走进来，眼睛都亮了，抢着帮厉唯提。
厉唯心说还不是上次吃了口你的西瓜，看你跟被剜了块肉似的补偿你一下。
云沐提着西瓜就去了厨房。
“你是来看厉一的吧？”罗书羽问。
厉唯点点头。
“我们刚打完训练赛，他在训练室，要不要叫他下来？”
“不用，我来之前没跟他说，我上去找他吧。”
……
看到厉唯，厉一还颇有几分意外。
“你怎么来了？”
厉唯：“我当然是来看你打退堂鼓了没的啊。”
知道厉唯这话不是真心，弟弟脸上浮起一抹假笑：“那你要失望了，这才哪跟哪啊。”
厉唯看了厉一一眼，看上去心态倒是挺不错的。
“嗯，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哭闹的臭弟弟了。”
“……”
厉唯欣慰地说完，偶然瞥见他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最后一把训练赛的结算页面上。
瞅了一眼，是LND赢。
又跟弟弟闲扯了几句，想到等下LND的队员们还要进行复盘，既然弟弟没什么事，厉唯就也准备回去了。
临走之前却被罗书羽叫住：“小唯你要走了吗？我送你吧。”
厉唯愣了下，“谢谢书羽哥，可是你们不是还要复盘吗？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没关系的，别客气，你自己回去我们本来就不放心，再者……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
厉唯本以为只是把她送到门口，没想到，罗书羽叫了司机去取车。
两人同坐在后车厢里，气氛有一丝丝小尴尬。
其实厉唯跟罗书羽并没有那么熟悉。尽管，罗书羽进队时间比有司宸早。
想到他要退役的原因，这会儿厉唯有些担心他身体状况，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罗书羽就像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不用担心，坐一小时车程，我这身体还是受得了的。”
厉唯愣了下。
“你……”
“我的事，要替我保密哦。”罗书羽笑道。
14.罗书羽对这个战队的感情，她也都有
他并没有问厉唯任何，但已经确定她知道了他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罗书羽看向她，笑了笑。
从厉唯今天刚来时见到他的反应，他就猜到了一星半点。
再说厉唯刚刚一直走得很慢，巴不得走两步看他一眼，他就更确定了。
厉唯还有些懵，罗书羽却开口了：
“应该是司宸告诉你的吧。”
“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看到了……”
厉唯把不小心在有司宸手机里看到消息，以及有司宸住院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书羽。
罗书羽倒是没有太追究厉唯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样子，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现在我不上场，多少人都盯着呢……”
“我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我还是想在打完比赛之前先瞒一瞒，尤其是队友他们……我不想影响他们的状态。”
“我明白。”厉唯看着他，“我能理解的。”
“放心吧书羽哥，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以后也不会主动去宣扬。”
厉唯眼睛里满是坚定。
虽然不是LND的队员，但她跟LND的感情是从小就有，并且是无法被割舍掉的。
罗书羽对这个战队的感情，她也都有。
如果罗书羽不是为了这个队，他完全可以早点摊牌，然后离队。
“你要好好做康复，不要太勉强自己，虽然你是LND的队长，但也要多为自己考虑啊。”
看着厉唯认真叮嘱自己的样子，罗书羽笑了，“竟然被小姑娘说教了，我也是要面子的。”
“……”
看厉唯立马噤声了的样子，罗书羽笑意更甚，“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厉唯点点头。
-
次日，LND迎来他们常规赛的最后一场比赛。
LND的首发辅助选手依旧是厉一。
这次LND力克对手，晋级季后赛。
打完比赛后的厉一摘下耳机，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他上场以来第一次打这么激烈的对局，整个人都是懵的，再抬起头时，已经跟对手握完手，回到后台了。
迟子骞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你最后那波太关键了啊，直接结束比赛！”
厉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迟哥过誉了，那样的机会都抓不到的话，我怎么好意思在LND混啊。”
“噗，”云沐走过来，“可别谦虚了，任谁看都看得出来你那一波团开的，无论是对面几个人还是我们几个都意想不到呢。”
厉一被夸得有些难为情，目光不自觉跟自己的ADC对上了。
唐南本来性子就比较内敛，他一直没说话，此刻跟厉一的目光对上了，便也开口肯定道：“嗯，挺灵性的。”
厉一更不好意思了，他搔搔后脑勺，“哎，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多跟你们学习……”
云沐拍了有司宸的后背一下，“瞧见没，人家弟弟多谦虚，再瞅瞅你！”
“我怎么了。”有司宸扭头皱眉，“你想让我这个在LPL摸爬滚打了四年的跟你们几个多学习？”
队内就只有罗书羽打了五年职业，唐南打了三年，而云沐和迟子骞才打了两年。
云沐：“……”
好像，有道理啊。
15.你凭什么把我们羽神顶下去？
……
赛后群访结束后，选手们离场。
正准备坐大巴离开，突然有个女生半路截住了他们。
她一看到厉一，就很夸张地冲厉一道：“厉一厉一，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粉丝！求你了！”
“哈哈哈，这就被粉丝找上了，还是女粉！可以啊弟弟。”
云沐调侃了下厉一，厉一搔搔后脑勺更不好意思了，扭头看向陈辰。
得到陈辰的允许后，他才接过这女生手里的笔给她签名。
签完后，女生又再次央求道：“能不能再一起拍张合照啊，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的辅助……好不好啊？”
“这……”
厉一本就不太懂得怎么拒绝，他再扭头，陈辰没说话，他也不好耽误其他人时间，于是道：“要不你们先去车里吧，我马上就回去。”
“那你快点啊。”
说罢，一行人离开了。
“咱俩挨得近一点，然后你拿着我的手机自拍就好了。”等他们都走远了，女生才掏出手机开口跟厉一说道。
厉一完全照做，“这样可以吗，我不太会自拍，好像有点丑……”
早知道以前跟厉唯拍照的时候多讨教一二了，他也没想过会有跟女粉丝拍合照的一天……
就在厉一还在努力找角度的时候，旁边的女生却突然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背到了身后。
“厉一。”
她喊了他的名字，厉一扭头看向了她，下一秒，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的喷雾对准厉一。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按下去，厉一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别处一伸，喷雾瓶掉在了地上。
“你放开我！”
“这是什么？”厉一从她手里夺过那瓶喷雾。
“是能让你的狗眼变瞎的东西！”
厉一整个人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他刚刚余光瞥见这女生的手在后面鬼鬼祟祟，及时制止住了她的行为，他想象不到后果会是怎样的。
女生没想到自己能就这样被他彻底钳制住了，情绪有些激动，她挣扎着说，“老娘瞎眼了才会喜欢LND，要不是因为羽神在这，求着老娘老娘也不会关注你们这个过气战队！”
厉一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LND过气了！听不懂吗？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不要脸只能靠拼爹的东西！要不是我们羽神给你机会，你以为能当上首发？！”
这句话一说出口，厉一心里“咯噔”一声。
“都是因为你，羽神才会一直都在替补位！你凭什么把我们羽神顶下去？！”
——“在那边！”
远处有两个保安听见这女生的声音跑了过来，看见厉一，脚步犹豫了下。
女生剧烈挣扎着，但钳制住她的厉一面色很冷静，他问保安：“发生什么事了？”
“呃……这个女生没有买票就偷偷溜了进来，我们找了好久了。”
“你们要带她走吗？”
“对……”
保安不确定厉一和这女生的关系，没想到厉一却将她的两只手一扣，交给了其中一个保安：“麻烦你们了。”
说罢，他转身准备走，想了想，又扭过头来，把地上的喷雾瓶捡了起来，“这个，好像是什么危险物，她刚刚准备往我眼睛上喷的。”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直接拿传呼机跟人做了对话，而后对厉一说道：
“麻烦您和我们一块过去一趟，交代一下具体情况。”
16.厉一不见了
……
此时，其他队员们都已经上了大巴。
在等厉一的时候，唐南悄悄单独地把罗书羽叫下了车，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走廊。
“怎么了？”罗书羽问。
“你到底怎么想的。”唐南板着一张脸，质问。
“他现在已经可以把你稳稳地摁在替补位上了懂吗，到底谁才是LND首发辅助？为什么你就是不上场？”
唐南有些生气。
他了解俱乐部，知道厉璟言虽然身为老板，但也不是会徇私让自己儿子贸然顶替上来的人。
他问过教练，也问过陈辰、许文川，但他们都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说为什么不让罗书羽上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不愿意上场。
“我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老人了，迟早是要退役的，早点晚点都差不多，但你们不一样。厉一他挺优秀的，多给新人点机会不是挺好的，我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
“想休息怎么不直接退役？！”
唐南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罗书羽微微皱眉，但也早就料到唐南会有这种反应。
毕竟是三年的老搭档了，三年前第一次同台，就默契得像已经配合了许久。
平时唐南话少，一脸冷漠，但其实他很重感情。
“干嘛那么大声。我也想退役啊，这不是合同还没到期吗。”
唐南被罗书羽这番话气得发抖，“所以就甘愿堕落，不去训练，等着看饮水机？”
“罗书羽，你这队长就是这么当的？”
罗书羽没回答，只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是讨厌厉一，只是三年期间从未换过搭档，一时间换一个人辅助你，你很不适应……”
“你以为我这么激动的理由仅此而已吗？！”
唐南的声音大得近乎于吼。
罗书羽只是沉默。
半晌，唐南微微冷静了下来，沉着声：“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从那次比赛你肚子疼下场以后，回来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到底怎么了，是那次比赛受打击了，还是之后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
那次比赛唐南是第一个发现罗书羽不对劲的，但罗书羽只说自己肚子疼，他跟有司宸同时伸手扶，但他却是撑着有司宸的胳膊下台的。
现在想想他当时就应该跟过去一起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
罗书羽扬起头来看着他，“没事啊，就是觉得挺累的，刚好有人能接替我了，求之不得。反正上也是被骂，不上也是被骂，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拿个冠军，还得天天高强度训练，反正冠军我这辈子也拿不到了，就算了吧……”
话音未落，唐南一把攥起他的领口：“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
这还是当年那个许诺要为LND重新捧回冠军奖杯的罗书羽吗？
罗书羽扯出一抹笑，唐南攥紧他的领口，另一个拳头举起又放下，还是犹豫了。
最后把他整个人用力地往墙前狠狠一推，眼底里的最后的光却已消逝。
“行，算我看错你了。”
……
另一边。
女生被留下问审了，厉一出来时，是许文川和陈辰在等他。
“情况我都听说了，现在这个时代啊什么人都有，厉一你又这么单纯……还有陈辰，你他妈真敢让一个孩子自己在那，真有你的！”
“我的我的，我没想那么多，我以为真就是普通一粉丝呢，害……我的锅。厉一，你没事吧？”
看陈辰懊悔的样子，厉一笑了笑，“我没事的。”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她不是说是你的粉丝吗？”
“她不是我粉丝。至于原因……”厉一低眸，顿了顿，“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那样做。”
许文川敲了陈辰的后脑勺一下，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连忙安慰厉一：“人没事就好……孩子，别往心里去。”
厉一点了点头。
回基地以后，关于那女生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对基地里的人只字未提，面对队友们的关心，他也笑着说没事。
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季后赛了，LND要在几天后上场比赛，他不想给队伍添麻烦。
没曾想，季后赛前一天晚上，厉一突然不见了。
17.她答应过要替他保密的
这天陈辰给他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今晚好好休息，好有充足的精力去面对明天的比赛。
谁知道到了晚餐时间，厉一人却不见了。
“上午看他心情不太好，子骞说教练今天训了他，我这刚准备吃完饭跟他聊聊，安慰一下，结果……人找不见，电话也不接，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就半天功夫他能去哪？！”
陈辰很急。
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了的，弄丢了就跟自己家孩子丢了没两样。
“辰叔你先别着急，我们都找找看。”
厉一表面上看着很乖，其实骨子里是不羁的，而且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憋着。因为懂事，所以他不轻易表现出来。
厉唯挂断电话，冷静下来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是厉一的第二个手机号，这个号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厉唯试着拨号过去，没想到提示两声后，电话通了。
“……”
厉唯突然紧张，怕他听到是她之后立马就要挂电话了，于是捏着鼻子道：
“您好，我是叹惋揽月游戏的客服，恭喜您成为我们随机抽取的幸运玩家……”
“……”
“厉唯，别装了。”
厉唯还没说完，那边就回话了。
厉唯也懒得装了，反正现在他也没挂电话，干脆直接问他。
“……你在哪，怎么还没回基地啊？辰叔他们找你都快找疯了，明天就是季后赛了知不知道？”
电话那端沉默了良久。
“姐。”
厉一很认真地叫了句，而后说了句令厉唯很是震惊的话：
“明天我不想上场了。”
“什么？！”厉唯惊得声音提了好几个分贝。
“我说我不想上场了，让书羽哥上吧。我太菜了，抢了他那么多场首发，也是时候还给他了。”
厉唯的瞳孔一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罗书羽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上场的，厉一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想着，厉唯整个人一顿。
或许……他不知道罗书羽的事？
“我是认真的。我今天应该不会回去了，这样明天我不在，书羽哥顺理成章就是首发出场。”
“可是书羽哥他……”
“他？”
“呃……”
厉唯意识到了点什么，突然噤声，厉一倒是也没太在意：
“姐，你联系到我这件事先不要跟他们说，等事情过去了我会亲自去解释这件事。我没事，只是现在脑子很乱，需要自己冷静冷静。就这样吧。”
说罢，厉一就挂断了电话。
这之后，厉唯再拨号过去，也拨不通了。
她现在才明白，厉一或许根本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罗书羽的情况。
他不是为了来救场才加入LND的。
LND的参赛名单里有两名辅助，一个是厉一，另一个是罗书羽。
厉一如果不上场，就只剩下罗书羽……可是怎么可能再让罗书羽上？
明天的比赛，对于LND来说尤其重要，因为胜败直接决定了今年夏季赛LND的去留。
到时候罗书羽上场与否，这件事都不好收尾。
她答应过罗书羽要替他保守秘密的。
“……”
厉唯握了握拳，暗自做了个决定。
18.这是他所畏惧的那个舞台
次日。
“各位现场及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S30英雄联盟夏季赛季后赛的直播现场，今天的比赛是由LND对阵TKL！”
女主持人洛小落的声音响起，全场沸腾起来。
当解说已经就位，跟观众们聊起此次夏季赛的话题之时，两队的选手也纷纷在后台就位，准备出场。
“厉一，要槟榔吗？”
身前响起的声音令厉一愣了下，随即他摇了摇头。
“害，别紧张，就按我们训练好的来，稳住就没事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云沐越过唐南，拍了拍厉一的肩膀，笑着说道。
“……”某人苦笑了声。
云沐的手劲不小，要不是唐南在中间挡了挡，他估计自己就要被云沐拍得不长个儿了。
还得强撑着冲云沐微笑。
与此同时，有司宸也回过头来。
有司宸没说话，只是漂亮的桃花眸一直盯着他看。
“厉一，你姐呢？怎么没亲自押你回来？”他开口，冲队尾的少年道。
五点开赛，厉一是今天下午两点回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是他一回来，所有人惊奇的发现，他失声了。
他用特别哑的声音解释说自己心态崩盘，出去跟朋友喝醉酒哭了一晚上，结果嗓子发炎了……大家深信不疑，况且刚回来也来不及继续追问什么，迅速赶往了会场。
唯独，有司宸有几分自己的想法。
他问完，少年愣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哎呦，有司宸你别问了，他嗓子疼你少让他说话不行啊？”云沐冲有司宸道。
厉一摆了摆手，然后开口道：“我姐她生我气了……”
可是他声音特别小，还沙哑，现场很吵，险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有司宸眯了眯眸，刚要说些什么，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可以上场了。
主持人的声音刚落，选手们从两侧的通道走出。
偌大的舞台，绚丽的灯光，台下的尖叫。
踏上舞台时，厉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脑海里瞬间闪过的几个画面，有几幅竟与此刻的场景重叠起来，他整个人冷汗直冒。
这是他所畏惧的那个舞台……
如今，他却站了上来。
“厉一，愣着干嘛呢。”
声音在身前响起，他才猛地抬头。
队友们都已经坐在了座位上，只有他还愣在那里。
刚刚那声是教练叫的，但是队友们也都看着了他，有司宸还挑了挑眉。
厉一赶忙过来坐好，比赛很快开始进入了B/P环节。
这局，LND是紫色方，对手TKL是蓝色方。
紫色方拥有优先禁英雄的权力，相对应的，TKL则拥有先选英雄的权力。
厉一作为紫色方辅助，是最后一个进行选英雄的。
刚好还差一个辅助位没选。
厉一看了一眼对面的阵容，对面下路的辅助是泰坦，于是厉一选出了莫甘娜。
“莫甘娜？”
耳机里传来队友疑问的声音，下一秒，场地另一边的解说也微微皱眉，“哦？Yi选择了莫甘娜……”
另一个解说也道，“是的。我们清晰地记得，Yi这名选手第一次登场时，选择的英雄就是莫甘娜。”
19.输了算我的
两位解说侃侃而谈：“是啊，那一场他是顶替羽神上场的，谁曾想一上场就遭到了针对，所有热门的辅助英雄被ban得了个遍，不得已才选了莫甘娜，最后战绩……不太好看。”
何止是不好看，1-10的战绩，直接被对面打爆了。
如果不是对面犯了个非常明显的错误，那天的比赛LND很可能赢不下来。
但是解说是控场的人物，他不能去带这个节奏，不能直截了当地把这个战绩说出来。
“虽然上次战绩不佳，不过那都是曾经，这次他既然能亮出来，说不定最近有偷偷练过。”
“是的，不过我们知道厉一的女坦一直玩得不错。其实莫甘娜和女坦都非常counter（克制）泰坦，所以LND究竟会怎么选最后这一手呢？”
台上，教练不置可否，大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倒数。
LND这边的阵容有坦克有开团有控制，但缺乏一个可以限制对方操作的英雄。
莫甘娜的E技能是释放一个保护盾，可以吸收一部分魔法伤害，最重要的是在护盾被打破前可以免疫即将到来的限制技能。
这个技能用得好，对面的辅助想控制住唐南是很难的。
选择莫甘娜，容错率更高一些。
但是……风险也更高。
毕竟厉一的莫甘娜，自那次以后，便从未登场过。
训练的时候，厉一仿佛也有意避开这名英雄。
就像是……已经成为心魔一般的存在。
有司宸说，“莫甘娜比女坦更适合我们整个阵容的，金教练你说对吗。”
金教练再三犹豫，“虽然莫甘娜挺适合我们这个阵容的，但还是换成女坦比较好。这坐着的要是书羽，他要选莫甘娜我就同意了，可是厉一你……”
厉一闻声，放在键盘上闲置的左手微微握起。
“选吧，输了算我的。”
彼时，耳机里传来了有司宸的声音。
他开口打断了教练的话。
厉一闻声扭头，看到离自己有两个座位之隔的有司宸也正瞥向自己。
“有司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下路如果崩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教练厉声呵斥。
“你怎么确定下路一定会崩？”有司宸却一手托腮，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相信他能行，金教练，难道你不相信我们自己的队员吗？”
“你……你可真是队霸，名不虚传！”
“是又怎样。”有司宸看着教练，无所谓般地应答。
还剩最后几秒的时间，眼看再不确定下来就会自动退出对局，金教练不置可否，最后几秒的时候终于点头，允许了厉一锁定莫甘娜。
场下一片唏嘘。
“完了，LND居然还敢让厉一玩莫甘娜，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就厉一上次那把莫甘娜玩得，我上我也行。”
有人开始唱衰：“这还用看吗，TKL稳赢啊~”
厉一握紧的拳头并没有松开，虽然戴着耳机，但他仿佛也能听到场内外的各种质疑声。
如果莫甘娜是厉一的心魔，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去打败它。
……
比赛正式开始，前期两个队伍就打得十分激烈。
“Polaris来到了下路，他准备强行越塔吗？……辅助已经上去了，大招开得十分完美！Polaris绕后进场，一脚将对面两人同时踢向了队友！”
20.仅仅是一个开始
Polaris意为北极星，刚好与有司宸的宸字释意所对应。
此刻，解说激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场里。
“哦天哪，一波双杀！”
随着解说的声音落下，会场里响起动听的播报员女声：“Double Kill!”
作为打野的有司宸在下路gank时成功拿到了双杀。
镜头拉近，给了有司宸一个特写。
游戏中他操控的人物已经回城，对于刚刚那波双杀，他反倒没什么表情变化，伸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同时操纵着盲僧继续往野区里走。
灯光在他略有凌乱的碎发上打出冷色调的光芒时，竟然也衬得他性子有几分冷冽。
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好几种抓人路线，对于他来说，刚刚的那波操作仅仅是一个开始。
很快，下路也有了声音：
“泰坦在找机会打架，打野也在往下路靠……哎？打野被莫甘娜控住了！”
解说的声音骤然提了几个分贝，只见有司宸从自家三角草丛摸眼一越而下，将被禁锢住的对方打野击飞。
对方打野慌忙交出闪现拉开了距离，一波3v3的小型团战由此拉开——
双方ADC互相一波输出，对面泰坦瞅准时机闪现想要Q唐南，没曾想厉一却走到了唐南的前方，同一时间给自己套了盾抵挡住了泰坦的Q技能，紧接着闪现冲进敌方三人之中开启了大招。
“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天哪，这个E闪R，他是怎么做到的！手速也太快了吧！”
被暗紫色的锁链禁锢住的三个人中只有ADC逃离，其他两人因为没有闪现不得不被禁锢住。
这波小型团战以0换2完美收场，LND这边三个残血，而对面TKL只剩一个血比较厚的泰坦狼狈回城。
到后来，莫甘娜找机会跟对面打架，结果对面上单tp下来，打野也赶了过来，莫甘娜牺牲自己吸引火力，让唐南换取到人头，然后全身而退。
自此，下路打开了局势，有司宸没事来逛一圈，下路的一塔很快就掉了，还刷了一条火龙。
唐南顶着6-0的豪华战绩到处自在补兵，说是养了个爹不足为过了。
有火龙的加成，LND这边火力全开，第一局毫无悬念的拿下。
水晶爆破之时，台下有不少粉丝发出欢呼声。
这局比赛看得实在太过瘾！
大屏幕上开始回放这局选手们的精彩操作，解说们也在津津乐道着。整个会场里的气氛都被第一局比赛点燃，观众们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对局了。
而台下唯独有一人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戴着口罩，刻意压低的黑色的鸭舌帽遮住半张脸，双手环胸倚靠着座背，一言不发。
没有人刻意地去注意过他，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当台上的厉一选出莫甘娜的时候，他也悄悄握起了拳。
他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再没有过任何情绪波动。
直到这第一局比赛结束，大屏幕切到LND的选手们回后台时的镜头上，他盯着厉一的身影，微微一怔。
身子骤地坐直了。
21.队霸实锤
……
第二局，教练让厉一拿了一手稻草人，而有司宸也换了个能秒人的打野英雄——梦魇。
看到他们把这两个英雄亮出来的时候，TKL全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上一局TKL防一个唐南就可以了，这局怕是防不胜防。”TKL的辅助叹了口气。
教练忙说，“没事，前期不要无脑冲，谨慎些，稳住。”
梦魇和稻草人的大招，都属于攻其不备的类型。
TKL这支队伍跟LND不太一样，LND这边除了厉一其他几个人最少打过两年职业，而TKL的全员今年都是第一年，连队伍都是今年刚建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TKL的风格一直很激进。
可是教练让他们几个稳住。
TKL的阵容在后期是强于LND的，但前期有些乏力。
但因为缺乏比赛经验，又刚输了一局急于证明自己的少年们还是沉不住气，在前期就打得很猛烈。
TKL的打野觉得LND这边的英雄都很脆，一抓一个死，于是率先盯上了有司宸，准备叫人跟他一起入侵他的野区。
四个人在下半个野区集结，冲进了有司宸所在的野区，有司宸几乎无处可逃，他们觉得完全有机会击杀他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突然蹦出个开着大招还开了恐惧技能的稻草人过来。
四个人顿时被稻草人的恐惧技能控制着后退，他给有司宸争取了时间，两人2打4击杀了两个，逃跑之际唐南和云沐也赶了过来。
“女警快开大！杀打野！”屏幕刚刚灰掉的中单叫道。
对面的女警发现厉一和有司宸都是残血，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顿时开启了大招瞄准有司宸。
这一枪如果中了，有司宸的梦魇必死无疑。
谁知——
厉一果断闪现到有司宸身前，替他挡下了这颗子弹。
“卧槽，队霸实锤，宸哥你怎么教唆人家一个有赏金的给你挡子弹啊！”云沐惊叫一声，双手离开键盘，扭头问有司宸。
“我教唆？……他自己闪现过来的。”有司宸无奈。
厉一哑着嗓子道：“没事，死一个辅助总比死一个打野要强。”
……
谁也没想到这把厉一依旧会这么猛，就好像他玩的是个硬辅一样，横冲直撞，闪现不要钱，金身按不完……一直慷慨赴死。
他是铁了心要当献祭者，前期的战绩明明是2-1，出了两件能给对方减速的装备后，却马上开始出肉，差点没把对面恶心死。
连带着LND全队都猛了起来，并且在有司宸有条不紊的指挥下，LND在13分钟时就打出了一波团灭。
这样的LND直接打乱了TKL的节奏，TKL没了自己的节奏，自然而然就输掉了。
这局结束的时候才23分钟，网友们纷纷调侃这是穿越了，LND战队梦回十几年前！
这哪像是一局比赛能打到3、40分钟的那个LND啊！
……
比分来到2:0，这场BO5俨然已到了赛点局。
TKL的粉丝们祈求着TKL这把能把状态调整回来，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第三把，LND全员的战绩都是正战绩，并且除了厉一之外的所有人都带着赏金，结束了比赛。
“恭喜LND3:0战胜了TKL，率先晋级！”
摘下耳机，刚好听到解说宣布他们获胜的消息，厉一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多开心，而是松了口气。
幸好赢了。
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热搜。
22.别装了
观众们看得心潮澎湃，各大平台的弹幕以及微博和论坛里的网友们也讨论的特别激烈：
【我的天哪，这是LND？觉醒了吗？】
【今天的LND，梦回十几年前！！】
【厉一脱胎换骨了啊！今天的莫甘娜和稻草人也太猛了……】
【就说LND不会乱用人，用每个队员都是有道理的！】
【厉一有点牛逼……三把下来死了接近20次，比全队加起来的死亡次数还多。但要不是他，LND还真不一定能打成今天这样】
【怎么说厉一也是厉璟言的儿子，有他爸当年的样子了！】
【我看到了希望！厉一牛逼！LND牛逼！】
……
休息室。
唐南一进门，就瞥见了刚起身准备祝贺他们的罗书羽。
罗书羽还没开口，唐南就沉默着绕开了他，自顾自地进来拧开了瓶水喝。
而此时，其他人也都走了进来。
云沐一边搭着厉一的肩膀一边走进来道：“可以啊，什么时候练了一手莫甘娜，今天很惊艳啊。”
迟子骞：“前两把我们上路还在对线发育，就老听见你们谁谁谁杀了谁，谁双杀，谁大杀特杀，谁暴走了……”
“哈哈哈，老迟肯定在想：你们尽管杀，等老子发育好了，后期让你们看看谁是爹——结果两把都没有后期！”云沐毫不留情地揭穿迟子骞，无情嘲笑。
迟子骞倒也不否认什么，“是。所以第三把，我选择加入了你们。有一说一，拿人头确实香。”
厉一低着头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隐约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可是当他抬起头时，视线又被收了回去。
陈辰和许文川走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臭小子们干得漂亮！”
陈辰依次跟队员击掌，“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过两天还有更厉害的对手等着我们！走吧，我们回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大家，辛苦了！再接再厉！”
云沐像个孩子一样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然后率先冲出休息室。
其他人相继跟出去，厉一跟在最后头，前面的人是有司宸。
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厉一正准备跟着出去，没曾想前面有司宸却转过身来，拦住了去路。
“宸……宸哥，怎么了？”厉一抬起头来看着他。
有司宸倚着门框，声音没有波澜地道：
“别装了，小孩儿。”
眼前的少年一怔，神情略有迷惑。
有司宸本想摸根烟抽，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弟呢？为什么冒充他，顶替他上来打比赛？”
“宸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姐她那三脚猫的技术怎么可能来顶替我？”
有司宸闻声也嗤笑了声，“是呢，我也在好奇。那技术……不会也都是装的吧？”
“……宸哥你别说笑了，我真的就是厉一。”
闻声，有司宸正视着他。
“你就是厉一？”
他点了点头。
“那你让我看看你左耳朵后面。”
厉一刚回到基地时，有司宸正好瞥见他左耳后面有颗小小的痣。
他知道厉唯的左耳后有一颗痣，但厉一没有。
当时距离很近，所以他才会起疑。
眼前的少年沉默着。
“怎么？”有司宸把手插进兜里，垂下眼睑，懒洋洋道：“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23.替赛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厉一摇摇头，一口咬定地说：“我真的是厉一，没骗你。”
“那你把头偏过去啊。”
厉一犹豫再三，还是往右边偏了偏头。
他的左耳后面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
有司宸当即皱眉，甚至凑近了一点去看，就差上手摸了。
真的没有。
难道真的是他走之前看走眼了？
“看完了吧……”
厉一问着便扭过头来，谁曾想有司宸离自己的距离会那么近。
四目相对，脸对脸，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请问一下，呃——”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门口戛然而止。
站在门外的陌生小姑娘匆忙而来，边说话边抬起头，没曾想撞见这俩人，于是定定地看着休息室里的他们。
从门外这个角度看过去，有司宸微微弯腰，这距离这姿势……有些微妙，有些不可描述。
“……打扰了。”
半晌，小姑娘红着脸扭头就走了。
“……”
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两个人同时往后撤了一大步。
厉一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宸哥。”
说罢，厉一也不管有司宸会再说什么，便很快绕过有司宸走了出来。
……
他跟许文川和陈辰说要回家一趟，于是就没跟大家一起回基地。
打车回到家中，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没错，正如有司宸怀疑的那样，他不是厉一。
而是厉唯。
是“她”，而不是“他”。
自从昨晚厉一挂断电话，厉唯等啊等，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都没见厉一回来。
她现在穿的是厉一放在家里的另一件队服，鞋子里还垫了好几副增高垫。
头发是去家附近的发廊，找经常给厉一剪发的姐姐照着厉一的发型剪的。
厉唯心说可惜了自己的一头秀发，这回可tm是下血本了。
而且半天下来说话都跟嗓子里卡了口痰一样，可把她难受坏了。
对着玄关处摆放的镜子照了照，别说，这么一看，真的很难辨认她到底是厉唯还是厉一。
她假扮了自己的弟弟，替他上场打了比赛，还险些被有司宸识破……
想到这，厉唯摸了摸左耳后面的地方，对着镜子使劲搓了搓，一颗小小的痣就显现了出来。
mmp，这颗小痣连厉一都不一定知道，有司宸是怎么知道的？！
厉唯越想越觉得后怕，幸亏在上场前化妆的时候想起来这茬儿，偷偷用遮瑕膏遮住了，不然就露馅了……
想到今天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厉唯敛了敛眸，手不自觉地有一些抖。
她的确是畏惧这个舞台的。
闭上眼睛，五年前亲眼目睹的事历历在目。
而且在LPL，替赛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绝不会这样做。
厉唯换好鞋子正准备上楼，却迎面遇见了刚好下楼的厉一。
“啊——”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惊叫了声，厉一是因为感觉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而厉唯纯属是因为厉一叫了起来，她也就叫了起来……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厉一快步下了楼，围着厉唯一边打量一边不可思议道：“真的是你！”
24.封印了很久以后觉醒了？
“本来以为首发会是书羽哥，没想到还是我……我到现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一开始我还没猜是你假扮了我，直到我在台下亲眼看见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厉唯叹了口气，好好地跟厉一解释了一番。
说到为什么要替他上场的时候，她顿了顿，没提罗书羽的事，而是道：“理由也很简单，我是在救你。你真的不上场，那人们会怎么议论你？你的职业生涯半数就废了！”
一个临阵脱逃的选手对于一个战队的影响可能并不大，但对他自己本身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弟弟垂了垂眼眸，“可是书羽哥太看重我了，完全是把我当他的接班人在培养，但我的能力显然还不足……所以我觉得我欠他很多，就……”
“觉得亏欠，难道不更应该加倍努力地去练习，让自己对得起这个位置吗？”
弟弟愣了下，抬眸看见的是厉唯十分认真的神情。
她的情绪有几分波动，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多少人想要一次上场的机会都没有，而你却想拱手让人，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自己吗？”
多少人进入电竞这个行业，成为职业选手，或许他们都不期盼自己有能发光发热的机会，只期盼着能上场。
——能上场打比赛就好了，一次也好。
曾经那个人对她说过的这句话，一直深埋于她内心的最深处。
把渴望赛场的人一直按在替补位置上，给你一些希望，却更让你绝望。
那种绝望又抱有一丝希望的眼神，她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忘记。
多残忍，又是多么的现实。
气氛凝固了数十秒，沉默之际，厉一吸了吸鼻子。
厉唯这才发现弟弟蹲在沙发旁边，脸上两行清泪，鼻头还泛着红，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隐隐地还有要抽泣的意思，只是不敢出声。
“……”
厉唯默默从旁边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给他，表情颇为嫌弃。
出息！
“这次我的确有错……我太任性了。”厉一没忍住，抽噎了一下，“谢谢你，姐。”
厉唯摆了摆手，安慰似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原谅你了。”
爱哭的毛病一点都没变。厉唯心里想道。
厉唯安慰了他两句，还是鼓励他重新回去训练。
“明天你就回去继续训练吧，后面不是还有比赛，别耽误了。”厉唯说道。
“……”厉一沉默着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姐，你今天的表现……是终于觉醒了吗？”
这次换厉唯沉默了。
本以为她会找理由推脱，比如常超发挥什么的，没想到良久她指尖绕着发丝，扯了扯嘴角颇为不屑地道：
“什么觉醒，你姐姐我本来就这么牛批。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不过不轻易表现出来，今天都是基本操作……”
“……”不愧是你。
“分明就是封印了很久以后觉醒了才对吧……”厉一倒也不中计，完全不听她那一套，“你想骗谁都骗不过我。”
25.自己选择的道路，就应该自己走下去
他一直都很清楚，厉唯的真正实力根本不像直播里那样菜，如果拿她直播时的一些视频仔细分析的话，不难看出她有很好的大局观，并且有些临场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只不过操作是真的很一言难尽，还一直给各种英雄开发非主流套路，一个人说她菜，久而久之地所有人就都觉得她很菜，也就没人去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那么菜了。
第一次上场难免不紧张，更何况厉唯是顶着替赛的帽子，顶着可能会被认出来的压力去打，却还能完美发挥……
要不是今天看了她替自己打比赛，厉一大概还不会发现一个问题——
厉唯的水平现在仍然在他之上。
稳住心态也是一门技术。这样的人水平如果不在他之上，那一定是天才了。
厉一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非常大胆的话：“姐，要不然你替我继续打吧？”
“什么？”
听到这话厉唯愣了愣。
“我说……哎呦。”
厉一还没说完，厉唯就给他来了一记脑瓜蹦。
“你想什么呢？让我女扮男装继续替你比赛？还要替你跟一群大老爷们住一起？！你怕是不知道你姐姐我今天差点被发现——”
“啊？真的被发现了吗？”
厉唯话锋一转，“那倒没有。幸好你姐姐我比较机智，换一个人早就被发现了。”
“那……”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厉唯直接再次打断厉一的话，“就等于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都等于白说了呗。替赛的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你懂的吧。”
如果不是为了救急，她断不可能替他上场比赛。
厉一垂了垂眸，“可是我觉得我会给LND拖后腿……换成你的话也许就不会了，就像今天这样。”
厉唯在他眼底里看到了不自信。
他觉得今天能赢，都是因为厉唯替他上了场。
如果今天上场的是他，LND就不会赢。
厉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重新看着了她的双胞胎弟弟：
“你说你看了我今天打得比赛，对吧？”
厉一抬眸看她，缓缓“嗯”了一声。
厉唯顿了顿，认真地对他说：
“我今天的打法，完全是师从于你。”
厉一一愣，“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厉唯反问。
“平时带我打游戏的你是怎么打的，你都忘了？无论是娱乐局还是rank，你的风格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到了赛场上不能延续这种风格呢？”
厉一结舌，“那跟打比赛怎么能一样……教练说过打比赛是要配合的，而且我只是一个辅助……”
辅助的职责不是带节奏，或许也不需要那么勇猛地去“送死”。
“我不管你们教练怎么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今天用你自己最熟悉的打法打赢了一场BO5，也许我没有那么多赛场经验，但是我知道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不能丢。”
“你可是厉一啊，拿出点自信来，你凭什么又怎么可能比别人差啊。如果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自甘堕落的话，怎么对得起信任你并且将重任交付与你的人？”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你就应该自己走下去。”
厉唯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
厉一低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就早点回去。”
26.日常奖励队友一把亚索
厉唯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一番话厉一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或许是真的有某句话触动到了厉一，所以在家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基地去了。
一想到那些话竟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厉唯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自己也和厉一一样，喜欢逃避。
最后她也没跟厉一说罗书羽的事情。
既然他不是为了罗书羽，而是因为真的喜欢才去打职业，那他就应该承受住该承受住的压力。
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人家要保守这个秘密，那就要保守到底。
只有一天的训练时间，一天过后，便是四强赛。
然而这却并没有影响LND的发挥，那天，LND全员稳扎稳打，率先闯入了夏季赛的半决赛。
与决赛只有一步之遥。
进入半决赛甚至是进入决赛对于LND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可这几年LND却从未拿过一次夏季赛的冠军。
他们想要的不是进决赛，而是拿冠军。
厉唯没事就会偷偷了解下情况，听说最近弟弟比刚来队伍里时心态好多了，最近也敢跟队员们开开小玩笑了。
她这一闲下来，才想起自己还是个主播这件事。
因为剪了头发，她都好几天没出门了。
她跟厉一本来就基本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连发型都一样，要是被人看见她穿着女装出门，说不定能上个热搜。
于是她照着自己以前的头发，网购了一顶差不多的假发，这才敢开直播。
一想到以后要戴假发示人……哎，生活不易，小姑娘叹气。
刚开播，一大批水友都赶了过来。
【她来了她来了，唯宝终于想起她是个主播了！】
【距离上次开播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
厉唯面对镜头抱歉一笑，说自己前阵子有点事耽搁了。
然而很快弹幕的走向就开始八卦了起来，矛头直接对准了LND的两个辅助：
【唯宝，自从你弟弟去了LND以后，羽神都没上过场，半决赛羽神会上场吗？】
【这里面是不是有内幕啊？】
【羽神是不是要退役了？】
【……】
厉唯看着满屏的弹幕，微微蹩眉，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就算这样问我，我也不清楚啊，不如……”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然后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弹幕等得心切，纷纷问她不如什么。
“咳咳，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先奖励队友一把亚索吧！”厉唯清了清嗓子，然后笑嘻嘻道。
三秒以内，满屏的弹幕统统变成了问号。
厉唯说着，真就开了一局游戏，然后秒选亚索。
开局先亮一下7级狗牌，站在中路塔前冲对面吹箫。
秉承着“多行不E必自毙”的原则，小兵上线后她立马开始E来E去。
打团时，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五。
队友们怨声载道：这亚索tm就菜得离谱……
水友们也纷纷感叹：日常奖励队友一把亚索的女主播，果真名不虚传。
借此，厉唯也把水友们的八卦给糊弄了过去。
27.有司宸怎么也在这？
-
LND打半决赛的这一天终于来临。
比赛是下午五点正式开始，厉唯却早早地就到了比赛的场馆。
这场比赛是属于LND战队跟老对手XD战队之间的较量，谁能战胜对方，谁就能拿到通往夏季赛季后赛决赛的关键一票。
不少人都买了票进场看比赛，甚至三十多岁的观众占了多数。
LND和XD作为两个老牌战队，是不少人的青春。
虽然队员、甚至管理层已经更替过好几届了，但就凭两个从未变更过的队名，还是会有很多人会来看比赛。
早在开赛前，网友们就已经放出话来了，这两支战队要么把五局都打满，打出两队曾经的风采，在LPL历史上再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么转型厨王争霸赛，节目效果拉满，过于下饭导致粉丝人均胖十斤。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
厉唯抱着一个封好的保温箱就往场馆的最西边走。
来之前她就观察过了，这个场馆一楼最西边有个空阔的大厅，而比赛场地在东边，所以这边不会有人过来。
厉一这家伙非要吃家附近的那家臭豆腐，一个小时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来的时候买一份过来。
厉唯本来说什么都不愿意的，毕竟要让一个小姑娘提着一盒臭豆腐去看比赛……别说看比赛了，她打车过去，这去看比赛的路上也会被司机鄙视的吧？
但是怕弟弟比赛发挥不好，最终还是妥协了。
厉唯心说自己这么好的姐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提着保温箱来到大厅的拐角处跟厉一会合。
“我就知道老姐你最好了！”
厉一接过保温箱，毫不犹豫地打开，一阵臭豆腐的味道蔓延开来。
“你慢慢吃，我出去等你……”
也不知道厉一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臭豆腐，而且这么多家店面偏偏就喜欢他们家附近那家最臭的。
厉唯说着，捏着鼻子从拐角里出来了。
想赶紧吸一口新鲜空气，走到门口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似乎正在跟谁通话。
他身穿LND的队服，后面印着Polaris。
——有司宸怎么也在这？
厉唯想悄悄地走近了吓他一下，没想到他突然高亢起来的声音倒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我说过我会回去！”
厉唯被吓得小脸一僵，脚步停下，扒着门没敢再往前走。
有司宸好像，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啊……
“钱我照旧会打给你们，一分都不会少，墓我也会亲自去扫，今天之内别再打给我。”
他说罢，扣掉电话，扭身的一瞬间，厉唯下意识躲在了门后。
等有司宸走了，她才敢出来。
她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偷听的，但是既然听见了，她又觉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打钱，什么扫墓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姐，给你留了一块儿，你吃吗？”
彼时，厉一走了过来。
厉唯仰了仰脑袋，“你吃吧，快点吃完快点走。”
“那好吧。”弟弟一副极为可惜的样子，把最后一块臭豆腐解决掉，然后把保温箱还给了厉唯。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站在这傻看什么呢？”厉一顺着厉唯的目光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着。
有司宸已经走远了。
既然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那刚刚的一切他一定没看见。
厉唯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28.结束了
回到会场里，等待比赛开始的空隙时间，厉唯刷了刷微博。
时泽发了微博，说会在决赛等着有司宸。
这一条微博的意思就是他认为他们OMJ会取得明天的半决赛胜利，也希望LND今天顺利晋级。
下午五点，比赛如约开始。
双方已经选完英雄，进入峡谷界面了。
厉唯坐在位置上，周遭都是震耳欲聋的加油呐喊声，可是却忍不住想之前的事。
有司宸当时是在跟谁通话？又为什么发火呢？
虽然不该妄加揣测，但是她又忍不住去猜。
一眨眼的时间，第一局比赛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小骞tp绕后了！Polaris也来到了F6旁边！他要上了吗？！可是F6这里有眼啊！”（F6：也叫六鸟，野区里的非史诗级野怪。）
“Polaris隔墙丢出了大招，被对面闪现躲开……唐南反被控住了！……LND被团灭
！！”
“这波团灭对于LND来说太致命了，XD要翻盘了啊！”
“……”
“恭喜XD，扭转局势拿下第一局！”
解说的声音尤为激昂，看着屏幕里水晶爆破的画面，厉唯怔了一下。
不是吧，她记得自己跑神之前LND是优势的啊！
怎么一波团灭，LND就输了？
第一局结束，双方队员都照例回到后台。
厉唯看到LND的大家起身时，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被翻盘了，的确是这样的……
周遭都是LND粉丝的谩骂声，她听了一两句，说是有司宸开着扫描进了野区，明明最后两秒扫到了F6处的眼，却像没看见似的在眼上蹲了半天，导致他的开团被对方看到，进而导致团灭。
厉唯跟着看了精彩回放，的确如他们所说的这样。
她觉得，有司宸的状态并没有调整到最佳……或许跟那通电话有关。
第二局比赛开始前，有司宸是最后一个跟着队伍上场的。
他不苟言笑，坐在位置上表情颇为凝重。
连带着其他人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更为糟糕的是，这一局XD乘胜追击，一点机会都不给LND，顺利拿下。
如果XD再赢一局，那么他们将零封LND，获得晋级的机会。
如果LND想晋级，需要连赢三局才能翻盘。
但是照现在的情况，机会不大。
第三局LND这边前期稳住了，慢慢找回了一些自己的状态，每个人都十分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但显然XD已经打出了手感，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饶是这样的情况下，XD这边还是找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开团机会，队友跟上后，一波团灭，比赛急转直下。
“让我们恭喜XD，3:0战胜了LND，率先晋级决赛！”
解说的声音随着背景音乐一同响起，掩饰了现场观众们的鸦雀无声。
网络上对于这场比赛的评论已经是骂声连篇，纷纷称LND像是在打假赛。
结束了。
他们的夏季赛旅程就此止步了。
其他人已经回到了后台，厉一什么都没说，走过来拍了拍有司宸的肩膀，示意他该走了。
有司宸抬眸往台下看去，看到的是许多个叹气的人。
他们低头收拾自己带来的物品，就像身旁的队友们无声地在收拾自己的外设。
有司宸在人群中找到了厉唯，不经意间与她对视，却在那一瞬间，又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的眼睛干净又纯澈，他不敢去看。
他坐在位置上，久久没起身。
29.你管我？
回来的大巴上，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今天打得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第一局优势那么大，偏偏会出现那种错误……”
厉唯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听见基地门外唐南攒着拳愤愤地跟陈辰说道。
陈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见厉唯来了，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直接进去。
厉唯点点头，自己开门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大家半死不活地坐在大厅里，气氛尤为凝重。
云沐在车上掩面痛哭了一场，现在红着眼圈瘫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具死尸。
迟子骞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
“姐，你怎么来了……”
厉一看了看几位哥哥们，自己眼圈也红红的，再看见厉唯，一个没忍住，没等厉唯说话，眼泪就往外流。
罗书羽给厉一递了张纸巾，厉一便敞开了哭了起来。
罗书羽哪里压得住厉一的眼泪，还是厉唯过来一声“不许哭”，厉一才强行收住。
只是依然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家姐姐。
厉唯叹了口气，给弟弟顺了顺毛，顺便看了看四周。
大家都在，只有许叔和有司宸不在。
许叔有事忙不在很正常，但有司宸不在不正常。
临下台时，她跟他的那一秒对视，还有霎时间他眼神躲闪时的慌乱无措，垂眸时的黯然，她没忘，也忘不掉。
要强如有司宸，何时露出过那种神情。
茫然，自责，不甘。
厉唯扭头，轻声问罗书羽，“书羽哥，有司宸去哪了？”
“他刚回来就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一直没下来过。”
厉唯道了声谢，上了楼。
厉唯站在有司宸的房间门口，她敲了敲门，但没人回应。
“有司宸，你在吗？”
还是没人回应。
厉唯试着拧了下门把，果然房间门上了锁，她又敲了敲，半晌，有司宸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门开了条缝，厉唯便闻到了浓浓的烟草味道。
她把门全完推开，看到电脑屏幕亮着，桌子上放着一包被拆开的烟，烟灰缸被装满了，他手里还有燃着的半根。
“你怎么抽了这么多？”厉唯皱着脸去把窗户打开通风了才问。
基地里不允许抽烟，她知道有司宸一直有偷偷在抽，但是抽这么多她还是头一次见。
“烟瘾犯了。”有司宸轻笑了声，缓缓走到桌前，“是他们叫你上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上来。”厉唯如实说。
有司宸微微一怔，缕缕烟雾绕在他指间，手中烟在烟灰缸边轻弹，随即又笑，“什么事？”
那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温和却又令人难以靠近。
厉唯皱眉，走过去把他手里燃着的烟夺了，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有司宸睨了她一眼，倒也懒得说什么，不知道从哪摸来的打火机，点着，眼眸里一抹火光也随之亮起。
他正要再拿一根新的烟，厉唯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将桌上所剩无几的半包烟丢进了垃圾桶。
“咚”地一声。
厉唯说，“你别抽了。”
“嗒”地一声，打火机被有司宸给熄了。
然后又是“啪”地一声，打火机被再次点着。
就这么往复了两次，厉唯抬眸去看有司宸，只见有司宸漂亮的桃花眸就那样死死地凝视着她，眉梢上挑，语调也上挑：“你管我？”
“……”
“管、管你又怎样？”
30.跟我回趟老家
厉唯有点怕，但气势上不能输。
然而有司宸却坐了下来，轻哼了声：“不能怎样，你是祖宗。”
对她，他可凶不起来。
哪敢凶她啊。她什么背景什么身份？
小祖宗的眼泪可是金豆豆，要是被他凶哭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厉唯：“……”
“这时候还能油腔滑调，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什么事啊。”
“小祖宗，我们可是被零封了，”有司宸睨了她一眼，眼神黯淡了下，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后一句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们准备了那么久……”
换成谁，心里也都会不舒服的。
“打职业的第一年就顺风顺水，一路闯进夏季赛决赛，却止步于亚军，这之后越打越差……打职业四年，四年无冠。”
他敛了敛眸，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
厉唯仔细听着。
她叹了口气，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们都说我出道即巅峰，巅峰的意思你懂吗？”
“人不可能一直在巅峰，我一直在走下坡路。有人说我永远不会再重回巅峰了。”
“我不甘心，我想证明自己，可是……”
有司宸说着，倚靠着椅背，攒着拳微微闭上眼眸。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笑了声，“算了。”
他的本意是：算了，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然而厉唯却以为他要放弃。
“别放弃啊！你想想我，天天都被人骂菜，但那又怎样，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总会有人看到你的好的。”
厉唯想了想，又道：“曾经有个人告诉过我，这个世界本就有黑也有白，坚持自我就好了，不要被别人的行为、话语左右，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样才没白活。”
“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说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现在我告诉你了。”
说罢，厉唯淡淡一笑，扭头去看有司宸。
而有司宸的反应却是微微一怔，他试探般地问：
“对你……很重要的人？”
厉唯点了点头，像是回忆起了点什么，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她心底的白月光，应该算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吧。
有司宸敛了敛唇角，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房间里本就没开灯，只有桌上那盏用了很久不算很亮的台灯的光照在他和她身上。
灯光从这个角度打过来，刚好能令他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看到她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满是胶原蛋白、仿佛吹弹可破，看到她唇红齿白，嘴角扬起好看的小弧度……
影子投在地面上，光影交错，隐晦不明。
他的喉结不经意间滚动了下。
厉唯忽地也扭过头来，“你有想开一点吗？”
“……”
有司宸顿了顿，犹豫着道，“我也没自闭啊。”
小姑娘鼓着嘴巴，“还说没自闭……”
“行吧，就当我刚刚自闭了。”有司宸扯了扯唇角，“但是现在我想开了。”
“……那就行。”
小姑娘缓缓说出这三个字来，一抬眸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他顿了顿，微微垂眸继续盯着她，那目光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你好看，多看几眼不行？”
“……”
还真不是刚输完比赛的他了是吧？
可这……她也顶不住啊。
小姑娘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么厚脸皮，被异性盯着看还是会脸红的。
幸好有司宸先把话题转移了：“明天你有空吗。”
“干嘛？”
“帮我个忙。”
厉唯狐疑地打量着他，有司宸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
“明天跟我回趟老家。”
31.你想跟我过夜？
“……哈？！”
厉唯吓得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她摸着椅背勉强支撑住自己，有点结巴地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有司宸垂了垂眸，“是我弟最近迷上LOL了，天天缠着我陪他打，所以想找你帮忙，明天陪他打几局。放心，他很菜。”
哦，原来是他弟弟。
厉唯松了口气，没想到有司宸居然也有弟弟，而且看上去还挺宠弟弟的，陪不了弟弟打游戏还要找个人替他陪。
她差点以为有司宸被家里催婚了，找她去冒充他女朋友呢！
果然肥皂剧是要少看点啊……
想起白天无意听到的通话内容，厉唯又若有所思。
——“我说过我会回去！”
难不成，他说的会回去的地方，就是回家吗？
“咳……那个，你弟多大了啊？”厉唯问道。
“12。”
“呃。那你明天回去是不是有事要办啊？”厉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又怕他起疑，补了一句：“不然你干嘛找我陪你弟弟玩游戏？”
他眼睫缓慢地动了一下，“嗯”了一声。
“哦……那，那你为什么找我不找别人？”
“就想找你，不行？”
“……”
有司宸瞥向她，“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
这，好像是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基地里其他人肯定心态还没调整过来，除了战队里这些人……她还真不知道有司宸还认识什么人。
“他才玩了几天，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又菜又爱玩。你的水平，带他足够了，所以就你了。”
“……后面那句可以不说。”怎么听怎么别扭，厉唯瞥了他一眼，状似不满地问：“还有，你说让我去，我就去？”
“那怎么办，算哥哥求求你？”知道这祖宗不好伺候，有司宸轻笑了下，冲她挤了下眉，“想要什么，你说。”
“嘻嘻……”小姑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还没想好，可以先欠着吧？”
“当然可以了小祖宗。”
“成交！”
-
次日一早，有司宸就请了一天假，说要回老家一趟。
但谁都不知道他还带上了厉唯。
有司宸是直接开车到了厉唯家门口接她的，见小姑娘带了个都快赶上她身高了的行李箱，有司宸皱了皱眉。
“你这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行李啊。”厉唯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你不是说你老家那边温度低嘛？我就带了比较厚一点的……”
“我是让你带件外套的意思，”有司宸哭笑不得，“我们就去一天，晚上就能回来。”
厉唯怔了怔，“啊？不过夜啊。”
听说有司宸的老家不算近，她以为是要留下住一晚上的呢。
现在就有点尴尬了啊，这不是自作多情吗？
“嗯？你想跟我，”有司宸顿了顿，挑了下眉，笑着凑近了小姑娘，微微躬身，“在我老家过夜？”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小脸微微泛着红，“不、不是！”
有司宸拿出手机，继续调侃：“要不我打电话给许文川，再多请两天假？多住几天？”
“有司宸！……都说了不是！！！”
32.你女朋友？
……
从这里到有司宸的老家，需要好几个小时的车程。
鲜少跟有司宸这么正儿八经地两个人相处，厉唯也不知道能聊点什么，看有司宸在专注地开车，她就随便刷了刷微博。
今天是半决赛的第二天，下午五点还是那个场馆，OMJ会在那里比赛。
OMJ是时泽所在的战队。
赢了就晋级决赛，输了就跟LND一样打哪来回哪去。
她翻了翻OMJ的官微，评论区已经炸了。
本来应该都是祝福的话语，现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堆LND的黑粉，诅咒他们跟LND一样被淘汰，由此败坏LND的名声。
以前听人说起过，她妈妈江曼辞当年刚开始打电竞时，也遭受了不少质疑、谩骂和攻击。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这个圈子里的人还是这样。
厉唯叹了口气，继续翻着微博。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有司宸的邀请，她今天是打算去现场看时泽比赛的。
但是因为昨天听到有司宸的通话，又从来没听有司宸提起过他家里的事，她有些好奇。
毕竟也认识了这么久，有司宸也是第一次找她帮忙，她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
本来昨天就想跟他坦白，自己听到了他跟别人的通话了来着，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现在她很纠结究竟要不要告诉他。
万一是什么秘密的话，她会不会被有司宸活活宰了啊？
纠结着纠结着，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厉唯从车后座上抱出两大袋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有司宸皱眉，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放过去的。
厉唯提着东西介绍着，“左手是营养品，右手是零食。”
而有司宸的表情有一瞬的异样，随即他接过了那两袋东西，帮她提着。
从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和门口参天的老梧桐树来看，有家的这宅子应该也有些年代了。
来开门的是位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管家，见到有司宸身边还有个厉唯，他微微一愣。
“她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小孩儿，厉唯。”有司宸两方面介绍道，“这是姚叔。”
“原来是厉小姐啊，有失远迎。”
老管家很有礼貌地冲她微微颔首，小姑娘立马腰弯得比他还低：“不会不会，姚叔好姚叔好。”
姚叔带两人进了门，厉唯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宅子很大，有三层楼，房间很多，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是镂空木框式的，而且都是对称设计，但一点都不显老土，反而显得古色古香。
按理说这么大的宅子应该很热闹才是，但除了姚叔之外，到现在她还没看见过第二个人。
但她又不敢乱说话。
眼见着小姑娘东瞧瞧西瞧瞧，一改以前随意的模样，有司宸难得得弯了弯嘴角。
——没想到她来到他家还挺乖的。
……
姚叔带两人把东西都安置好了，就听见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哥！”
几个人都同时扭头，只见一个小胖子飞快地跑来。
“哥你可算回来了！”小胖子脸上洋溢着的满是笑容，只不过余光瞥见了厉唯，他迟疑了下，指着厉唯问：“她是谁啊？……哥你女朋友？”
33.我哥从来没带女生回来过
小姑娘愣了愣，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
“哦，看着也不像。”
小胖子打断了她的话，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你上初一？还是初二？”
厉唯：？
“宵宵，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姚叔在一旁出声道，“这是你哥的朋友。”
有司宸“哧”地笑出声，把小胖子拉了过来，冲厉唯介绍：“这我弟，叶宵。”
叶宵？
估计平时没少吃夜宵吧。
不对。
厉唯反应过来，“为什么不姓有？”
“堂弟。”有司宸掀了掀眼皮，“姑姑家的孩子。”
厉唯“哦”了一声。
虽然他刚刚说的话不是很中听，但念及他还是个弟弟的份上，厉唯还是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厉唯。”
小胖子伸出肥肥的小手，勉强跟她一握，“那你真的不是我哥的女朋友？”
厉唯：“……”
厉唯：“当然不是。”
“不是吗，”小胖子对此产生了质疑，“我哥从来没带女生回来过，那你是什么情况啊。”
废话，他除了他，还跟哪个女生熟络？
厉唯还在构思语言，想着怎么解释，有司宸就道：“来陪你打游戏的。”
解释得简简单单，听上去好像还有点莫名其妙。但是，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LOL吗？”小胖子听到游戏二字眼前一亮，“真的？那姐姐你厉害吗？”
上一秒还对她上下打量的小胖子，没想到这会儿就叫上姐姐了。
厉唯想了想，说道：“带你赢几局匹配还是没问题的。”
“啊？”叶宵很是失落，“谁要赢匹配啊，我要打排位，我要上王者！”
“你连30级都不到想打哪门子排位？”有司宸嗤笑了声，直接反问回去。
“谁说的，我都已经30级了，英雄也够了，就差你带我了。”小胖子嘿嘿笑道。
这几天他可是疯狂刷等级，就是为了等有司宸回来带他上分呢。
“同班同学都钻石了，我定位赛还没打，哥啊，你快带带我吧。”
“那你怎么不找你同学带？”
听到有司宸的问话，小胖子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搔搔后脑勺道，“哎呀，他们那么菜，我才不跟他们一起玩，我哥你可是职业选手！”
其实是他吹水说自己是王者，水平跟他哥哥有得一拼，现在下不来台了。
“这位姐姐她爸妈也是职业选手，所以就让她带你吧，我有事要出去。”他扭头揉了揉厉唯的头发，又揉了揉叶宵的头发，“你俩好好玩。”
“哈？”不是，这就走了？
厉唯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出门了。
“哎，不是，你去哪啊……”厉唯声音越来越小。
“厉小姐，你不知道吗？”旁边的姚叔忍不住问道。
厉唯扭头，不解。
“昨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听到这话，厉唯微微膛大眼眸。
忌日？
她突然想起昨天听到的那句话——
“钱我照旧会打给你们，一分都不会少，墓我也会亲自去扫。”
厉唯沉默了。
所以，有司宸是要去扫墓吧……
“哎，姐姐，别管我哥了，带我上分吧！”小胖子热络地拉住厉唯的袖子，“走走走，去我房间！”
34.我是王者，德爱带，佛A飞
……
小胖子拉着厉唯就去了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了电脑桌前，还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大方道：“过来坐吧！”
能看出来小胖子很贪玩，房间里东边摆了一桌子的手办，南边则是各种小玩意儿，有机器人、有玩具赛车、有玩具飞机，小陀螺，变形金刚……
床对面是一张超大的电脑桌，椅子是两把电竞椅，厉唯看着眼熟，仔细看了看发现是LND的赞助商家的那种，跟有司宸他们用的是同一款。
桌子上还有两台电脑，其中一台上面贴了很多卡通小粘贴，另一台崭新崭新的，比旁边那台的显示屏都大了两倍。
墙上贴了很多游戏的海报，厉唯打量了一圈儿，居然还看见了有司宸的签名照。
厉唯倒吸一口气。
不是吧，有司宸这个人还要挟自己堂弟把自己照片挂墙上？
还是床正中央？
但别说，还挺……养眼的。
只不过……厉唯环视了一周，内心腹诽：这孩子哪是纯粹爱好打游戏，这是游戏发烧友、电竞骨灰粉吧？
“你在想什么，快点开机啊！”叶宵嚷嚷的声音把厉唯的思绪拉回来，“你不会想去找我哥吧？我也想去，可是我妈不让我去他爸妈的墓地。”
厉唯愣了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妈妈说晦气。”叶宵说着，等开机的时间，顺便帮厉唯那台电脑也给开了，“每年都是我哥自己去，每次回来都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过一会儿又好了……你说奇不奇怪。”
小孩子口无遮拦，厉唯问一句，他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厉唯来不及思索，电脑已经开机，小胖子就嚷嚷着让她赶紧上号。
厉唯登了他给她的号，一上来就要跟他说明白：“先说好，我很菜。”
叶宵却扭头，很认真地问：“姐姐，你爸妈都是职业选手对吧？”
厉唯点了点头，叶宵咧唇一笑，挥了挥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那不就得了！”
厉唯：“……”
她还想解释什么，屏幕上就显示已找到对局，小胖子说：“快点快点，我要玩亚索打野！”
厉唯手速太快，刚点了同意对局，听见他说这话，手一顿。
她听见了什么？
亚索？打野？
弟弟，你真的是想要好好上分吗？
年纪轻轻玩什么不好，玩峡谷最孤儿的英雄……哦，她不配说他，因为亚索也是她的最爱。
正当厉唯在怀疑人生的时候，小胖子秒选了亚索，锁了。
当队友们看到这个被分到打野位置的人选了个亚索以后，一个个也都忍不住了。
【菜菜菜鸡选手：？】
【菜菜菜鸡选手：抢我亚索？】
【太喜欢花钱了：什么玩意，亚索打野？？？】
叶宵伸出他的小胖手在键盘上缓慢地敲字，一边敲还一边自己念：“我是王者，德爱带……佛A飞！”
消息一发出去，队友们纷纷变了个脸：
【太喜欢花钱了：牛批】
【苏打爱橙子：那就靠你了大佬】
【菜菜菜鸡选手：大神求带飞！】
厉唯：“…………”
神他吗的王者。
35.手速慢你就直说
好歹也是带人家打游戏，厉唯选的位置是上单，如果亚索是个孤儿英雄，那上路就是个孤儿路，中野一对，下路一对，上路自己carry了能带四个猪队友赢。
亚索被叶宵选了，厉唯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另一个孤儿英雄——诺手。
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被戏称为小学生之手，技能简单，小学生最爱。
厉唯平时直播的时候玩过的英雄很多，除了ADC她哪路都玩，带叶宵这种定位赛都没打过的人赢，她还是有信心的。
但是很快她就低估了叶宵作死的水准。
对局很快开始。
身为一名打野，小胖子10分钟死了四次。
光是野怪就把他杀了两次。
队友们纷纷给叶宵送来问号：
【太喜欢花钱了（探险家）：打野，你不是王者吗？】
【菜菜菜鸡选手（影流之主）：被野怪打死，nmsl】
【苏打爱橙子（风暴之怒）：别来下路送了，出去举报了这个打野！】
厉唯没吭声，扭头看见小胖子操纵着刚从泉水复活的亚索义无反顾地继续钻入自己的野区，没理那些队友。
厉唯怕小孩子再把自己给打自闭了，出声道：“没事的，你要是看他们不爽就骂回去，不用憋着。”
“不了。”叶宵出声回应，专注地打着野怪，认真地说道。
厉唯感叹现在的小孩子居然都这么宽容大度了，下一秒叶宵把野怪打完，松了口气，看了看左下角不断冒出来的句子，“要是像手游一样能开语音，看我怎么教他们做人。”
厉唯：“……”手速慢你就直说。
一局打完，输了。
叶宵看着自己被定位到了黑铁1，拧着眉愤愤地指着厉唯说：“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爸妈是职业选手！”
厉唯摊手，“我爸妈的确是啊。”
小胖子委屈极了，“那为什么你这么菜！”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很菜啊，再说了我爸妈是职业选手我又不是。”厉唯嘴角抽了抽，指着屏幕上的战绩，“还有，这位小朋友，我6-2，你1-13……咱俩谁更菜啊？”
“你带不赢我，你就是菜！”
“那是因为……”
“我不听！你就是菜！！”小胖子根本就不讲道理。
厉唯无话可说。
她这局打得可比平时直播的时候认真多了，没赢是因为除了这个小胖子亚索一直送，其他三个队友玩得也不怎么样。
“那行吧，那你等你哥回来带你吧。”厉唯说道。
小胖子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彼时，床上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了电话，房间里安静得很，他的手机通话声音厉唯刚好能听清。
只听见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叶宵，来打游戏啊，说好的今天五黑呢？”
小胖子皱眉，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今天有……”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有事？该不会是怕了吧？你上次不是说你是王者吗？还说要带我们上分，不会是吹牛吧？”
36.可不可以叫叔叔或者阿姨来帮我打一局？
小胖子一听，立马反驳：“谁说我有事，我没事！我是想说，我今天又上了一波分……”
“那真是太好了，我把账号发给你，你快点来，四缺一，就差你了。钻石局对王者来说是小意思吧？一定带我们上分哦。”
“我……我尽量，我先吃个饭！”
说罢，叶宵率先挂断了电话。
很快，那个男生就发了个账号密码过来。
叶宵看着那一串数字和字母，急得抓耳挠腮。
厉唯窝在椅子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小胖子着急的样子。
他坐不住了，这会儿马上就跑出去，问姚叔有司宸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姚叔说他也不确定，小胖子不乐意了，求着姚叔把有司宸叫回来，不然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声音那叫一个响亮，说能把房顶掀了都不为过。
厉唯被吵得脑壳疼，起身朝小胖子走过去。
她蹲下身看着他，认真道：“你哥哥有正事要忙，你就别难为姚叔了。”
叶宵丧着张脸垂下脑袋，厉唯嘴角一勾，缓缓开口：“不如……”
她还没说完，叶宵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姐姐，姐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他死死地抱住厉唯的一只胳膊不撒手，眼巴巴地瞧着她。
“……帮你打局游戏？”
“对！”小胖子秒回，随即愣了一下，擦了擦眼角没干的泪珠子，“你怎么知道？”
厉唯心说你声音那么大谁听不到……而且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想伪装成一个王者，实在是难。
“我就是知道。可你不是嫌我菜吗？”
厉唯挑眉，心里想着，怎么也得让他夸自己一波再答应帮他打。
谁曾想——
“是啊，可是你爸妈不菜吧，毕竟是职业选手啊！可不可以叫叔叔或者阿姨来帮我打一局？就一局。”
是啊？
是啊？？！
我tm……
厉唯深呼吸一口气，把他死抱住自己的小胖手掰开，咬牙微笑着道：“不行。”
“为什么？求求你了姐姐，我，我把我的棒棒糖都给你……不，我把我的零食都给你！你想吃什么，我让姚叔立马给你买来！求求你了……”
叶宵哭喊着求厉唯。
在同学面前有多能吹，背地里脸皮就得有多厚。
厉唯的耳朵都要被吵聋了，说道：“行了行了，账号密码给我。”
听到这话，小胖子的眼睛都亮了，他一把抹掉鼻涕泪水，“你答应了？你等等，我这就给你！”
说罢，他就一溜烟回了卧室。
姚叔跟厉唯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
叶宵把手机捧给厉唯，她拿过手机转身坐在了电脑桌前，输入进去。
小胖子不明所以，以为她要试试密码对不对，然而看见她登录进去以后直接点了右上角的游戏邀请，他就急了：
“哎，你——”
厉唯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
“叶宵你终于来了，你这午饭吃得不仅早，还挺快啊。”
音响里传来了徐航的声音，刚刚就是他给叶宵打得电话，他也是叶宵班里的那位钻石大神。
叶宵噤声，厉唯才松了手。
“怎么不说话？能听见吗？”
“咳咳……能的。”叶宵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冲厉唯表示疑问。
厉唯跟他对口型：“相信我。”
37.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
眼下不让她打都不行了，叶宵想了想，好歹也比自己打得强，死马当活马医吧。
“哎，叶宵，你玩什么位置？”一个同学问。
叶宵刚要开口，就听到徐航道：“哎哎哎，别问，问就是大家都补位，系统给什么玩什么——”
“这……我可不想掉分啊！”那个同学迟疑了下，说。
“反正有王者带我们，怕什么？”徐航说罢，又征求了一下叶宵的意见，“叶宵，可以吗？不行的话……”
“没问题！”叶宵爽快答应。
厉唯：“……”
厉唯皱眉，只见小胖子双手合十冲她示意。
输赢他已经看淡了，他也已经想好了，就打这一局，打完就跑！
五个人都选了补位，厉唯心想，反正她四条路都能玩。
然而游戏对局进去以后，厉唯看到自己的位置后，整个人一怔。
位置分配：下路。
也就是ADC。
一个她许久未碰过的位置。
只是看着这个词眼，就能想到很多事情。
“ADC哎，叶宵你玩什么AD？”
游戏里又传来了问话，叶宵沉默着等待厉唯预选一名英雄，却迟迟没见她挪动鼠标。
“说啊，我好选个好搭配你的辅助。”分配到辅助的同学问道。
见厉唯还是没动作，叶宵赶忙道：“先看看，我还没想好呢。”
徐航道：“就是，你们猴急什么？先选出来被对面针对了怎么办，高端局的玩家都是看阵容选英雄的好吧？”
叶宵也不知道他说得对还是不对，反正这会儿先拖延一下时间。
“ban英雄呀，还有十秒。”玩上单的同学提醒。
叶宵这才赶忙轻轻推搡了一下厉唯，厉唯缓过神来，随便ban了个英雄，开始选英雄了。
大家纷纷拿出自己比较擅长的英雄，轮到厉唯时，徐航突然道：“哎对了，叶宵你会玩金克丝吗？”
“……还行吧。”他不会。
“就那个韩服第一ADC的视频，上次你看完不是说你也能行吗？你玩一把，让我们都开开眼呗。”
徐航的话音刚落，厉唯的目光就投到了叶宵身上。
韩服第一ADC你敢说你也能行？
厉唯表示，她还以为只有她敢说呢。
叶宵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而后又道：“你不是说看阵容选英雄……”
“没事啊，你先选，我们几个按阵容补，大不了四保一你带我们飞嘛。”
叶宵听得云里雾里，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厉唯。
知道他什么意思，厉唯选了暴走萝莉金克丝，锁定。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小萝莉的声音响起，厉唯的眼眸里像蒙了层雾。
徐航他们见状纷纷表示“躺了躺了”，叶宵心里却一万个发慌。
金克丝有什么技能他都不知道，这英雄的售价好像是6300精粹，他压根没那么多精粹买……
厉唯没再看叶宵，手速很快地自行点起了天赋，把叶宵给看傻了。
他都是使用Wegame（游戏平台，用它启动lol后会提供很多功能供玩家使用）的一键设置天赋，至于那些天赋究竟有什么用，他都没看过。
“换个皮肤吧，我给你的这个号是全皮肤，那个羊年限定挺好看的。”徐航见这金克丝用的是原画，提醒。
没等叶宵说话，她便打字道：
【不用。】
因为原画，才是信仰。
38.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强如韩服第一ADC吧？
……
徐航看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谁都知道韩服第一ADC的招牌英雄就是金克丝，并且他从来不用任何一款皮肤。
几个同学一看，也都笑了，“他叶宵居然也不用皮肤？”
“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强如韩服第一ADC吧？”
叶宵到底什么水平，大家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前阵子在班里聊游戏，这家伙居然连英雄联盟里有什么符文都不知道。
你说他是个王者？
应该是个笑话才对吧。
徐航这次拉他来打这局游戏，就是要好好看看，他说的这个王者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如果是的话……那他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
另一边。
叶宵坐在厉唯身边，比她还紧张。
他现在只希望这个姐姐能少死几次，毕竟这可是钻石局啊……
打了二十多分钟左右吧，这局似乎是个均势局，双方都互不相让。
徐航他们战绩都有所变化了，唯独厉唯的战绩是0-0，洁白得像张白纸。
她好像全程都在补兵，徐航作为打野来下路抓过两次都无果，后来他也就不屑于来下路了。
到现在一塔都掉光了，上下两路换路发育，看着这个金克丝在上路补兵，徐航心里想着也就一般水平吧，要是真的是个王者他早就秀的飞起了。
他一边想着等会该怎么讽刺一下叶宵，一边琢磨着自己把小龙给偷了，眼看着还有四分之一的血量这条小龙就要收入囊中了，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了个对面打野。
徐航皱眉：“我靠，有人！”
话音刚落，对面打野一套技能加惩戒直接抢下了小龙……
这还没完，他们显然不是一个人自己来的。
对面瞬间集结了四个人围住了徐航，一个接一个的技能直接把徐航给灌死了。
而其他三个队友才刚刚赶到，跟对面的人厮杀了起来。
三个打四个，外加人家四个人还有小龙的加持，结果当然是打不过。
而且可笑的是，人家是0换4，一个友军都没死就杀了徐航他们这边的四个人。
“你们怎么都不做视野的？到处都是一片黑！人家不在线上也不报miss？！”
中单：“他们都回家了，直接赶过去的……”
辅助：“我的视野得用来保ad啊……”
徐航急了，“你保什么ad，这什么时候了小龙没视野？！”
“我们又没你厉害……”
对面眼看着徐航这边就剩下一个没什么用的ADC了，本来想先杀了她再拿龙，但死活没找到她人，于是直接去拿大龙。
此时，徐航发现金克丝站在大龙坑后面红buff旁边的草里一动不动。
他这个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叶宵你蹲那里干什么？有用吗？！”
“……”
厉唯依然蹲着没动。
叶宵也不知道厉唯什么意思，索性不说话。
厉唯先插了个蓝眼在大龙坑的位置，随后过了几秒钟，她对准大龙坑的位置，按下了R键。
火箭炮飞过去在碰到敌人的瞬间爆炸，随即电脑屏幕右方多了三个提示框框——
一炮轰死了对面的中野，顺便连大龙都完美抢到。
39.菜得像个大师？
随着系统的一声“Double Kill”响起，音响里也传来了几个男孩子惊讶的呼声：
“卧槽，牛批！”
屏幕里那个蓝头发的小萝莉扛着自己的轻机枪和火箭筒瞬间兴奋起来，眼眸因为嗜血而亮起了猩红的光，速度都加快了不止一倍。
看着她要往大龙那边跑，徐航刚刚反应过来，连忙冲麦里喊：
“别去了啊？见好就收就行——”
虽然对面被炸死了两个残血，但剩下的三个人有两个半血，一个满血。
她过去不是送死吗？
然而话音刚落，耳机里传来了“Triple Kill”的声音。
厉唯不过是左手按了四个键，W-A-A-A，就收下了第三个人头。
徐航压根没看明白她是怎么躲过对面上单的控制技能的，只看见她疯狂输出将对面一顿爆锤，成功拿到四杀。
对面的ADC见状早就跑了，队友在敲字公屏说给个五杀，对面没回应。
这时候徐航才发现，这个金克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了三件大装备来，补兵数更是高到离谱……
他之前一直忽略了她的补兵数，现在一看……这基本上是一个职业选手才会在这个时间段拥有的补兵数。
恐怕除了每一波兵线都不漏兵，她还吃了不少野怪……但是他身为打野，确信自家野区的野怪是没少的。
那么，她就是把对面打野的野怪给吃了？
他看了一眼对面打野的战绩，跟自己差不多，可是足足比自己低了两级。
这个金克丝很厉害。
可他真的是叶宵吗？
带着这样的怀疑，游戏走到了尾声。
金克丝领着队友们一路高歌猛进，推到了门牙塔的位置。
眼看着金克丝好像走位过于靠前，对面辅助闪现来勾她——
谁曾想，这个小萝莉的反应速度极快，像是开了脚本一样，把技能全数躲了过去，走位灵活得像条泥鳅。
然后紧接着就是源源不断的输出。
火箭炮发射的速度随着第一个敌人的倒下而逐渐加快。
双杀！
三杀！
四杀！
熟悉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对面的ADC临阵脱逃，退回到泉水里。
只不过这次他已经被金克丝追着打得只剩下半血了。
金克丝站在离敌方泉水还有一座塔的距离处丢出了大招，然后再扔出了W技能。
技能全中，对面还有丝血。
她毫不犹豫地闪现进泉水补了一刀。
屏幕正上方出现了华丽而醒目的标识！
五杀！
……
水晶爆炸的时候，对面的人也忍不住发了一串“666”和“gg”，表示甘拜下风。
同一时间，叶宵是懵的。
他刚刚都看到了些什么？
五杀！！！
音响里传来各种“牛批”的声音，叶宵强忍激动，轻咳一声，无比威风及装逼地道：“害，好了好了，都是基本操作。这种低端局吧，打起来太费神了，累了。那什么，你们玩，我就先下了哈。”
当厉唯点了退出房间的按钮以后，小胖子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
“卧槽，姐姐你刚刚这把太帅了吧！！实力完全不输那个什么韩服第一ADC好吗！！”
“是吗，那跟你哥比呢？”
厉唯也不谦虚，一边问着，一边把刚刚那局的战绩打开。
9-0的战绩，五杀，零死亡，补兵最多，经济最多。
嗯……人头最多的是对面中单，毕竟队友死得次数多了点。
还行。
还算能看。
她已经尽量表现出自己很菜的样子了，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对暴走萝莉这名英雄的熟练度。
有些操作是下意识的，就像连招闪现拿五杀，都不用经过脑子去思考就自然而然地去这样做了。
这也是她直播的时候从来不玩ADC的原因之一。
“开什么玩笑，完全没有可比性，我哥的ADC很菜的，他最多……最多也就是个大师水平，姐姐你可是王者级别！”
耳边的小胖子吹捧起人来，声音也是无比激昂，底气十足。
“哦？菜得像个大师？”
身后响起了个颇为磁性的声音。
40.这个金克丝，不会是你吧
厉唯一秒就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有司宸，鼠标一点，把结算页面关了。
“哥，你怎么回来了？”夜宵扭头一看，见有司宸就站在门口。
有司宸“嗯”了一声，走过来，“刚刚说谁是王者级别来着？”
厉唯握鼠标的手一顿，叶宵嘿嘿一笑，想说当然是你了，只是还没开口，姚叔轻轻扣了扣门，道：
“午饭已经做好，可以开饭了。”
有司宸站在门口微微点了下头，说马上去。
姚叔犹豫了下，接着道：“太太回来了，在餐厅等着呢。”
有司宸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但还是道：“知道了。”
姚叔点点头离去，厉唯眼看着有司宸要过来，立马站起了身。
同一时间，有司宸和叶宵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我……想去下洗手间。”
有司宸挑了下眉，指路说道：“出门左拐走到头。”
“谢啦。”
道过谢后，厉唯就绕过有司宸开溜。
眼见着厉唯不讲义气自己先跑了，叶宵只好自己赔笑，“哈哈，宸哥，我们也走吧，我好饿啊。”
“哎，别急着走。”有司宸也冲他一笑，“刚刚你们不是聊得挺欢的嘛。”
有司宸把手搭在他肩上，叶宵整个人都怵了一下，连忙笑道：“哎呀，哥，你可是职业选手，我们哪比得上你呀。”
才出去几个小时的功夫，都“我们”了。
这战线划分得还挺快。
有司宸倒也不是特别计较叶宵刚刚的那番话，只是有些好奇。
厉唯不是从来不打ADC吗，说自己学不会。
那刚刚叶宵怎么会那样说？
有司宸瞥了眼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个人主页。
他坐下来，随手打开了战绩列表看，顺便问道：“你们刚刚一直在玩？”
“是啊。”
有司宸没说话，点开了从上往下数的第一把对局，第一眼先看的就是这个号玩得位置。
ADC。
战绩，9-0。
“哪个是你？”有司宸扭头问。
“啊？”叶宵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这个金克丝，不会是你吧。”有司宸状似随意地问。
叶宵又是一怔，“哎，不是……呃，但也算是。哎呀，我刚才在跟同学开黑呢。”
正想仔细看看数据，游戏却突然提示，您的账号已在另一台电脑登录，您已被迫下线。
“哈哈，这号是我同学的。”叶宵搔了搔后脑勺，解释道。
“看来你现在是厉害了。”有司宸也没多问，说着，揉了揉叶宵的头发。
“不是，其实……”
叶宵见状要解释，有司宸却把电脑关了，然后站起了身，“走吧，去吃饭。我也饿了。”
“……”
有司宸走出房间门，脑海里回忆了下刚刚看到的结算页面。
虽然他没有看到那个金克丝的详细输出是多少。
虽然那个战绩看上去普普通通，不过是刚刚超神，零死亡。
但是他看到了一项令他不得不放在心上的数据。
补兵数，478。
他往洗手间的方向瞥了一眼，旋即，跟着叶宵往餐厅走去。
41.碰触
……
厉唯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半天。
有司宸知道你水平的，他肯定不会相信那金克丝是你玩的，就算相信了那又如何，不过是侥幸超常发挥了而已。
对，侥幸，超常发挥。
放轻松。
厉唯这样安慰着自己，迫使自己淡定下来，洗了洗手后出来了。
餐厅在哪她还是知道的，因为来的时候路过那边了。
有司宸家的这栋宅子是真的大，连餐厅都堪称那种酒店大包厢式的。
姚叔怕她找不到地方，就在餐厅门口等她。
“厉小姐，就等你了。”
“不好意思，久等啦。”厉唯冲姚叔一笑，然后踱步走进去，姚叔也跟着进来。
姚叔是有家的老人了，所以也跟他们一起用餐。
厉唯刚走进来，就看见餐桌上多了个人。
那是名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体型略显臃肿，头发随意地盘了起来，她大口吃菜的模样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妈妈，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姐姐。”小胖子挨着她坐，还叫她妈妈。
厉唯听了，知道她是有司宸的姑姑，忙喊了声“阿姨好”。
严秀珍听了，缓缓抬了下眼皮，看了看厉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散漫地道：“坐下吃饭吧。”
闻声，厉唯走过去，坐在了有司宸旁边。
“妈妈妈妈我跟你说，我今天跟这个姐姐打了局游戏，她可厉害了。”
“她爸妈以前也是职业选手，她……”
“宵宵，吃饭的时候不许说那么多话，饭还吃不吃了？”
严秀珍出声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瞥都没瞥厉唯一眼，显然是对厉唯的事并不感兴趣。
餐厅里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厉唯没想过会是这种尴尬的境地。
怎么感觉……有司宸的姑姑并不怎么喜欢她的样子。
是她突然跟着有司宸回来家里，冒犯到了吗？
而且有司宸全程也跟他这个姑姑毫无交流。
正想着，一个不留神，一根筷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响声。
其他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厉唯整个人一僵，完了，这也太尬了吧……
厉唯马上弯腰准备捡起来，谁料旁边的男人也已经弯下了腰，有司宸碰触到了那根筷子，而厉唯碰触到了他的手。
厉唯当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某人抬头看向了她，桃花眸里带了半点笑意，她才像是触电般缩回了手。
两人同时直起了腰，有司宸的手从她身后绕过，厉唯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般往前倾了倾——
而他只是把那双筷子递给了姚叔，说，“姚叔，给她换一双新的。”
姚叔点点头起身去换了。
厉唯悻悻地看了有司宸一眼，把有司宸给看笑了。
“你怕什么。”
他朝她微微倾身过来，悄悄地在她耳边小声问着话，眼眸里的笑意更甚。
他只觉得自从厉唯来到他家之后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那样子跟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些不同。
好像比平时可爱很多，让他看了就忍不住嘴角一提。
而厉唯只觉得可怕，他家的房子太大很可怕，人太少也可怕，他的姑姑更可怕，吃饭时的气氛最可怕！
难以想象有司宸以前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
42.我刚刚喝过一口，间接接吻哦
厉唯冲他挤了挤眉毛，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严秀珍清了清嗓子。
“吃饭就吃饭啊，多大的人了还说悄悄话。”
厉唯脸微微一红，收回了视线，乖乖吃饭。
这种感觉，就很像幼儿园跟其他小朋友在吃午饭的时候聊天，被老师抓包了一样。
反正在厉家从来没有这么多规矩，一方面是妈妈不喜欢被拘束着，所以家里不会立那么多规矩，一方面是……她家里好像除了她，都挺喜欢安静的。
就她一个人，吃饭喜欢说这说那的。
所以一般她都是把饭菜拿到房间里，一边做直播跟粉丝聊天，一边吃。
……
吃过饭后，厉唯跟有司宸又陪叶宵打了会儿游戏。
具体说的话，其实是叶宵打，厉唯看着，教他一些比较基础的东西，比如视野等等。
而有司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手机。
打到下午三点多，小胖子玩累了，倒头就睡。
厉唯勉强算是松了口气，也跟着休息。
彼时，有司宸递给她一瓶酸奶。
“尝尝，我们这的特产。”有司宸坐在她身边，道。
厉唯接过，发现瓶盖已经被他拧开了，于是就打算尝一下。
有司宸看着她，突然道：“我刚刚喝过一口，间接接吻哦。”
听了这话，厉唯整个人动作一顿，差点没被他呛到。
有司宸哈哈笑着，“骗你的，小傻子。”
厉唯瞪着他，愤愤地喊了他的名字：“有司宸！！！”
“嘘，”有司宸食指挡在她唇前，往床上看了一眼，“别吵醒那小胖子睡觉。”
某个小胖子嘤咛了声，换了个姿势睡得更香了。
“你也知道不要吵醒他，还故意逗我！”厉唯压低了声音问有司宸。
男人桃花眸轻轻一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厉唯的小脸蛋儿，“真可爱。”
“……”厉唯扭过头去不让他扭，说话都有几分生气了的意思，“有司宸你别太过分了。”
可是说话间，她耳根却红了。
他今天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不正经！！
有司宸收回了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
厉唯正要发作，却见他敛了敛笑意，轻声道：“今天辛苦你了，等下应该就可以走了。”
“辛苦什么，反正我玩得也挺开心的。”厉唯嘀嘀咕咕道。
叶宵这个小胖子其实还是人挺好的，陪他玩了一下午，他把他所有珍藏的零食都拿出来给她了。
本来她给他带的那些零食她也很爱吃，有点舍不得，这下叶宵全拿过来，两人边玩边吃了一下午。
“对了，你姑姑……感觉好难说话呀。”厉唯随口说了句。
有司宸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我是鬼吗？”厉唯问。
有司宸“噗嗤”笑了声，看着厉唯认真发问的神情，说，“你是仙女。”
“……可我感觉她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管别人喜不喜欢干什么，反正我挺喜欢的，”有司宸说着，又补充了句，“叶宵也挺喜欢你的吧。”
43.你跟那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
“他那是我喜欢我吗，是喜欢我陪他打游戏吧？”厉唯当即反驳，而后又意识到了刚刚有司宸说了点什么。
她一脸怪异地看着有司宸，有司宸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总是一言不和就开撩？
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没什么”。
……
厉唯从姚叔那里打听到，有司宸的姑姑白天并不常在家。
她自己另外有一套房子，比这宅子要小一点，这附近是旅游胜地，她就把自己的房子空出来当民宿租给别人。
她还有两个儿子，也就是叶宵的两个哥哥，他们都工作了，平时白天也不在家。
有司宸的姑父呢，则是成日里游手好闲，只知道喝酒打牌，经常夜不归宿。严秀珍一天就要马上他好几回。
有家的这套房子，是有司宸的爷爷留下来的。
爷爷过世的时候，户主成了有司宸的父亲，本来这宅子老爷子就是准备要留给有司宸的，谁曾想有司宸还没成年的时候，父母就因为飞机失事，双双去世了。
这些都是姚叔跟厉唯说的。
他还说，有司宸跟他姑姑的关系并不算好。
他14岁跟着姑姑一起生活，16岁那年他要来打职业，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有司宸的两个堂哥，一个当时已经工作了，另一个在上大学，听说有司宸要去打职业，个个都说是在给有家丢脸。
但是有司宸一意孤行。
眼看着有司宸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居然有不少，于是严秀珍就跟他约法三章，每个月必须要往家里汇钱。
有司宸同意了。
但是这一家人对电竞的偏见依旧存在。
“也就是现在打出名堂了，太太才默许了他继续干这行，哎，可是听说电竞是吃青春饭的，可怜了这孩子，等退役以后要怎么办呢。”
姚叔说着，叹了口气。
“您放心，以有司宸的人气，就算是退役了，他靠直播依然能赚很多钱。”厉唯出声说道。
跟姚叔聊完以后，厉唯才明白都是怎么一回事。
平时总是看他吊儿郎当的，却没想到他背后有这么多故事。
而且他家里人好像……还是有些封建的，这是让厉唯最没有想到的。
……
另一边。
有司宸将一个信封交给了严秀珍。
严秀珍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描自己的口红，余光瞥见那个信封，懒懒地开口问：“多少？”
“二十万。”有司宸淡淡开口。
闻声，严秀珍嘴角一提，捏起信封打开，开始一张又一张地数。
虽然她这个侄子有点任性，但钱方面他还是一分没少给的。
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有司宸每个月给她汇生活费，她就不把这栋老宅子租出去。
哼，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这破宅子哪一点，用来赚钱不是挺好的？
她数着，余光瞥见有司宸就站在旁边倚靠着柜子看着她。
严秀珍动作一停，暂且不数了，把钱放回信封里，准备一会儿去存进银行。
她继续补着妆，顺便问，“你跟那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
44.退役了能干嘛？还能当总裁
“朋友关系。”有司宸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
“……”有司宸觉得无可奉告。
严秀珍舒了舒眉，拿了眉笔对着镜子描着，“反正我告诉你，跟她保持距离。等你退役以后，你就去你大哥的公司混个一官半职的，说出去也算好听。”
有司宸轻哧一声。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懒得跟他这个姑姑说什么了。
有司宸正打算直接扭身出来，却听见她又自己一个人嘀咕：
“长得倒是还行，可惜父母都是玩游戏的，能生出什么好小孩儿……”
“嘭”地一声，门面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严秀珍吓得手抖了一下，眉毛画歪了。
扭头，有司宸已经出去了。
厉唯跟刚睡醒的叶宵在客厅聊天，听说厉唯要走，叶宵还挺不乐意的：“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回去啊，再陪我玩两天嘛……”
有司宸轻咳了声，两人都看向了他。
“我去把车开到门口，你等下直接来找我，我们直接走就可以了。”
厉唯点点头。
等有司宸走了，严秀珍则刚从房间里出来。
叶宵跑过去，摇着她的手臂，央求道：“妈妈，可不可以让哥哥姐姐多住两天？这个姐姐打游戏打得真的很好，我想让她多教教我……”
闻声，严秀珍整个人的脸色都突然一变，一向宠着惯着自己小儿子的她甩开了他的手，愠怒道：“打游戏打游戏，就知道打游戏！功课做了吗？天天就知道不务正业！”
叶宵皱眉，“这不是不务正业，我要像司宸哥那样，长大以后做一名电竞选手……”
“你还想像他那样？他也是不务正业！”
叶宵反驳：“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我偶像！”
“叶宵，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严秀珍似乎被儿子这一句话给激怒了，忍不住上手扭住了叶宵的耳朵，疼得叶宵嗷嗷叫，连忙说“不敢了不敢了”。
厉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也没多想，走过去把叶宵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干什么？”严秀珍瞪着厉唯。
“打电竞不是不务正业，阿姨。”厉唯正色道，“电竞是第78号正式体育竞赛项目，很早以前就是了，您不会不知道吧。”
叶宵躲在厉唯的身后，也跟着点点头。
严秀珍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正经的小丫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所失态，此时收敛了情绪，傲慢地道：“那又怎样？也不过就跟玩一样地打那几年。”
厉唯听了，轻笑了声。
“您有试过一天24小时有20小时都在‘玩’游戏吗？”
“我才不会这么不务正业。”
“是，在您眼里这就是不务正业。”厉唯垂眸，“可这几乎是每个电竞选手的常态，高强度训练，最后落下了一身毛病，只为了打比赛拿冠军，有的人……甚至因此丧失了生命。这就是您所认为的‘玩一样的打那几年’。”
严秀珍兴致缺缺，对于厉唯的话，她不怎么感兴趣，“……这好像跟我没有太大关系吧。打游戏就是吃青春饭的，等他退役了，还能干嘛？”
“还能当总裁。”厉唯秒接。
45.她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
听到这话，严秀珍显然不信，她笑道：“你个小孩子家家别总是信口开河。”
厉唯耸了耸肩，“我没有信口开河，我爸就是总裁。”
厉唯说罢，便扭头往外走了。
叶宵也赶紧跟上。
严秀珍愣了好一会儿，扭头把姚叔叫来。
“那小丫头是什么来历？”
“听司宸说，她是他们公司老总的女儿。”
“……”严秀珍的下巴差点没惊下来。
……
刚出了大厅门，玄关处，叶宵就忍不住问，“姐姐，你爸真的是个总裁吗？”
“嗯。”厉唯应了一声。
虽然平时她不太喜欢宣扬这些东西，但是不得不说，刚刚跟有司宸的姑姑那么一说，看她吃瘪的模样，心情格外得好。
哼，真当打电竞是过家家？
真当打电竞的人都是废青，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会？
“哦，我大哥也是个总裁，不过他的公司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而且听说本来应该是留给司宸哥的……”
叶宵自顾自地说着，厉唯已经推开门了，看见有司宸就站在不远处。
叶宵伸手拉住了厉唯的衣袖，“姐姐，真的不多住两天？”
“不了吧，你哥哥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要训练的。”
“那你呢？”
“我……我也有事的。”
“什么事呀？”
这小胖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真的令厉唯折服，她想了想，说：“直播。”
“直播？游戏直播吗？在哪里直播，我要去看。”
“……才不告诉你呢，小屁孩儿。”厉唯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扭身快步往有司宸那边走。
叶宵走了两步停下，哼了一声。
他才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地走呢。
……
有司宸把车开了过来，这边的天气虽然比较凉爽，但白天的太阳晒得车还是留有余温。
有司宸稍微开了会儿冷气让车子里的空气变得舒适些，厉唯前脚刚过来，就瞥见严秀珍也出来了。
“那个，你们现在就走啊？”
从没见过严秀珍有几分笑模样的有司宸，此刻从她脸上看到了带有几分讨好的笑容。
“嗨呀，小姑娘来家里真是见笑了，你看看我这个做姑姑的也没招待好你，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好，就想着送你个礼物。”严秀珍说着，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这个是翡翠的，虽然你们年轻人应该不怎么喜欢这老古董一样的东西了，但是它能给人带来好运的，我把它送给你吧！”
厉唯连忙摇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推推搡搡半天，厉唯拿了两包叶宵爱吃的零食，“我就拿这个吧，我挺喜欢吃的。”
说完，她就钻进了车里，有司宸发动了引擎，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严秀珍和叶宵还有姚叔一起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
态度180°大转弯啊。
有司宸觉得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给她下迷魂药了？”有司宸扭头，忍不住问。
“没有啊。”厉唯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
厉唯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
她算是明白了，有司宸这个姑姑是个拜金主义。
46.敢扎你哥的轮胎，嗯？
……
有司宸开车准备先把厉唯送回家，厉唯表示没意见。
路上，厉唯玩手机都玩够了，昏昏欲睡在打瞌睡的时候，车子骤地停下了。
厉唯揉揉眼睛，看向有司宸，“发生什么事了……到了吗？”
“我下去看看。”有司宸说着，开了车门下车。
车门一关，车里安静得过分，厉唯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顿时也没了困意。
没过一会儿，有司宸回来了。
“车胎没气了。”有司宸说道。
“啊？那，有备胎吗？”
有司宸又走到后备箱去拿备胎。
厉唯也下了车，然而备胎拖出来一看，两人也愣了下。
这轮胎也没气。
“你出远门都不检查轮胎的嘛？”厉唯扭头看向有司宸。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有司宸说着，一手搭住厉唯的肩膀，然后把她推进车里，自己也坐上来，“我打个电话。”
随即，有司宸拨通了一个号码。
接电话的人是姚叔，有司宸上来就直接道：“让叶宵接电话。”
厉唯愣了下。他不会是怀疑这是叶宵弄的吧？
小孩子再顽皮，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啊。
然而很快他就听见开了免提的电话里传来叶宵颇为高兴的声音：“怎么了？是轮胎没气了吗？”
有司宸冷笑了声，“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端的小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傻笑了声，“啊……你，你还没告诉姚叔，是、是吗……”
有司宸声音凉凉的，尾音上挑：“小胖子，你胆子真大啊，敢扎你哥的轮胎，嗯？”
“不不不是扎的，我只是放了点气……唔。”小胖子说完，自己就捂住了嘴巴。
坏了坏了，不小心说漏嘴了！
另一边，有司宸的脸一黑。
mmp，还真是这小胖子干的！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着，你们轮胎没气了就走不了了嘛。要不你们现在回来？”叶宵试探着问。
“不好意思，回不去了。”有司宸说罢，把电话挂断。
“呃，我都听见了。”厉唯听得真真切切，见有司宸不说话，她便开口道：“小孩儿嘛，难免没什么分寸，他其实也就是想让我们多陪他玩两天。”
“我知道。”有司宸说着，低头拿着手机查了查地图，“等哪天回去再收拾他。现在的问题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今晚回不去了。”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现在在公路上，这附近连个人也没有。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晚饭还没吃呢。
“下车吧。”有司宸道。
“去哪？”
“找地方吃饭。”
“……那你的车怎么办？”
“放这，明早想办法。”
两人从车上下来，往看起来像是有人的地方走。
车开出来了三四公里，离旅游点更远了些，这边也还没太发展起来的样子，周围连个高楼都没有。
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照着地图来到了一条大街上，这才看见了人。
而且，人还不少。
今晚这里有夜市，街上摆摊的小贩有很多，热热闹闹的。
勉强找了家餐馆填饱肚子，手机眼看着就要没电了。
“要不然我们找个旅馆先住下吧。”厉唯提议道。
她可不想再走回车里去了，能把她累死。
有司宸“嗯”了一声，结果两人一连找了三家旅馆，全都没房间了。
47.你们不是小情侣吗？是。
别说旅馆了，就连民宿都住满了。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空房的，还只剩下最后一间大床房了。
“抱歉，最近是旺季嘛，来游玩的人太多了。”前台的服务员冲两人笑道。
厉唯周围打量了一眼，心说这旺季的时候也太赚钱了，连这种民宿都要住满了。
厉唯微微弯腰，揉了揉脚。
有司宸瞥了他一眼，看了看服务员给出的房间样图。
然后他转头拿出手机，对那服务员道：“就这间吧，我们买了。”
“好嘞，请出示下身份证。”
厉唯听着微微膛大眼眸，忙不迭地摇了摇有司宸的胳膊，小声道：“你这就买下啦？只有一间房诶。”
“大不了你睡床我睡沙发，再走下去你受得了吗。”有司宸一边找出身份证，一边看了她的脚一眼。
厉唯心虚地收回手，旁边的服务员接过有司宸的身份证，隐约也听到一星半点两人的对话，疑惑道：“你们……不是小情侣吗？”
厉唯迟疑了下，“我们……”
“是。”有司宸毫不犹豫道。
“哦哦，你们的房间是307，这是你们的房卡和你的身份证，拿好。”服务员说着，把东西给了有司宸。
厉唯扭过头一脸讶然地看着他，有司宸却已经淡定地接过身份证和房卡，搭住厉唯的肩膀往楼上走了。
上了楼梯，还没等厉唯问，有司宸就解释道：
“这个时间点你不说是情侣，人家不给开房间的，怕出事。”
“为什么啊？”
有司宸低眸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厉唯追问，有司宸想了半天才道：“怕我们进行不好的交易。”
厉唯一头的问号。
有司宸看她一脸无知的样子，无奈笑了下，“你不懂就算了，反正听我的就对了。”
“那你也可以说是，是别的关系啊，干嘛非要是情侣……”厉唯自己小声嘟囔。
这个情侣身份，于她来说，终归是有些那什么。
他怎么能那么爽快地说了“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不害臊嘛。
他不害臊她害臊，自己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呢。
“嗤，要不然说是什么，兄妹？还是父女？”
“你……！”
有司宸故意把她的头发揉乱，“你看，不合适吧。”
“有司宸你要点脸行不行。”
“我要脸，咱俩今晚就没地方住了。”
厉唯悻悻地闭了嘴。
上了楼，厉唯一直跟在有司宸后头。
这楼道狭窄得很，二楼的灯还坏了，一闪一闪的。
从小没住过这种地方的厉唯挺害怕的，但又不想表现出很怂的样子，默默的一句话没说。
其实她的怂样有司宸全看见了。
有司宸拿房卡开了门，把灯打开，才对厉唯说：“进来吧。”
虽然楼道不咋地，但房间里装修得看着还可以，是比较温馨的风格。
一张豪华大床，床铺整整齐齐，一左一右两个床头柜，两张小沙发，床对面是电视和写字桌，浴室是在一进门的左手处。
“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我再洗。”有司宸对厉唯说着，扭头坐在沙发上。
“……好。”厉唯应了一声，进了浴室。
48.像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厉唯反手锁门，然后试了试花洒，调试了温度后，把脱下来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挂在架子上。
这地方比着五星级酒店是差了好大一截，但该有的东西还是应有尽有。
她虽然没住过，不过倒也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适应能力比较强，还算能适应得了。
只是她有点紧张，因为外面还有个男人。
厉唯有生之年第一次住民宿，没想到是跟有司宸一起。
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这会儿要跟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度过一晚上，换谁谁不紧张。
虽然和有司宸认识多年，但也没像现在这样住一起过啊！还是同一间房。
这tm要是传出去……
厉唯不敢想了。
本来她也不知道有司宸在干什么，彼时，她听见外面传来电视里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知道有司宸在看电视了，厉唯突然放松下来很多。
没过多久，浴室外的有司宸终于听见里面响起水声了。
这小丫头的心思还真是好猜。
有司宸笑着摇摇头，随便选了个综艺，把电视声音开到很大，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说是玩手机，其实他也没多大心思真去玩什么。
开电视声音，一方面是为了让厉唯听见，另一方面也是让他听不见水声。
心无旁骛是不可能的，话说回来他也第一次和小姑娘共度良宵好嘛。
……
厉唯洗完澡，整个人感觉都舒爽了许多。
小脸红扑扑的，头发顺着发丝往下滴水，小姑娘先拿毛巾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然后拿起浴衣穿上。
正低头系腰带呢，突然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从洗漱台上过去了。
她一抬眸，顿时尖叫出声——
“啊！！！”
有司宸听到声音后，立马就起身冲了过来。
他没多想，拧开门把就看到厉唯紧紧贴着身后的墙，面前的洗漱台上一只蟑螂快速地爬到了地面上，眼看要往自己身上跑，厉唯吓得直接朝刚进门的有司宸身上扑了过来。
有司宸下意识一接，厉唯像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有司宸一愣，低眸只见小姑娘一只手勾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虚指着地上的生物，身子微微颤抖着，“有蟑螂！！”
那只蟑螂不算大，也就正常体型，但厉唯是头一次见爬得这么快的，腿都软了。
没等被人处理，那只蟑螂就钻到洗漱台下面不出来了。
“它跑了。”有司宸说着，要把厉唯放下来，厉唯摇着头不肯下。
刚洗完澡后的浴室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水蒸气也还没散出去，增添了些许的迷蒙之感，更衬得小姑娘眼里好似有雾水，搭配那被吓到的表情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好了好了，乖，没事了。”有司宸柔声安慰着，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下来。
殊不知，这一抱，小姑娘浴衣松了。
本来这浴衣对她来说就偏大，领口敞开了不少，有司宸垂眸便能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的那种。
有司宸微怔，猝不及防地将头往旁边偏了过去，错开视线。
厉唯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自己缓了缓神，小心翼翼地踢了踢洗漱台。
并没有蟑螂再跑出来，她才宽了心。
再看旁边的有司宸，她后知后觉地微微一愣：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49.有司宸果然眼瞎
有司宸也是一愣，扭过头来想解释却又没眼看，继续把头扭过去，道：“我在外面听见你在叫，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明明有锁门啊！有司宸是怎么进来的！
厉唯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挤过去看门锁。
她又锁了一次，结果一拉把手，门还是开了。
无语，这门锁是坏的！！！
厉唯窘迫极了，低着头突然发现自己领口好像大了点。
愣了三秒，她慌忙护住了胸口，想起刚刚有司宸看自己时又扭过头去的反应，她的心跳直上一百二十迈。
这tm，不是吧！
厉唯撅着嘴巴扭过头去瞪着有司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这小丫头护着胸口，有司宸就知道她是反应过来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有司宸摸了摸后脑勺，顺便舔了下后槽牙，笑道，“放心吧，小平同志。”
“……”
能这么说，而且还是这副表情，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还tm，小平同志！！！
厉唯恼怒地瞪着他，“你给我滚啊！！”
有司宸被她推了出去，然后她“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了。
有司宸背对着浴室的门，刚刚吊儿郎当的模样烟消云散。
他缓缓舒了口气，手背遮住下半张脸，耳根却微微泛着红。
他妈的，他自己都佩服自己这演技。
……
厉唯故意把头发完全吹干才出来的，然后有司宸才进去。
厉唯全程没看他，等有司宸进了浴室，她才坐在床上捂住脸。
这算什么啊，要住一间房就算了，刚刚还发生那乌龙。
小姑娘忍不住把手放在身前，左右摸了摸。
很平吗？
好像还行啊。
有司宸果然眼瞎。
有司宸刚进浴室，水蒸气依旧还没散出去，整个浴室里都热热的，而且似乎还残留了些专属于女孩子的气息。
想都没想，他把开关拧到底，硬是冲了个凉水澡。
出来的时候，床上有一团东西把被子撑得鼓鼓的。
有司宸笑了，一边用毛巾顺着头发，一边往沙发上一坐，就想看看这个小东西会不会把自己给憋死。
他坐了约莫三分钟，被子里的小厉唯就憋不住了。
浴室有司宸就看见那被子被扒了个小黑洞，被子随着某人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有司宸轻笑出声，那个小洞又立马被压了下去。
倒是有司宸嘴角始终弯着一个小小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怕这家伙把自己给憋死，有司宸吹头发去了。
他不喜欢吹头发，嫌麻烦。
本来想让这家伙代劳的，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来吧。
等有司宸再进了浴室，厉唯才把被子敞开大口呼吸空气。
真差点没把她给憋死。
……
有司宸吹完头发就把另一套床铺往地上铺，厉唯翻身见状，小声疑问道：“你不是要睡沙发吗？”
“你觉得这沙发能盛得下我？”有司宸朝旁边的两个小沙发努了努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有司宸189cm的大高个，这两个小沙发的确……盛不下。
有司宸已经铺好了床铺，然后起身去把灯关了。
一时间，只有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亮着。
他正打算也把那灯关上，厉唯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拽住他。
50.谢谢我的小祖宗
“别关了。”
有司宸垂眸，小姑娘就露了两只眼睛而已。
他“哦”了声，转身回到自己的铺盖那边。
厉唯盯着他看了会儿，又四处眺了眺，眉头皱着一直就没平复下来。
怎么说也是他付的房钱，怎么好意思让人睡地板。
还是个有蟑螂的房间……
“有司宸……”她开口。
“嗯？”
“你别睡地板了吧……有蟑螂。”厉唯声音小小的。
有司宸扭头看她，本来正看着他的小姑娘立马倒头躺下了。
“那我睡哪？”
“……”
有司宸问了句，然后半晌没得到答复。
好大一会儿，他才又听见她说：“你和我一起睡床吧。”
有司宸感觉胸口某个地方剧烈地跳动了下。
“我是看你太可怜了，才准你上来睡床的，出去别说我欺负你。”她背着身子继续说着，“但是先说好哦，一人一半，谁都不能越界才行。”
“这样啊……”
身后传来他拉长尾音的声音，厉唯心里还在犯嘀咕自己说得是不是太过分了，马上就听见他一句“这可是你说的”，然后一阵雷厉风行，身后的床垫塌陷下去。
这人“噌”地一下就上了床。
耳边有呼出的热气惹得她耳朵痒痒的，身子也一僵，她听见他在她耳畔柔声道谢：
“谢谢我的小祖宗。”
厉唯动都不敢动，连回话都没有，揪着被子一角的手不觉更加用力。
她紧张了好一会儿，身后却没声音了。
他睡了？
厉唯又等了片刻，然后忍不住翻了个身。
台灯在他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能看到他睫毛长如蝶翼，鼻梁高挺，下颔线如刀削。
头一次觉得上天会把这么完美的五官同时赋予给同一个人，以前厉唯以为有司宸这张脸最好看的地方在于那双桃花眼。
现在这双桃花眼闭着，他依旧帅得离谱，厉唯才意识到有司宸这五官有多绝。
有司宸一睡着，她立马也没那么紧张了。
渐渐生了困意。
直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有司宸才睁开眼。
那双狭长的桃花眸微眯，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他轻轻扭头往旁边看过去。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睡着过。
但是听见这小姑娘翻身，他下意识就装睡了。
小姑娘柔软的发丝遮住了她半张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大概是姿势不太舒服，她秀眉微蹩，伸手把被子压在了腿之间。
还往有司宸这边凑了凑，距离在一瞬间拉近。
那一瞬间，有司宸屏住呼吸。
后来有司宸回想起来的时候，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距离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混着沐浴露味道的少女特有体香。
他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一张精致的小脸露出来，樱色的唇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着，看上去睡得很香。
现在她这颗小脑袋稍稍往上抬着，她下巴的朝向是略微冲着他的。
手有些不听使唤地上前，指腹力道极轻的，蹭了下她的唇。
她微微皱眉，砸吧砸吧了小嘴的动作，像在向他诉说密语。
有司宸呼吸一沉，眸色暗了些许。
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
心率不太正常，他忙压抑着自己。
居然因为一个小姑娘的睡颜心跳加速，有司宸觉得自己可能是单身久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扭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