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在评论区置顶 没找到发图的方法,只能放评论区了,有需要的可以自己去看。 修改大纲,停一天。 写到这里,剧情会有一个加速。 为了避免疏漏要细化一下大纲,今天都在做这件事。 原本我以为很快就能完成的,谁知道还是晚了。 所以多请各位见谅,请一天假。 第一节 师弋与苏志诚 寒冬腊月,雪如鹅毛,霜冻千里。 严酷的天气使天地为之一寂,山林间仅现些许山雀不时飞过,异于往年的寒冷,使这些常年活跃于此的精灵,也失去了鸣叫嬉戏的兴致,仅是在山间默默地穿梭,寻觅着赖以为生的食物。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自林间窜出,惊得鸟儿们纷纷慌乱鸣叫,一时间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随声望去原来是一名少年,只见他一身短褐薄衫,完全不似这个季节该有的穿着。此刻他正在山间栈道上飞奔,那霜雪覆盖,湿滑难行的山路,在他脚下却如履平地,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山路尽头。 说起来这处山岭名叫石城山,因山脚下石城而得名,位于楚国极南的冥厄边地,虽然名字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土气,但却在江湖之上久负盛名,这都是因为,石城山乃是楚国武林大派鹰羽盟的驻地。 说话间,之前的少年已经,停在石城山山腰处的一座书楼前,只见他站定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绵长的白色气息在这冬日里尤为显眼,之后他随意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推门迈步进入了书楼之内。 进入书楼,迎面就堆放着许多高大的书架,不过看这横七竖八,凌乱的摆放位置,这里说是书楼,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人问津的仓库。 少年轻车熟路的在书架间穿行,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书页翻动时,传出的沙沙声,他随即促狭一笑,悄悄地走了过去。 “师弋(yì)!我就猜你小子肯定是躲在这里看书。嘿嘿,让我逮着了吧。”少年走了过去,猛得拍了拍坐在炉火旁身影的肩膀,笑着说道。 师弋闻声合上了手中的《杂医志》,不必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揉了揉被来人拍得隐隐有些生疼的肩膀,随即抱怨道:“苏志诚,你这一下是要把我拍散架啊。你还不了解我么,整日闲来无事,到这书楼中来翻翻古籍医册,算是我不多的爱好了。” “你就是身体太虚,我都还没怎么使劲呢。哎,想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对你这内门弟子的身份,可是羡慕坏了,现在看来还不如我这外门强呢。你摊上那么个痨病鬼师傅,一招半式都没学着,是真的倒霉。”名叫苏志诚的少年看了看师弋手中拿的书,不禁唏嘘道。 “呵呵,我倒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倒是你今天怎么有空闲来看我,平日这个时辰应该还是早课才对。看你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发生?”师弋虽然对苏志诚言语中,对自己师傅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随即想想苏志诚本就是这么一个有口无心之人,也就不想和他过多计较,随即笑着岔开话题道。 “当然有好事,从今日起我就要跟随师祖他老人家修行啦,我感觉这次就是我苏志诚一飞冲天的机会。往后万一我能被师祖看重列入门墙,我就和你师傅平辈了,说不得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叔呢,哈哈。”苏志诚说到得意处不由大笑。 “啊呸!你想的倒美,让我喊你师叔,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可还从没叫过我一声师兄呢。”师弋闻言有些恍然,从几个月前就听说,闭关多年的师祖,突然想要指点门内新进弟子修行,而且一口气就要召集三十人之多,当时苏志诚就激动坏了,抓住自己絮絮叨叨了半天,表示对这个名额势在必得,如今看来他往日的努力没有白费,今天他如愿以偿了,虽然嘴上笑骂,不过师弋心中也不由得,为苏志诚感到高兴。 师弋虽然因为自己师傅的身体原因,游离于鹰羽盟事物之外,本身也对江湖之事缺乏兴趣,但是对师祖刑钺之名却如雷贯耳,不仅仅因为刑钺乃是自己师傅洛云的师傅,更是因为刑钺的诸多事迹,本就颇为传奇。 刑钺原本出身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派--放鹰门,少时就颇具习武天分,但是对比江湖上大门派里,真正的年轻俊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刑钺一直蹉跎到了三十五岁,在江湖上依然籍籍无名。 一切的转折都在第二年,也就是刑钺三十六岁那年的夏天,他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始上门挑战各大门派高手,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个夏季尚未过去,楚国南方的成名高手,已经基本被刑钺挑了个遍,其中涉及大大小小二十七个门派,当时整个楚国南部武林颇受震动,最后差点演变成江湖仇杀,不过慑于刑钺的血腥手段,这场风波最终平复。 期间直接或间接死在刑钺手上的,有将近四百人,有七个门派因此烟消云散,自此刑钺之名响彻楚地,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鹰羽盟就是在当时群敌环伺时,由刑钺一手建立起来的,也随着刑钺的崛起,为人所共识,而他的前身便是刑钺最初的师门放鹰门。 如今,刑钺已经有八十四岁高龄,这在江湖之上尤为罕见,尤其是酿下如此杀戮之后,期间也不乏有人以为刑钺年老体衰,巅峰不再,想要借此铲除他,这些人或为邀名、或为复仇皆不一而足,可惜他们都想错了,刑钺虽然老了,但是手段依旧狠辣,更是在四年前以八十岁高龄的身份,亲手覆灭了剑南道的剑派世家林家。 刑钺的一生颇为传奇,让人不禁猜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虽然名义上,师弋算是刑钺的徒孙,但是却一次也没有见过这位师祖,刑钺其人虽然在江湖上,以行事霸道狠辣著称,但在盟内却深居简出,内部事物也多由大徒弟张拓代劳。 “在这里生火,你也不怕把房子给点了。”苏志诚大咧咧的在师弋身旁坐下,嘴上虽然说着,手上却不住得向炉子里填柴火。 “就算是失手全烧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在意吧。”师弋也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又低头看起了手中的书,不在意的答道。 “说的也是,这破地方除了你,我就没见其他人来过。”苏志诚撇撇嘴说道。 “当初是谁天天往这跑,希望能找到几本武功秘籍的。”师弋闻言,抬头看了看苏志诚鄙视道。 “哎,现在想想当初我是真的傻,找了两个多月一无所获。”听到自己以往的糗事,苏志诚悻悻地说道。 “早就告诉你了,里面多是些县志、家谱或者神异小说,哪有什么武功秘籍,你偏不听,不过多看点书对你也有好处。”师弋看到苏志诚的表情,回想起当初他们就是由此互相结识的,不由笑道。 “有个屁的好处,那段时间找的我头都大了,也只有你这书呆子才感兴趣,还花时间整理。我就是多打两趟拳,多爬几次山,也不想再碰这些东西了。”苏志诚自那以后,对看书有着近乎本能的厌恶,这也可能是,一众好勇斗狠的武者的通病吧,不过能和师弋这书呆子成为朋友,苏志诚也不由感叹遇人不淑。 “其实,这里面说不定或许真有什么武功秘籍哦。你可知道这些书和我们那位师祖可是有些渊源的。”师弋看了看苏志诚,又笑着说道。 第二节 师傅洛云与陈年旧事 “哦!还有这种事?这里面有什么说法?”苏志诚闻言,不由有些惊异的问道。 “这些书都源自师祖年轻时,所灭掉的那些武林门派,指不定哪本县志或者族谱的夹层里,就藏着武功秘籍之类的,也未可知。”师弋站起身,拿起炉子上的暖壶,给苏志诚倒了一碗清茶,笑着解释道。 “那你看了这么久书,有发现哪本书里藏有秘籍么。”苏志诚接过茶碗,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之后才对师弋问道。 “呃,就找到过那一个啊,我以前给你看过的,不过我平时只是看书而已,并没有刻意找过。”师弋三年前,在整理这里藏书时,无意间在一本林氏族谱的夹层里,发现了一篇无署名的口诀。 当时师弋想到,苏志诚对这类东西很热衷,还告诉过他,初时,苏志诚也很兴奋,以为捡到宝了,可能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他还对照着口诀自己练了起来,当时吓了师弋一跳,真怕他练出个好歹来,最后苏志诚虽然没什么事,却也证实这篇秘籍没什么卵用,只是有些许明目醒脑的功效,对武功修行没什么大的帮助。 用苏志诚的话说,有练这东西的时间,还不如多扎几个马步来的实在。最后,反倒是师弋觉得有趣,学了过来,平时看书之余练练这篇口诀,也确实可以缓解疲劳,于是这一下子就坚持了三年多。 “你这个书痴,这里的书你大部分都看过,有些书的书页都快让你翻破了,你都没找到过,我才不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苏志诚现在看到书就头疼,打定主意不再去碰了。 “好吧,现在想来有用的东西,也不会胡乱堆在这里无人问津,有秘籍估计也已经被盟里的人挑走了吧,上次能找到已经是好运了,虽然没什么用。”师弋有些无奈的说道。 “师弋,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要拜托你。”苏志诚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你尽管开口吧。”师弋看出苏志诚的迟疑,笑着宽慰道。 “从明天起,我就要跟随师祖闭关习武了,可能有三两个月不得外出,你能帮我给家里写一封信么,让他们不必担心我。”苏志诚本是石城山脚下,石城里的庄户出身,上山前就是大字不识,虽然上山后学了一些常用字,读还算勉强,让他写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这有什么,小事一桩。你来说我来写吧。”师弋看着苏志诚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对于他这个粗神经的人,也是少见。师弋一边笑着宽慰,一边拿出纸笔。 不过片刻,师弋就在苏志诚的转述之下,把书信写好了。苏志诚道了声谢,因为赶着要找下山的师兄弟,拜托别人帮忙送信,苏志诚茶都没喝完,匆忙起身就离开了。 看着苏志诚火急火燎的样子,师弋有些失笑,觉得虽然相识已久,苏志诚却真的一点没变,性格虽然鲁莽亦不失纯真,不然也不会和自己这个,不能习武的废人成为朋友。 感慨良久,师弋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晌午,随即熄灭了炉火,带上没有看完的医书,踏出了书楼大门。 刚出大门,一阵冷风袭来,师弋不禁缩了缩脖子,今年可真冷啊。 师弋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近一刻钟,才回到住处,其实从书楼到住的地方并没有多远,平日步行半盏茶就到了。师弋在门口拍掉身上的积雪,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出的剧烈咳嗽声。师弋连忙向着屋内走去。 “师傅我回来了,您可以不必等我,先吃的,空腹喝酒太伤身体了。”师弋进门看到坐在前厅,自斟自饮的老者,又看了看倒扣着碗盘,怕凉得太快的一桌饭菜,既感动又无奈的说道。 “咳咳咳,知道了,来快坐下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今天盟内后厨的伙食还不错,有你喜欢吃的腊肉。”师傅洛云剧烈咳嗽了一阵,笑着对师弋说道。 “这两天我又找到了一个方子,针对冬日里寒气重,有些止咳润肺的功效。明天我让来送饭的师弟帮忙,去药房配几副好了。”师弋依言坐下,师徒二人开始吃饭,倒没有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 “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么,平日里只要有酒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洛云抿了一口酒,无所谓的答道。 师弋看了看师傅洛云,对杯中之物一副痴迷的样子,有些习以为常,却并没有劝阻,因为他知道,师傅年轻时,被人一剑伤了心肺,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平日只要稍有湿寒,就会疼痛难耐,尤其是在这秋冬两季会非常难熬,只能靠酒液麻醉,痛楚才能缓解一些。 师祖刑钺本有五个弟子,洛云排行第二,因为大弟子张拓是带艺投师,算起来一门师兄弟五人,洛云跟随刑钺最久。除大师兄张拓,洛云的武功也是剩下四人中最强的。 年轻时的洛云意气风发,骄傲自信,同时跟随师傅刑钺辗转江湖各处,一双手上也是沾染了不少血腥,全不似现在平易近人的样子。 洛云不时回忆起来也是颇多感慨的说,捡到在襁褓中的师弋的时间也是正好,如果时间太早,自己正心高气傲在江湖拼杀之时,估计会看着这孩子自生自灭,如果时间太晚照顾自己都难,也是有心无力。正好赶上被重伤回复时,最失意的那两年,不能不说是缘分。 洛云在师弋心目中的地位如师如父,师弋一心想要报答这份养育之恩,翻遍医书想要找到,能让洛云的旧伤痊愈的方法,这么多年过去效用却是不大,虽然师弋也明白这种创伤很难治愈,但是每到夜晚,听到师傅卧房传出的,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师弋还是深感自己没用。 说起师傅洛云的往事,其实最让师弋气愤的是,师傅横遭不测,受了这么多苦,却是替人受难。当年那一剑,洛云是替他的三师弟屠帆挡下的,而自师弋记事起,这屠帆就从没有来,看望过自己的师傅,这是何等凉薄之人,即便那屠帆现在贵为盟内长老,师弋也对他全无好感。 现在想来,洛云深受伤痛还在其次,心灰意冷才是真的,不然身为师祖刑钺的二弟子,当年即使身受重伤,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全然不会像现在这样,隐居后山不问盟内事物。 师徒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谈。师弋随即聊起了,上午苏志诚到访的种种。 “苏志诚这孩子倒也有趣,不过如今他跟随你师祖修行,你们以后还是不宜来往过密才好。”洛云沉吟片刻,难得放下酒杯,郑重的对师弋说道。 第三节 朋友与出逃 “嗯,想来以后课业繁忙,苏志诚也没有什么时间来我这里了。”朋友,仅有的朋友,以后估计也是渐行渐远了吧,毕竟都已经选定了各自的道路。师弋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感觉有些没了胃口。 “知道我为什么对外宣称,是因为我身体原因,所以才没有教你武功么。”洛云虽然看到师弋有些失落,但还是接着问了下去。 “师傅,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没必要这样。是我自己不争气,习武资质太差,师傅没有必要这样为我损失名声,不知情的人,现在都以为师傅待我刻薄。”师弋也是急声说道。 “区区虚名,舍了也就舍了。师弋啊,为师在江湖之上漂泊半生,身在其中之时毫无所觉,反倒是受伤隐退的这些年,冷眼旁观之下,体悟却是颇多。自从看出你根骨不佳,强行习武终究也难成气候之时,我就打定主意,不传你武功。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这江湖之上能善终者少之又少,甚至你师傅我,最后能落得这样半隐退的,都算是幸运。我实在不想你步了为师后尘。本来我是想,在你师祖天年不再之时,带你彻底脱离鹰羽盟的,却不想这些年你师祖越活越精神,反倒是我这作弟子的,有些要撑不下去的样子。师弋啊,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道不同不相与谋,狼和羊终究难居一室,不要为了鹰羽盟内的人和事牵涉过深,这里不是我们的久居之地。”洛云语重心长的对师弋说道。 “是,师傅,我明白了。”师弋对于师傅洛云的良苦用心有些感动,更对平素里师傅轻描淡写的说起的江湖人和江湖事有了更多感触,不禁想起曾经看到的一首诗: 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 只叹江湖几人回。 ………… 之后的日子里,师弋也回到了,每日从家,往返于书楼之间的平淡生活。 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如今已经入春虽然雪已经停了,但是天气却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还是如冬日一般,寒冷依旧。 这天师弋如往常一样,在书楼里看书,看到太阳渐渐落山,就灭了炉火准备回家。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头一看师弋有些愕然。 “苏志诚,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还有这几位是?”来人正是苏志诚,虽然师傅告诫师弋,要远离这些鹰羽盟内的人和事,不过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好友,师弋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这次苏志诚并不是孤身前来,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师弋并不认识的劲装青年。 “这两位都是同期,跟我一起在刑钺那学习的师兄弟。”苏志诚向师弋介绍了身后同行者。 “来,坐下说吧,我给你们倒碗茶水。”师弋知道苏志诚这次来,肯定不是找自己闲谈的,连忙说道。 “不必了,时间紧迫。师弋,我这次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和两位师兄弟,准备连夜离开楚国,穿过冥厄关前往比邻的戎刘国。” “苏志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在师祖那修行么,怎么突然要走?”师弋有些不明所以,皱着眉问道。 “都死了,同期在刑钺那修行的三十人,死的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每日修炼刑钺给的功法,功力上没有进步,反而一练就浑身剧痛难耐,我感觉我再练下去,也会变得和其他人一个下场。师弋啊,你是没有看到其他师兄弟死的是有多惨,不是爆体而亡,就是七窍流血。我不想死,我要离开这里。”苏志诚说着说着开始哭了起来,连带身后两个人也开始痛哭流涕。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师弋听闻这种惊变,也是愣在了当场,好在他马上回过神,对苏志诚问道。 “刑钺那里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今天我们是趁着招募第二批人选的空挡逃出来的,师弋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照这种形式,年轻弟子要不多久,就会让刑钺害死光的,他已经疯了。”苏志诚稳定了下情绪,然后对师弋说道。 “苏志诚,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能带上一个不会武功的累赘呢。”师弋还没有开口,反倒是苏志诚的同行者抢先说道。 “志诚,谢谢你能想到我这个朋友,不过我是不会走的,我的师傅还在这里,我哪也不会去的。”患难见真情,对于苏志诚这个逃亡之时,还不忘自己的朋友,师弋是很感动的,不过师傅待自己恩重如山,师弋不可能跟苏志诚一起逃跑。 今天事出突然,师弋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银两,不过他也并没有回去拿的打算,苏志诚能信得过自己,却信不过师傅洛云,再怎么说师傅也是刑钺的弟子,几事不密则成害的道理,师弋还是懂的。随即师弋取下了脖子上的玉佩摩挲了两下,听师傅说这玉佩在捡到师弋的时候,就挂在他的身上了。玉佩一并找到的不到十两银子,师弋毫不犹豫的全都递给了苏志诚:“这个你拿着,留个纪念吧,万一路上有需要,也能换几个钱应急。” “谢了,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师弋,拜托再帮我写封信寄给家人,让他们不要记挂。”苏志诚说着又有些哽咽。 “嗯,你放心吧,家里我会帮你安抚好的。”师弋心中有些忧虑,希望盟内知道苏志诚叛逃之后,不会牵连到他的家人。虽然心忧,但是师弋并没有提出来,就像之前苏志诚的同伴说的那样,他们现在确实自己都自身难保,现在再说起这些隐忧不过徒增烦恼,如果苏志诚执意回去带上家人,那他们十成十会逃不掉,甚至冥厄关都过不去就会被抓住,所以师弋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只能寄希望盟内不会做的太绝,此外别无他法。 之后,苏志诚他们并没有停留多久,只是道了声保重,就匆匆地离开了。看着消失在远方的身影,师弋默默地祝他们一路顺风,随即也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不尽如人意,不到一天的时间,坏消息不经意间,就传到了师弋这里。 第四节 消息与偃森 师弋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照常去书楼看书,只是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宁,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有一股不真切感,不过身上消失的玉佩告诉师弋,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整件事都难掩吊诡之感。 在这件事情上,苏志诚不可能骗自己,也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入选前后,苏志诚找自己分享喜悦时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么刑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残害盟内弟子的呢,而且还是盟内的中坚力量。苏志诚已经上山十年有余,这次入选之人基本上都和苏志诚一样,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即便不提本身这样的天赋资质难寻,也不提为了培养他们盟内所耗费的药石银钱,单单是十年的时间,也不是任何一个门派消耗得起的,一代弟子的断层,完全可以让一个江湖大派跌落尘埃,尤其像鹰羽盟这种,完全靠刑钺个人实力,强行拉起来的草台班子,这样的弟子更为珍贵。 早年刑钺得罪的那些江湖门派,虽然慑于刑钺的威名不敢妄动,可却都在等着他咽气呢。本来就底蕴不足,如今还要自毁长城,就算刑钺年纪大老糊涂了,难道鹰羽盟内高层也集体失心疯了不成,但事实就是如此,昨天苏志诚说过,第二批修行弟子,如今已经在招募中了,完全看不出刑钺有收手的意思。 思来想去毫无头绪,书也看不进去,最后师弋索性就不看了,考虑时间尚早,师弋决定出去转转,之前为师傅准备的止咳药,正好尚缺一味,可以去药房看看有没有新货,顺便打探下情况,看看盟内对苏志诚他们叛逃一事,作何反应。 书库距离药房倒不是很远,但是和门可罗雀的书库不一样,这里的人却是络绎不绝,有些是来取每月定例的锻体沐浴药包的,有些是来买疗伤药的,毕竟习武本就是要好勇斗狠,受伤也在所难免。 药房柜台前挤满了人,师弋等了许久,在柜台询问片刻有些失望,自己需要的那味药还是没有,今年大雪封山尤胜以往,即使已进入春季,山上积雪也未消去,进山采药的人也少了许多,连每月定例的药浴包,都推迟发放了,且每次只能领取一包,也不怪这里人这么多。 虽然没有买到药材,但是师弋也不打算就此离开,这里盟内弟子聚集,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其实这也是实属无奈之举,师傅洛云基本已经和盟内事物脱节,平日里深居简出,对盟内影响力也几近于无,盟内弟子也多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师傅洛云都如此,更遑论师弋自己了。 就在这时,门外跑来一名弟子,冲药房众人喊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啊,正殿那边出大事了,执法堂首座召集盟内众弟子,前去集合,快走,去晚了可没好果子吃。” “敢问这位师兄,正殿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师弋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拦下发话那人问道。 “执法堂召集,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处置门内违规弟子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想来这次事情应该不简单,不然不会这样兴师动众。先别管这么多了,快走吧,去晚了万一被偃首座抓到,你是知道后果的。”之前喊话那人刚被拦下时,神情有些不耐,张口待骂,等看见师弋身上内门弟子的腰牌时,表情收敛了许多,开口解释道。 师弋闻言,一股不详的预感缭绕在心头,不待多想,便足下发力狂奔,朝着鹰羽盟正殿赶去。 也许是太高估自己的体力,也许是太低估山腰到山顶的距离,或许两者皆有,总之师弋迟到了,当他准备步入正殿之时,众弟子正准备散去,他有些失望,最终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算一会还是抓个人问问好了。 就在师弋懊恼之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是谁家弟子,申时点卯却现在才到,你是视我执法堂召令如无物么,嗯?”来人是一名五十上下,相貌普通的男子,虽然他样貌普通,眼神却如老鹰一般锐利,散发出久居高位者的气息,语气同样也是咄咄逼人。 “弟子不敢,我的师傅是洛云,只是见到盟内弟子聚集,引得心内好奇,才跟了过来,确未收到召令,如有冒犯还请偃师叔勿怪。”虽然并不认识来人,结合情势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来人名叫偃森,执法堂首座,刑钺的四弟子,入主执法堂以来,素以冷酷、不近人情著称,这些都是听苏志诚说起的。师弋撞到他手里,着实有些肝儿颤,说着连忙亮明身份。 “哦,原来是师侄啊。我二师兄的身体近来可还好。”偃森闻言突然换了语气,笑着向师弋问道。 “师傅一切都好,只是早年落下的伤病不得根除,一直闲居室内少有外出。”师弋小心应对着偃森的问话,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只是接下来,偃森只是如闲聊般,问了问师傅洛云的身体状况,又如长辈般对师弋勉力了几句,表情相当和煦,和最初的问话判若两人。 师弋也不知道偃森为什么向自己示好,不,应该说是向自己的师傅洛云示好。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和师傅洛云住在一起,但是却从没见过偃森,说明他和师傅的关系并不亲近,或者说从师傅洛云重伤之后,并不亲近。现在是什么使偃森放低姿态的呢?师弋有自知之明,显然不是因为自己,只能是师傅洛云,那么贵为执法堂首座的偃森他图什么?无欲则刚,如果不是示好,今天撞在他手上,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被轻描淡写的撇过去,偃森显然是想示好师傅洛云,不然不会左一个师侄,右一个师侄的叫自己。那么如今师傅还有什么能被偃森看上?思来想去有些难以理解,并不是师弋看不起自家师傅,而且洛云已经隐退多年,即便当年武功力压众师兄弟,那也是没受伤前的老黄历了。 师弋这些年研读医书,其实对师傅洛云的身体状况,已经颇为了解,早年的重创还在其次,年龄渐增引起的身体机能衰退,才是主因。以前练武之时身体上的隐患都在慢慢爆发,现在只能一点点悉心调养。所以师弋能断言,除非能年轻三十岁,否则依照师傅洛云现在的身体状况,再动武会直接要了他的命。想到这里,师弋对偃森充满了警惕之心。 “师侄啊,往后我们要多走动,说来惭愧,公务繁忙许久没有去看望二师兄,有时间我会登门拜访的。”偃森说着拍了拍师弋的肩膀,笑着说道。 十多年不见推说公务繁忙,师弋心中对这种说辞嗤之以鼻,嘴上却是笑着答应。 正在这时,师弋无意中,扫到偃森衣襟中因动作过大,而探出一截的东西,瞬间眼睛就有些移不开,愣了一下。 第五节 无力与打算 那冒出的东西,是一截红绳,看起来像是穿挂饰用的,总之是相当普通。但是,师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相信绳子的另一端,现在偃森的怀中,正是昨晚临别时,自己送给苏志诚的那件玉佩。 因为红绳虽然普通,但是绳结却很特别,那是师弋以前在看书时,无意中学到的一种打结方式,它曾为一个已经灭亡很久的小部落所掌握。看似是普通的绳结,却是那个部落所传承的文字,每一个绳结都有着不同的含义,师弋觉得很有趣,曾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而这个自偃森怀中冒出来的,由师弋自己亲手打下的绳结,所表达的意思就是,师弋自己的名字,所以绝对不会弄错的。 师弋此时的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既然这件经由自己之手,转赠给苏志诚的玉佩,如今出现在偃森手中,可想而知苏志诚现下的处境如何,一切很显然,昨天的逃亡失败了,鹰羽盟内反应相当迅速,不过一个晚上就把人抓到了。 师弋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总算将偃森应付了过去,看着渐行渐远地偃森,师弋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力,现在已经没有人阻拦自己进入正殿了,可是他的双腿却如灌了铅水一般,无法挪动一步。思虑片刻,还是咬了咬牙,挡住了一位从身边走过的弟子。 “这位师兄,今天这次大聚到底出了什么事,小弟来晚了,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师弋收拾好心情,笑着问道。 “嗨,都是些狗屁倒灶事,不知道那俩人是怎么想的,能被选在师祖那里修行,这种天大的福分不要,居然想去偷功法秘籍,这不,叛逃不到一个晚上,就让执法堂的人给逮回来了,刚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让偃首座一剑给捅成了血葫芦,不过也托他们的福,这不,第二批在师祖门下修行的名额,已经开始招募了。嘿嘿,倒是兄弟你,来晚了让偃首座抓了个正着,这样都没事……”来人一边给师弋解释,一边套着近乎。 “是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两人?师兄可认得他们。”结果可以预见,不过听说只有两人,师弋附和着对方,又追问道。 “不是很熟,不过都是外门弟子,一共也就一百来人,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倒也知道名字,一个名叫王强,另一个叫做王毅,据说是兄弟俩。喏,尸体应该还在正殿没抬走呢。”说着这个弟子又指了指身后大殿。 师弋闻言道了声谢,连忙跑进了正殿之内。 看着正殿中央的看台上,倒着的两具尸体,确实是昨晚苏志诚带来的同行者,其中一个,还因为苏志诚想要带自己一起逃跑,而出言制止,师弋印象尤为深刻。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二人--双腿被用牛筋捆了个结实,双手被反剪捆在背后,嘴也被用破布堵上了,面容扭曲,眼睛向外突出,死也没有瞑目,师弋看着,心中有些不太舒服,并不是因为见不惯血腥尸体之类的原因,而是觉得他们死的太过不值,不仅被别人如屠鸡宰狗一般杀掉,而且还被扣上了,盗取秘籍叛逃师门的罪名。 看着陆续有收拾尸体的弟子前来,听着他们骂骂咧咧的抱怨声,师弋默默地退出了正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遭到处刑的只有这两人,而苏志诚却不见踪影,但是师弋知道,既然两人都被这么快抓住了,送给苏志诚的玉佩又在偃森那里,那么苏志诚能够安然逃脱的希望也不大。不过既然没有看见尸体,至少还有希望,此时师弋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慢慢步行下山,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看着一边喝酒,一边在等着自己回来吃饭的师傅,师弋心里有些难受,也彻底理解了之前师傅说的那番话,自己和这些江湖人确实格格不入,如今在这里自己唯一的朋友生死不明,自己也帮不上任何一点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正如师傅所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找个机会一起离开这里,才是正确的选择,不然生死操于他人之手,早晚都会出问题的,而且不知道偃森在图谋什么,总之不能再拖了。 这天中午,师弋第一次喝了酒,而且还喝了不少,但是却没有醉,反而越喝越清醒,或许是积压在胸中的愤恨,迫使他自己保持清醒。 接着他把这些事情,如实的都告诉了师傅洛云。不止是为了倾诉,更希望师傅能对偃森有所提防。 “哎,没想到短短不到一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师祖年轻时行事很是英明,不然也不可能开创出,鹰羽盟这偌大的基业,不过从这件事上,我这作弟子的,也是看不透师傅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师傅是真的老了吧。我们确实也该离开了,还有七天就是你师祖的八十五岁大寿,到时我会去给你师祖祝寿,借此机会请他老人家,放我们离去吧。至于偃森那里不必理会,只要你师祖同意我们走,到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偃森就是想的再多,届时当着众位师兄弟,他也不敢违背师傅的意思。”洛云想了想,对师弋说道。 “师傅,师祖真的会放我们离开鹰羽盟么。”苏志诚的事情让师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祖,有着深深的芥蒂,于是担心的问道。 “如果是在十多年前,或许不会,而如今十几年过去,我不仅痼疾未消,也已然老朽,留我在这里,只是吃吃闲饭,能去了我这闲人,我想不管是师傅也好,众位师兄弟也好,必然是不会反对的。”洛云闻言笑着自嘲道。 “希望真如师傅所言。”师弋放下了心头事,顿觉酒力上涌,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睡梦中,师弋见到了苏志诚。只见他满身满脸都是血,一如今天见到的那两个死人一般,嘴巴被破布堵着,双手双脚也被捆着,就是这般跪在师弋面前,而苏志诚的身后,偃森拿着剑,阴恻恻地盯着师弋。 虽然苏志诚口不能言,但是透过眼神师弋知道,苏志诚想要活下去,他希望自己去救他。这时,师弋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朝着偃森跑了过去,这一刻他只想要救下苏志诚。就在他快要跑到时,偃森突然动手了,师弋飞身朝偃森扑了过去,却诡异的从偃森身上穿了过去,这时只见偃森手起刀落,一剑斩下了苏志诚的人头,溅出的鲜血好像下雨一样,淋了师弋一身。 第六节 寿宴与辞行 之前的噩梦,将师弋惊起了一身冷汗,呆坐片刻,师弋回身拾起刚刚因惊醒,而掉落的裘袄。他站起身朝屋外看了看,房顶上雪水融化,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山雀又开始了叽叽喳喳的鸣叫,这一切都预示着寒冷渐远,大地正在回暖,但此刻师弋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冰冷。 ………… 这剩下的时间,师弋感觉过的极其缓慢,他自从那天喝醉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书楼,每天都在整理行囊,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里。 终于,师祖刑钺的大寿终于到来,过了今天,一切都会结束的吧…… 这天一早,洛云便独自前往后山,刑钺的居所就在这里,整个后山只有刑钺一人居住,可以说是相当僻静,洛云也回忆起曾经在这里,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功习武。不过今天这里的致静,却被吵闹声所打破,人流如梭,络绎不绝,洛云见此笑了笑,便从侧门径直入了院内。 “洛云,经年不了,你倒是胖了不少。”这时,一名白发老者突然快步走来,笑着对洛云说道。 “呵呵,整日里除了睡就是吃,想不长胖都难。倒是大师兄,还是一如当初,老当益壮。”洛云发现来人是大师兄张拓,便笑着说道。 “呵呵,我也老了,尤其是近些年,感觉一天不如一天。老当益壮送给我实在愧不敢当,这个词用在师傅他老人家身上,才是实至名归。试问,江湖上有谁能如师傅这般,耄耋之年依然能让江湖群雄慑服。”张拓笑着感叹道。 “大师兄这话确实不错,看这满院宾朋,温顺如鸡兔,如果不是慑于师傅威名,就凭这么多年毁掉的门派,灭掉的名门,怕是你我师兄弟,也别想竖着走出这片院落了。”说着又有一人走来,并嗤笑道。 “屠帆,慎言。今天是师傅大寿,不要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听到屠帆的话,张拓皱了皱眉,复又笑着说道。 “是啊,今天师傅大寿,我真的很高兴,尤其是能在今天见到故人。二师兄,别来无恙。”屠帆来到近前,一眼都没看张拓,盯着洛云笑道。 “呵呵,屠帆,你倒是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以前那种闷葫芦性格也改掉了。”洛云看着屠帆也是笑着打趣,话语间完全不像十多年没见。 “我还是我,一如从前。我只是看到二师兄高兴而已,二师兄会否怨我,十几年来避而不见?”屠帆目光灼灼的盯着洛云问道。 “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冤不冤的,况且还是自家师兄弟。”洛云眼神里的落寞一闪即逝,随即笑着说道。 “师兄放心,过完今天我欠你的,会连本带利一并还你。”说完这句话,屠帆对洛云拱拱手,反身离去。 “屠帆是真的变了不少。”洛云沉吟片刻,对张拓说道。 “十几年不见,又有谁会一成不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洛云你先坐吧,我还要代师傅招呼客人。”张拓不知想到了什么,感慨了一句,有些失去了聊天的兴致,随即告罪一声也离开了。 洛云随便找了一个座位,看着张拓离去,感叹道果然是物是人非,师兄弟五人,曾经他和大师兄张拓,三师弟屠帆关系最为要好,如今也是话不投机。至于老四偃森因为入门稍晚,而且心计比较深,所以洛云对他有些排斥,而老五薛孝潜入门,是在洛云受伤之后,是以从未接触过,不过听说非常年轻。 就这样,洛云一边想着,旧日里的一些人和事,一边拿起腰间自备的酒葫芦,自斟自饮起来。 宾客一直络绎不绝,这场景一直持续到中午,仍然有人带着礼物,不停的朝着这里赶来。 宴席铺满了整个院落,门内弟子充当起杂役,来往不停的为宾客们上菜,一直到饭菜快吃完,这时刑钺才姗姗来迟,只见他拿起酒杯,向众位宾客们敬了一杯酒,之后又扔下众人,独自离去。 这举动虽然无礼,在场却没有一人敢有怨言。因为五年前,刚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灭门的代价。时间的束缚,好像在刑钺身上失去了作用,常人知道江湖之上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弱病残会被无情的剔除,或亡于仇杀,或终于伤病,总之,岁月无情,年迈的话去死就对了。但是刑钺却打破了这一定律,老而弥坚甚至越来越强,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相信经过血一般的教训之后,只要刑钺还活着一天,就没人敢有勇气挑战他的地位。 洛云来之前其实还是挺担心的,担心师傅刑钺真的已经老糊涂了,万一连自己都认不出来,那就实在是麻烦。但是刚刚看到刑钺出来,一如从前,依然是那个鹤发童颜,中气十足的师傅,甚至看起来,比大师兄张拓还要年轻。 虽然十多年没见,师傅刑钺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洛云。 大宴过后留下一片狼藉,盟内弟子开始奋力打扫。 “洛云,你可让我好找,师傅刚刚吩咐,让我领你去内院叙话。师傅说难得师徒五人齐聚,想趁这个机会一起聊聊。”张拓看到洛云缩在角落里喝酒,随即抱怨了一句,说道。 “嗯,是啊。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和师傅谈谈。”洛云说着也收起了酒葫芦。 进入内院行至厅堂,洛云才发现他好像是最后一个到的,除了坐在中央的刑钺,右侧下手的依次是屠帆、偃森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青年,想来应该是薛孝潜,不过洛云见到真人时才惊讶,其人确实是非常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而剩下四人中,即便是年纪最小的偃森,也已经快五十岁了,至于大师兄张拓已经六十七岁了。一群老家伙中间混入这么一个年轻人,确实很扎眼。 洛云看着薛孝潜笑了笑,对方却连个正眼都没给洛云。自讨没趣之后,洛云跟着张拓,坐在了刑钺左侧那排座位上。 “自五年前闭关以来,就少有师徒齐聚一堂的时候,这次出关又逢寿宴,我们师徒能在这里聚集也是难得。张拓,近来门内事物,处理的可还顺利?”刑钺感慨了几句,对张拓问道。 “请师傅放心,门内诸事都已处理妥当,第二批修行弟子,也都已经召集完毕,明天就可以安排到师傅这里了。”自从五年前刑钺闭关以来,张拓就开始担任盟内掌教一职。 “洛云,近些年来伤势如何,可有好转?”刑钺对张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洛云问道。 “谢师傅关心,只是痼疾难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师傅,今日弟子前来,一则是为师傅庆贺寿辰,二则是因为弟子已感时日无多,想要带着徒弟返回家乡,也算是落叶归根,求师傅成全。”这番话洛云本打算晚上再说,但是刚刚张拓突然谈起了招募弟子的事情,洛云深知着其中水深,不想多打听,也不想掺和,于是提前说了出来。 “不行!”洛云话音刚落,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第七节 师兄与师弟 “不行!”听到洛云的话,刑钺还没开口,屠帆却激动的站了起来。 “放肆!屠帆,师傅在上,洛云的去留,哪里能容你插嘴。屠帆言出无状,还请师傅恕罪。实在是他与洛云相交甚笃,不忍见他离去,才会这般失态。”张拓见状站起身,先是对屠帆训斥了一番,然后又对上首的刑钺说道。 “无妨。洛云你决定好了么,毕竟师徒一场,留在盟内,不谈荣华富贵,师傅我庇你安度余生,还是能够做到的,你要知道外面现在也不太平。”刑钺看着洛云淡淡的问道。 “还望师傅成全。”洛云知道,刑钺说的是近来戎刘国与楚国关系日趋紧张,冥厄关外,戎刘盗匪横生之事。洛云身在楚地,想返回戎刘故乡养老,稍有不慎怕是要死在归途之上。不过洛云心意坚定,毫不犹豫的跪下向刑钺行了大礼,言道。 “不想今日,我们师徒重聚,却是话别。罢了,既然你意已决,便自去吧。”刑钺看着洛云沉吟了片刻,有些伤感的说道。 “谢师傅,还望师傅与众位师兄弟保重。”洛云向上首的刑钺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向张拓他们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随着洛云的离去,厅堂之内好一会儿没有声息。 “你们且都去忙吧,我有些乏了,余事等晚上家宴时再说不迟。”刑钺没了兴致,对众弟子说道。 众人慢慢从厅中走出,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交流的兴致。就在这时,走在屠帆身后的偃森,忽然将手搭在了屠帆肩头,轻轻捏了捏,桀然笑道:“三师兄,二师兄洛云要走,想来还没有走远,你们素来要好,替我和大师兄送他一程吧。” 屠帆回头看了看偃森,会意的点了点头,大步朝外走去。 “嗤,难得盟中上下用心,江湖上诸位朋友也肯赏光,才办成了这场寿宴,师傅有多久没这么高兴了,没想到最后搞了这么一出,哼!真是败兴。”薛孝潜看到屠帆走远,冷笑一声也拂袖离去。 “呵呵,闲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大师兄,不怕你笑话,你师弟我看似精明,实则是个胆小如鼠之人,我只问大师兄最后一次,今晚之事可能功成?”偃森一把抓住张拓的左腕,手上青筋毕露,眼神好似要择人而噬的老虎,他盯着张拓一字一顿的问道。 “不要问这种蠢话,如果有十足把握你我还会空耗到今日?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至于今晚尽人事听天命吧。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能有得选,我也不想行此下策。”张拓看了看抓住他手腕的偃森,如果是在平日,最讲上下尊卑的他,少不得要对偃森一顿训斥,但是现在却恍若不觉。 “哈哈,大师兄说的对,既然别无选择,尽力而为便好。”偃森盯着张拓沉默片刻,随即松开了张拓的手,笑着大步离去。 “偃森,你要去哪?”张拓皱眉向偃森问道。 “有些首尾要去处理一下,本不想理会的,不过听了大师兄一席话略有所悟,觉得还是应该不留后患才好。放心,我去去便回。”说着偃森运起轻功,一步跨出丈许,消失在了张拓眼前。 ………… 洛云从刑钺处出来,不禁感叹此行真是顺利,本以为需要废一番唇舌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师傅就放人了,不过这也说明自己真的可有可无,洛云无不自嘲的想着。 就在这时,屠帆骤然出现,挡住了洛云的去路。 “二师兄,跟我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屠帆态度冷淡的说完话,不等洛云同意,径直朝路旁密林走去。 “屠帆,我知道你想留我,这些话不说也罢。”洛云对屠帆摆摆手,说完就要离开。 “二师兄,不要逼我,现在的你可不是我对手。”屠帆压抑着愤怒,低声对洛云吼道。 洛云迟疑了一下,不愿在这最后激怒屠帆,况且师傅都同意了,屠帆想找自己谈,最多不过抱怨几句,对自己出走孰无影响,洛云不信他敢违抗师命,强留自己。这样想着,洛云就跟在了屠帆身后。 在密林中,两人都互不言语,漫无目的穿行好一会,就在洛云忍不住要发问的时候,屠帆带着洛云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屠帆,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吧。”洛云走的有些气喘,拿出酒葫芦抿了一口,并对屠帆说道。 “二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自你替我受了那一剑之后,都不曾去看望你一次么。”屠帆闻言,站定对洛云说道。 “最初时,是因为愧疚,因为我的原因,让二师兄你身受重伤,我当时真的很愧疚,当时真希望身中那一剑的是我。我从年少踏入江湖以来,就视二师兄你如偶像,不止是因为二师兄你代师授业,教会我许多武功,也不是因为你平日里悉心的照顾,而是因为你很强啊,除了带艺投师,而且比我们大的多的大师兄,在江湖同辈之中,二师兄你一直是最强的。我一直以为,二师兄你伤愈之后,会带着我继续纵意江湖,当时我就决定了,即使师兄你武功退步,即使再有刀剑袭来,这次就换我来替师兄挡好了。呵呵,可是我这一等就是十多年,再相见时你却说要离开。”屠帆不等洛云回答,又落寞的说道。 “哎,屠帆啊,师兄我受伤之初何尝不懊恼,我也想着能在江湖上快意恩仇,可是人还是必须面对现实,我已经废了,现在只想将我徒弟安顿好,然后找个地方安心等死。”洛云听到屠帆的话有些感动,不过还是心中叹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了。 “如果有能让师兄痊愈,并重回年轻时巅峰的方法,师兄你愿意留下来么,盟内长老之位我愿意拱手相让。”屠帆沉吟了一会,眼神希冀的望着洛云说道。 “屠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十几年来平静的生活,想来我也是习惯了。”洛云只当屠帆想用长老之位挽留自己,于是自嘲着说道。 “哈哈哈,你还是我那个狂放不羁,傲气凌神的二师兄么,看来真如偃森所言,十几年的苟且,把你身上那身为武者的锐气消磨殆尽了,既然如此,与其让你老死病死,还不如让你留在这里。二师兄,今天你就别想走了,就是为此打断你的双腿,我也在所不惜。”屠帆听到洛云的回答,突然仰天大笑,直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后凶狠的盯着洛云说道。 第八节 翻脸与重创 “屠帆,你这是何必呢,我只想带着徒弟离开罢了,况且师傅已经同意了,你难道要罔顾师命不成。”洛云闻言,不由皱了皱眉。 “呵呵,二师兄你不用拿师傅吓我,过了今天师傅的话就不管用了。”屠帆对洛云的说辞付之一笑,看起来毫不在意。 “你什么意思。”从屠帆的话语中,洛云嗅到了一丝危险,慢慢向着林中退去。 “留在这里,过完今天师兄你会全明白的。其实我早该看出来,师兄你执意要离开,多半还是因为你那徒弟吧。妇人之仁,二师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啊。我深悔应该早早料理了你那徒弟,不然师兄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现在也为时未晚,我一会儿就去杀了他。”屠帆盯着洛云半是失望,半是后悔的说道。 “屠帆,如果你敢动师弋半根汗毛,我今天就让你,死!”听到屠帆的话,洛云不再后退,犹如巨龙被触碰到逆鳞一般,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呃,看来真的让偃森言中了,那徒弟真是你的软肋,也是你变的懦弱的元凶。多么愚蠢,如果是以前,二师兄你绝不会留下这样的弱点。没关系,这个弱点由我替师兄你拔除,哪怕你会恨我。不过首先是要让师兄你,变得不会再碍事。”铺天盖地的杀气,刺的屠帆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神灼灼的对洛云说道。 话音刚落,屠帆就朝洛云扑了过去,随着双手指节“咔咔”一响,五指成爪朝洛云肩头抓去。洛云见状侧身一避,屠帆一爪抓在了洛云身后的树干上,顿时木屑飞溅,半人粗的树干,瞬间消失了三分之一,屠帆擅长擒拿鹰爪,几十年的浸淫单论手上功夫,他自信已经不逊于任何人。 就在这时,洛云伸手一把抓住了屠帆的手腕,借势一把将屠帆甩了出去。 “你忘记这功夫是谁教你的了么,练了几十年也不见长进。”洛云强压下胸中的闷气,并对屠帆出言嘲讽,想要激怒他。洛云知道旧疾在身,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刚刚那一下,屠帆并没有受伤,但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甚是羞恼,随即也不多言,又朝着洛云攻了过去,显然是惹出了真火。 ………… 另一面,师弋在家,焦急的等待着师傅的归来,行李已经反复整理很多次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其实并没有太多东西,无非是一些替换的衣物和银钱。 苏志诚离开前,委托师弋代写的家书,最后他还是没有动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这次下山路过石城,去苏志诚的家中一趟送些银钱,这样总好过一封虚假的书信,也免得他们空报希望。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师弋却知道,苏志诚生还希望渺茫。 就在师弋考虑师傅什么时候回来,此行会否顺利时,屋外传来了开门的咯吱声,师弋以为是师傅洛云回来了,连忙迎了出去,朝外一看却是偃森。 “原来是偃师叔,师叔来的太不凑巧,家师去给师祖祝寿,现在还没回来。”师弋看着偃森,勉强笑了笑。 “我知道,我不是来找你师傅的,今天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不过你也不必等了,你师傅怕是回不来了。”偃森看着师弋随意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师傅怎么了。”师弋闻言,脸色大变的冲偃森问道。 “怪只怪你师徒二人实在多事,偏偏选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想要离开。”偃森说着,一指点在了师弋的后颈处。看着师弋软倒,一把抓住衣襟将他提了起来,随即脚下生风,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 密林这边,屠帆和洛云已经打出了真火,洛云衣衫被抓烂了好几处,形容有些憔悴。屠帆虽然也是多处挂彩,但是整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两人本斗在一处,就在这时,也许是旧伤发作体力不支,洛云身形一阵恍惚,屠帆看准机会运用身法,几步绕到了洛云身后,右手一把锁住了洛云的脖子,左手并指如刀,猛的插入了洛云的后腰处,一时间整片密林,都响彻了洛云的惨叫声。 “二师兄,我说过你现在是打不过我的,放弃吧,再打下去你可是会死的哟,待我杀了你那徒弟之后,我们还是好兄弟。”屠帆右手使劲勒住洛云的脖子,防止他挣扎,左手探入洛云的皮肉之内,死死的扣住。 “咳咳,你休想!我不会死的,至少在将那孩子送出去,确保安全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你不是我师弟,我也不是你师兄,现在的我只是作为一个师傅,在最后的心愿没有完成前,我是不会死的!”洛云疼的额头上青筋毕露,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流淌,但是他仍然没有妥协,朝着屠帆怒吼道。 说话间,洛云左手一把抓住屠帆的左腕,忍住剧痛一点点把他的手,从自己后腰上抽了出来。右手则托住屠帆手肘,顺势将屠帆整个人,从背后甩到了身前,之后趁着屠帆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将屠帆整个人拍在了地上。 “咳咳,我说过,我现在不会死,也不能死。”洛云一阵剧烈的咳嗽,看着躺在地上的屠帆,只是轻微昏迷并吐了口血,不由暗叹自己是真的老了,放在年轻时,这一掌直接就能把屠帆心脉震断,让他当场毙命,现在居然连肋骨都没打断。 说着,洛云又出一掌,朝着屠帆的太阳穴奔去,要送他最后一程,如今这种形式,已经不能留手了,从屠帆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出,今晚盟内必然会有大动静,而且可以确定偃森也是同谋,不知道还有谁。总之,绝不能放屠帆生离此地,不然自己和师弋根本走不掉。这般想着,洛云这一掌又重了三分,务必要用这一掌,将屠帆打死。 就在这时,洛云背后生风,不等他击毙屠帆,后心先遭重击,这一下将他打飞三四米,撞在树干上生死不知。 “偃森,你怎么来了?”不过一小会儿,屠帆从眩晕中恢复了过来,看着来人皱眉道。 “三师兄,如果不是我来的及时,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偃森看着屠帆调侃道。其实耳力过人的他,早在洛云痛的嚎叫时,就顺着微弱的声源找到了这里,只是看到屠帆已占上风,是以一直躲在一旁观战,之后能这么及时的出手也是这个原因。不过他也有些暗暗咋舌,这位二师兄受伤了都这么能打,如果全盛时期又该有多么悍勇。 “二师兄!你不会把二师兄打死了吧。”屠帆看到几米外,倒伏在树下的洛云,对偃森质问道。 “还有一口气,为了救你,用的力气稍稍大了一点。”偃森看到屠帆大有一言不合,对他动手的打算,连忙说道。 “偃森你该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二师兄,今晚我是不会去趟那潭浑水的。”屠帆连忙起身,跑到洛云跟前,探了探他的心脉,确认洛云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对偃森说道。 偃森听到屠帆的话,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从旁边的树上,将昏迷的师弋提了下来。 “这小子应该就是二师兄的那个徒弟了吧?来的正好,我也正要找他呢。”屠帆看到偃森手里提着的师弋,马上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说着,屠帆一爪就朝着师弋的脑袋抓了过去。 第九节 刑钺与众弟子 “偃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护着这个小子?”屠帆看着提着师弋飞退的偃森,挑了挑眉问道。 “他现在还有些用处,暂时不能让三师兄杀死,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送给师兄又有何妨,到时要杀要剐全随师兄的意。”偃森眯着眼睛对屠帆笑道。 屠帆看了看偃森没有说话,蹲下身小心的扛起洛云,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偃森见状,也提着师弋跟了上去。 ………… 时间在不经意间过的很快,不多时,太阳渐渐西沉,一轮明月也悄悄的爬上了树梢。 而正在此时,鹰羽盟后山,刑钺的宅邸中,今天的寿宴仍在继续,不过不同于中午的那种宾客云集,晚上的寿宴显得相当简单且安静。因为晚上乃是家宴,不算刑钺自己,也不过区区二十人不到的样子,除了张拓、屠帆、偃森和薛孝潜这些徒弟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徒孙辈的佼佼者了,张拓的徒弟有三人,屠帆有两人,偃森却有七人之多,薛孝潜有三人。 虽然不及中午时候的寿宴热闹,但现在都是自己人,刑钺的兴致也比中午高很多,就连下午,因洛云离开的不快,也冲淡不少。 “师傅,您尝尝这个,这鱼产自戎刘国沿海,于潮涨潮落的深海漩涡之中,方能捕获,期间需要行船几十年的驾船高手,才能在漩涡之中不至倾覆,还要有精通潜水之人,腰系绳索身负重物,纵身入海于漩涡之中捕获此鱼,即便如此,每年也有数百,经验老道的船夫渔民,因此鱼丧命。”宴席上,偃森指着其中一道菜,对刑钺说道。 “偃森你有心了,这鱼可有名字?”刑钺看到餐盘中,偃森点出的那道菜,果然有独道之处,只见餐盘中的鱼通体透明,如同水晶一般,经由月光直射,鱼身上又泛出七彩,好像彩虹一般。 “这鱼当地人称为潮鱼,外地人好称之为虹(红)鱼,因经由光照上有七彩,而七色味道各不相同,让人回味悠长而得名。”偃森对着刑钺恭敬的答道。 刑钺闻言有些好奇,在蓝色处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香甜可口,还有些淡淡的海味,之后刑钺又在红色处取了一筷子,口感换成了淡淡的灼热感,总之十分神奇。 “这鱼果然十分神奇,口味变化无穷,无怪世人愿意为了它而舍命,想来价格也是不菲吧。”刑钺七种颜色尝了一遍,发现每种颜色吃的先后顺序不同,两两结合在口中爆发出新的滋味,让人回味无穷。 “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况且师傅乃当世武林巨擘,这条鱼能登上师傅寿宴,入师傅之口乃是它三生之幸。”偃森看到刑钺将鱼的七色吃了个遍,不由松了口气,对刑钺恭维道。 “哈哈,偃森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说话。”刑钺笑着对偃森点了点,说道。 “对了,屠帆这是怎么了,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一个下午不见,脸上就伤成这样?”刑钺环伺众弟子,看到屠帆的异样,皱眉问道。 “师傅,下午三师兄代众师兄弟去送二师兄,期间三师兄极力挽留,不想发生口角,受了些轻伤。”偃森连忙接过问话,代屠帆答道。 “哼,洛云他不是说自己快死了么,还能把你打成这样,这么看来他也还能多活些年月。既然他去意已决,何必留他。”刑钺有些护短,不过两边都是弟子,又是他亲自同意洛云离开的,便没再多追究什么。 “不过这些年,在我闭关期间,也多让张拓和你们师兄弟几人受累了,盟内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你们功不可没。”说笑过后,刑钺又对着几个弟子夸奖道。 “师傅,弟子也正想提及此时,如今弟子年事渐高,处理起盟内事物,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深恐耽误了盟中大事,有负师傅所托,所以我希望能够卸任掌教一职,请师傅成全。”张拓与偃森交换了眼色,站起身郑重的说道。 “哈哈,张拓啊,当着我这作师傅的面,提什么年事已高,况且除了你又有谁能胜任,屠帆、偃森还有孝潜都是各有司职,除了你们我又该信任谁,如果实在力不从心,在你的弟子中选出几人,也可以适时培养一下了。”刑钺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师傅,既然如此信重我等,是否能将真正师承传下,不瞒师傅,如今随着年岁渐老,武功日渐退化,不提江湖上正直壮年的一代名流,便是盟内下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我们应付之时,也有力不从心之感,之前我亲自追捕那三名逃人,就险些让其中一人遛了。身居高位如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只能自取其辱,还望师傅看在我等追随大半生,任劳任怨的份上,成全我等。”说着,偃森离开座位,朝着刑钺一揖到地,紧随其后的是张拓和屠帆。 “哼,怎么,你们是想要逼宫不成?师门传承,师傅想传给谁或者传不传,是你们作为弟子能干预的,反了你们了。”刑钺没有说话,薛孝潜跳了出来,对张拓他们一阵贬斥。 “该传给你们的都已经传授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你们不要胡思乱想。”刑钺见状没有打断薛孝潜,等他骂完才笑着对张拓等人说道。 “师傅,这就是您给我们师兄弟的答案么?呵呵,本来不必这样的。”张拓站起身,失望的盯着刑钺说道。 “呵呵,大师兄,师傅的回答不是正在意料之中么,这说明我们为今天,所准备的一切都没有错。动手!”偃森笑吟吟的站起身,拍了拍张拓的肩膀,随后高喝一声。 随着偃森的话音响起,另一桌,坐在薛孝潜三名徒弟身侧的偃森弟子,骤然暴起,自袖中抽出短剑,猝不及防之下薛孝潜的两名弟子,被由后颈一剑钉死在了餐桌上,剩下一名反应稍快逃过一劫,但是下场却也是最惨,七名手持利刃的偃森弟子一拥而上,瞬间就将他给刺的千疮百孔。 “师傅,这是你逼我们的。”张拓的话音刚落,他手下的弟子,也从桌案之中抽出了兵刃。 “老三连你也要反我么。”看到张拓和偃森突然暴起,刑钺没有看他们一眼,转而对屠帆淡淡的问道。 第十节 师徒与反目 “你们,你们这是欺师灭祖!此事若传出去,你们在江湖之上,将无立锥之地,且人人得而诛之。”看着屠帆默默地和张拓、偃森站在一起,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而他们的弟子手持兵刃,隐隐有包围之势,薛孝潜有些声色俱厉的说道。 “所以,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有一方能从这里走出去。如果我们败了,自然一切休提,到时千刀万剐也好,背负骂名遗臭江湖也罢,那是我们自作自受。但如果我们侥幸胜了,到时还请师傅,将真正的传承,悉数告知我等,师徒一场,徒弟们也会让师傅安度晚年的。”偃森看都没看薛孝潜,目视刑钺冷笑着说道。 “你们真是狼子野心、胆大妄为,师傅有哪里对不起汝等,张拓身为掌教,可左右盟内大小事务,屠帆乃是盟内长老,地位不输张拓,便是你偃森也身添盟内执法堂首座,一声招令盟内弟子无敢不从,如果不是师傅,你们能有今日?如此不知恩义,简直是狼心狗行,罔活此生……”薛孝潜见偃森说的决绝,知道今日难以善了,遂对张拓他们破口大骂起来。 “孝潜不必骂了。偃森平日心思最多,现在想想他能走今天这一步,我也不觉意外。倒是你,张拓。你素来行事稳重,如今却和偃森站在一起,倒让我颇感意外。”一直未曾开口的刑钺挥了挥手,止住了薛孝潜的喝骂,而后神情淡然的对张拓问道。 “哎!师傅如今已经八十有五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还有几日好活。师傅可曾想过,在您百年之后,鹰羽盟的将来和众弟子的出路? 呵呵,我不必想却也常常梦到:师傅死后,江湖各大势力相继发难,要清算师傅生前的所作所为,被灭了门派家族的孤魂野鬼为报血仇,也会如疯狗一般咬住我们死死不放,我梦到了不久的将来,鹰羽盟分崩离析,盟内弟子死伤殆尽,昔日的辉煌尽皆化作尘埃。就是这样一个噩梦,时常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呵呵,想来师傅是从来没去想过这些吧,或者说想过也不在意,自从您近来开始,用盟中弟子做实验,尝试功法以来,我就不再对您有什么期待了,之前也不过是,身为弟子最后的尝试。 或许在师傅眼中,我们渺小如蝼蚁,鹰羽盟也不过是师傅随手为之,但是蝼蚁尚且偷生,我也不想死,不想鹰羽盟最后断送在我等手上。”张拓语气绝望的对刑钺答道。 “什么为了鹰羽盟,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不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况且,你又怎么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没有安排好对策,师傅做事自有道理,难道还需要向你报告不成?”薛孝潜对张拓的话嗤之以鼻。 “私欲?不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就是为了自己和二师兄。当年二师兄身受重伤,我记得师傅当年也受伤不轻,两人都受重伤,二师兄病入膏肓,师傅却痊愈入初。远的不提,就说五年前师傅灭门林家一战,那柄诡异的长剑自林家祠堂凌空飞起,击穿师傅脖颈,如今五年过去,师傅闭关而出又奇迹般的康复了。师傅明明有能够治愈重伤的方法,甚至濒死都能将自己拉回来,却对二师兄何其吝啬,宁愿看着他渐渐废掉,也不愿伸手拉他一把。 之前薛孝潜说,我们师兄弟身居高位,而不知足,他却不想,有人会平白把好处送人么,那长老之位也是我这么多年来,为了抵挡其他门派势力反扑暗杀,拿命换来的。我是师兄弟中徒弟到场最少的,不是我收徒少,而是死的只剩下这最后两人了。还请师傅交出能够让重伤恢复如初的方法,还有那种即便衰老,却能保持功力不坠,使自己一如壮年的功法。不然徒弟只能自己动手拿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屠帆,一开口说的很是直接明白。 “我已经说过,该教你们的都已经教给你们了。”面对弟子的质问,刑钺面色始终如一,淡淡的回道。 “师傅你这套说辞,想瞒过别人或许还可以,但是我们几个可是跟了你大半生,总能看出些蛛丝马迹,为什么三十五岁还不入三流的你,之后不过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将楚南之上的一流高手尽数打败,江湖盛传说师傅是厚积薄发,我却不信,许多年后无意中听大师兄提起,师傅挑战各大门派之前曾外出静修,之后我花费十数年的时间,将师傅当初逗留过的地方,以及方圆十里以内的可疑地点,全部调查了一遍。 冥厄关外伏波河改道处的一个溶洞,师傅应该是不陌生吧,想来就是那洞中尸骸的遗宝,助师傅成就今日功绩的吧。”偃森盯着刑钺神色,慢慢问道。 “哈哈,想我刑钺一生杀人无算,靠着铁与血威慑江湖五十载,如今却与徒弟反目,这是天命轮回?呸,我才不信什么狗屁天命,即便有天命,那么当初能让我从溶洞出来,那也说明天命在我!多说无益!既然想死,师傅我就成全你们。”刑钺闻言哈哈一笑,愤恨的对偃森他们说道。 刑钺话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从椅子上消失了,伴随着一人的惨叫声,刑钺现出了身形,屠帆的两名弟子此时已经毙命,一人胸口塌陷,肋骨穿背而出,已然活不成了,另一人脖子被转到了背后,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何其愚蠢,你们忘记了,江湖上许多人恨我入骨,却没人能奈我何,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只能投鼠忌器,江湖之上强者为尊,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就凭你们加上这些土鸡瓦狗,就想迫我就范? 为师今天就好好给你们上一课,什么叫作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什么叫作有些错误犯下了,便没有悔改的机会。”刑钺桀然一笑,又朝着三代弟子扑去,开始了他的现场教学,只是这教材却是人命。 不过片刻,三代弟子就被刑钺屠戮一空,只剩下张拓他们几人,而刑钺却毫发无伤,只是微微有些气喘。 “师傅真是威风不减当年,甚至犹有胜之,一番运动过后我想您也饿了,反正宴席还没吃完,要不再来点红鱼如何。”刑钺将一众徒孙屠杀完,损失最大的就是偃森,数他的弟子最多,不过偃森却一点伤心的表情都看不到,甚至笑着为刑钺鼓起了掌,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刑钺闻言神色一变,突然只觉得喉间一阵翻腾,下一刻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口中不断涌出,止都止不住。 第十一节 送饭与拷问 “啊,师傅救我!”就在刑钺吐血的档口,屠帆悄无声息的绕了过去,三两下便制住了薛孝潜。 “这虹鱼到底是什么,剧毒?不可能,你们所有人都吃过的。”刑钺无视了薛孝潜的呼救声,一边不断地呕血,一边对偃森问道。 “师傅你到底有多强,我们作弟子的难道心里没有数么,不做好万全的打算,我们怎么敢突然发难。呵呵,虹鱼、红鱼,不单是形容此鱼身俱七色,也是指七色之中的红色,这可是它身上相当特别的颜色,单吃红色或者其他六色的鱼肉都没关系,但只要两者混合再稍加运动,脏腑就会破裂且大量出血,活动越是剧烈,脏器破裂的就越严重。所以我说师傅,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如果顽抗下去心脏破裂,怕是就没救了。”偃森笑对刑钺,好整以暇的说道。 “束手就擒?我刑钺的字典中从没有这个词,即便是有那也是我对别人说的。”刑钺一开口,嘴里猩红一片,其状犹如恶鬼。只是短短几句话,口中的鲜血不仅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还顺着衣服的下摆不断流向地面,在脚下形成了一个浅浅的血泊。刑钺说完,又朝着偃森他们扑了过去。 ………… 不知过去多久,师弋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脖子上的疼痛让他想起了偃森,连忙翻身坐起,偃森不在这里,身边也没有任何人,他如今身处一间不大的密室,密室内灯光昏暗,只有一只亮光微弱的蜡烛照明,实在是太暗了,师弋甚至分不清密室的门在哪里。 他一只手拿起蜡烛,一只手不断在墙壁上摸索,试图寻找到打开密室的开关,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出去,很显然师傅洛云和自己,想要离开鹰羽盟的打算落空么,自己被偃森抓了过来,那么师傅的状况如何,现在很难预料,自己必须出去,至不济也要见见偃森,问问师傅的情况。 不等师弋想完,密室从另一侧打开了,阳光照进昏暗的密室,光线刺的师弋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勉强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是直觉告诉师弋,那人影正是偃森。 “咳咳,还不出来,要我进去请你么。”偃森语气恶劣的对师弋说道。 “我师傅呢,你们把他怎么了。”师弋的眼睛,很快适应了室外的光线,慢慢走出密室,对偃森问道。 待看清楚偃森的样子之后,师弋有些心惊,现在的偃森,和之前两次见到时的面貌截然不同,之前虽只见过两次,但是那两次都给师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冷酷、或虚伪、或阴险,还有那眼中深藏的狡诈。这次再见面时,这些全都消失了,如今他的眼中只有疲惫,搭配苍白如纸的脸色,蓬乱的头发和脖子上浸出血的纱布,这些都在告诉师弋,他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大事。 “少废话,乖乖跟我走,不然我可不保证,你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师傅。”偃森气息有些虚弱,不过语气一如之前一样恶劣。 看来师傅也落在了他们手里,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如何处置师傅和自己,师弋心情沉重的同时,又有一些忐忑。 师弋跟在偃森身后,沿着小路走了没多久,进入了一间屋子。师弋刚踏入房门,几道视线就扫了过来,房间里的血腥味很重,其他几个人的状态也都很差,张拓没了一只眼睛,屠帆的右手齐肩而断,这么看来偃森反而是,受伤最轻的一个,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些人师弋都不认识,但是他却一眼看到了,旁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洛云,师弋连忙扑了过去,一把抓起师傅的手,只感觉手上一片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完全不像活人的手,好在还有微弱的脉搏,可是看脉象也坚持不了多久。师弋抬起头愤怒的看着偃森。 “如果你还想让洛云活下去,就乖乖按我说的做。”偃森对师弋抛了个诱饵,接着把刑钺身上的种种都告诉了师弋。 师弋好半天才在震惊中,消化了偃森说的内容,同时也才看到,犹如一滩烂泥一样,靠在墙角边,蓬头垢面双目紧闭,腹大如鼓,口中还时不时涌出鲜血的老者。师弋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威震江湖,在盟内被许多年轻弟子所崇拜的师祖刑钺。曾经,师弋很想找机会来到刑钺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伤害,视他如偶像的苏志诚。如今刑钺就在面前,但是看他凄惨的样子,师弋却不知如何开口,说不定刑钺他连谁是苏志诚,都搞不清楚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师弋整理好思绪,转过头对偃森问道。 “我们这几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不宜抛头露面,以后你每天早中晚,把四人份的食物送到这里,不能泄露这里的任何事,如若不然不仅你师傅活不了,我也会让你死的万分痛苦。当然,只要能撬开刑钺这老鬼的嘴,我也会兑现承诺,让你师傅活下来,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二师兄。”偃森吩咐的同时,不忘萝卜加大棒的,对师弋威胁一番。 “好,我会按你的吩咐做的,但是我怎么才能信你。”师弋沉吟片刻,又对偃森问道。 “哈哈,你无需信我。因为你现在,除了听从我的吩咐之外,别无选择。”偃森闻言哈哈一笑,冷酷的对师弋说道。 偃森的笑声让师弋感觉有些刺耳,而说的话又让师弋无力辩驳。他此时无比渴望力量,碾碎这一切的力量。 …………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师弋担负起给偃森他们送餐的工作,也已经进行了三天。三天时间偃森他们不断拷问刑钺,但是刑钺却显得无比硬气,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透露,期间师傅洛云完全凭虎狼之药吊住性命,却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师弋也十分着急。 这天,师弋照常将午饭送到了房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此时正被偃森压着,跪在刑钺年前。 “刑钺,看看这是谁。薛孝潜!我的好师弟,过来看望师傅你了。”偃森揪住薛孝潜的头发,递到刑钺面前,戏谑的说道。 刑钺闻言,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重新闭了起来。 “呵呵,刑钺,你对徒弟依旧是这么绝情。不过,我可是查出来了,薛孝潜应该不止徒弟这一个身份吧,嗯,应该叫刑孝潜才对吧,随了母姓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说罢,偃森取下了薛孝潜嘴里的碎布。 “父亲救我!父亲我不想死,他们想知道什么,你就告诉他们吧,求你了,看在你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救救我。”刚一取下,薛孝潜就哭喊着对刑钺说道。 刑钺闻言神情微动,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睛。 第十二节 螟虫与抉择 “你们要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不要白费心思了。”刑钺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 站在一侧的屠帆闻言脸色一沉,左手一把抽出随身佩剑,一剑斩下了薛孝潜的一条手臂。伴随着薛孝潜的惨叫声,鲜血也喷的到处都是,有几滴溅到刑钺的脸上,刑钺眼角不为人知的抽了抽,却始终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只作不闻。 “好了老三、老四,带薛孝潜去包扎一下,先吃饭吧,一会儿我们再从长计议。”看到屠帆和偃森的脸色有些难看,怕他们一时冲动把薛孝潜给宰了,张拓站起身,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 师弋闻言,将食盒提了过去。房间本来不大,师弋也没有过多的留心脚下,不想走到刑钺身前的时候,刑钺突然伸腿,瞬间师弋失去平衡,整个人被绊倒在地,食盒也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汤水饭食瞬间撒了一地。 师弋趴在地上怒视刑钺,要知道看到他这么惨,师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他的。只是这一看,他注意到刑钺手上拿着一根绳子,上面依次打了几个绳结,这一幕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平平无奇,但是师弋却不禁瞳孔猛的一缩,愣在当场。 “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么?”张拓闻声走了过来,皱着眉对师弋问道。 “地上血迹太滑,摔了一跤,饭食我去重新送来好了。”师弋蹲在地上,一边收拾起散落的食盒,一边对张拓答道。 “真是的,快去快回。”张拓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 晚上,师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中一直浮现,白天时在刑钺手中看到的那串绳结,自己不可能看错,果然刑钺也懂那种奇特的“绳结语”,不过想想那个书楼里的书,原本就是刑钺的战利品,他懂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那串绳结里,只有“想活、书楼、书架、六”这七个字,刑钺又在传达什么意思呢。地点可以确定,应该就是书库了,那么书架和六又是什么意思,书库里的书架有很多,而且本就杂乱无章,这个六到底和书架有什么关联呢,师弋想了很久不解其意,一咬牙决定趁着夜色,到书楼看看。 如今,师傅洛云在他们手里,偃森他们觉得师弋一个不通武功的小子,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再加上这几天送饭,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是以对师弋的监视很松懈,师弋没费什么功夫就来到了书楼这里。 师弋点燃放置在这里的油灯,对照着刑钺给出的提示,耐着性子寻找着书楼里,一切与书架和六有关的事物。 一夜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师弋一直在书楼里找到天蒙蒙亮,依然一无所获,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回去,明晚再来的时候,太阳初升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师弋看到太阳,终于明白这个六所代表的意思。 坎中满北方六水,根据八卦六就是代表了正北方,师弋看看书楼内的书架,正北方摆放的只有一个,师弋将这个书架上的,所有书都移了出来,只留下空空的书架,他知道刑钺指的一定不是这些书,这些书都是师弋自己整理归类放上去的,而且有些他都翻过很多遍了,那么刑钺所示的一定是书架本身。 果然,经过师弋仔细的一番查找,很快在书架的一块不起眼的隔板上,找到了一处暗格,里面只有两件东西。一只小巧的盒子,比女人用的胭脂盒稍微大一点,十分不起眼,还有件是一张写满了字,经过硝制的不知名皮革,不过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 师弋没有贸贸然打开小盒,决定先看看皮革上写了些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皮革上的内容并不多,但却也让师弋大开眼界。 这个小盒里的东西叫做“螟”,曾经属于一个叫做狍鸮的番外氏族所有,至于怎么到了刑钺手中,冥厄地区属于楚国最南面,也是近几十年才被收服,曾经这里世居着,许多茹毛饮血的蛮夷,随着冥厄被并入楚国,这些氏族也渐渐失去了踪影,而狍鸮氏也是其中之一,曾经这个氏族的活动范围就在石城山一带,剩下的可想而知。 刑钺把在他看来,是未开化野人,而且好吃人肉的狍鸮氏族,斩尽杀绝之后,“螟”这件东西也落在了刑钺手中,“螟”它是活的,或者应该叫做螟虫更为合适,分为一大五小共六只,大的叫做螟母,小的被称为螟子,如今在这盒子里的只剩下一大一小,其他的都被刑钺用掉了。 从刑钺的描述看来螟虫很特别,只需要将掌心划破,让它接触血液,螟虫就会顺着血液潜入人体,而随之所带来的,乃是种种神异。有的螟虫种下之后,能够预知危险,且会让人体内的血液,如同传记小说中的三味真火一般,遇水不熄只要沾上一点,就能把人烧成灰烬,有的螟虫种下之后,会使人变的百毒不侵,体内血液也如同剧毒,只需要少许,就能让江河之内鱼虾禁绝,还有其他种种皆不一而足。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只要种下螟虫,那么也代表着这个人离死已经不远了。 这应该是刑钺设置的一个最后手段,轻易不会动用的手段,所以他留下了一只最适合他的螟虫,这只螟虫种下之后,能够提升武者气力且不惧疼痛,而相应的血液能力却很坑,乃是储水。师弋估计就算他储满一条河的水量,等他全放出来,估计都够偃森他们三个,杀自己好几回了,况且也不一定能淹死他们。 不过这些只是螟子的作用,而螟母却从来没人用过,皮革之上刑钺也没有提起过,螟母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想来刑钺也看出了如今师弋的窘境,师傅洛云的性命危在旦夕,只要刑钺他咬死不松口,师傅耗不了多久就会死,而师傅一旦没了,失去钳制的师弋对偃森他们三人而言,使用起来也将不再那么顺手。或许不需要等太久,只要等到偃森伤势痊愈,可以外出之时,就是自己失去价值之时,到时候等待师弋的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而现在刑钺却给了师弋另一条路,他要师弋去赌,赌螟母的能力可以除掉偃森他们三人,牺牲自己救下师傅的路。 师弋想通之后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只小小的盒子。 第十三节 新生与杀心 为了师傅,师弋并不吝惜自己一条命,况且如果不是自己拖累,说不定师傅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一直托庇在师傅的羽翼之下,如今自己是时候有所回报了。 打开盒子之前,师弋设想过许多螟虫的样子,结合皮革上刑钺的描述,其中最贴合形象的,应该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那种,才比较符合这类夺命怪虫的形象,但是打开盒子之后,入目的却是,一大一小两个晶莹剔透的石头,大的那个是白色,小的那个成水蓝色,看起来完全没有虫的影子,更不要说这东西是活的了,说是宝石或许更能让人信服。 盒子里除了这两只螟虫之外,还有三粒颜色鲜红的药丸,师弋知道那是,在接种螟虫之后,可以延长宿主存活时间,刑钺称之为“人丹”的药物。 螟虫进入宿主体内,会以本体的精血为食,按照刑钺的说法,武者体魄强横,如果螟虫的宿主是武者的话,那本体可以活三至五个月不等,加上“人丹”扛个大半年也不成问题,而如果普通人是宿主,则只能活半个月左右,加上“人丹”也只有一个月好活。 既然“人丹”能提高宿主生命力,为什么不多准备一些,这个问题刑钺在留书中,并没有提及。师弋猜测,不是“人丹”炼制困难,就是这类手段只是治标不治本,完全无法弥补身体失去的精血。 师弋猜测可能后者居多,他随手拿起一粒“人丹”在鼻子前嗅了嗅,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鼻腔,师弋那一瞬间差点吐了出来,接着他嫌弃的把“人丹”放回了盒中,又郑重的拿起那只白色,且稍大一点的螟母。 师弋深吸一口气,拔处随身携带的匕首,提起这把匕首,师弋从送饭开始,就开始每天随身携带了,甚至晚上都从不离身,是一件安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的东西。 师弋皱着眉忍痛用匕首尖端,在左手手心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师弋深吸一口气,右手拿起螟母,朝着左手伤口按了过去。 螟母原本白色且有些透亮的身体,随着师弋的鲜血被染成了红色,甚至微微有些发光,不过也只有一瞬间,接着螟母的身体开始快速崩解,最后什么都不剩下,但是师弋能够感觉到,螟母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正快速的顺着手臂向上游去,师弋甚至能感觉到它的目标,那就是眉心处。总之,这种感觉相当不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幸好,螟母并没有让师弋等太久,它的行动相当快,就在它钻入眉心,消失不见的时候,师弋多出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他感觉视野变得非常开阔,虽然脑袋后面并没有长出眼睛,但是只要他想,背后的一切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还有就是透过流动的血液,对于身体各个部位全面的掌控力,他能感觉到只要他想,武学典籍之中,多么高难度的动作,他都可以完成。还有……没……没了。 师弋的脸色有些难看,螟母的能力看起来还不错,但是却大大低于预期,单凭这两种能力,想要杀死偃森三人,难度实在太大,要知道武者都是身俱劲力,徒手都有开碑裂石的能力,运转轻功速度快如奔马,师弋就是一拳打在他们身上,也是不疼不痒,但是如果让他们趁机抓住师弋,一拳就能把师弋了账。这螟母的能力实在不够看,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难道自己真的赌输了?师弋此时不禁想道。 不,还没有输!既然一只不行那就用两只,师弋又抓起盒子里,仅剩的水蓝色螟子,将其按在了手心的伤口上。他知道原本可以活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又种下这只螟子,怕是十五天都活不到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深知如今不能破局,寿命再久都是白搭。 片刻过后,师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能感觉到,他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 “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从早上就不见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今快到晚上了也不见人影,他不会是跑掉了吧?偃森,那小子如果逃了,你要负全责,照我说早该杀掉的。”自从抓住刑钺以后,本以为后续会很顺利,但却在刑钺的负隅顽抗之下毫无进展,屠帆又失去了一只手,洛云眼看也要咽气,可以说是三人中,屠帆是损失最大的。 “哼,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说?”这些天面对油盐不进的刑钺,偃森也很焦躁,说话自然不会好听。 “不要再吵了,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更要齐心协力才是,现在我们最紧要的,就是如何才能撬开刑钺的嘴。偃森,洛云的徒弟那里,我相信你应该会有应对吧。”张拓眼看两人有要动手的趋势,连忙劝说起来,过后又向偃森问道。 “大师兄放心,我算准他们师徒感情极深,那小子应该不会跑,即便是我走了眼也没关系,如今我的伤势虽未痊愈,却已无大碍了,那小子今天晚上如果还不出现,等我明天重新主持盟内事物,召集盟下弟子,不要半天就能把他抓回来,不要说是一个不通武功的废物,就是江湖名士进入冥厄关内,在我鹰羽盟治下,也能叫他无所遁形。”偃森闻言,胸有成竹的对张拓说道。 屠帆听完没有吭声,张拓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师弋提着食盒出现在了房门之外。 “呵呵,我们刚才都以为你撇下你师傅,跑掉了呢。今天一天跑哪里去了?”偃森看到师弋冷笑这问道。 “今天突然想看瀑布,所以就去顶峰看了看。”师弋提着食盒,朝着屋里走,一直走到师傅洛云的床边,才慢慢的说道。 “哈,还真是闲情雅致,算了,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我已经不需要你了。屠帆,按照约定他是你的了,杀他的时候别把房间弄脏了。”偃森也懒得想,师弋为什么会去看什么瀑布,既然已经不需要,除掉就是了,他摆了摆手对着屠帆说道。 说着,屠帆狞笑着伸手朝师弋抓了过去,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师弋双手掌心,两道狭长的伤口,最诡异的是伤口殷红,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第十四节 瞬杀与秘辛 看到屠帆朝自己抓了过来,师弋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猛的一吹,几滴微小的血珠,随风飘向屠帆,刚一接触,瞬间自血珠之上爆发出大量水流,劈头盖脸的砸向屠帆,屠帆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罩在了水流之中。 师弋趁机栖入了屠帆怀中,掌心抵在屠帆的脖颈处,随后师弋心中一狠,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师弋的手心伤口处激射而出。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张拓和偃森反应过来之时,屠帆的脖子上,已经没有了头颅,脖子断口处,呈一种奇怪的扭曲状,那感觉就好像,头颅是被硬生生拔掉的一样,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力量。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记得很清楚,你明明是不会武功的,这是什么,妖法么?”偃森仓惶的拔出佩剑,紧盯着师弋问道。如果师弋只是武功高的话,偃森绝不会如此不济,只能说恐惧源于未知。 “冷静,偃森,冷静!他如果有能力杀掉我们,就不会拖到今天了,刚刚屠帆只是大意了,况且他只有一个人。”张拓也抽出了兵器,虽然握柄上沾满了汗水,但是仍然率先朝师弋攻了过去。 张拓脚下一点,一剑朝着师弋当头劈了过去,这一剑又快又狠,师弋险之又险的避了过去,张拓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剑朝师弋猛刺了过来,师弋眼中精光一闪,举掌朝着张拓的长剑迎了过去。 就在此时,偃森看准机会朝着师弋后心刺了过来。师弋见状心中冷笑,广域的视野让他一直注意着偃森的动向。如果偃森能和张拓配合,一起从正面进攻,那还能对师弋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是现在偃森胆气已失,只敢从身后偷袭,既如此那么自己也就赢定了。 师弋侧身避过要害,被一剑刺中后肩,偃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剑尖之上,传来一股莫大的阻力,再也刺不进去分毫,长剑反而被猛的一下顶了出来,巨大的水流混合着血水,从师弋的伤口喷薄而出,水流推着师弋的鲜血扑向偃森,接着血水又变成更为剧烈的水流,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偃森,直接将偃森持剑的右手,绞的变了形状,一双眼睛也被巨大的力量挤爆,一时间偃森疼的,倒在地上不停哀嚎。 张拓这边也情知不好,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瞬间一股巨大的水流,当面冲了过来,张拓剑都拿不稳,直接就被顶到了墙上,胸口整个都凹陷了下去,倒在地上时,已经只剩下出气没了进气。 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偃森,师弋知道这场战斗都结束了,他不由松了一口气,螟母和螟子的结合使用无疑是成功的,螟母对于储水这个能力的增幅是巨大的,对比起来如果单独的储水的力量是小溪的话,那么结合了螟母的储水就是奔腾的大河大海,而承载着海河之力的血液,瞬间爆发时那无处宣泄的奔流,最先毁灭的就是离他最近的敌人。 而且螟母的血液掌控,在结合螟子之后,也不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血液离体以后,师弋同样能够控制,虽然现在控制血液移动之类的还很吃力,但是结合储水能力,他可以在水流中夹杂血液,在体外引爆血液中的水流力量,只要血液中的水还没有耗光,师弋可以让水流推着血液层层叠叠的爆发,将水之力发挥到极致,这也是储水能力,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力量的原因。 不过虽然看起来很强,但是这项能力也有缺陷,那就是想要爆发出巨大力量,那就不能离目标太远,想要一击毙敌最远也不能超过两个身位,不然水流的威力,就会因为太过分散而难以驾驭,其实说到底,还是师弋对血液掌控能力的不足,距离太远就无法做到,将水流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 还有一点就是,对使用钝器攻击的敌人,如果敌人过多的情况之下,就不能快速使用能力,对敌人形成有效的克制。例如之前对战,张拓和偃森并不知道,身上的伤口越多,师弋的储水能力会越强,如果他们放弃长剑,师弋赢的至少不会这么轻松。还有假如偃森之前的偷袭是用拳或掌,师弋反而不敢直接用身体去硬接。 最后一点就是,一场大战对于血液的消耗,也是很大的,虽然身体还好,暂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的反应,但是师弋异常苍白的脸色,还是说明这种靠消耗血液这样身体底蕴的能力,不宜过度使用。 “哈哈,死得好,这些逆徒终于遭到惩罚了。呜呜,你如果能早点来,孝潜说不定也不用死。杀了偃森,为什么不杀了他。”刑钺看到张拓和屠帆身死,偃森也是一副凄惨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笑过不久又大哭了起来,看到偃森未死,不由的质问起师弋。 “刑钺,你的徒弟已经都被我解决了,你现在已经脱困了,我完成了你想要我做的事情,至于偃森一会儿我还有些话需要问他。现在该轮到你支付代价了,我要你马上救活我的师傅。”师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之前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有些纷乱的心情,师弋对于刑钺的质问有些嗤之以鼻,刑钺和他的这三个徒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弋对他们一点好感都欠奉,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师傅洛云好起来。 “……说真的,我没有那种能够让垂危之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刑钺沉默良久,对师弋说道。 “呵呵,刚刚脱困,就要用糊弄你徒弟的说辞,再来搪塞我么?觉得我良善可欺,还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今天我就告诉你,如果救不回我师傅,你也就不用活了。”师弋冷笑两声,一把扯住刑钺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什么敝扫自珍的意义?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手筋脚筋都被这帮逆徒挑断了,同时身中红鱼剧毒,内脏受损严重,我相信根本不需要你动手,我也撑不了太久,这次伤的实在太重了,其实如果换做其他人,身受如此之重的内伤早就见阎王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撑到现在么,还有早年间多次身受重伤,一次次起死回生的秘密。”刑钺苦笑一番,看着师弋叙述道。 第十五节 异闻与解元剑 原来,刑钺早年间一次意外,误入伏波河附近的一处溶洞,在那里的一具尸骸之上,发现了一本秘籍和一瓶丹药,发现这些的时候,刑钺并没有多么的高兴,一切都是因为,当时刑钺已经在溶洞内,迷失了近一周之久,身上的干粮也已经吃完。 在他绝望的以为,自己会饿死在这里的时候,刑钺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他从溶洞中自己走了出来,靠的正是那瓶丹药,不到十粒的丹药,让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的撑了一个月,并且活着从迷宫般的溶洞里走了出来,不能不说是奇迹。 这时候重新脱困的刑钺,才意识到自己得到的东西不同凡响,虽然丹药已经吃完了,但是还剩下的秘籍,刑钺怎么想都觉得也不会是什么凡品。 之后刑钺就对照着秘籍修炼了起来,而修炼的过程也是异常的顺利,这本秘籍虽然没有介绍任何对敌技巧和招数,但是对身体的增幅却很强,无论是力道、耐力甚至是受伤的恢复能力,都强到了让刑钺震惊的程度。 正是依靠这暴涨的实力,之后刑钺才得以扫平各大门派,在江湖上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正是依靠自身强悍的复原能力,他才能依靠一己之力挑动武林大派,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报复也不为所动,最终建立鹰羽盟,成为一代江湖传奇人物。 “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或许是人之将死吧,今天我将这个深藏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也是想证明我没有说谎,也不屑于那么做,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让重伤之人康复的方法,我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因为那本秘籍所附带的能力。”刑钺没有隐瞒,真诚的对师弋说道。 “刑钺!你还说你没有隐瞒,那你为什么不把秘籍,传给我们师兄弟几人,我们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就不明白了,你还能把秘籍带进棺材里么,如果不是你,大家都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偃森虽然已经残废了,但是关于秘籍的事情,却也在竖着耳朵听,之后听到刑钺的话,不由痛恨的对刑钺说道。 “秘籍?呵呵,之前召集到我这里的,那三十名弟子的下场,你没有看到么?那就是修炼那本秘籍的结果,至于我为什么能够练成,我猜那是因为,我之前服用过的那瓶丹药的效果。你们以为我不想,让我一手建立的鹰羽盟百世长存么,你们以为我不想,把这门强大的传承流传下去么,哎,造化弄人。今日鹰羽盟高层全都覆灭在这里,没想到不用等其他门派动手,我们自己就分崩离析了。”刑钺有些唏嘘的苦笑道。 “哈哈哈,是啊,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偃森闻言,不由癫狂大笑起来,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血水如同眼泪一样不停涌出,同时他举起自己完好的那只手,一掌重重的砸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一瞬间就没有了声息。 师弋虽然想要向偃森盘问,苏志诚的最终结果,但是看到他已经自裁,便只能作罢。而且他听了刑钺的话,现在心乱如麻,不由的揪住刑钺的手又重了几分,怒道:“所以呢,你是在耍我么?我费尽心思救了你,为了宰这三个混蛋,我不惜种下了你送给我的螟虫,我现在连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够熬过,我是为了什么!我只是为了救我师傅,你现在轻描淡写的告诉我,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你相信这世上有仙、有神、有轮回么?”刑钺对师弋的怒斥毫不在意,微笑反问道。 师弋闻言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不明白刑钺为什么,会问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曾经也不相信这些,直到五年前我为了威慑那些跳反的势力,想要杀鸡儆猴覆灭剑南道林家之时,有一柄‘飞剑’差点要了我的命,那一刻我至今记忆犹新,在我攻进林家祖宅时,那把诡异的剑从林家祠堂飞出,一路连杀我门下三十多人,最后如果不是我,抓住一个林家后人做盾牌,就差点将我斩首当场,最后虽然受了重伤,但也捡了一条命。最终我还是将林家灭了满门,我也因为那柄剑的关系,修养了整整五年,现在虽然伤好了,但是我能察觉到,我身体恢复能力已经大不如前。 如果是那次受伤前,这次这种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养个三五年,我还是可以康复的,绝不至于像现在,一副要死的样子。 那把剑很邪门,我曾经拷问过林家宗家后人,那把剑是曾经林家祖先留下的,一直被供奉在林家祖祠。之后我仔细翻阅了林家族谱,还有林家历代家主书写的日志典籍,我最终找到了,这把剑的相关记载。 这把剑名为‘解元剑’,乃是林氏距今七百多年前的,一位名叫林傲的祖先,所拥有的佩剑。可能是距今时间太过久远,林家又几经迁徙,那位林傲的生平已经无从考证,但是这把剑的一个传说,却因为世代供奉在祠堂之内,得以在林氏流传下来。 据传这把剑乃是‘仙人’兵解转生时专用的,只要死时用那把剑穿心而过,来世可以开启夙慧。自从林家覆灭,那把剑就落在了我的手中,这或许是你师傅的唯一机会,你愿意尝试么?”刑钺说罢,看向师弋问道。 “夙慧、轮回?刑钺你会相信这种怪谈传说?这种传说他们林家人估计都不相信吧,不然几百年通过不断地轮回,林家才应该是武林霸主才对。况且就算确有其事,你对这件事有几成把握?我又怎么信你不会骗我。”师弋听完刑钺的话,觉得有些荒谬,仙人什么的都跑出来了,不过还是谨慎的问了下。 “是啊,林家人自己都不相信,会有转生这种事,早前我也是不信这些的,即使那把剑飞起来杀人,我也一直以为是江湖术士的把戏。不过五年时间过去,我的恢复能力一直被压制,我不得不承认,这把剑对我所修炼的无名功法有克制作用。还有其实我早就怀疑,我曾经得到的那本秘籍,并不是普通的武功秘籍,不然无法解释拥有这种秘籍的人,会一直在江湖之上名声不显。甚至是你体内的‘螟’,你觉得这种东西普通么,把对于武功一窍不通的你,变成了一个怪物。 呵呵,至于有几成把握,人命只有一条,我没法给你保证,但是我选择陪着洛云一起兵解转生。既然人都快要死了,又毫无办法,为什么不赌一把呢。”刑钺看着师弋笑着说道。 第十六节 结束与惊变 是啊,正如刑钺所言,既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死去,所以为什么不赌一把呢,况且谁又能说转世轮回,就真的只是谬言。 现在正发生在师弋身上的一切,又何尝不荒谬,只是因为这小小的螟虫,前后只是一天的时间,他就从一介普通人,蜕变成了可以轻易打杀,江湖名宿的超级高手,直到现在师弋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了,这么一想兵解轮回之类的,也就变得不再那么让人无法接受。 “况且,这未尝不是替你自己,准备的一条退路。螟虫的副作用,我都写在了那张皮革之上,想来你也已经看见了,其实不需要我说,你种下螟虫之后,身体内精血的流失,你自己应该也能够感受到才对,只要种下螟虫那就是必死无疑,即便是我这种精血充足的武者,也不过是活的稍久一些罢了,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死去么。 师弋啊,你虽然对我缺乏好感,但是洛云毕竟是我的徒弟,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和张拓、屠帆、偃森他们不同,洛云至始至终都没有背叛我,洛云说想要离开,我虽然心有不舍,却也马上同意了。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我、洛云都是受害者,我们本就没有冲突,我又怎么会害你们呢。”刑钺对于转世轮回的事情非常上心,看到师弋有些举棋不定,又不由的游说道。 ………… 师弋看着手中,从刑钺卧房取来的解元剑,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刑钺的提议,人力有时穷,他现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这把宝剑很奇特,整体结构非金非石,看起来材质更像是木头,但是却又异常锋利且坚固,绝不是一般宝剑可以比拟的,剑锷之上有三个奇特的羽毛装饰。按照刑钺的推测,这羽毛代表着转生剩余的次数,因为他在拿到这把剑时,曾不信邪拿林家人实验过,在用过之后原本剩下四个羽毛的装饰,无端消失变成了三个。 “哎,三次机会除了我自己,本来是想要留给张拓和孝潜的,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如今正好我们三人一人一次,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怎么样,第一个由我先来?”刑钺看着师弋手中的解元剑,不由问道。 “不必了,还是让我师傅先来吧,他的脉象时断时续,已经撑不住了。”师弋紧了紧握剑的手,看着面色惨白,胸口已经很难看见起伏的洛云,他的心里十分难受,不由低声说道。 师弋并没有盲目的相信刑钺,他也有着自己的判断。师弋自从种下螟母之后,他的五感就远非常人可比,能看见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洛云身上缭绕的浓浓黑气,再比如这把解元剑剑锷的羽毛装饰上,所散发出的如同火焰一般的亮光,再结合刑钺的说辞,师弋这才真正下定决心。 师弋拔出解元剑,剑尖艰难的对准洛云的心脏,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留了出来。师弋觉得做出这种决定,甚至比当初接种螟虫,还要艰难的多。 “师傅,一路保重!愿有来世,您能活的轻松一点,真希望能再次成为您的徒弟。”师弋泪流满面,咬着牙将解元剑推入了洛云的心脏。洛云走的还算安详,因为一直在昏迷,疼痛想来也是感觉不到的。 接下来的三天里,师弋在山上密林深处,为洛云和自己都造好了墓穴,他希望死后自己能待在师傅身边。十二天,师弋还有最多十二天的时间,这种死亡倒计时的感觉很不好。 这三天时间里,师弋都在忙着师傅的事情,没有搭理刑钺,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还死不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师弋心中不忿,感觉整件事中,他都在被刑钺牵着鼻子走。既然刑钺对转生这么上心,师弋就存了吓吓他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打算过河拆桥,让我在这里等死呢。”刑钺看到师弋出现,不由嘲讽道。 “呵呵,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刑钺你也不必激我,我做事向来言出必践,既然是答应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的。倒是你,准备好了么。”师弋撇了刑钺一眼,抽出解元剑,看了看剑锷上,已经变成了两个的羽毛图案,问话的同时,一剑刺入了刑钺的心脏。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被一剑刺入心脏的刑钺,并未当场死去,只见他的浑身上下,突然由内而外的冒出火焰,皮肤也如同油蜡一样不停地融化,可是身上的衣服却完好无损,刑钺随即不停地惨叫并疼得在地上翻滚。 师弋对于这一变故也有些被惊住了,刑钺之前受伤本就非常严重,疼痛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他却可以一声不吭,甚至若无其事的和师弋交谈,如今却被疼的声音如同恶鬼嚎叫并且满地打滚,这可想而知是有多痛苦。刑钺就这样不停地嚎叫翻滚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得到解脱。 师弋的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地上,刑钺剩下的衣物,他本人已经被烧的丁点不剩了。原本师弋是准备在帮刑钺兵解之后,他转生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毕竟不断算着自己的死期,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还不如早死早脱生。可是今天却出现了这种预料之外的事情,师弋也不得不重新考虑。 从师傅和刑钺兵解,所表现出来的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这是不是说明这把解元剑兵解转生,也是存在成功几率的?如果是,那师傅和刑钺他们两个,到底谁成功转生了?师弋更倾向于师傅洛云,不仅是亲疏的原因,而是刑钺最后表现出来的状况,实在是太惨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师弋推测,也许情况正相反也有可能。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师弋他自己转生这件事还有待商榷,至少不到最后没有办法,他暂时不会考虑自杀了,刑钺死前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还有就是师弋一直感觉,刑钺留下的那张写有,关于螟虫内容的皮革,言语中有些不尽不实,他怀疑刑钺对螟虫的事情没有说实话,至少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尤其是在师弋使用了一粒人丹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第十七节 险恶与死路 师弋回想起三天前,刚刚种下螟虫之后,身体内传来的强烈虚弱感,当时未免夜长梦多,他同时也怕洛云撑不住,就马上拿出了一粒人丹,按照皮革上刑钺写出的步骤吸收药力。 在刑钺的叙述中,人丹这种药并不是拿来吃的,而是要先取一个铜盆,然后倒上半盆水,再把人丹放入水中待其融化,最后把手掌划破放置在水盆中,药力就会顺着手掌破损处被纳入身体。 之前提到过,师弋在使用了螟母之后五感都被强化了,能够发现常人不能察觉到的东西,这种人丹在还是药丸的状态下,并没有什么异样,最多就是味道浓烈有些刺鼻,但是在水中化开之后,整个铜盆里的水都变成了血红色,师弋甚至能在血红色的水中依稀看见人的面孔,时隐时现而且每次都不一样。 当时,师弋为了救洛云,并没有深究此事,虽然觉得恶心,但是也咬着牙把人丹的药力给吸收了。可是看着整个铜盆里的水,随着他的手放入,渐渐由血红色又变得清亮透明,想到之前的人脸,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之后因为解元剑的事情,师弋觉得自己也算是找到了,一条不算退路的退路,虽然不那么尽如人意,但是人丹的事情也懒得再追问。 如今变故陡生,师弋重新审视刑钺,藏在书架里那张皮革的内容,发现不仅是人丹的制作方法刑钺没有写,而且其中刑钺对螟虫的特性了如指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按照刑钺的说法,螟虫加上螟母一共只有六只,而且每一只都很独特,在用一只少一只的情况下,刑钺是怎么知道,最后一只螟子能力的,而且还能肯定这一只是所有螟子中,最适合武者使用的,感觉他就好像曾经亲眼看到过一样。 可惜,如今刑钺已经身死,没有办法当面问他,不过师弋肯定就算当面问,刑钺这老家伙说的也不一定是实话。 师弋决定还是要自己来找出答案,可以肯定的是,刑钺后山的别苑中,一定有一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密室,而且相当的隐蔽,偃森他们身为亲传弟子也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审问刑钺这么多天。 不过师弋却有信心找出来,人丹这种东西,一定是刑钺在那间密室制作的,师弋依靠自己被强化的五感,很远就能嗅到,人丹散发出的血腥味。 果然,师弋进入别苑没多久,就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点。师弋寻着气味找到了刑钺的书房,这个地方刑钺不是第一次来,当初解元剑也是在这里拿到的,当时心系师傅安危,师弋拿到解元剑就匆匆离开了,这次寻着气味前来,师弋可以肯定,书房南面墙壁之内是中空的。之后师弋在房间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机关在哪,最后索性直接用能力,将整面墙壁轰开。 这个密室占地不小,一直延伸到地下,其中有一座巨大的药池,师弋敢肯定这就是,用来制作人丹的器具,因为那里面散发出的血腥味,简直和人丹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藏书也是不少,不过和书楼里师弋看过的那些不同,这里全都是武功秘籍,还有刑钺手书的一些资料,师弋要找的也正是这样资料。 资料很多,其中绝大部分是,刑钺对他找到的秘籍的研究。即便如此,螟虫的相关部分也相当不少,随着阅读的深入,师弋也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脸色不由有些铁青。 原来螟虫虽然确实曾属于狍鸮氏,但是却并非师弋一直以为的秘密武器,而是作为一种刑具存在,而且是对那种被处以极刑的人,才会用到的刑具。 这源自于螟虫所具备的一种特性,它们依附于宿主靠吸食宿主精血为生,在吸干宿主精血或者宿主被杀死之后,螟虫会随着宿主一起轮回,然后一直重复这一步骤,直至宿主灵魂烟消云散,它们会重新变回如同宝石的样子,等待再有人把他们种下。 而狍鸮氏惩罚罪人自然不会等这么久,他们会先给罪人种下螟虫,然后再将其杀死,最后他们会拿着螟母在聚居妇女,尤其是孕妇最多的部族中寻找,只要螟母靠近被种下螟子的人,螟母就会发出淡淡的光芒,之后狍鸮氏族人会等待这个孩子降生,然后再将其杀掉,如此往复九次,就可以把螟虫回收了,也代表着这个罪人彻底消亡。 刑钺得到螟虫之后,发现了螟虫中蕴藏的巨大力量,觉得狍鸮氏用螟虫作为刑具,实在是暴殄天物,于是刑钺就利用这个方法,一次次回收螟虫,不断了解每只螟子的功能特性。之后他觉得没用的都没有再回收,只留下他认为对武者增幅最强的那只。 至于他不知道螟母的能力,也是因为螟母乃是作为,寻找流落在外螟子的唯一方法,以致从来没有被人种下过。这一次如果不是徒弟叛乱,从而威胁到了他的性命,又因为师弋不通武功,留下的螟子对他作用太小,刑钺也不会出主意,让师弋种下螟母。 不过这种用螟母回收螟子的方法,并不是每次都管用,如果不能确定,方圆十里内,有待产的孕妇,那么宿主带着螟虫,就会不知道飞去哪里了,刑钺就为此跟丢过两只螟虫。 师弋从这里看出,刑钺对于轮回转世显然早就知道,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知之甚少,所以刑钺才对兵解那么上心。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刑钺他包藏祸心,如果师弋真按照他说的那样,用解元剑兵解了,恐怕等到下一世,宿慧还没有开启,就被螟虫再次吸干而死,一直浑浑噩噩直到九次轮回之后,彻底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师弋不由一阵后怕,同时对刑钺有些咬牙切齿,老而不死是为贼,用来形容刑钺再合适不过。 之后,人丹的配方也被师弋翻了出来,其中最主要的材料是人,而且是精血充盈的武者,这个师弋之前就隐隐有些察觉,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对于制作需要的人数有些震惊,一粒小小人丹的制作,居然需要足足三十名武者。刑钺还在手书中叹息,他灭了剑南道林家全族,还不够制作十粒人丹的。 看到这里,师弋的脸上阴云密布,如今转生的退路被彻底堵死,人丹的制作方法虽然找到了,但是那个材料和用量,实在不是他能够凑齐的,杀一些为非作歹的江湖人还好,无端杀害他人,师弋也不想去做。 其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人丹并不能无限制的为螟虫宿主续命,这种外来的精血补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然估计刑钺自己,都已经种下螟虫了,也不会轮到师弋。十粒最多十粒人丹就会失去效用,好在师弋又在密室中发现了五粒人丹,加上之前的三粒一共八粒,虽然少了两粒,却总比没有的好。 师弋预计加上这些药,他可以活过二十天。希望在这二十天里,他能够想到破局的方法,不然就真的完了。 第十八节 走投无路与了却心事 在这之后的五天时间里,师弋一直待在刑钺的密室中翻阅资料,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别的办法,可惜也只是做无用功。 在刑钺留下的诸多资料中,看起来其中最有可能延缓死亡时间的方法,那就是刑钺在溶洞中,找到的那本无名秘籍,修炼了这本秘籍的刑钺生命力之顽强,师弋是亲眼见过的,内脏破裂出血,整个腹腔被淤积的血水充满,涨得像个孕妇,如果换成其他人早就死掉了,刑钺却熬了这么多天,而且这还是在刑钺被解元剑伤过之后,身体恢复能力大减的情况之下。 可惜,修炼这本秘籍需要刑钺吃过的,那种特殊的丹药,不然强行修炼只会是找死。师弋虽然不通武功,但是结合曾经看过的诸多的医书,师弋能够看懂,这本秘籍的原理用的是压榨精血,从而在体内产生一种名为‘炁’的东西,然后‘炁’会帮助身体弥补亏损的精血,之后可以再利用这种功法压榨精血,来产生更多的‘炁’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可以帮助修炼者不断地变强下去。 当然,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身体内的精血,消耗一空之前,产生第一缕‘炁’,不然这部功法非但不能帮助修炼者变强,反而会变成一张催命符,越练死的越快。 结合之前苏志诚那一批修炼者,可以发现即使是年轻体壮的习武者,正常情况下也很难在,没有特殊丹药辅助的情况下,达到修炼的要求。 精血充足的武者不行,那就更不用说师弋了,何况身体里存在着螟虫这种,不断消耗精血的大户,恐怕就是找到丹药,师弋都不见得能达到修炼的标准。 接连五天日夜不停地,翻阅刑钺所留下来的资料。在生存压力的逼迫下,师弋差点喘不过气,不过即便如此师弋自始至终,对于种下螟虫都不曾后悔。哪怕再选一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划开自己的掌心,他实在是不想再变得那么无力,有苏志诚和师傅这两件事已经够了。 想到这里,师弋深深叹了一口气,扔下了手中的资料,如今能看的能找的都在这里,师弋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现在就算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他可不愿办法没想出来,再把自己逼疯了。既然待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师弋决定还是要先离开这里。 如今的鹰羽盟群龙无首,高层几乎在前几日里死绝,虽然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但是纸包不住火,一旦传开这里将会迎来,一片腥风血雨。师弋决定,还是早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为妙。 ………… 拿着从偃森那里找到的,允许出入的腰牌,师弋由正门走出了鹰羽盟,期间没有一个人上来盘问,很轻松就走了出来。 师弋来到山下回头看了看,巍峨挺立的石城山,当初师弋和洛云一心只想离开这座山,如今终于走出来了,师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师傅最终还是被永远的留在了山上,如今能够下山的只剩下师弋一个人。 收拾好心情,师弋决定先就近前往石城一趟,到苏志诚的家中看看。这次离开师弋并没有带过多的行李,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就是在偃森住处寻找自己玉佩的过程中,翻到的一锭金子和一百多两银子,还有就是必须要带上的人丹和解元剑,由于解元剑剑锷处,羽毛装饰散发出的火光太过扎眼,虽然只有师弋自己能看见,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师弋还是用黑布将解元剑,整个给缠了起来。 只有这些东西,师弋甚至连刑钺得到的,那本无名秘籍都没有带上,而是全部背了下来,然后将原本付之一炬,这种东西没有丹药辅助,留下来也只能害人,还不如烧掉的好。 就这样,师弋在城门处缴了一点入城税,便随着人流进入了石城,进入城内师弋这才发现,石城不愧其名,不止城墙由巨石砌成,城内辕道也是砖石铺就,虽不算特别宽敞,却也显得干净平坦。 师弋曾经查看过冥厄地区县志,是以知道石城早在百年前就存在了,当时冥厄还属于无主之地,因为土地贫瘠资源稀少,一直作为楚国和戎刘国之间的缓冲带。只是因为戎刘国,靠近楚国边境地区,向来盗匪众多,他们经常沿着冥厄地区,侵入楚国腹地抢劫粮食钱财,楚国不堪其扰,石城当时就是作为抵御盗匪的前线,从而建立起来的。 如今作为楚国三关之一的冥厄关已经建成,由冥厄关守卫楚国南方门户,石城的战略作用已经非常小了,但是百年来为了对抗盗匪,而养成的彪悍民风,却被保留了下来,街上的行人基本都是人人都带有兵器。有些人甚至背着长枪提着关刀,尽是些战阵凶器。之前师弋还担心带着武器会不会被拒绝入城,现在这一看他反倒是其中最不显眼的,寻常人也只以为是,初出茅庐出来闯荡的少年郎。 师弋很快按照曾经,苏志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师弋说明了来意之后,就被苏志诚的父亲迎进了门。 师弋很早以前,就听苏志诚说起过,他的家境并不好,乃是当地豪族的部曲,家里世代种田。苏志诚之所以能够被选入鹰羽盟,乃是因为鹰羽盟在冥厄地区声势极大,刑钺为了捆绑当地大族,要求每年每家都要选取家中子弟,拜入鹰羽盟门下,各个家族慑于刑钺威名,敢怒不敢言。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许多不想要子嗣上山受苦,或者家中人丁不旺的家族,很多都利用部曲顶替上山名额。 当初苏志诚正是其中之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志诚的家人,从高门大户的部曲家仆,被发还身契,变成了平民身份。 不过成为平民重获自由,在石城这里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冥厄地区一直以来土地贫瘠,有限的土地大多都掌握在,当地豪族手中,这对于这家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简直是灾难。他们自从苏志诚上山的这些年,除了做些小营生,剩下都是靠苏志诚,每月省下来的月钱勉强度日,可以想象失去苏志诚这个支柱,这家人往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这位少侠怎么称呼,是志诚托你带来书信的么,听说最近他在刑钺师祖那修行,不知道顺不顺利。”苏志诚的父亲样子黑瘦,将师弋让进屋里,就眼含期待的,向师弋打听苏志诚的近况。 “伯父不用客气,我和苏志诚乃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叫我师弋就好。今天来没有带来书信,只有一个口信,最近山上会发生大事,苏志诚托我转告家人,希望你们能尽快离开石城,前往别处定居。这一百两银子是鹰羽盟内发下的安家费,也是苏志诚托我转交的。”师弋看着苏志诚父亲期待的脸,最终没能如实相告,而是编了一个相对能接受的理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送出黄金或许会害了他们一家,所以师弋最终选择留下黄金,把不那么显眼且容易花出去的银两递了过去。 第十九节 恶意与主仆 虽然苏志诚的父亲极力挽留,但是师弋最终也没有在他们家里多待。 从苏志诚家中出来之后,师弋长出了一口气,如今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虽然之前提及搬家一事,苏志诚的家人还是有些犹豫,但那就不是师弋能左右的了,反正其中利害也都告诉对方了。 况且,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想要去,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他们空耗,师弋心里想着,不由按了按怀中的书信。 这封信是师弋这两天,收拾师傅洛云行李的时候发现的,显然是洛云提前准备好的遗书。内容除了各种嘱咐和不舍,其中也交代了师弋的身世。 洛云在信中回忆,他是在伏波河畔发现的师弋,当时是三月中旬,并不是伏波河汛期,周围也没有船只倾覆,所以洛云推测师弋是顺着上游漂下来的,而且漂流的距离也不会太远,不然伏波河上来往船只颇多,那师弋也不会被在河边借酒消愁的洛云发现,所以应该是趁着夜色从上游漂下来的,而上游离这里最近的,就只有楚国境内的枫城了。 师弋决定到枫城看看,并不是对素未谋面的父母有什么期待,而是因为螟虫的另一个宿主,如今就在枫城附近。 当初在跟丢了两只螟虫之后,刑钺痛定思痛,总结在杀死螟虫宿主的时候,应该尽量选择在人口密集,而且繁华的城镇之中下手,这样即便放任宿主自生自灭,只要城内有待产孕妇,螟虫就飞不出圈定的城镇范围。而且为了防止两只螟虫放在一起撞车,刑钺每个城市之内,只安置了一只螟虫,而那座枫城恰好就有其中一位宿主。 现在螟虫对师弋来说就是毒药,只会让他死的更快,并没有其他用处。是以师弋对这位宿主没什么兴趣,他想要去枫城的原因在于,刑钺曾经为了就近研究螟虫宿主转生,曾在枫城有过一个秘密的藏身处,那里还有五粒左右的人丹,这正是师弋要去枫城的原因。 这些人丹不仅可以补齐师弋能够使用的上限,甚至还有剩余。虽然多使用那两粒也是聊胜于无,但是对于没有退路,一心求生的师弋来说,也不能轻易放弃。 ………… 师弋满怀心事的走着,在一阵吵闹声中才回过神来,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石城北面的伏波河渡口。 师弋本打算乘船前往枫城,如今这里围满了人,他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汛期将近,地方官吏正在带领城内士绅祭祀河神。 世居在此的人们对伏波河又爱又恨,平时安静时的伏波河,生活劳作全都离不开它,而一入汛期水量暴涨,那时候伏波河就不那么友善了。师弋曾经翻阅过石城图志,只是最近二十年石城附近农田就被淹过七次之多,伏波河还曾发生过三次改道,最危险的一次石城的城墙都被冲塌过。 看着众人抬着三牲不断往河里扔,而当先的官员,操着一口师弋不太听得懂的楚国官话,在大声的诵读着祭祀河神的祷文,码头附近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师弋看这情形不由叹了口气,暗道一声倒霉,很显然今天是不要想能够登船了。而有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还不如走陆路来的更快,虽然要承受路途颠簸,但是师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想到这里,师弋转身就准备返回石城,坐马车连夜赶往枫城。 就在这时,师弋不明缘由的浑身汗毛炸起,背心好像被人拿针刺了一样。师弋没有妄动,而是装作不经意一样,回身看了看。一众人群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师弋可以确定,刚刚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随着种下螟母的时间越来越久,其所附带的五感能力越来越强,师弋甚至能够感觉到,其他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而刚刚那道转瞬即逝的视线,实在太过强烈,其中的恶意好像要溢出来一样,师弋能够感觉到,连待在眉心处的螟母,都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螟母的这种异乎寻常的表现,让师弋有些错愕,要知道螟母一直都是相当安静的,即使当初面对偃森师兄弟三人,甚至刑钺这位楚国武林泰斗的时候,也都是一动不动相当安分。 师弋曾经用偃森师兄弟三人,还有结合刑钺留下的那些武功典籍,做过一个横向的比较。他很想知道,自己种下螟虫之后的实力,对比江湖上的一流武者,孰强孰弱。 最后预演中结合螟虫诡异的能力,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哪怕是刑钺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也不会是师弋的对手。即便师徒四人联手,师弋也可以在付出一定代价的前提下,将他们一一击杀。当然如果采用针对性的方法,比如使用钝器或者弓弩之类的,师弋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当时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让师弋有些惊讶,很难想象仅仅是一只小小的螟虫,竟然将他自己这个不通武功的普通人的实力,拔升到这么恐怖的境界。 如今虽然不好说,在江湖之上横行无忌,但是遇到任何武林高手,师弋都有战而胜之的底气。 不过今天螟母的异样却让师弋警醒,世间如此之大,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人异事,不提那位死在溶洞之内,仅靠一本无名秘籍,就打造出像刑钺这样的武林高手,单单是现在师弋自己手中提着的,这把解元剑就来历不凡,能够使人遁入轮回的能力,简直匪夷所思,可以想见这把剑当初的主人林傲,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师弋念头急转,瞬间打消了回城的打算,反而慢慢的,沿着伏波河向下游密林而去。 谨慎不意味着畏缩,既然发现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师弋都决定要主动出击,将这个隐患根除。 师弋相信对方会跟过来的,即便螟母的异常反应,昭示着这次的敌人很特殊,师弋却没有丝毫畏惧,而他的底气就来源于身侧的伏波河,水源充足则意味着,师弋运用起储水能力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 师弋一边慢慢地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一边小心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就在这时,似曾相识的视线,又朝着师弋的背后扑来。 “我说这穷乡僻壤也是稀奇,化形的妖物顶着满身的妖气,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在人群里,搁咱们那怕不是要被人撕个粉碎。”就在这时,师弋身后的树林里,转出一个手中摇着折扇,头上系着纶巾,作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此时他正盯着师弋啧啧称奇,不过他的话,显然不是说给师弋听的。 “是啊少爷,要是搁咱们那,碰上那群饿狼,想抢一条手指恐怕都难,不过也多亏是在这破地方,嘿嘿,现在这一整个都是少爷您的了。”年轻人说话间,从他身后快步走来一个提着行李,作仆役打扮的中年壮汉,只见他露齿一笑眼中满含恶意和贪婪,盯着师弋看个不停,嘴里谄媚的对那个年轻人说道。 第二十节 强敌与负伤 师弋看着这对说话突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主仆,不由皱了皱眉。虽然不明白他们话中含义,但是言语中的恶意已经极其明显了,师弋心中冷然,杀意止不住的往外冒,如今他再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年了。 师弋不动声色的,将之前已经早早划开的双掌斜向地面,顿时血液中积蓄的水流,从伤口处喷薄而出。 师弋整个人被水流的巨大力量推着,朝着那主仆二人飞扑而去,瞬间就来到了那个书生打扮的主人面前。 师弋没有犹豫,出手就朝书生的面门而去,这一下如果抓实,再配合水流之力,瞬间就能让这书生身首异处。师弋一出手就用了全力,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师弋也是懂的。况且螟母的异样,让师弋对这次的敌人有些忌惮,想要速战速决,一击建功。 书生看到师弋朝他打出的迅猛一击,神情并没有惊慌,摇着折扇嘴角浮起冷笑,似是早有所料。 果然,就在这时,一柄朴刀突然挡在了师弋和书生之间,师弋这凌厉的一击,猝不及防的按在了朴刀宽厚的刀背上,不待师弋催动能力,按在刀身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伴随着剧痛师弋的水流能力也戛然而止,完全用不出来。 师弋虽然心惊却不慌乱,伸出左手也朝朴刀拍了过去,这次知道对方的武器之上有蹊跷,师弋并没有拍实,毫厘之间巨大的水流从师弋掌心喷涌而出,打在朴刀之上,发出类似烧红的锻铁入水时的哧哧声,师弋也借着这股推力退了回来。 “水系,伏气期?看起来不怎么像,伏气阶段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中年壮汉慢慢的从,因为水流接触朴刀,而产生的水雾中走了出来,肌肉贲起的手臂,一把按住嗡嗡作响的朴刀,显然刚刚师弋那一下让他并不好受。 “呵,什么伏气期,这穷乡僻壤怎么可能出现伏气阶段的妖物,不过是些许天赋异力而已。”书生跟在中年壮汉身后,皱着眉头猛挥着折扇,将周围水雾挥散,嗤笑一声说道。 “哈哈,还是少爷见多识广,不似我这粗人只知道舞刀弄棒。”中年壮汉闻言哈哈一笑,并对书生恭维道。 师弋冷眼看着对面二人,这壮汉的刀上有些蹊跷,之前自己按在刀上的右手,如今还有阵阵灼痛,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手心上的伤口也因为高温凝固,血液已经流不出来,也难怪无法使用螟虫的能力。 这样看来这个中年壮汉的能力,对师弋有些克制。现在想来之前螟母异动和不安的根源,应该就是这个用火的中年壮汉了。这个中年壮汉的能力让师弋感觉有些棘手,他感觉这种火焰能力,和自己螟虫所附带的能力一样,都不是寻常武功。 “麻叔,你十多年前就托庇在我们家,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好听话听多了我也腻了,这次跟着我出来,只要把这次最主要的差事办妥了,我也是不吝奖赏的,就比如这种妖物拿来炼丹,事成后分麻叔你一半,也自无不可。”书生闻言心中有些厌烦,这次出来办事,姓麻的出工不出力,嘴上说的漂亮,一路上却拖拖拉拉,不然也不会在这石城逗留三天有余,却无法乘行。如今书生言语中不无敲打的意思。 “少爷慷慨,料理完此事,我马上去找船夫,今天就是绑,我也要把事情办成,绝不敢耽误少爷大事。”被书生称呼为麻叔的中年人,闻言笑的分外灿烂,转头看向师弋时,笑容仍未消去,森森的白牙在太阳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师弋在旁边看到他们两个旁若无人,虽未言明,但话语却把自己当做待宰羔羊,师弋心中有些愤怒,却也多了份小心,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就在这时,麻叔从腰间摘下了一个酒囊,拔出塞子在嘴里蓄了满满一大口,对着朴刀猛的一喷,顿时整个刀身都被,暗红色的火焰所包裹,久久不息。 麻叔拿着朴刀左右翻看了一番,然后对着师弋恶意的笑了笑,对着师弋的方向空挥了一刀。 师弋被强化过的五感,瞬间觉察出了不妙,他能够看见,一道暗红色好像刀气一样的东西,伴随着麻叔看似随意一的挥,正飞快的朝自己袭来。 刀气宽厚,身侧又是大河,这时想要再躲已经来不及了,师弋连忙朝身前甩出一串血珠,血珠随着师弋的控制,在空中好像丝网一样瞬间张开,挡在了师弋的身前。 正在这时,暗红色的刀气也已经飞抵,一头撞在了血网之上,师弋心念一动,血网之上瞬间涌出巨大水流,好像洪水决堤一样壮观。不仅淹没了刀气,更是奔着麻叔二人而去。 这种水势,麻叔也不敢挡其锋芒,见状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 “麻叔,那小妖可是要跑,你要是手脚不利索,那就让我来好了,只是如果我出手,丹药可就没你的份了。”书生在离麻叔不远的一棵树上揶揄道。 “呵呵,少爷放心。刚刚那一刀,已经重创了那妖物,我在这里都能闻到,他身上被烤熟的肉香。少爷你就在这里稍待,我片刻就把他带回来。”麻叔对笑了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不过他看着附近已经变成一片泽国,有些稍小一点的树木,甚至被水流连根拔起,也不由对师弋的控水能力暗暗心惊。 说话间,麻叔松开了抱着大树的双手,在半空中拿出了两张明黄色符纸,快速的贴在了双腿膝盖之上。落地之时,他踩在还未褪去的水流之上,却如履平地,快速的朝着伏波河下游追了过去。 ………… 这时的师弋也在忍着伤痛,不停地朝着伏波河下游快速奔逃,刚刚那一道刀气终究是没有全部挡下来,剩余的力量穿过水幕,仍然打到了师弋的身上,在他肩头留下了足有半尺长,深可见骨的巨大刀伤。 刚刚的水流看似声势浩大,但是师弋知道那还不足以杀死两人,所以他果断离开了。水流的力量离体太远,就会变得异常分散无法凝聚于一点,完全无法像麻叔的刀气一样,飞出几丈远仍然凝而不散,师弋想要毙敌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近对方。 这种攻击距离上的劣势,再加上对方有两个人,师弋不得不选择退走,至少要让对方两人分开,那才能有一线机会。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黑点不停迫近,师弋惊人的目力一眼就认出来,那个提着刀,杀气腾腾朝这边奔来的人正是麻叔,而那个书生显然没有跟来。 第二十一节 追杀与钢体符 师弋已经近在眼前,麻叔咧嘴一笑,兴奋的磕了磕他那雪亮的牙齿。之后他从怀中又摸出一张符纸,略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拍在了身上,只是神情显得有些心疼。 做完这一切,麻叔又拿起酒囊喝了一口,然后尽数喷在,火焰已经有些暗淡的朴刀之上,对着师弋的方向挥手就是一刀。 麻叔的一切行动,师弋都尽收眼底,这时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就在刀气飞来的途中,一道道水流凭空出现,原来师弋知道敌人不会轻易放弃,在逃离的一路上,不断留下自己的血液,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麻叔见状不以为意,师弋的水流异能他已经见识过了,虽然在近处威力巨大,但是一旦离的太远,即便是能造成相当规模的洪水,对他却毫无威胁可言,这种程度的水幕,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刀气。即使这一击无法建功,不过是再挥一刀的事情,你又能放多少血来阻止我呢。在他看来,师弋的这种行为不过是螳臂当车,徒劳挣扎罢了。 果不其然,师弋的水流完全无法阻止刀气的前进。焰红色的刀气,不断穿过层层水幕,也只是发出嗤嗤的响声,激起无数白色水雾,对飞行速度毫无影响。 不过片刻之后,麻叔就发现了不对,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师弋的踪迹。原来不断激起的水气,在他和师弋之间,形成了一片浓浓的水雾。 就在麻叔全神戒备之时,他的脚下数道水柱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夹在了中间。只见麻叔轻转刀刃,只是一刀就拍散了水柱,暴烈的火焰遇水都不曾熄灭,甚至有沿着水流不断蔓延的趋势。 虽然这一刀威力惊人,却也让整个刀身上的火焰,彻底暗淡了下来。 抓住这个时机,师弋猛的从浓雾中冲了出来,如同饿狼一般,朝着麻叔扑了过去。这时的麻叔虽然有些惊慌,不过反应也非常迅猛,当头一刀就朝着师弋砍了过去。 师弋面带冷笑,对这迅猛的一刀也不躲避,只是稍微偏了偏头避过要害,伸出双手朝着朴刀夹了过去。 师弋左右双手微微错开,眼看就要按在刀身之上,就在这时师弋神色一凝,双手掌心的水流力量爆发而出,朴刀左右受力,只听咔嚓一声哀鸣,最终承受不住巨力,拦腰从中间断为了数节。 断刃飞散,甚至在师弋眼角处,留下了一道血色划痕,不过师弋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死死的盯住麻叔,在朴刀断裂的一瞬间栖身而上,双手一同按在了麻叔的胸口。 “嘣”巨大的声响就好像,大锤击打在牛皮巨鼓上所发出的声音一样。伴随着这股巨大声响,麻叔整个人横飞了出去,撞断了三棵树,才在一块巨石的阻挡下停住。 这个时候,发出全力一击的师弋,身体有些摇晃,这一战失血过多,让他脑袋有些眩晕,这种状况下,虽然解决了一个,但是再去对付那书生就有些勉强了,那书生一直没有出过手,拥有什么能力,师弋完全不了解,况且之前连番使用,师弋存储的水量也有些告急了,一念及此,师弋心中已经萌生退意。 就在这时,身受全力一击,原本师弋以为,已经死掉的麻叔,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 “啊呸,你打的我好疼啊,小崽子。如果不是提前用了一张钢体符,这一下说不得真能要了我的命,但是现在你没有机会了。”麻叔站起身,将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撕掉,露出了一身精悍的肌肉,只是胸前两个手掌状的凹陷,显得有些碍眼。麻叔吐出一口血水,低头看了看身上伤口,然后抬起头,对着师弋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一口整齐的白牙,笑道。 只是那笑容,配合被血水沾染的有些殷红的牙齿,怎么看都像,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 看着只是伤而不死的麻叔,师弋有些色变,水流能力在近距离的爆发有多强,师弋心知肚明,当初因为刚刚获得能力,勉强使用七分力,都能将刑钺的三个徒弟一击秒杀。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弋对能力的控制也愈加娴熟,可是如今十成的力量打下去,而且命中要害,居然只能在麻叔身上,打出两个碗口大的凹坑。 钢体符,显然就是麻叔之前拿出来,贴在身上的黄纸了,师弋很难想象小小的一张黄纸,居然有这么强大的防御能力,这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 伏气期、妖物、酒水和这诡秘的黄符,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他们说要抓自己炼制丹药。 说到丹药,师弋马上想到了,刑钺在溶洞中得到的神秘丹药,这些天思来想去考虑延命的方法,刑钺的那本可以增加精血的无名秘籍,无疑是最好选择,可惜配合使用的丹药,已经让刑钺吃完了。当初刑钺在溶洞中发现的无名尸体,还有这把解元剑的主人,这主仆二人会和他们是同一类人么。想到这里,师弋不由得从背后摘下解元剑,慢慢取掉包裹其上的布条。 就在这时,麻叔随手丢掉手中断刀,取出酒囊仰头咕咚咕咚,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随后麻叔深吸一口气,不仅腹部鼓胀如球,其人身体也开始肉眼可见的迅速转红。 待达到极限,麻叔一口朝着师弋的方向吐了过去,火焰从他的嘴里奔腾而出,明黄色的巨大的火焰,沿着空气不断燃烧,朝着师弋扑了过去。沿途树木花草化作焦炭,甚至有火焰蔓延到旁边的伏波河内,在河水的冲刷之下依然顽强不熄。 麻叔无疑是师弋自从得到螟虫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敌人。不仅是对螟虫能力相当克制的火焰,还有那让师弋的储水能力首次无功而返的钢体符。 如今师弋不仅肩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而且体内水流也已经所剩不多,最主要还是连番的体力消耗和过多失血,让师弋很是疲惫。 不过,师弋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又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解元剑,然后对着麻叔用力一掷,同时身体内仅剩的水流一同爆发,受到水流推力的解元剑,如同一道闪电一样,越过火焰朝着麻叔飞驰而去。 第二十二节 败敌与谋划 这一剑消耗了师弋所有力量,但是威力仍然远不及,之前拍在麻叔身上的那一击,然而就是这样看似威力欠佳的一剑,轻易穿过火海,撕裂了麻叔身上,那防御能力令师弋闻之色变的钢体符,一剑贯穿了麻叔的腹部。 顿时,漫天的大火瞬间消于无形。麻叔不可置信的看着,腹部插着的解元剑,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随后他一咬牙,麻利的抽出腹部的解元剑,不过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不禁嚎出声来,多少年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势了,真是阴沟里翻船倒霉透顶,不过没有关系,这种伤势显然不能要了自己的命,麻叔想着。 麻叔虽然突遭重创,但是反应却不慢,他一边按住腹部伤口止血,一边面相师弋深吸一口气,又在酝酿着下一轮火焰。 师弋看到麻叔受创,不由放下心来,他从容一笑,完全无视了麻叔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闲庭信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师弋快要走到跟前时,麻叔头上冷汗越来越多,憋住的一口气猛然向外一吐,呕的一声,他吐出的不是火焰,却是一口鲜血。 师弋见状,彻底放下心来,他从一开始就猜测,解元剑和刑钺得到的无名秘籍,还有这对主仆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些关联。 直到师弋看见解元剑,毫不费力的将麻叔扎了个通透,他越发肯定当初刑钺在溶洞中发现的无名尸体,还有解元剑的主人--林家的那位先辈,还有眼前这人,他们的能力都系出同源。 那么这把解元剑,把曾经恢复能力极强的刑钺,伤的恢复了五年都没能痊愈,刺在麻叔身上不可能毫无反应,而如今证实他猜对了。 师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麻叔身前,五指成爪一把扣住他的双肩,双手一分一锉,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麻叔的惨嚎,他的双臂已经被师弋,轻松卸开了关节。 之前师弋在刑钺那里,也不全是在翻找延命的方法,有时候找的心烦气躁,师弋也会翻看刑钺收藏的一些武功秘籍,当然那些需要高深内力的武功,师弋完全用不了,但是在刑钺丰富的收藏中,也有一些单纯依靠技巧的招式,这无疑引起了师弋的兴趣。 对于他这种因为螟母的关系,而对身体掌控细致入微的人而言,学习起来无疑更加得心应手,甚至只是看一遍就能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师弋这种能够卸开麻叔关节的手法,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师弋最感兴趣的一种。名为分筋错骨手,这是楚国官方秘谍所掌握的一种刑讯手段,不知刑钺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不过刑钺不亏为江湖宿老,对各类武功见识广博,这门武功到了刑钺手中,已经被他改的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曾经只是作为刑讯逼供的手段。反而多了一些诡秘阴狠的作用。 想到这里,师弋心中一动。这一战让他的水流彻底耗空,身体的伤痛乏力,也不足以让他去面对,那个强弱未知的书生。 如今师弋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他却心有不甘,从之前的对话看来,那个书生显然是懂得炼丹术的,如果他身上有类似刑钺曾经吃过的丹药,那无疑能够让自己多活些时日,甚至能找到彻底解决螟虫弊病的方法。师弋实在不想放弃这次机会,错过今天那书生一定会因为麻叔的遭遇而心生警觉,如果他离开了石城,到那时在想找,才真是大海捞针。 不过想起分筋错骨手的功用,一个计划已经在师弋脑海中浮现,如果操作得当,作掉书生也并非不可能。而这一行动的开始,还是要作用在这个麻叔身上。 师弋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目待死的麻叔,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师弋早就翻过了麻叔的随身物品,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要提什么丹药黄符,朴刀也已经断了,连酒囊里那种可以引火的神奇酒液,都点滴不剩早已让麻叔喝了个精光。 提起这点师弋都想一剑捅死这人,不过这个麻叔还不能死,在对付书生时他还有大用。师弋想到这里神情微冷,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面无表情的按在麻叔的下巴上。咔嚓,首先是颌骨…… ………… 等了近三炷香的时间,未见麻叔回来,书生有些不满的大力摇了摇折扇,渐渐心生不耐,他随即决定去找麻叔。 其实书生在麻叔去追师弋的时候,就隐隐有些后悔,当然这并非忌惮师弋的实力,而是因为他知道麻、苗两姓之人面对“食物”,贪婪如豺犬的本性,他担心去晚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味主药,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现在他只寄希望于麻叔待在赵家日久,那些狗改不了吃屎的恶习已经彻底更正了,虽然这么想着,书生的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书生一路沿着,麻叔和师弋离开的方向寻找,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找到了麻叔和师弋争斗的地点。 书生远远的就看见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麻叔,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快步行到麻叔身侧,看到其人没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麻叔的状况却让书生不由皱紧了眉头。 只见麻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手中还拿着一把剑,脑袋微侧半张着嘴巴无法闭合,口水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里,胸前的衣服都被口水打湿了。 麻叔这时也发现了书生的到来,他努力想要移动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嘴里呜呜的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一样,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麻叔,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凄惨,一只最多是炼精期的小妖物,能有这么厉害?还是在我们赵家养尊处优,活得太惬意尽而忘记了,修士该如何争斗么。”书生看到麻叔的惨状,尤其是一身口水的时候,眼中的厌恶一闪即逝,居高临下的对麻叔问道。 不过看到麻叔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腿不能行,腹部伤势也颇为严重,最终书生还是拿出了疗伤药。书生虽然对他们当地,麻、苗两姓人缺乏好感,认为他们鄙俗不堪,但是出门在外,尤其是这次要办的事情关系重大,两个人好歹也能互相引为援助,所以这才蹲在了麻叔身侧,准备为其敷药。 只是书生遮住口鼻,并且不停快速摇动的折扇,还是反应出了其人,此时的心境如何。至于麻叔的朴刀去哪了,他为何攥着一柄长剑。 书生看见了,却懒得理会。 第二十三节 计成与修真者 书生蹲下身,他对麻叔的呜呜声有些厌烦,甚至不无恶意的想,他直接变成个哑巴,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书生观察了一下麻叔的伤势,浑身上下的骨骼,都被人卸开了,不过只要全部复位就好并不严重,赵家的丹药高妙,不要说骨骼错位,就是全身骨头尽断,想要治好也非难事。书生不在意的扫了两眼,在他看来腹部的贯通伤,都来的比脱臼之类的要严重的多。 书生确认完毕也不拖沓,将手中药粉倒在丝绢之上,然后按在了麻叔肋下腹部的疮口之上,并用力在肋骨附近压了压,至于疼不疼,呵呵,你还能起来打我么,书生有些恶趣味的想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书生刚才好像是按到了机括一样,麻叔执剑的右手也像装了弹簧一般,刷的一下就朝着书生扫了过去,书生猝不及防被一剑枭首,脑袋落地时候,身子还蹲在那里,甚至拿折扇的手都没有移动过,书生至此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片刻之后,始作俑者的师弋,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不由叹了口气,计划进行的无疑是顺利的,只是有些太顺利了,原本的计划中,师弋是打算让书生只伤不死,也好盘问出,他们一行人的跟脚,现在这个打算落空了。 至于麻叔,这种经由刑钺改良的分筋错骨手,一旦施展,不仅要将全身骨骼用特殊手法卸开,只要一经碰触,人就会如同弹簧一般,发出凌厉的反击,且无分敌我。 原本刑钺改良这种阴损招数,是为了对付江湖仇家用的,早年他因为有秘籍傍身,所以行事倨傲,得罪了不少人,被大门派联手绞杀,当初他就是用这种招数,猝不及防杀伤不少门派高手,有一段时间甚至搞的人人自危,看到这种被分筋错骨手重伤的人,害怕死于非命都不敢靠近。 如果被制者拥有内力,反击时甚至会连同内力一起触发,徒手都能伤人性命,令人防不胜防。 显然,麻叔体内的肯定不是武者的内力,师弋也不敢保证其能正常触发,为了保证这次计划的成功率,师弋不得不用特殊手法,破坏了麻叔的颅脑,这样虽然能够使其力量剧增,却也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其人会如同白痴一样。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计划才能如此顺利,谁也不知道那书生的后手是什么,如果打蛇不死,战力锐减的自己,对上书生恐怕也是枉送性命。师弋默默地分析,安抚着自己有些患得患失的心情。 师弋长出了一口气,事情已成定局多想无益,现在处理好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师弋看了看有些疯癫的麻叔,他们虽然彼此厮杀欲至对方于死地,但是师弋却也没有折磨他的嗜好,如今尘埃落定,直接一剑了账送他上路,连同书生的尸体一起扔到伏波河里,边地民风彪悍,再有江湖人士众多,伏波河内飘上一两具尸体,实在稀松平常,要不两天就被河中鱼虾消化干净了。 放下心来,师弋带着书生的随身物品和行李,未免这主仆二人在石城内有相熟之人,谨慎起见师弋没有入城,而是又匆匆返回了石城山鹰羽盟驻地。他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造化弄人,不到一天的时间,又兜兜转转回到了这里。 ………… 鹰羽盟内依旧平静,师弋一路安然回到曾经的居所,开始检视起这次的斩获,收获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主仆二人随身携带的行李,东西虽然不少,却让师弋很失望,其中多是一些换洗的衣服和随身干粮,值得欣慰的一点是,师弋在其中发现了三个,曾经和麻叔使用过的,一模一样的酒囊,师弋对那种特殊的酒液很感兴趣。 另一部分,就是书生的随身物品,首先是一柄卖相颇为普通的折扇,扇子虽然普通,但是师弋却从折扇上得到了一条信息。书生应该是那种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之人,扇面上一面绘着水仙花,另一面题了一首小诗: 凌波仙子国色香, 湖上飘游欲何往? 岂愿伴我南归去, 琵琶坂下是仙乡! 落款的印签名为赵灵舟,师弋推测多半就是书生本人了。 除了这个,其他东西都稀松平常,不过其中有一只荷包,很吸引师弋注意。这只荷包只有巴掌大小,一面绘有饕餮纹饰,另一面却是一则神话传说,师弋没有细看,他拿起荷包掂了掂,却对这荷包不同寻常的重量深感诧异,要知道荷包多是用来存放,零钱碎银子之类的小物件,本不该这么重才对的。 师弋好奇之下解开荷包绑绳,袋口朝下猛的一倒,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师弋目瞪口呆,只见一些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不断向外涌出,不一会儿倒出来的东西,就堆成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这时荷包才彻底消停了下来。 这时物品堆里,一本线装书册引起了师弋的注意,他只见“熔融诀”三个大字书于封面之上,随即猜测这就是书生所修炼的功法。这让正需要收集信息,确认主仆二人来历的师弋,不由大喜过望,随即也不管那堆东西了,对着手中的书册认真翻看起来。 ………… 良久,师弋看完最后一页,合上了整本书,这确实是一本秘籍,和刑钺得到的那本类似,但是却详尽许多,甚至每句话后面都有注释,通过这些只言片语,师弋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大致轮廓,对于赵灵舟、麻叔,还有解元剑的主人林傲,乃至那个死在溶洞中的无名尸首的身份,都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他们都是修真者,追寻着成仙之路的修士。师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感觉无论他们的身份多么离奇,都不会惊诧,毕竟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已经够离奇的了。但是乍一听闻师弋还是不禁愣了一下,成仙这种事他只在传记小说和神话故事中看到过,一直觉得是小说家言,杜撰编造的东西,没想到如今确是真的。 仙,什么是仙?师弋翻看熔融诀时,序言中的一句话,不由浮现在脑海中“不食者,不死而神,是为仙。” 话语虽短,却让师弋心潮澎湃,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渴望,渴望站在那名为永生的山巅之上。 第二十四节 不甘与书信 永生,多么诱人的字眼,尤其对师弋这种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心中有了目标,师弋也刻意查看了,修真者当中修炼程度的高低分类。 其中在真正踏上修真之路前,分为三个准备阶段,分别是炼精、伏气、存神。 炼精顾名思义,这个步骤就是炼化体内精血,其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消耗精血,在体内产生修炼最根本的“炁”。 而产生炁的过程,无疑是非常艰难的,普通人即使熬干了全身精血,往往也不足以产生炁,这时候就需要丹药辅助,来补充体内被消耗的精血。 而只要能够在体内产生第一缕炁,到了那个时候,对于丹药的依赖就会减轻,炁就会开始反哺自身损失的精血。随着炁被提炼的越来越多,反哺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强。 刑钺就是因为得到的秘籍,只有炼精这一步没有后续,所以一直停留在了这个层次。不过也正因为其常年榨取精血来练炁,体内的炁团非常庞大,导致反馈的精血越来越多,这也是他能够成为武林常青树的因由。 在拥有了一定量的炁之后,炼精目的达到,之后就会彻底舍弃炼精功法,转而开始修炼伏气期的功法。麻叔他应该就在快要踏入伏气期这个层次。 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如赵灵舟和麻叔,他们都是把炼精期的修炼,看作获取炁的钥匙,在把炁积累到一定阶段之后,就会顺其自然的步入伏气期,根本不会在炼精阶段浪费太多时间,这也使得他们体质相对薄弱,师弋相信如果把赵灵舟换做刑钺,自己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杀死对方。 替换伏气功法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利用功法,将体内的炁导入五脏之内。 而这一步是步入伏气期的关键,因为功法侧重不同,将炁引入的脏器也会不同,从而获得的能力侧重更是大不相同。 其中,肝为东魂之木,肺为西魄之金,心乃南神之火,肾是北精之水,脾至中宫之土。麻叔无疑是修炼的心火之道,从秘籍看来赵灵舟八成也是。 随着炁全部被引入五脏之内,修士就可以勾动天地元气,产生种种匪夷所思的能力。 此时师弋回想起麻叔施展火焰能力时,还需借用酒液之类的外力,现在想来那一定是他引炁入五脏这一步,还没有彻底完成。如果完成那一步,举手投足之间火焰自生,师弋也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然的坐在这里了。 至于存神这一阶段,就显得神秘了许多,关于这个阶段的修炼功法存世稀少。即便有,也多被大门派暗藏秘不示人,只供他们自己的内门弟子习练。 好在存神期的功法并非是那种,如同炼精期和伏气期一样,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没有存神阶段的功法,依靠伏气功法,依然可以向着更高的层次迈进。 虽然那本熔融诀的功法上这样记载,但是师弋感觉更像是安慰性的说辞,如果真的不修炼存神功法也无所谓,那其他门派也不会,把这个阶段的功法给捂的死死的。 不过这暂时也不是师弋要操心的事情,根据熔融诀对于存神阶段能力的描述,师弋发现其表现和螟母能力惊人的相似。 其中的差别只在于,螟母操控的只限于师弋自己的血液,而存神期似乎没有这个限制。这个阶段的修士甚至能操纵雷电拐弯。 接下来的时间,师弋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这堆倒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其中那些各色的瓷瓶最多,整理起来也最是消耗时间,不过也多亏了赵灵舟,要不是他事先准备好的目录清单,师弋也不可能了解它们各自的功用。 其中,赵灵舟当初拿出来,想要救治麻叔的那类疗伤药的数量最多,足足有近四百瓶。正好师弋身上伤势虽然不重,说来也并不轻,尤其是肩头的伤势。师弋使用过后,发现颇有效果,不过片刻就止住了疼痛。 还有一百瓶的行气散,乃是伏气期阶段,帮助快速补充纳入体内元气的丹药。 至于师弋梦寐以求的,可以辅助炼精阶段补充精血的丹药--暴精丹也有,不过却只有区区十瓶,至于帮助伏气阶段修炼的丹药,更是一瓶都没有,可以想见这类丹药的珍贵。 师弋大致估算过,这些丹药可以帮助他延寿十年,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想要借此踏足修真者的行列却是妄想,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螟虫们太过贪婪了,十瓶暴精丹对于常人而言绰绰有余,对师弋而言就有些杯水车薪了。 修真,是师弋现在所知道的,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隐患的方法,他拥有刑钺收藏的炼精阶段的秘籍,如今配合炼炁的丹药也有了,没想到还是被卡在了这临门一脚。 看似可以让别人修炼十次的丹药,到了师弋这里却远远不够,虽然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师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知道修真一事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更高的层次,他又怎么甘心这种机遇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走。 师弋有些烦躁的打开了赵灵舟的折扇,对着自己猛扇了几下,希望能驱散心中的郁闷,扇子扇动的气流把师弋的头发吹的肆意飞扬,连带着师弋身后,赵灵舟剩下的那堆,师弋还没来得及查看的杂物,也被强烈的气流吹的哗哗作响。 就在这时一封慢慢滑落的书信,引起了师弋的注意,他拿起书信看了看信封上的落款,寄信人名为赵鼎,信是送往戎刘国的,却没有具体写是给谁的,只是写着萧氏族长亲启。 师弋看到这里心中一动,小心的揭开封蜡,取出了里面的信件,之前他一直疑惑,赵灵舟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丹药,看了信的内容师弋全都明白了。 原来,赵家和萧家世代姻亲,关系延绵数百年,不过在七十年前的一场变故中,两家遭遇灭族之祸,残余族人远走他乡,萧家最后定居在了戎刘国内,这次赵灵舟按照他父亲赵鼎的吩咐,就是打算前往戎刘国,重新恢复赵家和萧家的关系,也有重新联姻的意思,而这些丹药就是见面礼。 不过师弋从信中看出,这还都在其次,赵灵舟这次的主要目的乃是,希望取回曾经留存在萧家的部分丹方。 七十年前的那场大变,让赵家也是损失惨重,不仅嫡支伤亡殆尽,只剩作为赵家旁支的几家逃了出来,可惜传承却遗失不少,尤其是家族传承数百年的炼丹术也遗失大半,而如今赵家正需依靠炼丹术维系家族地位,同时想到因为联姻的关系,萧家里也有部分丹方,所以才有了赵灵舟的这次出行。 师弋小心的将手中书信恢复原状,重新放回信封,神色显得有些闪烁,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师弋脑中渐渐浮现。 如果事情顺利,眼前的难题或将迎刃而解,师弋一把将手中攥着的信件,拍在案几之上,猛得站起身。赌还是不赌,这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第二十五节 紫气与口诀 如今,赵灵舟和麻叔两人皆已身死,而赵家和萧家近七十年都没有联系过,萧家这边自然不可能有人认识赵灵舟,这就给了师弋鱼目混珠李代桃僵的机会。 如果能够从萧家那里得到炼制暴精丹的方法,补足剩余丹药的缺口,师弋或许就能籍此踏足修真者的行列,至不济也能让他自此性命无忧。 而如今,假扮赵灵舟有三个无法避开的问题,其一就是,虽然知道萧家如今安居在戎刘国境内,但是书信中却没有提及具体住址。 如果换做不知内情的人,或许会陷入大海捞针,无从查起的尴尬境地,不过对于师弋来说却不是问题,师弋虽然从没有去过戎刘国,但是因为戎刘与楚国比邻,冥厄又地处边陲,关于戎刘国内的消息,师弋也多有听闻。 萧这个姓氏,在楚国或许非常普通,但是在戎刘国内,萧姓可以和戎刘皇室的刘姓相提并论,皆是因为戎刘国国师名叫萧参合。 所以,为了避讳戎刘国内的刘姓和萧姓相当稀少,大都已经改了姓氏,如今在戎刘国内,姓萧的应该只有萧参合他们一家了。 师弋推断,赵灵舟他们要联系的萧家,应该就是萧参合没错了,一个修真家族再没落,如果被逼到改姓,这种废物,想来赵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带着礼物派人来寻。 这个问题解决,其二便是功法问题,根据翻阅熔融诀所获得的信息,赵家人因为功法原因,走的应该都是心火之道,赵灵舟也不会例外,这一点和师弋的储水能力实在是大相径庭,最重要的是萧家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如果处理不好这一点,这次计划将会功亏一篑。 好在麻叔所使用的酒液给了师弋启发,师弋甚至在熔融诀中,还找到了酒液的配方,这种名为硫浆的酒不溶于水,虽然麻叔是利用体内的炁将其引燃的,但是剧烈的运动也会使硫浆复燃。想到这里师弋取出剩下的硫浆,利用储水能力将硫浆存储在血液之中,然后以水流力量为推力,带着硫浆从掌心伤口处喷出体外,这个过程中剧烈的力量瞬间引燃了硫浆,只见长蛇般的火焰,从师弋的掌心喷射而出,这种造成火焰能力的假象几乎可以乱真。 师弋收起能力,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硫浆这种东西,材料并不稀有,以后完全可以多准备一些,成为自己又一大对敌利器。 连续解决两个问题,并没有使师弋放松心情,这最后一个问题,已经盘踞在师弋脑海中许久了,一直得不到解决。而这个问题如果无法解决的话,之前所做出的准备,都将变成无用功。 师弋一直都想不明白,赵灵舟和麻叔他们是怎么盯上自己的,这个问题如果无法得以解决,那任凭师弋如何伪装,也无济于事。 妖物?师弋可以确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今身上的不普通之处,全是螟虫所带来的,那么问题就出在了螟虫身上。 师弋拿出一面铜镜,仔细观察着自己异于常人之处,超绝的五感所赋予的洞察力,使师弋很快就发现了,在他头顶正弥漫着一股氤氲妖冶的紫气。 如今,症结虽然已经找到了,但是怎样才能消除这股紫气,师弋却没有一点头绪,螟虫本体无论是螟子还是螟母,平时就好像一件死物,师弋完全无法沟通操纵。 师弋无奈的又翻看起那本熔融诀,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办法,可惜师弋翻看了许多遍,直至深夜也没有找到办法。 师弋无奈的合上书,按了按有些酸涩的眼睛,练起了当初和苏志诚一起,在书楼中找到的无名口诀,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为了师弋的一种习惯,每次看书太久,头昏乏力的时候,师弋都会照着口诀练上两遍,对于缓解疲劳清神明目有奇效。 之前,从卷入刑钺师徒之乱开始,因为性命攸关,生死悬于一线,师弋不敢有丝毫放松,所以这个口诀被师弋丢在了脑后,如今放松下来,又被师弋捡了起来。 这次练了两遍,不知道是不是间隔时间太久的原因,其中醒脑明目的效果尤为显著,使得师弋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师弋满意的站起身,而后伸了个懒腰,眼睛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铜镜,这看不要紧,师弋瞬间有些呆在当场。他一把拿起镜子,仔细的查看着头顶,那里的紫气似乎淡了不少。 这个师弋自己练了好几年,只当是缓解疲劳的小诀窍,居然还拥有这样的功用,实在让师弋始料不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这口诀是在林氏族谱的夹层中找到的,这和那位解元剑的主人林傲,应该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修真前辈珍之重之藏在族谱当中的口诀,又怎么可能只有缓解疲劳的功效,这口诀必然不凡。 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师弋欣喜之下,照着口诀又练了两遍,这个口诀他已经练了好几年实在是不能再熟了,他眼下只希望能早日消除头上盘踞的紫气,好将戎刘之行提上日程。 ………… 商仲谋行商出身,不同于楚国内陆,在这边地行商,首重胆量勇武,其次才是经商天赋,尤其是在这冥厄地区更是如此,这附近戎刘盗匪横生,纵然你是个经商奇才,也做不了这往返两国的行商生意。没有武力胆量只怕刚出冥厄关,就被强盗抢的连裤子都不剩下了,搞不好还要枉送性命。 所以,商仲谋对于那种夸夸其谈,身上还没二两肉,就想要去戎刘国发财的人,一向嗤之以鼻,而现在正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么一个他以为的蠢货。 “老弟啊,你能找到我们商队,应该也是看出来,我们这支商队,不仅即刻就要出发前往戎刘,而且还是石城行商当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实力强就代表着路上安全,想要跟着我们商队,去往戎刘发财的小商人多如牛毛。老弟,你这临行前想要插队,让老哥我很难办啊。”商仲谋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不由笑的如沐春风,他轻视归轻视,不过钱终归是要赚的,再说,这种肥羊到了关外,与其便宜了那些戎刘土匪,还不如送给他来保管,也能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好好上一课。 第二十六节 同乘与盗匪 “老弟,考虑的怎么样啊。”商仲谋观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多年行商的经验,一眼就分辨出眼前这个少年不会武功。实在是武者的身量体态,和普通人已经大为不同,即使带了把剑,也不过是摆设罢了,接着他不动声色的又问道。 “那就按商老板你说的价钱来好了。”三十两银子,师弋虽然明知道对方有意宰他,却不想纠结些许银钱,实在是这家商队,是石城最早上路的一支,下一支最早也要一个月以后了,师弋实在等不了这么久,如今赵灵舟二人已死,此行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 现在让师弋犹豫的原因是,他之前的银两,大多都送给了苏志诚的家人。而用金锭付款又有些招摇。师弋原本以为赵灵舟和麻叔身上多少会有一些,没想到他们和自己一样,金子倒是有五六锭,身上的银钱加一起也凑不出三十两。 听到商仲谋的问话,师弋叹了口气,无奈将金锭递了过去,如今商队出行在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弟真是爽快,一看就是挣大钱的人,这趟行程就包在老哥我身上了。来,这辆马车如今就归老弟你使用。”商仲谋收了钱,不知道是不是看在肥羊的面子上,态度又变的热情不少,麻利的安排了一辆马车过来。 师弋不动神色的撩起车厢帷幔,不由皱着眉看向商仲谋,原来这辆马车之内,居然另有旁人。要知道三十两银子,足够包下一艘画舫,从楚南沿伏波河顺流而下,一路游山玩水前往戎刘了,如果不是因为祭祀河神期间船运停滞,师弋说什么也不会选择,既颠簸又危险的陆路。 如今,三十两银子都付了,居然连一辆马车都要和他人同坐,真把自己当冤大头不成,想到这里师弋不由有些生气。 “老弟啊,你有所不知,戎刘匪寇众多,如今伏波河上更是有水匪为患,这次船家借着祭祀河神全部停船,实则都是被水匪闹的,船家希望借此向官府施压,让他们出面剿灭沿河匪患。所以啊,这水路已经暂时堵死,这陆路成了唯一的选择,如今商队位置难求,实在不是我有意为难老弟你啊。”商仲谋看到师弋神色,马上会意解释道。 师弋闻言,觉得商仲谋言辞恳切不似作伪,也就没有计较过多,随便说了两句,转身钻进了马车车厢之内。 “老大,何必跟这种肥羊多费唇舌,带到关外做了他一了百了,这小子可真有钱,金锭啊,宰他一个够兄弟逍遥好久了。”离开后,商仲谋身边的小弟贪婪的说道。 “逍遥个屁,你是不是瞎,那小子递过来金锭上的编号,是老子年前刚打上,又亲手送给鹰羽盟执法堂偃首座的。你们都他娘的给我把爪子管好,谁敢给我添乱,老子绝饶不了他。”对于小弟的这种说辞,商仲谋并不意外,他们本来就是那种碰到土匪是商人,碰到商人当土匪的角色。不过这次商仲谋听到小弟的话语,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的对其余小弟警告道。小心为上,如果惹上鹰羽盟他就不用在冥厄地界混了。 此时,师弋还不知道,一场不大的危机,因为他从偃森房间拿到的一锭金子,而消弭于无形。不过,依照师弋如今的实力,应该是商仲谋他们捡了一条命才对。 师弋进入车厢坐定,朝着车厢中人见了一礼,原来车厢中乃是一老一少,应该是祖孙二人,老人身材魁梧,应该是习武之人,小女孩看似五六岁的样子,此时正趴在老者怀中熟睡。老者看起来也是那种不苟言笑之人,师弋见礼他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后再不言语。 师弋笑了笑觉得这样倒也挺好,一路上少些打扰,可以安心规划到达戎刘之后,接洽萧参合的诸多事宜。 师弋正想着,马车之外传来一阵吆喝声,而后马匹嘶鸣,车轮也随之转动,商队启程了。 从这里出发到戎刘,最快也需要五天时间,希望旅途之中一切顺利,不要横生枝节。听着滚滚车轮声,师弋闭上眼睛,不由得想道。 ………… 弓箭射在车厢上,发出密集的哆哆声,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呼喝声,师弋坐在车厢中有些无奈,今天是行程的第三天,但是却已经遇上四波戎刘强盗了,前面三批人马,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土匪,商队没费什么手脚就打发掉了。 不过这一次明显和前几次不太一样,听外面的动静,这次袭营的人数应该不少,而且还是在晚上,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爷爷,我怕。”小女孩被外面的喊杀声惊醒,带着哭腔畏缩在老者怀中。 “芸娘不怕,有爷爷在。”老者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将随身佩刀抽出刀鞘,紧紧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一名贼人一把扯下车厢帷幔,他跳上车无视了师弋,嚎叫着一刀砍向了,看似威胁最大的老者。 老者知道避无可避,只见他一手夹住芸娘,另一只握刀的手上青筋毕露,刀刃迎向贼人,他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这时他看见,这几天一直安坐在马车之内的瘦弱少年,突然不知死活的挡在了贼人身前,老者不由叹息,叹息这小伙子勇气可嘉,就是人有些傻,躲在一旁说不定能保全一条性命。 就在老者惋惜时,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那贼人好像破布偶一样,从车厢内横飞了出去,正巧砸在另一个途径这里的贼人身上,好一会两人都没有再站起来。 这一幕惊得老者瞠目结舌,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瘦弱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丈没事吧,如今外面贼人众多,而且事出突然,冲散了商队护卫,不过这都是一时的,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到时商队众人稳住局势,贼人就该撤退了。我们不如就在车上等到天亮,再见机行事好了,马车之内还是挺安全的。”收拾完那个毛贼,师弋笑着对老者说道。 师弋话刚说完,不待老者应答,几支火箭就射在了马车之上,其中一支更是穿过车窗,被射入了车厢之内,箭头上团团火焰散落,顷刻间就引燃了车厢内的大部分物品。 老者二话不说,夹着孙女快速的跳下了马车,师弋见此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跟了上去。 第二十七节 官匪与戎刘 天亮之时,众多盗匪呼啸离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商仲谋脸色铁青的挥手制止了,还想要追赶的一众手下,贼人看似败退,实则仍有一战之力,反倒是商队这边,经过一夜鏖战疲惫不堪,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了,追上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徒增伤亡,今天才只是第三天,谁知道后面两天,又会蹦出来什么牛鬼蛇神,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 商仲谋带着人,沿商队视察了各家损失,他一路走下来发现,财货还在其次,人手是真的损失不小,这次是真的栽了跟头,都怪头几天应付的实在太轻松,大意了。照着现在这种情形,后面几天如遇硬仗,说不得要壁虎断尾,放弃一些累赘的小商户了。 “老、老大。”商仲谋一路低头想着对策,小弟的一声呼喊,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 回过神时,入目的景象令他有些吃惊,原来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师弋所在的马车附近,此时这附近已经化作人间炼狱,附近倒毙的贼人,甚至比他和手下众人,奋战一夜杀死的贼人总和加起来还多。 而且其中大多死状极惨,不是胸腹塌陷,就是脑袋开瓢,更有一些手脚拧巴的跟麻花一样。虽然死状不同,但商仲谋相信这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自己商队中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大高手。 商仲谋记得,这辆车上除了师弋,只有一对祖孙,那老汉虽然会武功,但绝达不到这样的水平,况且他是使刀的,这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刀伤。 答案显而易见,商仲谋心惊的看了看,正躺在树下假寐的师弋,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手下一脸郑重的,朝师弋走了过去。 师弋并未睡着,他的神经再粗,也不可能在这,一地死人的地方呼呼大睡,实在是昨晚对敌血液消耗有些大,再加上一夜未眠,让他有些头晕,这才躺在树下休息一会的。 “商老板,这和你启程时说的可不一样啊,要是往后几天遇到的,都是这种规模的马匪,我很怀疑商队能不能走过戎刘边境。”商仲谋刚一现身,师弋就发现了,感觉到他带着手下朝这边走了过来,师弋并未起身,开口就把商仲谋的话堵了回去。 “老弟啊,这真怨不得老哥我呀,谁能想到这一路上,会遇到戎刘官匪出来觅食,只能说今次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顶。”商仲谋闻言,停下脚步,苦笑着对师弋说道。 “官匪?那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强盗,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不成。”师弋闻言睁开了眼睛,疑惑的对商仲谋问道。 “老弟你有所不知啊,其他地方土匪强盗只有大小之分,戎刘和楚国边境这里的土匪,门道可多了去了,昨夜那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乃是戎刘边境宿卫部队假扮的,他们有时也会假借土匪之名外出劫掠,所以被称之为官匪,不过却不多见,不想这次走了霉运让你我遇上,哎。”商仲谋苦着脸对师弋解释道。 “官兵劫道?听你话中意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戎刘边境守将,胆子也太大了吧,这种事情他们朝廷里就没人管么。”师弋闻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遂皱眉问道。 “管?老弟你有所不知,这种事情在戎刘国内简直稀松平常,我行商二十五年,戎刘边境守将,这么多年换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哪一人任上都会派人出来劫掠,早已见怪不怪了。这还不算什么,官匪虽然偶尔出来劫掠,但是并不频繁,最可怕的还是戎刘大族中蓄养的马匪,他们不仅装备精良,而且纪律严明,如果被他们缀上,才真是要完呢。”商仲谋说着又对师弋解释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戎刘只有楚国五分之一大小,人口甚至不及楚国一省,他们公族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劫掠楚国商人?楚国国内怎么能容忍他们如此放肆。”和师弋同车的老者一直在旁边照顾孙女,听到商仲谋的话,也忍不住出言问道。 “楚国朝廷怎么想的,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尤其是近几十年间,反而有些愈演愈烈。近日来,楚国与戎刘不谐,想来二位也多有耳闻吧,其实原因说来也简单,楚国地处内陆,虽然幅员辽阔,却不产盐,楚国国内食盐多是从戎刘运来,谁让戎刘临海呢。原本戎刘与楚国有协议,戎刘不会劫掠官运盐队,但是最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戎刘撕毁协约,去年不仅公然劫掠盐队,而且致使运盐主管当朝驸马丧命。楚国朝廷至今没有什么表示,不过如今楚国国内盐价飙升堪比黄金,反倒促使更多楚国商人铤而走险,去往戎刘走私食盐。”听到老者提起楚国朝廷,商仲谋神色有些不屑,不过还是解释了下去。 师弋听完商仲谋的话语,感觉事情实在有些吊诡。这戎刘国,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简直就是一副亡国之相。 荒谬的是戎刘已经享有二百年国祚,虽然一直在作死,楚国也没有把他怎么样,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师弋看过史书,他知道楚国一开始,也不是像现在这么怂的,近百年内,楚国曾三次对戎刘用兵,但是最后都因为主将病逝而不了了之。想到这里,师弋本能的觉得,这应该是萧参合的手笔,甚至现在回想起来,楚国近四十年间换了五位皇帝,感觉也和萧家脱不开关系。不然很难解释,萧参合在戎刘国内,那堪比皇帝的威望,这样一想,戎刘国为何如此肆无忌惮,似乎也说得通了。 师弋不禁感慨,修真者对于普通人而言,简直堪比神佛,哪怕是享有一国,坐拥天下的皇帝,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 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师弋去往戎刘国的决心,他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笑着对商仲谋说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如今行程已然过半,要不两日就要到站了,前面纵是有猛虎挡道,如今也要闯一闯。对了,商老板,我这马车昨夜让那官匪给毁了,我自己倒是无碍,只是这里老人孩子的,烦请帮我们匀一辆车来。” 第二十八节 解围与打算 商仲谋的动作倒是蛮快的,没有让师弋多等,马车就被送了过来,这辆甚至比师弋之前乘坐的那辆,还要好上一些。商仲谋能这么麻利,师弋想来地上那些官匪的尸体,无疑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 这也是师弋希望看到的,对于商仲谋他们这种亦商亦匪的人来说,如果此行一切顺利倒还好说,如今突遭大变,难保他不在自己这些人身上动歪脑筋。 师弋看了看坐在车厢之内,显得更加沉默的老者,还有看向自己,眼中明显带着畏惧的芸娘,明明前几天还缠着自己叫哥哥来着,师弋不禁暗自摇了摇头,不过他也是并未放在心上,终究只是路人而已,到了戎刘就该分道扬镳了,想到这里师弋拄着解元剑,靠在车厢之上,重新闭上了双眼,昨晚一夜未眠,让他实在有些困倦。 …………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马车之内,只剩下师弋一人,车窗之外太阳已经消失,月亮早已爬上树梢,商队也已经在路边驻扎了起来。如今正在生火造饭。 师弋见此,正打算跳下马车,到外面活动活动,正好在马车前遇上,正往回走的祖孙二人,那老者看到师弋并未停步,直到行至师弋身边时,才伸手将两只冒着热气的地瓜,朝师弋递了过来。 师弋见此倒没有推让,一天没吃东西的他也确实有些饿了,很自然的笑着称谢,顺势就接了过来。 老者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领着孙女,就返回了马车之内。 师弋看着祖孙二人返回车厢,无奈的笑了笑,他以为自己平日里已经够少言寡语了,如今见到这位老丈方知,自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师弋没有回到车上,既然已经出来了,他打算在这附近转转。 ………… 就在师弋啃着地瓜到处闲逛的时候,一声古怪刺耳的哨音,在营地之内响起。 营地众人听到这哨音皆是脸色大变,纷纷返回车内拿取兵器。这种哨音师弋并不陌生,这是来自鸣镝箭的示警,匪徒袭营的征兆。 师弋仔细倾听了哨音的来源,这是来自商队队首的位置。他神色一动,也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当师弋赶到时就看见,一众衣甲鲜明的马匪,已经将商队队首众人团团围住,商仲谋赫然也在其中。 这些马匪多是骑术精湛之辈,手上拿着抓钩套索,好像豺狼猎狗一样,不断围着商队众人游弋,看准机会就甩出套索,好像抓羊一样将人套牢,然后催动马匹加速狂奔,将身后之人活活拖死。 这种方法看似效率不高,但是却极其打击商队众人士气,师弋发现不仅商仲谋面色惨白,六神无主,被围众人更是两股战战难堪一战,崩溃只在顷刻之间。 这怎么行,师弋还指着商仲谋带他去戎刘呢,他收了自己三十两,任务没有完成,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况且,师弋回想起上午商仲谋说过的话,他盯着马匪们,眼睛不由的眯了眯,眼内寒光犹如实质。 当初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这些马匪,与戎刘国内上层颇多联系,如今师弋又打算拜访萧家。 如何自然又不显突兀的,让萧参合了解自己,一直是让师弋头疼的地方,毕竟他不像真正的赵灵舟,身边有着麻叔帮衬,师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稍有不慎就会令萧家起疑。而今,大好的机会送到了眼前,又怎么能不利用起来呢。 想到这里,师弋在手上的扳指处轻轻一扭,一截锋利的刀片随即弹出,师弋重新划开掌心,双手在地上虚按,整个人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快速的朝前方马匪冲了过去。 当先的马匪看到,快速飞来的师弋,顿时大惊失色,调转坐骑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师弋半空中在他头顶虚按,只听噌的一声,一股暗红色的火焰,自师弋的掌心窜出,飞快的在那名官匪身上蔓延,不过片刻对方就变成了一个火人,火焰在这夜色之中尤为显眼,只听他凄惨的高声哀嚎,随即在地上翻腾两下就没了声息。 见到这种情形,一众马匪有些惊惧,当先一名领头的,呼喝一声稳住众人,并抖起套索朝着师弋这里奔来。 这人套索技艺精湛,一下就把师弋套了个正着,不过师弋却不慌张,反手一把抓住绳索,顿时火焰顺着绳索,朝着那人蔓延了过去,一息不到的时间,就快烧到他的手上了,那马匪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马上手忙脚乱的丢掉绳索,却不想受到火光惊吓的坐骑,一把将他从背上抖了下来。 好在这人还算训练有素,跌落马下立即翻身而起,抽出随身佩刀,就朝着师弋砍了过去。 师弋见此眼神微微一凝,侧身避过这一刀,他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拿住了贼人持刀的右手,师弋手上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就将这人的手腕卸开了,不待长刀落地,师弋右手已然印在了,这匪首的胸口,伴随着一声犹如雷鸣的闷响,这人猛的飞了出去,然后滚了几下,正好停在一众马匪中央。 这时他们望向匪首时,发现他已然成为了一具尸体,不单如此,那匪首胸口还被烧出了一个,前后通透碗口大的窟窿,一众马匪甚至能闻到,头领身上那股被烧的焦糊的味道。 瞬间,群龙无首的马匪们乱作一团,连匪首的尸体都无心收敛,就开始四散奔逃。 师弋见此没有追赶,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之后,他的事迹必然会通过这些马匪,在戎刘境内传开,很容易就能借这些马匪身后的家族势力,传到萧家人的耳朵里,而这种借由他人之口传播的消息,会很容易失真,到时传到萧参合的耳朵里的时候,会把自己形容成火神降世也说不定。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师弋要的只是让萧家人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是心火之道的修士,不要产生怀疑,这就足够了。这比自己找上门口述,来得更加真实。 在这里彰显实力,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前震慑一下萧家的刺头,免得以后来找自己的麻烦。 同时,师弋也对自己今次的操控能力暗暗点头,尤其是最后一击水之力与硫浆结合,一点水的痕迹都没有露出来,这一点让师弋尤为满意。他相信就算是到了萧家与人比斗切磋,他也能不漏破绽。 这一切都归功于,师弋常年修炼的那篇口诀,他不仅能够压制,师弋头上的紫色气息,还对于螟虫能力的控制,有着进一步的增幅。 第二十九节 口诀与枭匪 这篇口诀就好像是螟母能力的延伸,看似对师弋的实力没有质的改变,但是在细微处,这篇口诀带来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的。 他使师弋之前依靠水流,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得以改变,主要体现在对于能力,更加细致的掌控上。 一直以来,螟虫所带来的附属能力储水,虽然从表面上看,给师弋带来的好像是控水的能力,赵灵舟和麻叔这两个敌人,也一度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能力的本质,只是单纯的利用血液存储水流,对敌之时在释放出来。而存储的巨大水量,只能通过小小的血珠宣泄,所以师弋才能在瞬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表现于外,给人的感觉像是控水能力,其实师弋对于水流毫无控制可言,一切都是螟母的血液能力所赋予的,其实说白了,师弋自始至终能控制的,只有自身的血液。形容起来,就好像是水库的泄洪闸口。 这也是为什么师弋的能力,只能在近身之后才有绝强的爆发力,因为他根本无法控制离体之后的水流,更无法做到将水流凝聚成束,全部作用于一点。 不过,这篇口诀恰恰弥补了这一点,这使得师弋可以略微控制水流,使其爆发之时更加凝聚,也更加隐蔽。 那个匪首胸口的窟窿就是明证,放在以前,师弋绝对无法将人身体打穿,如果之前水流力量是钝器的话,如今就是如同长矛一般的利器,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其中,最让师弋高兴的是,这篇口诀对于硫浆所制造出的火焰,也有一定的控制能力,虽然效果也只是控制火焰蔓延的走势,但是在如今师弋打算扮演赵灵舟的档口,无疑会让他更加的得心应手。 “少侠,今次多亏了您,不然我们就全交代在这里了,往后有用得着我商某人的地方,定然万死不辞!”看到马匪四散逃离,商仲谋收拢手下,衔尾追杀那些落单的马匪,他本人却来到师弋身前,一揖到地对着师弋说道。 “商老板不必如此,同路而行互相帮衬,也是应有之义,只希望我们一行,能安然到达戎刘,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师弋淡然的扶起商仲谋,说了两句场面话。 他凭借超凡的目力,看了看远处那些追着马匪,已经杀红了眼的商队护卫,心中不禁哂笑,商仲谋他们之前被围时,惊恐如同鹌鹑的样子,师弋可还没有忘记呢。 早在出发之前,师弋就调查过,这些往返戎刘与冥厄之间的商队,他们底子大多都不干净,冥厄地区匪患严重是没错,他们这些商队在其中,也没少做缺德事。 师弋相信今次,就算没有他出手,商仲谋虽然会损失不少人手,却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惨,最后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商仲谋放弃大部分跟随商队的乘客,带着他自己的手下退走。 师弋这次出手,也是想要对商仲谋他们震慑一二,告诉这些人不要动歪脑筋。 “那是自然的,大家出来一趟都不容易,包括我在内,做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当然也希望一路平安无事。只是少侠刚才您也看到的,手下人不堪一用,对付一些普通土匪倒还可以,碰到这种硬手只能任人宰割。今日如果不是有少侠仗义出手……”商仲谋愁着脸对师弋说道。 “行了,商老板。出发前我也打听过,知道你是往返于,戎刘冥厄之间的行家里手,有什么话但请直言吧。”感觉对方神情有些迟疑,师弋皱眉打断了商仲谋卖惨的话语。 “少侠,我觉得我们应该原路返回冥厄,近期实在不宜前往戎刘。这次我认栽了,回去之后定然十倍赔偿您这次的行资。”商仲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对师弋说道。 “什么!原路返回?还要倒贴三百两。老大你莫不是失心疯了,我们就快要到了啊。”师弋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赶来的商仲谋手下闻言却是大惊,连忙说道。 “你这泼才,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我之前就说你瞎,看来真没说错。”商仲谋气愤的,一巴掌拍在手下人的脑袋上,低声骂道。 “如今行程已过大半,岂是说调头就调头的?我需要一个解释。”商仲谋的反应,有些出乎师弋的预料,原本他以为展现实力之后,商仲谋会将自己,引为对抗马匪的助力,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出原路返回,商仲谋这么怂,实在让师弋始料不及。 “少侠,之前我不是提过么,戎刘群盗分为三类,第一种是我们最开始启程时遇到的,也是最常见的普通盗匪。第二种是昨夜遇到的官匪,这种较之普通盗匪更加精锐,不过多是小股行动,倒也还好对付。 至于第三种,戎刘贵族所圈养的马匪,也就是今天遇到的这种,他们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是戎刘大家族专门为了劫掠,所培养的部曲。因为他们的主要目标都是大盐商,所以又被称之为‘枭匪’。 少侠,我行商日久,去到戎刘什么都敢运,唯有食盐我是沾都不会沾,哪怕现在楚国以北,食盐价比黄金,到戎刘运一趟,就能让我赚得盆满钵满,我也不敢去碰它。我知道太多人因为贩盐,而被枭匪截杀的商队了。 不怕您笑话,正是遵守着这样的规则,我行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枭匪。 戎刘和楚国的紧张关系,致使官运骤减,这些枭匪也开始,饥不择食的劫掠我们这些小商队了,之前我还一直心存侥幸,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商仲谋一副懊悔的样子,对着师弋慢慢解释道。 “枭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刚才还砍死了好几个。”商仲谋的手下不由得低声嘀咕道。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被人围着的时候,跟一条死狗一样。如果不是少侠艺高人胆大,杀掉了枭匪的头目,你以为他们会这么容易被击溃么。 少侠,我知道您本领高强,对于这些土匪不屑一顾,我相信跟着您,我们一定可以到达戎刘,可是,之后呢。这些枭匪的背后可都是戎刘贵族,虽然有规矩说,枭匪不会洗劫返程之后的商队,但是规矩都是人立的,谁能说的准呢。我不能不为一帮人的身家性命着想。”商仲谋闻言,上去对着手下就是两脚,转头又对师弋解释说道。 第三十节 抵达与戎城 “此行前往戎刘,我有要事在身,不可能调头回去,更不可能放任商队回程。我需要向导,不然独自在这荒野之中,万一迷失方向,我几时才能赶到戎刘。”师弋盯着商仲谋,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听老大的,老大既然说回去,那就回去。你虽然厉害,但是我们人多,你还能拦住我们所有人不成。”听到师弋的话语,一旁小弟不假思索回道。 “呵呵,那你们大可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把你们全留在这里。”师弋闻言冷笑,手掌虚搭在身侧的一驾马车之上,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马车轰然炸开,伴随着夹杂火星的碎片散落一地。 “他娘的让你闭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商仲谋见状大惊,对着手下一顿拳打脚踢。 那小弟也是有些被打懵了,他不明白这次他替老大说话,为什么还会挨打。 “少侠,手下人说话不过脑子,希望您不要计较。之前我就说过,但凡少侠有所差遣,我一定不会推辞,既然您执意要去戎刘,我也愿意当这个向导。只希望少侠您看在我这,舍了性命奉陪的份上,在返回冥厄的时候,能捎带上我和我这一众的兄弟。”商仲谋对着小弟暴打一通之后,喘着粗气对师弋说道。 “可以,我也并非不近人情,就以一月为限吧,办完事情之后,我会联系你的。”师弋对商仲谋冷眉相对,直看的对方冷汗直流,才缓缓的说道。 商仲谋闻言大喜,对着师弋连连称谢。 对于这种人师弋有些乏味,他没有多待随即转身离去。对于商仲谋的打算,师弋打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无非是商贾贪心作祟,只是商仲谋比一般商人更贪心也更大胆而已。 商仲谋打从一开始,估计就没有想回去的打算,他看到师弋本领高强,杀枭匪头领如杀鸡一样,便起了贪心,师弋估计他是想在回程中,去动一动他从来没有碰过的食盐生意。 所以商仲谋借着这次枭匪突袭,想要试探师弋的态度,如果师弋执意要去戎刘,他就借机提条件,好搭上返回冥厄的顺风车,这样他就可以稳赚不赔了。 师弋早就看穿了商仲谋的意图,却懒得理会,只是借着商仲谋手下的话柄,对他们震慑了一番。 至于回程的事情,如果萧家一行诸事顺利,到时让商仲谋,搭上一趟顺风车又有何妨。如果此一行提前败露,到时自然有萧家人找他们算账。 “呵呵,祈求我此行顺利吧,不然估计你们都没有好下场。”师弋面朝戎刘的方向,轻笑一声自语道。 ………… “我们就此别过吧,一个月后也约在此地,一同返回楚国。”师弋看着近在咫尺的戎刘国都,收起眼底的一丝疲惫,转身笑着对商队众人说道。 师弋所在的商队,经过枭匪袭击以后,本来一天的行程,结果又过两天才到戎刘,一路上的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那个,一路上都没有请教少侠的大名,您这样的本事,一定是楚国名满江湖的人物吧。”商仲谋看着师弋,神情很是恭敬,却怎么也藏不住畏惧的目光,不止他如此,他的一众手下也是一样。 官匪那次因为没有亲眼目睹,枭匪那次一个原因是因为晚上天黑,另一个原因是当时商仲谋被贪婪冲昏了头脑,让他没有正视师弋的实力,现在回想起来他还会惊起一身冷汗。 这后两天的相处,商仲谋终于明白眼前的少年郎,有着多么可怖的实力,已然超脱了武功的范畴,也是他生平仅见。 “我并非楚国人,叫我赵灵舟就好了。”师弋抖出了赵灵舟的折扇,笑着对众人说道。 ………… 和商队众人告别之后,师弋独自行走在戎刘国的国都戎城之内,这是师弋第一次走入一国首府,他不禁感叹,一眼望去所见的景象,果然不是小小石城所能比拟的。 不止是街道宽阔人流密集,单是众多高耸的建筑,就是石城所没有的。要知道戎城三面环海,依靠崖壁而建,建城所需的物料,显然不可能像冥厄石城那样,在石城山上就地取材,只是粗略算下这些成本,都让师弋暗自咋舌,感叹戎刘国力的富足。 不仅如此,让师弋感兴趣的是,此地的人文风貌,也和楚国大为不同,这里一路上女子抛头露面,似乎特别常见。 这在楚国境内却很不多见,纵然是民风相对彪悍的冥厄关内,那里即便是在江湖上飘荡的习武女子,出门在外也多是轻纱掩面,显得异常含蓄温婉,而这里热辣奔放的,却让人难以招架,看着对面正朝着自己抛媚眼的靓丽少女,师弋不禁苦笑的暗想道。 虽然一路上走走停停,但是师弋一直能够感觉到,从入城开始时刻关注着自己行动的,就没有低于五人。 不过师弋倒是可以理解,他从冥厄一路行来,尤其是最后两日,他几乎是踏着鲜血,走到戎刘境内的,给枭匪背后各个势力,造成的损失可想而知,怕不是背后各家,多对他咬牙切齿。 不过,师弋对此却并不在意,既然决定要引起萧家的注意,又岂能畏首畏尾,既然做了,索性来次大的,反正死在他手上的,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类。 至于,会不会做得太过火,在萧家引起反效果,师弋之前也对萧家这些年,在戎刘的行事,有过仔细的揣摩。 他发现这些修真者,无论是心理还是实力,天然凌驾于凡人之上,和萧家干涉戎刘,倒逼楚国相比。他赵灵舟一路之上,杀死一些来犯的盗匪,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他没有去管身后跟随的几条尾巴,随便找到一家客栈住了进入,这一路上波折不断,正好借此洗去一身的风尘。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让师弋这一路上,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师弋正待下楼,准备去填饱肚子的时候,一阵敲门声随之传来,师弋打开门,一个仆人模样的老者站在门外,恭敬朝着师弋递上了一封请柬。 “这是?”师弋接过请柬却没有打开,随口对老者问道。 “我家主人姓萧,偶然听闻赵公子远道而来,猜想恐是故人之后不敢怠慢,特命小人前来送上请柬一封,希望公子能够过府一叙。”老者对着师弋毕恭毕敬的解释道。 “呵呵,既如此,烦请长者带路吧。”师弋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对那老仆笑道。 第三十一节 萧府与刁难 师弋此时正坐在马车之内,去往萧府的路上。萧家马车不仅空间极大,而且内饰装饰精良,乘坐上去丝毫没有普通马车的颠簸,不过这些都没有引起师弋的注意,他此时正在闭目整理思绪。 一路走来,一切都在按照师弋预想中的发展,他不仅成功引起了萧家人的注意,而且入城之后,萧家也和他预料中的一样,优先接触了商队众人,在那里得知我——赵灵舟的名字,从而选择提前接触,避免了师弋独自登门引起的不必要怀疑。 这样根本不需要师弋自我介绍,萧家那里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赵灵舟就是赵家来人。 不过师弋明白,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接触,才是重中之重,成败关键就在这第一次会面了。 师弋想到这里的时候,马车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灵舟少爷,萧府到了。”老仆在马车之外轻声提醒道。 师弋闻言,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只余下坚定。 ………… 师弋跟随着老仆行走在悠长的回廊之内,他轻摇着折扇,看似随意的四处打量,实则是在脑海中,快速记忆四周景物,为防万一准备退路。 不多时,老仆就将师弋领到了前厅之内,安排下人为师弋倒上了一盏香茗,便转身离开了。 师弋借机打量了一番厅内的陈设,室内没有过多装饰,显得十分素雅,却又无一处不透露着奢华,只单是这些案几桌椅,就耗资不菲,师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些木头原料乃是极为珍贵安楠木,这种树木极为稀少,而且生长困难,一人粗细的安楠木,差不过就要生长二百年。 因为安楠木有安稳心神,助益睡眠的功效,所以市面上流通的安楠木,大多都是用来做枕头发簪之类的,用安楠木做家具,这种事师弋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最主要的是,戎刘根本不产安楠木,是有钱都不好买到的东西,由点及面至此可见萧家在戎刘国中的地位。 一个时辰慢慢过去,杯中茶水已经渐冷,萧家主事者却一直没有出现,期间那萧家老仆没有出现,更是不见其他半个下人,整个萧家府内好像变的空无一人一样。 不过,师弋能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他心中冷笑,将茶盏在案几上重重一顿,站起身一脸羞愤的高声说道:“赵某人远道而来,本意是想要拜会萧家族长,重叙赵萧两家数百年的情义,我本带着诚意而来,不想却受此冷遇,看来是我赵灵舟分量不足。既如此,还是让我父亲赵家族长赵鼎,亲自来一趟好了。” 话刚说完,师弋就作势要拂袖而去,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师弋身后传来。 “且慢,赵家贤侄且慢走,之前实在是多有怠慢,我也是刚刚从府外回来。你们两个小畜生还不过来,快向灵舟贤侄道歉。之前匆忙外出吩咐家人招待,这两个小畜生贪玩成性,怠慢了贤侄,还请勿怪。”开口说话之人,大约四十岁上下身形臃肿,明明没走几步,说起话来却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肥肉还不停抖动。 他身后还跟着一对少年男女,女子比男孩稍大,明眸皓齿长相颇为秀丽。对于训斥,二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敢问足下是?”师弋看了看来人,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反问道。 “啊,我名为萧仁,家中排行第三,萧参合便是我父亲。”萧仁听到师弋的问话,神情中不掩住骄傲答道。 “那足下可是萧家族长?”师弋又面无表情的对萧仁问道。 “呃,自然不是,萧家族长乃是我父亲萧参合”萧仁闻言噎了一下,回答道。 “既如此,还是不要乱叫为好,赵萧两家姻亲绵延数百年,搞错了辈分,传出去岂不惹人耻笑。”师弋抖打折扇,轻扇了两下,嘴上却不留情。 萧仁闻言瞬间脸就成了猪肝色,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适时响起,算是提萧仁解了围。 “萧赵两家有着亲缘关系确实不假,可惜七十年前的变故,萧家宗脉已经所剩无几,呵呵,所以这辈分之说,现如今也无从谈起。 不过即便如此,萧赵两家的情义仍在,三弟如此称呼确实不妥,我乃是萧参合长子,名为萧恭,既年长几分,这里就称呼一声赵贤弟吧,之前多有怠慢,还请贤弟勿怪。”名为萧恭的中年人步入前厅,笑着对师弋说道。 师弋见此没有在多说什么,顺势回到了座位之上。 萧恭见此,双掌轻击了两下,一众仆从婢女鱼贯而入,将众多果脯鲜果摆放在了,几名落桌之人面前。 “嗯?暮雪、千山。长辈在此说话,哪里有你们这两个小辈落座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萧家后辈,都是如此没有家教,还不滚回后院去。”萧恭看到萧仁的一对儿女,萧暮雪和萧千山嘻嘻哈哈的趁机也想入座,不由皱了皱眉大声呵斥道。 萧千山显然是平日里,怕极了这位大伯,听到呵斥吓得像个兔子一样,跑出了前厅,而萧暮雪闻言先是不服气的撇撇嘴,随即瞪了师弋一眼,这才转头离开了前厅。 师弋对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看着神情有些不忿的萧仁,发现这萧家内部自萧参合而下,也并非铁板一块。 这时,一名侍女端着一盏重新泡好的茶,打算将师弋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替换下来,师弋伸手将其挡了下来。 “不必换了,之前这茶我一直没有动过,撤下去倒也可惜。”师弋说着,手指在茶几上轻扣,只听噌的一声,茶杯底部突然窜起了火苗,不过片刻,原本已经冷掉的茶水,咕嘟咕嘟泛起了气泡。 “哈哈,早就听闻赵家研习的是心火之道,乃御火和炼丹的行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贤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萧恭见此,不由笑着说道。 “是啊,大哥,这心火之道和我们萧家的脾土之术,果然大不相同。”萧仁也不由得插了一句。 “哪里,我也时常听闻家父夸赞,萧家道术惊人,却一直不能得见。我这次前来,实则是家父有一封书信交予萧家族长,敢问萧参合萧族长可在?”听到萧仁的话,这才知道萧家的修行功法和赵家不同,他默默地在心中记下,随后切入了正题。 “父亲今天一早就入宫去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来。”萧恭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名仆人,正是今天去接师弋前来的那名老仆,只见他看了看师弋,随后附在萧恭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时间赶的正巧,父亲已经从皇宫之内回来了,他听闻了赵家来人的消息,显得十分的高兴,希望能和灵舟贤弟一叙。忠叔,带赵先生前往父亲书房吧。”听到了老仆回报,萧恭笑着对师弋说道,之后又对老仆吩咐着。 第三十二节 初见与对答 看着已经消失在前厅之外的师弋,萧恭脸上的笑意猛的一收,他转过身逼视着自己的弟弟萧仁,直看的对方汗流浃背。 “大、大哥,我……”萧仁忍不住打破这种气氛,开口有些结巴的说道。 “往日里随你怎么跋扈,可是今天你险些铸成大错,赵家人也是能如同那些凡人一样,轻易拿捏的?赵灵舟一路上的凶名你听的还少么。”萧恭不待萧仁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那小子这一路上给戎刘各家造成多大损失,各家里都跑来我这里哭诉,如果不做出一点表示,我萧家威信何在。况且他厉害又能如何,到了戎刘国内还不是我们萧家说了算,岂能再容他撒野。再者说,纵然赵家与我家交好,那也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今时不同往日,戎刘才是我家的根基所在。”萧仁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懂个屁,哼,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萧家能在戎刘扎根,和皇帝分治天下,靠的是那些家族力量么?不,靠的是父亲以一己之力,威压整个楚国的实力。凡人不过蝼蚁,怎么能和修士相提并论。”萧恭闻言狠声骂道。 萧仁听到萧恭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不由涨红了一张脸,他低下头一声不吭,双手却在袖子之中,几乎要攥出血来。 ………… 师弋跟着那被唤作忠叔的老仆,很快就来到了一间书房,书房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俯在案前写着什么,他看到走了进来的师弋,连忙放下笔,笑着感慨道:“转眼七十载,不想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赵家后人,好,好哇。小友,快请坐。” “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重建两家联系,二则是有一些事情需要萧族长帮忙,这里有我赵家家主手书一封,何种内情都已经在信中言明,还请萧族长过目。”师弋落座之后,连忙拿出了赵鼎的那封书信,递给了萧参合。 书信内容并不多,萧参合很快就浏览了一遍,他看完信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好整以暇的喝起茶来。 “萧族长,意下如何?”师弋率先问道。 “小友多有不知,当年那场变故,不止是你赵家损失惨重,我萧家也是丢失典籍秘册无数,宗家更是枝叶凋零,我带着族人辗转才来到戎刘定居。贵族长希望能在我这里寻回家传丹方,从而振兴家族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我实是有心无力。”萧参合面露难色的言道。 “我此次前来,家父还托我给萧族长带了一些礼物,家中别无长物多是一些家族长辈炼制的丹药,还请萧族长收下。”如果是真的赵灵舟,不了解或许会对萧参合的话信以为真,但是师弋一直待在冥厄,对戎刘国的状况还是多有了解的,算算时间萧家他们根本没有在七十年前的动荡中颠簸太久,就在戎刘迅速扎根了,这样想来,萧家的损失必然不会像萧参合所说的那么严重,对方显然没有说实话。 师弋早就料定此行不会一帆风顺,不过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那些高端的丹方,他要的只是暴精丹的丹方而已,这东西萧家一定会有,不然萧家根本无法延续下去,毕竟没有暴精丹,哪怕你天资通神也无法踏上修真之路。 他有些心疼的把那批还没有捂热的丹药,除了暴精丹和少许疗伤药之外,全数拿了出来。 “小友实在客气,回头代我谢过赵家主。不如这样,我将萧家藏书楼对小友开放,小友不如到其中看看,或许会有收获,纵然没有回到赵家也好向家中长辈交代,不是么。”萧参合看到一堆丹药不由两眼放光,沉吟片刻朝着师弋说道。 师弋也没有想到,这些丹药的威力有这么大,直接就砸开了萧家藏书楼的大门,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原本师弋是打算在这里多待几天,再找借口将暴精丹的丹方搞到手,现在看来却是不用了,这次萧家一行算是来对了。 “那就在此多谢萧族长了。”师弋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对着萧参合笑道。 “不妨事,萧赵两家本就同气连枝,互相帮衬本就是应该的。”萧参合笑着说道。 师弋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到萧参合的前后态度,心想恐怕是看在丹药的面子上吧。 “小友,书信中没有言明,你们赵家现在迁往了何处呀。”萧参合不经意间对师弋问道。 是啊,书信之中根本没有提过,赵家现在扎根在哪里,不过对于这个问题,师弋并没有慌张,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自七十年前动荡,家族辗转如今已经安定在了三危苗地。”师弋不慌不忙的答道。 这个地点并不是师弋瞎编的,如果师弋所料不差,那赵家多半就在这里。还记得之前的那个储蓄荷包么,其中一面绘制了饕餮纹饰,另一面乃是一则神话传说,当时师弋心思不在这上面没有多想,事后他还是找到了出处。 故事讲述的是,在远古时期三苗氏被部族首领流放到了一个,叫做三危的地方,而有趣的是这个三苗氏正是饕餮的原型。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看到这个,师弋多半把这当做一则神话故事,看过之后一笑了之,但是在赵灵舟这种修士身上发现,而且还郑重其事的绣在了储物荷包之上,那就显得很不寻常了。 之后,师弋翻阅大量典籍,最后终于找到了三危之地的位置,甚至还有一段叙述,描述显示当地人十分排外,以苗麻两姓混杂,统称为三苗氏,自称三苗后裔。 结合麻叔其人,师弋这才敢断定,赵家如今定居在三危苗地。 “三危?还真是难为赵家了,与那些罪民比邻而居,往后多的是麻烦,不过也只有赵家这种炼丹家族,才能在当地站稳脚跟,也难怪赵家主一心想要找回失落的丹方。总之,他们是一群喂不饱的豺狼,赵家还是要多多提防才是啊。”萧参合闻言皱了皱眉,感触颇深的对师弋说道。 “哎,个中缘由,实在是一言难尽。”师弋假装叹息了一句。 第三十三节 藏书楼与萧暮雪 之后,萧参合在和师弋的闲谈中,又问了许多事情,都被师弋从容的应付了过去。 临近晌午,萧参合为师弋准备了一场酒宴,宴席之上萧家内,所有能够上得台面的人物都悉数到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萧参合的三个儿子,萧恭、萧良和萧仁,师弋会心一笑,恭良仁这萧参合取的名字倒也工整,老大和老三师弋已经认识了,这次宴会之上见到了老二萧良,其人给师弋的感觉只有一点,那就是低调,不同于萧恭和萧仁,萧良给师弋的感觉就是低调,如果不是萧参合和的介绍,师弋都没有想到这人会是萧国师的儿子。 宴间,主要是萧恭在活跃气氛,引着师弋与众人认识,不过气氛却并不热烈,师弋大致能猜到,一路南来自己杀的枭匪血流成河,戎刘各家损失惨重,必然是触动了戎刘上层的利益,如今这些人看在萧参合的面子上,能和自己同桌共饮已是难得,心里其实宰了师弋的心思都有。 不过,师弋也并有过分在意,毕竟这次萧家之行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成了,他现在迫切的希望,就是能够进入萧家藏书楼中一窥究竟。 ………… 令人难熬的酒宴终于结束了,师弋迫不及待的向萧参合表达了,想要现在就去藏书楼中寻找丹方的想法,萧参合只以为师弋心系赵家利益,倒也不疑有他,遂命人带着师弋前往了萧家书楼。 师弋到达藏书楼时,尽管心中早有预计,但是仍然为其中的容量所震惊,以曾经石城山上的藏书楼为例,萧家藏书楼的容量是他的十倍都不止,藏书怕是有几十万册。 师弋看着这么庞大的藏书楼也不禁感慨,不愧是戎刘唯一的修真世家,哪怕是七十年前遭受重创,但是底蕴犹在。 不过下一刻,师弋就开始头疼起来,这么多书,自己到底该从何查起呢,自己原定是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哪怕给师弋一年的时间,也休想翻遍。 好在仆从很贴心,他们把藏书楼中藏书的总集目录搬了过来。不过师弋看着那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目录,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师弋放平心态试着安慰自己,这样总好过自己好像没头苍蝇,毫无头绪的乱找。 随即,师弋就抱起目录,准备开始翻找,他的时间太紧了,为防万一他还是打算尽快找到,然后早日抽身。 就在这时,师弋敏锐的发现有人正在窥探,起初他以为是萧参合起了疑,派人盯着自己的,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 来人虽然鬼鬼祟祟的试图遮掩自己的行踪,但是却很不专业,探头探脑的样子,师弋很快就发现了,这人乃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萧暮雪。 师弋回想起她之前,莫名瞪了自己一眼,不禁皱了皱眉。他翻开了手中的目录,决定不再去管躲在一旁的萧暮雪,自己时间紧张不容片刻耽搁,她既然想躲,就让她躲在那好了。 师弋随即认真的翻阅起萧家的藏书目录,很快就沉浸其中,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直到被萧家小姐的动作惊醒。 可能是躲的时间太长失去耐性,也许是站的太久累了,萧暮雪放弃自己拙劣的伪装,朝着师弋走了过来。 师弋见此不禁感叹,这戎刘和楚国虽然比邻,但是风土人情真的是截然不同,不相熟的未婚男女会面,这种事情放在楚国是不可能发生的。 师弋放下书,转头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萧暮雪,不禁挑了挑眉毛:“萧小姐,找在下有何贵干。” “哼,你这恶人,你以为是我想来见你么。”萧暮雪闻言,恶狠狠的说道。 “哦,既然如此,你大可继续躲在花坛旁边,我倒不怎么介意。”师弋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对于突然被打搅,他也有些恼怒。 “你,你果然和妙姐姐说的一样,是个十足的恶人。”萧暮雪见行藏被戳破,红着脸有些羞怒的对师弋说道。 “萧家小姐,我们似乎并不相熟吧,有什么话大可以明说,我时间有限,不想和你打哑谜。”师弋无奈的对萧暮雪说道。 “那我直说好了,我很讨厌你,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和大伯都对你礼遇有加,但是我知道你从楚国到戎刘的一路上,杀死戎刘国民无数,甚至还有一个是我姐姐的未婚夫,他们都只是外出打猎而已,你这个滥杀无辜的恶人。”萧暮雪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师弋说道。 “哦,那你这次前来是什么意思,想要替你姐夫报仇?”师弋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毛问道。 “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今天在宴会上,我看到大家在爷爷和大伯的压力下,都不敢说真话。我却没有这么多顾虑,我想让你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你到来的。”萧暮雪深吸一口气,带着好像慷慨赴死的勇气说道。 “我当然知道对于戎刘上层的大部分人而言,我的到来并不让他们欣喜,甚至有些人恨不得杀死我,毕竟我耽误了他们发财。哈哈,打猎?戎刘和楚国边境是一马平川的戈壁,人比野兽还多,如果杀人也算是打猎的话,那倒也说得过去。”师弋闻言嗤笑一声说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妙姐姐在骗我?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狡辩。”萧暮雪有些动摇的说道。 “我赵灵舟向来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来你们萧家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平白树敌。至于戎刘国内上层在边境上打什么猎,你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不要人云亦云为好。”师弋发现萧暮雪应该是被人忽悠了,未免她以后找自己麻烦,师弋难得的解释道。 萧暮雪闻言有些难以接受,没有再和师弋争辩什么,转身跑出了藏书楼。 师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新沉浸在了堆积如山的目录之中。 接下来的三周时间,师弋一直都是在藏书楼中度过的,期间萧暮雪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却是为了道歉而来,态度显得非常诚恳,倒是把师弋弄的有些尴尬,总之,不失为一个明事理的好姑娘。 这些都是插曲,最令师弋欣慰的是,他终于在堆积如山的书堆之中,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暴精丹的丹方,当然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三十四节 炼丹与制符 师弋之前已经知道了萧家修炼的乃是脾土之道,可惜这些天并没有找到萧家的修炼功法,显然这些事关家族根本的东西,并没有放在藏书楼中供人查看,而是被萧参合单独收在了别处。 不过,师弋也通过这些天翻看目录发现,萧家的藏书之中,关于制作符箓的书册尤其的多,在其中师弋甚至发现了,之前让他记忆犹新的钢体符的制作方法。 虽然师弋现在有自信,如果再碰到使用钢体符的敌人,自己经过无名口诀强化过的能力,绝对能够将敌人击穿。不过他还是从心的将钢体符的制作方法默记了下来。 有时候,师弋也会去想,这无名口诀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存神期的修炼方法,不过他反复比照,发现实在是有些不太像。 首先,虽然两者都拥有增强控制的能力,但是无名口诀的控制能力还是有些太弱了,据之前翻看熔融诀,还有这些天在萧家藏书中找到的只言片语,可以证实存神期修士神识外放,可以达到体外数百米,甚至更远,控制能力之强可以让闪电转弯,更有甚者可以用神识让人凌空而起。 而无名口诀的控制力,只能做到让师弋的水流能力,更加凝聚更加锐利。可惜还是不能离开身体过远,这样一比较马上高下立见。 不过,这篇无名口诀也拥有存神期功法所不具备的特点,就好像可以掩盖螟虫所散发的紫色气息,这是存神期功法所不具备的,师弋至今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项能力间接促成此次戎刘之行,也是师弋防止被拆穿的根本,不然打死他也不敢顶着一身妖气,来到修真家族的萧家。 其次,就是对于记忆力的提升,这一点是很久以前师弋修炼这篇秘籍的动力来源,如今作用越来越小,不过现在倒是方便师弋记忆一些,不方便写在纸上的东西,例如钢体术之类的萧家藏书。 师弋一边翻看目录一边记忆着钢体符的制作方法,心中越发肯定,萧家的脾土之道是一个对炼制符箓,比较精通的流派,就好像赵家的心火之道擅长炼制丹药一样。 这三周的时间里,师弋不仅找到了暴精丹的炼制秘方,甚至还找到了能够帮助,伏气期修炼的纳气丹的丹方,过程顺利的师弋都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这些都不是原身赵灵舟的目标,其他的丹方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不过师弋对此并不在意,他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 不过也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透过阅读这两张丹方,师弋发现这些丹药炼制的成功率,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暴精丹基本上两炉丹药,能成功一炉就不错了,而且这些还都建立在,修炼心火之道利于炼制丹药的基础之上。 丹方上还备注道,这是因为修真之路乃是逆天而行,脱离生死轮回之苦,乃是背离天命的行为,这类行为被上天所不喜,所以炼制这样丹药时,尤其是提升修炼进度的丹药,成功率才会这么低。 师弋对于这种言辞有些半信半疑,如果真如此书上所言,为什么心火之道的炼丹士成功率会高些呢。 至于纳气丹三分之一的概率,师弋都有些想把丹方扔掉,也难怪萧参合这么大方,把这些丹方堂而皇之的放在书楼之内,让师弋自取。 确实是没有私藏的必要,这暴精丹炼制起来还多少可以接受,这纳气丹如果没有家族势力作为支撑,单靠一个人怕是赔的要哭出来,这哪里像是炼丹,完全是在赌。 这些天,师弋对萧暮雪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发现他们萧家之内,仍然有许多没有开始修炼的族人,甚至包括萧暮雪还有她父亲萧仁,他们一门只有萧暮雪的弟弟萧千山一人,走上了修真之途。 这似乎也是因为暴精丹产出不足的原因,偌大的萧氏家族,钱财无数居然也会因为丹药问题无法修炼,师弋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沉重,当然不是因为同情萧家,而是因为师弋发现,之前考虑用丹药,强行帮自己打开修真路途的想法,有些太想当然。 不过,无论怎么样,师弋都打算尽力一试,不然他费劲千辛万苦来到戎刘为了什么,面对这种结果他又怎么能够甘心。 剩下的时间,师弋也没有浪费,他开始研究起符箓之术,相对于炼丹,制符之道就显得友好许多,虽然脾土之道对于炼制符箓有特殊加持,但是对于其他流派的修士而言,也不是太难上手。 师弋深入研究之下也算是对符箓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符箓之道包含的内容极为广博,像是之前的钢体符,只是符箓的一种低级运用,还有诸如符命、符契、符节、符传等等。 其中,符契可以用来和他人达成契约,使人轻易不敢违背,不然必遭反噬。符传可以传讯千里。符节可以让修士临时节制野兽,甚至是低级修士,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而其中最珍贵的就是符命了,这张符箓可以替主人,抵挡致命伤害,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 除了这几种之外,书中最推崇的就是,脾土之道修士才能制作出的符运了,这种符箓可以暂时更改一个人的气运。 连气运这种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都能改变,师弋对符箓之术不禁更加期待。 不过师弋从书中,那位萧家前辈艳羡的口气可以确定,萧家在最鼎盛的时期,也不会制作符运,很显然这种符箓制作的要求很高,并不是脾土之道的修士抓住一个就行。 其中还提到了一种已经失传的符箓,据书中所说,其威力冠绝天下,哪怕是破坏力乃五行之冠,肺金之道的大修士,也不敢与其争雄,这种符箓名为符策。 师弋看到这里有些心旌神驰,也算是大涨见识了。他不禁悄悄的背下了几种,简单且易于绘制的符箓。 符箓之术相比炼丹,实在是对师弋友好许多,其中书写符箓所用的符字,师弋甚至全都能够认识。如果不是体内还没有炁,说不定他即刻就能当场绘制。 这是古时的一种名为云篆的字体,曾经多是用来书写祭天告文,楚国官方就一直延用这种文字,也就近几十年才废除云篆,改用更方便书写的复文。 这无疑激发了师弋的热情,就在他埋头在书堆的时候,许久不见的老仆人忠叔出现了,并向师弋带来了一个消息,萧参合想要见他。 第三十五节 画虎与联姻 一路上师弋都在猜测萧参合要见自己的目的,他虽然自信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但是也不得不小心为上,尤其是这些天,随着对修真深入了解,师弋越发感觉到修真者的神秘和强大。 就在师弋想着这些的时候,老仆忠叔已经带着师弋,又一次来到了萧参合的书房。 师弋随即驱逐掉心中杂念,迈步进入了书房,方一进去师弋才发现,原来书房之内并非只有萧参合一人,还有一人师弋却也认得,乃是萧暮雪的父亲,萧参合的小儿子萧仁。 只见他正侍立在书桌之旁,一边研着墨,一边盯着书桌,口中还不时赞叹。至于萧参合本人,此时正在书桌上挥毫。 师弋见萧参合画兴正浓,自然不会坏人雅兴,他悄悄地走了过去,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让师弋意外的是,萧参合所画一非山水,二非人物,更不是常见的松竹花鸟,画的乃是一只猛虎,一只下山猛虎。 萧参合笔锋流畅,随手之间就让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跃然纸上,显然乃是画道大家,只是师弋看这幅画,怎么看怎么别扭,至于哪里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灵舟小友觉得我这幅画如何?”就在师弋观看之际,萧参合已经将画作收尾,盖上自己的印签,转头微笑着对师弋问道。 “晚辈对书画一道精研不深,实在不敢置喙。”师弋闻言连忙谦虚了两句。 “灵舟小友说哪里话,你那柄折扇的扇面,想来就出自你本人之手吧,在我看来就很不错,你又何必过谦呢。”萧参合笑了笑,并将画轴朝师弋身前推了推。 “不过拙作一副,倒让萧前辈见笑了。至于这幅画,萧前辈这老虎眼睛画的似乎有些问题。”师弋知道萧参合指的是,赵灵舟扇子上那幅水仙,也不好再继续推脱,直接了当的指出了这幅画的问题所在。 原来,师弋仔细一看发现,这幅画上的老虎的眼睛,居然是闭上的,师弋不相信这是萧参合失误所致,显然是意有所指,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三儿,你又觉得为父这副画如何?”萧参合听过师弋的话之后不置可否,转头对着萧仁问道。 “儿子觉得父亲这幅画没有任何差错,实在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猛虎图。”萧仁闻言连忙夸赞道。 “嗯,你先出去吧,我接下来有些话要和灵舟小友单独谈谈。”萧参合闻言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对萧仁说道。 待萧仁离开之后,萧参合重又拿起笔,不见他有多余动作,看似随意的在老虎两眼处轻轻一点,整幅画顿时与之前截然不同,画中猛虎好像活了一般。 “灵舟小友再看,这次可画对了?”萧参合放下笔,又对师弋问道。 “相比之前,现在这样更好。”师弋闻言答道。 “是啊,连你这位客人对能看出这样画更好,我萧家后辈却对此习以为常。哎!如今这幅画上闭着眼睛的老虎,何尝不是现在萧家的现状呢,萧家在戎刘国内看似风光无限,可是曾经作为修真世家的我们所在的高度,又岂是现在这点荣华富贵,所能比拟的?最可悲的是,只有我觉得不该如此,子孙后代们却对这些尘世俗物眷恋非常。”萧参合叹了口气,对师弋说道。 师弋如今连修士都算不上,自然对萧参合这番话无法感同身受,就在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萧参合指着那副猛虎图,复又对师弋言道: “画道之中墨分五色,分别是焦、重、浓、淡、清,在我看来人也是如此,而我们这些修真者,恰恰就在这居中的浓色之上,更近一步可成为大修士,乃至于登临仙道,一生都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退后一步则只会归入清淡的凡人之流。哎!如今我萧家正处在浓色渐渐褪去的时刻。” “萧族长多虑了,只要家族底蕴犹在,修真世家就不会没落,只是重新崛起需要时间。萧族长如果因为修炼丹药问题而心忧,此次回去我一定禀明家主,萧赵两家同气连枝,我赵家一定不会弃萧家于不顾的。”师弋随口应付了两句,空头许诺也是张口就来。 “那就要多谢灵舟小友了,方才实在是这些天一直听闻,灵舟小友埋首于书堆之中,再想想我那些不成器的子孙有感而发,还望小友勿怪。”萧参合随即解释道。 “哪里,我也是迫切想要找到丹方,方便回程复命。”师弋连忙解释道。 “我还听说小友和暮雪那丫头颇为投契,我一直希望萧赵两家能重回七十年前的姻亲关系,不知小友意下如何。”萧参合话题一转,笑着朝师弋问道。 师弋没想到萧参合冷不丁的问出这种问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我知道暮雪只是一介凡人,对于小友这种心向大道的修士而言,心中肯定会有顾虑。在这里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的关系定下来,我萧家修炼资源一定会,向着暮雪那丫头身上倾斜的,绝不至拖了小友的后腿。还有就是我萧家的秘传制符手段,也可以一并交到灵舟小友的手上。”萧参合见师弋没有回应,连忙加重筹码。 “萧族长事出突然,我自己也无法做主,一切都需要回去禀明家父之后,才能再作决定。”说实话师弋有些心动了,尤其是秘传制符的手段,一定会让师弋在制符一道上少走一些弯路,前提是他就是赵灵舟本人,可惜他的身份是假的,被戳穿是必然的事情,只在于早晚,知道真相之后的萧参合别说嫁孙女了,恐怕生撕了他的心都有。 “哈哈,我马上就修书一封,等灵舟你回去之后,就代我转交给你父亲好了。”萧参合哈哈一笑,拍了拍师弋的肩膀说道。 师弋闻言嘴角抽了抽,这萧参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之前一直小友小友的叫,如今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现在自己也只能用这一招拖字诀了,希望事情败露之后,不会对萧暮雪造成太大影响。 “哦,对了,灵舟啊。这次叫你前来,主要是因为近日要举行一场修士交流大会,届时大家互通有无,说不定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知道灵舟你可有兴趣?” 第三十六节 大会与拍卖 “修士交流大会?戎刘国内除了萧家,难道还有其他修士不成。”师弋闻言,不由好奇的问道。 萧参合口中的修士交流大会,师弋并没有多大兴趣。此次戎刘之行,主要目的已经达成,暴精丹的丹方已经收入囊中,甚至连纳气丹这种伏气期的丹药配方都到手了。 如今师弋需要做的就是,在不引起萧参合怀疑的情况下,迅速远离戎刘萧家,然后找到一处隐蔽居所,静心炼制暴精丹。 有了这种丹药,师弋相信螟虫的副作用,虽然不至于完全消除,但是活个几十年却也不成问题。 如今,唯一令师弋心中难安的问题就在于,在体内有螟虫存在的前提下,自己是否能如其他人一样,通过服用暴精丹搭配炼精期功法,从而踏足修真者之列。 毕竟,师弋他自身情况实在特殊,根本就没有先例可寻,螟虫存在于体内,无时无刻都在吸收着体内精血,如今师弋身体的状况,形容起来就好像是一只,不停漏水永远也装不满的水桶一样。 到底需要多少暴精丹,才能在体内产生“炁”,其实师弋自己心里也很没谱。 尤其是师弋在翻看“熔融诀”时发现一行批注,上面说当第一缕“炁”产生之时,会大幅消耗精血,因为存在这种情况,师弋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也是之前师弋手握十瓶暴精丹,却依然不放心的原因所在。 师弋完全可以预见到,他如果想要踏上修真之途,需要的暴精丹数量,要远远多于普通修士,可是依靠他那二把刀的炼制手段,初期不要说什么修炼了,甚至炼制抵消螟虫副作用的丹药数量都不见得够。 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他如今手中还有十瓶暴精丹存货,暂且不谈修炼,保全性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死,这个一直套在师弋脖子上,逐渐收紧的绳索骤然消失,师弋有着说不出的轻松。没有了生死之虑,师弋也不打算冒险去参加什么修士交流大会,万一横生枝节也是麻烦,还不如在萧家待着,静待离去的时机。 “哈哈,如果戎刘修士众多,哪里能轮到我萧家在此称雄。参加此次大聚的,多是一些已经失去了传承的修士后裔,或是依附我家的供奉客卿罢了,大会主要还是以我萧家为主。”萧参合闻言,大笑着解释道。 师弋闻言刚想推脱,萧参合似乎是看出了师弋的犹豫,他笑着拍了拍师弋的肩膀,和声说道:“灵舟难得来到戎刘一趟,一直让你埋头书堆,实在是我这主人家怠慢了,不提戎刘风土,至少这修士大会不去看一看实在可惜。如果灵舟不觉我这老头无趣老朽的话,三日后就随我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如此,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师弋听到萧参合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也不好当面回绝,而且既然都是萧家一系的修士,想来也没有什么大碍,不妨去见识一番。 ………… 三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这天一早师弋便和萧参合一同乘车离开了萧家。 修士交流大会的举办地点,位于戎刘都城以南,据传曾是一处皇家别苑,如今却成了萧参合招待修士的驻地,由此也能看出萧参合在戎刘国内的地位。 马车行出两个时辰,师弋渐渐闻到了一股海水的腥咸气息。既然已经临近沼潮海了,那么距离目的地也不会太晚,师弋在心中默默盘算。 果然,又过去不到一刻钟,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师弋随即走出车厢,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更加明显了。 而眼前一座修建在崖壁之侧的恢宏建筑,映入了师弋的眼帘,这种悬在半空的特异建筑风格,师弋还是第一次见到。 楚国地广人稀,且地势平坦,可能只有在戎刘这种多山,而且临海的地方,才会出现这样别出心裁的建筑吧。 “赵兄弟觉得这‘海楼’如何。”就在师弋驻足的时候,萧恭悄然来到的师弋身侧,身边还站着他那个少言寡语的弟弟--萧良。 “别具匠心,其他地方恐难得一见,倒不失为举行大会的好地方。”师弋向对方微微颔首,随口答道。 就在萧恭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萧参合朝他们招了招手,显然是到了入场的时候,几人也不停留,朝着大殿走了过去。 大殿内部装饰也颇为奢华,甚至还有拱卫皇族的御卫站岗执勤,在萧恭的引领下,师弋和萧家一行人依次落座,周围先于他们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不过在萧恭的介绍下,师弋发现正如萧参合所说,都是萧家宗室子弟或者旁支。 师弋随意扫了一眼,来人大约有七十人上下,显然这七十人中并非全部都是修士,毕竟师弋在其中看到了萧仁还有萧暮雪,师弋估计到场修士最多二十人,这还要囊括那些散修和客卿供奉。 师弋看着坐在角落里,神情有些愤恨的几人,心中有些明悟,这恐怕不止是一场修士交流大会这么简单,萧参合可能还另有目的。 果然正如师弋所料,交流环节只是萧家人内部交流一些,制符手法和修炼心得,坐在角落的几人毫无参与热情,萧家众人也只当那几人不存在。 随着毫无亮点的交流环节结束,两名皇家御卫从角落里,架着一名中年人来到台前,两名御卫方一松手,那名中年人差点软倒在看台上,引得台下一众萧家子弟轰笑。 “宋先生今次打算拿出什么,作为此次大会的拍品啊。”充作主持者的萧恭,不屑的看着倒在地上,蜷缩如鹌鹑的中年人,随意的问道。 “我,我实在是已经没有东西能够拍卖了,这几年我父亲的遗物,还有家族传承都已经拿出来了。”中年人跄踉的站起身,声音颤抖着对萧恭说道。 “嗯?没有东西,那你一介凡人怎么敢来我萧家举行的修士大会?来人啊,给我把他拖下去。”萧恭闻言,瞬间翻脸。 “且慢,且慢动手,我身上还有一件家父遗留下来的宝贝。”就在中年人快要被御卫拖下去的时候,他疯狂挣扎,对着萧恭高喊道。 萧恭挥退御卫,上前替姓宋的中年人理了理,因为挣扎而被揉皱了的衣衫:“宋先生,这就对了嘛,既然有宝物,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我萧家拍卖所得分润,哪次少了你一个子,东西你又用不上,拿到我这里拍卖,换些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是是,萧先生,我这真的是最后一件了,明年的修士交流大会,我能不参加了么,我实在是没有东西可以拿来拍卖了,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中年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眼含不舍的双手递上,对着萧恭求饶道。 “明年的事情,自然是明年再说。”萧恭一把夺过玉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他重新返回看台,举起手中的那块玉佩,高声说道:“这第一件拍品,是由宋先生提供的,一块拥有安神明目效果的玉佩,起价十两黄金。” 第三十七节 拍卖与冰镜诀 师弋闻言不由一愣,这些天他已经知晓,修士之间除了以物易物之外,丹药才是通用的结算方式,除此之外甚少会用到,黄金白银之类的货币。 不一会,那块玉佩最终以一百五十两黄金的价格,被萧仁拍得。 师弋看了看站在台下,面色难看的宋姓中年人,不由暗叹这好像和抢也没什么区别,这玉佩固然不怎么样,却也不是区区一百五十两黄金能够拿下的。 很快,第二件拍品紧随其后也上台了,环首玄磁剑,由天外异石所铸,激发体内的炁之后,可以拥有吸附金铁的功效,对于防备飞刃流矢有些奇效。 师弋对比起自己手上的解元剑,单只是压制炁的能力,就不是这把玄磁剑能比的,更不用提兵解转生的能力了。 师弋虽然看不上,但是这件兵器一出,还是瞬间掀起了一轮竞价高潮,最终这把宝剑以六百金的价格被萧良拍得。 师弋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名为修士交流大会,其实就是萧家为瓜分,这些没落修士后裔剩余价值的分赃大会。 只是萧家顾忌脸面,没有强取豪夺,拿些金银打发他们而已。 就在师弋沉思之际,萧恭已经将第三件藏品拿到了台前:“冰镜诀,水属性冰道功法,修炼之初能够利用冰镜创造一道镜像,初时镜像毫无攻击能力,不过却可以回流填补本体缺失的精血辅助疗伤,乍一看倒也不错,可惜本体或者分身受创,伤势都会加倍返还于己身,啧,实在有些鸡肋,十两黄金起拍。” 当听到萧恭介绍起冰镜诀的时候,初时师弋还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听到后面的话时,师弋激动的差点站了起来。 分身可以回流填补本体缺失的精血,这相当于体内的精血量,直接翻了一倍,对于正常修士而言,一瓶暴精丹足以填补自身亏损的精血,而正统修士们,大多把炼精期看做获取炁的钥匙,根本不会在这一层过多停留,所以这个能力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鸡肋。 可是师弋却不同,因为体内存在螟虫这种消耗精血的大户,第一缕炁的产生又存在精血消耗暴增的特性,师弋如果想要利用炼精功法提炼体内的炁,这必然会让暴精丹用量,呈爆炸式增长。师弋虽然拥有暴精丹的丹方,但是介于丹药炼制失败几率很高,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就一定能炼制出足量的丹药。 如今,这个冰镜诀的出现,让师弋看到了新的希望,当炁产生的瞬间,冰镜诀镜像分身的能力也必然激活,师弋完全可以利用这能力提供的,近乎一倍的精血,去抵消炁产生那一瞬间,所消耗的大量精血,对师弋而言这无疑会安全很多。 虽然冰镜诀有着承担双倍伤害的副作用,但是如今师弋也顾不得许多了。总之,这个功法他势在必得! “戎刘此地实在和他处大异,想我出门在外,哪里会带如此之多的黄金,哎,实在扫兴。”师弋假装叹了口气,站起身作势欲走。 “哈哈,我萧家丹药匮乏,只能以这黄白之物代替,倒是让灵舟你见笑了。灵舟你远来是客,看上什么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萧参自以为师弋是年轻气盛,觉得伤了颜面,所以才想愤然离场,他随即笑了笑,随口安抚道。 “既如此,我就要这本冰镜诀好了。”师弋见此,顺势一屁股又坐回了原位,他也不和萧参合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萧参合闻言倒是一愣,他原以为还需要好一番劝说,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务实。不过萧参合倒也没有多想,一张口就将冰镜诀的价格抬到了一百两,下面的人倒也没人敢和萧家族长竞价,不一会冰镜诀就被送到了萧参合的手上。 师弋从萧参合的手上接过了冰镜诀,心中喜不自胜。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次萧家之行的最大收获都出自萧家书苑,不管是暴精丹的丹方,还是简单符箓绘制技巧,都已经达到了师弋的心理预期。 师弋怎么也不曾想到,这次本没有抱太大期待的修士大会,却一举铺平了他的修真之路,如今只要依靠冰镜诀,来补齐自身在精血方面的短板,纵使在丹药炼制上毫无建树,师弋也能从容许多。 “咳,灵舟啊,这冰镜诀不过左道功法,相比起你家的熔融诀,实在有天渊之别,你可千万不要舍本逐末了。”萧参合看着面露笑意的师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实在不明白,像冰镜诀这种带有明显缺陷的功法,到底好在哪里。不提萧家功法,赵家熔融诀的控火能力,所衍生出的炼丹收益,就不是其他残次功法可以比拟的,所以他不由轻咳一声,出言提醒。 “多谢萧族长提醒,我不过是存了相互印证的心思,不会因小失大的。”萧参合的话让师弋有些警醒,这次的事情做的有些出格,实在是引人生疑,好在有前面先入为主的印象,萧参合已经将自己当做赵灵舟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随后,又有几件拍品被依次送上了前台,大多是一些聊胜于无的小道具,不过最后一件拍品,却拍出了全场最高的价格,那是一件玉圭,萧恭介绍的时候也是语焉不详,最后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被萧参合拍得,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萧参合,师弋猜测多半是和符箓相关的东西。 大会结束之后,在萧参合的主持下,众人一同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其中多以海味居多,倒是让师弋这生在内陆的人,饱了一餐口福。 期间他还亲眼见到了虹鱼。在特殊灯火照耀下,虹鱼全身都没有一丝红色,不过回想起刑钺的惨状,虽然明知无碍,师弋却也没有尝上一口的打算。 宴会过后,众人陆续离场,师弋也乘着来时的马车返回了萧家。 方一回去,师弋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了冰镜诀仔细翻看。 功法序言乃是一首劝人修道的短偈: 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 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 只贪利禄求荣显,不觉形容暗悴枯。 试问堆金如山岳,无常买得不来无?(注释1) 由此一点师弋就大致推断,这冰镜诀估计是有些年头的了。 第三十八节 返程与入道 只有在上古时期,还没有家族之见、门派之争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劝人修行的短偈。 也只有在上古时期,大家都一心修行,彼此之间甚少争斗,才会存在冰镜诀这种,在争斗中有着重大缺陷的功法。 据师弋所知,古时候修行资源充盈,修士之间冲突极少,是修真者最为繁盛的时期。可惜之后天地大变,修炼资源一日少过一日,炼丹成功率也低到令人发指。 致使围绕修行资源的争夺,也日渐增多,慢慢的有人发现,自己辛苦积攒的资源,居然没有强取豪夺来的多,一些妄图走捷径的修士,开始大肆掠夺,这愈发导致修真界的混乱。 就这样修士们为了自保,开始自发的抱团取暖,这进一步奠定了今日,门派势力和家族愈加强势的地位。 现如今散修和独行侠已经非常少见了,因为如果不是得到了莫大的机缘,他们一般很难负担得起,修行所需要的大量资源。 最终一番蹉跎,他们中运气比较好的,会依附一些家族势力成为长老客卿之流,运气差的则会死于非命,他们的子孙后代,将会如今日修士大会上被萧家肆意盘剥,却只能做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修士后裔一样。 ………… 胸中因为得到秘籍的激动渐渐平复,师弋仔细翻阅起手中的冰镜诀,越看越别扭,越看越觉得这部功法副作用太大。 承受双倍伤害,如果运气差,被敌人打中要害,完全有可能轻伤变重伤,重伤变致命伤,从而一命呜呼。 如果有得选,师弋最青睐的,还是手中的这本熔融诀,其控火能力对于炼丹的增幅,怎么看都十分超值。 可惜,螟虫的存在限制了师弋的选择,强练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而且前路渺茫,很大的概率最终会一无所获。 师弋深吸了一口气,甩开患得患失的心情,他告诉自己,这次能够得到冰镜诀,已经实属幸运,如果没有冰镜诀,他只能尝试大量服用暴精丹,寄希望于老天开眼,能在丹药彻底失效之前,让自己获得炁感。 想想刑钺终其一生,希望冲出炼精阶段而不得,自己又有什么可叹息的呢,想到这里,师弋彻底平复了自己的心境。 …………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伏波河上船只往来如梭,楚国不知付出了何种代价,戎刘国终于答应控制沿河水匪,随着漕运重启,这些天大量商人开始涌入戎刘。 而在这众人纷纷涌入戎刘谋取利益的时候,其中几支商船却逆流而上,朝着楚国方向驶去。 没错,这一行人正是师弋和商仲谋的商队。约定的时间一到,师弋没有在萧家多待,便以回去复命为由,向萧参合辞行。 萧参合也没有强留,师弋很顺利的离开了萧家,不过师弋捏了捏手中,略带清香的香囊,回想起临别时,萧暮雪面红羞怯的样子,他不由一阵苦笑。只希望知道真相之后,不会让她太困扰…… 相较于来时的陆路,回程时的水路要轻松许多,不仅没有扎堆前来劫掠的盗匪,而且相较于马车的颠簸,船只实在是要好上不少。 不过,临行前因为回程方式,师弋和商仲谋产生了分歧,商仲谋更倾向于走陆路,他本来就有商队,这次又从戎刘装载了大量食盐,希望通过师弋这个临时护卫,回到楚国能够大赚一笔。 师弋的想法恰恰相反,水路省时又省力,至于商仲谋的那点小心思与他何干,不愿意走水路大可以自己从陆地上原路返回,反正师弋他是不奉陪的。 商仲谋进退两难,气的想吐血,却实在是没胆子走陆路,最后他一咬牙在戎刘把商队大部分车马,都以极低的价格贱卖,决定带着手下和食盐,随师弋一同坐船返回楚国。 可惜直到船只起航,商仲谋还有近三分之一的食盐没有装船,实在是他买的太多,船舱都塞不下了。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站在船上挥泪,和他的金山告别。 这些天在船上,师弋始终没有见到商仲谋露面,好奇之下询问他的手下,原来是损失太大有些抑郁,整日躲在船舱内茶饭不思。 师弋闻言不由暗笑,却没有太多同情,商仲谋的钱本身也不干净。 …………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这大概就是师弋此时的心境吧 这么闲暇惬意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冰镜诀的修炼进度终于有了进展。至此,师弋总算正式踏入修真界,成为了一名炼精期修士。 玄谷华体灌沉珍,溉长清真入天门。 这便是炼精阶段的修行总纲,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则可以用四个字概括,那便是保精留命。 炼精期修行的重点就是,压榨体内精血,直至产生炁感,这是其中最艰难,也最关键的一步,需要掌握好一个度,修炼过猛会导致精血消耗过量,甚至危及性命,而过于小心谨慎则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等于做无用功。 因为每个人体内精血多寡不同,所以这度十分难以掌握,需要修炼者自行体会,反复尝试才行。 师弋得益于冰镜诀的特殊性,拥有分身随时补充精血,再加上大量的暴精丹支持,所以师弋这一步的修炼相当顺利,没有多久就感应到了炁的存在。 接下来的修行中,师弋只需要配合丹药,不断榨取精血,直至体内产生的炁,可以完全弥补精血的损失为止,这样就能摆脱对暴精丹的依赖。 最后,就是按部就班的积累炁的存量,直至达到引炁入五脏的标准,就可以尝试冲击伏气阶段了。 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师弋不禁感慨,他发现修真的门槛相当低,除了对体内的精血有要求以外,看起来百无禁忌,只要人当少壮,那精血的限制也可以完全无视。 可是,真的是这个样子么?萧家富可敌国,可是萧参合的小儿子,仍只是一介凡人。萧家修士总共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数人。 既然修行门槛这么低,为什么萧参合不让他全族都成为修士? 师弋回想起,在熔融诀中看到的一则前人注释,其中直言修真就是修资源,乃是与万物争命。师弋觉得这句话虽然激烈,却也有几分道理,试想如果不是杀了赵灵舟拿到的这十瓶暴精丹,这些修真功法对于师弋,又和废纸有什么区别。这或许就是修真界的残酷之处了。 第三十九节 螟虫与打算 土为万物之母,水乃万化之源。作为五行之中,同境界修士,炁的存量最庞大的水系,精研肾水之道的修士,对于精血与炁的转化相当高效,甚至是进入伏气期,在利用炁吸纳天地元气上,效率也是五行之中首屈一指的。 这些特点在这部冰镜诀上,更是显露无疑,其镜像分身的能力,十分的简单粗暴,直接就等于让修炼者,体内精血存量翻倍。 虽然现在不被主流修士所看好,但是其增幅不能不说,还是相当惊人的。 况且真正修炼起来,师弋发现这冰镜诀,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 尤其是这镜像分身的能力,甚至有着意想不到的妙用。 想到这里师弋刺破手指,屈指朝空中一弹,一滴血珠随即脱手而出,在师弋的意念控制下,血珠在空中舒展成了一张,半透明的血色薄膜。 同时螟虫的储水能力也在瞬间发动,不过不同于对敌,师弋刻意控制着水流缓缓释放,同时全力运转冰镜诀,一掌按在了倾泻而下的水流之上,顷刻之间水汽骤然凝结,在师弋身前形成了一面,固定在舱室顶部的巨大冰墙。 师弋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提其他,单是这凝水成冰的手段,配合螟虫的储水能力,就可以将师弋的实力,提升至一个新的高度。 这样看来当初选择冰镜诀倒也不亏,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师弋凝神看向冰墙光滑的表面,其中慢慢映射出一个模糊的倒影,身形与师弋十分相似,不过面目模糊看不真切,伴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师弋之前刺破的手指,也在快速愈合。 这就是冰镜诀所附带的镜像分身,其本体有形而无质,只有在能够映射出本体倒影的地方,精血回流的能力才会发动,这虽然是一个不小的限制,但是对于随身带着大量水源的师弋而言,倒是不成问题,他随时都能利用水的反射能力召唤镜像分身。 镜像分身只能投射出,本体巅峰时期的身体状态,其他一切外物都没有效果,而螟虫就属于这种外物,所以镜像分身的精血存量,远比师弋这个本体要多许多。 而其中,最令师弋感到意外的是,当他正式踏入炼精期,获得炁的时候,镜像分身也随即映射出了等量的炁,虽然这个炁无法通过分身回流的能力,转移到师弋本体,但是却也能够加速分身精血的回复速度。 这在初时或许是个可有可无的特性,但是如果炁的存量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将会引起质变,典型的例子就是刑钺,他停留在炼精期几十年,体内的炁是普通修士的好几倍,充盈的精血为他带来了强大的体魄和恢复能力。 内脏破裂出血,这种在常人看来已经没救的伤势,都不足以杀死刑钺,当时他还对师弋亲口吐露,如果是他被解元剑重创之前,那种伤势想要复原也并非不可能。 而冰镜诀的分身能力,足可以让师弋花费更少的时间,达到刑钺当初所拥有的肉身恢复能力,甚至比之更强。 基于这一点,师弋甚至打算,即便将来体内的炁足以进阶伏气期,他也会在炼精期,停留一段时间。 大多数修士或许会对此嗤之以鼻,并不是这个恢复能力不够强,而是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而且这也意味着,必须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炼精期的功法之上,而伏气期甚至更高的境界,会拥有更好更容易获得的防身手段,就算是同境界的修士,也只需要一张钢体符,就能达到很强的护身效果,所以把大量时间精力花费在炼精化炁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师弋对此一无所知么?当然不是,当初刑钺八十多岁才达到的高度,可以说是穷尽他一生的精力了,师弋即使有冰镜诀和丹药的辅助,只算三分之一那也需要二三十年的时间,这当然不是师弋想要的。而且,从一开始他的打算,就不是什么恢复能力。而是,螟虫! 师弋回顾往昔,他从一介凡人,一步步成为一名修士,只用了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他能够从最初的,刑钺师徒内乱中活下来,依靠的是螟虫;他能够混入戎刘萧家,获得成为修士的冰镜诀和暴精丹配方,依靠的也是螟虫;甚至如果不是螟虫,恰巧将赵灵舟和麻叔引来,也不会有后续的一切。 虽然,初时螟虫就好像是催命符咒一般,紧紧的勒在师弋的脖子上,让他喘不出气。 但是,师弋无法否认,一路走来,是螟虫不经意间,成就了他的修士之路。如果没有螟虫,他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屠帆他们的手上。 抛开螟虫的副作用不谈,只有亲身使用过的师弋知道,其能力有多么不凡,它的强大并不是储水能力,所展现出的近距离爆发能力,而是那种近乎本能的控制力。 正是这种控制力,让师弋在植入螟虫仅一个晚上,就能悍然绝杀偃森等三人。更是在对抗麻叔这种,一只脚已经踏入伏气期的修士时,也能不落下风。 而且,师弋能够感觉到,螟虫所潜藏的秘密,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尤其是越发深入了解修真事宜,师弋的既视感就愈加强烈。 修真拥有五行,恰巧螟子分别一一对应,而螟母的部分功能,更神似存神期修士的能力,这难道是巧合么?师弋也不清楚。 很显然这不是现阶段,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不过却也更加坚定了,师弋接下来的打算。 …………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师弋随手挥散镜像分身,随后一阵烈焰灼噬,冰墙也随之快速融化,水分重新被师弋收纳入血液之中。 师弋打开舱门,门外来客倒是让他颇感意外。来人乃是前往戎刘时,与师弋同乘一车的那名沉默寡言的老者。 师弋曾经打听过,他和孙女一行此去戎刘,是为了投奔亲朋。师弋本以为彼此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在这回程的客船上,又再次相遇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次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第四十节 来意与拒绝 卓常贵来自枫城,在当地颇具名望,一切是都因为,卓常贵的主家乃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惊龙镖局,而卓常贵作为镖局头号镖师,已经在惊龙镖局,追随过三位履任家主了,完全可以称一句德高望重。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家主信重手下敬重,再加上吃了一辈子护镖这碗饭,却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差错,用他的话讲,就是多亏了江湖上各路英雄抬爱,反正他自己是很满足了。 本来在今年年初,卓常贵就打算金盆洗手,耐不住主家的再三挽留,卓常贵无奈,只能又把日子向后推了两个月,却不想一桩祸事从天而降,把他所有安排都打乱了。 一个多月前,镖局内接到一单护镖生意,大意是将一只锦盒,七日内送抵楚国国都,初时镖局上下和卓常贵都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护送任务,直至对方一口报价三百两,卓常贵他们才发现不对。 这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卓常贵出于谨慎,向原主再三追问,对方耐不住迫问最终吐露,原来他也不是这只锦盒的主人,他也是受人之托,具体情况他也是一无所知。 追问无果,最后摆在镖局众人面前的问题是,到底接还是不接。 最终,镖局众人还是没有抵挡住高利诱惑,家主拍板接下了这趟镖。 出于谨慎,卓常贵他本人更倾向于放弃,毕竟他都是六十好几,打算收手的人了,相比钱财他更想安稳退休。 不过最终家主发话,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可惜,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趟不起眼的护镖任务,却给整个惊龙镖局,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接受这次护镖任务的镖师一行四人,早起出发。谁成想只过了一个晚上,四人的尸首就被人挂在了,惊龙镖局正门的房梁上了。 随着这四人一起的,还有一只被打开的空置锦盒,里面放着一张字条,内容是让镖局众人交出锦盒中的东西,否则每天都要取镖局中一人的性命,直到将镖局上下屠尽为止。 初时,镖局上下都十分气愤,家主更是扬言要找出凶手,千刀万剐为死难的兄弟报仇。 可是,此后一天两天,三天四天,都没能找到凶手的下落,反而是每天镖局正门房梁上,都会出现新的受害者。 惊龙镖局上下一片惊慌,家中下人开始出现小规模逃离现象,可惜他们无一例外,第二天都会被挂在正门之上。 到了这个时候,家主才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他连忙安排人手,出面联系鹰羽盟,希望鹰羽盟可以出面调停此事,毕竟楚国南边鹰羽盟的地位相当尊崇,不管是谁冲着刑钺的名字,也要卖上几分薄面。 可惜,他们时间赶得不凑巧,当时正值鹰羽盟内刑钺师徒内斗,他们本就自顾不暇,哪里会去管惊龙镖局的破事。 几番联络不成,这时镖局上下不由慌了手脚,最后还是卓常贵提议,由他带队携镖局女眷突围出去。 可惜敌人势大,最终逃出来的,只有卓常贵他自己和家主的小女儿。其他人尽皆被害,其中甚至包括,卓常贵自己的两个作为镖师的儿子。 当时,卓常贵简直痛不欲生,好在他还记得家主的嘱托,要把亲眷送往戎刘远亲家中避祸。 之后,卓常贵伪装成祖孙二人,一路逃往石城,在商仲谋去往戎刘的车队里,恰巧于师弋同车。 起初,卓常贵因为一心沉浸在悲痛中,对师弋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过多关注。第一次正眼去瞧,还是在那晚共同击杀土匪的时候,师弋带给他的感觉就是武艺高强,不过也仅此而已,一人再怎么强能强过百人千人么?他的仇家势力庞大,一个人武力再高又有什么用。所以他第二天依旧沉浸在伤痛中,对师弋爱答不理。 可是,之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卓常贵的想象。看着完全放开手脚,面对茫茫多盗匪的师弋,卓常贵这才知道,话本评书中所说的“千人斩”“万人敌”并非虚言。 师弋完全做到了,一人即是一军的作用,所过之处盗匪尽皆化作焦炭,在卓常贵眼中简直犹如天人一般。 这一刻,卓常贵复仇的期望,也再一次被点燃了。可惜,师弋发威之后,商仲谋也是对师弋敬若上宾,直接把自己的马车腾出来,供师弋乘坐,卓常贵再难有接触的机会。 最后,他也是听到了师弋和商仲谋的谈话,知道了师弋的返程时间,在把家主女儿送走之后,卓常贵便一直跟着商仲谋的车队苦苦等待,这才有了今天的重见。 卓常贵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忐忑中带着期望的看向师弋。 “既然作为镖师,我姑且称呼你为卓师傅好了。卓师傅,我们虽然有同乘之谊,但是仅凭这一点,你就让我去趟这种浑水,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师弋闻言笑了笑,嘴上却并不客气。 “我在枫城有几分薄名,只要能报得此仇,我这条老命但凭少侠驱使,纵有差遣万死不辞。还有我枫城的几处宅子,也可以一并送给少侠。我此生唯愿报此大仇,赵少侠求你成全。”卓常贵说着,扑通一下跪在了师弋面前。 “卓师傅,实不相瞒,我这次的目的地也是枫城,如果你有亲眷还活着,看在我们一路同行的份上,我不介意帮你把他们救出来。至于你说的报仇,我自己还有要事在身,恕我无能为力。”师弋说完,冷眼看着卓常贵失魂落魄的离开,不由松了一口气,本就非亲非故,他不可能冒着风险,去帮不认识的人报仇。 没错,如之前师弋对卓常贵所说的那样,他此行的目的地乃是枫城,不是寻找亲生父母,自然也不会是去拿,早就已经对师弋没用的人丹。 师弋的目标正是,被刑钺圈养在枫城的螟虫。 拥有冰镜诀这种可以大幅度增加,自身精血的功法,师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螟虫。 曾经让师弋提心吊胆的螟虫,如今有了承载的手段,尤其在知道了独行修士的艰辛之后,师弋更希望螟虫能够作为自己,独一无二的底牌。 第四十一节 枫城与水患 而且,师弋也不乏期待,要知道肾水之道在五行之中,杀伐能力只占中游水平,其中第一的是当之无愧的肺金之道,剑修和雷修全部出自肺金。 剑修的飞剑自不用提,其锐利为五行之冠,号称一剑破万法。 至于雷修更不得了,师弋只记得在萧家书苑中翻看到的一句话: “雷霆者,天之号令,可以感天地、动鬼神,呼吸风云雷雨,无所不至矣。” 师弋严重怀疑,萧家前人对这两种修士的描述,有夸张的成分,如果剑修和雷修这么强,那其他流派还混个什么劲,这修真界怕不是遍地肺金修士了。 接下来第二位的就是心火之道了,这个师弋有着切实体会,不提麻叔凝气成焰的本事,师弋单只是依靠硫浆酒,获得的半瓢水火焰能力,就把戎刘境内的盗匪杀的屁滚尿流,也能窥见心火的强大。 而如今,枫城之中圈养的螟虫,恰好就是火属性的。 通过翻看刑钺留下的资料,师弋已经知道了这只螟子的能力,一种是被刑钺命名为心感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危险,另有一种就是名为燃血的能力,其可以让血液燃烧遇水不熄。 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十分鸡肋,不过师弋仍然心有期待,毕竟他和普通的螟子宿主可大不相同,他的体内可是有着螟母的存在。 当初,第一只水属性螟子的鸡肋程度,甚至比这只火属性的尤有过之,师弋至今还记得,当晚看过刑钺介绍之后,他都有些不抱期望了,这也是师弋种下螟母的重要原因。 值得庆幸的是,师弋他赌对了,虽然当时螟子的无惧疼痛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但是其储水能力,在螟母的作用下,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变化。 形容起来就类似于,在平静的河流中,筑起高高水坝一样的变化,而师弋就掌握着这个放水的闸口的感觉。 如今,师弋也满心希望着,这个火属性螟子能够在,螟母的作用下产生蜕变,成为他的又一把利刃。 如今,师弋唯一头疼的就是,这个螟虫的宿主尚在人间。难道他要和刑钺一样,不断杀死转世的婴孩,加速螟虫的析出么? 师弋咬了咬牙暗下决定,如果事不可为,那就只能暂时搁置了,反正依照螟虫吸**血的速度,宿主出生无需太久就会夭折,短则数周长则一月,这个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大不了过段时间再去也不迟,只是…… 又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师弋的思绪,他不禁皱了皱眉暗道,今天来找他的人,似乎有些多。 “赵先生不好了,刚刚接到我们驻留在枫城伙计的回信,前段时间汛期,恰逢十年一遇的大雨,致使伏波河水位暴涨,枫城受灾最为严重。如今灾情虽然过去了好几天,但是枫城还有一大半泡在水里呢。”来人是商仲谋的亲信,师弋刚一打开门,他就神情紧张的对师弋说道。 师弋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一把抓住来人肩膀,急切的问道:“人呢,枫城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向我那伙计打听过了,如今,枫城住民都被官府集中到了,枫城不远处的村落集中安置。”商仲谋的那位亲信看到师弋急切的样子,以为师弋有什么亲朋好友住在枫城,他不敢怠慢,连忙答道。 “哦,集中安置么。”师弋不由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他最怕的就是人流四散,那样再想找到螟虫宿主就难了。 “是啊,起初,官府是打算将灾民,疏散到附近城池的,只是附近城池受灾虽不及枫城严重,但是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城镇主官大多都不愿意接收他们,再一个就是灾民心系田地财产,惦念不去不愿离开,所以才被集中在了枫城附近。”那亲信连忙对师弋解释道。 “哦,那就好,辛苦你了。”只要枫城镇民没有走散就好,剩下的只有到地方在做决断了。 师弋前脚送走商仲谋的亲信,还没有安坐片刻,居然又有人找上门来,搞得他有些厌烦,最主要的是,都没有什么好事。 师弋打开门一看,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商仲谋本人。 “赵先生,我之前也听手下向我汇报了,枫城受灾的情况。敢问先生,接下来还要去往枫城那边么?”商仲谋见到师弋没有什么客套,神色严肃的问道。 “当然,行程不变,我依然是要在枫城那边下船。”师弋对商仲谋的问话感到有些奇怪,却依然答道。 “想来赵先生应该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水患这类天灾吧。先生有所不知,水灾的威力固然可怕,但是最让人胆寒的却是灾后,每次大水必起大疫,这些瘟疫流窜起来,可比洪水骇人多了。我想这也是周边城镇不敢接收枫城灾民的主要原因。 哼,如今官府哪里会那么好心,集中收容枫城灾民,其用意恐怕是担心灾后瘟疫蔓延,此时那里只怕早就已经被禁绝出入了,想进入灾民安置点恐怕都难。 赵先生,不瞒你说,我在枫城也有产业人手,这次洪水让我损失惨重,我本人也是心急如焚,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劝你再等等,等灾疫过去以后,再行前往枫城。”商仲谋耐心的劝说师弋,放弃前往枫城的打算。 商仲谋挺担心师弋会执意前往枫城,万一到了地方,官府戒严不准生人靠近,师弋如同在关外像对待盗匪一样,和当地官差发生冲突,到时候师弋拍拍屁股走人了,官方追根溯源找到他商仲谋身上,他就该哭了,毕竟他的产业老巢,可都在楚国扎根了的。 ………… 卓常贵被师弋拒绝之后,郁郁的回到了自己的船舱,他感觉整个天好像都塌下来了一样,原本他以为终生报仇无望了,打算戎刘一行结束,就返回枫城与仇敌拼个你死我活,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师弋,他本以为是老天看他可怜,送给他报仇雪恨的契机,却不想只是空欢喜一场。 哎!罢了,或许是命该如此吧。卓常贵哀叹一声,想起死去的妻儿兄弟,不由悲从中来。 “咳,卓师傅,打扰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在枫城有些人脉的,是吧。” 第四十二节 担忧与吞马 师弋最终还是决定,答应卓常贵的请求,如今枫城住民,被官方圈禁在枫城附近的村落。因为害怕瘟疫传播,普通人未经允许根本不得靠近。 在不与官府起冲突的前提下,想要接近螟虫宿主最省力的方式,自然是依靠人脉关系了。而走南闯北的镖师,不可能与官府绝缘,师弋就是要借助卓常贵在枫城的关系,达成自己的目的。 至于许诺的帮其复仇一事,那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师弋不可能放下寻找螟虫宿主一事,一心一意帮卓常贵寻找仇家,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师弋答应卓常贵,在他滞留枫城一带的这段时间,如果卓常贵的那些仇家,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师弋不介意顺手料理了对方。 简而言之,师弋不会去主动招惹麻烦,他只希望能够快速找到螟虫宿主,如果螟虫已经彻底析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果宿主还活着,说不得师弋就要带着宿主,迅速离开伏波河沿岸地区。 现在距离师弋杀死赵灵舟和麻叔主仆,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师弋觉得这个时间点,纵使赵家用其他手段,早已知悉赵灵舟身死,马不停蹄的派人向这里赶来,师弋也确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能从容的离开。 因为三危苗地,远在楚国极北未开化的荒岭之内,且不提从三危到楚国北部边境的距离,单单是想要贯穿楚国南北,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等他们赶到这里,师弋也早已经离开这一带,改头换面隐居修真了,到时赵家就是想找,也只能大海捞针。 至于,赵家打算怎么处置商仲谋,这个与“赵灵舟”有瓜葛的人,那就不关师弋的事了。 反正一直都是商仲谋想占便宜,倒贴上来的,况且对方也不是良善之辈,对于这一点师弋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原本此次枫城之行,师弋意在确认螟虫宿主的状态,本没有打算马上收取。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彻底打乱了师弋的计划。 大水必起大疫,首当其冲的就是老弱妇孺,这有很大的可能会加速螟虫宿主的死亡,万一周围没有孕妇幸免,将意味着师弋会失去这只螟虫的踪迹。 很显然,师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只心仪的螟虫,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回收螟子这件事不得不提早进行。只是这一耽搁,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时间。 师弋长舒了一口气,对自己安慰道,也许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赵家可能压根就没有发现异常,仍误认为赵灵舟和麻叔,还在戎刘境内执行任务。 ………… 嘶鸣声不断,四马匹在黄沙上疾驰,马蹄所过之处,扬起无数沙尘。 就在这时,其中一匹马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前蹄一软,当头栽倒下去。 它背上的骑手倒是应变的十分迅速,一个纵身便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骑手看着倒在地上,半天也挣扎不起来的坐骑,没有流露出多余神情,只见他蹲下身,抓起马蹄仔细打量了起来。 “吁,灵辙哥,你没事吧。”之前同行的马匹也停了下来,当中一名青年跳下马,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大碍,可惜这匹马算是废了。”赵灵辙指了指马蹄处,原来蹄铁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脱落,马掌几乎被磨秃了,如今一片血肉模糊,也不怪突然马失前蹄。 “嘿嘿,少爷就是少爷,骑的马也是特别娇贵。”这时马上另一人突然嬉笑插话道。 “麻仲,此次我赵家出大价钱,请你们兄弟帮忙,可不是来听你说风凉话的。况且,这次遇害的可不止有我赵家人,还有你麻家的人,你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弟弟么。”赵灵辙缓缓站起身,拦住有些冲动的同伴,从容注视着之前发话那人说道。 “哈哈,我管他死活,从他改投你们赵家,学什么修真之后,他就不算我们三苗氏的一员了。我们兄弟这次来,只是看在丹药的份上。”麻仲骑在马上哈哈大笑道。 “呵呵,不夹杂私人感情,这样更好,只要你还记得,是我赵家雇佣你们的。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骑手闻言,轻笑一声反问道。 “小白脸,就是麻烦。”麻仲嘀咕一句,随后翻身下马,他牵着马匹走到赵灵辙跟前,很不情愿的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他。 随后,麻仲来到了那头受伤的马匹跟前,刚要蹲下,只听见一个急促的声音,在他背后想起:“二哥,给我,给我吧,我想……” “想个屁,小季你给我,滚去好好的骑马。”麻仲闻声回身就是一脚,对于这个智力有些问题的弟弟,麻仲有些怒其不争,不由低声喝骂道。 麻季揉了揉被二哥麻仲,踢的有些生疼的屁股,即便如此他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倒在地上的那头受伤的马匹,眼中尽是渴望。 麻仲赶走了弟弟,俯身看着眼前的马匹,他温情的抚摸着马匹的脖颈,旁人看了会以为这是一名爱马之人。 伴随着麻仲的轻抚,马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可能是动物天生的直感告诉它,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马儿挣扎着想要逃离,却为时已晚。 只见麻仲张开大嘴,一口咬在了马匹的脖颈之上,顿时鲜血四溅,马匹忍不住剧烈挣扎起来,可是麻仲的双手好像铁钳一样,牢牢固定住马匹,不过片刻,马匹就彻底失去了动静。 而麻仲本人就好像化身了食中饿鬼,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他不过片刻就吸干了马血。之后对着马尸开始不停地撕咬吞咽,其进食速度之快,实在让人咋舌,不过盏茶的功夫,马匹的三分之一,已经被他吃的只剩下骨头。 麻季羡慕的看了看二哥麻仲,不过慑于兄长的威严,麻季亦步亦趋的,走回了自己的坐骑身旁。 他看着自己的马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有些移不开了,口水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漆黑的夜晚,无迹的荒漠,只有马匹不断悲鸣,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咀嚼吞咽声,纵使赵家二人都是修士,也不禁有些色变。 如果师弋在此,一定会发现有些眼熟,不是赵家两人和赵灵舟眉宇间的相似,而是,麻氏兄弟那口如出一辙的雪亮白牙。 第四十三节 麻氏兄弟与一无所获 麻仲、麻季二人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两匹马,除了骨头之外的皮肉内脏,全部生吞入了腹中,寻常人这种吃法早就把自己撑死了,可是他们的肚子就好像没有上限一样。 赵家兄弟虽然早就已经听说过,这些三苗罪民的怪异能力,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闻终究是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同时也不禁让赵灵辙有些胆寒,因为他听长辈们提起过,这些罪民能吃的,可不仅仅只有马匹而已…… 麻仲吃完之后,抹了抹嘴上的血迹,他皱眉看了看,满身满脸都是马血的麻季,从背囊中取出一件换洗的衣服,递给了弟弟说道:“我让你骑马你不听,后面的一段路有你受的。脏兮兮的,快把衣服换了。” 麻季听到二哥的训斥,自知理亏的他也不多言,憨笑两声在原地就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接过麻仲递过来的衣物,一股脑的就往身上套。 麻仲看着身上衣服穿的有些七歪八扭的麻季,神情显得有些无奈,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替弟弟整理起衣衫。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哼,既然吃饱喝足了,那就快赶路吧,我们可没功夫在这里,看你们表演兄友弟恭的戏码。”赵灵辙身侧的青年,忍不住恶声抱怨道。 “嘿,你等不及可以先走嘛,只是别跑的太快,到时候和赵灵舟一样,被人干掉都找不到凶手才好。”麻仲闻言,不由恶语相对。 “灵翼少说两句。麻仲我知道,过往因为麻叔的事情,我们两家一直有些误会,不过如今麻叔已经身死,我希望我们能共弃前嫌,合力查出凶手的下落。不管你是为了全兄弟之情,还是单纯看在酬劳的份上,事成之后我赵灵辙个人也必有厚报。”赵灵辙拦住有些冲动的赵灵翼,回身对麻仲说道。 麻家兄弟四人,麻伯作为老大,兼任麻家族长,平日里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很少关注几个弟弟的情况,关系自然也不会亲近到哪去。反倒是麻仲和这个有些痴愣的小弟最亲。 至于死掉的麻叔,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更加淡薄,不然麻叔也不会做下叛出家门,转投到了赵家门下的大胆举动。 在麻仲看来,麻叔的行为简直无法理解,放弃三苗氏传承了上万年的血脉不要,去学什么修真炼丹,简直愚不可及。连带着对赵家也无太多好感。 不过,话虽如此,兄弟毕竟是兄弟彼此血脉相连,麻仲也不想让麻叔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这算是他接受赵家雇佣的原因之一。 “我会配合你的,只希望你不要食言。麻季,我们走了。”麻仲对着麻季招呼了一声,接着他张口一声呼喝,让人惊奇的是,他发出的已非人言,而是一声马匹的嘶鸣。 伴随着高亢的叫声响起,麻仲好似离弦的弓箭一般,整个人已经朝着南方飞奔而去,速度甚至比赵灵辙他们骑马,还要快上几分。 ………… “常贵老哥,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不过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们想要进去我可以放行,不过再想出来,就只能等到疫情结束之后了。”把守难民驻地要道的官员,感受着袖口中银钱的重量,心中思量片刻,却仍旧一脸为难的说道。 “老弟放心,我们这次进去,只为帮我这小兄弟寻亲,绝不会坏了公家的规矩让你为难的。”卓常贵连忙回道。 ………… 官员看着消失在,难民驻地方向的卓常贵和师弋,不由眯了眯眼睛。 “大人,刚才那人应该是惊龙镖局的卓常贵吧?”官员的副手看着沉默不语的上司,不由出声问道。 “是啊,就是卓常贵,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惊龙镖局被灭,这种情况下已经逃出去的他,居然还敢回来。”官员仍然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老货怕不是嫌命长?”官员副手也是一脸惊奇的道。 “管他怎么想的,上面已经严令,发现惊龙镖局的漏网之鱼,就地掩杀生死勿论。既然他想找死,我这做兄弟的,也只能送他一程了。你马上去安排一下,不要让他们生离这难民营地。”官员摆了摆手眼露杀机,转头对副手低声吩咐道。 ………… 师弋对卓常贵的办事效率,还是相当认可的,虽然他被别人逼得家破人亡,但是现在看来,在这里他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成功混了进来,无形中省去了许多麻烦,也节约了宝贵的时间。 只是,虽然人已经进来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查,却让师弋有些作难。 虽然师弋拥有螟母,可以感应到附近螟子的下落,但是却也有着距离的限制。 况且,枫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却也有着多达六万户居民,这还只是官方在册的户数,如果算上各大家族内的隐户,人口只会更多。 而师弋现在的极限感应距离,只有千米左右,与自身血液离体之后的控制距离相同。 这点感应距离想在一二十万人口的驻地之中,找到螟虫宿主,如果不是运气特别好,那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有些地方,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想到这里,师弋不禁有些头疼。不过考虑到现在这个局势,除了一点点的寻找,似乎也没有比这高效的办法了。 时间转瞬过去了三天,事实证明师弋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三天时间里,师弋带着卓常贵,辗转寻找了三个难民汇集的村镇,可惜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师弋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的想道:一天,再找一天,如果仍然没有发现螟虫宿主的下落,那么这只螟虫大概率是跟丢了。 师弋心情不好,卓常贵也同样如此,三天时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曾经灭杀惊龙镖局满门的凶手并没有出现,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难道,那些家伙真的已经离开枫城了么,难道自己真的报仇无望了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卓常贵的心情一时间也有些低落。 第四十四节 赌鬼与箭雨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虽然计划并不顺利,但是师弋仍旧没有泄气。 其实,师弋还有一个备选方案,那就是在枫城上游的榕城,刑钺当初在那里也圈养了一只螟虫。 不过,这只螟子相较于火属性这只,就显得逊色许多。因为那只螟子乃是木属性的。 如果是按照修真体系划分,木属性攻伐能力,在五行之中属于垫底的存在。 而按照刑钺的资料来看,那只螟虫的能力在没有螟母辅助的情况下,只是让血液带有剧毒,且自身免疫毒素,师弋实在想象不出,在螟母的作用下,这只螟子的能力会变成什么样子。 相较于这种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能力,师弋更倾向于枫城这只火属性螟子,况且师弋手中还握有熔融诀这门火属性修炼功法,纵然是无法兼修,却也可以在火属性螟子的配合下,尝试增加炼丹的成功率,这才是师弋所看重的。 再一个就是,榕城在枫城的上游,也在这次洪水波及范围之内,想来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师弋实在不想舍近求远。 不过依照现在这种状况,说不得也只能往榕城再走一趟了。 就在师弋暗作打算的时候,忽然数道带着恶意的视线,集中到了师弋的身上。 师弋转头看了一眼毫无所觉的卓常贵,这些人想来就是他的仇家了,其实早在三天前,师弋就发现有人暗中窥伺,不过,他没想到这些人如此隐忍,直到今天才有所行动。 不过,这些人来的正好,师弋正有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呢。 想到这里,师弋带着卓常贵向着小镇上,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走去。 复行了数百米,正在师弋决定就在这里,将那些家伙引出来做掉的时候,突然,脑海中的螟母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师弋愣了一下,之后不由一阵狂喜,这是螟母感知到螟子时所发出的光芒,不想无心插柳,让师弋在这里找到了目标。 此刻,师弋哪里还去管,身后的这些杀手,他感知着螟母光亮的强弱变化,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最终,师弋站在了一座赌坊前面,他随着螟母的指引来到这里,这里的光亮最强,螟虫应该就在这里没错了。 师弋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两个健壮如熊打手,架住一个不断吵嚷的布衣青年人,将他从赌坊侧门扔了出来。 “王赖毛,没钱赌就给我出去,你在这里平白坏了其他客人的兴致。”看着被摔的七荤八素,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王赖毛,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轻蔑的说道。 “方掌柜我要借债,我要翻本。”王赖毛对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趴在地上一把抱住了方掌柜的大腿,如今他一心只想着怎么赢回来。 “借债?呵呵,你还有什么可以压给赌坊的。你们两个是死人么,还不快把他给我拖开。”方掌柜闻言嗤笑一声,他想要把腿从王赖毛的束缚中挣脱开来,可惜王赖毛抱的太紧了,他挣脱不成,裤子却差点被王赖毛拽掉,方掌柜提着裤子不由恼羞成怒的,对身侧两个偷笑的打手吼道。 “方掌柜,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王赖毛最终还是被两个打手拖了开来,他不甘心的朝着方掌柜嚷道。 “啧,正因为你是这里的常客,所以才没有卸你一只手,来偿还之前欠下的两吊钱赌资。真当赌场是善堂不成,快给我滚。”方掌柜神情不耐的摆摆手,像是要赶苍蝇一样,对王赖毛说道。 王赖毛闻言,知道往后如果没钱,赌坊不会再赊给他一文,他不由攥了攥胸口的一只小布包,那是他因难产而死的妻儿,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不过,如今为了翻本,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还有宝贝,我还有宝贝可以抵给赌坊,是真正的宝贝。”眼看方掌柜准备转身回到赌坊之内,王赖毛连忙扬起手中的布包,不由高声说道。 “哦,宝贝?你能有什么宝贝,拿来看看。要是敢糊弄我,有你小子好看的。”方掌柜打住脚步,挑了挑眉毛,对王赖毛说道。 “我怎么敢骗您呢,您看看是真的宝贝。”王赖毛畏惧的看了一眼两个打手,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布包递给了方掌柜。 方掌柜接过王赖毛手中的布包,打开一看,只见其内包裹着一个晶莹剔透,好像宝石雕琢而成的小甲虫。 “方掌柜,您看,我没有骗您吧。您看看这能值多少。”王赖毛急不可耐的说道。 “不过是寻常水晶,最多也就值十两银子吧。”方掌柜知道不考虑材质,单是其那栩栩如生的形态,看起来就不似凡品,心中贪念一起,他随口报了一个价格,想把王赖毛给打发了。 “只值十两么,方掌柜您在仔细看看,这可是好宝贝啊。”王赖毛闻言心有不甘的说道。 “你这穷鬼见过什么宝贝?我见过的好东西,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再说了,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你的,应该是从哪顺来的吧,我要是报了官,你一文钱都拿不到不说,还要蹲大狱,你自己想想吧。”方掌柜不乏威胁的说道。 就在王赖毛纠结不甘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五十两,你的东西我要了。”之前的状况师弋一直冷眼旁观,原以为只是寻常输红了眼的赌徒而已,直到王赖毛拿出布包,师弋这才发现,原来螟虫早已析出,如今螟虫近在咫尺,师弋自然不可能放过,于是他不由插话说道。 “五十两?好。不对,五十两不够,至少也要一百两。”王赖毛听到师弋的话,心中不由一喜,忍不住想要答应,不过他念头一转贪心又起,将价格翻了一倍。 “好吧,一百两就一百两。”对于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师弋也不由心生厌烦,不过转念一想,能通过这种方式拿到螟虫,无形中省却了许多麻烦,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王赖毛你卖这东西,经过我的同意了么。还有你小子,截胡截到我赌坊门口了,是不是活腻了?你们去给我教训教训他,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不等王赖毛答应,方掌柜指着师弋对手下两名打手说道。 就在两名虎背熊腰的打手,狞笑着朝师弋走来时。突然,一支弩箭“嗖”的一声,从其中一名打手的太阳穴灌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让在场除了师弋之外的所有人都愣可一下,就在众人错愕之际,如雨一般的箭矢从天而降,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第四十五节 得手与报仇 师弋见此不由冷笑,看来卓常贵的那些仇家,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如果他们只是静静观望,师弋拿到螟虫之后,倒不介意就这样放过他们,毕竟他和卓常贵的约定也只是保护他而已。 不过,既然他们不知死活的跳到台前,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师弋伸手迎向一支,朝他飞来的箭矢。 弩箭不同于弓箭,因为有机括的帮助,相较弓箭而言,在威力上也更胜一筹,这种武器在楚国境内,是严禁平民持有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大杀器,却仅仅只是刺破师弋掌心,就不得寸进。箭身瞬间就被,师弋血液之中的储水能力所震碎,箭头也随之被这股巨力弹的倒飞而去,打在了偷袭之人的身上。 接着面对铺天盖地的箭雨,师弋并不慌张,如果是在还没有修炼冰镜诀之前,师弋面对这种情况,自保或许不成问题,想要救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现在…… 师弋将掌中血珠向空中一抛,储水能力顺势发动,血液中的水流如同天幕一样倾泻而下,师弋同时运转冰镜诀,一掌按在了倾泻而下的水流之上。 只一瞬间寒气四溢,一座如同鸟笼状的冰屋骤然凝现,将师弋和卓常贵他们罩在了其中,箭矢射在冰幕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即便有威力强劲的弩箭突破了冰幕,也会被后续涌下的水流瞬间填上,重新封冻在冰层之内。 王赖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整个人直接傻掉了,他不由对之前自己的贪心有些后怕,现在别说一百两了,那东西白送给师弋都可以。 至于那个自称见多识广的方老板,现在则瑟瑟发抖的,和仅剩的一名打手依偎在一起,哪里还有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对于他们,师弋倒没有过多关注,他能够感觉到外面箭矢数量骤减,那些杀手似乎也被这突兀显现的冰笼惊到了。 师弋见此毫不犹豫,孤身从冰笼之中冲了出去,依靠储水异能借力,师弋身形快如闪电,瞬间就杀到了敌人身前,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师弋毫不手软,挥手一掌拍在了对方身上,那人闷响一声,如同破布偶一般横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接下来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师弋如同虎入羊群,很快就将这些人斩杀殆尽。 师弋重新回到冰笼处,他随手将一名之前留下的活口,扔到了卓常贵的身前。 无需师弋多言,卓常贵会意的抓起那名俘虏,严加拷问起来。或许是血仇难报的积郁,卓常贵的手段异常酷烈,一时间周围只有那人的惨叫声。 听着耳边不断地惨叫,王赖毛双腿抖的像筛糠一样,他无意间撇了一眼,下身已经结起黄色冰晶的方掌柜,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不过看着不远处闭目盘坐的师弋,王赖毛还是在心中后悔自己太贪心,早知道对方是这样一个杀神,东西白送他都行。 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师弋并不会因为区区一百两银钱妄动杀心。当王赖毛接过师弋扔过来的一百两银子,不由一脸狂喜千恩万谢之后,便急冲冲的离开了。 至于他是打算重新赌的一文不剩,还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尘埃落定,师弋看着王赖毛那装有螟虫的布包,感受着体内螟母发出的,那如同呼唤游子一般的莹莹光芒,他可以确定,这正是他苦寻多日的螟虫了。 正待他准备打开布包,细细查看的时候,回荡着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师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重新将布包收好,他看着从阴影处转出的卓常贵,对方斑白的须发之上沾上了点点血迹,为这老者平添了几分凶意。 不过,近几日的相处,师弋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眼神中闪过的绝望与无助,这与在鹰羽盟中的自己何其相似,师弋不由叹了口气,说道: “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如果你今天之内能找出幕后真凶,我倒不介意最后再帮你一次。” 真凶?卓常贵闻言不由苦笑,之前的审问让他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之前提到过,楚国虽然幅员辽阔,但是却被小小的戎刘国逼迫的俯首帖耳,这一切都是修真家族萧家的手段,甚至楚国之前几十年间,接连不断的帝位更迭,也和萧家脱开了关系。 如今这一任皇帝算是活的最久,也最听话的一个,之前开放伏波河漕运,师弋本以为之前,楚国驸马被戎刘马匪截杀一事,终于有了下文。不想直至师弋返回楚国的这段时间,才知道原来只是楚国单方面放弃追究而已。 做下这种丧师辱国的行为,师弋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楚国帝王,却也能想象他脑门上,一定刻着一个大大的怂字。 可以想象,这么怂的人是有多贪生怕死,而惊龙镖局事件的始末也由此开始。 事情说来简单,两位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投其所好为皇帝寻找延寿良方,其中一位捷足先登,为掩人耳目委托惊龙镖局,将锦盒送往楚国国都。 期间事情败露,被另一方人马截杀,截杀之人获得锦盒,却发现其内空空如也,他们便怀疑东西被惊龙镖局私藏,于是才有了这起灭门之祸,而最终只有卓常贵等两人得以逃脱。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很明显了,整件事就是一个局,而惊龙镖局则是不幸成为皇子相互攻忤,而被殃及的池鱼。 卓常贵口中充满了苦涩,这样的仇让他如何去报,不过…… “我只求能再斩一人,都是这人我惊龙镖局才会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杀了他我也好在九泉之下,对兄弟对妻儿有所交代。”如今诛首恶虽然无望,不过卓常贵还是盘问出了,其中穿针引线之人,这人平日里拿着镖局的孝敬,又与自己等人称兄道弟,最终却是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人正是之前放他们进入难民驻地的护民官--王呈简。 第四十六节 追至与雪恨 王呈简看着眼前,正在桌上胡吃海塞的两人,看着他们锋利如刀的牙齿,不好的记忆再次涌现。 “王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坐在一旁的赵灵辙出声问道。 “诸位要集中难民驻地众人,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这枫城虽然不大,却也有着十多万的人口……”王呈简一脸为难的说道。 “呵呵,我不管为难不为难,我只问你王大人能不能做到,如果不能那我就只有挑一个可以做到的人,来完成此事了。”赵灵辙不等王呈简说完,张口打断了对方辩解的话语。 “我尽力而为吧,只希望您能再宽限我几日,毕竟安排此事也是需要时间的。”王呈简听到赵灵辙威胁的话语,连忙答应,不敢再说其他。 “这就对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们只是找个人而已,对于你王大人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希望你不要食言。”赵灵辙闻言,拍了拍王呈简的肩膀,笑着说道。 王呈简苦笑着从大厅内退了出来,这时畏缩在一旁的手下凑了上了,问道:“大人,副官那里您看该怎么处置。” “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教你么?尸首交予其家人安葬即可。”王呈简此刻心情很差,闻言忍不住怒道。 “可是,可是副官大人的尸首,被吃的只剩下一半,这如果还回去,小人该怎么跟他家人解释啊。”手下忍不住委屈的解释道。 “告诉他的家人,这是附近山上老虎所为。副官因公殉职,从府库内支一笔银子就是了,快去办吧。”王呈简沉默良久,才开口对手下说道。 手下人刚一离开,王呈简再也支撑不住,狼狈的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起身后,他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大厅,神情中仍然难掩惊惧。 ………… 大厅之内,赵灵辙看着吃喝不停地麻氏两兄弟,忍不住皱了皱眉发声道:“麻季,出门在外以后还是少对凡人下手为好,如果被其他修士发现,到时徒增麻烦。” “哈,哪里会这么凑巧,三危至楚国这一带地处偏僻,天然与修真世界绝缘,你们赵家不也是冲着这一点,才到这里避难的么。”麻仲闻言停止了进食,不以为的对赵灵辙说道。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了,你不会以为一介凡人,就能杀死麻叔和赵灵舟吧。”赵灵辙看着麻仲的轻慢态度有些生气,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他仍然耐着性子说道。 “好吧,这次情况实属特殊,长途奔波消耗实在太大,正巧那家伙不知死活的凑了上来。总之,以后我会约束麻季的。”麻仲闻言也知道,麻季这次有些出格,不过仍然忍不住帮弟弟开脱道。 “那杀死赵灵舟和麻叔的凶手,如今应该就隐藏在这难民驻地之内。我已经让王呈简着手聚集难民,这次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找出来。”赵灵辙见状,也不好在这件事情上揪住不放,于是转开话题言道。 “确定就在这里么,我可不想白忙活一场。”麻仲对于赵灵辙他们的能力仍然心存怀疑,不由开口问道。 “我们赵家子弟,自小就服用一种家族秘制的丹药,这种丹药不仅对于凝炼精血有奇效,而且长期服用会在体内产生一种特殊的波动,我们称其为丹韵。 丹韵除了对于炼丹有着特殊的加持之外,在原主身死之际,丹韵会透体而出,附着在离尸体最近的人身上,没有后续丹药支持,最长可以保持两月而不消散。而我们赵家人恰巧可以感受到这股波动,我就是顺着丹韵的气息找到这里的,我有九成把握凶手就在这里不会错的。”赵灵辙胸有成竹的解释道。 “那种丹、丹药,可以给我点吃么。”麻季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进食,直勾勾的盯着赵灵辙问道。 “麻季,你插什么话,吃你的饭去。”或许是觉得弟弟太丢人,或许是有麻叔这个叛徒的前车之鉴,麻仲忍不住对麻季怒道。 “既然如此,那如今此人插翅也难逃了。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捻我三苗氏的虎须。”麻仲训斥完麻季之后,眼中闪动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 天色逐渐暗淡,宵禁的铜锣声此起彼伏的响彻整个难民营地。人们已经习以为常早早回到了住处,此时空旷的街巷内再无半点声息。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却在黑暗中快速穿行,向着官府宅邸方向而去。 没错,这两人正是师弋和卓常贵。师弋最终还是答应了,卓常贵请他帮忙杀死王呈简的要求。 无关其他,师弋只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最后再帮他一把。因为师弋看出,卓常贵早已心存死志,一心只为报仇血恨,即便师弋不帮他,他也会拼死去做。与其让他事败饮恨而亡,不如帮他一把也不往他们相识一场。 没过多久,二人就摸进了王呈简的住处,房子是由当地乡绅腾出来供王呈简暂住的,是以并不是很大,师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王呈简的房间。 而此时,王呈简还在为赵灵辙的要求而发愁,至于为什么派出去刺杀卓常贵的手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复命,这种看似十拿九稳的小事,则被他选择性的忽视了。直到卓常贵和师弋,突兀的出现在他房间之内。 看到卓常贵的那一刻,王呈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张口就想喊人,师弋哪会给他机会箭步而上,一掌切在了王呈简的喉咙处,而后抓住他的下巴,瞬间就将他的颌骨卸开了。而后如法炮制,将他的四肢也相继卸开。 如此看着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流口水的王呈简,卓常贵感激的朝师弋一揖到地,师弋点了点头,心想报仇这种事,还是不要越俎代庖的好,于是他转身走出了房间。 出来之后看着满天星斗,师弋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如今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是时候离开了。 师弋念头刚一转动,他猛然发现,眉心处的螟母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师弋记得,上一次螟母出现这种异状,还是初遇赵灵舟和麻叔主仆的时候。 第四十七节 交手与受伤 见到这种状况师弋脸色微变,与此同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身后朝着师弋快速袭来。 就在师弋想要闪避之时,无数火焰从地面升腾而起,形成了一座由火焰组成的牢笼,瞬间将师弋与背后那人罩在了其中。 四周灼热的烈焰,逼得师弋无处腾挪,而身后那人却好像完全不受火焰影响,依旧朝着师弋直扑而来。 随着那人的逼近,师弋这才看清楚,对方原来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形貌与赵灵舟有几分相似。 就在师弋以为对方会飞身扑来的时候,那人在距师弋两步之时骤然停下,只见他两腮鼓胀,一张口一道火焰如枪似剑,直扑师弋面门。 师弋不敢怠慢,抬手就释放出了储水能力,水流与火焰相遇,瞬间蒸腾出大量白雾。 师弋有着前车之鉴,知道这还不足以挡下这一击,他心念一动,储水能力继续发动,水流好似无穷无尽一样。 大量水流在周围火焰的炙烤之下快速蒸发,四周蒸腾出的水汽,甚至已经将师弋的衣服打湿。 师弋见此心中冷笑,凝实的目光好像能够透过水雾,看到对面的敌人。 就在这时,师弋运转起了冰镜诀,周围气温骤降,随后他在充满水汽的身前随手一握,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好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出现了一支冰矛,师弋也不犹豫抓住冰矛一把就朝着身前掷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师弋知道自己这一击正中目标,还没等他松口气。 就在这时,火墙之外猛然探进来一道人影,对方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师弋只看见那人的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脖颈咬了过来。 在这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师弋勉力避过要害,随着肩膀一阵剧痛,师弋闷哼一声,心中的凶性却也因为疼痛被激了起来,咬牙发动了储水能力,同时冰镜诀也在全力运转。 一瞬间,巨大的混合着血水的冰刺,从师弋受伤的肩膀上暴裂而出。 本以为这样的距离可以一击必杀的,不想师弋终究还是小瞧了对方那如同野兽一般的直觉,那人在师弋发动能力的瞬间,及时收口退开了一段距离。 虽然这一击没能杀掉对方,令师弋有些失望,不过看着对面那人被冰刺洞穿血流不止的双颊,师弋也忍不住有些快意。 我的肉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师弋与对方对视片刻,那人猛的咧嘴一笑,师弋甚至能从他脸上的破损处,看见其内被血水染的殷红的牙齿。 随后对方猛的冲过火墙,消失在了师弋的视野范围之外。 不待师弋多想,周围的火墙极速收缩,只听轰的一声爆鸣,伴随着四溢的热浪,整个火焰形成的牢笼爆炸了。 师弋随着这一击轰然坠地,即便他已经做好防备,利用冰镜诀在周身形成了厚厚的冰盾,却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师弋撑起身体,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淤血,同时心中不由苦笑,他可算是彻底亲身体会到了,这冰镜诀双倍伤害的副作用,威力到底有多大。 如果没有冰镜诀的副作用,这一击绝不至于让自己如此狼狈。 师弋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四人,他不动声色的利用储水能力,在身下形成一处浅浅的水洼,借着淡淡的月光,一个模糊身影在水洼中浮现。 感受着肩膀皮肉生长所带来的麻痒,师弋内腑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他站起身不动声色的直视四人,心中不由急转,没想到赵家来的如此迅疾,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可以确定自己的方位,而且一次性来了四个,看来有些麻烦了…… “赵灵舟和麻叔应该就是你杀的吧,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截杀我们赵家子弟。我记得附近没有什么肾水流派,你又从何处来?”赵灵辙看到师弋居然还能站起来不由有些诧异,之前师弋倒地吐血他可是亲眼所见。谨慎如他,一边回忆着自己记忆中着名的水属性门派,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辙哥,和这小子啰嗦些什么,无论他是谁敢杀我赵家人,今日他都免不了一死。”不等师弋开口,赵灵翼按住腰间仍然有些浸出鲜血的伤口,恶狠狠地盯着师弋,大声对赵灵辙说道。 赵灵辙见状,不由对自己这个堂弟心生厌烦,原本按照计划他用火牢将师弋困住,余者利用不惧火焰的优势,在外围伺机伏杀一举就能拿下。 可惜,赵灵翼贪功冒进当先冲了出去,赵灵辙不得已只能马上升起火牢,却不想这蠢货一个照面就被人重创,他又不得不让麻仲提前出动,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嘿,既然凶手就在眼前杀掉就是了。其他事情我不管,这小子的肉我预定了,没想到味道还蛮不错的。”对于赵家两个小子的话麻仲并不在意,他两眼盯着师弋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而被师弋洞穿的脸颊,其上肉芽在疯狂蠕动,虽然说话仍然有些漏风,但是弥合也只在片刻之间而已。 “二、二哥我也要吃。”麻季似乎只对吃的感兴趣,听到麻仲的话连忙说道。 “你二哥我哪次吃东西,忘记过小弟你了。放心吧,少不了你的。”麻仲拍了拍麻季的脑袋,笑着说道。 麻季听到这话欢呼一声,再看向师弋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见食物一样,他不待麻仲吩咐就朝着师弋飞奔而去。 赵灵翼见此,不由暗骂一声蠢货,却也只能放弃试探的想法。 看着朝自己奔来的麻季,同时感受着身体伤势减轻不少,师弋眼神逐渐锐利起来。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奋起一搏。 相较于曾经面对麻叔一人之时,都显得有些吃力,如今面对四人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如今师弋身为练精期修士,拥有冰镜诀之后配合储水能力,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也和曾经的他不可同日而语。凭借近身之后绝强的爆发能力,师弋并非没有机会,更何况他还有解元剑这件大杀器。 就在师弋决心迎战四人的时候,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房子的二楼高台之上一跃而下。 第四十八节 以命相报与触动 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凭借师弋的目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一跃而下的黑影正是卓常贵。 只见他在下坠之时,一把抱住了就在正下方的麻季的脖子,同时,持剑的右手快速挥起,朝着麻季的太阳穴捅了过去。 那麻季初时也是一愣,不过遗传自三苗氏血液中的兽性直觉还在,察觉到危险临近麻季脖子本能的向右一扭,只听见“锵锒”一声,麻季竟然一口咬住了,向他直刺而来的长剑。 同时,他双手齐出,一把抓住了卓常贵勒在他脖子上的另一条手臂。 麻氏兄弟片刻之间就能生吞马匹,可想而知他们的力气也绝非常人可比。 麻季两手捉住卓常贵的左臂,只听见“咔嚓”一声,伴随着卓常贵的惨叫,他的左臂已经好像树枝一样,被麻季生生掰断了,其上碎骨甚至探出了皮肉之外。 感受着卓常贵持剑右手,因为剧痛已经失去力道,麻季上下齿猛得用力他口中的长剑,顿时被他咬去一截。 就在他考虑要怎么吃掉卓常贵时,却忘记了如今离他最近的谁。 师弋快速贴近麻季,因为怕伤到卓常贵,所以并没用在第一时间动用储水能力。 只见师弋侧身一把拿住麻季的一条手臂,双手在其手肘处微微一托,瞬间就将麻季一条手臂的关节卸开了。 麻季感觉到危险,另一只手本能的放开了卓常贵,想要去抓师弋,却不想卓常贵意志坚忍,心中还有着如同孤狼一般的狠劲。 卓常贵忍住疼痛将他断掉的手臂,一把插入了麻季的后腰处,一时间鲜血四溢,分不清到底是卓常贵的血,还是麻季的血。 麻季一时不防,疼的忍不住嚎叫了起来,卓常贵见机手中握住的断刃一并朝着麻季刺去,一剑便没入了他的太阳穴。 卓常贵以为这一下足以要了麻季的性命,师弋却回想起刚才双颊被冰刺洞穿,依旧若无其事的麻仲,暗道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卓常贵这一剑虽然正中头部要害,但是麻季却显得若无其事,同时他的脖子如同饿狼回顾一样,整个脑袋转到了后背,随即一口便咬在了卓常贵的脖颈之上。 卓常贵被咬的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嚎,同时他却又将自己的断臂,朝着麻季的后腰又推了推,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一样。 面对这种癫狂表现,麻季有些被吓到了,他此生第一次推开了送到嘴边的食物。 而师弋瞄准了这个时机,也不再顾忌一个欺身上前,单掌按在了麻季的胸前,水流夹杂着冰凌从师弋的掌中喷涌而出,瞬间就击穿了对方的胸膛,麻季整个人被这一掌打出老远,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 不理会歇斯底里向这里奔来的麻仲,看着倒在地上的麻季,师弋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传记传说中,四罪亦为四凶,而三苗氏作为上古时期的罪民后裔,其对应的正是四凶之一的饕餮,贪食、钢齿这些都被三苗后裔继承了下来,而今看来他们没有要害的特点,也只局限于头部。 师弋一边想着,一边背起卓常贵,同时冰镜诀在脚下疯狂运转,瞬息之间一条冰道顺着师弋的双脚,向着前方蔓延。 师弋随即发动储水能力,借着这股推力,他的身形好似一道流星,嗖的一下消失在昏暗的夜幕之下。 赵灵辙见此,伸手拦住了还想要继续追赶的赵灵翼。 “辙哥,眼看就能抓住那小子了为什么不追。”赵灵翼摸了摸腹部的伤处,对于拦住他的赵灵辙有些不满,遂问道。 “有着丹韵的余波,纵使相隔万里,我也能探知到他的方位。放心吧,他一个人尚且逃不掉,更何况还带着一个人。”赵灵辙随口解释着,他回身看了看跪倒在麻季尸体面前的麻仲,不由暗暗心惊: “北精之水,冰道?什么流派,近身之后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只一掌就能毙杀麻季。要知道三苗氏可是出了名的皮糙肉厚,纵然是伏气期修士想要杀死对方,也要费上一番手脚。难道是天干之中的壬水修士?好在对方只有炼精期的修为,以逸待劳倒还可以对付。” “现在可没时间多愁善感,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小子抓住。怎么,你还准备守着尸体不成。”赵灵翼看着抱着麻季尸体,一脸哀痛的麻仲,心中颇为不耐的说道。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我两个弟弟都折在那人手里。你说的对,现在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但是我也不能把我弟弟留在这里。”麻仲一边留着泪,一边用赤红的双目瞪着赵灵翼说道。 就在赵灵翼被麻仲看的有些发毛的时候,只见麻仲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他怀中的麻季的尸体之上。 眼泪混合着血水,不断地在麻仲脸颊上流淌。 赵灵翼见此不禁有些色变,血亲相食这与那些山精妖物有什么区别,怪不得三苗氏又被称为罪民。 赵灵翼默默地远离了麻仲,站在了赵灵辙的身侧。 如今他只想尽快捉住师弋,然后离这怪物远远的。 ………… 师弋背着卓常贵在冰面上疾驰,看到并没有人追来,师弋不由松了口气,这种全力运转冰镜诀的方式,对于仅仅只是炼精期的师弋来说,还是有些太吃力。 师弋慢下脚步,这时他才有精力注意背上的卓常贵。 卓常贵受伤颇重,不仅一只手臂被麻季折断,而且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不停喷涌。 距离杀死麻季的这段时间并不长,卓常贵的鲜血却顺着师弋的衣衫,几乎将他半边身体染红。 不能再拖了,师弋停下脚步,将卓常贵放在了一棵树下,他拿出从赵灵舟那里的得到的疗伤丹药,想要替卓常贵敷上。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本就奄奄一息的卓常贵一把抓住了师弋的手: “恩公,你快走吧。不必管我这个将死之人,从惊龙镖局被灭那刻起,我就没了想活的打算。如今承蒙相助,我能手刃王呈简,九泉之下我也能给妻儿兄弟有个交代了。哎,老天不公活着实在是太累了,我真想歇歇,你的大恩我只能……” 师弋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卓常贵,不由叹了口气,师弋伸手替对方合上了双眼,不能手刃幕后黑手,卓常贵终究难以瞑目。 师弋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卓常贵的这个仇,自己一定要替他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