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爷爷的灵堂 大伯说在我爷爷去世的当天,全村不论男女老少都撑起红纸伞,在我家门口排起了长队,队伍一路延绵到了村外。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也都无一例外的用掺了水的猪粪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个左上右下的杠。 远远的看过去,队伍像是连成了一条蜿蜒的血红色长蛇,更难以置信的是,这条长蛇居然一直连到了五里外的县城。 在县城里购置东西的小姑看见这阵仗,眼泪一下就绷不住了。 因为她知道—— 老爹没了。 当天傍晚,家人簇拥着爷爷的棺材,把他送出了家门。 就在灵堂大门敞开的那一刻,守在村路上的村民们立刻向身后的人传递起手里的红纸伞,一个一个有条不紊。 与此同时,他们的嘴里都在默默地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二姐说,那句话她能记一辈子—— “血沁的枯发,长眼儿的口,好走好走,你切莫回头…” 红色纸伞一直被传递到了村外最高的那座黑山上,统统被丢到一口提前准备好的巨大铁锅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纸伞烧完,所有人倒退着回到家里,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之前,平日里热闹的村庄里竟空无一人,寂静的如同死境。 我爷爷生前一向与人为善,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和蔼老头儿,但他在死后还能得到如此“殊荣”,主要还是因为我奶奶。 在我的印象中,我奶奶从来都不说话。 这个不说话指的不是沉默寡言,而是我真的就没听她老人家从嘴里说出过一个字。 但我也总听我爸念叨,说奶奶给我取“吴言”这个名字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把这两个字念了无数遍,也笑得很开心。 小时候,我甚至一度认为她就是个哑巴。 特别是围在奶奶嘴巴上那一圈细小的奇怪疤痕,便更加坚定了我当时心的想法。 直到这次,我爷爷去世。 …… 那天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干活儿,我爸打了个电话给我。 听到爷爷去世的噩耗我心里一沉,当即就填了张请假条就往领导桌上一扔,出了单位就直奔老家。 其实十二岁以前,我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而且和二老也非常亲近。 只是初中考进了城里,才不得不搬离那大院。 在我的记忆当中,爷爷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我也绝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突然。 一路辗转,我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赶到了爷爷家。 我算是回来比较早的,这会儿灵堂里也就只有我奶奶和大伯两个人。 灵堂里摆着爷爷的遗像,遗像前两根白色的蜡烛燃着火苗儿,可奇怪的是,在灵堂正中央的地面上,居然突兀地放着一把剪刀。 奶奶见我回来了,老泪纵横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拐走到我面前,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想他……” 我当时就愣住了,这可是我活了整整二十七年,奶奶和我说过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我和奶奶便相拥着一起哭了。 我知道,那种天塌了的感觉我们是一样的。 之后我就坐在灵堂里拉着奶奶的手陪着她,我们看着爷爷的遗像,回忆着小时候生活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大侄子啊!吃——” 话就说了半句,端着面从厨房出来的大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只眼睛更是有些忌讳的看向了奶奶。 奶奶抬起眼皮,浑浊的双眸瞟了大伯一下,但没说话。 见奶奶没有怪罪,大伯的脸色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这才放下手把面递给了我,“喏,吃面吧。” 我看着大伯这幅奇怪的模样,笑着开他玩笑:“怎么了大伯?话是馒头啊,怎么说一半还噎着啦?” 大伯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这是家里的规矩。 小时候,我就发现家里人说话很奇怪,他们好像都刻意不说自家人的名字。 而且不光是不能带自家人的名字,甚至就连称呼都不行,确切的说是任何指代性的词和字都不行。 什么吴言、大侄子、你、他,通通不行。 正如刚刚那一幕,大伯叫了声大侄子后自知犯错就捂住了嘴,而且还特别害怕奶奶生气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竟生生把大侄子三个字给咽下去了。 这怪异的情况并不是偶然,因为在我不算清晰的儿时记忆中,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好多次。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全家人都聚在爷爷奶奶家过年三十儿。 饭桌上小又不懂事的我听着两个堂姐给我说着笑话,兴奋的大呼小叫,拿着筷子拼命敲碗。 我爸那老酒鬼半杯白酒一口闷下肚,狠狠的瞪着我然后扬手一拍桌子:“吴言!拿筷子敲碗,当心以后要饭!” 他这句话是为了教育我,可是话说出来的瞬间全家人都傻了! 我奶大叹一口气,直接从里屋拿出了一根黑色的木头棍子,扬过头顶就要砸我爸爸的嘴! 我当时也就十岁多一点,也从没见过一向和蔼的奶奶居然会凶成这样,当即手里的筷子就掉了地,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全家人也都吓坏了,都围在一起劝我奶奶,说老三是喝了酒嘴里没个把门儿的,绝对不是咒孩子,您千万不要生气啊! 长大些我妈才告诉我,如果当时不那样拼命拦着,我奶真的会把我爸满嘴牙敲得一颗都不剩! 之后的事我也记得,后来我爸嘴里含着一口缸底水,在门口院子里一直跪到大年初一公鸡打鸣,我奶才勉强饶了他。 直到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我仍然记忆犹新。 吃完了面条,我和大伯闲聊了一会儿便接到了老爸打来的电话,说他和妈妈买的是明天的车票,估计要中午才能赶到。 我奶奶吃完就回房去了,我和大伯则百无聊赖的坐到九点多。 大伯说我两个堂姐也得明天才能到,所以今晚理应是我一个人守夜,但是我奶担心我会害怕,便提前吩咐了让他陪着我。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灵堂门外的院子里静悄悄地。 我屁股都坐麻了,就站起来在屋子里瞎晃悠。 “累啦?”大伯抽着烟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累倒不累,就是屁股麻了,稍微走走就好了。” 话说完,我啪嗒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赶忙低头一看,我刚刚踢到的正是那把一直被放在灵堂正中央的老旧铁剪子,这会儿剪子已经被我不小心给踢到了大门口。 大伯有些紧张的扭头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门,然后去厨房拿了双筷子跑去大门口把剪刀给夹了回来,又重新的放在了灵堂中间。 我在边上就跟看猴戏一样:“怎么了大伯,这剪子是什么意思啊?” 大伯赶紧示意我声音小一点,然后凑过来小声说道:“不知道,但是别动,家里规矩太多了记着就行,尽量别琢磨到底为啥。” 话题既然开了头,我也正好可以问问,“大伯,在咱们家说话是不是都不能带着家里人?” 大伯吃惊的看着我,手里的烟都掉了地,半晌才轻轻点点头。 我继续问道,“到底为什么啊?” 大伯欲言又止,一脸的纠结。“不是大伯不说,我是真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 见我表情着实有点失望,大伯心里斗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明天再问。” 说完话,大伯在我面前比了个二的手势。 “问啥?二?”我看着有点蒙。 大伯摇了摇头,使劲在我面前比划二,我脑子一转,终于反应了过来:“你让我问二伯?!” “对喽!” 第二章:东郊猪人 不得不说,这种交流习惯是真的累。 大伯又点起一支烟,吧唧抽了一口,“其实啊,在外面我们该怎么说话还是怎么说话,只是回到家里就要守规矩,不想惹不开心!” 说着,大伯指了指我奶的房间方向,我顿时明白过来,下意识点点头。 之后我们就这么枯坐着,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午夜。 大伯拿四把椅子拼了个木板床,躺在上面豪迈的打起了呼噜,而我则依旧傻不楞痴的坐在客厅里看着面前的那把剪子。 忽然身后大门一响,吓我一跳。 赶紧扭头去看。 只见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几,身形样貌都极其标致的帅气中年男人面色沉寂地推门走了进来。 正是我二伯! 我刚准备起来打个招呼,二伯却给了我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迈步径直走到我的身边,捡起了地上的剪子就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 我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二伯抓过我的右手就用剪刀在我的手心飞快的划了一个“大”字。 霎时间钻心的疼痛杂糅着火辣的麻bi,我差点就叫出声来! 接着二伯就用他自己刚被划破的右手,死死握住了我的右手,两人就在这莫名奇妙的尴尬气氛中面对面,紧紧握着手。 直到鲜血,滴满了地面上的那把剪子… 大概一分钟之后,二伯松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双氧水和一卷纱布。 “怎么了…”这时候我才敢问。 二伯有些心疼的看着我手心的血口子,先是给我用双氧水彻底冲洗了一遍,然后又把我的伤口认真地包扎了起来。 一切完毕,二伯才开口解释道:“规矩,我不做明天就得你奶奶做,她都那么大年纪了,我不想看她再把自己手划了。” 又是规矩… 我想起了自己一肚子的问题,赶紧就问了出来:“二伯,家里从小就好像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二伯认真的看着我,点了点头,“走,去院儿里说。” 回看大伯还在挠着屁股打呼噜,我和二伯便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院子里。 “二伯,你就都告诉我吧。” 二伯点起一支红杉树,抽了一口伸头看了看屋里,“其实你奶奶是个草婆。” “什么婆?!” 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名词把我给弄得一头雾水。 “草婆就是草鬼婆,又叫蛊婆。” 我没明白,“哪个草,哪个蛊?” “花草的草,养蛊的蛊。” 听完我一口凉气把牙缝抽的生疼,半晌,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名词用来阐述我对这两个字的理解。 “我奶奶是巫婆?” 二伯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容易找到个问题刚想问,二伯开口打断了我,“一会儿你听到的所有事谁都别透露出去,有些事听着还好,说出来就麻烦了。” 我死命的点头,见状二伯接着说,“记得你奶奶嘴唇上那一圈疤吗?” “记得记得!” 我当然记得! 奶奶的嘴唇上确实有一圈细小的竖着的小疤痕,那些疤痕一个一个排着队整整齐齐的围着奶奶的嘴巴绕了一圈。 不过那些疤痕很细小颜色也不算突兀,不仔细看一般发现不了。 二伯又扭头看了一眼奶奶房间的门,“你奶奶十岁到十九岁之间这九年,嘴巴都是被缝上的,你看到的那些疤都是针眼子。” “啊?!” 这话如五雷轰顶一般,说的我脑子里一阵发麻。 二伯给了我几秒钟让我消化消化,继续说道:“你奶奶是个咒口,就是专门诅咒别人的人。她入门十九年遇到了你爷爷,两人好上之后她担心邪术伤人,从此以后便闭口不言,这一闭就是几十年。” 院里的夜风伴着二伯嘴里的话,把我给吹得浑身冰凉。 “大侄子,我不知道有件事你有没有留意过,那就是你奶从不用自己的左手。”二伯踩烂烟头,接着说道。 这件事我倒是没有特别留意过,但是听二伯说完我再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见我暗自点头,二伯说道:“烫的不摸尖的不碰,细的不勒糙的不蹭。” 随着二伯这嘴里句押着韵的词我也回忆起了一些童年往事,脑袋也是点的越来越厉害。 “对对对!奶奶端菜都是一碗一碗端,宁愿跑两趟也不用左手。带我去买菜拎塑料袋也是,多沉多重的东西都全落在右手上!” 二伯又看了一眼屋里,“对喽,因为她左手上有个小人儿。” “小人儿?啥玩意儿?” 二伯直接拿起我的右手让我张开手心,然后他用手指轻轻一扒拉绷带,那个刚被他割破的新鲜伤口便就露了个边角出来。 我有些疑惑:“这个“大”字怎么了?” 二伯摇了摇头:“大个屁,这就是小人儿,也叫阴身。” 我恍然大悟! 之前我一直先入为主的把它当成了一个“大”字,二伯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一个简体画的小人儿啊。 “这是下咒用的。你奶奶为了不伤别人,把自己的身子附在了左手的阴身里,所以她必须很小心的保护左手,不然是会伤害到自己的。” 我脑子里又是一道五雷轰顶… 这不就是我在电视剧小说里经常见到扎小人的桥段吗… 那些个宫里嫔妃之间整天的互相斗智斗勇,她们就经常用对方的生辰八字做个小小的草人放在枕头下面,然后拿着大头针连咒带骂的插。 我奶奶的左手…居然就是那种所谓的“诅咒娃娃”…?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心渗了血的绷带,有些出神。 “二伯…那这么说…是不是我也可以诅咒别人了…?” “想得美。” 二伯张开自己的右手手心,一个小人儿的疤痕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二十一岁那年夏天被你奶奶画了小人儿。还诅咒人呢,打蚊子都经常打不到,得了吧你。” 听完二伯的自嘲我有些泄气。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继承了奶奶的衣钵,却没想到被亲手给我划了小人的二伯一盆冷水给泼了个透心凉。 我脑子里胡乱想了会儿,忽然很好奇一个问题,于是赶紧问道:“二伯,你见过奶奶诅咒别人吗?” 我没想到,二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记得我七八岁那会儿村子里有个出了名的老混蛋,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一天到晚打这个踢那个,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后来那人生生逼死了一个寡妇,你奶奶实在看不惯他这样闹腾,就让我去猪圈里夹了一块猪粪回来。” “夹猪粪干嘛?” 二伯抽了口烟,接着说道:“你奶奶生抽了一根带血的鹅肠子,然后把肠子刨开裹着猪粪含在了嘴里,跪在正午的大太阳下面咒了那个人。”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奶奶咒他什么了?” 听我问完,二伯却摇了摇头,“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第二天那咒就应验了。” “那人咋样了?是不是死了?”我急得要命,巴不得冲进去亲自问问奶奶。 二伯看我这模样神秘的一笑,“你很好奇?” “对啊!我好奇死了!” 二伯一挑大拇哥指了指身后,“我带你去看看他不就得了?” 大半夜一点出头,二伯带着兴奋到极点的我走上了村里的大路。 二伯说那老混蛋以前是住在村东头的,要是现在没死也没搬家的话咱们去了那里就一定能看到他。 我很好奇,大半夜的那人不回屋睡觉吗? 二伯很坚定的告诉我,那人要是在屋里他就不会带我来了。 咱们村子不大,顺着大路走了几分钟,我就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孤零零的破砖房。 路过破砖房继续走,前面就是一大片荒田。 农村的黑是真的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月光下,我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的轮廓,而且那人好像是趴在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他脑袋一动一动的非常怪异。 二伯让我别害怕,拉着我就下了田里。 随着脚步不断的靠近,我也看得是越来越真切。 那是大概一个八多十岁骨瘦如柴满身伤疤的赤luo老人,那老人四脚着地的趴在荒田里嘴里呼噜着怪叫,正大口大口的啃着地上的烂泥。 第三章:另一个噩耗 “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给这幅景象吓得差点没站稳。 二伯啪嗒点起一支红杉树,笑的有点幸灾乐祸,“全村人都觉得你奶奶当时是咒他下半辈子做猪。” 我从没见过这种怪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人变猪?! 二伯见我傻站在那儿愣着,笑着用拳头轻轻捣了一下我的手臂,“大侄子想学不?” 其实我之前在院子里一直都期待着自己能够继承奶奶的这种本事,可如今二伯真的问出口,我反倒是有些犹豫了。 “二伯…我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好吓人啊…” 田里那老人在地上拱了几下,忽然变得急躁起来,他猛地甩了甩脑袋然后身子一歪就躺在了地上的烂泥里,看模样居然是打算睡觉了。 “看看看,那猪要睡了。”二伯看的津津有味。 在这大夏天的村中荒田里,我居然浑身发寒。 难道诅咒真的是可以应验的… 真的就只要动动嘴? 别人就能按照你的意愿成为你诅咒里所盼望的那个样子? 二伯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带着我回到了村路上,“有人说这是邪术,有人说这是心理暗示,反正科学的不科学的说法一大堆。我年轻时候也好奇过也问过,但是你奶奶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们这几个小的。” “二伯,其实我不是想诅咒别人,我只是很好奇这里面的原理。” 二伯点了点头,“你觉得鬼有原理吗?” 听完这话,我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在这个世界上围绕着神鬼有许多衍生行业,驱鬼、招魂、观王、通灵。这些行业千年来一直存在着,而且谁也说不清其中的道理。如果烧香拜佛能让人生运势变好,那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生运势变差呢?” 二伯说的很对,既然可以有“祝福”存在,那为什么就不能有“诅咒”的存在呢?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确实没法解释,但是暂时没法解释不代表它没有被解释被研究的意义。 我们爷儿俩聊着走着,不知不觉也就回到了奶奶家的大院里。 刚进院子,我就看见叼着烟的大伯一脸焦急的站在灵堂里来回踱着步子。 见我们回来了大伯赶紧迎了出来,“干嘛呢老二,去哪儿的啊?” 二伯神秘一笑,“我带大侄子去看村东头猪人的。” “你不怕妈生气啊!” 大伯心里有点不踏实,毕竟他是家里最守规矩最老实的人,可二伯又恰恰是家里最反叛的那一个。 回到灵堂,我们仨又百无聊赖的坐了下来。 大伯看了一眼我手上裹着的纱布,转头问二伯,“小人儿都画好了?” 二伯点了点头,没说话。 不知不觉的,时间熬到了三点半,我一个从来不熬夜的人也算是到了极限。 两位伯伯见我扛不住了就从小姑的屋里抱了床薄被子出来,用几张板凳给我拼了张床让我先睡会儿。 我想撑一撑但是身体不允许,也就躺椅子上睡着了。 都说人饿到极点的时候吃屎都香,那么人困到极点的时候真是睡哪儿都踏实,这一觉除了不能翻身之外,哪儿哪儿都舒服。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痛快的一伸懒腰,就感觉脚底板踹到个人,于是赶紧睁眼坐起来一看,原来是我爸正拧着眉头坐在我脚头前。 我以为老爸是因为爷爷的去世而正在难过,于是什么话也没说,就伸手拍了拍老爸的肩膀。 老爸扭过头看着我,那双坚毅惯了的眼睛里,竟满是泪水。 “你奶奶也走了…” 什么?! 我甩开腿上的被子一骨碌就爬了起来,那只还搭在我爸肩膀上的手已经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服! “奶奶昨天还好好的啊!我们大半夜还聊天来的!她看起来精神很好啊!” 话刚说完二伯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眼眶子红红的,显然也是刚哭过。 二伯直接扔了封带着淡淡香气的信在我身上,丢下句话便又出去了,“自己看吧,你奶留给你的。” 我拿着那封信坐在桌子边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脑子里满是昨夜的那个幸福的拥抱,以及奶奶那句“我想他”。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爸已经出去了,灵堂里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打开信,奶奶的字很娟秀。 致我至亲吴言: 大孙子,奶奶很爱你,奶奶也很后悔晚上拥抱你的时候没能亲口把这句话告诉你。 奶奶小的时候入了一个行当,那并不是我所愿,我自也无能为力。 之后奶奶的人生便是含着那一口邪祟在过着,虽一辈子不曾想过害人,但是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奶奶却还是不得已的咒过几个人。 奶奶是个巫婆,是个咒口,是个发诅咒的邪人。 也许你的长辈已经和你说过奶奶的事了,但是大孙子别害怕,我们家这段咒口的身份在奶奶的这一世也就断了,你们的人生并不会受到我的影响。 只是奶奶一直都很害怕那所谓的血脉的力量。 所以奶奶从小就和家里人定了许多奇怪规矩,奶奶也是担心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侵害到了自家人。 其实奶奶在五年前就给自己下了咒,咒自己在你爷爷去世之后便就跟着去。 毕竟没有他的日子,我过不了。 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就已经不在了,不过别害怕大孙儿,奶奶学了一辈子诅咒,自然也懂些祝福的门道。 我会保佑你们这一大家子的。 还希望大孙子不要琢磨或者钻研咒口这一门,它不值得,也不应该。 另外,如大孙遇见一个独臂独眼的赊刀人,还希望不要轻信他嘴里的任何一句话,转身快快离开就是。 挚爱吴言 花海遗字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遗书,心情无比的沉重。 看第一句话,这封遗书应该是奶奶昨天晚上回房之后写的。 我在感叹亲情至深的同时,也在感叹奶奶信中那个所谓的对自己的诅咒,以及她对爷爷的感情。 想到这儿,门外头大伯伸了个头进来,说是他们要去给奶奶下葬。 而且唯独我不能去,我还必须得坐在灵堂里看着爷爷的遗像,这一切都是奶奶的吩咐。 说实话我当时是有点生气的,因为我很想送奶奶的最后一程,可是她老人家却又下了个这么令我难过的规矩。 但是转念一想,也许这是奶奶对我的某种保护也说不定。 毕竟她老人家做了一辈子的所谓的巫婆,家里稀奇古怪规矩那么多,也总归是有她的道理的。 后来我爸他们弟兄三个还有小姑,推着那摆着奶奶棺材的小板车顺着村大路去了坟地,我妈他们三个女人就跟在后边。 最让我郁闷的就是,我那俩姐姐都老老实实的跟在队伍后面送奶奶,唯独就只有我一个人傻子一样坐在屋子里透着窗户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之后的事就更无聊的了,我坐在灵堂里像块望夫石一样,一分钟一勾头盼着他们回来。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溜,逐渐的我又有些困了。 就在我低着脑袋困得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我忽然看见了一双光着的脚。 我疑惑着顺那双脚丫子往上看去。 只见一个独臂的老人,直直的站在我的面前。 第四章:赊刀人 我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他长的实在是太渗人了,那双光脚脏的就像是从泥里刚拔出来,原本左臂的位置也只剩一截空空荡荡的大褂袖子。 这人脸色黑红黑红的,满是岁月刻下的深深沟壑,像是顶着大太阳干了几十年农活的村夫,沧桑的我根本就没法猜出他的岁数。 他鼻梁还算高挺,上面架着一副圆圆的墨镜,像是电影里算命先生常戴的那种。 但是在那浅黑色的镜片之后,我就只看到了一只好眼。 他另一只眼,居然已经长合了。 我浑身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那老人却操着极其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赊把剪子给你,待你双臂齐断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取五十块钱。” 他就是奶奶说的赊刀人! 之前在读完奶奶的遗书之后我特地用手机查了所谓的赊刀人。 说他们是一批带着剪刀菜刀天南海北到处走的神秘人,通常喜欢去到集市或者村子里免费赊刀给大家,但是只赊不卖,不管你出多少钱都不卖。 之后他们会留下一个奇怪的谶(che 4)语并且和你说清楚,等到谶语成真的那一天会回来找你拿钱。 我记得有个案例说的是多少年前在陕北那块儿,有个赊刀人去到了一个山脚下村子里。 他赊了几十把菜刀出去,并且详细的记下拿刀人的地址和名字,然后按照惯例也留下了一句谶语。 赊刀人说一年之内等家家户户都住在泥巴里的时候来收钱,一把刀三十块。 村民也都当个乐,毕竟免费的菜刀谁不想要? 再说了谁会住泥巴里啊,又不是蚯蚓。 可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一场莫名其妙的强降雨下了足足四天,泥石流轻而易举地就把村子里的房子都给冲垮活埋了,更是收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据说在这场灾难之后那个赊刀人确实也回来收钱了,只是见到灾难如此惨烈,他也就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想起这些我便感觉眼前的这个独臂老头愈发的悚人。 我坐在地上蹬着腿往后挪,可赊刀人却一步一步的紧紧跟着我。 待我背靠墙边无路可退,那老人又是幽幽的重复了一遍,“我赊把剪子给你,待你双臂尽失的时候,我会回来找你取五十块钱。” 我颤抖着嗓音大喊,“不要!!!” 独臂老人却恶心的咧着满嘴黄牙笑了笑,“花婆家后人居然如此胆小,真是丢尽了她的脸面。” “你谁啊!” 听他如此损我,我心里的害怕瞬间转了愤怒。 那独臂老人摇头晃脑,空荡荡的大袖子也跟着前后飘摆,颇有些得道之人的味道,“可惜啊可惜喽,花婆婆那一身的邪门儿本事,如今居然要落到个失传,真是大大的可惜。” 见他也没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头也算稍稍平静了些,“是我奶奶自己不想把本事传下来,不是没人学得会,这门道太邪了她老人家不希望自己人沾染上而已。” “借口。” 独臂老头退了一步,坐在了我刚刚打盹的板凳上。 “小儿,你可知道花婆的威名。”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在我的记忆中家里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惹人眼球的大事,而且几十年来奶奶也都一直小心隐藏着自己身上的秘密。 所以独臂老头口中的“威名”二字,我倒是觉得用的很不妥当。 见我没说话,老头接着道:“舌尖挂着邪,言出既是祸。这句话说的可就是你的奶奶。” 这两句乍一听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仔细琢磨琢磨,却又好像是一种有些剑走偏锋的夸赞。 此刻我居然有些好奇这个赊刀人嘴里接下来的话了。 “且说那断筋邪咒,任凭你是何方神圣,只要她花婆婆坐地折指发了诅咒,你脚筋即刻就得硬如砖石脆似朽木,只需一动便是筋肉寸断鲜血迸溅。” 独臂老头从脏垮的大褂里摸出了一杆旱烟,点着了火抽了起来。 “小儿,我再说那粪口之咒与你听。花婆婆擅拿活血做引,口含秽土。且动动嘴皮换你个百日霉千日衰简单至极。你可知道村东头那可怜的鳏汉?年轻时他辱了一家丧门的寡妇还要了她的性命,你奶奶怕他在村中作乱,便用那粪口咒毁了他的心智,至他做了半辈子的畜生。” 这事儿我当然知道! 昨天晚上我刚和二伯去看过那个猪人啊! 见我愣住,独臂老头哈哈一笑,笑的是无比的江湖极其的洒脱。 “小儿我再问你,你可知花婆婆给你留了些物件?” 我疑惑地看着那张脸,我只记得奶奶除了给我写了封遗书之外分明什么都没留给我啊! 亦或是奶奶留了,家里人都没告诉我? 独臂老头一口烟吐在我的脸上,“小儿,老夫不是个坏人,你要是信得过便即刻启程去村南边寸子山半山腰那棵老树边上,你奶奶在树底下给你埋了东西 。” 我的好奇心完全被他给勾了起来,赶忙问道:“什么东西?!” 独臂老头敲了敲烟灰,摇头晃脑,“几个坛子。” “坛子?” “对,就是几个坛子,但你可得听清了老夫的话,坛子有黑有白,白的你尽管开黑的你可不能碰,你记住没有。” 我傻子一般点了点头,“好…” “那是你奶奶留给你的唯一遗物,我劝你好自为之,切莫告知自己的亲人。” 我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老头,脑子里乱七八糟,“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路见不平而已。” 老头磕掉旱烟的火,把它揣进兜里起身迈步就往外走,“你且记住,黑罐子不能碰,白罐子你尽管的拿。之后如若你想找寻我这半瞎老头,便来寸子山边上的桥林子,老夫独居林中恭候着。” 我脑子里还在拼命地消化着老头嘴里的话,他便已经消失在外面的院子里了。 夏风吹过,蝉鸣扰耳。 我缓了半晌,便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我爸,但是却没人接。 又拨给二伯,还是没人接。 最终还是二姐接了我的电话,电话里我骗她得出去一趟,但是很快就回来,让她和我老爸老妈打声招呼别担心。 出了大院我就往南走,行了几步回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村里的路上,无数的村民都排着队,手里也都举着一把红色的纸伞,而且都面无表情的。 可他们的嘴唇皆是微微的一开一合,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话。 第五章:寸子山 我出村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路两边的农田宁静萧索,我孤独的踩着黄昏的斜阳,一步步走向南边。 走了几分钟,我抬头往远处看去,村外不远的地方确实是有一座山。 不过这些年村子里的变化也不小,我也算的上是人生地不熟,所以这会儿也着实不敢确定那是否就是独臂老头子嘴里的寸子山。 大约又走了百十来步,一个晚归的村名大叔黑着脸骑着摩托迎面而来。 我赶忙招着手迎上去,“大叔!不好意思啊大叔,我能问个路吗?” 大叔的脸色非常阴沉,虽说不太情愿但还是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拿眼微微一扫,却发现在这辆摩托车的后座竟然绑着一只鲜红色的纸伞。 “大叔,请问寸子山怎么走?” 大叔毫不犹豫,回身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山,“就那。” 他可能是真的赶时间,说完便手搭油门就打算走,我也是好奇心作祟就顺口问了一句,“大叔你这红伞是怎么回事啊?” 没想到那大叔竟一脸的震惊,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说道:“你不是村里人?” 我讪笑,“我小时候住在这儿的,后来上学了就去城里生活了,昨天爷爷去世我才赶回来的。” 话还没说完那大叔哎呀一声,一扭油门就跑了,那一脸仓皇的表情活像是看见了鬼。 我像傻子一样给撂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大叔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而我心里头连个最起码的因为所以都没搞明白。 不过多想无用,我戴上耳机放了首欢快的曲子就走向了寸子山。 听歌倒不是为了情调,而是这黄昏下的寂静村头着实有点吓人,若不是有首曲子压一压,我怕是走不要多久就得打退堂鼓。 在垂死黄昏的黑暗里走了十分钟,仿佛就在眼前的寸子山却没见近了多少,我算是彻底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就在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一声。 是我妈发来的短信—— 今天晚上我们得守到两点以后才能回来。你二姐和我们说过了,到处转转可以,但是切记不要拍别人的后背,不要踢别人家门槛,也不要去撵别人家的鸡,这都是奶奶临走前说的。 我嘬了嘬牙花子,果然奶奶是爱我的,人走了还不忘给我定了这么多规矩。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回了一条短信,尽量把我偷跑出去的事实给包装的不是那么的任性—— 我知道了,你们注意蚊虫啊,我刚刚才出门准备到处转转,就在家门口走几圈,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交代完毕,我便继续走向那寸子山。 天越走越黑脚也是越来越酸,而且越靠近寸子山,那种莫名的阴寒也越是厚重彻骨,要知道这可是夏天…… 半个多小时后,我终于走下了村里唯一的水泥路,踏上了通往山里的泥土地。 可走着走着,我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 我一开始以为是错觉,赶忙关掉音乐拿掉了耳机,回过身静静地听着。 可这下我就更能确定有人在跟着我了,因为只要我一迈腿,身后不远处的黑暗里就传来一种很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像是有个人,正伏在地上轻手轻脚的爬。 农村的天黑的快,这会儿我已经完全被笼罩在那幕布一般的黑暗之中。 “谁啊!” 我鼓起胆子喊了一嗓子,声音幽幽的传了开去,却并没有人回应我。 身后就是寸子山了,我气喘吁吁扭头看去,发现在半山腰的位置确实是有一棵歪歪扭扭的大树,而且显然长的和其他同类不太一样。 我不再管那怪声,瞅准了方向迈步就开始爬。 没想到这座看起来一点也不巍峨雄伟的山居然如此难爬,如今我脚下已经全是枯枝烂叶和湿滑的山土了,爬一步得往回滑半步。 费力的爬了一段,我看见地上有一根一米多长的粗木头棍子,就想把它捡起来当拐棍用。 可是刚一弯腰,我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去哪。” 那声音听起来离着不远,但是却又空灵飘渺的根本就分不清来路,把我给吓的后脊梁蒙了一层的白毛汗。 “谁啊…”我嗓子打着颤喊了一声。 没想到,那女人回应了我。 “你要去哪里?” 我赶紧捡起地上的棍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找一棵树。” “什么树?” 她把我给问住了,老头儿也只说了寸子山上埋着奶奶给我的东西,也没告诉我那树姓甚名谁什么品种,我哪儿知道是什么树。 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黑暗中的女人顿了顿,便又幽幽的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找花婆婆留下来的东西。” “你认识我奶奶?!” 没想到奶奶她老人家的知名度会这么高,她明明才去世了半天,先后就已经有两个认识她的人来找我搭茬了。 而且这两个人,都个顶个的怪异。 那女人叹了口气,悠长而又阴冷,语气好像是有些难过,“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算我求求你了。” 听她的语气忽然间转了低落,我便也有些心软了,其实暂且不管她是人是鬼,听一听她嘴里的话倒是也不会怎么样。 想罢我放低了手里的棍子,尽可能温柔的说道:“那你说吧,但是我不确定我一定能帮上你啊。” 那女人嗯了一声,然后又绵长阴柔的叹了口气,“唉,真希望你能来一趟人头沟,那里有一座葬蛊堂,这么多年来害人不浅啊。” 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所谓的葬蛊堂,虽说我确实是花婆婆的后人不假,但是在专业方面我还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 “不好意思啊,花婆婆确实是我奶奶,但是我根本就没和她学过什么东西,我也没听过你说的葬蛊堂。” 听我这话,那女人好像并没有失望,倒是极其不合时宜的咯咯咯笑了几声,待我头皮发麻浑身往外拱鸡皮疙瘩的时候,她才开口说道:“今晚过后你就会啦。” 我不解,“什么叫今晚过后就会了……” “好啦我得走了,希望你记得我的请求一定要来一次人头沟,葬蛊堂里有一个徘徊了几十年的东西,也只有你才可以帮助我们。对了,我叫小瑶。” 没等我回话,小瑶的声音便越来越远,终于是彻底隐进了黑暗里。 我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自然是没什么头绪,而我混乱的脑子里也就记住了小瑶的名字,和她口中“人头沟”三个字。 我点起支烟振奋精神不再多想,便又沿着山路继续往上爬。 之后的路途倒是无聊又平静,大概两个小时后我终于来到了山腰上一片稍稍平坦点的地方,之前在山下看到的那颗歪七扭八的大树,此刻便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着亮缓缓走向大树,余光忽然就看见在树底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我赶紧顿住脚步定睛一看。 那是个碑。 第六章:碑底石坛 手机虚弱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一块斜插在泥土里的开裂墓碑,那个裂缝似乎已经存在许多年了,里面甚至长出了厚厚的苔子。 看着此情此景,我脑子里顿时就是嗡的一声。 如今在这刮着邪风的夜半山腰,一棵挥舞着鬼爪一般的老枯树前头斜插着一块开裂的墓碑,这场景这么想可都是恐怖片的剧情啊…… 先前独臂老头儿说完坛子的事情之后,我脑子就完全就是一副开心寻宝的场景,心想无非就是挖挖土刨出几个坛子而已。 谁成想他是想让我挖坟…… 顿时我就感觉周围的夜风似乎是更加阴冷了几分,我赶紧就退了几步出去。 我硬着头皮远远看过去,在那块开裂墓碑周围的土地上并没有看到那种埋着人的鼓鼓的坟包子。 再仔细看向那块碑,我隐约发现墓碑上好像刻着字儿。 我拿着手机远远的照着,脖子抻的像只大鹅一样想看的清楚点,脚底下却是无比的老实,怂的是一步都不敢往前去。 墓碑被青苔盖的很严实,但还是有些缝子的,我仔细的看了半晌,终于在碑面上看到了一个只露出了一半的“花”字。 花? 我奶奶不就是姓花嘛,难道说这是我奶奶的墓碑?! 想完我顿时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我老吴家的祖坟明明是在村子东郊,这一路向南怎么可能碰到我奶奶的墓碑。 我用力甩了甩头,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这趟可是下定决心来找那几个坛子,绝对不能因为一块碑就打了退堂鼓,这都对不起我当时那份敦实的雄心壮志。 想罢我干咳两声给自己壮了壮胆,挪着细碎的步伐就靠了过去。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我也就是来参观参观…不管是哪位老人家长眠于此…您可千万别生我气啊…” 嘴里自我安慰的念叨着,我便来到了墓碑的跟前。 墓碑上的苔藓能有手掌那么厚,而且除了那个“花”字以外,其余的字都被厚厚的青苔盖的严严实实,一点痕迹都看不见。 再看这个“花”字在墓碑上的位置,不难推断这应该是墓碑上的第一个字。 花海之墓? 我再次用力甩了甩脑袋,想啥呢。 不过人的想象力也就是这么运作的,这会儿我又害怕又好奇,花字排在第一个的四字词我也就只能想到这么一个。 要是排在第二个那就是蒂花之秀,想到这我竟然傻乎乎的把自己给逗笑了。 就在自我调侃的时候,墓碑前平整的土地居然轻轻往上一拱! 这一下拱的无比清晰,从头到尾完完全全被我给看在了眼里,我脑子里顿时就浮现出一副浑身腐烂的丧尸奋力爬出泥土的画面! 脚下一软,我一屁股就墩在了地上! 可那片土也就是拱了一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了,而且更加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就在地面上拱出的一个小裂缝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泥封盖子。 那盖子大概巴掌大小,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赊刀人说的坛子吗! 我正为难怎么在不挖坟的前提下取出那些坛子,谁想到底下这位热心肠的主人居然帮我把土里的坛子给顶了出来! “谢谢谢谢!我忙完就走绝不扰您太久!”我赶忙双手合十恭敬虔诚的拜了拜。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那就好办多了,我扫开了地上的浮土,伸手掐着坛子就把它拽了出来,坛子埋的不算深全程也没费什么力气。 与此同时,我也在脑袋里回忆着老头儿之前所说的话—— 白坛子尽管开,黑坛子你可不能碰。 借着手电的光线我仔细看了看,被我拔出来的这个坛子是白色的,表面上虽然坑坑洼洼覆了些泥土,但很明显是个白色的坛子。 既然是白色的坛子那就代表我就可以打开,想到这儿我把手机插进土里调整了一个合适的照明位置,然后就用手开始扒拉坛子上的黑色封泥。 这些年下来封泥已经变得很干很脆了,我用手一拨就掉下一大块,等把坛子上的封泥清理干净之后我看到了一张皮革一样的东西蒙在坛子口上,而且被一根细麻绳扎的紧紧的。 细麻绳经过年月的洗涤也已经变得很脆,一拽就彻底散了架。 现在我和坛子之间就只剩下那张古老陈旧的皮,但我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虽然不了解奶奶这个行当,但我还是知道些关于咒法秘术的事的。 例如说在我们国家云贵地区以及外边的东南亚一带,千百年来都一直都流行着所谓的蛊术或者降头,到今天也是如此。 说的就是在这样的小坛子里面养一堆毒虫任它们自相残杀,最终活下来的那只最厉害的就是所谓的蛊。 蛊的作用就是作为引子,对人释放一些邪门的法术。 很不巧的是,我奶奶就是蛊婆这一行里的一个分支,况且我眼前这个坛子不论怎么看,也都太适合装那些所谓的蛊虫了。 我当然有理由怀疑只要揭开这层皮之后,就会有一只恶心的蛊虫跳到我的身上然后弄死我。 于是我右手按着那张皮配合着左手把坛子捧了起来,放在耳边用力晃了晃。 仔细一听,坛子里并没有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如果里面有活着的蛊虫,那我很有可能会听到爬动的声音声,退一万步说就算蛊虫死了,那怎么着我也应该听见它撞击坛子的声音。 可这会儿坛子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样想来应该就没什么危险了。 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我捡了一根树枝退了几步,然后轻轻挑下那层皮转脸就跑,直跑出去五六大步我才敢回头看。 借着手机的照明我仔细的看了看坛子周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我才鼓起勇气一步一步靠了过去。 待走到坛子的边上伸头一看,一下秒我浑身上下每一个汗毛孔都炸了起来! 这个坛子里面居然盘着一条雪白雪白的大蛇! 那白蛇能有人手腕子粗细,就这么一动也不动的盘在坛子里头,而且隐隐约约的,我好像看见大白蛇的身上好像密密麻麻的长满了一种细小的黑色斑点。 我看的腿都软了,向后直接就摔了出去。 先不说那条白蛇能不能一口毒死我,单说那一点一点的细密花纹我就承受不住了,实在是太恶心了,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坐在地上胡思乱想着,我却发现,坛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关了这么久,这条蛇已经死透了? 我捡起了之前那根被我用来当拐杖的木棍,走到个差不多的位置用的棍子使劲儿一捣,直接把坛子给捣翻在了地上。 坛子翻倒,里面的那条白蛇软软的滚出来一截子。 这一下白蛇就彻底暴露在了手机灯光之下,我这才看清楚那哪是一条白蛇呀,那分明就是一根手腕粗细的白色麻绳! 而之前被我误认为是黑色斑点的东西。 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字儿。 第七章:召邪降咒 我小心翼翼的把麻绳抽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绕着麻绳头连成圈的四个大字—— 召邪降咒 开头写着召邪降咒,下面又是密密麻麻无数个字,难道说这根麻绳上写的这些就是关于修炼诅咒的东西? 这根麻绳本质上其实算是本书?! 想到这我兴奋了起来! 如果按照麻绳上的内容勤奋苦练,莫非我也能成为像奶奶那样的咒口?! 我终于不再害怕,盘腿坐在地上就打算认真的看下去,可这个时候插在一边的手机却扫兴的响了起来。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说是一会儿结束了之后大伙儿打算去隔壁县城里找一间招待所住着,明天白天再启程回家,让我在家收拾收拾等着。 我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没想到时间居然会过得这么快。 可明天就得回去的话那剩下的坛子怎么办,要不是我必须赶在爸妈他们到家之前回去,我还真想坐在这儿把剩下来的坛子全都打开。 心理斗争了片刻我还是觉得保密重要,这件事再怎么说也不能被他们发现了,大不了我多请几天假在这呆着也行。 想到这我就收拾收拾往山下走去。 之前听瞎老头说奶奶给我留了东西,我就从家背了个包出来,这会儿那捆麻绳就被我塞在包底下。 我怀着小学生春游前夜的心情抱着这个背包,今天晚上的睡前读物就是它了! 回到家我把浑身上下都掸的干干净净,脸脖子手臂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也都洗了一遍,一切忙活完我强忍着好奇心坐在灵堂里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在这儿杵了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我爸、我二伯、我大伯也都把自己的车开到了院子门口。 二姐跑进来就催我:“赶紧的,我都困死了。” 我故作为难,“我明天有事儿就不和你们去了吧,我要见一个客户。” 我撒着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的谎,心虚的连二姐的眼睛都不敢看一下。 “你见客户?见什么客户要在村子里见啊!” 这会儿所有人都上了车,就差我和二姐了。 院子外面我爸坐车上按了两下喇叭,然后把脑袋伸出车窗冲我喊:“快快快,上车去县城睡觉。” 我二姐跑到院子里直接就把我卖了:“小言说他要在这里待几天见一个客户!” 我爸见状,也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他一国企小科员见哪门子客户!” 不管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得待在这儿把剩下的坛子全都打开,我本来就一急性子,要是让我隔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我绝对能急死在大巴车上。 我不紧不慢走到院子里,面露为难道:“我有个朋友旅游离这儿正好不远,我们好久没见了打算碰个头,我请了一礼拜假呢,你们先走吧,我忙完了自个儿回去。” 我爸刚想说什么,二伯忽然从驾驶座伸头出来哈哈一笑,“行啊!谈恋爱了吧,那我们就不逼你回去了,你奶奶家正好空着,也有地方睡。” 二伯这么一说我爸也没再说话,但大伙看向我的眼神里也明显的多了一丝暧昧。 二伯这招效果拔群,我也正好厚着脸皮借坡下驴,“是啊!你们不是等着抱孙子吗,那就别掺和我了行不行!” 边上二姐一拍我后脑勺,脸上笑的都开了花,“可以啊小宅男,学会谈对象了啊,记得带给你俩姐姐看看啊。” 水到渠成,大伯也下车过来把奶奶家钥匙给了我。 “铜钥匙是院子门,铁钥匙是家大门,冰箱里有些吃的,晚上就睡客房,你爷爷奶奶的房间最好别去,还有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了。有什么事就找你小姑吧,她就住隔壁县城里。” “好嘞!” 我接过钥匙兴奋的就像接过了奥斯卡小金人。 之后我站在院子里假装依依不舍的挥手和他们道别,等三辆车尾灯彻底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我赶紧锁了院子门像狗獾子一样就窜进屋子里。 门锁了,窗户关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我迫不及待拿出了那捆麻绳。 心怀着一丝虔诚,我仔细读起了召邪降咒下面的文字。 字虽然小而且是文言文,但是一笔一划写的干净利落,我怎么说也上过大学的人,所以想看明白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召邪降咒,大古之术,若得此巧,命不如物。 莫管善恶,不问所由。 然血中有邪,则用其最宜者而已。 诅,乃使人染疢之法。 既令人病,自必为病之源。 用寄之术,则在物上道而反馈至人身。 这是“召邪降咒”下的第一段小字,我凭借着大学水平的文言文造诣配合着百度上的搜索,很轻松的就翻译出了这段话的意思—— 召邪降咒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技术,如若你学会了这种技巧,那么所有活物对你来说本质上就和死物是差不多的,可以任你摆布。 学会之后不用管遇事是好是坏,也不用问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血液里已经流淌着这种阴邪,那么就只要把它运用在最为合适的场合就好了。 诅咒,本质上其实就是让人感染疫病的方法而已。 不过既然想要感染别人,那么首先自己就必须作为疫病的源头。 如果你精通了寄生的技术,甚至可以对物体施法而使效果反馈到活人的身上。 仔细一琢磨,最后一句话说的应该指的就是宫斗电视剧里面那种扎草人的技术了。 我稍作思索,如果我真的有天赋掌握了这种所谓的寄生技术,那么就可以通过插草人的方法使目标身上也出现相同的反应。 那简直就是无敌了。 兴奋之余我赶紧看向下一段—— 通咒之理亦简,得其血,或使彼遇诅疫。 后当备之阴身下诅,彼身之疾则应于,此为通。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通咒”的原理实际上是非常简单的,要么是得到对方的血,要么就是让对方感染上诅咒者身上的疫病。 之后就可以对着目标的阴身,也就是所谓的“诅咒娃娃”之类的东西下咒了,这样的话目标身上的疫病就会感应到,然后在目标身上施以相同的效果,这就是通咒的意思。 我感觉,这里的血指的应该不单纯是血液的血。 在我能查到的所有资料里,都说明除了血以外,头发、指甲、皮屑甚至唾液都可以用来施法。 这样想来,应该只要是对方的身体组织或者是蕴含着对方细胞之类东西就都可以。 顺着这根绳子看下去,我对咒口这一门也算是越来越了解。 之后我注意到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诅咒者,那么就必须先让自己感染“怀中蛊”,而且这是一切的先决条件。 要是没中这种蛊,那免谈。 想到这我啧了啧嘴,那我该到哪里去找这种蛊呢,还是说召邪降咒的后面会记载如何制作这种蛊的方法? 多想无益,还是接着看比较重要。 我喝了口茶继续往下看—— 作阴身常有二法。 一曰以畜不食之草作象人之器,可施至危之法。 或使腐铁于远心掌内刻成阴人,此法较便,但不用莫大之术。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制作阴身一般有两种方法。 第一种就是做一个人型的道具,通常用一种畜生都不吃的那种干草最好,这种方法适合施加一些危害性比较大的咒法。 另一种方法则是在距离心脏比较远的那只手的手心,用一种叫“腐铁”的东西刻出一个阴身小人。 这种方法比较方便隐秘随时都可以下咒,但是不适用与一些太过复杂的术。 我回想了一下,奶奶的阴身小人是在左手上,按照在远心端手掌刻画小人的规则,这么说来奶奶的心脏岂不是长在右边的? 刚想到这我余光一掸,却发现手中这条白色麻绳上的字。 好像动了一下。 第八章:夜半猪人 动的那个字在麻绳的最末端,我之前不过才看到开头而已,所以视线并没有集中在那个位置。 因此我也不太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 麻绳的末尾有几个弯曲的黑色小线条,摸上去凸凸的,像是起着装饰的作用,一根根歪歪扭扭的除了有点怪异之外,居然还丑的有点莫名的可爱。 我盯着那几个图案看了一会儿,忽然就觉得自己傻了吧唧的。 图案怎么会动呢,肯定是我熬夜看了这么久的小黑字,眼睛都看花了。 时间慢慢流逝,我居然一丝困意都没有。 直到村里公鸡的打鸣声将我拉回现实,这才反应过来我居然已经捧着这根麻绳看了整整一夜。 我洗了把脸把麻绳收回包里,把客房的床铺好就拱了进去。 这个房间是以前小姑成家之前住的,空了好几年了,但一直都被奶奶打扫的很干净,甚至还能闻到被褥子上那股淡淡肥皂粉的香气。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没几分钟我也就睡沉了。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下午,醒来之后肚里都饿疼了,于是赶紧跑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碗清水面,胡乱的扒拉之后就继续研究起那根麻绳来。 把麻绳展开我才看了一眼,就发现绳子尾巴那的几个弯曲的小线条不见了。 这就奇了怪了,我睡觉前明明还盯着那几根线条看了一会儿,这么一觉醒来就一根儿都不剩了? 想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我还是决定暂且把这一切都归咎到我眼睛花了。 这一看又是时至傍晚,我中午如愿以偿的找到了所谓的“怀中蛊”的制作方法。 但看完之后,我就感觉后脊梁是一阵的冰麻。 制作怀中蛊,必须在深秋的沼泽里捉到那种吸附在已经死了的黑色大鲶鱼脑门儿上的大蚂蟥。 然后将那种带着黄色条纹的蚂蟥和毒虫放在一个坛子里,再把坛子给埋在一棵面北老树的下面,还得是离地三寸的位置。 等这条蚂蟥熬死并且吸食了所有的毒虫之后,就会变成一种体型很小细细长长的纯黑色的新品种。 而那个新品种,就叫做怀中蛊。 怀中蛊的特点也是非常的简单—— 离人就睡,近人就醒。 我回想起寸子山上的坛子正是埋在那颗老树北边的地底下,深浅也恰恰就是离地三寸左右。 我忽然意识到,麻绳上那些细小的图案,会不会就是沉睡了很久的怀中蛊? 那它们这会儿到哪里去了呢? 我怀着疑问继续往下看。 之后那段内容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就是,被怀中蛊寄生的人通常会眼睛发红,发几个小时高烧,等到身体的免疫系统被怀中蛊彻底骗过才算结束。 被寄生的人将会携带一种无法被人类免疫系统察觉的病毒,这也是所有咒口都必须具备的根本条件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就越看越觉得脑袋发热眼珠子发胀。 于是赶紧跑到屋子里对着镜子一照,这一看我便彻底傻了。 镜子里我那双眼睛红的就像是兔子眼,而且此时此刻浑身上下也开始发烫。 感觉和感冒发烧没什么区别,就是畏寒头乏力晕脑胀,难受的一刻也站不住,我赶紧哆哆嗦嗦爬回到床上一躺,眼皮子便沉重的再也睁不开了。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疲倦到了极致却死活也睡不着。 浑身上下似痒非痒的,血管里之中好像有股热乎乎东西正跟着血流在我身体里一遍又一遍循环。 直躺到日落西山,我才全身湿透的坐了起来。 此刻的我虚弱的就像是刚御了十五个da g妇,浑身绵软甚至有一种离死不远的错觉。 回到镜子前一看,眼睛不红了,再伸手摸摸,额头也不烫了。 低头看向右手上的阴身,也和麻绳上描述的一样神奇的痊愈了,只是颜色稍稍淡于肤色而已。 而且只要我用咒手使劲握拳,阴身小人便会缓缓的渗出鲜血来。 见到这幅怪异的情况我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好奇和兴奋,巴不得现在就出去找个什么东西试试看。 钻研了召邪降咒这么久,最基础的咒术我也已经算是摸了个门清,就只有那些什么人粉、钻心戳、五寸钉、白头烛、鬼拍脖等等下咒的东西还没有罢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把麻绳揣进背包就打算上寸子山,毕竟老树下面还有那么多坛子还没开呢。 刚推开大门,我就听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院子门。 撞得不轻也不重,就像是有人在稍稍用力的用拳头锤门。 “谁啊?” 我刚问完,门外“呼噜”一声,然后撞门的动静戛然而止,周遭黑暗中的一切瞬间就静的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那呼噜声,我记得是一清二楚。 二伯前两天刚带我去看过那个被奶奶下咒的猪人,我清清楚楚的在荒田里头听到几次猪人哼哼的声音,就和大院外头传来的一模一样! 那猪人跑我们家来了…… 不过好在农村里的院墙一般都修的很高,我倒是不太担心那个猪人能跳进来。 我在原地安静的站了几分钟,然后一咬牙轻手轻脚走到院门跟前,小心翼翼的透过那一指宽的门缝往外看。 我脸才刚贴上去,就看到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瞪得老大往里看…… 血红的眼睛、苍老扭曲的脸…… 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连滚带爬跑回家从里面就把门给反锁了起来! 与此同时,剧烈的撞门声开始响起! 猪人的力气大的有点难以置信! 撞门声一下比一下猛,一下比一下重! 院墙居然都给撞的直往下掉土渣子! 我站在爷爷奶奶的遗像前不知所措,心想要是连那么厚的院门都能被他给撞开,那家里的木板门对他来说简直比纸板子还要脆! 不过等下去迟早要死! 看着遗像上奶奶慈祥的面容,我忽然反应过来了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咒口! 我必须得想办法制住那个猪人! 首先它中了奶奶的咒,这就代表他必然已经感染了咒血,既然这样我就只需要对着我右手的阴身下咒就可以了,毕竟我和猪人的身体里都留着同样的感染了咒疫的血! 但是该用哪个咒呢… 召邪降咒上记载了那么多的诅咒术,如今的我慌得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断筋咒转来转去! 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罢了!断筋就断筋! 不过断筋咒需要配合人粉下咒,人粉就是掺了死麻雀血的河旁土,现在这情况我连家门都出不去哪儿来的河旁土,就算是有我大半夜的上哪儿去抓麻雀啊! 既然断筋咒不行那就用蠹(du4)咒! 蠹咒施法的前提就要简单的多了,我就只要拿着钻心戳对着阴身下咒就行,插哪儿坏哪儿简单的很! 钻心戳?! 坏了坏了,我现在手边可以说是要啥都没有,只能先走一步再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对着阴身连拉带扯的我也得控制住他! 就在此时,外面哐当一声! 听声音就知道大院儿的门已经被撞坏了,紧接着一连串伴随着呼噜声的脚步越跑越近,脚步声一路来到家门外便又是一声剧烈的“哐——”。 再犹豫就要完蛋了! 我右手猛子攥拳,掌心的阴身便沁出了鲜血! 紧接着我翘起左手大拇指沾着鲜血往下一抹,在手腕上抹了个竖着的血痕!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召邪降咒上都写了莫管善恶,不问所由,那我就动手了! 我右手一较劲,曲五指成爪,拇指为首,食指小指为臂,中指无名指便是双腿,这叫残虎印! 印决才刚刚掐好,大门“咔”一声就被撞出一道裂缝! 那张恶心的大脸拼了命的往缝里钻,脸上的皮肉都被刮掉了一层猪人也毫不退缩! 我赶紧用左手拇指点戳阴身,然后一道血痕直接抹到了中指指尖。 中指总共三个关节,分别对应的位置就是大胯、膝关节、以及脚踝。 此刻我只想控住他并不想伤他性命,于是就选了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手段。 我左手反掰咒手中指第二指节,口中默念:“我去你奶奶的!” 与此同时我双手一较劲! “喀吧——” 大门外,清晰的传来了一声骨节断裂的脆响! 第九章:红色之旅 猪人歇斯底里的狂叫打滚,疼的一路翻到了院子中间! 我透过大门缝子往外看,只见他右腿膝关节以一种令人浑身发毛的角度生生折向了前面,这一幕看的我自己都是冷汗直冒。 但是下一刻,我伤了人的愧疚瞬间就被下咒成功的狂喜给冲得粉碎。 我居然真的学会了奶奶的本事! 这就是咒口的本事! 还没来得及开心,猪人忽然猛地一翻身,拖着那条残废的右腿一拐一拐的就冲了过来,再一次狠狠的撞在了即将破碎的大门上。 “本想让你别撞了,你这样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盘腿坐下,咒手掐了个四指泰山的咒决,然后左手再拿住咒手无名指代表着大胯的关节。 “咔——!” 这一下都把我自己给顶得生疼,更别说他了! 门外一声闷响之后便是猪人刺耳的尖叫,他左腿的大胯直接就脱臼垮了下来,垂在地上软的像是根麻绳一样。 与此同时我再度拿住拇指上象征脖子的关节并且暗下决心,猪人要是再动一下就把他掐晕过去。 其实让我直接杀了他倒是还不至于,先不管这人到底多奇怪,但凡他要是死在我家门口,我肯定还是得被铐进去吃牢饭蹲到天荒地老的。 再说了,我也不是个敢杀人的人。 我冒着冷汗一刻也不敢放松,两只眼睛透过门上的破口死死的盯着那个猪人的一举一动。 万幸,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猪人口中痛苦的哀嚎着,瘦弱的手臂在地上奋力扒拉,拖着两条废腿爬出院子往东一拐就爬不见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我甩了甩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右手都被折腾麻了,特别是小拇指的关节,最后一下我差点就把自己给拔脱了臼。 看来我还是得把道具都准备齐,这样下去搞不好我右手会废在敌人前面。 我挤出点阴血去厨房洗了个手散了咒,洗完回来眼看着被猪人撞破的大门我又犯了难。 这大晚上的我找谁来修门啊。 于是我把客厅的桌子挪了过去顶在大门上,心想还好那头猪走的是正门,他要是一开始就选择走窗户,这个时候我尸体差不多也应该凉了。 这件事让我彻底打消了去寸子山的念头,于是我稍稍洗漱,便坐在被窝里回忆着刚刚的事情,毕竟那一切对我的冲击还是非常大的。 不管是猪人的突袭亦或是我第一次成功的下了咒,这两件事对我震撼其实是等同的。 天亮之后我去村上找木匠,木匠大叔看着我一脸不自在,说什么也不肯来我家修门,最后我硬是拿出六张粉红色的大票子才算是打动了他的铁石心肠。 之后我又给了他二百嘱咐他去看看村东头那个猪人,实在不行替他报个警叫个救护车也行,木匠拿着钱很痛快的去了。 当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单位科长打来的。 说是如果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可以早点回单位,因为局里面组织了一次学习,希望我能参加这趟光荣的红色之旅。 这就又把我的开坛子计划给打乱了,因为单位的出发时间定的很巧,我只有立刻打道回府才算刚刚好,但凡再花几个小时上山开坛子那就肯定来不及了。 没办法我就只能收拾收拾东西先行回去,开坛子固然重要,但是坛子它不发我工资啊,我这二十七八岁的人了啥是现实还是得看清楚的。 大巴转火车,连夜我就颠回了南京。 一切收拾妥当,我睡了四个小时就赶到了单位,还没来得及和同事说两句话,我就又上了单位的大巴车,而这次的目的地就是咱们伟大的革命根据地陕西省的延安市。 坐在车上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半山腰遇到的那个叫小瑶的“女鬼”。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人家是人是鬼,但是看她行事做派,说是女鬼也不冤枉她。 我拿出手机开始查小瑶嘴里的那个人头沟,结果在西安市里查出了好多“老人头鞋店”,我又往市外查,又查出了不少“头沟”也查到了几个叫“人头山”的,但就是没有人头沟。 我坐在车子最后排右边靠窗的角落里,正查着就看见秦淮从前面座位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我也就收起了手机。 车子又颠又冲,秦淮那小身子骨却走的四平八稳连扶都没扶。 我赶忙夸了她一句:“可以啊,练过啊?” 秦淮拍了拍我身边那睡觉的胖子强制性和他换了个座,那胖子见是个漂亮女孩儿,嘴里也就象征性嘟囔了几句还是老老实实到前面去了。 秦淮坐下来就问我,“老家事儿办的咋样了?” 我挠挠脖子,“就那样。” “那就好那就好。” 秦淮和我是一个部门的,印象中好像小我五六岁,大学刚毕业不久,平时我俩下班顺路就经常一起走,上班的时候偶尔也能碰到,相对来说就比部门其他同事要更熟一些。 我见她欲言又止的倒霉模样,就知道她有什么话要说,“你有话直说呗,憋着养小的?” 秦淮勾头往前看了一眼,然后直接把小嘴就贴到了我的耳朵上,车一摇人一晃,我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女孩儿身上独有的香气。 “你知不知道老王又说你坏话了?”秦淮小声说道。 我眉毛一挑,“那老王八蛋又说什么了?” “说你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和单位女同事搞不正当男女关系,楼下部门都传遍了,好在你平时一本正经的大家也都不是很信。” 听完这话我就往窗户上靠了靠,因为这会秦淮靠我确实是有点太近了。 “他说就让他说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别人不信就行了。” 秦淮一啧嘴,“你不能这么想!谣言说多了就成真的了,他要是长年累月说你坏话,人家脑子里就形成印象了。” 这话倒是不假,但我也没什么办法啊,老王也是老员工了,我总不能跟他掐一架吧。 秦淮忽然神秘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伸手扒拉自己的领口子,我赶紧扭头,“诶使不得啊女施主,我本就谣言缠身了你再这么搞我就算是完了。” 秦淮白了我一眼,从领子里拽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个扁扁的挂坠,大概和核桃差不多大,好像是玻璃材质的,挂坠里面坐着一个银白色的小人儿像,最关键的是那小人的下半身是泡在一种淡黄色的有点稠的液体里面的。 我知道这东西,这是泰国文化里比较著名的一种用来保佑祈福的饰品,叫古曼童。 相传以前有个很厉害的叫做“坤平”泰国战士,后来因为得罪了首领所以怀了孕的妻子就被害死了。 然后坤平就把妻子肚子里的孩子用写满经文的布包了出来,在一个寺庙里用一边念诵着经文一边用火烤,最终把自己的孩子烤成了一个小小的尸干并佩戴在身上,之后坤平就把自己的孩子称作古曼童。 我凑到秦淮胸口仔细的看了看,但是没敢摸,毕竟这玩意还是挺邪门的,“古曼童啊?” 秦淮傲气的一摇头,“比那个邪多了,这是小鬼,我花四千多请的!” 小鬼那就比古曼童要邪多了,正宗的小鬼都是用些枉死惨死的孩子甚至是未出世胎儿制做成的,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黄色的液体应该就是尸油。 话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走道里的老王笑着说了一句,“哎哟,看球儿呐。” 我听这话有点来火,但还是顾忌到同事面子只是笑了笑,“哪儿啊,秦淮买了个新的吊坠给我看看的。” 老王哈哈一乐,“关系真不错啊,我作为老前辈看到这样的同事情谊就非常的开心,小吴你是不是和女同事的关系都不错啊。” 这话说的我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我舔了舔嘴唇刚准备开怼。 前面一人拿着罐啤酒叫了老王一声,老王回头应了句也就回去了。 秦淮看着我,满脸的正义,“你看,所以我请了这个小鬼,我打算诅咒他!” “诅咒?!” 我心里一乐,这不老子的业余爱好吗。 第十章:孤男寡女 我笑着问秦淮,“你打算怎么诅咒他啊?” 秦淮双手合十把小鬼给夹在了掌心,闭上眼睛一脸的虔诚,“就祈祷就行了,据说只要我心诚就一定会灵验的。” “那你准备咒他什么?” 问完之后秦淮就不理我了,不过既然她那么信这个,我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兴致,于是就起身出去直接走到老王边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哥啊,有空小弟请您喝顿酒吧,单位里有些事肯定是误会,您刚毕业就进了单位,贡献了这么久的年华也算是咱单位的福气,您看能不能赏个脸。” 这话简直忠孝礼义廉齐备了,老王听得舒服的直点头。 “行啊小吴!那王哥记着你这顿酒了啊。” 我又塞了包烟给他,“行嘞,这烟您抽着,下回喝完酒我还要再请您马萨基一下。” “好好好!” 套话说完我就回到了座位上,但此刻我的手里就已经多了两根老王的头发。 我扭头问秦淮,“大师,请问你要咒多久?” 秦淮如此专心却被我打断,顿时有点烦躁,“哎呀你就别说话了,我这儿帮你忙呢你就瞎掺和吧。” “我不是好奇嘛,你说说想咒他啥,我知道了保证就闭嘴不说话了。” 秦淮嘴角邪魅的一吊,小声的说道:“咒他把鼻子给摔扁了。” “得嘞,那您忙着。” 我伸手掏出打火机就把老王的两根头发烧成了沫子搓在了右手阴身上。 司机师傅头也没回的喊了一句:“最后一排的别在车上抽烟啊!” 我赶忙应了声:“没抽,就烧个线头儿。” 收起打火机我一攥右手脉门,阴血瞬间就沁透了掌心的头发粉末,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搞! 我双掌一搓就把阴血给抹满了整个右手,然后我掐住残虎印瞅准了一个右拐弯,顿时就是印决一变,成了拇指邪钩四指为剑之印势。 见司机师傅一打方向盘,我右手中指扣住食指,然后无名指扣住小指,这叫两邪天冲,明王不动! 坐前面的老王顿时就跟僵了一样,四肢绷得笔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会儿正逢弯子拐的最猛的时候,老王像根拖把棍一样直接往走道里栽了出去,而且他这会儿动都动不了,根本就办法没抬手护着脸! “咚”一声,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老王直接脸朝下杵在了地面上。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右手持无畏印放在嘴边轻吹虎口散了诅咒。 其实这个动作是我自创装逼用的,要想散诅咒只要挤点阴血出来洗个手就完了。 听到老王惨叫,秦淮忙睁眼看了过去。 老王可就惨了,这会儿是一脸的血,鼻子歪了鼻梁都快撞到脑子里去了。 我开了瓶矿泉水在窗外洗手,秦淮扭头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衣服,“哥我成了!老王鼻子真的扁了!我现在是个巫师了!” “哦,流弊。” 司机赶紧把车停下来回头询问:“哎哟怎么搞的啊,这么大人的里还能在车上摔了。我可是正常行驶啊,有没有事儿啊,我还能不能开啊。” 车和司机都单位是租来的,人家自然也不想担责任。 科长赶紧跑去看了看情况,老王不想丢自己脸,就硬说没事止止血就行了。 科长年轻时候当过军医,和老王说你要是不怕疼我一秒钟就能把你鼻子推正了,要是怕疼咱就把事情报到局里然后把车开到医院去看看。 老王一听急了,赶忙一拍大腿,“那怎么行,怎么能为了我一个人就耽误了大家的学习,这是很过分的行为,是需要咱们坚决抵制的懦夫行为。” 老王话刚说完,科长一点也不含糊直接伸手“咔”一声就把老王鼻子给推正了,老王疼的像条上了岸的青鱼一样在地上直抽抽。 之后我事儿我也就没太关注了,我从回老家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舟车劳顿,旅途接着旅途。 这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我就睡了一路,之后我们上了飞机,飞到成都站中转的时候得停几个小时,我除了吃了碗面也都是在一直睡。 我发觉自从我种了怀中蛊之后就好像得了嗜睡症一样,而且睡眠质量超好几乎是只要我想睡几十秒后必定能睡着。 就这样,大概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延安南泥湾机场。 下了飞机又上大巴,我整个人都要疯了,屁股都快坐成平的了。 大巴一路向北,我听着车上的同事们齐声高唱着革命歌曲,顿时也被感染的热血沸腾,就在我一五音不全都打算加入他们的时候,到站了。 在来之前单位就统计过谁想住单间谁愿意和同事住,我当时也是腆着脸皮报了个单间。 但是进了房间之后我才发现,我房间里居然有两张床。 正纳着闷儿,身后秦淮拎着包就进来了。 “诶你干嘛你。”我一挪身子赶紧把秦淮拦在了门口。 秦淮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伸手推了我一把发现推不动,就说道:“我进我自己的房间啊。” “这是我的房间。”我赶紧宣誓主权。 秦淮的小脸上却挂着难以撼动的义正言辞,“这也是我的房间。” 我赶忙打开手机翻找后勤主任发给我的住宿信息文件。 核实之后发现房号确实是这间没错,文件里也写的是单间,怎么一到现场就变成双人房,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室友,而且还是异性室友。 趁我看手机的功夫秦淮闪身进去了,一边放自己的包一边问我,“看啥呢?” 我眼珠子都快钻手机屏幕里去了,“看刘主任给我发的文件啊,你肯定是弄错房间了,赶紧出去免得人家说闲话。” 秦淮放好包直接往床上一躺,“哦,我和我小姨打好招呼了,就是和你睡一间。” “谁?”我放下手机看着她。 “我小姨啊。” “你小姨谁啊?” 秦淮坐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后勤刘主任啊。” “你小姨是刘主任?!” 秦淮点了点头,“是啊,单位里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也没人下文件通知我啊!” “哦,那估计是你刚调来人生地不熟的。” 其实这件事小姨不小姨的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个女同事和一个男同事绝不能睡在一间房里。 “不管刘主任是不是你小姨我俩也不能睡一间。” 秦淮见我在这婆婆妈妈的,马上一脸嫌弃,“行了你就别纠结了,你以为我睡你房间是想勾引你啊,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聊天不能手机聊吗!”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走廊里有几个同事一边往这走一边商量着要不要去KTV,我赶紧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们俩默契的闭上嘴等着那群大老爷们路过房间大门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我抬手一摸,脑门子居然都已经冒汗了。 刚打算继续撵她出去,秦淮却说了一句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话。 “你知道赊刀人吗?” 第十一章:肋下生鳞 秦淮能问出这句话,绝对不会是巧合。 首先,单位里男男女女这么多人,她偏偏见天的黏着一个比她大五六岁的男同事,虽说上下班顺路比较熟悉算是一个理由,但也太过于牵强。 就算是两人兴趣相投三观吻合,但也不至于好到睡一间屋子里吧。 想到这儿我就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不说被人利用,最起码秦淮调查过我,而且她心里一直都憋着这件事,说不定和我做朋友都是出于这个目的。 越想越深我顿时就有点不舒服:“你问这干嘛?” “我就是好奇呗,没什么。”秦淮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她实在是太不会说慌了,表情要多不自在又多不自在。 我掏出包烟顺手就点上一支:“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也算认识不短了,搞这些个话理话术没意思,处朋友就得交心,少整点阴谋诡计的。” 我这通话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一下子就把秦淮说委屈了。 “谁说我和你搞话理话术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我怕直接问你太唐突了这才打算从闲聊入手…你生什么气啊!” 说完秦淮直接起身打开门就跑出去了。 大门洞开,门口路过的老王一脸震撼的看着我。 “哟,小两口” “躲开!”他话说一半,我黑着脸直接把他扒拉到一边就追秦淮去了。 电梯先我一步关门,我只能等另一趟。 站在这儿一想,我就觉得自己刚刚说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人家小姑娘这么久了对我一直挺好的,她也就是问了一个对于我来说稍稍有点敏感的问题罢了。 就算她对我有什么目的,最起码人家也是好好的在说,又没绑我又没逼我的,我刚刚这通火发的确实有点弱智。 想到这我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淮。 她没接我电话,这时电梯正好也来了,我就赶紧往楼下去。 出了酒店我就迷茫了,这地方我头一回来哪儿都不认识,也不知道秦淮跑去哪里了,这偌大的一个延安城我该怎么找。 现在我也就只能不断的打她电话,然后想办法问问人,看看能不能问出她的消息。 马路上有不少人在散步,我发现不远处一个穿着背心的老大爷正摇着蒲扇看着天。 我赶忙跑过去问,“大爷您好,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姑娘啊,大概一米六几扎着个马尾辫,长得挺好看的。” 大爷依旧看着天,淡淡的回了我一句,“你叫吴言吧。” 我都给大爷问傻了,赶忙微微欠身以示尊敬,“大爷您高人啊…您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看您一直看着天,你是不是熟知周易什么的?” 大爷傲气的一挑嘴角,手里的蒲扇居然摇出了些诸葛亮的影子:“那姑娘往北跑了,一边跑一边骂吴言是个混蛋,吴言就是大笨蛋。” 我靠,原来是这么回事。 谢别了诸葛大爷我就往北跑,看样子我确实是把秦淮给气的不轻。 一边跑我一边不忘给她打电话,终于在打到第十五个电话的时候,秦淮接了。 “姑奶奶诶我对不起你,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在哪儿呢?”俗话说有错就认挨打站稳,我开口直接就先道歉。 电话那头秦淮好像在抽泣着,她声音很小,却能听出来是万分的委屈,“我就是想让你帮帮我…” 一听到女孩儿哭我就不行了,我赶忙把姿态放到地底下哄她,“帮帮帮!肯定帮你啊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在哪呢,见面聊,你别跑迷路了。” 那丫头也是腿脚利索,就这会儿功夫她都快跑上延河大桥了。 我俩碰头之后谁也没说话,就一路胡乱散着步,最后过了宝塔桥来到宝塔山脚下,她才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 “赊刀人,其实是诅咒别人的人。” 这观点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据我所知赊刀人就是送刀给别人然后留一句稀奇古怪的预言,等哪天预言成真的时候他再回来拿钱。 比如我送你一把菜刀不要你钱,但是告诉你等你们村什么时候猪肉卖的比白菜便宜的时候,我再来收你一百块。 但是这个预言,能是诅咒吗? 我们在山脚下找了个花坛沿儿坐着,秦淮继续说道:“小来咒人,大能咒国说的就是赊刀人。传说中赊刀人很厉害,他们的谶言小到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命运,大到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运势。” 我点了点头但保留了自己的看法,毕竟这行我不懂,还是先听为好。 秦淮忽然抬头看向我,一双大眼睛里居然噙着泪水,“大概五十年前,我家里来过一个赊刀人。他给了我祖父一把剪子,说是等你子孙后代肋下生鳞的时候,再来收你三十块钱。” 秦淮抬头斜看着漆黑的天空,表情无比的落寞,“我祖父以为那人就是说着玩儿的,乐呵乐呵还能白拿一把剪刀,挺好的。谁知道…” 话说一半,秦淮忽然抬起右臂,左手扣着袖口和内衣的扣带往下一拉。 她穿的是一件无袖连衣裙,这会儿酥胸半露白皙一片,可我却在她右侧副乳的位置,看到了一片墨绿色泛着金属光泽的半椭圆形的鳞片。 “你长鳞片了?!”我大惊失色,想去摸摸,但犹豫了下还是缩回了手。 对此秦淮却显得平淡得很,“对,就前两年,我开始长鳞片了。这事我没敢告诉我祖父说,害怕他年纪这么大了吓出个什么毛病。但是我和小姨说了,毕竟她也知道赊刀人这件事。” 我点起支烟,让她继续说。 “我小姨就到处调查这件事,后来在我祖父五十年前生活过的那个村子里,通过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才得知,这可能是中了诅咒或者蛊术了。” 秦淮从我手上把烟拿过去,没抽,就是竖起香烟傻傻的看着烟雾寥寥,“那老太太脖子上绣着很多图案,小姨说应该是卦象。然后老太太从我小姨那拿了十一块钱就给她算了一卦,还说自己算完这卦之后老天就要来收人了。那老太太说你们要在在江畔金陵城内找一个上三代之内配过“花”氏的,而且要是在庚午年十一月初九之前生的一个男哑巴,找到他应该就能解决你们的问题。” 秦淮拿出手机调出备忘录给我看,刚刚她嘴里说的这句话,竟一字不差的都记在里面。 “我小姨就通过劳人科的同事托关系找到了档案局,最后查到在我们单位别的分中心,正巧有一个庚午年十一月初七生的男人,祖上奶奶也是姓花,但他不是哑巴。” 说完秦淮看着我,小嘴一动缓缓地说道:“可他叫做吴言。” 第十二章:启程人头沟 “我就只能先让小姨想办法先把你给调过来,然后再和你做好朋友。但是我敢保证,我们俩性格确实挺合适的,今天能挨着坐在这儿聊这些事,也并不全是我刻意接近你的结果。”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计较她们秦家这点无可奈何的阴谋诡计也确实太没有格局了。 秦淮坦白完便不再作声,她伸手把长发拢到耳后,小手撑着脸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街道。 她说完了,也该我表态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前几天我爷爷奶奶过世我才得知了一些秘密。秘密确实和诅咒有关,所以我估计那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也没说错,找我应该是对的吧。” 眼睁睁看着秦淮手里那根烟活生生的烧完了我还一口都没抽,于是又点上一支:“不过还好那老太太是让你们找一个男人,不然你就要愁了。我还有俩同堂姐姐,大姐叫吴语二姐叫吴话,我叫吴言。要真是那样你还得再招两个男的去勾搭她们才行。” 秦淮忽然一乐,好奇的问道:“吴话吴语吴言,真好玩,那你要是再来一个兄弟姐妹该叫什么了啊?” “吴闭嘴。” 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也慢慢地少了,在这一片寂静安宁之下,身后的宝塔山竟显得更加巍峨庄重。 其实我对秦淮还有所隐瞒,毕竟人头沟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她。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秦淮起身打算回去,我痛下决心一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听过人头沟吗?” 秦淮显然是没听过,回过头来小脸疑惑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在奶奶老家的一座山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我只能听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她告诉我希望我去一趟人头沟,说是那里有个什么害人不浅的葬蛊堂,而且只有我才能帮助她。” 我刚说完秦淮就是一脸的激动,她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在颤抖。 “我知道!我小姨听那个老太太提过!葬蛊堂应该是一种专门用来实验蛊术或者是存放蛊虫的地方,那里面非常邪门,我一直想找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秦淮小脸激动成这样,我也就犯了怜香惜玉的心,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那要不,咱们找找?” “好啊好啊!” 之后我们回到了酒店,我依旧坚持己见,自掏腰包给秦淮单开了间房。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行人参观了延安革命纪念馆,结束之后就在纪念馆前的广场上开了一次爱国主义教育会。 学习结束之后单位宣布接下来四天大伙儿想怎么玩就这么玩,要是不想呆在这,单位也可以给你提前订票回家,我和秦淮也向单位报备了提前回去的打算。 大巴车开来,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上了车,我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庄重而又伟大的纪念馆。 不禁想起这里曾经是伟大长征胜利的最终点,光荣的是,如今这里又成了我和秦淮探寻葬蛊堂旅程的起点,真是感慨万千。 回到酒店之间我一个人出去了一趟办点事儿,回房之后秦淮抱着手机拎着包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我查过了,叫人头沟的地方还不少,但是有一个离我们很近!” 我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秦淮不但查出了结果而且连路线都计划好了,而且她还给我拟了两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我们可以从延安先坐十一个小时的火车到达州市。 第二个方案就是从延安坐飞机到重庆,然后在重庆再坐上一个多小时火车到达州。 到了达州之后我们得坐火车北上到石柱槽站下车,然后就得往山里拱了。 下车往东进山不久之后有个叫鹞子寨的村庄,在鹞子寨和它南边奶zi山的中间有一个叫三洞岩的小村子,我们的目的地便就是那儿了。 我听完就调侃她,你这是带我找葬蛊堂还是带我找怡红院,怎么这一路上不是鹞子就是奶zi的。 秦淮红着小脸狠拍了我一下膀子,我还真没想到她这个性格居然还会害羞。 我们买好机票当天下午就上了飞机,选择第二个方案要多花大几百块钱,但是最起码能省下七八个小时不止,关键第一个坐火车的方案就只剩下硬座的票了。 权衡利弊,我在屁股和金钱之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要屁股。 到了达州之后我们上了开往石柱槽站的火车,我们买的是靠窗户边的硬座,车上两人也只是看着窗外没什么话说。 闲来无事我在车里瞎张望,我忽然发现在我斜前方的走道对面,坐着一个很显眼的人。 因为车上挤着的基本都是衣着朴素面目憨厚的村民,所以那个人一身突兀显眼的潮流打扮便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个男的,正低着头摆弄着手机,看样子应该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 他脚底下放着一个登山包,用双腿紧紧的夹着,估计里面应该装着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 那小伙子一头凌乱的碎发,身上穿着一件极其宽大的白色T恤,脖子上还挂着条无比夸张的银色链子,下身则是一条宽宽大大的卡其色中裤,脚下更是穿着一双干干净净的AJ。 我心说这人穿的这么干净往山里拱干什么,这几千块的鞋子一下地还不得心疼死他。 正琢磨着,边上一个带着浓浓酒气的人挤开人群径直走到秦淮身边,秦淮正看着窗外发呆,那人一伸手就在秦淮的小脸蛋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这小脸蛋水润的啊。”那人一张嘴就是冲鼻子的酒臭。 见状我站起来一伸手就把那醉鬼推到了一边,那醉鬼踉踉跄跄脚底下一软居然一屁股就摔在了走道里。 “你他吗要死啊!”边上另一个男的恶狠狠的骂了我一句,过去就把那醉鬼扶了起来。 我一点也不怵,而且我生平最讨厌这种不尊重女人的流氓事儿,顿时就是一肚子火,心说不行就他吗干一架,哪个怕哪个。 就这会儿功夫从人群里又挤出来两个人,那三个人扶着醉鬼直接就围了过来。 这时候,我余光就瞟见斜对面的那个小伙子也站起来了。 他正勾着脑袋往这里看,但看神情他也就只是单纯的在看热闹而已,一点想要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第十三章:深山老林 醉鬼忽然感觉脖子一热,便拿手摸了一下。 他锁骨的位置破了一道半指长的口子,鲜血已经顺着胸膛染红了他的领口。 那口子其实是我割的,之前在延安的时候我做了几十个鬼拍脖放在身上,为的今后今后下咒能够更轻松一点。 总不能以后见谁都拔人家头发然后拿打火机烧,那不方便也不现实。 鬼拍脖说白了其实就是饮料瓶盖子那么大的铁片子,但是得有点重量,而且边缘也要磨得很锋利,因为很多时候必须得用作投掷。 在延安的时候我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就换了五十个硬币找了个钢材店老板,给了他二百块钱让他帮我把硬币四周打磨锋利好充当鬼拍脖来用。 醉鬼见自己挂了彩顿时脖子都气红了,他们四个嘴里骂骂咧咧的眼看着就打算要动手。 周围老百姓也都散到了一边,可唯独那个小伙子依旧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里。 这时候再不动手就晚了,我右手暗掐四指泰山咒,嘴里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再动一步我让你一脸的血。” 那醉鬼被我一激举拳就要打,我抬起右手猛地往面前的小桌上一拍! 那醉鬼扬着拳头,顿住了。 醉鬼的三个同伴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 醉鬼的口鼻就开始往外冒血,脸上的毛细血管也都全部爆开,那一整张脸刹那间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的皮下淤血块。 我站在座位上依旧冷眼看着他们,其实整个右手都已经火辣辣的拍麻了,但这种场面之下我脸上也就只能强做淡然,硬撑着这股唬人的气场。 “再动,眼球给你们拍爆了,你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不信的可以试试。” 说完话,我不动声色的把咒手放在身后,偷偷拿出一枚沾了咒血的鬼拍脖在阴身上的丹田位用力一顶,那醉鬼便下盘一软,跌坐在了身后的座位上。 这下整节车厢都安静了,醉鬼的三个同伴纷纷后退,扶起他就往别的车厢跑。 我也挥了挥手让周围的老百姓都别看了,一大叔却意犹未尽凑过来一个劲夸我:“小娃儿是练功夫的吧,内功深厚啊!” 我赶忙摆了摆手提高音量,“老乡们别害怕啊,刚刚拍电影呢,都散了吧。” 逐渐的大伙儿对这个插曲也失去了兴趣,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该聊的聊该吃的吃。 我再次看向那个小伙子,没想到他依旧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而且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我的右手。 坐下之后,秦淮看着我眼里都快要冒出小星星了,“我总算见识到了…这就是你们家祖传的本事吧…” 我赶紧摆了摆手,“基本操作。” 秦淮小眼睛滴溜溜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你老实说,之前在大巴车上是不是你给老王下的咒。” 我摇了摇头,这种充满了花季少女甜美梦想的功劳我可不能抢,“你别诬陷我啊,明明是你抱着小鬼咒的他,你才是凶手别在这推卸责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半个小时之后,车到站了。 出了车站,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弄浓郁的自然气息,视野之中的一切都是一片纯粹的青翠生灵,远方的青山起起伏伏,虽不巍峨壮丽倒也透着古老与静谧。 鸟儿欢快的叫声此起彼伏,归家心切的零散乘客或是背着包或者挑着担子,一会儿就走进通往林子的小路里不见了踪影。 秦淮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俨然一副游山玩水的神态。 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之前在火车上的那四个人,他们老远的恶狠狠地瞪着我,嘴里听不清的骂骂咧咧,最后也钻进了林子里。 那副模样就差把“报复”两个字给写在脑门儿上了。 我赶紧叫来秦淮,“车上那四个人估计憋着报复我们,这深山老林里我们被捅了扔沟里没个三年五载的估计都没人找得到。” 秦淮小脸一下就白了,“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们报警吧…” “报什么警,人家都没动手报警有屁用,我们赶紧去问问最近的村子在哪里,一定要趁天黑前找地方住下,千万不能在林子里面徘徊。” 在我们左手边有个进山口,那里有个小卖部,一个胖老板娘正坐在门口啃着西瓜,那张脸看上去倒是挺和善的。 来到小卖部门口我问道:“老板,我们第一回进山没什么准备,有什么东西我们能用的上的吗。” 胖老板娘一口瓜子吐得老远,胡乱的抹了抹嘴巴就说,“买点防虫的膏子涂涂,再买点水,林子里热得很脱水就危险了。对了,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一边掏钱一边说,“想去鹞子寨,老板能给指个路吗?” 老板娘放下西瓜没说话,直接走进店铺从那落了灰了货架子上帮我们拿货。 我手里捏着一百块钱在那杵着,老板娘背对着我们忽然来了一句,“去什么鹞子寨,是去找人头沟的吧?” 这话说得我和秦淮面面相觑,难道说在这个地方人头沟还是个有名的点? 我讪笑,“老板您说对了,我们就是想去人头沟来着,请问我们应该怎么走。” 老板拿了两盒驱虫膏放在柜台上,又拿了五瓶矿泉水递我手里,“一共四十五,想去人头沟可以给你们叫车,再加一百五。” “真的?!”秦淮直接就把钱掏出来了。 老板娘看着那两张大票子,眼睛都馋了,“还能骗你们不成,这些年一直有人来找人头沟,不算多但没断过,我一直都做的这个生意,你们到底决定没有,要不要叫车?” “叫叫叫!”秦淮把二百块钱递了过去。 老板娘把钱装好拿出手机了拨了通电话,“来!你个懒死的贱鬼!成天吃了喝,喝了睡,来活儿了,送一男一女去大清坡,对,就是要去人头沟的,你个死贱种喝那么多怎么不去死,赶紧的。” 这一通电话居然把我小三十年里听过的脏话都给骂一遍,最后脏话牙碜的我耳朵眼子里都刺挠。 老板娘骂完了挂掉电话冲我们一乐,“等会儿哈,我男人一会儿就开车来。” 第十四章:林中恶霸 在小卖部前傻等了半个小时,一辆要多破有多破的白色面包车就开过来停在了我们面前。 驾驶座里坐着一个瘦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两个深深的眼窝下面盘着腰果一样的黑灰色的眼袋,他浑身上下瘦的就像在一具骷髅上蒙了一层人皮。 反观老板娘,胖嘟嘟的又白,要多富态有多富态。 这会儿我真有点怀疑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那个吃了就喝,喝了就睡的人。 老板娘从小卖部里勾着脑袋就冲那人喊,“老三!带他们去大清坡!他们要去人头沟!” 老三木然的点了点头就招呼我们上车。 副驾驶的座位上堆着一坨脏兮兮的衣物,上面居然还搭着一条裤裆泛着浓黄的男士内裤。 老三见我走到副驾驶门口就把那堆脏衣服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给我腾了个位置,我丝毫没有纠结,走到后面拉开了后车厢门就钻了进去。 面包车货仓是空着的,只有四个被钉在地上的竹子板凳。 我和秦淮刚放好背包坐下,老三就猛转方向盘打了个调头就往林子里面开去。 这条林中小路非常的窄,也就堪堪容得下一辆面包车的宽度,我见路中间有两道很深的车辙子印就知道这条小路老三应该是经常跑的。 “大哥,这条路你经常开吧?”车途寂寞,我就想找他聊几句。 老三两只眼睛盯着前面一动也不动,就在我以为他压根没听见我说什么的时候,老三幽幽的冒了一句,“对,常开。” 但是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很明显的看到他脖子侧面那根粗筋里面,有一股黑色的什么东西涌动了一下。 这一幕秦淮也看在了眼里,我们对视了一下,秦淮刚想说话我摇摇头阻止了她。 我努力的回忆起召邪降咒里面的内容,因为我隐隐的记得,好像有一种什么蛊术是会让中了蛊的人呈现出这种状态的。 车子一颠,我恍然大悟! 水蟥闸道,情血灌顶,他好像中了情gu!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我没话找话的试探道:“大哥,您和大姐结婚多久了啊,我看你们好恩爱啊。” 话刚说完,老三脸上一阵强烈的烦躁一闪而过! 可瞬间,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副幸福温馨的模样… “那当然,我们结婚二十二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数。对…我每一天都在数…” 秦淮看着老三太的阳穴伴随着他说话一鼓一鼓,浑身上下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秦淮凑过来小声问我:“他怎么了…” “中了情gu了。” 再回看老三,他这会儿又恢复成了一幅失了魂魄的模样,扒在方向盘上机械的重复着那一切他早已烂熟于心的驾驶动作。 开着开着天色渐暗了,面包车也穿过了两座山中小村,越开越深。 老三从几分钟前就开始不断的干咳着喉咙,我知道他这是情gu犯了,浑身难受得很。 情gu就是这样,夺你心神还控你肉体,一旦中了蛊的人离下蛊者太远就会浑身发痒发麻,大筋胀痛,脑子更是像泡进一碗烧开了的水一样。 而且他越开越咳得厉害,还没等我开口问,老三自言自语了一句:“每次开到这儿都浑身难过…这地方真是邪门…” 我忙拍了拍他肩膀,“大哥你停车吧,我们就这儿下了。” 老三嘴里客气着,还是一脚把车刹了下来。 “真对不住啊两位,这地方好像克我,一到这儿我脑子里就像是被人撒了把辣椒粉,疼的我受不了。”老三用拳头轻锤后脑勺,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我赶紧拉着秦淮下车,关上车门就撵他走,我是实在不愿见他死在这里。 老三倒了五把方向才掉了头,又打开车窗跟我们道了几句抱歉才踩了油门离开。 面包车还没来及从我们视野里消失,一把斧头从边上的林子里呼啸着打着转就飞了过去,直接砸碎了车窗玻璃狠狠的磕在了老三的太阳穴上! 这下还算是运气好! 只是斧背砍到了老三,要是换成斧刃他脑袋当时就得两半! 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车上那四个流氓! 不过这时候想救人也只能先摆心里了,在这种荒山老林里要是再想着路见不平,下一斧子再砍铁定是我们了! 我拽着秦淮就沿着小路跑! “吴言…是不是车上那几个人啊…”秦淮嘴唇发颤,小手冰的像是尸体。 我边跑边往后看,生怕他们追过来,“不知道,不过很有可能。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劫道的,我还以为山贼这个行业老早就消失了!” 跑了百八十步,我赶紧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刻了个开口的三角! 这叫金顶向死,网开一面! 开口的三角正指着我们来时的路,我一屁股就坐在了三角里。 “干嘛!怎么不跑了?!”站在一边的秦淮非常紧张,眼神在我和来时那条路之间不断的游走。 我盘腿坐着,伸手从口袋里翻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钉子,咒手弯曲长药(中、无名)二指,然后把那根钉子横着夹在了双指之间。 这根钉子是我之前从老三车上拔下来的,是固定竹板凳用的,这会儿正好能给我当五寸钉使。 秦淮见我没回答她,又着急又不敢打扰我,只能又拿出她脖子上的小鬼紧紧攥在手里。 “别祈祷了!去给我把那麻雀尸体拿来!” 秦淮傻乎乎的“啊”了一声,我赶紧伸手指向林子边,“就那,看见没?一只死鸟!我就是看见这个才敢坐地发咒的,赶紧去给我拿来!”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恶心了,秦淮捏着死鸟翅膀,抖了抖尸体上的蚂蚁就扔到了我面前,我赶紧从地上抠了一块湿土揉碎了就洒在了死麻雀身上。 秦淮呲着牙看着死麻雀,声音抖的我都快听不清了,“你…你是要施咒吗…” “再跑也没用,我们俩肯定跑不过他们。只能先对车上那个酒鬼下咒搏一搏,我们身后的要真的是他们,起码能免一死!” 说完话,我右手猛地拍在盖了土的死麻雀身上,死麻雀本就腐朽不堪了,这一下直接被我给拍了个稀烂! 我大呼一口气,口中默念,“小鬼缠腿,阳魂剐心,绽筋缢皮,驱足难行!” 念完之后我左手捏住钉子尖儿猛的一抽,那锈迹斑斑的钉帽子“嗤”一声就擦破割破了阴身左右腿上“腿弯”和“跟腱”两个位置。 断筋咒刚下完! 不远处顿时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十五章:折腰人 “真是那四个!先跑!”我都顾不上擦手,拽着秦淮就跑! 前面不远处有个村子,灯火通明的,而且最多就一公里的距离,我们要是能跑进村子里就安全了。 我不信那四个劫道的还敢冲进村子里撒野! 边跑着我仔细一听,后面的追骂声果然慢了下来,他们肯定是在照顾那个断了脚筋的酒鬼。 这个断筋咒下的虽然惊险但策略十分正确,不然就凭我和秦淮的速度跟他们硬跑,死就是定下来的事。 我们一秒钟都没歇,一路狂奔跑进村子里,在村民诧异的目光下两人就差躺在地上喘气儿了。 秦淮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惹得那对发育良好的胸脯不断起伏,“吴言…他们一开始肯定只看到老三的…要是先看到我们那就完了…斧子肯定就是照着我们脑袋来的…” 我点了点头没回话,赶紧走到一个看热闹的大婶面前,“大婶儿,村里有住店的地方吗,我们晚上想在这人歇一脚。” 大婶看着我们有点儿疑惑,还是伸手指向了村子深处,“往前走有个小店,但是已经荒废很久很久了,你去看看吧。” 我跟大婶道了声谢,拍了拍秦淮就往村中心走。 天已经黑下来了,这里应该是个山窝子,村子周围的地势稍有些高,半小时前还郁葱茂密森林也已经融进了黑暗。 一路走来,空气闻起来有点潮湿厚重,我有些不适应。 而且我留意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村子里所有房子的大门前,不管是土路还是石板路,都被人挖了一个大概半米深的坑。 坑里无一例外的都放着一条块头不小的死鱼,而且绝大多数的鱼都已经腐烂的我们都不敢靠过去,简直臭的熏眼睛。 秦淮看了一圈也很不解,就问我,“这是在种鱼吗?” 我一听就乐了,刚刚的惊险也忘得一干二净,“你这小脑瓜是怎么想的,能种鱼的话那还不如种鸡,最起码鸡还能下蛋。” 走了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大婶儿说的那家店前面,不得不说,这家店是真的破。 其实像这种藏在深山里的村子,因为交通不便难以发展,各方面落后点破旧点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家店看起来就像是个荒废了十几年的老鬼屋,不但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还结着不少蜘蛛网,就连大门板都是破的,我从门口一眼就能看到里面。 根据我这一路上的观察,这应该是村子里唯一的一间木结构的房子,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居然张狂的盖了三层,村子里就没有比它还高的建筑的,杵在这儿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我透过大门上的破洞看进去,屋子里面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倒的倒塌的塌,碎木头块散落了一地,说是荒废了很久,我倒是觉得这里更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 我敲了敲门,朗声道:“有人吗,我们想住店。” 等了会儿,里面没有动静。 我伸手刚想再敲,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没地方住就自己进去吧,这里面早就没人了。” 回头一看,我就从没见过这么驼的背。 面前那老大爷的脸居然就快贴着胯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烟袋锅,吧唧吧唧抽的要多香有多香。 这种程度用驼背来形容已经肯定是不够了,说是畸形反而更妥帖一点。 “大爷,我看里面一塌糊涂的,这家店怎么了,遭过强盗吗?” 老大爷摇了摇头,可在我看来他就是用大腿根擦了擦脸。 “咱们村子很久之前出了一个怪事,每年夏天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一过午夜就会有个浑身潮乎乎的水鬼到村子里来。” 我平时倒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但如今被这坐落在深山中的老村庄一感染,大爷嘴里的话居然让我起了一身白毛汗。 “那水鬼浑身都是白的,头发长长卷卷的贴在脸上,而且碰见大门就想往上爬,这家小店是村里最高的建筑,那水鬼天天夜里准时来,就想爬到这个小店的顶上。” “然后呢?”秦淮很好奇后面的事,但我能看见,她攥着衣摆的小手却捏得更紧了。 大爷敲了敲烟灰,接着说道:“有一天晚上,店主人喝了酒忘记关门了,那只水鬼就进了门顺楼梯就爬到了房顶,在那儿唱了大半夜的歌。第二天店主人就不见了,估计是被吃掉了。” 见我们听入了神,大爷说完了故事也就打算离开了。 我回过神来赶紧叫住大爷,开门见山的问道:“大爷你年轻时候肯定不驼背吧。” 大爷半截儿背影一怔,随即有些费力的转过身来,“你怎么知道的…我三十五岁之前都是好好的和正常人一样…” 秦淮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大概也猜出了其中缘由。 这大爷应该是中了诅咒了,只要后世子孙降生一个应了咒愿的,施咒人降下的诅咒就会在老大爷身上应验。 “老大爷,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但我还是得和你说一下,你这身子就是因为你孩子才这样的,这是咒。”我坦白说道。 大爷浑浊的双眼里噙着泪花,一点质疑或者反驳我的意思都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咒,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他一降生我的背就折了。一夜之间就蜷成了这幅鬼样子…跟个臭烂虾子一样…” 其实我提这个事也不是闲的,其中自然也有我的意图。 见大爷拼命擦拭着脸上的眼泪,我诚恳的说道:“这样吧,这店都这么破了我们也没法住,大爷您要是家里有空房的话就让我们进去住一晚,我可以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解了这个咒。” “好!好啊!我一个人住了很久了,家里一直空着一间房,那你们快和我来吧。”说完大爷就带起路,我和秦淮便跟着去了。 往回走了段,我们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箱子尽头是个小坡,坡子上有一间砖房,砖房后面就靠着树林子。 进屋后大爷执意要给我们烧水倒茶,我怕他身子骨不方便就劝他算了,大爷却瞪了我一眼,看样子我是侵犯到他的尊严了。 趁他进了院里的厨房,我赶紧叮嘱秦淮:“就这会儿功夫我们已经见了一个**一个毒咒,看来这地方邪术盛行。一会儿大爷倒的水千万别喝,他过过手的东西也别接,留点心。” 嘱咐完了我就在客厅里背着手参观,客厅挺大,但实打实算起来,客厅里拢共也就摆放着三种家具。 客厅正中间有张八仙桌子,桌子四方摆着四把椅子,然后客厅正位靠墙有个供着祖宗牌位的香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了。 我来到香台边上,忽然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香台上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和一个佝偻到夸张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老爷子年轻时候和他儿子拍的。 这时候秦淮也走过来和我一起看,但她就看了一眼,顿时就从牙缝里抽了一口凉气。 第十六章:刚子 秦淮捂着小嘴满眼的惊恐,难以置信的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我。 看她这幅表情我有点郁闷,“你意思这大爷像我爹啊?” 秦淮拼命摇头,“那酒鬼!那酒鬼!” 她这么一说,我赶紧回忆酒鬼的样貌,那大宽鼻子那眯缝眼儿那一口的大龅牙,再仔细一看照片,可不就是这个小孩儿同款嘛! 我恍然大悟,“我们闯山贼老窝来了?!” 这时候大爷拎着个冒着热气的铜水壶费力的走进来:“唉,我这儿子,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工作,每次回来给我送点钱就走。大了,留不住了。” 秦淮拽了拽我的衣服,小声和我说,“先走吧,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碰到他儿子我们就完了。” 我们本来是想图个安全才提出在这儿借宿一晚的,结果阴差阳错的闯进酒鬼老窝来了,这还不如住在那个三层破店里,最起码还不至于死。 我赶忙问道:“老爷子,您儿子今晚上会回来吗?” 大爷艰难的倒了三杯茶,茶水泼了一桌子,“不知道,他回家从来不提前告诉我。” 话音还未落,门口一个粗犷而又熟悉的嗓音传了进来! “老爹!我回来了!” “哎哟,说啥来着,刚子回来了!”老爷子开心的往外迎。 刚子拄着拐,一身土灰呲着牙艰难的走到屋子里,就在他抬头看到我和秦淮的那一瞬间,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刚子啊,你这腿是怎么搞的啊!”大爷拉着刚子的手,心疼的仔细打量着他的腿。 而刚子,就只是拧着眉头看着我们。 “爹,他们是谁?”刚子冷冷的问道。 老爷子赶紧回身介绍:“他们是客人,来村子里办事的,而且这个小伙子说要帮我把背治好,他应该挺有本事的。” 这会儿正巧有老爷子隔在中间,刚子和我们就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至于当场就报了,想罢我赶紧上前一步微微一笑。 “刚子是吧?您好,我们叫吴言,这是我朋友秦淮。我们来这旅游的,顺便看看你爸爸的驼背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治好。” 刚子轻轻地撒开老爷子的手,拄着拐走到了我的面前,遍布紫斑的脸上那愤恨的表情,生生把我秦淮给吓退了一步。 “走,院儿里说。” 刚子丢下一句,冲着老爷子乖巧的一笑就出去了。 秦淮拉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老爹面前再虎的玩意儿都得把爪子收着,别担心,你就在屋子里等我,别喝水。” 我来到院子里,站在了刚子的面前,他恶狠狠的瞪着我,几乎是从牙缝子里挤出这么一句,“火车上老子就该废了你!” 这话顿时就把我给点着了,我点了点头,语气也跟着狠了起来,“那就在院子里吧,咱们就在这练,谁死了谁他妈孙子。” 刚子怒到了极点,要不是拄着拐我敢肯定他马上就得扑过来,就在我已经准备好打一架的时候,刚子却大呼了一口气。 “你到底能不能把我爹治好?” 刚子扭过头,冲屋里看着他的老爷子憨厚一笑。 我也回看老爷子,笑的就好像我和他儿子亲密的打算当场跪地结拜一样,“我只能说尽全力试一试,你爸应该是中了邪咒。” “又他妈是咒。”刚子扭过头去想从口袋里拿烟,奈何两只手不方便,我就掏出自己的烟,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他。 刚子点起一支猛抽一口,“你们这些邪门歪道一天到晚祸害人,祸害我妈祸害我爸,昨天车上你又祸害我,仗着自己学过邪术就到处害人,真他妈畜生。” 这一通骂把我骂火了,我指着他鼻子就说:“你调戏秦淮我干嘛不祸害你?我他妈见一次祸害一次,要不是你爹人挺善良,你以为你断个脚筋就完了?!老子让你三条腿都他妈断了。” 这句话明显吓得刚子一颤,看样子对于他来说两条大腿还没那一条小腿重要。 不过干架吵也没意思,最终我还是和刚子勉强达成了共识。 假如我能治好他爸的驼背,那以后就出门分左右,相见不点头;但要是治不好,今后林子里遇见就打,谁死了谁他妈孙子。 进了屋,气氛暂时算是和谐了。 在我的询问下,老爷子也讲出了年轻时候的故事。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路过的木匠,木匠说要免费给大伙儿修房子里的大柱大梁,但是修好之后木匠如果有看的上的家里物件,就会问屋主人讨来做为回报。 这穷山村的遇到这个事儿简直堪比过大年,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把木匠往家里领。 再说了,这地方谁家里能有值钱的东西,就是给木匠要走一张床又能怎么样,砍棵树在凑一张不就完了,做床简单,关键修大梁大柱的不是谁都有这手艺和力气。 老爷子也不例外,毕竟那时候他就快要和刚子妈结婚了,这间祖屋的大梁裂了很多年了一直都没管,这下正好修了结婚。 那天晚上终于轮到了老爷子家,那木匠手艺真不赖,三下五除二就把大梁钉的结结实实跟新的一样的,看着一二百年都不得塌的那种。 临走前,木匠就想跟老爷子讨一块门头瓦作为回报,也就是大门上面屋檐最外面那块瓦。 老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说我要是把门头瓦给了你,以后下大雨了雨水岂不是直往大门上流,那门泡不了多久就得变形开裂。 木匠也不生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屋爬上大梁子上就又鼓捣了一会儿,说是给老爷子加了几根钉子,这下更牢固了,钉完之后木匠什么话都没说便走了。 那年头没有女人愿意在村子里就嫁了,都想嫁出去,毕竟陷在村子里肯定穷上加穷的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老爷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成了终身大事,娶了村里的一个跛姑娘。 一年多之后两人生了一个小子,虽说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但是奇丑无比,一生下来就是大扁鼻子小眯缝眼,头发又黄又稀一年都长不了半指长。 也就是在刚子出生的那一夜,老爷子的腰背就坏了。 大清早老爷子是被一股腰疼唤醒的,结果睁眼一看自己的鼻子正贴着自己的裤裆,但这时候想坐起来已经是办不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屋里刚子他妈喊了一句。 “刚子下地了!” 第十七章:阿锦 刚子出生第二天就能下地到处爬,三岁那年更是直接跳进河里揪上来一条二十斤的大鲤鱼。 全村人都以为是老天爷开眼,在这个穷山村里降了个活罗汉,但是随着刚子越长越大,村民们也发现这个孩子变得越来越暴戾了。 刚子倒不是见人就打,牙还是很讲道理的,但只要是跟他起了争端的人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刚子从来不吵架,一句废话都没有,你和我杠我就捶你,捶到你老实捶到你认错,完了还会问你捶的对不对,有没有从中学到什么道理。 这一来二去的全村人都不和老爷子夫妻俩说话了,刚子虽蛮横但孝顺也是出了名,至此之后就离开了村子,除了给爹妈送钱以外,就绝对不会再踏进村子一步。 这段故事听完,我也大概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老爷子被下了咒,刚子也被人下了咒,而且这种恶毒的现世咒估计就是那个神秘的木匠下的。 我走到大梁下面抬头看了看,梁子挺高的,站在地下看不真切,老爷子就说我可以把里屋的梯子搬过来架在墙边,这样就能直接爬到横梁上去看一看了。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我记得召邪降咒里有一句话—— 抬腿不踢门儿槛,伸手不拍顶儿梁。 如今我是花家咒口的嫡传人,所以最好遵守召邪降咒里的规矩,不要踢别人家门槛子,也不能摸别人家头顶的横梁子。 据说是一踩一踏儿孙孤苦傻,一扣一扒满堂聋哑瞎。 “是这样的啊老爷子,我估计导致你驼背的原因就藏在横梁上,但是由于我身份血脉的特殊性,我不能用手碰你家大梁,所以不能上去看,这就比较麻烦了。” 秦淮问我:“戴手套不行吗?” 我摇了摇头:“最好不要赌这个,万一戴手套没有用把人家一脉都害了,我担不起这个罪过。” 其实现在问题不大,但是适合解决问题的人还真是一个都没有。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背又驼成这样,让他上去是不现实的,秦淮又是一女孩儿,我真不想害她摔了。 刚子的腿筋刚被我咒断,要不是他特殊的体质撑着现在,这种伤势理应是在医院里躺着的,所以思来想去还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正纠结着,老爷子忽然一拍桌子:“刚子!去叫你妹妹来!” 我一愣,赶忙问道:“他还有个妹妹?之前没听你们说嘛?” 老爷子让刚子关了门才小声的告诉我们,刚子他妈第二胎怀了九个月的时候暴毙而亡,谁也不知道原因,村里药房老板来诊之后说孩子也死了,老爷子哭了半宿就把妻子下葬了。 可是当天夜里就有人来敲门说坟里有动静,老爷子扛着铲子就去了坟地。 撬开棺材之后,老爷子发现自己老婆隆起的肚子里一直在动,于是赶紧叫来药房大夫,两人刨开了死尸肚皮把那孩子给抱了出来。 老爷子把阿锦抱回家的时候,刚子正好十五岁离家闯荡,兄妹俩也整差了十五岁。 刚子听老爹的吩咐去村外河边找妹妹阿锦去了,老爷子便和我说起他这个小女儿的阿锦来。 阿锦智力方面似乎有些问题,老爷子说是因为阿锦在老娘肚子里的时候被放进了棺材里,然后又被埋在了地底下被闷出来的。 不过这丫头是真的天生神力,比他哥哥猛多了,而且就喜欢吃鱼没日没夜的待在河边不走,老爷子用尽所有办法也没能把女儿带回家,最后没办法,就让刚子在河边给她修了一座小屋子住。 刚子每次回来除了给老爷子送点钱,就是去河边看看妹妹和他聊会儿天,这两人也是如今他在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了。 简短的故事说完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一快一慢两个脚步声。 下一秒,一个白皙水嫩绝色美艳的女孩儿便进到了屋子里,女孩儿面无表情呆若木鸡,两只似乎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看着老爷子,嘴里默默地念了一句“爸”。 “阿锦,你哥用什么方法把你弄过来的啊?”老爷子很开心,走过去就牵起女儿的手。 刚子气喘吁吁疼的呲牙咧嘴拄着拐走了进来:“奇了怪了,我还打算拿鱼把阿锦勾回来。结果她在我身上闻了闻,自己就跑来了,我差点没追上。” 阿锦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面是牛仔裤,估计要有一米七的身高,一根高马尾扎的精神靓丽,而且腰身胸腿也都极其标志可人。 这种档次不是我吹,就是把她扔南京城闹市区大街上的人堆里埋着,都绝对会引来一众目光。 我刚想打个招呼,阿锦却忽然走到我的面前,把鼻子凑过来就闻,从我的胸口到肩膀到脖子一路垫着脚闻到了脑门儿,我站那儿直冒冷汗动都不敢动。 秦淮在边上酸我,“爽不,这么漂亮一小姑娘对你感兴趣。” 我赶紧怼回去。“你是不是吃醋了。” 闻完之后,阿锦忽然对着我咧开嘴角嫣然一笑,那美目弯眉皓齿樱唇,笑的是姹紫嫣红,笑的竟足以坐地生春… 可那一秒的美好竟残忍的转瞬即逝,下一刻,阿锦便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冰凉。 刚子眯缝眼瞪得老大,“爹你看到没,阿锦笑了!” 老爷子驼着背自然是没看见,听了刚子的话直摆手,“不可能不可能,阿锦怎么会对别人笑呢,她对自己老爹都没笑过。”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研究阿锦笑没笑的问题,是得上横梁看看当初老木匠留下的到底是什么手段。 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阿锦原地一蹦三米多高伸手就扒住了横梁,接着轻轻松松一个标准的引体向上就把自己给拉了上去,这一幕看得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阿锦上了横梁之后就开始自顾自的到处查找起来,虽然能看出来很认真,但是她表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在众人担忧的注视之下,阿锦顺着横梁爬到了最左边的墙边上,然后伸手就掏。 我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浸满了缸底水的毛巾扔了上去,“看到什么小人儿形状的东西没有,把水挤上去,要是能把小人拿下来就尽量拿下来,但是千万别搞坏了,轻轻地拿!” 阿锦把毛巾上的水挤向横梁插进墙壁的交界处,挤完之后把毛巾随手一扔,双手扣住脚下的横梁就开始往上掰。 我一看就急了,阿锦到底是傻,这行为和抓着自己头发想把自己拎起来有什么区别。 我赶紧喊道:“阿锦你人在横梁上啊!这样是抬不起来的!” 我话刚说完,那老旧的横梁便开始传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的断裂声,这我才反应过来。 阿锦是想把这横梁给掰断! 第十八章:蛊人 我拉着秦淮和老爷子就往门外走,身后“喀吧”一声巨响,阿锦直接从断裂的横梁上掉了下来,但是却稳稳地双脚着地,一步都不带歪的。 屋子里烟尘漫天,阿锦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就走了过来。 我一看,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那是个灰蒙蒙的干草阴身,而且肯定是被折着压在插进墙里的房梁下面,所以这会儿才能成两头蜷一头,保持着令人难受的“坐位体前屈”的动作。 我赶紧跑到院子里的大缸边上,用咒手沾了一把缸底水就握住了被我展开的阴身。 “倒霉人已死,过往仇不究。老木匠你已经泄了几十年的恨,晚辈今天就替你散了咒。” 念完我挤出咒血滴在阴身头顶给它开了个赦桥,然后用缸底水温柔的把阴身擦拭得干干净净,最后再拆开捆扎的细绳把阴身扔进水缸,小人儿便漂浮在水面上慢慢失去人型散成了干草。 与此同时,在我身后的老爷子脊椎一阵咔咔作响! 也不知是痛苦还是舒坦,老爷子嘴里一直若有若无的**着,全程我们几个一动也不敢动。 几分钟后,老爷子终于挺直腰板看向天空,舒展了一个几十年也未曾抻过的懒腰,舒坦的我们几个也都被感染了,我甚至跟着打了个哈欠。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爷子一把握住我的手,我这才意识到这老爷子足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不仅腰板笔直,五官甚至都算得上是村中一霸,是个典型的帅老头。 再看向一边刚子的脸,我不禁有些怀疑他的血统。 事已办成,皆大欢喜。 虽说我自己也有些没有把握,但好在是把事情解决掉了,这会儿不但老爷子对我感恩戴德,甚至连刚子看向我的眼神都少了许多敌意。 “小伙子啊,你对我有恩啊,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把阿锦收做媳妇吧!” 我还没说话,边上秦淮赶紧帮我推脱:“那不行那不行,帮了一个忙就把您女儿带走这也太不合适了,吴言不是这样的人。” 夜渐渐深了,我和秦淮也打算告辞离开。 毕竟刚子回来了我们就没有空房睡了,老爷子倒是打算给我们打两个干干净净的地铺,但还是被我拒绝了,我是真怕大半夜的刚子摸黑过来把我们俩脖子给抹了。 出了屋子我们直奔之前的那个三层破店,那是我们今晚最后的归宿。 村子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身后吹来的山风有些阴冷,刮的我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到了破店门口我们没有犹豫,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一楼灰尘泥土混合着铺了一地,肯定没法住人,我们便踩着吱嘎作响的老旧木楼梯转上了二楼。 二楼是原本就是睡觉的地方,左右两边各一个大通铺,粗略一算一边最少能睡二十个人。 我知道秦淮对灰尘过敏,就让她站在楼梯口我自己过去打扫,左边的铺子能晒到月亮,我就拿出从老大爷家带出来的抹布开始擦。 其实这里脏倒是不脏,就是灰大,我一顿连抹带掸的把床铺给折腾的起码能睡人了。 可我这一折腾,灰尘全都扬起来了,二楼顿时就不能待人了,这会儿跟失了火一样烟雾缭绕连自己脚都看不见,我忙捂着口鼻跑到楼梯口想等灰尘平息了再去收拾。 秦淮早就跑到一楼了,就在楼下喊:“我去给你打一盆水吧,干抹也没用。” 我应了一声,便继续等着。 秦淮的脚步声出了破楼,二楼的灰尘也在慢慢消散。 几分钟后,我忽然听到头顶上三楼的木头地板突兀的“吱嘎”一声。 虽然很轻微,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我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那个浑身湿漉漉的水鬼的形象来,把我自己给吓得全身的汗毛孔全都竖了起来! 我硬着头皮扭头看去,通往三楼的阶梯黑漆漆的。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不应该上去的,但我当时仗着自己有了二两本事,又正好刚帮老大爷解了近半辈子的毒咒不禁有点飘飘然,于是抓起两枚鬼拍脖就慢慢走上通往三楼的阶梯。 三楼所有窗户都是关着的,几乎一点光线都没有。 这是个简单的卧室,除了一个通往楼顶的木梯子之外,也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仅此而已。 但是这会儿那张床上好像坐着一个人,不是我眼花,而是真的有一个人型的轮廓正坐在床边,那人低着头一动不动,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轻咳一声做个提醒,问道:“你是谁?” 那人影抬头看了我一眼,一秒钟后就又漠不关心的把头低了下去,好像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比我要有趣的多。 “你们就别去找葬蛊堂了,进得去出不来没意思。”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慵懒而又随性。 我没想到他会知道我们的此行的目的,自从出了延安一路上我们都没提过葬蛊堂这三个字,这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那你搞错了,我们就是来旅游的。”我故作镇定回答道。 那男人忽然一乐,笑的很是轻蔑,“撒谎都不会还想找葬蛊堂,你带着个蛊人游山玩水?几岁了你,说话不过脑子啊?” 这人嘴巴极其毒,损的我顿时就火冒三丈,我刚想怼回去,他忽然起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老旧木窗户,留下句话纵身就跳了下去,“蛊人我带走了,用完了会把她送回去的,哥你就回家吧。” 就在他跳出去的一瞬间,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件宽大的T恤,那条卡其色中裤,以及那双AJ。 我知道他说的是秦淮!我大喝一声回头就冲下楼梯! 钻出破楼我站在门口四处张望,街道上如之前一样,依旧一个人都没有,我喊了几声秦淮的名字,除了隐约听到几句村民烦躁的怒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秦淮,电话却被人挂断,等我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了。 就在这时候,左手通往村外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人影。 人影婀娜窈窕显然是个女人而且个子挺高,等她逐渐走近我才认出来! 那是阿锦! 第十九章:人头沟 “阿锦!”我赶紧迎了过去。 阿锦看了我一眼,又回头指了指村外的方向,口中淡然道:“她走了。” “谁?!秦淮吗?就是之前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的?” 我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心中暗喜没想到阿锦居然看到了那一幕,这样的话最起码我还能有点线索。 阿锦任由我抓着她,眼神里空空荡荡的,“和男人走了。” 转念一想,这话听着确实是有点奇怪,因为听阿锦的描述,秦淮好像并不是被强掳走的,更像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走的。 我强压着耐性,吐字缓慢清晰的说道:“阿锦你仔细想想,她是跟着那男人走的,还是被那个男人抓走的?她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他们在聊天。”阿锦回过身又指了指村外,“往我家走的。” “阿锦,你知道吵架和聊天的区别吧,秦淮有没有叫救命或者大喊大叫?你确定他们是在聊天吗?” 阿锦罕见的撅了一下嘴,轻声道:“聊天,阿锦知道吵架。” 这就奇怪了,一个陌生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把秦淮心甘情愿的带走,而且还不打算通知我,这种事情有可能信嘛,还是说秦淮被人下了药什么的。 “我带你去。”阿锦忽然说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我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也就只能跟着去。 出了村子阿锦带着我钻进了树林里,走在她身后我无意中看见,在阿锦牛仔裤的后腰里居然别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 阿锦忽然顿住脚步:“你在看我。” “不是不是。”我赶紧解释,毕竟我之前的视线也确实是有点不合适,那个角度到底是看刀还是看屁股说起来还真是挺模糊的。 “我是看你别着一把柴刀,你别害怕啊,我不是坏人。” 阿锦没说话,便又往前走去。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边上有一座小木屋,之前听老大爷的叙述我估计这应该就是阿锦的家。 我本以为阿锦会带着我继续去找秦淮,没想到她忽然一转方向径直走向了小木屋。 “阿锦?你要拿什么东西吗?”我有点着急。 阿锦边走边说:“吃鱼。” “都人命关天了还吃什么鱼啊!”我是想说服她继续找人,但是由于着急声音就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 阿锦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虽然我不知道这一眼代表着什么,但是我明显能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 “吃鱼。”阿锦又说了一遍,便走进了小木屋。 我跟在后面急的都快尿出来了,只见阿锦走到灶台边不紧不慢的揭开锅盖,锅里放着一条被煎的两面金黄的鲤鱼。 她用锅铲把鱼盛到了盘子里,然后拿起筷子夹起鱼肉就往嘴里塞。 就在阿锦拿筷子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手心里有些血迹,我赶紧凑过去仔细一看,那是几道不深不浅的划痕,伤口上甚至还插着几根细小的木刺。 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又想起之前在刚子家,她为了帮我徒手掰断横梁情形,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对不起阿锦,我刚刚不是凶你。还有你手上有几根木刺必须得拔掉,不然戳进肉里就麻烦了。” 阿锦放下鱼,张开双手,“不疼。” “不疼也不行的,你先别动,一会儿就好。” 阿锦很听话,张开手一动不动在那等着,我拿出手机照明,小心翼翼的帮她把伤口上的倒刺都给拔了出来,然后我让她洗了手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应该是没有了。 “好了你先吃吧,秦淮愿意和那个男的走估计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你吃饱了再去应该也没事。” 此刻我也就只能说服自己,给点心理安慰罢了。 这条大鲤鱼估计能有半斤多肉,阿锦吃的很快,两分钟就吃的只剩鱼骨头架子了。 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阿锦居然拿过一块布把鱼骨头架子大概包了一下,然后就揣进了自己牛仔裤屁股口袋里。 我看着阿锦屁股后面露出来大鱼尾巴一时间连问都不知道该这么问。 阿锦也没打算和我解释,出了门就继续走。 我跟在阿锦后面,看着前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难走,不禁好奇这是要去哪儿,“阿锦啊,你带我去那里啊?” “人头沟。”阿锦头也没回的说道。 我心里一惊,“你知道人头沟?” 阿锦忽然停下,回头看着我,默默地抽出了腰间的柴刀,“人头沟,葬蛊堂,阿锦常去。” 我忽然就想给阿锦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路上一直在想我该怎么找葬蛊堂这个地方,没想到这就碰到了一个认识路的。 山路急转直下,我们在树林里艰难的穿行,最终下到了一个山沟沟里。 这会儿正值深夜,头顶朦胧的月光一点用都没有,周围黑的有些吓人。 之前在破楼里我急着出来找秦淮,背包被我忘在了二楼大通铺上,这次进山必备的东西全在包里,这会儿我浑身上下就一部还剩一半电的手机,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 山沟的路更难走,确切的说这里已经完全没有路了,我们每一脚都踩在枯败的腐叶和树枝上,周围“嗡嗡”的飞着无数我叫不上名字的大飞虫,我鸡皮疙瘩早就大起义了。 正走着,身前的阿锦忽然小跑两步蹲下来查看着什么,等我靠近了她猛一回头,“看,大蛇死了。” 大蛇? 我也蹲下一看,只见地面的野草枯叶里藏着一具蛇的骨架,可令我头皮发麻的是,这条蛇的骨架居然跟我的腰差不多粗。 “我靠…快跟咱腰一样粗了…”我忽然就觉得两膀子发寒,不禁搓了搓。 阿锦转身对着我,忽然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不,比我粗。” 不得不说,阿锦的腹部非常的漂亮,非但没有一丝赘肉,还凸显着几块力量与柔美杂糅起来的肌肉,那线条竟和电视上我见过的绝大多数超模有一拼。 我赶紧伸手把阿锦的衣摆拉下来盖住肚子,“阿锦你听我说啊,以后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要把衣服掀起来给人家看你的肉,你记住没有啊?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可以。” 阿锦看着我,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十章:守门兽 但是这条蛇还是实实在在的震撼到了我,都说深山老林里出精怪,这条蛇也许不是世界上最大的,但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大的。 跨过蛇骨,我们继续往前走。 在漆黑的山沟里安静的走了时机分钟,我忽然在左手边山坡子上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隐约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赶紧叫停阿锦,用手机照了过去。 走近了几步,我赫然发现那居然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草人,正被七根生了锈的五寸钉给死死地钉在树干上。 “七门泄水,够他妈毒的。” 我转身就问阿锦,“村子里有没有常年瘫在床上只能吃喝拉撒说话的人,看这个阴身的年头,那人应该在三十岁以上。” 阿锦想也没想就说道:“村口三姨。” “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被人专门针对了。” 我拿出鬼拍脖轻轻划破动脉外侧的表皮,用咒手盖住草人把阳口(动脉划伤)对着它,起了一个歧壶咒。 鲜血顺着我的手臂流到手肘一滴一滴的落下,且每落一滴血,那七根深深扎进树干里的五寸钉就往外拔出一分。 几分钟后,五寸钉落地,我拿过草人把它散成了一把枯草。 “唉,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说完我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不禁苦笑自嘲,“我学的明明是诅咒术,结果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救人,真是讽刺的要命。” 我捡起五寸钉装进口袋,刚准备往前走,阿锦忽然给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且她一贯面瘫的表情居然转成了紧张! “怎么了?”我小声问她。 阿锦一伸手像拎小鸡子一样把我拎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大蛇。” “大蛇?就刚刚那种大蛇?” 我脑子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条五彩斑斓的巨大蟒蛇正昂着脑袋盯着我看的模样,顿时就是浑身发麻不自在。 阿锦死死握住柴刀,指了指前方,“比死蛇大。” 比死蛇还要大?! 就在此时! 前方不远处的山沟里,忽然昂起了一个堪比卡车那么大的漆黑蛇头! “我草!这么大!”我拉着阿锦就想跑,但是却没拉动她。 阿锦额头上有些汗,轻轻说道:“锁住的。” 我静下心看过去,那巨大的蛇头嘴巴张的老大,正不断的尝试吐着信子,之所以用“尝试”这个词,那是因为我发现它的舌头是断的。 而且在大蛇两个眼睛的位置,分别插着两根画着奇怪线条的木桩子。 不仅如此,这条蛇的头骨上还被扣着一个铁环子,铁环子上连着一根巨大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则是连在地面上的。 大蛇昂起头应该是在寻找着我们的位置,片刻无果之后,它慢慢沉下了脑袋,嵌进了地面上和它脑袋完全吻合的一个大坑里,便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我心里后怕,心想要是刚刚不小心走过去直接踩它脑袋上,那该是什么样的情形。 想罢我问阿锦,“你每次去葬蛊堂都会碰到这条蛇吗?” 阿锦收起了柴刀,“阿锦只见过一次大蛇看人。” “是什么人?”我很好奇。 “男人。” 不得不说,阿锦这个回答有理有据合情合理,除了把我憋的够呛以外我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的意思是那个人的身份。” 阿锦扭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凑过来闻了闻我的鼻子,“和你一样的人。” 这个“一样”,如果指的不是性别,那一定就是身份职业了。 恐怕那个和我一样的人,也是个邪门中人。 这样想来,这条大蛇守在这里的目的也就好说了,应该就是为了阻止那些拥有咒血的人靠近,看样子我们距离葬蛊堂应该离得不远了。 “阿锦,它从没抬头看过你吗?” “阿锦踩过它很多次。” 说完阿锦带头往山坡上爬,前路有了这条大蛇的镇守,我们就不得不先爬出人头沟绕过这段之后再回来,那可怕的黑色大脑袋,我实在是没有兴趣到它嘴里参观。 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这条大蛇的身子在什么位置,以及它平时吃什么。 没想到阿锦却解答了我的疑问——身子在地底下,应该是吃你们。 绕过蛇头十几米阿锦就想下去,我害怕这十几米对大蛇来说也只不过就是扭个头的事,阿锦却告诉我蛇头不锁着,扭不回来。 再次下到人头沟之后,阿锦带我来到了一块大石头的边上。 我刚想问,阿锦直接过去一伸手就扣住了那块半个小汽车大小的石头,然后就憋红了脸开始发力。 这情况我也不能干站着,就帮她一起挪。 阿锦的力气是真的大,我甚至无法理解她那小身板上的肌肉是如何能够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的,简直是有点违背我所学过的人体学常识。 大石头一寸一寸被挪开,地面上露出了一个窨井盖大小的黑洞。 “这是葬蛊堂?”我问道。 阿锦肚子一叫,“我饿了。” 我赶紧摸遍裤子上的所有口袋,终于在被我在屁股兜里翻出来一块巧克力,但这会儿都已经融化变了形。 “阿锦啊,这个不是鱼,这叫做巧克力,很甜很好吃的,应该能稍微缓解缓解。”说完我把巧克力递了过去。 阿锦接过来就拆,拆完了就往嘴里一送。 我看着她吧唧吧唧嚼了几下咕嘟一声咽了下去,忽然感觉这姑娘的吃相和外形去做个吃播应该能赚不少钱。 阿锦咽下去之后用舌头洗了一遍牙齿,我正等着她的评价。 阿锦却淡然道:“这是阿锦发现的路。” 我以为阿锦会先说巧克力的事儿,没想到她的思维居然直接跳回了葬蛊堂,我差点都没跟上。 “那真正的入口是不是在别的地方?” 阿锦点了点头,“在湖底。” 我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入口只有阿锦知道的话,那我们肯定会比秦淮先一步到达葬蛊堂,这样我就只要在那里等着就能遇到她了,也少了很多被埋伏的风险。 “这里多深啊,我们需要绳子吗?”我问道。 阿锦坚定的摇了摇头,“跳,六米多。” 六米?!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阿锦,“那我就摔成酱了!” 第二十一章:地下通道 六米,凭我这个普通人的体质要是跳在泥土地上倒也不至于摔死,但是哪块骨头摔呲出来那是肯定的。 其实我可以用手撑在土洞壁上往下面蹭,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有点慌。 我倒不是小看自己的能力,只是在阿锦这样的猛人面前,像这样质疑自己的实力是很正常的事。 我还在犹豫着,阿锦“唰”一下就跳下去了。 “咚——” 一声脚底板落在地面的声音结结实实的传了上来,阿锦的声音紧随其后,“下来。” 我先是坐在地上把腿放进去一左一右蹬着,然后再把身子挪进去用两边小臂顶住墙壁慢慢往下滑。 滑慢了我就松松劲,太快了我就用点力,就这样我终于以手肘子生疼作为代价,成功降到了地面上。 落地之后眼前是一片绝对的漆黑,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开照明,却赫然发现阿锦的额头距离我的鼻子最多不超过三厘米。 “你靠这么近干嘛,吓我一跳。” 阿锦没说话,回身趴下就钻进了前面的通道里。 前面的土洞也不知道是谁挖的,高度简直就是损透了,蹲着走又累,站着走又得鞠躬,跪下来头顶又空出一大截子,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把手机递给阿锦让她在前面照着点路,我在后面跟着就好。 大约爬了几分钟,重复着这样机械的爬行动作我很快就疲乏了,这会就只能一边爬着一边到处张望分散点注意力。 这通道挖的非常圆,墙面也极其平整,而且着绝对不是单纯靠挖就能挖出来的,这一定是挖完之后回头一铲子一铲子修出来的结果。 至于这么有仪式感吗,挖个洞而已又没有领导进来参观,搞这么形式主义干嘛。 这时前面的阿锦忽然停了下来,我正胡思乱想着,注意力没集中刹车不及一脑袋就杵阿锦屁股上了。 “不好意思啊…怎么了…?”我尴尬的小声问道。 阿锦没说话,只是顿了几秒便又向前爬去。 我看着阿锦屁股口袋里的鱼尾巴随着爬动一摆一摆的,好奇心就冒出来了,“阿锦啊,你带着这个鱼骨头是什么意思啊?” 阿锦闻言又停下了,我赶紧顿住脚步往回缩了缩脑袋。 “吃的。” 看样子和阿锦聊天有时候就是自讨没趣,之后我也不再尝试和她搭话,就闷着头往前头爬。 又爬了能有五分钟,我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时阿锦手上的手机忽然灭了,周遭一下子就陷入了浓墨一般的黑暗,我赶紧告诉她,“按到电源键了吧,你把手机给我我再把手电打开。” 可阿锦没说话。 其实她经常这样,有些没有必要回答的问题她会直接选择执行,于是我就等着她把手机递过来。 十几秒钟,前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锦?” 我浑身发冷,又喊了她一声。 “嘻——” 一声急促的女人尖笑的声音一闪而过! 而且就在我的面前……但却不是阿锦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就赶紧往后退,混乱的脑子里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可能的远离那个诡异女人的笑声! 我一边呼喊着阿锦的名字一边向后退,可几步之后我的脚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妈谁啊!”我心里的恐惧飞速滋生,终于转化成了无能的愤怒,我扯着嗓子就吼了出来!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我。 我愣在原地剧烈的喘息,可呼吸却被反弹回了我自己的脸上,热乎乎的…… 难道我面前有什么东西挡着? 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呼吸? 我咬着牙铆足了劲一拳就捣了过去! “咚——!” 这一拳居然打在了泥土上,那感觉冰冰凉凉的,有一点软,但还是震的我手腕生疼。 我面前怎么会是泥土呢…… 这时候我终于稍稍冷静了一点,小心的伸出手往前摸去,甚至用指甲轻轻扣了几下。 没错,确实是泥土。 我面前不应该是阿锦才对吗,就算阿锦消失了,那也应该是通道啊,怎么会是土墙! 于是我又向后伸手摸了过去。 后面挡住我的东西居然是一样的触感!我身后的也是土墙! 我被困住了! 我屁股后面顶着土墙,面前几厘米之外也是土墙,此刻我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只有一米多长的泥土罐子里,动弹不得! 难道说这个通道是活的…? 我往前用力推了推,土墙很实,绝不是我轻轻松松就能推开的。 就在这个时候,通道忽然一窄,左右两边的墙壁急剧收缩直接压了过来,我顿时就被这股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给挤在了一起,巨大的压迫让我胸腔无法扩张,呼吸也逐渐开始变的困难起来。 我整个人被迫蜷缩成一团,膝盖死死的顶着我自己的胸口,肺部根本就无法正常膨大,就只能拼命的急促小口呼吸,脑子里也是越来越浑浊。 通道真是活的,而且它正在想办法杀死我…… 可我,却隐隐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闷闷的,一下一下响的还挺有节奏,而且好像就在我耳边不远。 “咚——” “咚——” 我仔细的听着,那声音很熟悉。 “咚——” “咚——” 我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分辨了出来! 这是心跳的声音! 可是墙壁里怎么会有心跳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忽然我脑子里一闪,我想到了之前那条大蛇! 我不会是在那条蛇的肚子里吧! 可是大蛇的身体里怎么会附着泥土呢,而且大蛇的食道也不可能这么圆啊!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闲工夫想这么多,我拼命的挪动身子,费了半天劲才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一根五寸钉开始挖身下的泥土。 我全身上下蜷的就像是一个胎儿,此刻也只有手腕可以动,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挖一点一点的凿,终于在身下的泥土上挖出了一个十几厘米深一掌宽的坑。 我赶紧用手指往下一戳,坑底软软的,好像微微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感觉。 是肉的触觉! 没错,我真的就在那条大蛇的肚子里! 我直接把五寸钉往蛇肉上一按,挤出咒血混合着蛇血围着五寸钉画了一个风瘫咒! 咒印画完我拔出五寸钉握在咒手掌心,掐了个一言换命的通心印,口中默念:“三步成疾,半世风瘫,儿孙后辈,穷孤苦难。” 通道忽然剧烈的一抖,便慢慢放松了开来。 第二十二章:石室 通道彻底展开之后我前后的土墙也都消失不见了。 现在来看,那些土墙应该是蛇腹里的肌肉之类的东西,但是这条蛇的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常理,所以想用常理去解释它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往前爬了没几步我就摸到了阿锦的脚。 阿锦正侧趴在地上,口中呜咽着在哭。 我赶紧爬过去把她揽进怀里,“别怕,阿锦别怕啊,我在这儿,我把这个东西给弄瘫了,它肯定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阿锦猛地伸手抱住了我,那力道竟和刚刚被蛇挤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其实我能想象到阿锦的心情,面对刚刚的情形。 她那么大的力气却无济于事,柴刀就在身后却没办法拔出来。 在那样绝对的黑暗之中,无能为力之后的所袭来的无助和害怕,绝对是致命的。 阿锦手里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的光。 看到手机界面上那一串凌乱无序的数字,我就知道刚刚在黑暗中阿锦是怎样的绝望,她一定很想打开手电,但是她除了乱按,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拿过手机打开手电,照了照阿锦又照了照我自己,“阿锦,看,是我啊。没事儿了,我都搞定了。” 阿锦睁开眼睛,泪水挂满了那张美艳的小脸。 我笑的像是个慈祥的长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小阿锦还怕吗?” 阿锦抹了一把脸,摇了摇头指着我的手机,“教我。” “哈哈,好啊!” 我们俩面对面盘腿坐在通道里,我拿着手机一步一步教她解锁,教她怎么划出下拉菜单,教她怎么找到那个画着小手电筒的图标。 几分钟之后,阿锦便操作的轻车熟路,甚至都会清理后台了。 阿锦的心情看似恢复很快,但我知道那样的遭遇是没办法这么快从心里根除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想方设法去理解,去引导,去消化掉这件事留下的所谓心结。 但阿锦就只能把它埋进了心里的深处,不再去理会罢了。 又爬了十几分钟,我们看到了一个比通道狭窄很多的出口,我也在心里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深究这到底是不是大蛇的肛门。 跟着阿锦,我挤出了这条诡异的通道。 落地之后脚下的触感硬邦邦的,我们终于是踩在了所谓真正的地面上,这也让我的心情稍稍舒坦了一些。 手机还剩下一小半电量,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能够替代手机的照明,我是真不想在这个叫葬蛊堂的地方摸黑前进,鬼知道我们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玩意儿。 通过回声判断,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应该也挺空的。 我高举着手机大致看了一圈,光圈照明范围之内的一切都是空空荡荡的,可令我很欣喜的是,我在墙上看到了一个火把。 火把上落了一层灰,火头上的助燃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着了。 阿锦猜出了我的意图,走过去一垫脚拿来火把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用打火机一点,熊熊的火光立刻就照亮了周围的一切,没错,我们确实处在一间很大的正方形石室当中。 这间石室初步估计最少要有一百四五十平米,而且石室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但在石室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个四周画着奇怪图案的圆形大洞,那洞口直径足足有四五米,而且下面居然是一片平静的漆黑色的水面。 根据秦淮的调查,葬蛊堂是用来培育蛊虫然后做咒术实验的地方,我本以为这里面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罐子,甚至还会有很多作为实验体的人类或者动物尸体。 但我绝没想到葬蛊堂会是一个在带着水池的空房间。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暂时还没找到通向别处的路罢了。 想到这儿我问阿锦,“你不是经常来这里吗,那你之前进来的时候,和现在有没什么什么不同啊?” 阿锦摇了摇头。 看来阿锦之前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通道并没有出现过收缩挤压的情况,这样一想锅我就背踏实了,看来巨蛇今天的优异表现全是因为我。 “阿锦,那你下来那么多次都是来干嘛的?”我又问道。 阿锦迈步走到圆形洞口边上,往下看了看,“抓鱼。” “哦?这里头还有鱼?” 既然有鱼的话,那水面下连着的应该就是外面的活水了,很可能就是阿锦之前所说的葬蛊堂真正入口所在的那片湖。 如果是这样,那一会儿秦淮和那个男人应该就会从这里浮上来,到时候我就只要和阿锦一起把秦淮抢回来就行了,阿锦力气这么大咱又是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我正想着,忽然水面的深处“咕噜”一声泛起了一串泡泡。 我以为接下来浮出水面的就会是秦淮或者是那个男人,可几秒钟之后,却是一坨破烂的衣服从漆黑的水面下翻着滚浮了上来。 阿锦手快,一伸手就把那团衣服拉上来扔到到我脚边。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个白花花的圆滚滚的东西就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 我凑过去拿火把一照,顿时就被吓得浑身骨头节都发酥了! 那是一个不知道被泡了多久…已经发白浮肿到无法辨认的人头… 人头上两颗浑浊的眼珠往外暴凸着,嘴唇已经不知去向,两排暗黄的牙就这么往外呲着,鼻子处也只剩下两个黑洞洞正往外冒水的孔洞,头皮上仅存的几根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头上。 我两腿发软推了几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还是个死状如此惊悚的残缺死人头。 阿锦见我被吓到了,走过去一脚就把人头踢进石室的角落里。 “湖底怎么会有死人…”我喃喃自语着,水面忽然又是一阵翻腾。 我楞了一下扭头看过去,这一愣其实已经耽误了,可我还是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鱼尾巴从水面上快速的沉了下去。 阿锦拉着我的肩膀就把我拖离了那个大洞,慌乱之间我手里的火把也掉落在了水池边上,在摇曳火光的映照之下,我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水下看了我一眼,便又挪开了。 “大鱼。” 阿锦看着水池,傻傻的说了一句。 第二十三章:匆匆归来 “你别打那条鱼主意啊,你看看那个块头,你们俩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阿锦去捡回了火把,我们就这么坐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一方面我很担心秦淮,她要是真的跟着那个男人打算从湖底进来的话,那么绝对避不开刚刚我看到的那条大鱼。 我靠那条鱼的眼睛都那么大了,它的嘴巴肯定更是大的吓人啊,我估计成年人在它面前也只不过就是张嘴一吸溜的事儿,一点难度都不会有。 除此之外另一方面,是我有点害怕了,这是个没办法避开的事实。 大蛇,大鱼,不说别的光是大小就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再往下走还会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情,又会不会遇到什么其他的动物? 我坐在地上狼狈的说服自己再等一等,阿锦则顺着墙根走了一圈,拿来了另外三根火把。 手里这根火把又苟延残喘的烧了七八分钟,熄灭了。 我们坐在黑暗里提心吊胆的等了一会儿,直到阿锦有些害怕了,我才又点起一根新的火把。 这根火把在十八分钟之后,又熄灭了。 就这样我们烧完一根火把等上十几分钟,烧完一根等十几分钟,直到四根火把彻底烧完之后,时间也足足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却始终没有等到秦淮。 “回去吗?”我用手机照向阿锦的脸。 阿锦小脸惨白表情也非常的紧张,但她在看了我一眼之后,却毅然决然的告诉我,“再等。” 我知道她始终在为了我克服恐惧,她也知道秦淮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她愿意再等等。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消费她的善意,也不能放任她的恐惧。 “走,回去吧阿锦,我们回头收拾收拾多带些装备被再进来,这样等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说完我就起身往蛇洞口走去。 阿锦轻轻拉了我一下,见我很坚决,她便也跟着来了。 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钻回了蛇“洞”,这次我打头,手机还是给阿锦拿着,她愿意陪我跑这么一趟我肯定不能再她受到什么惊吓了。 一路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看来我的风瘫咒还是很管用的。 回到人头沟我们隔着老远的看了看那条大蛇,它这会儿已经趴在地上不再动弹了,我心里有些复杂有点想散了诅咒,但是想一想秦淮,还是狠心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村子里的破楼之后,万幸我的背包还在,阿锦也被我叫回家去休息了。 我上三楼看了一眼,在确定没人之后就躺在了二楼的大通铺上拿出召邪降咒认真的学习,直到天蒙蒙亮便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我打了个电话回单位告知科长我得再请一个礼拜,科长居然告诉我秦淮也请了一个礼拜,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旅游。 我草草挂断赶紧拨打了秦淮的电话,可是那头却依然提示我用户已关机。 这样我就有点想不通了,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躲着我呢,明明可以打电话给领导和和气气的请假,却偏偏不和我联系。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鬼,我寻思着我也没有得罪秦淮啊。 中午我回到刚子家蹭了顿饭又给手机充了电,头顶上断裂的大梁不知道被谁给重新钉好了,虽说手艺没有当初那个老木匠好,但是顶个三五十年肯定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这倒不是重点,最可怕的是我发现刚子居然已经可以脱离那副拐了,看着他一瘸一瘸出门的模样,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功力。 我实在搞不清楚是我的咒术太菜了,还是刚子的体质太过于奇特了,那可是断筋咒啊,虽说当时用的人粉质量有点次,但是仅凭头两个字的字面意思也不至于一夜之间就恢复个七七八八吧。 下午四点钟,老爷子拎着些酒菜回了家。 “小吴啊,晚上咱们爷儿俩喝一顿吧,你为我做的事情我真的一辈子都还不清。”老爷子在桌上铺放凉菜,我站在一边不知道咋推脱。 我实在是很想去找秦淮,但是也真的无从下手,像这样毫无计划的再去一次蛇洞,也许我依旧只能枯等着。 “大爷啊,这样我真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也没出什么力,都是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没你家女儿辛苦呢。”我帮着端菜倒酒,谦虚道。 大爷忽然一抬头,“昨天一直站你边上那小丫头呢,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啊。我看你们亲密又不算多亲密的样子,估计应该是同事或者朋友之类的吧。” 大爷活到这个岁数也算人精了,一下就猜出了我和秦淮的关系,我也坦白道,“大爷您眼睛真毒,她就是我同事来着,昨天晚上家里有急事就先回去了,我还得在这再待几天。” 酒菜齐备,现在就等刚子回来就行了。 刚子之前说是有事要见几个朋友就出去了,我估计就是火车上帮着他的那三个混蛋朋友。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我和刚子之间的恩怨也算是消得差不多了,只要刚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那他们对我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大爷坐在我对面,笑盈盈的看着我,“小吴啊,我家女儿挺好看吧?又精神,才二十出头,你看你要是喜欢,我老头子是不反对的啊,你的为人我也看透了,这么好的女婿求都求不来的。” 我心说这大爷年轻时候是不是干过贩卖人口的行当,怎么这么着急把自己女儿送出去。 就算我帮了他大忙,倒也不至于像推销一样把女儿往我这儿送吧。 “大爷啊,那什么,我比较信奉婚姻自由恋爱自由,阿锦的意思您都没过问就这样把婚事给她定了多不好啊,咱们还是要顾虑顾虑当事人自己的想法,您说对不对啊。” 话正说着,外面满头大汗的刚子回来了,我发现他的腿脚居然又利索了几分。 “老爹,村里来了几个人,说是要找一个去黑水湖的向导,给五千呢!” 第二十四章:黑针 刚子拿起碗筷三下五除二就把嘴里塞了个满,然后丢下句话就往外走,“这钱我要了,你们吃吧,我跑完这趟钱就回来。” 不过这件事,在老爷子眼里刚子是去做向导。 但我眼里就不一样了,我知道刚子是个山里劫道的,再加上他特地出去找了一趟他那几个兄弟,所有我完全有理由怀疑刚子是想把那帮人直接给闷在深山里。 “刚子!”我把刚子叫停在院子里,赶紧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你是不是要去杀人?” 刚子的表情有些惊诧,就好像我刚刚说得话特别的荒谬,“谁告诉你我是要去杀人的,你哪只眼睛见我杀过人?” 我当时就急了,心说你刚子不管再怎么坏最起码也是条汉子,是男人怎么自己做的事就不敢承认呢。 “你们在林子里一斧子砸到老三头上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当即就戳穿了他。 刚子两眼一瞪,“放你妈的屁,你亲眼看到老子扔的斧子?” 这倒也是,严格说起来之前在林子里发生的一切,虽然合情何况但也都只是我主观的推断,我也确实没有亲眼看见刚子他们袭击老三的场景。 “我告诉你,那是另一拨人,我当时也在躲着他们往家赶,也不知道你个混账搞的什么鬼老子忽然疼得站不起来,要不是躲在土沟里老子现在都成肉酱了!”刚子气的脸通红。 原来是这个样子… 当时我下完咒刚子疼的一叫出声,那几个人就去找他了,好在他躲在了一个土沟子里才活下来。 这样想来我之前干的还是人事儿嘛,那么刚子也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他充其量就是个喝完酒耍流氓的混蛋罢了。 “那真不好意思啊刚子…我一直以为你们四个是杀人越货的山贼…”我挠了挠头讪笑着跟刚子道歉。 刚子又瞪了我一眼,“老子还海贼呢!” 不过这间事情也算是过去了,我坑了他一次又救了他爹一次,就算是扯平了,而且从这两天刚子对我态度的转变里,我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我递给刚子一根烟,“那你打算怎么办,去赚这五千?” “赚,干嘛不赚,五千块钱够我老爹妹子在这穷山村里活多久你知道吗,我自己以后也能轻松点。” 刚子说的确实没错,在这个家里这么些年来刚子扮演的一直就是个顶梁柱的角色,这五千块钱确实能让他们一家子以后一段日子轻松不少。 “那行吧,你自己小心点别出什么岔子了,你爹你妹妹都需要你照顾的。” 刚子摆了摆手就往外走,“我知道,你吃饭去。” 之后我和老爷子吃了顿很像样的晚饭,就着山里的凉菜酒也下了有半斤多,不得不说村子里的这种土灶酒虽然入口有点刮喉咙,但是还就挺好喝的,喝多了脑子里也不糊涂。 吃饱喝足了我也闲的没事,就想去阿锦那里转一转。 昨天晚上我去过一趟也算是轻车熟路,于是我借着酒劲哼着歌沿着村里小路,没一会儿就溜达到了那条小河边。 远远地看过去,阿锦手里端着个空盘子正坐在河边发呆,应该是刚吃完鱼。 我一直都没搞明白阿锦怎么就这么喜欢吃鱼呢,难道她是个猫妖? “阿锦,是我,吴言。”我走过去招呼了一声。 阿锦扭过头来,罕见的微微一吊那嘴角,笑的无比的迷人,“嗯。” 其实阿锦非常的可爱,虽说有点傻傻的不假,但是从某种层面上你完全可以把这种所谓的傻当成是一种极致的单纯,那样想起来阿锦其实就没什么缺陷。 我走到阿锦的身边坐了下来,“休息的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阿锦又看回了小河。 我点起支烟,享受着烟雾给喉咙带来的那种难以抗拒的轻微刺痛,又看着被眼前月光点缀的银光闪烁的潺潺河水,坐着坐着不禁就有些犯困。 就在我眼睛快要合上的时候,阿锦扭头问道:“去吗?” 我叹了口气,“阿锦,秦淮打了个电话到她工作的地方,说想多请几天假,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一样,可她唯独不联系我。你说我还有必要去吗?” 阿锦几乎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问阿锦。 她看着河水,缓缓把盘子放在了地上,“你觉得她是朋友。” “但是她根本就不联系我,她好像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不在乎我的感受。难道就因为我觉得她是我的朋友,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舔着脸去?” 阿锦“嗯”了一声。 “那我这样要到什么时候?” 阿锦在河水里把盘子洗干净起身往木屋走去,口中却依旧淡然的说道:“直到你觉得她不是朋友。” 河风一吹,我脑子有些胀。 我直接躺倒在地上两只手胡乱的抓着脑袋,阿锦说的很对,这两句短短的话真的是非常有道理,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人当中我才是傻的那一个。 为了朋友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全力以赴,直到,你不再认为她是你朋友的那一刻。 可人都应该这样吗? 我躺在河边闭目养神了一会,阿锦走到了我身边。 我抬头一看,发现她换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这一件比之前的要修身一些。 牛仔裤依旧是那条高腰牛仔裤,但也是非常紧实贴身,就这么一身看似平凡的搭配,却把她本来就很妖娆的身材给勾勒的更加过分了。 “你是下蛇洞还是去相亲?”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阿锦面无表情,“都行,爹想我结婚了。” 就这样借着酒劲我们打算再去一趟葬蛊堂,我回老爷子家拿上了自己的背包,再一次跟着阿锦走向树林子的深处。 我们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人头沟那条大蛇的前面,它依旧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我丢了块石头过去砸了它脑袋也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我就想去看看插在大蛇眼睛里那两根木桩上写的是什么,因为有了召邪降咒的前车之鉴,我一直都觉得那两根木桩上歪七扭八的线条很可能写着什么内容。 刚走了两步,阿锦忽然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向她,却猛然发现她左边的肩膀上,赫然的插着一根细细的漆黑漆黑的长针。 第二十五章:兄弟? 我上前一步就想拔掉阿锦肩头那根黑针,可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黑针的一刹那,阿锦的身子猛的往后一仰。 她居然躲开了…… “阿锦!你得让我把针拔了!” 我想再上去拔针,可阿锦猛一伸手狠狠推在了我的胸口! 阿锦是何等的蛮力?!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推力道无比巨大,我顿时就感觉像是被一辆面包车给狠狠撞到胸口一般,直接向后弹了出去在地面滚了足足四五米远! “阿锦你怎么了!” 爬起来之后我胸口一阵堵闷,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几米开外的阿锦,那绝美的小脸上表情依旧淡漠,就只是轻轻缓缓的抬起手臂,意料之外的向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阿锦有问题! 我视线直接越过阿锦开始在她身后仔细的寻找起来,这会儿林子里虽然黑的不像样,但我还是在右手边的山坡上顶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就那么豪无顾忌正大光明的站着,甚至嘴里还叼着根烟,似乎根本就不想隐藏自己。 “你谁啊!”我吼了一声。 那人哈哈一笑,掐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手决,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不远处的阿锦居然浑身一颤,然后极其僵硬别扭的转身面对山坡上那个那人,又极其僵硬别扭的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形。 远处的人影又笑了两声,随即开口朗声道:“有人叫我们赶尸匠,也有人叫我们傀儡师,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晚上你不死,我会很烦的。” 话音未落,阿锦脖子上青筋直暴,绷直双腿挥舞着手臂一声怒吼就向我蹒跚走来! 我赶忙向后躲,这会儿阿锦已经完全被那个人给控制住了,我要是落在她手里,就凭阿锦的蛮力分分钟把我撕成一坨棉絮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那人一边控制着阿锦追赶我,一边哈哈大笑口出狂言,“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智居然这么单纯,我还没下几分功夫她就这么听话。” 这话听得我顿时就是火冒三丈,阿锦智力有些缺陷,他偏偏在利用只一点,嘴上还如此侮辱她。 我掏出三枚鬼拍脖转身铆足了劲就扔向远处那个男人,没想他就是微微一偏头,简直是毫不费力的就躲了过去。 “好!这鬼拍脖的手艺倒是有几分花婆婆的影子!” 在他嘴里听到我奶奶的名字我更是怒不可遏,“闭上你的狗嘴!你少他吗提她名字!” 骂完我脚下不慎一绊,一个跟头就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身后的阿锦赶到,抡圆了手臂就往我头顶砸,千钧一发我一个恶狗抢屎就栽了出去,那一拳看似朴实无华,但要是被砸到了,我脑袋肯定就进腔子里了! 狼狈的倒在地上我才发现,之前绊倒我的居然是那条巨蛇微微突出地面的鼻头。 我这会儿正躺在巨蛇脑袋上! 远处山坡上那个男人一路走下山沟向我这来,眼前的阿锦也停在原地不在动弹,我趁此机会悄悄摸出五寸钉握在了手心里。 那男人走到阿锦身边,一只手随意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知道咱们原本是一家吗?” “少来,老子没你这种亲戚。” 那人哈哈一乐,忽然拨了拨自己的刘海,“鄙人秦欢,秦家傀手第二代,和你和这个花家咒口第二代可是同门啊,要是严格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兄。” “我叫你吗的师兄。” 我嘴上骂着,身后已经把五寸钉给悄悄钉在了蛇头上,我打算用歧壶咒拔出咒血唤醒这条巨蛇。 我记得阿锦说过,她经过这里无数次都没有惊动过这条大蛇,偏偏来了一个和我一样的邪门中人才唤醒了它,如果是这样,这条蛇也许可以帮我们脱险。 秦欢完全没有看出我的打算,依旧在大放厥词享受着作为胜利者的滋味,“没想到啊,短短两天时间我居然见到了两位同门师兄弟,真是令我无比感动,要不是你们非死不可,我真想和你们找个地方喝杯酒聊聊天。” “喝酒?你行吗?”我继续打岔拖延时间。 秦淮一乐,“小看我啊师弟,这么说我还真不想杀死你了,不如你乖乖过来,我们村里找个饭店喝上一个高低,到时候我再杀你也不迟。” 这时候我屁股下面已经一阵温热了,不是我尿了,那都是大蛇头顶上被我拔出来的咒血。 身下大蛇忽然微微一颤,我就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我直接站起身来,秦欢看了一眼我的裤裆,又一次笑了起来,“哟,我看错啦?原来你不是师弟,是师妹啊!怎么大姨夫还吓出来了?哈哈哈哈!” 我嘴角一吊,淡淡说道:“那你就和我大姨夫好好叙叙旧吧。” 话毕我一把抓住插进大蛇眼窝里的木棍,与此同时那大蛇一声嘶嚎高高昂起了那颗卡车大小的头颅! 秦欢都吓傻了,看着眼前这条匪夷所思的怪物下巴都快拖到地上了! 大蛇丝毫没有客气,直接一口就咬了过去! “你大姨夫刺激不!!!”我狼狈的抱着木棍大声嘲笑他! 这会儿秦欢的上半身已经被含进了蛇嘴里! 而一边的阿锦由于不是大蛇的攻击目标,就只是被蛇头给狠狠的撞了出去而已。 不过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担心她,这种程度的撞击对于阿锦那种体质来说就和孩子闹着玩儿一样。 此刻被含在蛇嘴里的秦淮在拼命喊着什么,但是传进我耳朵之后就变成了绝望的“呜呜啊啊”! “怎么啦!你大姨夫太能吃了呗!”我拼命搂着木棍,嘴上死命报仇! 大蛇高高的昂起头,嘴巴轻轻一张,拼命挣扎的秦欢就直接掉进了它的喉咙里,而我也终于扛不住了,双手一脱力就从蛇头上掉了下来! 这一下离地足有四五米不止! 尽管地上全是枯叶树枝做铺垫,但我还是差点把脑仁子摔出来! 落地之后我根本没空管自己的屁股,像条大狼狗一般四脚并用飞快的爬到了阿锦身边,伸手就把她肩头的黑针给拔了出来! 阿锦往边上一歪就开始剧烈的呕吐,直吐出一大滩黑色的浓稠液体才算是好一点。 我不知道阿锦被控制的这段时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她显然非常害怕,一下子就扑进我的怀里拼了命的哭喊。 我才刚刚松下一口气,身后不远处居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师兄。” 第二十六章:守夜 刚他妈死个师兄又来了个师弟?我到底是来找葬蛊堂的还是来参加华山论剑的?! 我搂着阿锦回过身去,可我万万没想到此刻站在我们背后居然是那个之前在破楼顶见到的小子,他依旧一副时尚青年打扮,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 “秦淮呢!”我很想直接过去揪住他,可阿锦死死抱着我说什么也不肯松手,无奈我就只能坐在地上干瞪着他。 那小子叹了口气,把登山包“咚”一声放在了地上。 “哦,那蛊人很安全,她让我给你带个话,她说自己已经找到归宿了,今后的事情就不用你再操心了,你赶紧回去乖乖上班。” 这都说的什么屁话?! 我刚想开口,那小子说了句“等下。”便手扶额头表情变得十分纠结,应该是忘了某句秦淮让他带给我话。 气氛致命的尴尬,我一肚子火没处发却只能憋在这儿等他说话,可他偏偏叉着腰就这么看着天拼了命在那儿想。 就在我即将失去耐性的那一刻,他“哦~~~”了一声,认真的说道:“她说了,如果你愿意,下个月的月底她会找你见个面,到时候把事情说清楚。” 可他嘴里这些都不是我想听的! 我扶着阿锦站起来,“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就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吧,我该怎么去找她?” “那天晚上之后她一直都在葬蛊堂里啊。” “得了吧,就那个小水池房间啊?我昨天在那儿呆了一晚上屁都没见着,你赶紧说实话。” 听完我的话那小子一脸震惊,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遍。 直到我被看的浑身发毛他才说道:“你以为那个就是葬蛊堂?” “啊?” 我给说的脑子里稀里糊涂的,难道我昨天和阿锦两个人根本就是去错地方了? 他摇了摇头,费力的背起那个大背包转身就走,“反正你自己琢磨吧,我先走了。我只能告诉你当时带走那姑娘的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和你传达这个消息而已。” 我叫了几声他根本就不理我,径直就走进了远处的黑暗里。 身后那条巨蛇自从吃了秦欢之后就变得老实极了,这会儿趴在那儿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在闭目养神,除了偶尔吐了吐那半截信子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阿锦看起来好些了,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拍了拍阿锦的肩膀,带头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走吧阿锦我们回家,既然她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没必要再自讨没趣,人识相一点总归是有好处的。” 说实在的,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堵得慌。 当初在延安看到她身上鳞片的之后,我用不到五分钟就下了决心陪着她跑一趟什么人头沟葬蛊堂,这一路上虽然没什么大惊大险但也没那么顺利。 她现在说是找到自己的归宿了,让我回去好好上班? 真他妈憋屈。 人从来都不会自己死心,只有别人才能让你死心。 我决定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以后要是在单位里见面那就点头打个招呼,要是从此之后我再也看不到秦怀这个人了,来年就回到葬蛊堂门口给她上柱香拜一拜。 之后我把阿锦送回了家,本想和老爷子道个别,但远远的看他们已经闭门睡了,也就不好再打扰。 我留了张纸条在院子里,回到破楼又将就了一晚,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赶往了车站。 后面的几天我过的浑浑噩噩,但心里却无比平静。 每天一起床就抱着召邪降咒看,饿了炒两个鸡蛋吃一吃,渴了就倒杯凉水灌下去。 这期间我也把一些下咒时必要的道具都准备齐了,甚至还做了个精致的皮革袋子,专门用来装这些东西。 这天晚上八点,小姑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快到爷爷奶奶头七了,根据奶奶生前的嘱咐我必须独自回去一趟,在老宅的灵堂里一个人守上两夜。 接完这个电话我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毕竟我和爷爷奶奶这么亲,回去一趟并不麻烦,也就是多请两天假的问题罢了。 爷爷头七那天,我下午就到了大院里。 这段时间钥匙一直都在我身上,开了门进了屋,灵堂还是和之前我离开那天一样。 而我走进灵堂的瞬间,心情居然也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 今明两天我必须守在这里,这是奶奶的意思,我不埋怨也没有觉得烦,只不过是觉得一个人待在这里有些无聊罢了。 晚上九点多,我手机都充了八回电了,实在是闲的没事做我就看着奶奶房间的门发愣。 记得之前大伯和我说过,奶奶房间最好别进去,但是他也没说一定不能进去,这会儿我越想越好奇,就想看看奶奶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回头确认了一遍大门确实锁好了,我来到了奶奶房间的门口。 轻轻一推,门开了。 屋子里很黑,我顺手打开了灯。 奶奶房间的家具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老旧木质材料手工打的,只是家具的陈列或者说是摆放位置是真的很奇怪。 奶奶的床在屋子的正中间,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中间,四面都不靠墙。 然后就是角落里的那个大衣柜,乍一看倒是没什么什么,我也是在房间里扫视了几圈之后才发现,那大衣柜居然是反着放的,头朝下四条腿朝上。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梳妆台了,梳妆台的样式很古老,是那种一个小桌子上面带着一面椭圆镜子的样式。 关键是椭圆形的镜框子里面居然没有镜子,屋子里这一系列的古怪让我心里有些毛毛的,虽然说不上害怕,但待在这里还是很不自在的。 我走到反着放的大衣柜旁边,伸手就打开了衣柜大门。 我本以为里面会是爷爷奶奶生前穿的衣服,可我永远也不可能想到,衣柜里居然是这样一幅画面。 衣柜里的空间被十几块木板给隔出了一层一层的小隔间,而这些隔间里,居然放着密密麻麻数不过来的用细麻绳扎起来的阴身小人! 我捂着嘴看过去,每一个阴身小人的额头上都缝着一个布片,布片上也都写着名字。 可一眼扫去,那些名字我没一个认识的。 于是我便顺着上面一层一层的往下看,直到我看到倒数第二层,便是一头的冷汗。 这一层所有阴身小人头上的名字,都是姓吴的。 从我爷爷开始,我爷的父母,我爷的兄弟,然后是我爸、大伯、二伯、小姑、我两个姐姐。 顺着看过去,全家里除了我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阴身小人。 唯独没有我的…… 我怀着疑惑一抬头,忽然就看到在大衣柜的底部,还有一个抽屉。 第二十七章:小瑶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确实是受到了一系列“不公正”的待遇,例如奶奶出殡我不能跟着,头七还得由我一个人守之类的。 很可能我的阴身就被奶奶单独放在这个抽屉里了。 毕竟我们老吴家全家的阴身都在这儿,横想竖想也不可能单独没有我的吧,那我也真是太特殊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伸手拉开了抽屉。 果然! 一个小人掉了下来。 就在小人落地的同时,我忽然脑子里一震胸口一闷。 那感觉很清晰,但是好在不算严重,这样想来地上这个毋庸置疑肯定就是属于我的那个阴身小人了。 我蹲下仔细看,这个草人额头的布片上确实就写着我的名字。 但是令我难以理解的是,这个阴身小人的喉咙处居然插着一根细细的五寸钉,而且那钉子都绣了。 “奶奶在咒我?!” 不可能吧,奶奶这么疼我怎么可能诅咒我呢。 不过人到底还是最容易被心理暗示的动物,就在我看到这根生锈五寸钉的同时就总感觉喉咙里不舒服,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顶在那儿咳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其实不管奶奶的目的是什么,我坚信她是不可能害我的。 另外还有一点我也很坚信的就是,没有插钉子的小人肯定要比有钉子的安全一点。 想到这儿我把地上的阴身小人捡了起来,准备把五寸钉给拔下来。 我手还没碰到钉子,屋子中间的大床下面忽然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一个我极其熟悉的声音。 “别动。” 是小瑶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我给吓得浑身都僵掉了,我机械般的扭过头去,却又不敢看向床底下。 “小瑶…你怎么在床底下…” 小瑶的声音很小也很虚弱,听起来就像是身患了重病,甚至严重到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感觉一样。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小瑶忽然尖锐的笑了一声,这种不合时宜的笑我之前听过一次,那种感觉非常的渗人,以至于我甚至都有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我就住在这里呀。”小瑶说道。 小瑶住在奶奶的床底下? 怎么可能…… 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了大衣柜上,“小瑶,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吧,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嘻嘻——” 小瑶又笑了一声,随即幽幽的说道:“你来看看呀。” 我浑身的汗毛孔都立起来了… 因为小瑶的这句话比她亲自承认自己是鬼还要恐怖一百倍… 我干咳了几声,强打精神说道:“你就别逗我玩儿了,你到底是谁?是不是认识我奶奶,还有你为什么要躲在床底下,今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这里吗?” 说完话我余光一瞟,发现床底下有个什么东西很快的伸了出来,然后又缩了进去。 那东西是黑色的,有点像是个人的头,但是特别的小。 还没空怎么多琢磨,小瑶又说道:“我当然认识你的奶奶,我是跟他在葬蛊堂里认识的。” “葬蛊堂?!” 难道我奶奶去过人头沟? 小瑶好像看透了我在想什么,接着又说道:“不是人头沟里的那个葬蛊堂,是寸子山边桥林子里面那个葬蛊堂。” 啊?! 葬蛊堂不止一个?! 我赶忙问道:“你是说世界上有很多葬蛊堂吗,除了你让我去的人头沟的那个,到底还有多少葬蛊堂啊?” 我非常的好奇,但是小瑶却没有回答我,她再一次尖锐的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花家二爷,能帮小瑶端一盆水来吗,我现在有些口渴。” 我二话没说就跑到厨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拿来爷爷的脸盆接了一盆自来水。 倒不是我积极,只是房间里的那个气氛真让我有些不舒服。 端着盆我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说真的我现在都吓得发抖了,毕竟我第一次和小瑶见面就是处在一个极其诡异的场景之下。 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居然比第一次还要恐怖。 我做了无数次心理斗争,到最后还是对真相的好奇说服了我自己。 我端着盆走向奶奶的房间,还没进门,小瑶便说道:“请帮我把水盆放在床边,我会自己拿进去喝的,可是如果你真的很好奇,我不介意你看看我。” 我直接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看。” 我把水盆放在了床边,又用脚尖轻轻的把盆往里面送了送,接着水盆哗的一下就被拉了进去。 我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直接站到了门口。 这时候床底下便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确实是水发出来的声音,但绝对不是喝水的声音。 我仔细的听了听,怎么像是洗澡的声音? 就好像小瑶这会儿正趴在床底下,用双手捞着盆里的水,然后一捧一捧往自己身上浇的那种感觉。 “小瑶你在干吗?” 浇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喝水呀。” …… 几十秒钟之后,事实印证了我的猜想,床底下开始往外流水。 又过了一会儿水声停止了,那水盆被也小瑶一下子给扔了出来,撞在了我的小腿上。 “啊,好多了,谢谢。”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我点起一支烟站在门口,小瑶也许是闻到了烟味,轻轻咳了几声说道:“你去过人头沟葬蛊堂了吧?” “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葬蛊堂,我感觉是,但是有人说我是去错了地方。” 就在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和小瑶毫无阻碍的聊天沟通的时候,我二伯忽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而小瑶也极其识趣的选择了保持安静。 二伯:大侄子,守夜呢? 我:对啊。 二伯:能不能帮二伯一件事儿。 这么些年来,我记忆中二伯从来没找我帮过忙,我在单位里的权利也确实帮不上别人什么忙,所以他一说这话我就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 我:好啊,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二伯也很明显的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二伯:你最近是不是已经开始研究你奶奶生前那套东西了? 我以为二伯会直接说事儿,没想到他居然问了一个我实在不太好意思承认的问题。 就在我不确定是应该坦诚还是抵赖的时候,二伯说了一句让我久久无法回神的话。 “帮二伯去葬蛊堂找一个叫“软金椎”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赊刀人 我没想到二伯也知道葬蛊堂,因为奶奶这一辈子都把这些事当做是一个秘密,二伯自己也说过奶奶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些事儿。 如此想来,我反倒怀疑二伯一直在瞒着我,实际上他也是一个精通咒术的人。 于是我在电话里开始死皮赖脸的追问二伯,撒娇耍无赖都用上的,但我却发现二伯好像除了葬蛊堂和软金椎这两个词之外什么都不懂。 最终在我强势的逼问之下二伯才坦白,他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二姐生了一种怪病,二伯为此到处寻访。 最后二伯还是得到了一个高人的指点,说是这个叫软金椎的东西能够救二姐的命。 我告诉二伯葬蛊堂有很多很多个,你如果不确切的告诉我要去哪一个,我估计这一辈子也找不到软金椎。 二伯说他也不知道,那个高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也多次的询问这个葬蛊堂到底在什么地方,高人也只是不断的摇头,那张老脸上满是天机不可泄露。 挂掉电话之后我发现小瑶不见了,我明明就是堵在门口打电话的,她却还是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这也让我更加坚信,小瑶就是一个女鬼。 第二天我在家里整整睡了一天,我打算晚上守完夜之后就直接出发去村子山边上的桥林子,因为我记得小瑶说那里就有一个葬蛊堂。 最后一切过得倒是平静,由于我睡了一天所以一点都不困,就这么捧着麻绳看呀看呀的就看到了天亮。 在鸡打鸣的同时我走出了大院,锁好院门之后直奔南边而去。 这会儿刚刚早上五点多钟,村外的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走着走着就听见背后忽然想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我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因为身后那个从远处飞快跑向我的人,居然是阿锦! 阿锦冲到我的面前,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阿锦!谁带你来的啊!” 我非常的开心,我和阿锦曾两次走进人头沟也因此经历了很多危险的事情,所以如今对我来说,阿锦就像是我一个过命的兄弟一般。 阿锦终于把气喘匀了,一脸兴奋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伸到我的面前。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老爷子、刚子、阿锦,我是吴言。 本想和你们好好道别,但是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深人静的也就不好再去打扰。 纸条反面是我的住址以及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今后你们过来南京玩儿,我一定会好好的招待你们的。 吴言留字。 这就是我当初留在刚子他们家大门口的那张字条,我还担心他们买不起手机特地把地址都留下了,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找到我的老家来。 “阿锦啊,你哥哥和你爹呢?” 阿锦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把这张字条收进了口袋里,神秘兮兮的说道:“他们不知道。” “啊?他们在家?你一个人来的?” 阿锦自豪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老家在这儿的呢,你来之前应该让你哥哥打一个电话给我,这样我就能去接你了,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阿锦忽然竖起食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不知道。” 这就更让我震惊了,阿锦就凭着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瞒着自己家哥哥和老爹横穿几百公里,还找到了身在老家的我? “小阿锦你别骗我啊,你老老实实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满脸汗珠的阿锦张嘴灿烂的一笑,笑的无比纯真阳光,差点把我的心都给融化了,“问,闻。” 不过我每次出远门的时候都会和小区里的保安大叔打个招呼,我和他很熟,他经常嘱咐我出远门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这样他就会每天晚上来我们家这栋楼巡逻一遍。 除此之外,小区里就应该没有知道我行踪的人了,想必阿锦问的就是这个保安大叔吧。 我问阿锦要不要休息休息,结果阿锦直接反问我去哪儿。 在得知我要去葬蛊堂的时候阿锦非常坚决的点了点头,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不过我实在是拗不过她,好说歹说阿锦都执意要跟着我,到最后都说到阿锦快要生气了,没办法,我就只能带着她一起走向寸子山。 寸子山东边紧靠着有一片树林子,长得非常茂密平时也是人迹罕至,进去后往里走上半个小时左右我们来到了一片空地,在空地的正中间孤零零的坐落着一座小木屋。 那应该就是独眼独臂赊刀人的家了。 我和赊刀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说了让我去他家里,我没忘,但是也一直都不想去,毕竟这个老头古怪的很,我是一点点都不想和他有任何形式的交集。 我让阿锦站在原地等着,一个人来到了木屋门口。 门是关着的,窗户里窗帘也遮的严严实实的,我伸手敲了敲门,恭敬道:“赊刀人前辈,我是花婆婆家孙子。” 站直等了会儿,没人应我。 我回头看了看阿锦,她表情有些奇怪,正皱着鼻子在那儿闻着什么。 “赊刀人前辈在家吗,我是花婆婆加外孙子,你说过让我来找你的。” 我又喊了声,可依旧没有人回应我,这时身后的阿锦走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抬起右腿一脚过去就把木门给踹飞进了屋子里! 阿锦一贯都很听我话的啊!这次怎么会这么鲁莽! 与此同时,一阵浓烈刺鼻的腥味杂糅着奇酸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捏着鼻子都被熏得满眼流泪,甚至连呼吸道粘膜都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 即便如此我还是看见了屋子里的情形。 赊刀人死了。 惨不忍睹尸体就躺在屋子的正中间,仅存的一腿一臂不翼而飞,脸上的墨镜下面也流着两道早已干涸成了暗红色的血迹,想必那唯一一颗好眼也已经被人给挖走了。 先前阿锦之所以踹门恐怕是闻到了屋子里的尸臭,她鼻子的能力简直超出我想象太多了。 忽然阿锦抬手一指,我顺着方向看过去。 就在赊刀人尸体边上的木地板上,居然有一道正方形的暗门,暗门锁环上的锁头还扣着,但是锁眼四周明显残留着许多被暴力开砸过的痕迹。 赊刀人在屋子里挖了个地窖? 亦或是赊刀人在一个地下通道的上面盖起了这座房子? 一瞬间无数千奇百怪的设想肆无忌惮的钻进我的脑子里,但最后就只有一个站稳了脚跟。 这座地势奇怪的木屋也许就是赊刀人为了隐藏这个入口而盖了,如果一切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怪异的入口,有极大概率会是我们正在苦苦寻找的葬蛊堂。 第二十九章:地底走廊 我们打开了木屋里所有的窗户,虽然穿堂风不小,但是奇臭毕竟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尸体里往外冒,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法摆脱这股恶心的气味。 “阿锦,我现在需要找到一种叫“软金椎”的东西,我的家人生病了,这个东西能救她的命。” 阿锦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就只是指了指那道暗门,“我们下去。” “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你出危险,你能在上面等我吗?” 这是我最后的劝说了,我也知道劝说的成功率肯定是无限趋近于零,但是我不能让她冒险,毕竟她是瞒着家里人出来找我的,要是因此把命送在外面了这个责任我是万万担不起的。 阿锦没说话,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不开心的表情,她直接走到暗门边上跳起来就用脚底板猛跺门板。 既然如此,我再劝便也显得矫情了。 几脚跺下去,木板门就已经裂开了一道缝,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余光忽然瞥见躺在阿锦边上的赊刀人尸体,轻轻动了一下! “阿锦躲开!” 话音刚落,尸体身侧的皮肤忽然凸起了几个尖锐的鼓包,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穿破尸体的皮肤准备冲出来! 阿锦看到这幅情形顿时吓得就往门口退,我伸手就去拉她! 就在这个时候,“呲啦”一声肌肉和皮肤被生生撕裂的声音响了起来,尸体的身侧猛地穿出了几条漆黑色的毛茸茸的节肢类昆虫的长腿…… 那些包裹着粘液长腿在地面上用力一撑,赊刀人的尸体便直直的站了起来…… 这一下直接甩掉了赊刀人脸上的墨镜,那两个漆黑的挂着干涸血痕的眼洞便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的我浑身上下不自主的发毛发痒。 我拉着阿锦两步退到了门外,那个恶心的尸蛛在屋子里焦躁的晃了几下,然后抬起毛腿一下子就踩碎了地上木板门,最后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一缩腿就钻了进去。 这下我终于松了口气,我刚转向阿锦准备说话。 一道暗黄色的粘液从幽暗的地道里飞了出来,牢牢地黏在了阿锦胸口的衣服上,我扑上去就想把那根手臂粗细的粘液丝扯下来。 地道里的尸蛛忽然发力,阿锦竟像一片羽毛一般被扯了出去,狠狠的栽到了地上! 尸蛛的力气太大了! 我明明已经死死抓住阿锦的手臂了,但阿锦还是生生从我手中被尸蛛给拉了过去! 可我想再次扑过去,却晚了。 阿锦连一声绝望的惊呼都没有机会留下,便被彻底的拖进了那个漆黑的地道里,独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门廊上,看着指甲里阿锦的皮肉死一般的发呆。 “阿锦!!!”我爬到地道面前吼了一声。 可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 地洞里飘上来一股掺着霉味的土腥气,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心底里祈祷那股血腥味千万不能是来自于阿锦的。 我拖来背包抱在怀里就钻进了地道。 地道大概两米见方,一条石头台阶斜斜的通往漆黑的地底。 我打开手电一步三个台阶的往下跨,视线之内的墙壁上满是抓痕,看着这些带着淡淡血迹的抓痕我心里极其痛苦,一想着阿锦这会儿正被一只诡异的尸蛛不知道会拖到哪里,我嘴里的牙都快被自己给咬碎了。 台阶出乎意料的长,越往下空气也越是潮湿,我甚至有种正在冲向阴曹地府的错觉。 足足二十五分钟,我从一开始的狂奔变成快走,最终疲惫到一级一级台阶的往下蹭,终于,我的双脚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我面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脚下是一块块交错镶嵌的正方形石砖,但石砖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很圆润了,上面刻着很多笔画简单的抽象图案,但这些刻痕已经被磨的很浅,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磨平了。 我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两个小腿肚疼的直转筋,我赶紧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仔细查看石砖上的刻痕。 刻痕极其的简单,一笔一划雕刻描绘的都是一种造型扭曲而且有很多条腿的小人。 小人的膝关节是往外折的,手臂皆是高高的举过头顶,但关节和正常人比起来依旧是反的。 就好像描述的是一些受到了酷刑或者折磨,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被反方向折断的人,虽然笔画都非常简单但是盯着看久了,总是有那么些渗人的感觉。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就继续往前走。 走廊里十分的安静,我一边走着一边期待阿锦能发出什么点声音给我些提示,可同时又祈祷着那声音千万不能是她的惨叫。 走了百十来步,通道一拐转向了右边,我顺着继续往前走。 才走了几步,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是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听起来闷闷的,很难分辨是从什么方位传过来的。 “阿锦!你在哪儿啊!”我感觉那应该是阿锦,于是朝通道里喊了一嗓子。 可那声音还在,依旧是小小的闷闷的。 我屏住呼吸仔细的分辨,才勉强的感觉到这微弱的声音好像是从我右手边传来的,但是我右边是石墙啊。 莫非是在墙里面?! 难道我错过了什么房间的入口?! 我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那声音确实是稍稍大了一些,虽然依旧难以分辨内容,但是最起码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误。 静下心来,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 好像是,有人在墙壁里说—— 花家二爷…… "小瑶?!"我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 只有小瑶叫过我花家二爷啊,而且还是昨天晚上在奶奶房间里才叫的! “小瑶!你怎么在这里?”我贴着墙壁问道。 小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了一句:“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来找我的朋友,她被一个长腿的尸体抓走了!” 小瑶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咯咯咯”笑了几声,尖锐的诡笑透过墙壁传过来,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你不该来这里的。” “现在不是该不该来的问题,来都已经来了我还能怎么办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人还是鬼?” 小瑶罕见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不是鬼,但也不是人。” 第三十章:蛊潭 小瑶的坦白并没有震惊到我,这个答案其实早已经在我心里埋了很久。 我知道,她一定不是人。 我稍稍退一步,叹了口气,“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你两次没有害我,我自然也对你没有敌意,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朋友去了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 “咚——” 一声轻微的敲墙,像是遗憾,又像是有些不甘。 “唉,花家二爷,这个葬蛊堂里育的是天顶沁血的咒,葬的是人面苍蜈的身。若不是花婆婆年轻时稍稍搅破了这个邪宫的格局,恐怕方圆百里以内的初生婴孩,都躲不过扭曲畸形的命。” 我就是出生在这个村子里的,如果小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这座村子里所有人新生儿包括我,都得拜奶奶她老人家的恩赐。 小瑶又“咯咯咯”的笑了一会儿,“前面不远通道左右会出现一些漆黑的房间,但是请不要进去。继续往前您会看见一个大水潭,水潭里的那个东西小瑶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但是还请二爷小心。如果您过了水潭,再往里走就是邪宫的大门了,您的朋友应该就在那里。”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出现了很多次的怪笑恐怕并非是小瑶有意而为,也许这是她无法控制的。 “谢谢你小瑶!我发誓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要和你真真正正的见一面!” 小瑶叹了声气,没有回答我,也不再出声了。 我瞅准方向就准备开跑,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传来了一阵“喀喀喀”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是有些刺耳,就像是有人正拿着两根木棍,频繁的互相敲击。 回过头去,那声音还在响。 我拿着手电在通道里扫射着,突然手电光就照到了一个人! 那人的脸紧紧地贴在墙上,浑身上下毫无规律的轻微抖动着,额头更是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石头墙壁,之前那“喀喀喀”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我不由自主的把手电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突然就不动了。 就在这极其诡异的安静之中,那个居然人极其缓慢的,一点一点的,把头扭向了我…… 这个人…没有脸…… 他的脸是暗黄色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确切的说他的整颗暗黄色的脑袋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五官没有表情…… 但是却不知道被谁用黑色的颜料,在他的头顶上画了漆黑头发。 在这狭长黑暗的地下邪宫里,眼前的一切不断的震慑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冲着我咧开了嘴…… 他的嘴居然长在了整张脸的正中间,就像是一道横着的笔直笔直的缝隙…… 就在我被这一切震惊到无法动弹的时候,那个人猛然驱动僵硬的四肢,喀吧喀吧的发着怪响开始走向我! 我根本不在乎他要做什么,扭头就跑! 就算这是天王老子来叫我上天做神仙,那也得先追上我再说! 我甩开腿就是一路不要命的狂奔,我从来没见自己跑这么快过,百十来步之后,视野之内的墙壁两侧,一个个漆黑的门洞出现了。 我还记得小瑶对我的叮嘱,这些门千万不要进去,于是我强行掐死刚刚燃起来的好奇心,甚至连看都没看这些门一眼,就直奔的通道的尽头跑! 身后那东西的速度不快,但是“喀喀喀”的声音好像怎么也甩不掉。 我气喘吁吁的跑过了一个大石门,眼前的一切也豁然开朗,我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地方,忽然我脚下一空狠狠的摔进了水里! 墨绿色的水冰凉冰凉的,而且我刚刚落水太过于突然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存上一口气,这时候我就觉得肺里火烧火燎的胀,手电筒也因此脱手沉入了水底。 就在我玩命扑腾想浮出水面的时候,我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水里非常非常的黑,而这只巨大的眼睛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距离我绝对不超过两米的地方。 我双手木然的划拉着水,人几乎已经傻掉了。 那只可怕的眼睛直径几乎有我身高的一半,圆圆的没有眼睑,那无神的瞳孔边散布着无数血丝,就这么看着我。 突然间眼前的大眼睛瞬间消失,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水流卷起,把我给吹得在水里不断翻滚! 可一秒钟后,那只眼睛却又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肺里的空气已经消耗到了极限,我直接闭上眼睛就往上浮,心想着是死是活随他妈的便吧! 我抱着必死的心态往上游,直到脸上一暖,我终于浮上来了! 我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而脚下那个巨大的鱼眼睛居然还是一动不动,依旧这么看着我。 我拼了命爬出了这个巨大的水潭,心里发誓说什么我也不会再下去一次了。 石室里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心里只想尽可能的远离那个水潭,于是凭着记忆就挪到了石室的入口,背靠着墙壁狼狈的坐在地上。 可说什么来着,祸永远不会单行。 我还没喘上几口气,耳边突然“喀喀喀”的响了起来,这一下太过于突然我被吓得胡乱的抬起手瞎挡,手背也就狠狠的撞在了一个很坚硬的东西上面。 “嘿,你怕啥呢?” 就在我在狼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特别的熟悉。 “他吗谁啊……”这会儿我也只能用脏话来掩饰自己丢脸的举动。 黑暗中突然一道光找到了我的脸上,把我给刺的睁不开眼。 “哈哈哈哈,说真的啊,你是在葬蛊堂里我见过的最丢人的一个,哈哈哈。” 那人居然毫不客气的嘲笑起我,这也让我感觉到自己之前的举动确实是有些业余了,我明明是一个花家诅咒术的嫡传弟子,怎么每次遇到危险总是会这么慌乱呢。 我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但他一直拿着手电晃我的眼睛,害得我睁都睁不开。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看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那是一串很大很粗的银色链子。 第三十一章:咒口的来历 我一巴拍开了他的手,张嘴就骂,“你他妈有病吧!” 结果这人一点儿也不生气,“你就别生我气了我都说了那个蛊人不是我带走的,我只是恰巧碰到了你,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而已。” 说完,他嘴里继续笑着退了几步,从巨大的登山包里拿出了一盏煤油灯,点亮了放在了我的脚边。 我认出他来了,他比起之前换了身衣服,可脚下穿的还是那双AJ。 他就是我在火车上看热闹那小子,也是在人头沟黑色大蛇那儿见过的叫我师兄的那个小子。 “师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花城,你奶奶的孙子。” “放屁。”我直接开骂,“别跟我套近乎,我奶奶就我一个孙子,你是哪儿来的就在这儿碰瓷。” 花城直接盘腿坐在了我的对面,“啧,怎么还急了呢。那你倒是说说说看,凭什么你奶奶就只能是你一个人的奶奶?” 这句简直就是胡话。 “什么叫凭什么我奶奶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奶奶,你这不废话吗,我有几个兄弟姐妹我自己还不知道啊?” 花城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发现这孩子可能是脑子有毛病,什么大事小事他都能乐一会儿,估计是精神受过什么刺激。 “不开玩笑了,其实你奶奶有个妹妹!我就是你奶奶的妹妹收养哒!” 不得不说,这句话倒是他说了这么久以来最有逻辑的一句话了。 “别。”我摆了摆手,“别来这套,我活了这么久了就没听过我奶奶还有个妹妹。” 花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被挤得扁扁的玉溪然后递给我一支,“你活了这么久,不还是不知道咱奶奶是个咒口吗。”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咒口一直是奶奶的秘密,我也是在她老人家死后才知道的,按理说如果奶奶也隐藏了一辈子自己有个妹妹的事实,那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点起烟抽了一口,“先不管这个,你就说想干嘛?” 花城没回答我,而是从那个扁扁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我以为是他自己要抽,结果他把烟递了过来,我一伸手就把烟推了回去。 有毛病吧,我第一根还在嘴上叼着呢就又给我一支,抽烟还是吃薯条啊。 “哥,我是来找宝贝的。” 听完这话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花城可能是真的有点神经,这个指的倒不是病理上的神经方面的疾病,而是说他这人有点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那种感觉,他老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见我没说话,花城继续说道:“据说啊,每个葬蛊堂里都有个镇法眼的东西,那玩意儿很值钱,我打算搞几个回去卖了弄辆车开开。” 神经病实锤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葬蛊堂里有宝贝呢,我只知道这里面要什么怪物有什么怪物,没听人说过还有值钱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却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 毕竟我二伯刚拜托我帮他找那个什么叫“软金椎”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如果她真的能治二姐的病,那它就一定是个很稀奇很宝贵的东西。 花城听我说完满脸的不屑,就向从包里拿什么东西出来,应该是打算给我看。 可就在这个时候,通道里那个“喀喀喀”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近,可眼前的花城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低头在登山包里翻找着。 “快走,后面有东西追我们!”我起来就往水潭那个房间里躲。 没想到花城居然烦躁了摆了摆手,嘴里嘟囔了句,“好了好了,滚蛋。” 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打算救你你居然还骂我! 我虽然还不知道那个怪人到底什么东西,但是一看外形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 我刚想骂回去,那个怪人却已经走进煤油灯的照明范围之内了! 那暗黄色的人头,那一身破烂的斗篷,还有那张一开一合发出令我头皮发麻的“喀喀喀”的大嘴! 这会儿我退无可退了,就心想干脆拼了算了! 就在我掏出鬼拍脖打算一股脑撇过去的时候,那个怪人居然停住了,而且就停在了花城的身边。 怪人弯着腰低着头,好像在看着花城的头顶,而后者则依旧在那个巨大的登山包里努力翻找着东西。 我看的目瞪口呆! 花城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怪人,又看向了我,居然问道:“怎么样,我头发画的不赖吧?” “这他妈是你画的?!”我几乎叫了出来。 花城点了点头,看着怪人说道:“别骂人啊,我介绍一下,他叫小花,是我的家人。” 我两只手揪着自己头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城看我这副模样又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假哒,木头的!小花是个木偶人,哥你能不能不这么怂?” 这玩意儿是木头的…? 可是木头的怎么可能会走路呢…… 花城看出了我的疑虑,随即说道:"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和你好好说说吧。" 一边的小花忽然一晃,两只手,掌心贴着掌心横放在了小腹前面,然后一挺胸,嘴巴喀喀喀的配合着摇头晃脑,居然做出了一副激情澎湃惟妙惟肖的演讲动作。 于此同时,花城开口道:“曾经有几个孤儿,他们小的时候被一个老头给收养了,老头管他们吃管他们住还想教他们本事。但这些毕竟都是普通孩子,有人聪明有人笨,而且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太一样,那个老头也就根据这些孩子的特点,把一门极其古老的邪术给拆分成了好几块,分别传授给了这些孩子。” 我沉浸在故事里,也不再害怕小花,便坐回到了花城对面。 “其中一个女孩儿性格坚毅沉默寡言整天就是闷头做事打水提水,但是她天生血阳冲天、身强力壮,于是老头子就把一门疫血染咒的本事写在了女孩儿每天都接触的井绳上交给了她,并且把这门本事叫做咒口。” “另一个男孩子呢,是个哑巴,但是手脚又勤快又灵巧,老头就把一手裁金断木的技术刻在了一张板凳面儿上送给了男孩儿,并且把这个分支叫做木心。” 说到这里,花城又递给我一支烟,我们分别点上。 “哥?你带可乐没?” “你有病啊!你快说啊,我这儿等着呢你跟我要可乐???” “好好好。” 花城手一挥,身边的小花便成了断线木偶,哗啦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还有一个小男孩儿天生性格比较孤僻,每天就蹲在院子里和看门狗说话和老母鸡聊天。奇怪的是这些小东西还特别黏他,到最后竟然是招手即来挥之即去,要知道唤狗确实是没什么难度,但是唤鸡唤鸭子甚至麻雀可就不一样了。老头子也最喜欢他,就把驱灵赶肉的那个分支交给了他,并且把这门本事称作傀手。” 傀手…我听过… 第三十二章:土眼 我听到这儿心里感触良多,故事里说的那个学习了疫血染咒的女孩儿,应该就是我的奶奶吧。 然后第二个学了木心之术的男孩儿,我估计就是花城的师傅或者是亲人。 而第三个学了傀手的男孩儿,应该就是已经死去的秦欢的上人了。 傀手之术驱灵赶肉,根据秦欢所说,赶尸匠们用的应该就正是这一脉邪门的技术,而秦欢当初更是用一根黑针就控制了阿锦的身体,威力不可小觑。 听完这段故事我忽然很好奇老爷子的本事,于是问道:“老爷子究竟把毕生所学拆成了多少支脉络?” 花城抬起手,伸出了五根手指。 “六门!” ??? 我一阵烦躁,“兄弟,到底是五门还是六门啊?” 花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赶忙改成了“六”的手势,“不好意思,六门六门,分别是咒口、木心、傀手、匣身,和将足。” “这才五个啊!” “哦对,还有一个就是赊命。” 匣身和将足我现在还没有遇到过,但是赊命这一门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说的恐怕就是赊刀人了。 说不定死在小木屋里的那个独臂独眼的老头,正是当年在神秘老爷子门下学过艺的小男孩儿。 我们稍稍休息了片刻,花城扔掉烟头伸了个懒腰,“继续走吧?” “不好走,前面屋子里有个大水塘,水底下还有一条眼珠子和我差不多大的鱼,没有船肯定是过不去的,估计有船都得被它吞了。” 这间石室非常大,从左到右估计得有二十多米的宽度往前更是看不到头,而且地面的水池是顶着墙的,所以我们想要过去就必须得下水,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 我小心翼翼走到水潭边上,看着眼前平静的黑水,心里一阵麻酥酥的。 花城从腰间飞快的摸出了一根银色的细针,反手就插在了自己的后脖子上,“邪道六门本为一家,施法原理也是大同小异,理应是世间至亲。但是祖爷爷当初定过一个规矩,也同时给当初的那几个孩子下过一个咒——但凡是拥有邪门血脉的人聚在一起,就会应了咒愿而死,而且聚合的时间越长这个诅咒的进展也就越快。” 花城一贯嬉皮笑脸的表情不见了,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从没见他这么认真过。 “哥,我有办法可以过这个蛊潭,但是我们两个必须出去一个。” “我不走!”我非常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朋友被尸蛛抓走了现在生死不明,我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走得,你要是真的觉得我是你师兄,那就让让我,等我出去了再来找你的什么宝贝。” 花城微微一点头,“既然如此我就送你过去,他日若是有缘我们再叙。”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诚挚的不容置疑。 花城咬破中指指尖,一滴阳血就点在了自己咽喉处,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锈铁明义,朽木通心,抽山扒渡,不阳不阴!” 咒决毕,身后通道里如一摊枯木般的小花赫然昂扬起身,伴随着“喀啦喀啦”的脆响,包裹在深灰破麻布中的僵硬身躯大步走了过来,傲然立于蛊潭之边。 “哥,小花是一具不阴不阳的木身,今天就为了你做一回船。六门邪道本该亲如一家的,但是今天却为了名利互相制约,我原来以为世上再无亲情了,可那天在火车上的一切又让我找回点信心。今日之别,愿你不死,愿我不灭。” 话说完,我已感动至深,眼前的小花忽然蜷缩抱膝,竟然卷成了一窝人型木舟。 回看花城,他口鼻之中已经泛出了血迹。 “去吧,后会有期。”花城把木舟推落水潭,转身就走。 我看着水中飘摇的小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酸苦,我和花城仅仅才见面十几分钟而已,此刻我心中居然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家人般的情愫。 花城背起那巨大的登山包,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师弟屋外等你一个时辰,你不来,我再走。” 说罢,他扬长而去。 我没有和他告别,就只是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步就踩上了人型木舟。 剩下的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简直就是灾难。 首先我没有浆,又不能靠浪,虽然一步踏进小船的动作足够潇洒,但是现在坐在船里两只手死命划拉的样子是真的狼狈。 水是黑的,极其的平静。 但我知道这种绝对的平静下面一定会隐藏着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例如那条鱼,它实在是太大了,它的眼珠子就已经这么大了傻子也能想象出来这条鱼的整体该有多么的恐怖,保守的说,和一辆公交车差不多大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我又回想起来,在人头沟巨蛇背后的那个通道里也有一个大水潭,虽然没有现在这个大,但是也差不多了。 用手划了一会儿,身后已经看不到来时的通道了。 人偶船上有个煤油灯,照亮范围之内也只是一片黑水,没有任何标志物能够帮助我辨别方向。 又划了足足十分钟视野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这时候我心里开始有点慌了。 我不会是划错了方向吧,不过这个房间总共也就二十几米宽,就算我划歪了,十几分钟过去了也应该会看到墙壁啊。 假如我运气好航线一直是笔直的,那这个蛊潭也太长了吧,就算我一分钟之划七八米,到现在也一百多米下去了,至于要挖这么长吗。 “滴——” 突然一个轻微的声音自我右手边响起,我扭头看过去,却只看到水面上一个小小的涟漪扩散开去,然后慢慢消失。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滴进了水里。 我两只膀子酸胀无比,这会儿正坐在船上用力揉搓,不休息休息我是肯定划不动了。 “滴——” 又一滴水落进了蛊潭里,这次是在小船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抬头往上看,头顶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可就在我低下头的瞬间,我猛然间看到了一只足足有三四米直径的巨大的黄色眼睛,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水面的下方! 而这艘木头小船,正漂浮在那深黑色的瞳孔之上。 第三十三章:天眼 这种情况下逃命是唯一的选择,和这种体型的怪物根本就没有任何斗争的必要,因为完全不可能赢! 我咬着牙把手刚放进黑水里准备划,突然见头顶一亮,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在离我头顶不远的黑暗里赫然又出现了一只和水里那个差不多大的黄色眼睛! 两只眼睛在漆黑之中一上一下诡秘的注视着我,同时也让我猛然回忆起了召邪降咒里的内容…… 我隐约记得这应该是一种咒法,相传一些邪门的蛊道人会挖出惨死牛马的眼球然后用人尸蜡封存,最后再把这两颗邪眼分别埋在别人家的地板下和屋顶的瓦缝里。 天眼纳生,地眼催命,久而久之的让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慢慢的虚弱脱力、疾病缠身、完全活如行尸,最终彻底瘫痪死于全身溃烂。 难怪我划了十几分钟就累得不行了,先前花城也是才施了一次木心之术就口鼻冒血。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咒…… 其实要想破除这个咒法也不算难,就只要找到位置分别挖出土眼和天眼,然后把它们一把火烧掉就可以了。 但是我所面对的显然是一个更加邪毒的咒术,首先这两只眼睛离我这么远我根本就触及不到,更况且这两颗很可能就是活物的眼睛,这该怎么挖啊! 突然我眼前一糊,伸手揉了两下手背上居然都是血!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咒术已经生效了,而且这会儿我也开始感觉到浑身乏力呼吸困难,要是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我就死定了! 我赶紧趴下去拼命划,但手臂却是越来越软,只划了几十秒就已经累得不行。 “咕咚——” 面前不远处的水底忽然冒上来一个什么东西,像是一坨破烂的衣服。 小船正在往前慢慢漂行,“咚”一下就撞到了那坨衣服上,破棉烂絮给撞的一翻滚,一张消瘦惨白的人脸就从水面下露了出来。 “咕咚——” 又是一声。 这一下距离更近,就在我左手边,泛上来的破衣服甚至都碰到了我划水的手。 我吓得往回一缩,那一堆衣服在漆黑的水面上慢慢散开,竟然也露出了一张死人的脸。 水里怎么这么多死人头?! 就在这时候,天地两只巨大的眼睛忽然隐进了黑暗里,可水面上却开始不断的浮现这种被破烂衣服包裹住的头颅。 我后脖子筋都僵住了,那些腐败不堪的头颅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 忽然,水底下密密麻麻的睁开了无数只白色的小眼睛,它们在水里飞快地游动,其中一只眼睛游的非常快,一下就从水底深处冲到了水面上一跃而起。 在煤油灯的映照之下我看清楚了,飞出水面的那居然是一只全身透明的鱼。 那条鱼大概一米长,除了那双白色的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是透明的,除此之外和我平时见过的鱼也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那条鱼落回水里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的看间,在它透明的胃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没有头,而且全身都快化为脓浆的死人。 现在水里足有上千只白色的小眼睛,如果每一条透明鱼的肚子里都装着一个死人,那这一片地底黑水之中,究竟埋葬了多少条生命…… 逐渐的,所有透明鱼都游了起来,那些白色的眼睛在黑水里交错穿梭,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也越来越没有力气,随着呼吸口鼻之中也会喷出一些血沫子,我甚至觉得自己手臂上的肌肉都开始发稀发软,就好像皮肤之下包裹的就只是一包浓稠的肉水而已。 每一条透明鱼都瞅准了一个人头,从水面跃出的同时也正好把那些人头咬在嘴里,然后吞进肚子里。 我坐在床上虚弱的喘着气,船头前不远的水面忽然激起一阵水花,一条透明鱼竟然直接蹦上了我的船,躺在我的腿上死命的翻腾挣扎。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肚子里那个绝对不超过十岁的孩子的尸体,随着鱼的剧烈挣扎在那一包尸浆当中不停的翻滚、冲撞…… 那颗小小的人头…… 那一双发白腐烂却好像装着无尽疑惑的眼球,仿佛正向我控诉着自己年幼的生命为何会被糟蹋的如此悲惨如此不堪……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那条透明鱼重新推回了水里,之后我几乎瘫倒在船上,终于一丝力气也用不出来了。 慢慢的,水面上一颗人头也看不到了,所有的透明鱼也都游回了潭底深处不见了踪影,这漆黑的水面也恢复了往常那般如同死亡一样的宁静。 我躺在船上,清晰的盯着那个从黑暗中再次出现的天眼。 不用想,想必水中的那只土眼也应该已经睁开了。 我几乎放弃了抵抗,被动接受着脑子里那股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睡意。 可是不得不说那种感觉真的很舒服,就像是半梦半醒之间又即将再度入睡的那个瞬间,让我心里感受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平静。 “嗖——” 一声细微的响动,紧接着我就看见一支和笔芯差不多大小的黑针从船头的那个方向笔直的飞来,牢牢的钉在了我脑袋边的船身上。 “靠!没中!”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一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黑针还是从船头那个方向飞了过来,但是却落进了水里。 “靠!怎么搞的!” “嗖——” 第三支黑针飞了过来,这一下她终于扔准了,黑针戳在了我的肩膀上。 紧接着我就感受到一股火辣火辣的热流顺着我的肩膀往里钻,片刻之间就流过心脏钻进了我的双腿,我连叫还没叫出一声,那火辣的剧痛便传满了我的全身。 “起!” 不远处那女人咬着牙喊了一句。 忽然间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飞快的爬起来然后趴在船上就开始用双手划水! 这一切完全不在我自己的意识控制之下,就好像我是在用第一人称看着一部画面极其逼真的电影一般! “快到了!” 那女人又喊了一声,我很想回答她但却发现自己的嘴皮和舌头完全不受控制,这会儿除了我的思维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 看着自己如同一个机器一般不知疲倦的划了几十秒,对岸终于出现在了煤油灯的照明范围之内! 而此刻,岸边上正瘫着一个女人…… 第三十四章:匣身 船到了岸边,我起身灵敏的一跃就跳到了岸上,然后径直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抱起她就往前走。 只不过这行云流水的一切都是全自动的…… 我怀中抱着的是一个短发女人,这会儿她就像是一坨泥一样瘫软在我的手臂里,我估计她应该是跟我一样中了那个特殊的邪眼毒咒。 但是不对呀,她都软成这样了是怎么把那根黑针到我身上的? 而且我当时都成了一坨面条了,又是怎么自己爬起来还硬是把小船给划到了对岸的呢?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抱着女人走进了通道,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了地上,然后右手自动抬起来拔掉了我肩膀上戳着的那根黑针。 就在黑针脱离身体的同时,我瞬间就像是一个断线木偶,一下子软倒在了地面。 而我眼前这个瘫倒在地上的短发女人竟然一个洒脱的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然后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拍了拍我的脸颊。 “喂,你没事吧?” 我整个人都麻了,这两巴掌拍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小子到底是谁呀,没事到这里面来干什么?” 面对女人的疑问我也确实很想回答她,但是我的舌头和嘴唇没有知觉了,一用劲也就只能“咿咿呀呀”的发出了几声小孩学语般的怪叫。 “哈哈哈,这么大块头原来是个孩子啊!别怕哦小宝宝,要不要妈妈给你喂奶呀~”那女人竟然毫不留情的开始嘲笑我。 不过我撇了一眼她胸前那两团傲人的饱满,不禁就想,她要是真想喂我奶也不是不可以。 见我这副模样那个女人也没有离开,就只是在离我两步以外的地方盘腿坐着,一只手托着下巴玩手机,一边等待我恢复。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淌,我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终于能勉强的翻身坐起来,虽然这会儿还是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没什么力气,但是最起码的交流是没有问题了。 “谢谢你啊。”我向女人道了声谢。 她没有回应我,而是等手机里那个小猫的视频彻底放完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回答道:“看你穿着不像是附近的村民,来吧,报上名来。” 我刚刚亲眼见识了她这一手飞针的技巧,也切身体会了他邪术的威力。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算是我正儿八经的救命恩人了,于是我根本就不打算隐瞒,直接就报出了家底,“花家咒口第二代传人,吴言。” “哟!”女人故作惊叹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同门师弟呀,失敬失敬。姐姐我是严家匣身第二代传人,严飞堂。” 这名字简直让我肃然起敬,“盐非糖,真是好名字。” 严飞堂撇了我一眼,“是严格的严,飞机的飞,堂口的堂。” 我赶忙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严飞堂出现的最大作用,除了救我一命之外,还侧面反映出了一个更加奇怪的问题。 那就是我奶奶死后这段时间,我在两个葬蛊堂分别遇见了傀手家秦欢、木心家花城、如今又遇到个匣身家的严飞堂。 再加上咒口家的我,还差赊命和将足,当初六门邪道的传人几乎就算是齐了。 然而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且是我不知道的原因,毕竟巧合也不能这么巧吧,电影剧本都不敢怎么写。 想罢我直接问出心中所想,“首先,谢谢师姐你救了我一命。其次,我实在是好奇你们怎么会都凑到这儿来,这半个月我已经见了六门邪道里的四个,我估计剩下两个很快就要出来了。” 严飞堂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说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而且我昨天已经见过将足家的了。” 我倒是没觉得她在骗我,看严飞堂的性格应该不像是心机很深的人,当然也不排除我一直在被她故意装出来的虚假直率给逗着玩儿。 我揉了揉胳膊问道:“那你来这总是要有目的的吧。我就老实和你说了,我来这儿是为了帮自己家人找一样东西,那东西应该能治好她的病。” “软金椎啊?”严飞堂直接来了一句。 我脑袋点的跟捣蒜一样,“对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我是不是来对地方了?” 严飞堂咧嘴露出一个坏笑,“那我真要恭喜你,你找错地方了。这个葬蛊堂里埋的可不是软金椎,我说你是不是连葬蛊堂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都没弄明白。” 说实话,我还真不明白。 “请师姐赐教。” 严飞堂摆了摆手,“别叫我师姐,太显老,你就叫我师姐姐吧。” “好的师姐。” 严飞堂撩着头发白了我一眼,风情万种。 “其实绝大多数的葬蛊堂都是邪门中的正义之士建造起来的,相传武王伐纣之牧野之战,周联军仅凭五万不到的兵力就彻底击溃了商纣王的十七万大军,民间传说是因为有人在洛阳到孟津那一段路上建了个葬蛊堂,在里面起了一个狭狼尸的咒削弱了商纣王大军的实力,才让周武王联军赢得如此轻松。” 听完我啧了啧舌头,我倒不是不信这些民间传说,我只是觉得这些传说的娱乐价值肯定是要远远高于历史参考价值的。 “好吧,师姐姐你继续说。” 严飞堂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没啥了,总之就是葬蛊堂里不管什么咒都会有一个咒眼,通常咒眼都会是一见价值比较高的物件,这个价值不单单指的是金钱,也有可能是文化历史价值。” “那你是怎么断定这个葬蛊堂里没有软金椎的呢?”我问道。 “因为我知道软金椎在哪儿啊!” 我赶忙问,“那软金椎在哪儿?” 严飞堂稍作思索,“我记得好像是在昆明一带吧。我们在的这个葬蛊堂是咒人用的,像这种小规模的葬蛊堂里没什么好东西的,不可能有软金椎。” “那你来这里干嘛的?” 严飞堂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当然是来破了里面的咒啊,你师傅没告诉你吗?” 第三十五章:门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实话吧,我奶奶直到去世都没打算把这门本事传给我,我还是自己去找自己去学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使命。” 严飞堂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节哀顺变吧。但我有件事还是要说,现在我们面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知道,六门邪道的人不能待在一起,不然老祖爷留的诅咒会发作的。” 严飞堂赞许的看了我一眼,“对喽,所以姐姐我还有大事要做,你赶紧出去吧。” 说完她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蛊潭,又改口道:“别,你还是别出去了,回头别死在水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咱们把距离拉远一点诅咒就没事儿了。” “那可不行。” 我急忙起身,结果脚下一软差点又跌回去,“我朋友被一只尸蛛抓进来了,我不找到她是不可能出去的,你别劝我了,就是死我也要找到最后。” 严飞堂看我态度坚决,却笑的一脸暧昧,“哟哟哟,德行。是你女朋友吧?看你这样子,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的种儿啊?” “不是,就是我过命的好朋友。” 该聊的话也聊的差不多了,最终我和严飞堂还是决定一起往里走,实在不行等诅咒发作的时候我们再分开就是了。 没想到在“鲁莽”的这一面,我和她倒是挺搭的。 我们俩沿着狭长黑暗的通道往前走,之前挂在小花船上的煤油灯也被我提过来当照明用了。 不过这个煤油灯倒是真的厉害,烧了这么久非但不怎么烫而且火力十足,之前在水里折腾成那样居然连闪都不带闪一下的。 我问了严飞堂,结果他告诉我这叫白头灯,是掺了人油的灯。 听完我顺手就把“煤油灯”递给了她。 往前走了有十分钟,通道变成了一个向下的斜坡,大约成三十度左右的角度往下延伸。 我们沿着下坡大概走了三五十步,面前通道的正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窨井盖子那么大的小坑,我挺好奇的,于是就走到坑边伸着头往下看。 严飞堂提着煤油灯走过来往下一照,我顿时就是头皮发麻。 这个坑大概有两三米深,坑底居然窝着一个人。 那是一具干尸,好像浑身的水分都被抽干了一样,而且没有看到一丝腐败的迹象。 死人抱着膝盖低着头蜷缩在坑底,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清楚的看到,在这具干尸的两边肩膀和后脖子的皮肤上,分别都有着一个很突兀的缝隙。 严飞堂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叫蛊人,是用五到六个人的肢体拼凑起来的。而且蛊人所在的位置一定是葬蛊堂里死气最重的,扔在这儿的东西绝对不会烂,连细菌和微生物都活不了。” 我忽然想到当初花城曾经称呼秦淮是蛊人,于是赶紧就问严飞堂。 “蛊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瞒你说我有个朋友就被称作是蛊人,到现在都一直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严飞堂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那我又要祝你节哀顺变了,蛊人其实就是一种下咒所必备活体道具,和那些蝎子、蜈蚣、蚂蟥、蚂蚁什么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听完严飞堂的解释我有些担心,虽然之前我嘴上说了不再管秦淮,但她毕竟算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她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见我表情有点难过,严飞堂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听你说的,你好像有两个朋友被抓走了。不过你也别太难过,我记得爷爷在提起咒口这时候说过一句,咒人之人,天咒。” 咒人之人,天咒。 这句话不难理解,说的应该就是能够诅咒他人命运的人,会被老天爷诅咒的…… 反观奶奶清苦的一生,我大概也明白了这句话里所蕴含的真正含义,也许只要决心踏入咒口这一行,那么自己也将变成一个不幸的人吧。 不再多想,我带头跨过干尸坑继续往前走,枯燥的走了十分钟之后,我们进入了一个大石室,在石室的尽头一扇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扇门非常大,目测最起码要有五六个人的宽度,门高更是达到了快十米的程度。 “哟,双开门冰箱啊。”严飞堂上前摸了摸石门。 但奇怪的是,这扇门虽然很高大,但是却没有给人一种极具压迫的感觉。 门中间有一副简易的浮雕,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闪电,我完全没看出来这幅浮雕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石雕的作者功力不精,没有雕刻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意境。 严飞堂踮起脚摸了摸那个折线的末端,“巫蛊之术很早就有了,而且大多数学习蛊术的人也都是穷山恶水中的穷苦人民,所以没什么文化底蕴也很正常,像这样不明所以的浮雕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但是这个浮雕会不会代表着危险呢?”我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听完我的话严飞堂的表情有一点复杂,“怎么说呢,就算是有危险我们从幅浮雕上也看不出来啊。而且一路过来通道里都没有岔道,这扇门不进你也得进呀,总不能回去潜到水底去找你朋友吧。” 我之前一直也在纠结这件事,我生怕阿锦早就成了那些透明大鱼的腹中之物。 想到这儿我用力甩了甩头,把脑海中即将浮现出来的关于阿锦的血腥画面给狠狠的赶了出去,“让我想想办法怎么进门吧。” 这扇门看手感应该是纯石质的,而且就凭这个大小我和严飞堂想把它推开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假设尸蛛真的带着阿锦进到了这扇石门里面,那这扇门就必须存在着一个不需要蛮力就可以打开的方法,而且如我所见这扇门现在是闭合的,那么它应该会具备一个自动开闭的机关。 我是真的想象不出来那只尸蛛伸手打开门带着阿锦进去之后,又回头把门带上的场景,那也太诡异了。 这儿想着,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很细微的响动,接着便飘下来一阵灰。 我听到响动之后很自然的就抬头往上看,结果正正好就被这些灰给迷到了眼睛。 等我鼓捣了半天弄得满脸都是眼泪水的时候,就听身边的严飞堂极其疑惑的嘟囔了一句。 “门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第三十六章:活门 揉了一会儿我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便半开玩笑的回了她一句,“你意思这是自动门啊?那里面应该还有空调吧?” 严飞堂正儿八经的回答道:“什么年代的东西了,怎么可能会有空调。” 我听完一阵无奈,刚刚我明明只想抖个机灵装个傻,没想到严飞堂真的把我当成傻子了。 我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抬起头和严飞堂一起看向天花板。 天花板平整的要命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任何可以躲藏隐蔽的缝隙都没有,一眼望去所有石板之间的接口都是严丝合缝的,估计就算是有只蚂蚁趴在上面,它都没地方钻。 我问严飞堂,“你确定你看到门动了一下?” 严飞堂瞥了我一眼,“不然你认为这灰是哪来的?” “但是石头怎么会动呢,还是说我们不小心碰到了触发它的机关?”说完我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石门。 就在我指尖接触到石门的一刹那,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响动,就好像是有一只沉睡的庞然巨兽藏身在土地之下,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痛苦低吼。 “我靠,这门是活着?”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头顶上又是一阵土灰洒落了下来。 严飞堂轻盈的避开灰尘,“看,我说的没错吧,我刚刚就觉得这个门好像是动了一下。” 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活门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也完全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样的动物能够具备这样大的体型,和充当大门的身体特征。 “难道这是一只超级大的兔子的两颗大龅牙?!” 严飞堂退开两步从腰间摸出了一根黑针,“你可闭嘴吧你。你之前坐的那艘小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木心之术的产物吧。” “没错。” “那你知不知道木心之术的运行原理是什么?” 我倒是看过一些关于古代奇术的纪录片,相传木匠之神鲁班就有一手能够让木头做成的死物,拥有像生灵一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复生”手艺。 估计木心之术也差不多吧。 “是不是跟鲁班差不多,通过各种精妙的复杂结构之间的传动,让木质品像活着一样动起来?” 严飞堂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那么木心之术也应该和鲁班一样有名才对。” 听她的话里的意思,木心之术应该没有那么高级。 “木心之术的本质其实就是对人体组织仿生和运用的技术。说白了那艘小船身体上绝大部分都是木质的,但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他却拥有一整套韧带肌肉等等复杂的仿生组织。” 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我本以为六门邪道中的技术都是玄之又玄的。 但是通过我对咒口的深入了解以及刚刚严飞堂对木心术的颠覆性的解说,我怎么觉得这些东西本质上好像都十分的科学呢? 见我思索着,严飞堂继续说道:“通过对木心蛊的培养从而滋生出一种类似于肌肉的真菌组织,然后再通过控制关节处那些真菌组织的拉伸和收缩,就能起到控制木人的效果。可以这么说,每一个学习木心术有所成就得人,都是一个人体运动学的大师。” “还有,说不定这个门就是一样的道理。”严飞堂又补充了一句。 我听的目瞪口呆的,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把一门玄学给解释的就算上了初中教科书,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的地步。 见我面目呆滞,严飞堂脸上忽然多了一丝骄傲的神采,“其实六门邪道除了将足之外都是大同小异,讲究的都是一种对细菌和病毒制作和运用,然后再通过共生或者是寄生的手段从而完成对邪术效果的实现。” 我大叹了一口气点起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师姐姐,你让我受益匪浅了。” “你奶奶不教你这些的吗?” 我白了她一眼,“我之前都说了我奶奶直到去世都没打算把这个传下去……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 这是损她的话,没想到她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从十几分钟前脑袋就一直晕乎乎的,你说会不会是老祖爷下的诅咒开始生效了?” 听完她的话我也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点儿混沌,就好像喝醉酒的那种感觉,“应该不是吧,之前和我在一块儿的那个木心传人的症状好像是鼻子出血,而且我当时的感觉也就是有点乏力,和现在这样头晕完全不同。” 严飞堂听完我的话回头看了看石门,“小老弟啊,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我赶紧提鼻子嗅了嗅,经她这么一说,我好像是闻到了一股如若有若无的非常淡的香味儿,好像还是茉莉花香,挺好闻的。 但就是这么一嗅,我的头晕好像又严重了几分。 “不对!”我恍然大悟喊了出来! 召邪降咒里似乎说介绍过一种蛊术,而且就是伴随着这种淡淡的茉莉花香气的! 见我急了,严飞堂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你是诅咒术的内家,你赶紧想想我们是不是中了蛊了还是中了咒了!” 但我这会儿脑子里晕乎乎的,一时间怎么也没办法集中精神。 严飞堂拉着我赶紧往后退,可就算退到了通道里,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这还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的每一口呼吸都能够清楚的闻到,而且甚至是越来越浓。 “快啊!你想到没有啊!要是破不了诅咒我们就完了!” 我还是没想起来! 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等死! “妈的!不管是不是诅咒先拔了再说!” 我拉着严飞堂就面对面坐在了地上,然后拿出一枚鬼拍脖在我自己的动脉外皮上划了一个阳口,也如法炮制的给严飞堂划了一个。 我们掌心相对,两个残虎印相纠缠,使了一个双生的歧壶咒。 疫血一滴一滴顺着我们的掌缝往下流淌,严飞堂看的是津津有味,“哇,我终于见识到咒口本家的本事了!” “别说话!” 我又拿出钻心戳在两人太阳穴上扎了两个浅洞,又在两人天灵盖上的天门缝那里钻了个赦桥,“憋住一口气!这是清心咒,是归还人识的!” 严飞堂见我这么认真也不敢怠慢,于是也学着我闭上了眼睛。 没一会儿,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鲜血了,不过好在这两个咒术有用,这会儿我脑子里也稍稍清醒了一些。 可等我一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严飞堂脑袋不见了。 第三十七章:脚步声 “严飞堂!!!” 我才刚喊完,她纤瘦的身体就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那扇巨大石门前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我余光只是掸了一眼,但也清楚的看到了几只漆黑色长着绒毛的长脚。 那个尸蛛居然在这里! 我发了疯似的跑过去就想找刚刚那只尸蛛,我恨不能把它拽出来按在地上就是用拳头我也得把它给活活的捶死。 但头顶上的天花板,依旧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四周也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 那只黑色的大尸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此刻在我视线之内,也就只剩下那具严飞堂的冷冰冰无头尸体而已。 她脖子的断面参差不齐,很显然就是被生拉硬拽扯下来的…… 尸蛛肯定是趁我们闭上眼睛的时候从后面偷偷的靠近,把严飞堂的脑袋给咬掉了…… 远远看去,那具一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尸体现在竟如此凄凉,每靠近她一步,我心里那无法摆脱的愧疚也就愈发浓郁一些。 严飞堂是被我害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尽管我当时的目的是救她,但是不可否认她的死我要负绝大多数责任。 因为我相信她既然能独自一个人渡过那个蛊潭,就绝对不会被这只操蛋的尸蛛这么轻易的杀死。 是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鲜血从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断口里涌出来,染红了我刚刚站定的脚尖。 尸体轻轻抖了一下,可我知道那只不过神经反射引起的肌肉抽搐而已,这无法扭转她已经死了的事实,死的毫无悬念的事实。 我颓然坐在地上,虚弱的像是淋了一夜秋雨的幼猫。 我忽然感觉自己很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值得,从秦淮的失踪开始,到阿锦的失踪再到严飞堂的惨死。 然而这一切的开端都只是因为我的好奇而已,奶奶为了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的亲人接触这一门,整整隐藏了一辈子。 她甚至在遗书上明确的告知我不要去接触那个独眼独臂的人,我却为了好奇,也仅仅是为了对这一门的好奇,就无视了她对我的叮嘱,对我的保护。 以至于现在,死的死没得没。 我顺势躺了下来,脑袋枕着手臂就这么看着天花板,虽然我现在还活着,但我和一步之外的严飞堂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沙沙——” 轻微的响动,是从严飞堂那个方向传来的。 我赶紧坐起来,却发现不远处没有头的严飞堂正狼狈的用手撑着地,她居然在试图爬起来! 我坐在地上往后蹭了几步,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严飞堂可能要变成和赊刀人一样的人型尸体蜘蛛! 严飞堂身子一抖,脖子上断口里的鲜血甩了一地! 然后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四肢爬行就向我冲了过来! 我根本没时间爬起来,严飞堂瞬间就扑到了我的身上,两只手直接抓向我的脖子! 我赶紧去抓她的手,她却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我的鼻梁上,这一拳砸的毫不留情,我顿时就是鼻腔一酸鼻血横流! 我心里一直念着她是因我而死,也着实下不了狠心,这可是她的尸体,我实在不想再破坏他的尸体了! 严飞堂一拳一拳雨点子一般砸在我的身上,积累的越来越强烈疼痛也我逐渐燃起了反击她的欲望。 我瞅准机会用膝盖顶住她的胯下往上一掀,严飞堂便越过我的头顶翻了过去,我也趁机爬了起来。 她还不死心,起身就又扑了过来! 我上前一步迎着一脚狠狠就踹在了严飞堂的小腹上,这一脚极重,一个成年男人铆足了劲踹在一个体重不过一百斤的女人身上,绝对足以把她踹飞出去! 严飞堂果然被我踹飞出去了,她身子被踹的往后一弹,当场就跪在了地上! 就在我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我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严飞堂的脖子里,幽幽的冒出了一句话。 “靠……死了还这么大劲……” 死了?! 谁死了???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直接喊了一句:“喂!能听见吗!” 没有脑袋的严飞堂身子忽然一顿,接着又从那断开的脖子里冒出一句:“你他妈头都没了拿什么说的话啊!” 我头没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他妈才没头!” 严飞堂捂着小腹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向我走过来,我也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靠了过去。 “小老弟,你脑袋没了啊。” 我看着一个没脑袋的人说着这种话顿时就觉得哭笑不得,“大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严飞堂抬起手凭空挠了挠原本应该是头顶的位置,“知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我们中了幻咒了,之前的那股香味就是幻咒的引子,我以为施两个咒就能解掉,不过我好像还是太天真了。” 没脑袋的严飞堂叉着个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她不小心笑出了声,“噗哈哈哈,不挺好的嘛,看不见表情咱就用心交流。” 严飞堂也跟着我笑了出来,“不过你够阴的啊,招招往我下半身招呼,不是顶我裤裆就是踹我小肚子,师弟你可以啊,是不是馋姐姐身子啊?” 我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不过我估计我的咒还是有效果的,最起码我们听力是正常的,估计没一会儿幻觉也会消失吧。” 我们回到通道里坐着,尽可能的远离那扇古怪的大门。 “小老弟,有一件事很奇怪,一开始我后脖子不知道被谁打了一下,不过看角度肯定不是你,而且我们当时抓着手呢。” 严飞堂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一开始她直挺挺的就倒下去了,没想到这一幕居然不是幻觉。 看来我的岐壶咒和清心咒还是有效果的,居然还能看到一些幻咒之外的画面,不然鬼知道我们眼睛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景象。 我们坐在通道里刷着手机,慢慢的幻觉也就彻底消失了,两人的脑袋都“长”了出来。 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想到该用什么方法去解决面前这扇大门。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甚至犹豫要不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一连串急促且敦实的脚步声忽然自我们身后的通道远处传了过来! 第三十八章:将足门 我们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壮硕男人伴着和他体型严重不符的速度急速的奔跑着,几乎是浮在地面上就跑了过来! 那种霸道奔跑所产生的强大压迫感直接让我和严飞堂老老实实的背靠着墙壁,乖乖的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是将足家老哥!” 严飞堂刚说完,那壮汉一道风似的从我们的面前刮了过去,那感觉正儿八经就像是一列高铁从我面前贴着鼻子驶过! 我结结巴巴的问严飞堂,“他他他,他要干嘛!施法吗!” “他施个屁法!” 严飞堂刚说完,壮汉右脚蹬地高高跃起,居然在空中飞跃了七八米直接飞到石门跟前,一脚狠狠地就踹在了两扇石门板的交界处上。 “轰隆——!” 这蛮横的一脚居然像是炸响了一颗闷雷,巨大的撞击声在通道里来来回回,震得我耳膜隐隐作痛! 严飞堂呆若木鸡的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幽幽的说道“将足可是六门邪道里……唯一的一门武术……” 我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清楚的看到那扇巨大的石门上,已经被他踹出了一道裂缝…… 那壮汉根本就没打算停下,原地一个疾风似的转身一记迅猛的回旋侧蹬再一次踹在了石门上,震得是漫天飞灰! 我和严飞堂挪着胆战心惊的小碎步慢慢往石门那方向靠,眼睁睁的看着壮汉运用各种各样行云流水般的踢技不断凶狠的击打着那扇石门。 足足一分钟,壮汉微微喘息停了下来。 而那扇巨大的石门却已经处处开裂,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大师兄……”严飞堂憋着嗓子特别女人的喊了一声。 那壮汉闻声猛地一回头,那张刚毅无比的脸,极其的严肃,“干干干干嘛?” 结巴?! 这也太煞风景了吧,像这种档次的壮汉也只有那种低沉沙哑到如同火山灰烬一般的声音才配得上他。 结巴也太败气势了。 严飞堂恭敬抱拳,微微欠身道:“小妹匣身家第二代传,参见大师兄!” 我也跟着有模学样,“小弟咒口家第二代传,参见大师兄!” 大师兄回过身来随意的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你们怎怎怎么论的辈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咱们这六家的辈分是怎么论的,反正花城叫我师兄我就应着,严飞堂叫我师弟我也答着,舌头打个滚的事儿又不吃亏爱咋样咋样。 “六门邪道不不不不论入门早晚,只只只看老祖爷授术的时时时间。”大师兄招了招手,示意我们靠近点。 我俩就跟幼儿园小孩儿一样乖乖靠了过去,大师兄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一门傀手,秦欢。二门咒口,吴言就是老二。三门将足,也就是我,钟义。四门赊命,我目前还没见过他。五门木心,花城。末门就是你了,匣身严飞堂。” 我很奇怪,这么长一大串话,怎么钟义没结巴? 一旁大大咧咧的严飞堂居然和偶像的一样,而且直接问了出来,“三师兄,你怎么没结巴啊?” 钟义指了指自己的腿,“散了功就不结巴了。” 嘶,原来将足一门还有这种特点,倒是挺好玩的。 严飞堂忽然大笑一声拍了拍我肩膀,“原来你排行老二啊,那你就是根老二咯?” “你他妈才是鸡ba,你老六就是鸡屁股。”我反骂了回去。 其实到现在我和严飞堂也算是很熟了,我们也算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儿,再加上她开朗的性格,我估计世界上就没什么人能跟她熟不起来。 钟义看着我们闹骂嘴角也是微微吊着,显然他的性格并不像他身形一样那么的凶悍。 “好了,你们俩到这里来干嘛的?”钟义问道。 严飞堂指了指快烂掉的石头门,“我是听师傅的,到处找葬蛊堂看看有没有不好的邪咒我能破掉。” 然后她又指了指我,“老二的朋友被一只人型大蜘蛛给抓了,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一路追到这儿来被这扇大门挡住了,然后你就来了。” 钟义点了点头,“人我帮你救,你们就出去吧,我们三个待在一起不好,时间长了会出事的。” 又是这话,我总共遇到了三个同门的,结果每个人都劝我回去。 “老兄,被抓走的是我的好朋友,你让我出去等我也待不住啊,我不亲眼看到她我心里简直都快急死了。再说了,我和严飞堂待了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应该不要紧的吧。” 我说完严飞堂也点头表示赞同。 钟义却很认真,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是因为她是个匣身。肉匣阴身,囚邪纳魂,她自己就是个阴身,老祖爷的诅咒当然就影响不了她。” 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 之前我和花城待在一起没多久脑袋里就不自在了,可我和严飞堂自从出了蛊潭到现在就一直在一块,除了中幻咒的时候有些不舒服之外,还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想到这儿,钟义看着我说道:“所以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去救人,现在就只有两个方案,要么我出去,要么你出去。” 说实在的,我不想出去,但是比起钟义我又觉得自己和打酱油的没什么区别。 钟义和严飞堂在一起的话毋庸置疑会更强大一些,但是让我到外面去等,我怎么可能等的下来,我现在都快急死了。 “哎呀三师兄,咱们就一起进去看看,实在不行了我再让吴言离我们远点儿不就行了嘛。他朋友被抓了结果他自己反而进不去,你不得把他急死嘛。” 严飞堂居然替我说了一通话,钟义也很明显的犹豫了起来。 毕竟老祖爷的诅咒其实不算凶狠,只是慢慢的发作而已,只要感觉到异样我们也有充分的时间去处理,我估计这也是钟义犹豫的原因。 安静了片刻,所有人都等着钟义的首肯。 突然间石门那里“咔”一声脆响,我们三个一起扭头看过去,发现严重开裂的石门不知道被谁给弄掉了一块儿。 这会儿在石门的中间露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窟窿,我透过窟窿仔细看进去。 里面好像有一个人。 第三十九章:火蜈 破洞后面那个人几乎是隐在黑暗里,在白头灯摇曳火光的映照之下,也只能看到半张挂着鲜血的殷红小脸。 “阿锦?”我觉得人影有点像阿锦,便试探性的叫她名字。 人影听见我的声音突然浑身一颤,语气里竟带着淡淡的哭腔,“吴言……” 真的是阿锦! 我喉头哽咽逃命一样的冲到破洞口,紧紧地抓住了阿锦的手,“怎么样!受伤没有!脸上血是谁的啊!说话啊!” 阿锦哭着摇头,“阿锦不疼……不疼……” “快爬出来,我带你出去!”说完我退了一步,同时估量着这个洞口够不够阿锦爬出来。 可这个破洞也只比篮球大上一点点,我连脑袋都塞不进去,纵使阿锦的身材再苗条也是绝对不可能爬出来的! “阿锦你退后点!”我赶紧回头招呼钟义,“快来啊老三,帮我把门踢开,她就是我朋友!” 钟义活动活动脚踝就走了过来。 可这个时候我身边的阿锦忽然“啊”的叫了一声,随后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头发,一下子就被拖进了黑暗里! “阿锦!!!”我扒在洞口吼着她的名字。 钟义大喊了一句“躲开”然后冲过来飞起就是一脚,这一脚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踹中石门,震得我脑袋眩晕一阵作呕。 钟义直接踹崩了苟延残喘的烂石门,碎石块开始像下雨一般往下落,钟义赶紧拉着我躲到了一边。 石门上横七竖八的裂缝快速蔓延,一块块大小碎石伴着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砸的是满地的烟尘。 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块落地之后滚到了我的脚边,我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却在断裂开来的截面里看到了一坨肉红色的东西。 这石头就像是一块深灰色外壳,暗红色内心的夹心饼干,外层包裹着近十厘米厚的石头表皮,可里面竟是那种交错着深紫色血管和筋脉的肌肉组织。 钟义抬起一脚直接把石块踢飞在对面墙壁上,撞成了一坨肉酱,“这就是蛊种门,又叫离世隔,相传上古时期常被用来关押异兽,由于算是活体,所以可以被施加一些咒术用来阻止入侵者。” 话说完,石室里已经如失火般满是烟尘了。 我一秒钟也等不及,捂着口鼻跨过满地恶心的碎石块就冲进了石门,钟义和严飞堂也紧跟着我跑了进来。 “阿锦!!!” 眼前一片漆黑,我的声音在这片未知的空间里不断回荡。 钟义从腰间拿出手电调大了光圈,严飞堂也高举白头灯往前走了几步。 我轻轻一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同时又有些甜的腥臭味。 钟义走到右边墙壁前仔细的查看起来,我就想拿过严飞堂手里的白头灯继续往里走,因为阿锦刚被拖走几十秒而已,现在应该不会离我们太远。 于是我伸手就去拿白头灯,严飞堂却后退一步躲了开来,“你干嘛?你要自己进去?” “快给我!她不会离太远的!” 严飞堂远离我几步,坚定的摇了摇头,“别送死,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刚想回她,不远处的钟义大踏步走到我身边,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师兄,这里就是葬蛊堂。” “我知道啊!” 我觉得钟义的话有点莫名其妙的,我从木屋里的通道下来到现在已经待了几个小时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钟义盯着我的眼睛,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所在的这间石室才叫葬蛊堂,外面的一切,不管是通道还是那个水潭子它们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是没人记得,也没人在乎那些名字。” 这我就有点不解了,“既然都有名字为什么没人记得?” “因为和这里比起来,之前的所有都不再重要,不管多么凶险都不重要。所以人们才用葬蛊堂这三个字,取代了一切。”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钟义就是想告诉我这么大一个地下建筑明明只有这个房间被称为葬蛊堂,但是人们偏偏愿意用这三个字指代一切,无非就是想衬托出这个房间的凶险。 “我知道!但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话音未落,钟义飞快一伸手就拿过了严飞堂手里的白头灯,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甩手一扔,白头灯狠狠的砸在了钟义之前查看过的那面墙上,一时间火光四溅。 严飞堂刚想开口问是什么回事,墙上火苗一蹿,一道细长的火蛇居然顺着墙壁蜿蜒前进,一瞬间就延伸出去好几米。 钟义指着那条火蛇说道:“墙上有很多嵌着油膏的缝隙,应该就是用来照明的。” 说话的功夫火焰已经延伸出去十几米了,我们三个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条火线前进、转折、盘旋、上升。 火蛇精准的划过并点燃一个个被钉在墙上的火把,这间巨大的石室也一点一点的亮起来。 我们足足等了快五分钟,火焰终于盘旋上了石顶,最终在我们的头顶点燃了一副灼热跳动着的栩栩如生的顶壁画。 那副画描绘的是一条巨大的,头上长着独角的蜈蚣。 蜈蚣是盘着的,尾巴作为外圈的起点一圈一圈足足绕了十五圈。 蜈蚣头收在身体的最中心,头上那两根火焰触须燃烧跳动着,远远的看过去也是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扑向我们一般。 火焰彻底点燃了这幅画,整个房间里顿时就燥热不少。 可这间石室实在是太大了,估计怎么也要有两个足球场拼起来那么大,因此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火光并不能彻底照亮石室的正中间。 所以这会儿石室中间还是漆黑一片,我也只能隐约的看到有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是悬在半空中。 “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啊?”严飞堂问道。 突然,头顶的蜈蚣嘴里滴落了一滴燃烧着火焰的液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滴火点精准的落在了石室中央的那个巨大的黑影上。 “轰——” 一声爆燃响彻天地! 第四十章:天悬蛊盅 石室正中间的影子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盆。 那是一个直径十米左右,被四根人腿粗细的铁链子给悬在半空中的金属盆,金属盆底部雕刻着一些简单的图案,但由于离的太远我完全看不清楚。 金属盆火蜈蚣嘴里滴落的火星点燃之后就燃起了冲天火焰,瞬间就把这间石室的中央给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火盆的正下方开始寻找起阿锦的身影。 石室里除了被钟义踹开的大门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出口,而且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我头顶上那个大火盆之外也不存在第二个。 “阿锦!”严飞堂也帮我呼喊起来。 奇了怪了,这压根就是个封闭的地方,阿锦还能被抓到哪儿去? 躲火盆里?! 想到这儿我抬头就看火盆,一边的钟义好像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走到我身边也跟着一起抬头看,“小师兄,这是什么咒?” “什么什么咒?” 钟义指着火盆,“你好好想一下,这会不会是什么咒法,如果你找到其中窍门也许会对找人有些帮助。” 用链子牵着火盆,这会是什么咒啊。 “我暂时想不起来,咒术里好像就没有这么隆重的,这仪式感也太强了。”我很坚信召邪降咒上从没写过这种花里胡哨的咒法。 严飞堂叫了一会儿无果,也凑了过来,“现在怎么办,出口就在我们背后,那姑娘能躲哪儿去,火盆啊?” 说实在的,如今能躲人的地方也就天上那个火盆了,但我内心是十分抵触这个想法的。 见没什么危险,我们三个便在石室里分头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一点有用的蛛丝马迹,哪怕是尸蛛留下的脚印子也是好的。 我站在火盆下面抬头看,火盆底部那些细小的刻痕恐怕就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但是无奈刻痕实在是太高了太细小了,我眼睛瞪花了都看不清楚。 再低头看看脚下,我忽然发现火盆正下方地面上的那块砖,有些不同。 石室的地面是由一块块正方形的石砖铺起来的,石砖的工艺算是上乘的,每一块之间都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一起,我估计往地上倒一瓶水都渗不下去。 可唯独火盆正下方的那块砖,稍稍凸出来了一点。 而且石砖的凸起绝不超过两毫米,甚至踩上去脚下都不会有什么触觉上的明显变化,这也是刚刚我们三个人站在不远处说话也没有发现的原因。 会不会是机关? 毕竟这种剧情电影里演的太多了,只要把凸出来的石砖踩下去,边上的墙壁里就会飞出很多箭头把我们射成刺猬。 不过这里是葬蛊堂又不是古墓,哪儿来那么多机关陷阱。 想到这儿我赶紧招呼他们,“喂!都过来看看,这里有一块砖头不太一样!” 两人闻声也就跑了过来,严飞堂蹲着看了一眼就想去按,钟义一把揪着严飞堂的胳膊就把她拉到了一边,“谨慎点,这地方不是闹着玩的。” 我看了看石砖,把刚才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们说这个会不会是机关,按一下头顶上火盆就倾倒下来的那种。” 钟义搓着下巴点了点头,“有可能哈。” 我们三个臭皮匠蹲在这儿研究了半晌,石室里的温度也是越来越高。 “呼,热死了。”严飞堂甩了一把额头的汗,“怎么跟桑拿一样,我感觉这里都快有五十度了。” 她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这里热的有点过分了。 这时候,四周墙壁上的火线也都陆续熄灭了,整个石室里就只剩下头顶上的大火盆,和天花板的上巨大火焰蜈蚣还在熊熊燃烧着。 钟义指向入口的方向,“墙上火都灭了,你们都记住大门的位置,别一会儿摸着黑忘记方向出不去了。” 大火盆在石室的中间,虽然火势凶猛但是偏偏照不到四面墙壁,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设计葬蛊堂的人特地留下的伏笔。 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最奇怪的石砖没人敢碰,除此之外又没人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我们三个就跟大傻子一样站在火盆下面蒸桑拿,满头冒汗的瞎掰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严飞堂是在忍不住了,“不行就让我踩一脚,你们躲远点,要是火盆下来了我们跑就是了。” 我本以为钟义会严令禁止并且抓住她说教一番,没想到他居然站在一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可见这个人虽然谨慎但是也没什么长足的耐性。 严飞堂试探性抬起脚看着我们,“我踩咯?我真的踩咯?” 我是没意见,就等着钟义点头了。 就在钟义干咳一声准备点头的时候,天花板上忽然落下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吧唧”一声就黏在了地上。 转头看去,那是一滩窨井盖那么大的深灰色的黏黏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团融化的蜡油,正黏在地上微微的冒着烟。 我们三人齐刷刷的抬头看,发现那团东西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果然少了一块,成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凹槽。 “我的妈,墙都烤化了?”严飞堂嘟囔了一句。 不至于吧,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绝大多数石头的熔点都在一千度往上,头顶这个大火盆里的火能有这么猛的吗,这也太不现实了。 “吧唧——” 想到这里,又是一坨融化的灰色蜡油落了下来黏在了地上,这次离我们更近,最多不超过五米的距离。 这时候我们三个就感觉到有些危险了,这蜡油要是真的有大几百上千度,然后“啪”一下正巧掉在我们的脑袋上,那咱们就成叫花鸡了。 见状,钟义立刻喊道:“走!先出大门再说!” 我和严飞堂也没什么意见,虽然我救人心切但是不至于傻到送死,于是也就跟着他一起跑向了远处的黑暗。 钟义脚力真的惊人,一瞬间就跑出了我们十几米。 “唉你慢点儿啊!” 严飞堂刚招呼完钟义慢一点,只听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操他妈的!完蛋了!” 第四十一章:密室 等我跑到墙边的时候钟义已经飞身踹了墙壁几脚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本应该是蛊种门位置竟然被蜡泥给完全封死了。 钟义轻轻跺了跺脚,显然刚刚是把脚踹疼了,“墙壁融化流流流下来把入口堵住了,这这这东西干了以后非常硬,根本踢不碎。” 听见钟义结巴我就知道他是动了真功夫了,他的脚力我可是见过的,连他都踹不碎,这种腊泥的硬度可见一斑。 大门被封住之后这里就彻底成了密闭空间,温度的提升也比之前更快了,这会儿我们三个人都是满头大汗,身上简直一处干的地方都没有。 钟义捡来之前被自己砸在墙上的白头灯,把里面所有的油膏都抠了出来一股脑全都抹在了已经凝固的蜡墙上面。 “烧!试试能不能烧开!” 严飞堂也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肥皂那么大的方块,也把里面的油膏全都抹在了腊墙上。 我能看出来这两人确实是慌了。 他们太小看了这种蜡墙的材质了,首先腊墙这么厚,本身又是不可燃的,仅靠在外层涂抹白头油膏怎么可能烧得化! “别浪费时间了!这点火有个屁用!和打火机烧开水有什么区别!”我看向悬在空中的火盆,这种情况下用火盆来烧才更实在点。 在我们跑到门边这会儿,靠近火盆的天花板一直都像下雨一样,往下落着大大小小融化了的腊泥。 可唯独火盆正上方那块石顶依旧坚固,这应该是专门设计好的,火盆上方的顶就是普通石头,目的正是为了防止火盆被融化的腊墙盖灭了。 我们三个又冲回到火盆正下方,毕竟这里才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被那种冒着烟的蜡油块砸到头顶,不死也得残废。 “咚——” 这可不是蜡油落在地上的声音! 声音是从我们右手边的黑暗里传过来的,而且很明显就是什么硬物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们三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就在黑暗和火光的交界处,我看到一个长的腿的什么东西正躺在地上奋力的挣扎! “操!是大尸蛛!有没有武器啊!”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我的背包老早都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那里面可装着我刚买的甩棍和一支匕首。 严飞堂冲我喊道:“武器拿出来!” 我急得咬牙跺脚,“在包里!我不知道包给我丢到哪里去了!” “你他妈怎么不把老二弄丢了!”严飞堂说完就从腰间拔出了一柄短刀。 钟义也撩开裤腿卸下了一直缠在腿上的铁链子,现在三人里也只有我是赤手空拳了! 严飞堂目瞪口呆的看着钟义,“大哥啊,你一直把这玩意儿缠在腿上的?” 钟义没理她,直接拖着铁链横在了我们面前,“小妹你保护好他,我来打。” 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挺能打的,这会儿偏偏因为弄丢了背包所以不得不躲在女人后面。 真他妈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远处的尸蛛终于翻过身来,先是灵巧的一跳躲过了从天而降的腊泥,然后八只恶心的黑色毛脚飞快抖动,最后怪叫一声打着弧线就爬了过来! 钟义也怒吼一声冲上去迎战,严飞堂又想去又怕我出事,犹豫不决。 我在她后背上猛拍了一巴掌,“去啊!愣着干嘛啊!我死不掉的别管我,快去帮老三!!!” 严飞堂拧着眉毛纠结的看了我一眼,还是大骂了一声“老子不管了”,然后反握着短刀就跑向了钟义。 不过我也没打算吃闲饭,我从皮革腰包里拿出一根钻心戳就钻进了自己的咽喉处。 片刻,一滴阳血顺着钻心戳滴落,我右手中指接住血滴就在自己的后颈上画了一个‘子午怒目’。 这本是幻咒,目的是为了让别人看到各种诡异恐怖的幻觉,但我对自己施这个咒的原因不是我想看女鬼,而是这个子午怒目咒能够被动的增强受术者的感官,特别是听觉。 几秒种后我耳朵里的声音就变的清晰起来,小到钟义的呼吸声,大到铁链子用力抽打在地上的声音。 瞬时间我脑子就开始发胀发昏,毕竟所有的声音都被增大了好几倍,各种各样的噪音全都来者不拒的被我的耳膜统统收进了脑子里。 也正因如此,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个声音不大,但自我开了子午怒目之后就一直没有停过,就好像是有人拿着一只木棍,一边走一边用棍子头刮着花坛边的不锈钢栏杆。 一连串“铛铛铛铛”的声音非常有节奏,甚至连间隔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 远处的钟义一铁链子直接抽断了尸蛛的一条毛腿,后者疼的“唧呀”乱叫,断腿的截面也往外喷射出一种深黄色的恶心浓浆。 就在这个时候,我耳朵里忽然“唰”的一声。 我赶紧就冲着他们喊道:“又有东西掉下来了!躲开啊!!!” 严飞堂的身手非常灵敏,就地轻松一滚就翻离了原位,钟义我更是不需要多担心,他一铁链逼退蜘蛛也很迅速的就躲到了一旁。 几乎是在同时,另一只大蜘蛛从天而降,后背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我定睛一看,那只大蜘蛛八条毛腿的交界处,正是那个可怜的独眼赊刀人的尸体! 可赊刀人当时除了断肢之外还算是完好的尸体这会儿已经烂了,尸体肚子上破了一个大洞里面却空空如也,一肚子的内脏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那张没有眼球的老脸也已经给磨得不像样子,整个鼻子都磨没了,如今就只剩下两个塞着零星碎肉的漆黑的鼻洞。 尸蛛爬起身就扑向严飞堂,两人两尸蛛在一起战成一团,而我也继续闭上眼睛仔细的感知着周围的响动。 “铛铛铛铛——” 那种声音还在,而且除了有些闷以外,怎么听都像是用棍子刮栏杆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铁栏杆呢…… 想到这儿我缓缓抬起头,下意识得看向了头顶那个巨大的火盆。 第四十二章:漏斗石室 火盆以及固定住它的铁链是这间石室里唯一的金属。 如果我的听觉没有出现问题,那么此刻就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我头顶,有节奏的敲打着那个巨大的火盆。 “躲开!”我正想着,严飞堂大喊了一声整个人就飞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严飞堂就狠狠的摔在了我的面前,听着严飞堂落地时“咚”的一声闷响,我就知道她这下摔得非常严重,严飞堂也当场就两眼一翻鼻子里直往外冒血。 “你怎么样啊!”我赶紧扑过去把严飞堂的脑袋垫在我的大腿上。 她躺在我怀里眼白一个劲往上翻浑身都在发抖,几秒种后我大腿一热,勾头一看,那都是她后脑勺流出来的血。 这下肯定是摔到小脑了,要是脑血管摔爆了那严飞堂今天就算是交代了! 远处的钟义也是越打越累,那两只大尸蛛就好像是打不死一样,浑身上下到处都被铁链抽的体液直淌,但偏偏一个比一个精神。 这样下去就完了! 一开始我还抱着一点希望,想着严飞堂和钟义两个人怎么着也能把那个大蜘蛛给打死! 但当那个赊刀人尸蛛落地之后,场上的形势一下子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严飞堂已经被摔晕过去了,钟义看样子也支持不了几分钟了! 我看着身边那个微微突出地面的石砖,又看了看头顶那个燃着熊熊火焰的大铁盆。 “钟义!老子按了!咱不能死在里面!” 我吼了一嗓子,钟义回头看了我一眼,也狠狠的点了下头。 既然下定了决心老子的驴脾气也就上来了,心想我去你妈的,等死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按下石砖就得同归于尽,那老子也得想办法比那两只蜘蛛多活几秒! 我一伸手就砸在了石砖上! 那块石砖真的是个机关,被我用力一拍就微微的陷了下去,紧接着头顶的四根巨大铁链就猛地绷紧了起来! 一连串“喀喀喀”的齿轮传动声不绝于耳! 铁链直到彻底绷直之后依旧还在不断收紧,大火盆也给拉的“吱嘎”直响! 几秒钟之后,头顶那个大火盆“咔嚓”一声脆响被拽成了四瓣,整整一盆半透明的液体带着火焰当头就泼洒了下来! 可我的视线却定格在了那个跟着火焰一起落下来的,深棕色奇长无比的大蜈蚣身上。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钟义已经赶到了我的面前,他直接就地一坐两条腿抵在了我的屁股上大喊一声“抱紧她!”,然后双腿一发力,我整个人就抱着严飞堂就被他给蹬了出去! 我抱着严飞堂足足滑出去五六米远,与此同时半透明的液体也落在了地面上! 那一团火焰瞬间就扩散成了一片火海,我拖着严飞堂就往后退,可我们的身上还是沾了那种腥臭的液体,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远处火人一样的钟义三步就跳出了火海,接着在干燥的地面上就地一滚就压灭了身上的火焰。 可我这边彻底完了! 我右腿完全被火焰包裹起来,昏睡的严飞堂整个下半身都在燃烧! 剧痛彻底击溃了我的斗志,我一边胡乱拍打着严飞堂身上的火焰一边歇斯底里的惨叫,远处的钟义大喊着试图绕过火海冲过来帮我们! 但是我们离得太远了! 等他过来我们肯定死了! 我好不容易拍灭的大腿上的火就想去扒严飞堂的裤子,可她下半身已经完全被火焰包裹起来,我一伸手过去瞬间就被烧卷一层皮。 突然天空一声刺耳的怪叫,我一抬头,一只我没见过的女尸蜘蛛直接扑了过来! 真他妈老天爷要我死! 我大吼一声就想扑在严飞堂身上替她挡! 那只蜘蛛落地之后直接揪住我的衣服把我给扔出去七八米远,我脑袋狠狠的磕在了地面上,口鼻里顿时就是一阵腥甜! 我挣扎着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具女尸的嘴猛地裂成了四瓣,紧接着开始往严飞堂身上喷吐一种淡黄色的液体。 这要是消化液…… 那么几秒钟之后严飞堂就会化成一滩尸液,然后被这只恶心的尸蛛吸进肚子里…… 我想爬起来,可是浑身已经软的没有力气了。 在这片火海的对面,钟义咆哮着扔出手里的铁链,链子打着旋飞了过来,最终却只是落在了那一片火海里。 消化液把严飞堂从头到脚淋了个遍,也浇灭了她身上的火焰。 女尸的嘴叼起了严飞堂,自己的后腿却不慎着了蔓延过来的大火,尸蛛身上都是黑毛,火焰一下子就窜上了它的全身。 尸蛛轻轻一甩头,把严飞堂扔到了没有火的地方。 接着… 它却扭头看向了我… 女尸那张惨白恶心的小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开裂的嘴巴也合上了,却又从腹部传来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二爷那晚端的水,小瑶还给她了。” 我脑子里顿时就炸开了! 这只尸蛛是小瑶! 我不由自主的就吼了起来,“快在地上滚啊!把火滚灭啊!小瑶!!!” 小瑶疼的浑身发抖,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尖锐,“不了,小瑶要去谢谢花婆婆,二爷保重。” 紧接着又是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小瑶早已烧焦的身体一蜷,彻底的被蔓延而来的火海给吞噬了。 我狼狈的爬向生死不明的严飞堂,好在钟义快我一步,直接冲过去抱起了她,“没死!她还没死!”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距离一抖!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整块地面都是由那种坚硬的蜡泥做成的,由于之前火盆在天上,热量自然是往上窜的,所以地面也一直都没事。 如今大火铺满了地面,我身下的石砖也开始慢慢的融化起来! 我们就瞬间就像是陷进了沼泽地里,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往下沉,就在我即将被蜡油彻底淹没的时候,身后一只黏糊糊的手直接抱住了我的身体。 “吴言。” 我一回头,是阿锦! 阿锦浑身是血和粘稠体液的混合物,抱着我就往后拖! 但这一切都徒劳的,地面依旧在飞快的塌陷! 我们所有人都在往中间集中,这时候我才发现蜡泥下面的地面是漏斗的形状,而在漏斗最中心的地方居然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这就意味着我们几个最终都会掉进这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大洞里! 第四十三章:地下河 我们俩波人陷在冒着烟的腊泥里从不同的方向往正中心的大洞汇聚,那条有腰那么粗的大蜈蚣也在腊泥里不停翻滚着离我们越来越近。 钟义抱着严飞堂,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扎在腊泥里了。 他身上已是烧伤,好在他当时着火后的处理速度非常快,因此虽然浑身没一块好皮,但我还真没看见特别严重的伤口。 钟义冲我一笑,“兄弟,我们怕是上不去了。” 见他这般洒脱,我心里也变得坦然起来,“那就一起死呗,严飞堂都烧成这样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话说完,钟义怀里的严飞堂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你当时是不是想扒我裤子?” 三人大笑着,万幸比那条大蜈蚣早一步滑进了大洞里。 阿锦一直抱着我,我也紧紧抓着她环在我胸口的双手,就这样我心里几乎没有一丝恐惧的自由落体,直到重重砸进水里。 …… 之后的事我就没什么印象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奶奶家小姑的床上,房间外面有颠锅炒菜的声音。 我想掀开被子,却发现我的双手已经被纱布包成了两个大白馒头,踹开被子一看,我的右腿也被彻底包扎了起来。 我冲着外面喊了声“我醒了”,炒菜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随后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传了进来,“哥啊,你命真大。” 居然是花城。 他叼着根烟露了个头在门口,“你朋友没什么事还在睡呢,她点名非要吃鱼,我在村里敲了十几家门才给她买到两条。” 知道阿锦没事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那另外两个人呢,严飞堂和钟义。”我问道。 “没见到别人啊,我就看到你和这个小姑娘。” 在和花城的聊天中,我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也在脑子里把这整件事给粗糙的拼凑了起来。 花城说好在木屋外等我一个时辰,承诺临近尾声时花城口渴难耐,就打算找条河解解渴。 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河并且准备喝水的时候,他忽然就看见抱着我的阿锦,正一边大喊着求救一边往下游漂来。 他说我们运气是真的不错,虽然掉进了地下河,但这条地下河是明河,最终还是流回了地表,否则我们现在应该正被汹涌的河水卷着,流向地底的深处永远也无法再见天日。 再说那个死掉的赊刀人,他确实是当年老祖爷收下的弟子。 赊刀人年老之后执着于探寻邪道总脉的力量,于是到处巡访当年的同门,也一直在各地的葬蛊堂里寻找关于巫蛊之术的秘密。 相传葬蛊堂里一直埋藏着一个能够延年益寿甚至起死回生的术法,而且传说中的软金椎更是施法必备的道具之一。 这也是当时严飞堂一口就猜出我在寻找软金椎的原因,合着六门邪道里只有我不知道这件事,甚至连二伯这个门外汉的消息都比我灵通。 而且根据花城所说,我发现我们几个人的师傅,也就是老祖爷当时收下的六个弟子去世的间隔居然都不超过两天,也不知道这是刻意的安排还是一个难以置信的巧合。 师傅死后花城便开始了寻找葬蛊堂的旅程,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弄点钱花花,至于破局的事情看缘分,能造福人民就造,造不了拉倒。 就在我准备谴责他不够大义的时候,他却告诉我这个理念是他师傅给他灌输的,老爷子原话是:人活一世,怎么说也应该先为己嘛。 后来我们几个后辈就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起,主要还是因为人头沟的葬蛊堂和桥林子葬蛊堂在圈内算是众人皆知的存在。 至于其他的葬蛊堂,还得通过一些手段去收集信息才能确定位置,想找到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吃了一顿厨艺恐怖的午饭之后花城说他得走了,我们也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且约定好过段时间要把大家集合起来好好聚一聚。 不过他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我们的烧伤已经被他用木心之术的“血梁子”给处理好了,也就是严飞堂所说的那种可以生长成仿生组织的菌类,他让我完全不用担心会留疤。 花城走后我打了一通电话给二姐,她在电话里哭的一塌糊涂,我听着心里头酸酸的,我从来没有如此心疼过她。 二姐半年前开始忽然有些肌肉萎缩,她也没当回事,毕竟也只是感觉到有些乏力而已,但是奇怪的是,二姐的身材却因此好了不少。 要知道身材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二姐有段时间甚至还特别开心,很庆幸自己得了这种奇怪的“亚健康”。 直到上个礼拜,二姐一觉醒来完全动不了了。 二伯哭着给她揉了半天膀子搓了半天腿二姐才勉强下了床,而且这种奇怪的症状总是在夜里发作,一觉醒来就像是瘫痪一般,但只要恢复好下了床,那一整天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之后二伯就到处寻找民间的能人异士,虽然被骗了不少钱,但好在也算得到了一个算是靠谱的消息,那就是软金椎。 后来二伯就打了个电话给我,因为那个“大师”告诉他这是蛊术,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我就是他脑子里第一人选。 我问二姐,二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奶奶,二姐说是她自己不让老爸说的,害怕奶奶心疼,这么大年纪了别吓出什么事。 弄清了一切的来龙去脉,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傍晚,我手脚忽然就传来一股无法抗衡的奇痒,痒到像是有人拿着鹅毛穿过我的皮肤直接挠我的肉。 我恨不能拿拳头狠狠捶墙,用脚拼命的跺地。 这时候房间在脚步一响,脚步虚浮的阿锦走到了我的门前。 阿锦上身穿着一件刚刚盖过大腿根的很宽大的T恤,下半身则直接光着两条大长腿,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阿锦穿的件衣服是花城的。 “吴言。” 我起身坐到床边,“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饿了。” “好嘞!” 第四十四章:暂时同居 我赶紧爬起来一瘸一拐就去了厨房,锅里装着两条红烧大鲤鱼,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这两只大馒头手连把鱼盛出来都做不到。 刚刚吃午饭还是花城喂我的,打电话给我二姐都是用嘴皮子拨的号码。 阿锦把鱼盛好拿了双筷子就开始大吃特吃,我在边上皱着眉毛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阿锦不怕咸的? 中午一口炒胡萝卜丝进嘴差点把我齁的整个人都缩缩了,我真怀疑花城是不是弄死了村里卖盐的小卖部老板急着销赃。 “不咸啊?”我问阿锦。 阿锦“咕嘟”咽下一口鱼肉单纯的摇了摇头,“不咸,好吃。” “是吗?” 我怀着大大的疑惑把嘴巴凑了过去,“能给我尝一口不?” 阿锦点点头,夹了一块没有小刺的鱼肚子肉捣进我的喉咙里,我咳嗽着眼泪水直流,感叹这丫头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 但是,这鱼竟然意外的超级好吃。 嘶,花城那王八蛋是不是故意的? 给我做的菜一口吃下去离死亡简直一步之遥,怎么给阿锦烧的鱼这么好吃,这两条鱼的水准放进绝大多数饭店里都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吃。”阿锦趁我出神,又夹起一块鱼泡泡塞进了我的嘴里。 …… 吃饱喝足之后我就问阿锦她在葬蛊堂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她说具体的细节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我也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 在阿锦被尸蛛抓进地道之后没多久,就被拖进了一个小的黑房间里,房间里有好多人再哭,阿锦当时很害怕也就没敢睁眼看。 后来尸蛛好像吃了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就把她拖出小房间一头钻进了蛊潭里。 就在阿锦呛了几口蛊潭的水感觉自己即将被淹死的时候,尸蛛拖着她钻进了潭底的一个小洞。 出了小洞之后尸蛛不见了,阿锦看又一扇大门就跑了过去,之后便出现了和我隔着大门上破洞对话的情形。 然后尸蛛再一次出现,揪着阿锦的头发往后拖,阿锦后脑撞在地面上晕了过去。 等阿锦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大锅里,然后就有一个很长的大蜈蚣爬了过来,并且用什么东西给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阿锦说自己被包进了一个透明的软软的蛋里,而且被蜈蚣黏在了锅底。 之后的事她就不清楚了,直到火盆裂开自己重重掉在地上的时候才再次醒了过来。 我知道,阿锦口中的大锅应该就是悬在半空的那个大火盆,把她裹起来的虫子估计就是那个人面苍蜈了。 我回想起阿锦抱住我的时候确实是浑身的黏液,不过现在看来,那个包裹着阿锦的粘液虫蛋真的算是救了她一命。 首先,虫蛋包住阿锦沉在锅底间接地帮她避开了之后燃起火焰时的高温,不久之后又替她减轻了火盆损坏之后坠落下来的绝大多数冲击。 这趟冒险虽然艰难险阻一个不差,但好在没死人。 虽然严飞堂和钟义如今生死不明也不知去向,但是我相信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死,毕竟他们的实力摆在那里。 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因为小瑶。 小瑶对我来说关系其实很微妙,首先它不是人,但奇怪的是我却对这只尸蛛一点点反感都没有。 相反的,我还挺喜欢它的。 它帮过我好几次,最后甚至还救了我的命,而我除了给它端了一盆水以外,几乎就没有问它做过任何事情。 我不知道它对我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还是觉得多数是因为奶奶。 小瑶说过它要去亲自谢谢奶奶,想必这就是它救我的原因吧。 …… 之后我和阿锦就在奶奶家暂且住下了,毕竟我的伤还没有好,虽然有花城的帮助伤势恢复的速度会很快,但是休息个五六天还是少不了的。 期间单位来过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我当时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直接就在电话里宣布了辞职。 这天下午,阿锦帮我把绷带都拆干净了,之前烧伤的地方除了有些发红发痒以外,完全没有任何肉眼可以看出来的褶皱或者皮肉增生。 我真想做一面“华佗在世”的锦旗亲手给花城送去。 傍晚七点半,我小姑来了。 我把门打开的时候她正拿着钥匙站在门口保持着开锁的动作,显然她没想到屋子里居然有人。 “小姑好,你怎么来啦?”我笑着问候。 小姑收起钥匙面露疑惑,“我以为你守完夜就回去了,怎么在这儿住着了啊?” “不瞒您说,我辞职了,所以难得清闲就想在老家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小姑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说说你,多好的工作,又稳定又轻松离家还近,你这回辞了准备干吗?有想法吗,luo辞的?” “luo辞的,特别luo。” 听完我的回答小姑倒是没有训我,毕竟我也是个成年人,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但同样的,我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果,也必须由自己来承担。 “你想好了就行呗,小姑支持。而且大侄子也不是个滑头的人,小姑相信你是规划好了未来,肯定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辞职的。” 听完小姑的话我脸上顿时就有点臊得慌,我还真就是头脑发热的才辞掉工作的。 小姑这趟回来是给爷爷奶奶销户的,一提到这个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小姑说,不久之后当继承遗产的手续全部办完,他们两位将彻底被这个世界遗忘,自此之后就仅存于我们这些人的记忆中了。 第二天小姑办完销户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阿锦,两人聊了几句,临走时小姑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她仔仔细细的看过那姑娘的的屁股了,胯骨又宽屁股蛋子又圆又翘,肯定要生男孩儿。 小姑走了之后闲来无事,我教阿锦打了一下午牌,没想到她牌技不怎么样记牌简直一流,直到晚上十一点,阿锦回屋睡觉了。 我刚打算洗把澡,手机却久违的响了起来。 我拿起一看,是秦淮。 第四十五章:苦衷 我真的很想冲着她吼,好好问问她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 但我忍住了。 我既然决定了不再管这件事,那我就应该把自己的姿态放在最恰当的位置,如今的我,只需要做一些适当的关心就好了。 拿起电话,秦淮先开了口。 “你最近怎么样。” 我尽量把语气修饰的冷静淡然,“还行,你呢。” 秦淮“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今天我打算把之前的事情和你说清楚,还希望你能好好的听我说。” “嗯,你讲吧。” 秦淮呼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天在破楼里我说去给你打一盆水,可出门之后我就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直接问我是不是蛊人,我当时并不知道所谓的蛊人是什么意思,也就摇了摇头。” “后来他问我,既然肋下生鳞了为什么还不敢承认。我当时很害怕,因为他直接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我看到了满身的鳞片。” 我有些震惊,“他和你一样?” “对,和我一样。他告诉我,与其说这是一种诅咒,倒不如说我们患上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疾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告诉我这种疾病是会传染的。这也是我选择离开你的原因。” 秦淮说的看似有理有据,但是我却不能认同,“既然这样你大可以告诉我,你也没有必要一声不吭的就走开。再说了,我打给你那么多电话,你可别告诉我这种疾病能够通过电话传染。” “我知道…我知道…”秦淮的语气有点失落,“我知道这样的理由说服不了你,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告诉我有人要杀你。” 有人要杀我… 我想了一下,秦淮说的也许是傀手家的秦欢,毕竟我们之后见了一面。 想到这儿秦淮继续说道,“他告诉我你的家族非常古老,那么既然你们家族的血脉如此渊远,那么自然就会出现一些想法与你们不同的人。” 秦淮说的有些拗,但我大概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可能是在说,六门邪道当中出了一些坏人。 我没有打断她,说了一句“继续”,让她接着说下去。 “他告诉我那些人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找到所谓的蛊人,也就是我。可第二个目的,就是杀了你。我不知道他们和你有什么仇但我当时真的没有退路,那些人虽说研习着古老的邪术,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原始人,他们甚至会运用一些科技手段,例如追踪我的电话。” 我不自主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承认秦淮这些话说的有些道理,但绝大多数还是有点玄幻了。 首先,杀我干什么? 再说了,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是杀我,那我活二十多年,他们早干嘛去了? 这么长时间来的不出现,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来? “秦淮,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但我也相信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也许不是你编的,但是这绝对是一个谎言。” 秦淮又在电话里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说道:“我设想过今天的情形,我也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害过你,以前是这样今后也不会变。” 我扔掉烟头用脚狠狠的踩烂,“好吧,那我们聊点别的。你现在怎么样?人在哪呢,之后还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辞掉了工作,打算跟着那个人去寻找能够解除我疾病的方法,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是真的有人想要杀你,希望你重视我的话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出事了。” 我狠狠吐出一口烟,“那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赊命家的后人?” 秦淮很微妙的顿了一下,随即否定了我的疑问,“不是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个和我一样祖上不积德,成为了蛊人的人。”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你们总不会连个计划都没有吧?” 秦淮说道:“有计划,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请你原谅我,现在的我也只能向你保证,我对你一点坏心也没有。” 我不得不说,我们才聊了几分钟,我的心就已经被彻底打软了。 秦淮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在告诉我她当初的无奈,以及她对我的亏欠,还有对我的关心与叮嘱。 我作为一个男人,就算今天秦淮嘴里说的没有一句实话,满是谎言,我也不应该再过深的追究了。 “秦淮,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但是我知道有一样东西你可能听过,那就是软金椎。” 听完我的话秦淮直接“啊”出了声。 我乘胜追击,“我甚至可以告诉你,现在我也非常需要这个东西。所以我们的目的既然一样那不如就集合在一起,这样找到的机会肯定更大一些。” 秦淮沉默了,我也大方给了她几秒钟的思考时间。 前段时间没有开口的欲望,我便继续说道,“五天后,云南见。” 说完我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漏掉电话里秦淮的任何一点声音,哪怕是一声极为细小的叹息。 因为我在赌,我在用“云南”这两个字,去堵秦淮对我的情谊。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足足有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我们俩就这样拿着电话一声不吭,耳朵里就只有对方轻微的呼吸。 良久,秦淮终于选择了开口。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又吐了出来,只是轻声的说道:“好…” 之后我们便挂断了电话,而我也有了下一趟的目标,那就是云南。 之前在葬蛊堂里的时候,严飞堂说过软金椎好像就是在云南,当时我见她不确定也就没有去多想她这句话的正确性。 可这通电话之后我知道了,秦淮的目标居然也是软金椎,而且她下一趟的目的也恰恰就在云南。 总不能秦淮和严飞堂两个人都记错了,而且还偏偏错成了同一个地址。 这是不现实的。 我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花城,告诉他过两天我打算启程去昆明,那小子居然告诉我他临时有事来不了,等他有空的时候他会来找我会合的。 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可我又没有钟义和严飞堂的电话。 所以说,这一趟又得我和阿锦跑了。 第四十六章:仓巷 虽然这次的目标定下来了,但是我完全不知道具体该去哪儿。 我感觉严飞堂好像比较了解这件事,可我现在找不到她,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二伯,我想去拜访一下当初告诉他要找到软金椎的那个高人。 电话里二伯告诉我那个人住在仓巷,离我南京的住处不远。 仓巷是南京城里的一条老街,就坐落在秦淮区朝天宫附近,离我家最多不过十公里的路程。 我记得秦淮说过她就是出生在秦淮区的,而且秦淮这个名字是他爹纠结了半个月无果,最后借着半斤白酒劲儿一拍桌定下来的。 不过要说起秦淮区的仓巷,其中还有段故事。 三国时期,仓巷是直通孙权大帝粮仓的路,因而得此名。 在历朝历代挤在当中,仓巷一带都是粮仓密布,周边还有泰仓巷(皇家粮仓),千章巷(士大夫粮仓),简直就是古代粮食聚集地。 这条巷子细细长长蜿蜒曲折,周围又横据着八条小巷子,从天上俯瞰下来形似神龙,故也有八爪金龙巷的美称。 可是没多久,八爪金龙巷便又被改回了仓巷,相传这件事还是朱元璋干的。 说是朱元璋定都南京后,某日在朝天宫前万仞宫墙下散步,忽见得头顶阴云密布,云雾之中似乎有两条八爪金龙在打架。 担心自己龙运不久的朱元璋没过几天就患上了心病,便卧床不起了。 军师刘伯温得知后便献上一计——正对宫门的八爪金龙巷乃天龙潜藏之地,只要钉死龙爪锁住龙身,便不必担心了。 后刘伯温连夜绘制地煞镇龙图,命人在八爪金龙巷以及周围八条小巷子里共打了七十二口井,甚又安品街掘了一口百丈深的“锁龙井”,意为定死龙爪,扣住龙腰。 除此之外还在八爪金龙巷路正中挖了一条深沟,算是抽去了龙筋。 我本来就是南京人,以前因为约朋友出去玩也去过几次仓巷,印象中也确实在仓巷周围见过几口位置突兀的水井,但当时也没怎么在意。 而且关于锁龙井的故事,我从来就把它当做一个有些引以为傲的南京都市传说,虽然在网上查阅过不少次,但是对此也从来没有什么更深入的研究。 第二天,我和阿锦坐上了返程南京的火车,当天傍晚也就到了我家。 我忽然发现阿锦这丫头挺聪明的,他这趟出来找我除了带着我留给他们的那张纸条之外,居然还带着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八百块钱现金。 你说阿锦聪明吧,有时候跟她聊天真能聊一肚子气。 但要说她笨吧,她这些出门必备的物件一个都没忘了带,甚至还多余的带了一本户口本。 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 晚上我们在楼下小饭馆儿吃了顿还算丰盛的晚饭,然后我就带着他去了附近的大超市,那家超市里有一个户外专柜,我打算采购一些这次去云南必备的东西。 超市里人挺多的,我怕阿锦走丢了但是自己又不好意思牵人家的手,就让他揪着我的衣服。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逛着,逛到食品区的时候身后的阿锦忽然拽了拽我,我一回头就发现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货架,两只眼睛泛着渴望的光芒。 我走过去一看,那一排是卖巧克力的。 “哟,小阿锦上次吃巧克力吃上瘾了吧?”我坏笑着问道。 阿锦轻轻一点头,指着一块牛奶巧克力,“阿锦吃这个。” 看阿锦那小姑娘的神态,直接就把我内心的保护欲给激发了出来,我豪爽的拍了拍胸脯,“买!看上什么自己拿别跟哥客气!” 阿锦微微一笑,也只是走到货架边拿了一小块巧克力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带姑娘出来买东西怎么能这么小气? 人家难得想吃巧克力,买一块怎么可以? 我直接把小推车推到巧克力货架前用手一揽,巧克力就像下雨一样噼里啪啦的落到小推车里。 “走!进军下一个高地!” 买完巧克力之后阿锦在我的鼓励之下也逐渐放开了手脚,凡是她看起来想吃的,想喝的,感兴趣的,好奇的,她通通往小推车里扔。 鲱鱼罐头、鹿茸片、两斤鳕鱼肉、一只牛蛙、三大罐猕猴桃汁、一条连衣裙等等,甚至还买了一根花旗参。 这些东西虽然种类很杂,但最起码能吃能喝倒是也算不上浪费。 但她接下来买的东西就有些离谱了。 一辆遥控小汽车、一个篮球、一个小孩儿戴的奥特曼面具、还有一盒子男士内裤,我是实在没想通她为什么要买男士内裤。 结账的时候我有点心脏病发作的感觉,收银小票竟然打出来一米多长,这一趟花了我快三千! 临出门之前我想了下,又回头给阿锦买了一部手机办了一张电话卡,这世道没个手机都知道该怎么生活了,而且以后我想联系她也会方便一些。 我直接在超市办了个送货到家的业务,毕竟东西太多了,要是自己拎回家我咒手都能废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阿锦直奔仓巷。 根据二伯的描述,那个老人就住在仓巷正中间的一个破平房里,房子的外墙是红砖黑缝非常好认。 巷子里零星开着小卖部、书店、早餐店,生意都还算不错,这都快中午了早餐店里还有人喝着豆浆吃着油条。 顺着巷子往前走,大老远的我就看到了一间破旧的平房,而且平房的外墙就和二伯描述的一样是用红砖堆砌起来的,而且砖缝之间也是黑漆漆的。 平房大门是红漆的木门,关键这种红并不是我在老家村里常见到的那种暗红。 这门鲜红鲜红的,非常的突兀。 我招呼阿锦,两人恭敬的站在大门前,我伸手一拍门就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摊开一看我手心竟然染着不少红漆。 这门是刚刷的? 正想着,门被人给拉开了。 门里面站着一个佝偻驼背的老爷爷,估摸着得有八十岁左右,虽然满头白发一脸褶子但是是精气神很足,老人举手投足之间能让我感觉到一股豪迈的洒脱和干练。 我刚准备自我介绍,老人一摆手,说了一句“进来”,然后转身就进了屋。 在我的想象中,这一躺最起码应该跟三顾茅庐一样才合理,毕竟这个老人是一个世外高人,我感觉只要是世外高人就一定得有一个古怪的脾气才能配得上。 可是这老人怎么这么好说话,他都没问我这干嘛的直接就让我进去了。 既然如此我和阿锦便进屋带上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甚至连窗帘都拉着,但我还是在黑暗之中看见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口井,井里还垂着一根粗大的铁链子。 第四十七章:绑架? 我之前在网上也查过关于这个都市传说的相关图片,南京城里的仓巷锁龙井确实就是一口连接着粗大铁链子的古老水井。 可是这种具有历史价值的井不是应该被重点保护起来,作为这条老街的历史标签吗? 怎么会在这个老人的家里? “老人家您好,我是受吴春的介绍特地来拜访您的,这位是我的朋友。”我恭恭敬敬欠身问候道。 老人拿了一张竹子小板凳坐在了井边,又把手上端着的那杯热茶直接放在了井沿儿上,“我知道我知道,我闻到了你的味儿。” 闻到了我的气味? 我回忆起之前在刚子家的时候,阿锦就一直在闻我,难道说我学习了咒口身上就会有一种怪味? 老人喝了一口热茶,扭头“噗”的一口把喝进嘴里的茶叶给吐到了那口井里,“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不久之前吴春得到了您的指点,于是拜托我去找软金椎。所以我想您一定很了解蛊道之术,所以晚辈特地来拜访,想请教您,我究竟到哪里才能够找到这个软金椎?。” 听完我的话老人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片刻,才略显疲态的睁开了眼睛。 可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一句,“知道这是什么井吗?” 我走近了一步,勾头看了一眼那口井深处的黑暗,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慌,“晚辈查过,这应该就是仓巷锁龙井吧。” 老人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是叫锁龙井不假,但是井里没有龙,这都是骗傻子的。” 我没想到这个老人会这么科学,按道理像这种隐居在闹市区里却深通蛊道之术的人,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玄学领域的狂热信徒才比较合理吧。 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推翻了这个古老的都市传说。 我毕恭毕敬缄口不言,老人便继续说道:“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锁龙井,都只是君王和人民对于水灾的恐惧以及对治水的重要性的情感寄托罢了。他们总认为翻江倒海都是恶龙恶蛟所致,所以修个锁龙井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老人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网络上对锁龙井这个现象的科学解释。 但是他告诉我这个干嘛? 他是要劝我放弃玄学好好学习科学吗? 老人见我们都没说话,布满褶子的老脸微微一笑,“但是昆明那口锁龙井下面,是真的栓了一条龙。” 这个反转是我没有想到的,但即便如此话题还是被拉远了,毕竟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老人家,晚辈受教了。但我还是想知道,我到底该去哪里找软金椎。” 老人喝了口烫茶,痛快的“哈”了口气,“玉龙雪山,去吧。” 我赶忙点头,“谢谢!是云南的那个玉龙雪山吧!” 老人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像是撵我们出去,“玉龙雪山,合合洞,但是你要记住,那个葬蛊堂,进了可没那么容易出来。” 葬蛊堂里有多危险我是知道的,可这次我是为了二姐,再危险也得去,毕竟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帮她的人了。 谢别了老人家我带着阿锦出了仓巷,刚走上大街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我向来不接陌生电话,这年头信息泄露的事情屡见不鲜,估计电话对面肯定是一个操着蹩脚南方普通话的年轻人,然后问我要不要买商铺买住宅之类的。 掐断了来电我手机还没揣口袋里,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响了七八声还没停,我也就接了起来。 听筒刚贴在耳朵上,电话那头就是一声粗犷的咆哮,“喂!你在哪儿!” 我从来没遇到过打骚扰电话还能这么横的,当即就怼了回去,“你谁啊,有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电话那头直接把嗓门提起来了,炸的我耳朵都麻,“你把我妹子绑哪儿去了!我要是发现他少一根头发老子把你嵌地里去!!!” 他妹子? 我从牙缝里抽了一口凉气进去,这人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啊? 正想着,那人又叫起来了,“问你话呢!我在你家门口!你给我滚出来!” 我恍然大悟! 是刚子! “谁他妈绑架你妹妹了,阿锦是自己来找我的!” 刚子不依不饶,“我去你妈的,她都给我发短信了,就是你绑架的!” “啊?” 我一脸郁闷的看向阿锦,阿锦直接拿出昨天我给她买的那部手机翻出一条短信杵到我面前给我看,我就看了一眼当时就傻了。 短信是昨天晚上装好电话卡之后发的,刚好是我教完阿锦怎么发短信后不久。 内容是—— “哥,你来找我,我在吴言手上。” 短信下面还附了一条彩信图片,图片拍的是我当初留下来的那张纸条,但是阿锦没拍好,只拍到了完整的地址和半截儿手机号。 难怪刚子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搞半天是因为手机号不全。 那也不用猜了,我的电话号码肯定是门口保安大叔给刚子的。 但是刚子干嘛不直接打电话给阿锦啊,想到这我就翻看阿锦手机的通知栏,发现里面有十几个刚子的未接来电,再一看,阿锦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回到家和刚子碰头之后我在家门口小饭店请他吃了顿饭算是解除了误会,我也把接下来的行程告诉了刚子。 吃完饭刚子就打算带阿锦回家,但是阿锦不愿意,说什么也不肯走,连饭馆大门都不愿意出去,还说哥你要是把我带回家,那我就死在老爹房门口给你们看看。 我从来没听阿锦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刚子也给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还是刚子疼妹妹,说去就去吧,但是哥哥要跟着你,而且是一步不离的跟着。 出了饭店我有点好奇,阿锦理应是有点傻的,但是她为什么特地发了条信息给刚子叫他来我这儿呢,这里面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我问完之后阿锦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甚至让刚子捏紧了拳头。 阿锦面无表情的告诉我们—— 我哥说了,找到对象一定要喊他去看看。 第四十八章:形咒 第二天中午,我们上了飞往丽江的飞机,这时候是淡季,票很好买而且也才四百块钱一张。 上了飞机之后刚子坚持要把他和阿锦的机票钱给我,不管我怎么推他都不答应。 我总觉得他们家的生活已经够困难的了,说到底这次旅程他们又是陪我去的,所以这钱理应是由我来承担才对。 但是在看到刚子胸包里的好几叠百元大钞之后,我毫不犹豫的就把钱收下了。 合着他们现在比我富裕多了。 我的座位是靠着窗户的,刚子坐我外边儿,阿锦则是坐在我的前面。 刚子的原话是宁愿阿锦和陌生人做也不能跟我坐一块,我这人一看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人,我也没怼他,毕竟我横竖打不过他。 飞机起飞之后阿锦有些害怕,缩在座椅里面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我从座位和窗户的缝子里伸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臂,没多久阿锦便睡着了。 这趟要飞三个小时,我也打算在飞机上睡会儿养养神。 我玩了会儿手机就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可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总听见后座有个人在嘟囔,声音不大,但是一直就没停过。 我其实算是个睡觉不挑环境的人,困极了躺铁轨边上我都能睡着,但是今天奇了怪了,后面的小声嘟囔闹的我怎么也睡不着。 一开始心里头想着体谅体谅算了,但时间一长人慢慢也就烦了。 就当我打算起来让他闭嘴的时候,过道里的空姐忽然喊了起来,“先生您没事儿吧!请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啊!” 空姐喊完之后就让同事去通知机长了,我和刚子也赶忙站起来往后看。 我后面靠窗户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人现在七窍流着血,盘腿坐在座位上嘴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也听不清说的到底是什么,听那音调就像是在念经。 周围人也都站起来往这看,所有人一下子就慌了。 其实所有空乘人员入职之前都会接受一定程度的急救知识的培训,但是由于飞机上空间有限很多医疗设备没法配备,所以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还是很难处理的。 这时候机长开始通过广播询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可以帮忙,否则情况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可能要需要返航。 一听到有可能要返航飞机上的人立马就闹起来了,很多人都在骂,更是有一个中年秃顶男人冲过来要拽我身后这个人,说他是在装神弄鬼耽误所有人的时间。 这个秃顶块头挺大,一米八几的身高,两三个乘务员都拦不住,他说自己很确定这人是在装神弄鬼是想搞什么宗教宣传。 这一闹腾飞机上就更乱了,边上刚子也是看的来气,一只手直接把那个秃顶给揪过来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这一出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起热闹,秩序反而好了起来。 刚子那张脸本来就凶,这会儿又是气头上表情凶恶得很,当即就把秃顶给吓住了,“你再闹老子让你跟他一样。” 秃顶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只能嘴上逞能,“你放开老子,你要是不爽我们俩就飞机上干一架!” 刚子重重的拍了拍那人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也配?” 我一点也不担心刚子,于是就观察起身后那个人来。 那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身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西服,他两眼紧闭嘴里边还在小声嘟囔着。 我凑过去听了听,确实像是念经,但是言辞古奥不像是中文,也不太像是文言文,咿咿呀呀的倒是有点像东南亚那边的话。 “你怎么样?”我伸手戳了戳那人肩膀。 就这一戳我发现他肩膀硬邦邦的,就好像戳到了纸板上那种感觉,而且我一戳他的声音就稍稍大了点,可没几秒就又变成了小声嘟囔。 他鼻子里一直在往外流血,已经把裤裆染红了一大片。 稍稍回忆了一下,觉得他应该是中咒了,于是我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根别针,想充当钻心戳来用。 一位挺漂亮的乘务员见状赶忙过来问我,“您好,您是医生吗?” 我手里拿着根别针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装西医还是中医,于是就回了一句,“对,别打扰我。” 边上乘客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哟,看样子是中医啊,估计要帮那个人针灸。” “对啊,厉害的中医简直神了,咱们说话声音小一点,别打搅到他。” “这人这么年轻,哪儿能是什么大神医啊,也是来凑个热闹的。”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我也没多管,直接就坐到了那个人的边上。 我感觉他应该是中了‘形咒’,简单点来说就是他被捆在了另一人的身上,他是客而另一个人是主,不管主做什么动作客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学,而且一分一毫都不带差的。 这其实是个整人的咒,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而且破咒的方法也不难,只要讲究一个“反客为主”就好了。 于是我掀起他的衣服,掰直了别针就顺着他的脊椎开了一道浅槽。 “揭瓦见祖先,天地颠倒颠。”我念完之后用咒手顺着他背后的浅槽一抹,单掐了一个“悬剑过走蛟”的手决,然后就扒开他的眼皮盯着他的眼白儿看。 几秒钟之后,一只黑色的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就游进了他的眼白里。 我抓准时机抬手“啪”的一声就拍在了这人的额头上。 周围人一下就惊呼了起来,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乘务员也赶忙过来拉我,可现在是关键时刻,我要是被拉开了这人下半辈子说不定就得瘫了! “刚子!替我拦住!”我吼了一声。 刚子放开秃顶走过来大手一撇就把那三个乘务员给撂在了一边,他直接往我面前一站话都不需要说,脸上就好像写满了“谁他妈敢来就试试看”。 我抬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那人的脸上,抽的他嘴角的血甩了一墙。 这一招其实是我自己琢磨的,为的就是逼咒主自己解了咒,他要是不解老子就把他脑门抽的跟寿星一样。 不然按照常规方法解咒太麻烦了,我手头又没有那么多材料工具可用,不如就来狠的。 四五巴掌抽下去乘务员都打算报警了,我面前这男的忽然大吸了一口气开始不断的咳嗽,足足咳了一分钟都快吐了才停下来。 他虚弱的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感激,“谢谢…没想到在飞机上还能遇到高人…” 这一下全飞机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也都不断的开始欢呼,叫我神医在世。 我嫌弃的瞥了他们一眼,都他妈什么德行,明明一分钟前还巴不得报警把我当成神经病抓进去,现在就开始喊神医了,真尼玛闲的。 第四十九章:山间偶遇 中年人休息了一会儿去厕所洗了把脸,但是他没带换洗的裤子,没办法就只能顶着一裤裆血先坐完这趟飞机再说。 回来之后他和刚子换了个座位,说是非得和我这个救命恩人聊一聊,经过刚刚这么一闹我也确实没什么困意了,想着聊就聊会儿吧。 中年人叫贾向阳,河北商人,做的是二手车买卖的生意。 其实我还是挺好奇这一行的,现在电视上电梯里铺天盖地的二手车广告,又叫了那么多明星大咖做广告宣传。 我总感觉不就是倒腾车子嘛,能有那么大的利润嘛。 贾向阳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行业都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这一行看似是在倒卖车辆,实际上却是在屯车牌,汽车牌照才是这一行里绝对的重点。 聊着聊着我就提起了刚刚的事情,贾向阳也没隐瞒,他说前几天得罪了一个泰国和尚,那个和尚也当场就扬言要让他惨死,结果今天还真就出事了。 幸亏有我在,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家里一儿一女恐怕都盼不到父亲回家的那一天了。 聊了十几分钟,贾向阳忽然凑过神秘兮兮的问我,“恩人,你是不是巫师啊?” 我听的一脸尴尬,这是什么称呼,我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画面居然是某种游戏里那个拿着骷髅杖面黄肌瘦的角色形象。 “我不是巫师,就是会点中医的急救手段而已。”我“澄清”道。 贾向阳一脸不信,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递给我一张名片,小声说道,“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联系我,我欠你一条命,而且我们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同行。” 之后飞机顺利抵达目的地丽江三义国际机场,我和贾向阳道了别,出了机场我们又上了机场大巴,我们今天的计划就是在丽江城区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大巴上刚子闲的无聊,就找我聊天,“你知不知道那个合合洞在什么地方?” 这句话可把我问住了,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还真不知道,等到了玉龙山脚下再问吧,当地人可能知道,估计是个景点之类的地方。” 这时候坐我前面一个年轻姑娘忽然一回头,两只眼睛里满是好奇,“大哥啊,你们找合合洞干嘛啊?” 刚子挺聪明,赶紧示意姑娘小声点,然后把脑袋凑过去问道,“你知道合合洞?” 姑娘不动神色点了点头,忽然换了一副贼眉鼠眼的神态,低调是低调了不少,但也太猥琐了。 “知道,出了咱们村子往西一路爬,山腰子上就是。” 搞半天这个合合洞也不是个没人知道的世外桃源啊,随便做个大巴就遇到个邻居,那葬蛊堂会不会早就被人给踏平了? 于是我问那姑娘,“合合洞是不是经常有人去啊?那里面到底是啥样的啊,是景点吗?” “景点个屁!”姑娘直接骂了句,“合合洞根本就不是个洞!” 啊? 这话就匪夷所思了,这就好像有人突然告诉我:孩子你不知道吧,其实喜马拉雅山是一条河! 姑娘看着我的表情一脸的傲气,好像这年头凡是知道独家消息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这副嘴脸,姑娘一挑眉毛,说道:“合合洞啊,其实就是个坑!” “会不会原来是个洞被人给填成坑了?”刚子插嘴道。 姑娘刚想说话,大巴“吱嘎”一声,停了。 车停在了高速路的路边,姑娘告诉我们她今天晚上要出去办点事,明天跟着朋友的车回村子里,就此就和要我们告别了。 我问她能不能留个手机号我们回头和她联系,姑娘来了句我没有手机,你们要是真的没事可以跟我来,他朋友的车是辆大金杯,足够再坐好几个人。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我们三个人感叹着民风淳朴居然跟着这个姑娘半路下了车。 姑娘今年二十八岁,名字挺奇怪叫左右,她晚上要和朋友去附近山里拉一趟货明天带回村子里,我们可以帮她搬搬货,作为回报回村之后她可以带我们找合合洞。 我们四个人在路边站了二十多分钟,一辆破旧的金杯车从道路的尽头开了过来。 司机是个满脸落腮胡子的胖子,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看见左右之后两人聊了会儿闲天,但好像对于我们三个陌生人的存在他一点也不意外。 上车之后,金杯沿着公路开了十几分钟向东一拐,便钻进了开往深山的小龙潭公路。 这个时候视野之内除了车前的土路,便之剩下无穷无尽的大树了。 左右坐在副驾驶,老辣的点起一支烟问道,“听口音你是南方人吧,来这儿找合合洞准备做什么啊?” 我敷衍道:“就旅游呗,还能干嘛。” 左右吐了口烟没说话,片刻之后有些轻描淡写的嘟囔了一句,“村里都没人了。” 我知道她肯定有后话要说,也就没插嘴,左右顿了十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们村子里闹鬼,闹了七八年了,几乎所有人都搬走了。” “鬼?”刚子吸了吸鼻子,他是最不怕这一套的了,“什么样的鬼?你要是能带路,我帮你把那鬼给拔了。” 左右仔仔细细看了刚子一眼,后者的眼神也丝毫没有闪躲。 片刻,左右回过头去猛抽了一口烟,顺手弹飞了烟头,“大哥你是个狠人,我能看出来。村老爷和我们说过人得看面相,下三白的眼睛,人堆儿里的鬼。无意冒犯啊,大哥你就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的不假,由于刚子的相貌实在是“特殊”,我也在网上查过关于相面这个行当里的一些说法。 下三白的眼睛指的就是眼睛里带颜色的瞳仁不在正中间,而是相对靠上,瞳仁左右两边和下面都留着白,说是这种人遇到任何事都只看利益、关系、绝不看什么善恶是非,是最典型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刚打算问左右关于村子里闹鬼的事情,边上一直沉默着的阿锦忽然猛地一抬头。 “车里有血腥味。” 阿锦嗅了嗅鼻子,淡然道。 第五十章:羊脸旅社 阿锦说完话,车里突兀的沉默了十几秒。 我和刚子暗地里对视了一眼,瞬间也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两个人说不定是山里劫道的。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开车的胖子“哈哈”笑了两声,算是勉强打破了尴尬,“这个小妹妹鼻子够灵的啊,这车我都洗了两遍了。我和小左是拖山里野味的,车上有血腥味也是很正常的,别害怕啊。” 左右也埋怨的拍了胖子一巴掌,“说多少遍了洗干净洗干净,大夏天的多恶心啊。” 这两人的神态语气竟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他们嘴里的话不是真的,那这两人绝对就是奥斯卡级别的演员,我真的是一点点异样都没看出来。 事已至此我也赶紧打趣道:“这是咱家妹妹,从小鼻子就比狗还灵,两位别介意啊。对了你们是倒腾野味儿的啊,说起来我和我大哥还真没怎么吃过,你们要是货多我花钱跟你们买一点行吗?” 左右大气的摆了摆手,“买什么啊,今天晚饭咱们包了!” 破金杯在深山里晃荡到下午五点多,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叫“羊脸子”的小山村。 这个村子很小,小的甚至不像是个村子。 左右告诉我们这里以前就是个猎人们休息的栈子,人来人往久而久之,规模才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羊脸子村的布局是个环形,村中心就是个小型野味交易市场,围着交易市场向外盖了两圈土砖房,那都是猎人们自己的屋子。 再往外,村子边上有一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木楼,那就是羊脸子村里唯一的的小旅店。 左右和胖子停好车就钻进野味儿市场不出来了,我们三人便来到了那座二层小旅店。 旅店门口挂着个破旧的贴着彩字的灯箱,灯已经不亮了,上面“羊儿旅社”的旅字也掉的只剩下一横,处处都是破败与萧条。 进了门,旅社里的一切都好像是木头做的,大厅正中间放着木头桌椅、桌面上放着木头碗筷。 特别是角落里那个长条形的柜台,那简直就是直接搬了两根树干掏出个抽屉垒起来做的。 柜台距离墙壁大概有一米不到的空间,里面塞了一张床,床上正躺着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人,背对着我们睡的很熟。 “大爷,不好意思啊,我们想开两间房。”我小声道。 老人费劲的挪了下身子,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几个人。” 我把三张身份证放在柜台上说道:“三个人,想开两间房。” 老人“嗯”了一声,然后痛快的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等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的时候,我和刚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那老人的两只眼睛,居然是两个黑漆漆的空洞。 老人伸手在枕头下面摸出一副眼镜带上遮住了眼睛,我心里也舒服了些。 老人一咧满嘴的黄牙,笑的有点吓人,“别怕,鹰啄的。” 老年间这一代基本都是鹰猎,也就是猎人和鹰、猎犬之间的协作狩猎,而且其中鹰是狩猎战术的主体。 据说优秀的训鹰人在狩猎中,几乎可以和自己的猎鹰做到没有任何沟通障碍的程度。 只要猎人吹下口哨,鹰甚至能精准的把野兔耳朵后面的那根白毛给他叼回来。 也许这老人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鹰猎人吧,但估计技术不会太好,毕竟把自己眼珠子都玩没了。 刚子居然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半开玩笑的说了句,“老爷子您这是半辈耍刀切了指,终日玩鹰啄了眼,大意失荆州啊!” 我以为老人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自嘲的摇了摇头,“粗脖子小孩儿,你要是知道老夫当初遇到了什么,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刚子惊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也死死的盯着老头的脸! 他不是瞎子吗…他眼珠子都没了啊… 老人一伸手,分毫不差的拿走了桌子上的三张身份证,“老夫和黑鹰老弟合作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谁成想到头来它却拿了我的眼,而我也扯了它的嘴,真是讽刺啊。” 这番话低沉悠长,我也切实的感受到了一股无可奈何的心酸。 之后就在我好奇老人该怎么登记我们身份证的时候,他居然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台数码相机,然后操作极其熟练的把我们身份证正反面都拍了下来。 到底还是科技至上的社会,我以为老人会让我们自己登记呢。 手续搬完刚子和阿锦先上了楼,我就等老人找了钱也打算上楼休息休息,我刚转身,那老人轻轻一拍桌子。 “嘴臭的小孩儿,你可是想去合合洞?” 我给说的一愣,毕竟这句话不论是前半段还是后半段,那对我来说都是等同的震撼。 他居然知道我的身世和目的。 “老爷子…小辈有眼不识泰山…您是怎么知道的…” 老人没有回答我,而是不紧不慢的在柜台里摸索着什么。 摸了半天,柜台里传来“当啷”一声,同时老人便是眉头一挑,想必是已经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羊脸子在深山老林里,来这里的人很少,而且像你这样身上带着臭味的人那就更少了。但是我记得,但凡是带着臭味的远方客人,必定都是来这里找寻合合洞的,而且几十年来我从没见过例外” 我明白老人的意思,他把我当坏人了。 我刚准备告诉老人我寻找合合洞的意图很单纯,仅仅是为了救人,那老人却是一抬手,把刚从柜台里摸出来的东西给扔了过来。 东西笔直的飞向我的面门,我一伸手下意识就抓进了掌心里。 那东西冰冰凉凉硬邦邦的,我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个生了锈的箭头,箭头大概一指长,却是中空的,看上去就像是根金属短管,而且已经是锈迹斑斑了。 “小孩儿,这叫鸣镝也叫响箭,原本后面带着箭杆。它其实就是个铁哨子,搭在弦上发出之后,空气从空管里面过会发出鹰唳一般的响声,这也是我和那黑鹰老弟相约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