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成一把骨灰 唔··· 温小筠在泥坑里痛苦的挣扎,五马分尸的疼痛,也不过如此。 她终于受不住了,在脑电波里怒喝,“云南十号,你不是说也就是难过一时吗?怎么这么半天了,还这么疼?!” 时空系统顿了两秒,才弱弱的回答,“所有的难过都是一时的吧,痛苦就不好说了。” “你妹~”温小筠恨得简直要疯了,奋力伸直双臂,终于,她的双手长了出来。 温小筠大喜,两条腿扑腾的也更加用力,果然没有两下,她的脚也长了出来。 双手扒开淤泥,双脚用力一蹬,温小筠新长出来的头终于从淤泥里冲了出来! “咳咳咳···” 猛烈的咳嗽一阵后,她赶紧鞠了一捧清水洗眼擤鼻子里的淤泥。 差一点,她就要给活活憋死在淤泥里。 就在她尝试着睁开眼睛,适应外面明亮的光线时,前方突然响起一片哗啦的水响。 温小筠猛地抬头,双眼倏然睁大。 平静的河面忽的迸溅开一大片细碎的水花,一个衣衫半褪的长发男子自水中泼剌而出。 那人身上白丝绸中衣早已被河水浸成半透明,乌黑的长发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无数水珠自上飞闪而出,在午后明灿的阳光下,晶闪盈透,宛如无数水晶在空中恣意飞舞。 他身材颀长,没有半点健硕之感。侧对着温小筠,肩膀光润白皙,简直比女人的香肩还要柔美。 眼前的场景仿若一副传世名画,美得叫温小筠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把锋锐冰寒的尖刀忽然抵住温小筠的脖颈,“什么人?!” 那人声音比刀锋更冷,干哑尖细,堪比变了声的绵羊音,听得温小筠不觉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小筠又惊又惧,一脸懵比。 发生了什么?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个情况? 事情其实是这样发生的。 两个小时之前, 温小筠睡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团绿色灰土。 就在她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梦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机械男声。 “宿主大人,请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您已经顺利穿越进漫画世界,正式开启《自己救活自己,不求人,嘿,就是不求人》的副本任务。” 温小筠:··· “所以我这,这是魂穿了?” 时空系统:“虽然类似,但并不是魂穿。” 温小筠有点想哭,“那一会我是要穿到什么废柴娇小姐的身上吗?” “第一,目标人物不是女性。 第二,目前已经穿越完毕,只是有点失误,穿越时机晚了半刻,穿越目标人物被人杀害,烧成了一把骨灰···” 一株懵逼小草从温小筠头顶长出来。 半秒之后,一团熊熊的怒火自温小筠的头顶瞬间腾起,她咬牙切齿的问,“所以我穿成了一把骨灰?” “人类的脑电波拥有独特的磁场能量。喜怒哀乐,每一种情绪都有自己独特的能量。” “所以这跟我穿越有毛线关系?”温小筠埋头寻找着杀死时空系统的方法。 “人类拥有这种能量,而宿主笔下世界里人类也拥有同样的能力。“ 温小筠猛地抬头,啥,啥意思? “我笔下世界根本就是虚构的,那些角色怎么可能有有能量?” “除了宿主大人原本的世界,宇宙中还存在着无数的位面空间。比如一粒沙,在这里就是普通的一粒沙;可是对于那粒沙子里的微观世界,就是另一个鲜活的位面空间。 无数的沙砾微尘,每一个都有独立的世界,里面生活着各种各样不同的生命,存在不同的环境。 位面之间相互影响,相互牵制。 其中最奇特的一种影响就是不同位面的生物会互为神明造物主。 比如宿主大人的世界,每一部文学作品、视频、音频、甚至是一幅画,一首曲子,都能影响一粒荒芜的‘沙砾’产生一个全新的位面空间。” 温小筠目瞪口呆。 “设定不合理,弃坑腰斩的作品也会衍生出独立的世界,却是混乱的世界,里面的人生活在无尽的厄运之中。那些人们就会对造物神产生愤恨怨念。 怨念一旦大量汇集,甚至会穿越时空,危及健康位面的平衡。 这时时空管理局就会惩罚那些造物者,直到怨念解气,可以自行消散。” “什,什么样的任务?” “履行那些人们对您诅咒,穿越到狗血玛丽苏诱文,遭受惊尽人亡的悲惨命运。” ------题外话------ 1V1,双洁,沙雕风超级可爱的破案文文,跪求友友们收藏点击投票票~~ 作者菌,菌紫茶在此打滚撒娇拜谢各位最可爱的友友(づ ̄3 ̄)づ╭?~ 第二章 比女人还美的白衣男子 温小筠无比凄惨的嘤嘤哭,“不要那么凶残好不好,我现在就回去把所有作品修改一遍,要是真把我整死了,他们的世界才真的没救了好不好~~” 系统沉默了半秒,忽然开口:“三分钟之内去到河边滚起足够的泥土,混成人形,还能通过时空缝隙残留的气息,把您原来的身体引渡过来。” 系统话还没说完,泥坑里的绿灰土团便嗖地一声直直射出,箭一般的直冲树林外面的长河! 温小筠心酸泪目,不论真的假的,先赶上这个两分钟再说啊~ 好在她这团骨灰不是寻常骨灰,飞起来速度还是非常惊人的,半分钟不到就冲进了那条闪着粼粼波光的美丽母亲河。 “涉水不能太深,要选在水岸相交泥巴最多最新鲜的地方。”系统好心的提醒。 温小筠挑准一处淤泥最丰沛的浅水区,一头扎了进去。 即便是变成了一把骨灰,温小筠还是感觉到一种头盖骨被撞碎般的锥心疼痛。 于是,经过泥地里的一番挣扎,事情的发展就回到故事最初,温小筠从泥里钻出,一眼撞见白衣美男破水而出的奇妙场景。 当然,如果没被人用刀抵住脖子,那感受应该会更加美好一点。 刀刃锋锐无比,脖子都被豁开一个小口,淌下一滴晶圆的血珠儿。 温小筠疼得嘶了一下,这究竟是神马情况?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装出很镇定的样子,侧眸感受着后面人的气场,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她冷静,纯粹是怕说错话直接被杀~ 她这莫名其妙的动作落在后面持刀人眼中,却是一种叫人摸不清底细的深不可测。 公鸭嗓的持刀人本是一等一的高手,方圆三丈之内的动静都逃不出他的耳朵。 尤其是这块水岸,更是再三检查过,确认不会有任何人潜伏隐藏。 主人下水之后,他便背对河面,站在岸上小心警戒。 可就是这样,在主人出水最关键的时刻,身后竟然突然钻出一阵人声。 这一惊可把他吓得不轻,若是主人受到半点伤害,赔上他全族性命都不够。 更叫人吃惊的事,这个刺客直接是从淤泥里钻出来的。 他早就检查过那块浅滩,河水清浅,河岸平整,根本没可能藏得住一个大活人。 逃得出他的耳目,避得过他的检查,此人一定是个不世出的高手。其功力怕是远在自己之上。 想到这里,持刀人额上汗滴就滑了下来。 偏生对方对他的威胁又全然不在意一般,脖子被割开都毫不动容,平静如常的错开视线,倒叫他更加警惕起来。 难不成这个淤泥刺客在酝酿着什么绝杀大招? 他不觉攥了攥刀柄,屏住呼吸,眼珠儿一错不错地盯着前面淤泥人。 事实上此时温小筠的真相是: 她正在脑电波对着系统奔溃的大声咆哮着,“坑爹系统,这块地方不是你给我指的吗?怎么前面有人洗澡,后边又有保镖凶神恶煞的要砍我?” 而此时的系统,静默一片,没有任何回音。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人间不值得,系统不可靠~ 行走江湖,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不挨刀~ 温小筠急急调转思路,思考逃脱的方法。 水里的帅哥和后面是杀手看到她淤泥变身的画面了吗? 万一看到,她该怎么解释? 会被当成妖怪抓去炼丹吗? 要是没看到,她又该怎样表白才能叫人相信她只是个无辜的路人? 河水中的白衣少年也意识到了岸边的异常,侧头回眸,审视发生的意外情况。 温小筠的目光不自觉游离,恰好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他目光清冷,双手迅速拢起滑落肩头的衣衫。 温小筠心脏不觉一紧。 那人一袭白衣,上方是湛蓝的天空,身下是清澈柔软的水波,干净清透的阳光从他绝美的轮廓斜斜透过,曳出一串梦幻的光晕。 真像一尊由温润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仙子精灵。 不过这美好的画面没持续三秒,就被那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 温小筠和她后面的持刀人都被吓了一跳。 “公子——”持刀人声音急切,似乎恨不能马上飞身过去。 白衣男子一手按压着额头太阳穴,一手死死揪住衣襟,咳得满脸通红,痛苦的半弯了身子。 温小筠目光一霎,瞬间抓住持刀人注意力被分散的难得机会,身子一歪,避开致命的刀刃躲了出去。 持刀人大怒,却又担心自家公子,终是拔开脚,一面脱下身上外套,急急奔向前方,算是暂时放过温小筠一条狗命。 温小筠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可是一转脸却发现岸边又出现了几个带刀男人,身上制服与刚才挟持她的公鸭嗓一模一样。 杀气腾腾的将她所有逃生路线全部堵死。 看来刚才的公鸭嗓肯放过自己,并不是顾不上,而是后面还有援军。 自己半点武功没有,更没啥外挂金手指,硬闯过去基本等于主动送人头。 温小筠倒抽一口凉气,果断转身,朝向水面白衣男子方向站定脚步,大脑飞速转动,努力寻找着自救的可能。 在这种绝对敌强我弱的绝境里,要找出自救的方法,就要找出对方的弱点。 而要找出对方的弱点,就要找出他们的想法和目的。 温小筠双眼忽的一亮。 她出现在岸边淤泥里,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实体,而那白衣男人出现河水中又是为了什么? 洗澡? 这里分明是深秋节气,温度很低,对方一看就是个病秧子胚子,又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洗澡。 那他泡在水里又是为了什么?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温小筠就看到了岸边篝火上架着的砂锅、白衣少年微红的脸颊,咳嗽时死死按压住太阳穴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温小筠思量的间隙,后面一众带刀侍卫已经奔袭到她近前,纷纷拔出刀来,将她团团围住。 危机时刻,温小筠身为几十个漫画世界造物主的自尊滕然而起。 自己怎么也是个资深漫画家,对于这些漫画世界来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神又怎么能慌张呢? 想到这里,她彻底镇定下来,学着刚才白衣公子的模样,将侍卫们冷眼环视一圈,不慌不慌的对白衣公子的方向揖手躬身,缓缓开口。 第三章 你忽悠谁呢?! 温小筠朗声说道: “这位兄台,在下本是在此处练功的,无意惊扰兄台。不过相逢即是缘分,如今见兄台深受头痛之症困扰,心中不忍,愿献上一方秘药,可解兄台之忧。” “放屁!”刚才割过温小筠脖子的公鸭嗓回头狠狠啐道,“哪有人在泥坑里练功的,你分明是埋伏在淤泥中欲伺机行刺!” 他此话一出,周围侍卫手中长剑齐刷刷出鞘对准温小筠。 温小筠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肯定自己变身的吓人画面没有被他们任何一个人看到。 没人看到,那就好办了! 她挺直胸膛,背负双手自信说道:“这位朋友,在下只问个问题,之前在下栖身此地,诸位英雄可有一人发现?” 公鸭嗓一时语塞,脸腾地赤红一片。 周围侍卫也都相互看了一看,迟疑惭愧的没有答话。 温小筠唇角微勾,“如果要刺杀,我又何必要从泥中出来? 在淤泥中都能待,悄然游进河水中自然更是容易,若是想要刺杀,直接潜入河水中对这位白衣公子直接出手不就好了? 何必呆呆傻傻的从泥里突然钻出来,又怎会被突然从河水中出来的白衣公子吓了一大跳,懵懵懂懂的愣在原地?” “这···”公鸭嗓侍卫十分惭愧的回头看了一眼白衣公子,再也嚣张不起来。 温小筠欠身一笑,见好就收的放软了姿态,“其实也不怪各位英雄们误会,在下这淤泥功法实在是偏门了些,世人鲜少有人知。英雄们质疑也是正常。 而且在下潜在淤泥中时耳目五官也是封闭着的,无法知晓外面的变化。如此才突然出现,唐突了贵人,实在不是我本意,在此向诸位致歉了。” 说完温小筠一揖到底,“其实想想,这一切应该都是这位白衣公子的福缘。 上天知晓温某人这里恰好有根治头疾的方子,便在冥冥中叫温某人选了这块地练功,专等到贵人出现献上秘方。” “哪,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公鸭嗓侍卫满心的戒备并没有因为小筠的话真正放下,仰起头涨红着脸,气急对一干侍卫喝道:“先拿下,反常之处日后再细细审问!” 温小筠眉头微皱,抬起头来冷目对视公鸭嗓,“缘分多么玄妙,若有人无礼半分,这难得的福缘也就算散了。人若以礼相待,我必以礼还之。人若无礼于我,我又何必献出无人知晓的良方?” “你——” 公鸭嗓刚要骂呵,就被旁边咳嗽稍微好些了的白衣少年抬手制止。 “好了,”那少年略略站直身子,语声轻缓,“不要失了仪态。” 公鸭嗓立刻住了嘴,恭敬的弯腰扶住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转向温小筠,脸上虽有疲态,仍礼貌一笑,“白某也有一事想请教少侠。” 温小筠大方应允,“兄台不必客气,有话但讲无妨。” 只是心下她却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这白衣公子外表虽然看着十分的娇弱柔美,但是她总觉得他那美丽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莫测深沉的寒光,叫人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 接下来的每一句回答,她可都要谨慎了,保不齐,他就要问出什么要命的事来。 第四章 缘分啊缘分 “请教尊姓台甫?”白衣少年声音清朗。 温小筠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虽然穿越漫画不像正史那样严谨,她还是做了很多资料铺查工作。 所以一般古代用语,她还是知道的。 就比如这个台甫,就是问你姓名的意思。 她再度揖手施礼,笑盈盈着刚要回答,脑电波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宿主大人,忘了提醒您,之前那团骨灰的身份就是您现在的身份,名字一样。您刚刚被人刺杀烧成一把骨灰,安全起见,名字还是保密吧。” “卧槽——”温小筠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果然是坑爹系统,她刚才早就把姓氏说了出去,坑爹系统这会儿才想起来提醒,真是坑死爹爹没商量。 “?”白衣少年疑惑抬眸,“恕在下耳拙——” 温小筠伸手一摆,心虚的赶紧打断了白衣少年的话,皮笑肉不笑的尬聊道:“我是说我叫舞草,免贵姓温,全名温舞草,舞蹈的舞,青青草原的草。” 说完,她暗自抹了把汗,暗喜自己的应变能力,乍一听舞草还是挺好听的,小筠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少年爽朗一笑,拱手揖礼,“在下白玉寒,单字一个鹜字。‘白云一片去悠悠’的白;‘玉暗蛟龙蛰,金寒雁鹜飞’的鹜。” 温小筠刚才的沾沾自喜瞬间云去千万里。 比起人家的出口成章,自己“舞草”的水平基本等于文盲级别。 少年似是话说的多了些,身体不胜虚弱,轻咳了两声又继续问道,“要看出白某有疾并不难,难的是一眼确认是。” 温小筠心头一凛。 这个白鹜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上一句话就问到要害处。 不过这等小问题,根本难不住温小筠。 虽然诗词素养比不过白鹜,却毕竟是当红漫画家,什么人设什么台词,张口就来。 “白兄可听过淤泥可以养生的说法?” “淤泥还能养生?你咋不说能直接上天呢?”公鸭嗓护卫差点没给气笑了,“我说你这个小黑孩,要骗人能不能找点靠谱的说辞?” 温小筠并不恼,“温某修习的这门医术和别处不同,都是世人鲜有听闻的。不过虽然小众,也确是医术无误。 刚才我见白鹜公子脸颊潮红,病发时,太阳穴头出锥痛不已。又瞥见岸上煮着药壶,猜想应该是发热又头痛难忍涉冰水缓解。。” 公鸭嗓一听温小筠说得条条是道,急急追了一句,“我家公子患病多年,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偏生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黑孩就有办法?” 温小筠撇撇嘴,“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段缘分,白鹜是相信的。”白鹜笑着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公鸭嗓侍卫恭顺的低下头不再多言。 温小筠抬手打了个响指,“那就开始制药吧。” 白鹜疑惑的打量她一遍,“舞草兄身上可是有什么珍贵草药?” 温小筠将目光转向旁边,定格在河岸一排柳树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五章 哭唧唧,变成男人? 数小时后,白鹜的一干侍卫围着埋头进一堆瓶瓶罐罐的温小筠,看得目瞪口呆。 那些瓶瓶罐罐都是从自家队伍里借来的,砸烂的杨柳树叶是从河堤树上扒下来的。 最后和碎树叶一起熬制的汁液,也是他们自家的酒水蒸过后提取的。 与此同时,一起进行的还有和木炭一起蒸的醋,也是他们携带的。 唯独有一种,不是来自他们的车队。 那就是冰。 他们眼见温小筠在河岸周围寻找了很多石头,最后寻到一块泡在水桶里竟然结出了冰。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他们眼花缭乱,惊讶不已。 “说是什么偏门的医术,我咋看着这黑小子修炼的是道术啊?”一个侍卫小声嘀咕。 “我看是法术。”另一个侍卫一脸沉重。 “别不是什么妖术吧?”第三个汗都下来了。 不过他们的主人,白鹜白公子坐在旁边的交椅上神色泰然,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他们几个手下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温小筠气喘吁吁的研制出了大略的阿司匹林。 她一边抹去额角的汗,一边看着辛苦的实验成果暗暗庆幸。 根据白鹜的病症,她已经推算出他的病应该是发热性的神经性头痛。 最快速有效的药物就是阿司匹林。 幸好她是一个敬业的漫画家,在涉猎穿越题材之前,就把现代技术如何运用到古代仔细研究了一遍。 在原来的世界,为了熟练研发出土方阿司匹林、青霉素等稀缺药物,她可是实验了很多次呢。 恩,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对,不想当科学家的文科生不是好漫画家! 她小心翼翼的端起自己的劳动成果,走到白鹜面前,“白公子,每当病发疼痛难忍时吗,服用此药即可,制药的方法,舞草已经记下来并且全部交给了您家护卫。多多实验几次,比对着方子上的验收方法,就能长期使用。” 虽说这个方子完全可以叫温小筠在古代发家致富,但是现在小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保密方子,无异于自讨苦吃,索性就大大方方拿出来,以示诚意。 此时的白鹜已经束起发冠,更换了干净锦衣,坐在一把雕工精湛的红木交椅上,望着温小筠淡淡浅笑。 公鸭嗓侍卫第一个上前,伸手攥住温小筠的手腕,冷笑道:“烦劳舞草公子演示下此药如何服用。” 温小筠也不生气,用勺子舀了一份剂量,仰头服用。 又喝了口水后,抹抹嘴,耸肩一笑“就这么服用,很简单。” 公鸭嗓这才小心结果,保险起见,自己又拿了个勺子尝过确定无毒后,才转而献给了白鹜。 “这一番,委实辛苦舞草兄了。”白鹜站起身颔首一笑,而后依样服用。 “所谓不打不相识,一场误会倒令白鹜结识了舞草兄这般世外高人。”白鹜说着,给一旁的公鸭嗓递了个温和的眼色。 公鸭嗓立刻拿出准备好的钱袋子,恭敬奉上。 温小筠喜笑颜开,“舞草为公子献药是公子的福缘,公子雪中送盘缠,就是舞草的福缘。舞草谢过公子。” 白鹜抬头看了看大河尽头最后一抹红亮的余晖,目色沉沉,“这荒山野岭的,本是一定要约舞草兄一同前行的。只是白鹜此行十分凶险,仇家一路追杀,约舞草兄同行,无异于害了舞草兄。” 温小筠十分有眼力见的接过话茬,“我这种山野村夫本就是大山的孩子,常在野外露宿,白鹜兄不必担忧。 白鹜望着温小筠温柔一笑,随后便带着众人走向马队,径自离开。 眼见一场危机彻底解除,温小筠长长呼了一口气。 野外求生可难不住她这个当红漫画家,阿司匹林和青霉素都能制出来,野外生存什么的更是手到擒来。 不过在这之前,温小筠决定先借着最后一点余晖的光亮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几步走到河水边,清凉的河水倒影出一个浑身是泥的古装少年。 温小筠左右看看,恩,虽然脏了些,脸和身体还是以前的,就是打扮变了。 等等!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坑爹系统说现在的她就是那堆骨灰本人了,而她现在的装束分明是个男人。 也就是说··· 温小筠二话不说,挥起双手就开始检查自己的重要部件。 ------题外话------ 没有收藏啊~没有评论~菌是一颗哭唧唧的小草~ 跪求评论吖,跪求票票,菌菌是一株无人理睬的小草~~ ╥﹏╥...╥﹏╥...╥﹏╥...╥﹏╥... 第六章 突现绣春刀 上下一阵乱扑腾过后,温小筠才确定,该在的都还在,不该在的一样没多。 她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女性的性别特征都还在。 不过这么一扑腾,她才发现原来在古装衣服下面,还保留着穿越前的现代装束。 看来外面这层衣服就是骨灰变的了,外面都是泥水,里面干干净净,半点没脏。 咦?这是什么? 温小筠摸着口袋突然摸到了一件异物,掏出来一看,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那是一个方正的纸盒,中英文标注了几行字。 Aspirin 阿司匹林缓释片 “宿主大人,只要积累十万善念分,您就可以消除怨念,回到原来的世界。” 脑电波里,坑爹系统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达成积分的任务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找出这个世界的男主,与他顺利完成主线剧情。 第二部分,洗怨禁暴,侦破足够的凶案,积累善念分。” 刚想骂人的温小筠立刻满脸问号,“等等,云南十号机,之前不是说要我到玛丽苏诱文里去受苦吗?现在怎么又成了悬疑破案文了?” “呃,”坑爹系统微微迟滞,“由于系统故障,没能把您送到原定地点,中途进入了这个悬疑漫画世界。如果宿主大人强烈要求执行原来命令,云南十号也可以重新启动程——” “不必了!”温小筠果断拒绝,“像我这么高智商又纯洁的孩子,穿进无脑诱文还不如直接挂掉。这个世界我混得挺开,就这里了。” 坑爹系统松了口气,继续介绍说:“现在讲解宿主大人新身份背景。 这里是架空王朝,凤鸣朝时期。 宿主大人本名温珺紫,字竹筠,十八岁,是京都推官世家温贤次子。 更是凤鸣朝第一名的少年天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识渊博,协助其父破案无数。” 温小筠捏着下巴皱起眉,“第一天才?这个人设有点难为人啊,虽然我这个漫画家知道很多事,涉猎悬疑剧情这还是头一回。有什么外挂辅助我吗?” “宿主大人是被怨念发配来受难的,外挂金手指不存在的。”坑爹系统无情打破了温小筠的幻想,继续讲解,“一月前,温家因得罪权贵,被锦衣卫屠了满门,只逃出温竹筠一个人,东行投奔温贤义弟。 不幸的是,逃亡路上被锦衣卫追上斩杀,一把火被烧成了骨灰。 以上就是背景提要,还有一项注意事项。 那就是为了维护世界平衡,宿主大人必须稳住温竹筠这个人物的人设,不能自创身份,否者所有积分都为无效。 另外宿主大人的衣衫都是温竹筠原有的,他行路的包袱就在之前淤泥地里,里面有他伪造的身份证明,一些实用工具,宿主大人可以自行取用。” 温小筠恨恨的翻了个白眼,“那我到底是什么角色?男一二,还是女一号?” “抱歉,这个不在本系统回答范围,云南十号在此预祝宿主大人早日完成任务,早日回归故里。再见。”说完,时空系统就像是心虚一般,逃跑得无影无踪。 温小筠一听就急了,“喂,你个坑爹系统半路撤退是几个意思?” 可是脑电波里早已寂静一片,再没有任何回应。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她这才算终于认清,自己是被发配来受苦的无情现实。 可是再怎么诅咒坑爹系统也没用了,她重又回到变身的淤泥地,找出温竹筠的包裹,找到一把小砍刀。 于是温小筠便一边含着眼泪儿,一边寻找合适的小树砍,给自己制作一个简易窝棚起来。 没多一会的功夫,温小筠便砍了七八棵小树,按照荒野求生贝爷教授的方法,搭了个一人高的圆锥形简单小窝棚。 温小筠看着朦朦夜色中的原始小帐篷,满意的拍拍衣衫上草木屑。 剩下的就是在窝棚正面搭一堆篝火取暖加驱虫避野兽了。 这一次温小筠十分机灵的先摸摸衣服口袋。 她可不想费好大劲钻木取火之后,又在口袋里摸出一支打火机来了。 事实证明,吃一堑长一智绝对人类文明进程中的重要经验智慧。 温小筠果然摸出了打火机。 她嘿嘿的笑了两声后,就开始团树枝点火。 终于一大团跳跃的火焰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眼前的世界。 温小筠抬起头,刚要满足的检查下周围环境,一圈手执利刃的锦衣杀手便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吓得一哆嗦,打火机从手中跌落。 虽然是架空王朝,那些闪着寒光的冰刃她却是认识的,修长弧圆,一刀即可斩落骏马首级的銮带绣春刀! ··· 此时数十里地之外的官道上,一队高举着火把的骑士护卫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平稳驰过。 马车内,一个青年侍卫正在给一位白衣公子按摩手臂。 青年侍卫恭慎抬眼,容貌惊人的白衣公子正半倚在床榻,闭目养神。 侍卫试探开口,“郡王殿下,那黑脸小子分明就是个可疑之人,您金枝玉叶之躯,何以要去试那等不入流的野药?” 郡王白鹜唇角微勾,“野药却比多少名药都对症。” 公鸭嗓侍卫顿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殿下慧眼,属下自愧不如。” 白鹜双目幽幽睁开,望住侍卫冷冷一笑,“我用他的药,却不是因为对症有用。” 侍卫疑惑,“殿下此话何意?” “温舞草不是真名,”白鹜目光越发冰寒,“温竹筠才该是他的真名。” 侍卫猛地一惊,“殿下是说锦衣卫们谎做了官报?” 白鹜嗤然一笑,没有回答。 侍卫双眼惊疑不定的转了转,终于想到了什么,“温竹筠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如今又遭遇大难,殿下是想借此时机招他如麾下?” 白鹜轻轻阖闭双目,懒懒的道:“想要我担那许多风险,只是这一点雕虫小技可远远不够。他若活得过今夜,才算有些真本事。” 青年侍卫双眼一亮,恍然道:“是了,这一次南北镇抚司都有人出手,官报的是北边的,只一把火烧没了这样的说辞可是糊弄不了南边的。 南镇抚司的核查今夜怎么也该到了,温竹筠一个小屁孩,纵然贿赂得了北镇抚司,也对付不了南边的。今夜之后,恐怕他真的会成为一把骨灰!” 第七章 黑森林里的白雪公主 深夜的荒野河边, 温小筠半蹲在篝火后,看着面前一拳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杀手们,眼珠缓缓动。 空气仿佛凝结一般的沉重,只有篝火发出噼啪的燃裂声,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脏上。 温小筠吞了下口水,挤出一丝尴尬笑容,“诸,诸位英雄,你们是要问路吗?” 心里却是懊恼得不行。 刚才为什么要把脸洗得那么干净,杀手们不是都把温竹筠杀成一片骨灰了吗?这会儿怎么又来一回? 跟文质彬彬的白鹜,她还能讲讲道理,可是遇上这帮杀手兵,十张嘴她也说不清啊~ 为首的锦衣卫面色一寒,对旁边人冷声道,“北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烧成灰的人都能复活,呵!” 旁边锦衣卫迈前一步,盯着温小筠,目光贪婪的舔了舔嘴唇,“若是把这头颅直接甩到北边的面前,可就好玩了。” 温小筠双目瞳仁惊惧一缩,浑身汗毛森森炸起。 她投降般的举起双手,怯怯的后退好几步,笑得比哭都难看,“英,英雄,你们肯定认错人——” 未等她话说完,痞笑的那人刀影闪闪一晃,就朝着温小筠面门凶狠扑来! 温小筠眸光一凛,顺手抛出早就摸出来的两个小瓷瓶,狠狠砸进火堆里。 只听嘭地一声,篝火堆瞬间腾起两米多高的焰火浓烟,与此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刺激气味。 几个锦衣卫顿时惊觉掩住口鼻,可还是晚了半拍,被呛得鼻涕眼泪一大堆。 而扑身飞过篝火堆的锦衣卫就惨了,被轰飞五米开外,炸得血肉模糊,滚在地上凄厉哀嚎。 几个锦衣卫立刻乱做一团,躲避的躲避,救人的救人。 为首的那人最冷静,左臂衣袖堵住口鼻,右手急急挥开浓烟,火堆后面的温竹筠早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他恨得一双眼睛赤红暴突,“他跑不远,搜寻所有痕迹,给我追!” 而此时树林深处,温小筠正在上气不接下气的疯狂逃窜。 小的时候,她就是最怕黑的,听到白雪公主孤身在黑森林飞奔,她就特别为白雪公主害怕。 黑夜里妖魔鬼怪一般的树枝巨石,各种眼睛闪着绿光的毒蛇猛兽得多可怕啊。 要是换成她,别说拼命狂奔,不当场吓尿都是便宜的。 可是现在真叫她看到了一群杀手,什么暗黑森林,毒蛇猛兽,一概都被扔到脑后。 飞奔的温小筠相信,就是真的撞到鬼她都不害怕。 一切都没有逃命重要! 要不是她天生是个小机灵鬼儿,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一条后手,在给白鹜制作土方阿司匹林时,特别多做了些硫酸、提纯酒精出来,现在就已经是死尸一具。 危急关头,她先在火堆里砸碎酒精,再把硫酸砸到生了锈的锈铁工具上,瞬间引爆,她再趁乱逃跑。 不过温小筠并没有得意多久,侧后方便跑来唰唰跑来一个黑影。 跃步跨巨石,侧身闪避黑林木,那身姿,那动作,简直堪比未来跑酷世界冠军。 温小筠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锦衣卫真的不是吃干饭的。 几乎只在眨眼的功夫,前后左右就围追上来四个人。 绝望之下温小筠一个踉跄,脸着地的摔了个大马趴。 第八章 多么痛的领悟~ 唔··· 温小筠疼得眼泪都崩出来了。 为首的锦衣卫嘴角得意翘了翘,一个跃步便蹿飞到温小筠面前。 微弯的绣春刀倏然出鞘,忽地劈开沉沉的夜色,冷冷抵住温小筠后脑,轻笑,“怎么不逃了?” 温小筠只觉得后脑嗖地一阵阴风起,即便不回头,她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凶悍的杀气。 参照温竹筠被烧成一把骨灰的经历,她能肯定,这帮子杀神绝对不会给她半点生还的机会。 她头皮一阵发麻,四个绝望的大字便出现在眼前——我命休矣。 眼泪直接掉下来,刚穿越就要挂机,真是好惨呐~ 锦衣卫眼底寒光陡然一凛,手中利刃便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 直觉叫温小筠紧紧闭上双眼,然而等待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只有噹地一下金属的撞击声一场清脆响亮! 温小筠眉头紧蹙,那声响近在咫尺,尖锐得差点刺破她的耳膜。 不过瞬间的刺激之后,周围再没有半点声响。 温小筠缩着脖子等了好久之后,才试探性的抬起头来,检查周遭情况。 夜晚的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乍一下什么也看不清。 视线移转间,一团暖亮的火光忽然跃动着浮现在幽深的黑暗中。 温小筠屏住呼吸,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火光曳动,恍惚间勾勒出了一个人的轮廓。 温小筠瞳仁微缩。 那个人一袭黑衣,手拿长弓,背负箭筒,脸上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迥然幽深的眼睛,静静的盯着他。 温小筠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这个人显然不是锦衣卫。 对了,那些锦衣卫呢? 温小筠赶紧顺着火光往四围寻找下去。 锦衣卫们都横死在地上,要害处都插着一支白羽飞箭。 我去! 温小筠被吓得直接蹦了起来,只从这些锦衣卫的对待意外情况的反应与追击速度就能看出,都是训练有素,武功上乘的高手。 怎么会都在一眨眼的功夫,齐齐被人做掉?难道真的遇见鬼了? 不对,这里是悬疑漫画世界,不是灵异。 “少,少侠,”温小筠怯怯后撤两步,尽量舒缓嘴角肌肉,扯出一点不那么尴尬的笑容,“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敢问少侠哪里人——呃——” 后面的话,温小筠再也没能说出,倒不是黑衣人打断了她,而是黑衣人直接打了她~ 温小筠只觉得后脖颈骤痛,眼前一黑,便再度脸朝地的直直扑摔下去。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满脸泥巴枯树叶的温小筠眼泪流下来。 没有英雄救美,四目相对的浪漫氛围,也没有摔倒之际,帅哥及时伸手揽入怀的暧昧色彩,悬疑漫画的风格果然跟言情漫画不一样~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痛到温小筠再度睁开眼睛,仍然心有余悸。 “筠儿···”一声哀婉的女声忽然响在耳畔。 温小筠侧头一看,只见一位浑身缟素的美丽妇人正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满眼关切。 “筠儿不急,慢慢来,先别动。”素衣女子急急按住温小筠,满目关切。 第九章 不要变成男人~ 温小筠暗暗吃惊,古代历来重视男女大防,这美妇人年纪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若不是亲近之人,肯定不能这样没有忌讳,直接上手搀扶。 可是自己对温竹筠的记忆没有半点印象啊~ 温小筠一面在心里诅咒着坑爹系统,一面硬着头皮拿出纯爱漫画家的看家本领,顶着一脸纯洁无辜表情,茫然无措的问,“这···这是哪里···我···我又是谁···” 气若游丝的说完这一句,她两眼一翻,呃的一声就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沉寂了许久的脑电波终于发出声音,“宿主大人,您的演技也实在是太浮夸了。” “你还知道出来!”温小筠在脑电波里愤怒咆哮,“赶紧给我原主的所有记忆、人物关系。” 系统尬顿了一下,才弱弱的回答,“宿主大人,云南十号这次来是要补上一个小漏洞的。” 温小筠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是才穿越吗?怎么就有bug了?你这个系统到底靠不靠谱?” “百分百靠谱,只是由于之前时空隧道中发生的意外车祸,导致宿主大人您被碰撞的偏离原来轨道,撞进了这个空间。 意外不仅导致您穿进了一个男性目标体内,更赶慢了半拍,穿越时目标已成骨灰。 无奈之下,只能召唤来您的本体。 可是这样一来,就改变了宿主大人您原本成为男性角色的设定···” 温小筠只觉得心头狂奔过神兽十万头。 原本对于穿越到骨灰上,她还怨念满满。 现在看来,若不是那一团骨灰,她就要彻彻底底的成为个男人。 她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时空系统仍在继续解释,“按照要求,宿主大人必须完成被穿越者的人生目标与时空任务。身份一旦被戳穿,就不能完成目标人物的人生任务。 所以云南十号被告知赶紧来修补这个漏洞。” 温小筠:··· 她差点就忘了,自己装晕接下来就要看大夫。 而一看大夫,自己女性的身份八成是要被戳穿了。 “如果我被戳穿了身份,会有什么后果?” “永远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温小筠打了个哆嗦,“那这个漏洞要怎么补?你不会要真的把我变成个男的吧?” 她可是个百分百直女,变成男的,她怎么谈恋爱? 怎么品男色? 虽说古代也有断袖之痞吧,可是那男男的画风,也是她永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她更接受不了站着方便,而后抖一抖的惊悚画面。 不要,不要,她不要变成男人!!!!! “宿主大人多虑了,改变身体这种事,难度太大。我们的办法是,给您一件可以隐藏性别气场的衣服,也就是您身上这件古代外套。只要穿着它,旁边人就不会对您的性别产生质疑。” 温小筠在脑电波里抹了把汗,还好还好,时空系统还不算最坑爹。 “另外,由于这件空间伪装性别衣服造价高昂,会收取宿主大人您1000积分,”时空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而现在宿主大人的积分为零,所以只能试用时空外套6个小时的体验期。” 温小筠皱眉,“就只能再穿6个小时?” “呃···严格来说,只能再穿十分钟,自打大人您从淤泥变身出来,就已开始计时。” 温小筠双眼蓦地睁大,什么? 那不是马上就要露馅了! 第十章 可疑的伤痕 白衣美妇人看到温小筠猛地睁开眼,立时紧张的唤出声,“筠儿,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小筠本能的选择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要赶紧想出个应对措施才行啊——啊~啊~啊~ 小算盘还没打完,后半截她就哀叫出了声。 又吃痛的睁开眼睛,原来是那美妇人眼看温小筠又要晕厥,急得一把就掐住她的人中,还不忘冲着门外呼喊,“老爷,大夫还没来么,快点!” 温小筠没想到那柔柔弱弱的妇人竟会有这么强的手劲,疼得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本想装昏迷偷听下他们的谈话,判断下和这里的关系。更没想到人中会遭受如此酷刑。 门口就响起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还有个男人急切的话声,“夫人莫急,诺儿去请了,马上就来。” 温小筠又呃地一声睁开眼。 身上男人外套马上就要失效,再装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白衣妇人察觉到温小筠重新转醒,眼泪扑簌簌跌下来,“筠儿我可怜的孩子,总算逃出来了,放心,到了这里就是到家了~” 温小筠动作自然的伸出手,把死死掐住自己人中的手拿开,一面装出茫然无措的样子,“这位婶婶是~” 妇人水盈盈的眸子瞬间睁大,无比受伤的悲泣道:“筠儿,我是你的小姨呐,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脑电波里的时空系统及时为温小筠补上了人物关系:“这位夫人名叫皇甫涟漪,是你母亲的表妹,比亲生姐妹关系更近。她的丈夫鄞乾化在兖州府任兖州推官,为人正直,为官清廉。育有一儿一女,其中儿子叫做鄞诺,也就是你的表哥,聪慧要强,只比宿主大人的温竹筠弱一点点。 由于鄞乾化一直分派在外省任职,温鄞两家已有七年未见,与宿主大人并不算熟悉。” 温小筠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时空系统的判断,这一家子人该是可以信任的。 “啊,小姨?”温小筠眉头微蹙,演技十分在线的表现出一副大梦初醒般的模样,“小姨,筠儿想起来了,筠儿没事,只是我家爹爹和娘亲···” 话未说完,温小筠的眼泪就扑簌扑簌掉个不停。 “筠儿不怕,小姨都知道···”皇甫涟漪把温小筠紧紧拥进怀里,扶着她的背泣不成声。 温小筠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已经站在了床边。 那男子身形清瘦,浓眉大眼,脸型方正,一看就是温竹筠那为人正直的小姨夫,鄞乾化。 看到他,温小筠就知道等到大夫快要被请进来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拖延,叫大夫识破女儿身可就糟了。 急中生智下,她挣扎着直起身,紧紧握住皇甫涟漪的手,“小姨,筠儿没受伤,不用叫大夫。” 皇甫涟漪一听忙抹了把眼泪,摇头否定,“筠儿刚才都不记事了,定是头部受伤了,叫大夫好好看看,没事最好,有事也不会耽误。” “之前头痛,只是叫人打晕了,这会儿筠儿已经缓过来了,”温小筠认真解释,“现在追杀筠儿的人还有许多,没事尽量不能见外人,以防走漏了消息,给小姨、姨父招祸。” 皇甫涟漪本来还要坚持,一听温小筠被自己人打晕,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叫小姨看看,打了哪里?” 说完,她便伸手去够温小筠的后脖颈。 后面的鄞乾化也皱起了眉头。 等到看清脖后淤青,皇甫涟漪的脸色更沉了。 第十一章 儿时男神 温小筠全然没有察觉,仍然沉浸在苦情戏码中,泪眼婆娑的不能自拔, “筠儿现在已是不祥之身,若是再给小姨家招来祸事,便是死一万次也恕不清这罪过,小姨要是想让筠儿安心住下,便暂且不要招外人前来。” “筠儿,”鄞乾化缓步走上前,按着温小筠的肩头,语声和缓却又十分坚定,“别害怕,到了姨父这里,便没有人能伤害你。你爹娘的事,姨父记在心里,只等时机成熟,一定要为他们翻案。你若不想见外人,咱们便不见。来,咱们先躺好,休息足了精神头,日后才好跟姨父一起为温家翻案。” 皇甫涟漪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丈夫按了肩膀,“突遭大难,孩子心绪还有些不稳,先让孩子平复下,等安稳些了,明后天再请大夫也不迟。” 皇甫涟漪又看了一眼温小筠可怜巴巴的样子,才算勉强同意。 这时又从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父亲,母亲,大夫请来了。” 温小筠目光微闪,看来这位就是温竹筠的表哥,鄞诺了。 皇甫涟漪听到声音,抹净眼泪,冷下脸色,之后唰地一下站起身,径直走出屋子。 温小筠被她那凌厉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筠儿莫怕,你家小姨就是这个急脾气。”鄞乾化坐到温小筠身边,语声和缓的安慰着。 尽管疑惑,温小筠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门外,皇甫涟漪像是对医生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带着一个年轻男子重新走进屋子。 趁着这间隙,温小筠赶紧在脑电波中拷问云南十号,“我现在哪里去给你赚积分,先赊账不行吗?” “宿主大人,系统只按积分计算,概不赊账。” 就在温小筠崩溃的想要掀桌子造反时,云南十号又怯怯的补充了下半句,“虽然不可以赊账,但是可以分期付款。在今夜子时之前,只要尽快参与破解一个小案子,就获得100积分,即刻重启时空性别外套。” 温小筠脑中灵光一闪,“参与破案?也就是说不一定要我亲自破案,只要参与其中帮帮忙也算?” 云南十号顿了下,“呃,单从字面上,也可以这样解读。” 温小筠高兴得差点打个响指庆祝,这样一来,挣积分的难度可就低多了! 那么眼下就是要尽快找机会,干点跟案子有关的事。 思量间,皇甫涟漪已经带着一位官服少年重又走回屋子。 由于还肩负着寻找男主的系统任务,所以对出场的年轻男子,温小筠都特别敏感。 赶紧抬头仔细查看。 那青年身材颀长,穿着古代标准的捕快制服,皂色长靴,紧箍出他修长的腿型;武人制式的衣摆堪堪及膝,利落干练;腰间皮带上别着一把长长官刀,自带着一种凛冽的杀气。 他的相貌俊逸英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略深,是那种极其健康又富有活力的小麦色,叫温小筠不由得想起童年影视男神的古天乐。 第十二章 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温小筠不由得打起小算盘来。 凭着她多年画漫画的经验,鄞诺的出场顺序与人物设定,更偏向是男二。 而之前偶遇的那个白鹜,有钱有地位,还有一众高手做手下撑门面,很有霸道总裁的气势,更倾向于本漫画男主的设定。 当然,这个判断主要是取决于她自己的审美。 鄞诺虽然也很帅气,但毕竟是儿时的审美了,走入社会后,她更倾向于白鹜那样高端大气又神秘的人物设定。 她几部大火的漫画主角也都是白鹜这一类型。 “诺儿,跪下。”皇甫涟漪径直走向温小筠,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少年说道。 带刀少年脚步一滞,满脸不解,“母亲,这是为何?” 皇甫涟漪侧眸冷冷一瞥,“温家不仅是鄞家表亲,更是鄞家救命恩人。如今温家遭逢大难,派你去救人,却比追击者出手还重,可见你心有愤懑。可不管有何原因,趁人之危,都不是君子所为。 咱们鄞家,绝不能有此等恩将仇报,趁火打劫的不义之举,你既然做下了这些事,就要敢承担。” 温小筠原地傻掉。 什么意思? 她昨天没死在锦衣卫手上,却差点死在这位救兵手上? 鄞家难道不是温家最可信的世交吗? 难道是温家得罪的势力太强大了,以至于可靠的世交也要翻脸不认人了? 她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怕,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床尾挪了挪。 万一情势不妙,她光脚飞撞出窗子,还能不能挣出一条生路来? 听着母亲字字诛心的责问,鄞诺脸色陡然变冷,锋锐目光刀子一般投向温小筠,“母亲责备的是,儿子也是想到这一层,才收了手。母亲想要怎么责罚儿子都行,但有一层,儿子不会认错。儿子出手是为姐姐报仇,手下留情是念及恩情,儿子没有错。” 说着,鄞诺跨前一步,单膝跪地,握着刀柄的手却紧紧攥起,关节隐隐翻白,“儿子做事向来磊落,今天也把话先撂在这,儿子见他温紫珺一次就打一次!” 温小筠惊惧的吞了下口水,温竹筠怎么还跟鄞诺姐姐有恩怨? 一看这鄞诺就不是个善茬,再想起昨晚那么多武功高强的锦衣卫被他一下子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温小筠就一脑门子热汗往下淌。 “云南十号,人物关系你没介绍全面部呐。快出来给我补补。”她在脑电波里急急呼救。 “宿主大人,免费的背景知识已经提供完毕,进阶层次的信息一条100积分,无赊账不能分期。” 温小筠无比哀怨的吐出一个字,“滚!” 看来外人都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只能靠自己。 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的温小筠决定先静观下鄞乾化夫妇的反应再说。 皇甫涟漪听到鄞诺这一番说辞,严厉的表情顿时一僵。 怔了下之后,她有些伤感的别过了头,“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纤儿的事,不怪筠儿。” 鄞诺猛地抬头,紧咬不放,“我是您的儿子,鄞纤纤是您的女儿,有什么隐情,不能告于我知?如果儿子真的冤枉了温竹筠,自会负荆请罪。” “那些事——”皇甫涟漪皱眉解释,可是话说到一半,所有的话却又梗在喉头,目光闪烁,似再难讲出半个字。 第十三章 做牛做马 鄞乾化抢前一步开口,“诺儿,今日不是说此事的时候,日后寻得机会,你母亲自会细细告予你听。只是有一条,纤纤的事,不怪筠儿。” 鄞诺皱了皱,瞥了一眼躲在床后的温竹筠,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既然今日不方便讲,那今日我也不方便谅解他温竹筠。我心中仍以为这是双亲因着温家恩情不得已做的掩饰。” 他唰地一下站起身,单手扶着腰间佩刀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说,“方才猫耳朵传来消息,宁家绑架案出了变故,要儿子赶紧过去看看。” “等等,”鄞乾化一听案件当时就变了脸色,追出两步,“宁家的案子,不是你亲自部署的吗?怎么还会出纰漏?” 同样被案子两个字刺激的还有温小筠脑电波中云南十号,“宿主大人,申请分期贷款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现在刚好出了案子,错过这个赚积分的机会,就再没希望购买了,快追上他们,行动起来吖!” 温小筠一脸懵逼。 搞错没有,前面鄞诺刚说过见她一次就要打一次,这会她就要厚颜无耻的上杆子贴上去打杂献殷勤? 她温小筠怎么的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漫画家好不好?! 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丢人的事? “没有外套,基本等于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云南十号阴恻恻的补充。 温小筠重重一点头,必须干得出来! 什么丢人现眼,什么颜面尊严,在自由面前,一文不值! 再难的考验,她也要撸起袖子就是一个字——干! “叔父,等等!”温小筠急急跳下床,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追去,“筠儿也要跟着去。” 鄞家一家三口都是一愣。 皇甫涟漪站起身率先反对,“筠儿,你身上还负着伤,怎么能就这样跟着他们奔波去?听小姨的,修养两日,等身子彻底好了,再去干些想干的事。” 鄞乾化脚步一顿,转身疑惑的望着温小筠,“筠儿,叔父和你表哥是公门中人,自然要办差事。你远来是客,又不是有公职的人,不好涉及案件。” 鄞诺也在门前站住,侧眸冷冷瞥望着温小筠,满脸不屑的在看他到底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叔父,婶婶,”温小筠一面提着鞋一面恳求似的望着鄞氏夫妇,“竹筠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推断案件,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当上父亲那样洗怨禁暴的好推官。 只要听到案件,从来都是忍不住要跟着出出力,做点事的。更何况如今温家遭蒙大难,若想为温家昭雪,为父母报仇,竹筠就要早日成长起来。没有别的什么路,就是要从底层做起,也一定要重新混回官场之中。 早一日起步,就早一日能跨进官场上层,找到那些能调动锦衣卫加害竹筠父母的权贵,找到他们的罪证,寻得机会告御状,为温家翻案!”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自持,最后竟然跪到了鄞乾化跟前,泪眼蒙蒙的郑重俯首,“竹筠本没有受伤,难以恢复的是心伤。别的事,竹筠半点不敢贪心求叔父婶婶,只这一条,还请叔父婶婶应允。来日竹筠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偿报两位长辈的恩情。” 第十四章 他笑我娘娘腔 这一跪,叫皇甫涟漪的眼泪登时就淌了下来。 她这个外甥多要强,多自尊,多自傲,她最知道。 顶着凤鸣朝第一少年天才的头衔,温竹筠不仅有傲骨,更有俾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凌人傲气,别说给旁人跪下,就是说句软化的时候都没有。 如今家族遭受灭顶之灾,他便连最后的矜持都没有了,卑微跪地苦苦哀求。 这等场面,叫她这个小姨如何忍心看下。 “筠儿,快起来,”她急急上前搀起温竹筠,“你的心小姨都明白,你的脾气更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小姨都懂···”说着她的眼泪更是抑制不住的串串而下。 门外的鄞诺看到自己那比男人还刚强的母亲对着温竹筠就温柔得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长这么大,就没看过母亲有过落泪的时候,心中对温竹筠的恼恨便又深了一层。 “没错,我也很明白他,天天窝在床上当‘’娇小姐‘’,跟个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衙门案子的热闹从来都不是想凑就能凑的,你就是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身份。”鄞诺双臂环抱,鼻孔朝天的翻着白眼。 皇甫涟漪眉头立时皱了起来,随手拭了泪,“混小子,筠儿的差事在来之前就办妥了,就是你父亲手下一名刑房书吏,交了名帖就能及时入职,你这风凉话说晚了。” 鄞诺登时有些急眼,“母亲,这小子可是在锦衣卫那挂了号的罪犯,您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他安排进衙门不是要给咱们家招祸吗?昨天纯粹是运气,才能叫儿子把那些锦衣卫们全都射晕,药效也就三五个时辰。他们要是醒了,肯定得大肆搜捕温竹筠,您让他进衙门,就是亲手把肉包子送到狗嘴前。” 听到这里,某只“肉包子”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原来那些锦衣卫全都没有死。 那后果的确会很严重。 看来自己的积分之旅就要彻底凉凉了。 “诺儿,”鄞乾化沉着脸说道,“你与筠儿回来后,为父就派人去打探那些锦衣卫的消息。根本没用三五个时辰,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就被人就醒了。” 鄞诺和温小筠都吃了一惊。 鄞诺难以置信的问,“是谁救了他们?” 鄞乾化眉头微皱,“那群人的身份,为父也没有打探出来。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筠儿的追杀令,被人通过关系消了。” 温小筠在皇甫涟漪的搀扶下站起身,疑惑的望向鄞乾化,“现在距离筠儿被锦衣卫伏击,不过才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叔父怎会如此肯定其中的内情?” 这一次回答的却是皇甫涟漪,“咱们鄞家与温家虽久无往来,心里却比一家人还近。温家出了事,我与你叔父第一时间疏通了关系打探各路消息。这个消息,就是锦衣卫中的一位朋友飞鸽传来的。昨晚那些追击的人被救醒的同时,就被下了即刻回京的命令,且被交代只管往上回报‘温紫珺身死被焚’的消息即可。” “难不成我们温家在朝廷里还有别的朋友?”温小筠挠着头问。 鄞乾化摇头否认,“温家向来是君子不群,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做派,并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权臣。” “这就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温小筠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的身影,便是最初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那个白鹜。 ------题外话------ 温小筠:嘤嘤嘤,不开心 ̄へ ̄,虽然人家真的是个女儿身,可是被鄞诺那厮叫成“娇小姐”,还是不开心。那厮分明实在嘲笑我是娘娘腔~ 第十五章 令人头疼的王八儿子 不过当时温小筠不仅用了化名,更满身满脸都是泥水,亲妈也认不出来。 那白衣少年即便知道温竹筠,也应该不会把她和温竹筠联系起来吧。 想到这里,温小筠用力摇摇头,想将这荒唐的想法赶出脑子。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一定是馋人家那惊世骇俗的美貌,才会没事就想起人家。 “筠儿可是记起什么了?”皇甫涟漪见温竹筠愣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关切的问道。 温小筠赶紧摆摆手,心虚的笑了笑,“没什么,小姨别担心。” 鄞乾化安慰般的拍拍温竹筠的肩,“船到桥头自然直,筠儿也不必多想了。好男儿就是要有志气,如今你想要跟着去做事,也是好的。只是衙门的差事,叔父不能应你什么,只能和别人一样,从最基础做起,聘的是刑房书吏。” 温小筠急忙点头应承,“无妨无妨,从基层做起,也正是外甥的心愿。只要有本事,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日。” 她心里美得不行,干些打杂的不起眼的小活,正和她心意。 反正她也不是真正的天才,也不擅长真正的破案,别人干活,她滥竽充个数,就能轻轻松松赚积分,绝对美得能冒泡。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宁家查看情况。”鄞乾化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急脾气,拉住温小筠的手,急急就要向外走。 皇甫涟漪仍然有些不忍心,还要再劝两句,不想他们爷仨儿一转眼就出了院门。 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转身走向厨房,为那三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做些合口的饭食。 另一边,鄞诺动作飞快,没多时就骑上了马,奔在了道路前方。 温小筠和叔父鄞乾化虽然也骑上了马,却足足被鄞诺落出了半条街。 这时天刚蒙蒙亮,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温小筠望着道路尽头鄞诺那越来越小身影,不由得感慨,虽然前世她也骑过马,和鄞诺比起来,水平还是相差太多。 “筠儿,你自小随父参与刑狱推断,其中规矩我就不多讲了。”鄞乾化将就着温小筠的速度,耐心的交代着。 温小筠含着眼泪尴尬一笑。 什么规矩利益,她可是一点都不懂,还是多给她讲讲才好吖。 她硬着头皮的尽量争取,“只是以往随着父亲断案,多不拘泥身份,如今正式在衙门当差,想来很多规矩不懂的。” “筠儿聪慧又谦虚,这点很好,”鄞乾化赞许的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向前方,望着鄞诺的背影,目光深沉,“诺儿若是有筠儿这般谦虚,我和你小姨也不会如此头痛了。” 温小筠好奇的问,“表哥武功高强,少年英雄,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姨父对表哥要求太严格些了吧?” 鄞乾化望着鄞诺若有所思的道,“他是有些武功不假,却也是心高气傲,眼高手低。总想着直奔前线战阵,杀敌立功当将军。” 温小筠不解,“好男儿志在四方,表哥这志向挺好的啊。” ------题外话------ 温小筠:王八儿子说的就是鄞诺,嘿嘿,一定要报他讽刺我娘娘腔的仇~╭(╯^╰)╮ 哪怕是在标题上过过嘴瘾~~嘿嘿 作者菌:(>^<) 第十六章 脖子上的小少爷不见了 鄞乾化苦笑着摇摇头,“知子莫若父,他那毛躁的毛病,远甚于一般人。如果不能把这处缺点改了,做什么都会功败垂成。盲目去了边疆战场,更会白白丢送性命,死得比鸿毛还轻。所以你小姨便对他下了死命令,叫他在我手下做足三年捕快,然后便再不管他。海阔天空,任他想怎样折腾,就怎么折腾。” 温小筠思量着回答,“姨父和小姨是想要表哥在侦查追凶的过程中养成遇事冷静,思虑尽可能周全些的习惯。的确是用心良苦了。” 说着她抬起头,又追了一句,“不过看样子表哥不仅没能把这些话当回事,更起了逆反心。只觉得把大好青春都放在衙门抓小贼上,太不值,因此不能踏实下来,好好做事。 也是因为这些,姨父才想要嘱咐我,多劝劝他,用自己的专长对表哥用用激将法,使他能真正踏实下心来,对么?” 鄞乾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住温小筠,“我才说了开始,筠儿竟能把事情的发展连并着我的用意,说得丝毫不差——” 话才说了一半,他又恍然大悟般的笑了,“我怎么忘了,竹筠你是咱们凤鸣朝第一少年天才了呢,不要说揣摩人心这等小事,就是再难的悬案重案,当年都跟着你爹破过无数。” 一提到温竹筠的父亲,鄞乾化的目光又黯淡了许多,“只是你父母···” 温小筠赶紧接了句,“姨父放心,竹筠在官场,定会一步一脚印的走下去,直到能为温家洗脱冤情那一日。” 她的表情虽然坚毅无比,心里却有些小窃喜。 作为一个合格的作者漫画家,揣摩笔下人物的心理,是最基本的技能。 现在正是要敢去犯罪现场的紧急时刻,鄞乾化却忽然提起鄞诺的性格,显然是要在温竹筠真正介入案件之前,交代他一些事情。 而鄞乾化话里话外都是对鄞诺的担忧,那么顺着他的话题延展下去,必然是不顺利的。 再结合鄞诺在鄞氏夫妻面前桀骜不驯的样子,后面的事情,也就能猜出八九不离十啦。 她不是温竹筠那样真正的天才,可是甩出一两招,保证天才人设不崩的本领还是有的。 鄞乾化望着温竹筠,目光中满是赞许,“竹筠你是个聪明孩子,诺儿的事,要叫你多费心了。” 温小筠脸颊微红,有些羞赧,“姨父夸赞了,这些算不得什么。人心和案子是一样的,人心有欲望有所求,案子有动机。掌握了动机与目的,人心也好,案子也罢,就有了可推断的立足点。竹筠只是将心比心,看到了姨父对表哥的用心,也就明白了姨父后面想说的话。” 鄞乾化对这个外甥的欣赏又深了一层,继续说道,“前面就快到宁家大宅了,我先说些案子的细节,好叫你心里有些底。” 温小筠重重点头,“姨父请讲。” “咱们兖州府里,第一富商,就是这个宁家。宁家名下有布行,当铺还有很多首饰店。不过宁家人口并不兴旺,当家人宁宝利今年五十,膝下才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宁高才。 案子发生在两天前,那日宁家夫人带着儿子去看庙会,随行的有十几个保镖护卫。 当时小孩子玩心大,嫌看不到喷火的杂耍,就骑到了一个护卫的脖子上。 谁知火焰正喷得兴起,护卫突觉脖子一轻,骑在脖子上,抓住自己头发的小少爷就不见了。” 第十七章 你就叫温小筠吧 温小筠惊讶的眨了眨眼,“凭空不见了,这么诡异?” 鄞乾化:“的确诡异,不仅护卫没察觉,就连旁边紧挨着的百姓们也都没看到有人抢抱孩子。就仿佛那护卫肩上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孩子一样。又因着那护卫挤在最前面,人山人海的,宁夫人和其他护卫也没有发现异常。等到他们发现时,那护卫已经是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到处找人了。” 温小筠不觉皱起了眉,“这个案子还真是蹊跷,护卫身上肯定有些功夫,能从他肩头不知不觉的把人掳走,难度肯定很大。” 鄞乾化点点头,“宁家报案之后,衙门就急派出人手,巡查各个城门,对于周边环境也做了排查。没想到到了晚上,一支飞箭突然出现在宁家后宅。飞箭上绑着一封赎金书。上面写着要宁家人准备好一千两银子,于今夜子时,叫人埋进宁家后山一棵老榆树下,他们取到钱了,自然会把孩子送回来。” “昨夜子时?”温小筠双目瞳仁微霎,“那会儿表哥不是正在救我?” 鄞乾化面色凝重,“这两日,我手上正有一件重要大案,朝廷限期破案,宁家的案子,我交代给诺儿,叫他细细布放,又赶上出城去接你的眼线传来消息,见到你被一群人围攻,能对付锦衣卫追兵的就只有诺儿,所以他安排好了对付绑匪的诸般事宜,就急急去救你了。” “可是由于竹筠才导致宁家案出了纰漏?”温小筠不觉有些内疚。 像是看出她的不忍,鄞乾化宽慰的说,“竹筠不必多心,诺儿与我虽然都没在现场,当时的部署也都是安排得极为周密的。且由于宁家的身份,兖州府的知府大人王恩仪亲自出面,帮着调度相关事宜,按理说,该是万无一失。” 温小筠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她的原因就好。 向来兖州府首富的人脉圈很大,那位知府大人在鄞氏父子安排周密之后,也该是很乐意出个面的。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既然没有她的错,一会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个小跟班了。 “既有姨父和表哥精心部署,又有知府大人亲自压阵,还能出了纰漏,这案子真是越来越诡异。”温小筠咬着嘴唇,表情凝重。 鄞乾化叹了口气,“我和诺儿的安排——” 他话刚说一半,就被后面一声急急的呼喊给打断。 “大人~鄞大人~~” 温小筠闻声回头,就见一个捕快模样的男人骑着快马急急追来。 鄞乾化勒马转头,看到来人后,眉头不觉一皱。 “竹筠,衙门里的大案也离不开我,前面左拐,就是宁府,你只管进去去找诺儿就好。”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温小筠,“这是证明你身份的牌子,你在锦衣卫的案子销了,不必改姓了,只自称温小筠就好。” 温小筠眉毛一弯,这下她算是彻底不用换名字了。 鄞乾化才交代完,那边衙役便飞奔至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催道,“鄞大人,府衙的人传话,请您快快回衙,上面来人了,就等您了。” 鄞乾化侧眸对温小筠递了个眼色,便调转马头,跟着衙役快马奔去。 温小筠转而望着宁家的方向,不觉抿了抿唇。 出来之前,心里多是偷懒赚积分的兴奋感,可是现在听了整个案子的发展经过,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 第十八章 发家致富的元宝小妖怪 按照鄞乾化给的方向,温小筠骑着马摸索着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鄞乾化说的岔路,左拐进去,一座偌大的气派府邸蓦地闯进眼帘。 长长的灰砖院墙几乎涵盖了整条街,院墙正中是两扇漆得油亮的红木大门,门前立着两尊汉白玉的绣球石狮子。 温小筠牵着马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门前巨大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宁府,心中不觉暗叹,不愧是兖州首富,够豪华,够气派! 大门是半掩着的,门里早候着一位捕快。 十八九岁的模样,个子不高,不胖不瘦,长得虽然很路人,一双小笑眼却是晶亮有神。 他听见响动探头一看,看到温小筠双眼一亮,试探的打了招呼,“可是鄞推官处新来的书吏?” 温小筠立刻掏出鄞乾化给的牌子举在面前,“在下温小筠,奉命来此公干。” 那捕快忙不迭跑出来,牵过温小筠手中缰绳,向前引领着说道:“温书吏,鄞捕头一早吩咐了,叫猫耳朵在这候着您,好提前把案情进展说与您听。” 温小筠笑着一揖手,“有劳大哥了,庙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就想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这样的,昨晚绑匪说要宁家拿出一千两银子埋进后山一棵老榆树下,他们收到钱,就会放回孩子。 鄞捕头就叫兄弟们小心的藏起来,把那棵老榆树围得比铁桶还严实,只要有人出来去榆树底下挖银子,绝对跑不出去圈儿去! 咱们知府王大人也很重视这个案子,还专门的调来很多身手一流的衙役,帮着伏击。 可是谁知宁家家仆带着铁锹埋完银子回来等着没多久,宁家小少爷就自己跑回来了。” 听得正入神的温小筠睁大了眼睛,“孩子自己跑回来了?” 捕快头点得拨浪鼓一般,“可不是,全须全尾的,连根汗毛都没少。宁家夫人当时就哭了,摸着自己儿子看了半天,宁家员外爷想起树底下那一千两银子,连仆人都顾得上指派,自己直奔老榆树下,亲自去挖。 谁知一挖,只挖到个空的布口袋,里面的银子全没了。” 温小筠捏着下巴思索,“那小孩子有说什么吗?” 捕快皱着大眉头子回答:“那个娃娃啥都不知道,只说睡了一觉,什么人都没看到。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上,有个老奶奶告诉他可以回家了。他下了车,往街里跑了一阵,就跑进家门了。” “这么邪门?”温小筠挠着头皱起眉头。 “那是相当的邪门,”捕快越说越怕,脸都白了,凑近温小筠小声的问,“大家都说这案子邪性的不像是人做的,倒像是鬼做的。” “鬼神之说,还是不足信的,”温小筠及时拉回话题,“说回案子,所以现在宁首富和王知府主要着急的就是那一千两银子吗?” “可不是,”捕快说,“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一千两银子变没了,搁谁都得急眼啊。要知道那可是一锭十两的大元宝,足足一百个,可是上百斤的份量呢!” 猫耳朵捕快眉飞色舞的描述昨晚情景,温小筠的好奇心也被吊得足足的,点头附和,“处处都是不可能的细节,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玄乎了。” “岂止是玄乎,就他姥姥的根本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捕快左右打量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温小筠说,“宁府的人都传,这是恶鬼精怪做下的案子。据说宁家白手起家,一夜成为兖州首富,全靠一个金元宝变成的小妖怪。” 温小筠嘴角微微抽搐,刚还说鬼神之说不足道呢,这会连小妖怪都出来了。 “元宝还能变成妖怪?”她越发的好奇。 “可不是,”猫耳朵声音压得更低,兖州府的人都知道这个传说,就连宁家自己的家仆们也都议论的不行。他们还说,妖怪都是没有好心的,以前给你一个,后面就要讨回去十个。 宁家风光了那么久,现在就到了妖怪反噬的时候啦。他们都说,这一千两还只是个开头,日后宁家万贯家财,怕是都守不住嘞。” 温小筠眉毛跳了跳。 这件事真是越听越诡异。 不过她分明记得云南十号说过,这里是个悬疑推理的破案漫画世界。 但凡是有点良心的推理破案作品,都不会出现真正的精灵鬼怪犯法作案,或是人格分裂症什么的情况。 可是漫画世界到底不像真实世界那样合理,保不齐这里的作者不厚道。 “云南十号,”她偷偷在脑电波中召唤时空系统,“这个悬疑漫,不会LOW到用鬼神作案来糊弄人吧?” 云南十号顿了下,才怯怯的回答,“原则上,现在起的每一个背景问题都需要积分兑换。” 温小筠直接怒了,“兑换你个香蕉棒棒槌!这算是收费问题吗?我去书店买本塑封好的漫画,书名封面和作品类型都还让瞅呢,到你这咋就不行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云南十号又顿了一下,“回答宿主大人,这个世界虽然有些混乱,却还是部正经的悬疑推理作品,断断不会用鬼神精怪什么的方法,故弄玄虚忽悠人的。” 温小筠满意的点点头,她现在就放心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不是鬼怪作案,那么嫌疑犯就只可能是人。 是人就可以用逻辑推断出来了。 不过表面上,温小筠却没有说破这一层,只是耐心的听着猫耳朵越来越兴奋的描述。 “对了,捕快大哥,那个元宝妖精的说法,是从什么时候传到咱们衙门兄弟这边的?” 猫耳朵抬手搔了搔头,两眼望天用力的思索着,“什么时候?好像是——” 可是未待他说出后面的话,一个黑影忽然斜着飞来,直朝着温小筠左就狠狠撞了过来! 第十九章 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温小筠下意识闪躲,不想那黑影飞得跟流星一样,根本就闪避不开,哎呦一声,左边腰眼就被狠狠射中,疼的她骤然躬身,原地蜷缩成了大虾米,五脏六腑都跟紧缩一团,眼泪直接蹦出半米开外。 于此同时,半空中还飞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呔!哪来的臭癞皮狗?!我们宁府也是你这种臭要饭的随便进来的?!” 猫耳朵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一手拽着缰绳,尽量稳住马,一手又伸向温小筠,唯恐她被射中要害部位。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位就是宁府的小少爷,”猫耳朵急急向温小筠解释着,“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霸王。” 温小筠心头瞬间奔过十万头神兽羊驼。 我去你个香蕉棒棒锤的霸王小少爷! 就在温小筠捂着腰眼,要朝着前方骂战的时候,又从旁边回廊急急奔出一个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 他一把抱起院子当中的小男孩,忙不迭的央求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些可都是衙门的差官大人,可打不得打不得!” 温小筠这才看清打伤自己的首祸元凶长得什么样。 六七岁的年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胖嘟嘟的小白脸蛋,滴溜圆的大眼睛,要不是他一脸的得意凶狠,原该是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 小男孩眉头嫌弃的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嘁着鼻子撇着嘴不服气的用弹弓狠狠砸着仆人的脑门,“差官大人怎么了?知府老爷都还是我爹爹的相好呢!” 温小筠:··· 猫耳朵:··· 仆人急的汗都出来了,一把捂住小少爷的嘴,“哎呦~要命的小祖宗哦,可不敢乱说!”说着他又急中生智般的迅速转移了话题,“后厨刚吹了个八宝果仁脆糖琉璃塔,打那个才才过瘾才爽快呀。小少爷,您还不赶紧趁着热乎劲,去瞧瞧?” 那小屁孩一听八宝琉璃塔,双眼霎时一亮,又狠狠打了仆人鼻子一下,挣扎着跳下去,“臭老狗,早些不说!”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忘记最后朝温小筠和猫儿朵略略略的吐个舌头,做个鬼脸。 一个大大的“井”字形青筋顿时浮现在温小筠额头。 这种顽劣凶恶的王八熊孩子,可不可以直接弄死?!!! 眼见着小少爷跑远,那个满头是包的仆人才慌不迭的小步跑到温小筠近前,“哎呦,惊着差官大人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没有看好小少爷,给大人们添了麻烦。” 说着他捣蒜一般的点头哈腰陪着不是,“我家小少爷是独子,骄纵惯了的,说话从来都是任性的没个准,啥都敢扯,可是他还小,没有坏心,更没有半点诋毁咱们知府大人的,大人们千万别多想,别多想!” 恨得几乎咬碎了后槽牙的温小筠一看仆人惊恐的样子,只能无奈又气愤的哼了哼。 她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真是点背死了。 熊孩子的事先放一边,逮到机会,她一定要狠狠的修理他一顿,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第20章,碰瓷 “哎呀呀,不行了,我生来体弱,方才那弹弓正好砸进我的腰眼里,这会是站不住了。”温小筠心里愤恨的不行,面上表情也跟着浮夸起来,捂着腰眼,一副痛苦难当的样子。 猫耳朵被吓了一跳,连忙问“刚才那一下怕不是打到要害了?不然温书吏你先回去休息,这边的事,有大人们和鄞捕头在就行。” “那怎么行?”温小筠一口否决,她可是还要赖在这里混积分呢。 “咱们在衙门当差一天,就要认真一天。怎么因为收点重伤,就不把衙门当衙门,不把百姓们的疾苦当回事呢!虽然我受了伤,公务绝不能影响。” 猫耳朵看着温小筠痛苦的模样,还是不放心,“可是温书吏你真的不要紧吗?” “要紧还是要紧的,不光要紧,刚才那一下再偏几寸,怕是还会要命呢,”温小筠板下脸,视线冷冷扫回宁家仆人身上,“看你家小少爷这番做派,平素打伤的人应该也不少,你们家宁员外不会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欺压良善,连半句歉疚的话,半点诚意的安抚赔偿都没吧?” 猫耳朵的耳朵动了动,这个路数他怎么听着有点剑走偏锋? 温小筠为了显得自己一点也不市侩,又轻咳了一声,自我解释道:“当然,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银子赔偿,只是替你们宁家担心,宁员外若是这般做法,宁家在咱们兖州府肯定不会得人心,名声很臭。就凭着这样的名声,还任由小孩到处乱说,王知府是宁员外‘相好’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本差想,若是王大人听说了,肯定会非常生气···” 说到这里,她还十分可惜的嘬了嘬牙花子,“到时候,怕是宁府再厚的权势,也遭不住呦。” 宁家仆人听到这里,脸色顿时一僵,怔了半秒之后,立马回过味儿来,哈着腰满脸堆笑连连赔不是,“哎呀,哎呀,差官大人哪里的话?咱们宁员外最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小少爷的确顽劣了些,可是那些被误伤过的人儿,各个都收到了超额的安抚赔偿。寻常百姓都是如此,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差官大人您呢!” 正说着话,从里院月亮门又走出一名年轻妇人。 温小筠眼角余光一扫,就判断出那妇人正是宁家夫人。 不是温小筠眼毒,而是那妇人和刚才的王八熊孩子长得实在是太过相似。 宁家仆人也注意到侧前方的妇人,双眼一亮,兴奋的向温小筠许诺,“真巧,咱家妇人也出来了,这就算是有个做主的人了,小的这就帮着差官大人去请示妇人。夫人只会下账房,咱们宁家微微补偿您的一点小心意,马上就能送上来啦。” 说完他又朝着温小筠躬了个身,转头快步朝着那名夫人走去。 夫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正疑惑地寻望着这边。 宁家仆人很快到了她的近前,躬身低头,碎碎念般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 那妇人皱着眉思量一会,才点点头,像是应允了什么。 之后她遥遥的朝着温小筠的方向款身施了个女子万福。 猫儿朵赶紧颔首回礼,温小筠只是微微点了个头。 她现在可是个被宁家小少爷得罪了的人,势不原谅他们宁家的。 怎么着,架子都是要端一端的,不然怎么碰瓷讹诈银子? 她心里正高兴着,方才的宁家仆人又去而复返,笑容灿烂的直接公布了好消息,“我家夫人说,现在府里乱成一团,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直面差官老爷。 夫人还说,小少爷的事的确是宁府做得不对,为表歉意,稍后会奉上医药费,还请差官大人莫要怪罪。” 温小筠故意皱皱眉,询问似的望向猫耳朵,“这个怕是不好吧,被别人看到了,会不会以为我这个小小刑房刚上任就要受贿勒索?” 猫耳朵使劲一摆手,“温书吏哪里的话?温书吏无辜遭灾,身受重创,伤人的一方诚心诚意的赔偿些医药费,那是再正常不过。温刑房没听他们说吗?伤了寻常百姓,他们都会相应赔偿,温刑房不要多想,他们伤了人,温刑房收下些医药钱,是给他们减轻罪孽呢。” 宁家仆人也急着附和,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可不是,差官大人,宁家向来仁义当先,您收下这医药钱,我们还高兴呢。” “嗯,”温小筠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就如此吧。” 事实上她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现在是积分贫困户,更是银子贫困户。 别的都是虚的,先赚点银子傍身防身才是实际。 见温小筠松口,宁家仆人这才笑吟吟的牵了马,先行退下。 而院子那边的宁夫人也遥遥的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温刑房,”猫耳朵笑着凑向前,高高的比起大拇指,“您真是有手段,宁家在兖州府凶横惯了的,何曾答应过给别人医药费?您轻飘飘几句话,就叫铁公鸡拔了毛,真是厉害!” “那是,首富儿子是人,咱们衙门小吏也是人,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了,”温小筠揉着腰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容易,还想着这宁府正遭案子,应该没什么好脸色的。” 正说话的功夫,之前的仆人又去而复返,笑呵呵的递上一个巴掌大的锦袋,“账房听了夫人的话,麻利儿的支出些医药钱,还请官差大人收下,”说着他又指了指前面,“我们宁员外和知府大人,鄞捕头都在宁府后山,差官大人们这边请。” “嗯,我刚从那边回来,知道路,这里不用你了。”猫耳朵端着架子点点头。 仆人这才恭敬后退。 等到他走远后,猫耳朵立刻好奇的探着脖子,打量着那个锦袋,用胳膊碰了碰温小筠,“快,温刑房,快看看,铁公鸡这次拔了多少毛?” 温小筠笑着打开,却是一袋散碎银两。 “我滴个乖乖,”猫耳朵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出手真大方,这些足足得有二十两银子呢。” 温小筠从里面随手捡了两块,放进猫耳朵手里,“没有耳朵哥帮衬,小筠这一颗弹子儿怕是要白吃了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猫耳朵红着脸笑,并不十分卖力的往外推了推。 “小筠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懂,日后还要仰仗耳朵兄帮衬呢!”温小筠诚意一片的又推了回去。 既然是飞来的钱财,就不能小气,否则不仅要遭人方案,更会无意中给自己下了绊子。 猫耳朵这才手下碎银子,拍着胸脯豪爽的应道:“别的猫耳朵不敢说,义气两个字是绝对不差斤两的,以后温刑房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 温小筠笑着点点头,这才把剩下的锦袋揣进怀里,可是一回头,却嘭地一下撞到了堵铁墙,撞得两眼冒金星,而还没进入兜口的碎银子被这一撞全部拍飞了出去,哗啦啦撒了一地1 “谁呀!”温小筠捂着鼓了个小包的额头愤恨的骂道,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张冷峻冰寒的脸。 第21章 鄞诺你个大混蛋! 那人目光转到一地银子,眸子微眯,轻蔑的笑了,“您真是有手段,还没正式上任,就开始收受贿银了?” 温小筠头皮一阵发麻,后半段骂人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被她撞上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差点没拍死她的鄞诺。 “鄞捕头,平白无故这般恶意揣度人,怕是不好吧?”温小筠略略迟疑的往后撤步,脸上挤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问问耳朵兄。” 鄞诺剑眉一挑,阴寒的目光又转到猫耳朵身上,“张口耳朵哥,闭口耳朵兄,没想到曾经的第一天才少年,竟然也这么会无耻拉关系套近乎,花小钱收买人心。” “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教养和善良,”温小筠愤而怒目,说她可以,可是不能干扰她新交下来的朋友,“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猫耳朵显然很怕鄞诺,原本要帮温小筠辩解的话,也全部吞回了肚子。 鄞诺余光瞥到猫耳朵惧怕的表情,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吩咐道:“猫耳朵,立刻叫上几个兄弟,把宁府所有进出口都堵住,整座宅院,只许进不许出。” 猫耳朵疑惑了下,“头儿,您是怀疑家贼难防?” 鄞诺却没有直接回复,不耐烦的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叫你去,你就去,旁的一句别问。” “是。”猫耳朵恭敬应声,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跑走了。 温小筠也觉得鄞诺可能掌握了这里的线索,他这样明摆着就是怀疑府上的人。 眼看着猫耳朵彻底跑远,她缓缓收回视线,一回头,地上银子已经被捡的干干净净。 再看鄞诺,手上正拿着一个簇新的钱袋,对着她比划, “在证明这钱无关受贿之前,没收了。” 温小筠顿时瞪大了眼睛,气得牙痒痒,本来还担心原主温竹筠真的对他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如今看来,鄞诺讨厌温竹筠,多半还是因为他自己那恶意揣度人的坏心肠。 更何况鄞纤纤父母不仅半点怪罪温竹筠的意思都没有,还一直护着她,帮她说话。 如果温竹筠真对他们女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们夫妇一定不会这样表现。 所以问题很可能不在温竹筠的身上,而在鄞诺的身上。 温小筠眼巴巴的看着他把银子系数揣进自己怀里,咬着后槽牙,真是越想越气。 一定是这样,就是鄞诺自己的问题! 鄞诺当着温小筠的面摇了摇钱袋,“你不是最擅长破案吗?鄞推官又那么器重你,一会到了现场就给我好好破案。旁的人,旁的事你都不必管,只管把你最天才的一面展现出来就行,千万别让我失望。” 温小筠立刻变成了个苦瓜脸。 她压根就是个冒牌好不好? 哪来的破案天才? 她就想当个尽职尽责的打杂混积分的小人物好不嘞?她为难的皱起眉,“我初来乍到,且身份只是个记录案情,跑跑证据的小书吏。鄞捕头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鄞诺抱臂冷笑,“曾经狂傲不羁,两眼朝天的温竹筠今日竟也肯屈就一小小书吏之位?看来温家这场劫难,对你来说不光是祸,也是能被磨练磨练的福气。” 温小筠一愣,半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额头青筋突暴,瞬间就怒了。 欠脚一把薅住鄞诺脖领,往下狠狠一扽,“要不是看在小姨姨父的面子,今天我一定揍死你!且不说遭难的温家也是你的亲姨家,就是面对惨遭灭门的陌生人,你都不该说出着样遭天谴的话!” 鄞诺显然没意料温竹筠会有这么强的爆发力,略略一愣。 那表情落在温小筠眼里简直就是更深的蔑视。 温小筠更怒了,咬着后槽牙发狠道,“你放心,我们温家人就是都死绝了,也不会跪在你的跟前,叫你看笑话。你不愿当我的表哥,我也不欢喜当你表弟,今日起,我也不会住在你们鄞家;今日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鄞诺的身手不知比温小筠高出多少倍,看着眼前这个孱弱如小鸡仔儿一般的酸秀才,死死薅住他的脖领,不半点反应的机会狂喷他一脸的口水,心里也有一霎的动容。 家人与那场灾难,的确该是他的软肋。 只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做得出那样缺德事儿的人家,哪怕是他的血亲,他也不会原谅半分。 啪的一声,他挥手狠狠打开温小筠的手,虽然只用了三成的力气,还是把温小筠堪堪打退好几步,最后一屁墩儿地摔在了地上。 “那就走你的独木桥去!”鄞诺冷笑着撇下这句嘲讽,便转身扬长而去。 温小筠气得脑袋都要冒火了。 她既气鄞诺混蛋,又怒自己体力不如人。 “温刑房?”猫耳朵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您这是怎么了?” 第22章 谁在陷害她? “温刑房?”猫耳朵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您这是怎么了?” 温小筠一回头,猫耳朵看着摔坐在地的她,正一脸关心的上前来扶。 “没什么,被疯狗推了一把。”温小筠没好气的站起身,噼里啪啦地拍着身上尘土。 猫耳朵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瞥望着温小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温刑房,其实,其实我们鄞捕头人除了凶一点,脾气臭一点,为人还是很仗义的,人品也是很好的。” 温小筠哼笑了一声,说,“仗义也是只对你们仗义,对我可不是这样。” “这个,肯定是温刑房和我们鄞头有些误会,日子长了,就好了。”猫耳朵嘿嘿的赔笑着,底气却越说越虚。 温小筠很想飞他一个白眼,勉强还是忍住了,“算了,不提他了,咱们赶紧去后山吧,公务要紧。” 猫耳朵十分赞同的点点头,“好嘞,温刑房您跟我来。宁家后山就在他们后花园外,是个小土山,那里有很多花树,也算是宁家的家产,只是刚买回来,还没开始改造。” “要从宁家穿过去,应该不远吧?”温小筠问。 “从宁家穿过去算是绕近,不远,知府大人坐轿从大路上过去,那边稍远些。”猫耳朵热心的补充。 温小筠跟着猫耳朵一阵穿堂绕室,最后走进后花园。 进了后花园倒真是惊住了温小筠,大片大片菊花,红的、黄的、白的,甚至还有紫色的,简直涵盖了温小筠能想象到的所有品种。 层云一般的花海,在清晨明净的阳光下颤颤巍巍的晃着繁叠的花瓣,独有一种娇弱却雍容的美,直叫人看得如痴如醉,心情大好。 温小筠正沉醉其中,突然看到花海中间突然出现了一片重灾区,大片的花冠残缺零落,地上散落一片。 却不是自然凋谢,而是被人恶意用弹弓弹射所致。 不用想也知道这幅惨景是出自谁人之手。 猫耳朵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觉感慨道:“罪过真是罪过,宁家的菊花,怎么也要半两银子一株,好几两银子一株的也不少,就这么由着小少爷糟践,总是有万贯家财,也禁不住败家子遭败。” 温小筠不由得又摸了摸腰部被痛击的地方,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 出了宁家后花园,经过一小处密林,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猫耳朵口中的那座小土山。 的确是个小土山,上面的树林大多都是低矮的灌输从。 站在山脚下,温小筠一抬头,终于看到了后山那棵老榆树。 粗粗的树干,大大的树冠,就像是一支擎天大伞,孤孤单单的立在半山腰。 刚爬上半山腰的平地,就看一圈表情肃穆的持刀衙役。 猫耳朵跟几个相熟的打了招呼后,就带着温小筠往里走。 温小筠一抬头,就看了那棵老榆树。 树干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 高高的树冠上尽是枯黄的榆树叶,偶尔落下几片,在空中盘旋飞舞。 树叶飘落,经过树下下站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头戴展脚乌纱帽,身着绯红官员公服的中年男子最为显眼。 他身材中等,皮肤饱满红润,保养极好,看样子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正环视着周遭景物,一双笑眼微微弯着,看着就十分慈祥温和,半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 跟他比起来,温竹筠的姨父鄞乾化就显得又黑又瘦,过分的古板严格了。 站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也是白胖白胖的,皮肤却远不如官员男子的好,眼角嘴边有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眼睛小,鼻子塌,天生带有一种刻薄的劲头。 身上衣服却半点也不刻薄,头戴褐色忠靖冠,身着对襟直领丝绒鹤氅,白领袄子,脚下粉底皂靴。 满目的富贵逼人,看得温小筠直在心里暗叹差点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 最后一个单脚踩着一块石头,一只手臂搭在腿上,一只手拿着长刀低头扒棱地上土坑的人,就十分熟悉了。 刚才狠狠推了她一个大屁蹲儿的鄞诺! 猫耳朵快步走到绯衣官员跟前,利落的单膝跪地,恭敬回禀:“参见知府大人,毛尔德将鄞推官特意推荐来的新人刑房吏,温小筠带来了。” 听到“特意推荐”几个字,温小筠心里不由一片疑惑。 鄞姨父之前并不知道她非要来破案,来的路上也一直跟她在一起,并没有交代别人什么,怎么就成了特意推荐了? 要知道这个特意推荐可就意味着她要成为破案的主体,再不能滥竽充数,浑水摸鱼了吖。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她~要叫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第23章 鄞诺你好欠哦~ 心中虽是泪水长流,温小筠表面上还是没事人似的跟着猫耳朵走上前,对绯衣官员恭敬行礼。 好在多年以前,她对古代礼仪曾做过专门的研究,知道文职武职行礼的不同。 “刑房书吏温小筠拜见知府大人。”她双手揖礼,深深躬身,并不需要像猫耳朵那样跪地。 知府大人一听温小筠三个字,双眼顿时一亮,“温书吏请起,本官候你多时了。” 旁边的宁员外一听温小筠来了,立马上前抄住她的胳膊,“你就是鄞捕头说的破案第一人温小筠?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快,快帮我看看,我的一千两银子到底是怎么被人取走的?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这一千两银子,会不会也能取走我银库里的钱?” 温小筠扯着僵硬的嘴唇尬笑了下。 他们这些专业破案的都看不出来,我一个对案情一点都不了解的门外汉又怎么可能知道? “呃,这个···” 温小筠张嘴就要推辞认怂,想要表明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天才那么神。 毕竟一开始丢人总好过最后把自己往坑里推来得好。 “这个对温刑房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鄞推官那样经验老道的名推官,可是都对他赞赏有加呢。”后面的鄞诺突然站直了身子,侧过头,望着温小筠不怀好意的笑,“鄞推官还说,温刑房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神乎其神,不留痕迹的案子,根本不用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还要苦哈哈的把所有现场证据翻一个遍,才能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来。这位温小筠对于神探一般的鄞推官来说,那绝对是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鄞诺每吹嘘一句,温小筠就气得哆嗦一次。 她终于知道是谁在无耻陷害她了。 鄞诺! 你个臭不要脸的香蕉棒棒锤! 竟然给你家温爷爷挖这么大一个坑。 哼!老子偏不上当,偏不跳坑。 温小筠心一横,铁了心的要认怂到底。 可是没等她开口继续推辞,脑电波中的云南十号就蹦了出来,“宿主大人请注意,这个世界已经正式向您开启‘温竹筠人物主线一号任务’,即时生效。” “这个积分我不挣了还不行吗?”温小筠在脑电波中愤怒咆哮。 “主线任务不同于积分任务,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拒绝。” 温小筠用脑电波愤而掀桌,不过云南十号早已经溜得没影了。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她既不是天才,又没做过侦探,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实在是太坑爹了啦~ “之前还可惜鄞推官不能亲自来,如今有他的关门弟子,我这个心呐,终于算是落地了。”宁员外拉着温小筠胳膊的手越发的紧了,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期冀的光。 知府大人也向她投来期待的目光。 鄞诺则双手抱臂,唇角微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的样子,“也许不出十弹指的功夫,咱们的温刑房就能揭露事情的真相。” 温小筠恨得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鄞诺那个货,不仅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更连仔细勘察现场的机会都不想给她,真是缺德到冒烟,阴损到姥姥家去了! 温小筠咬牙一笑,“知府大人过誉了,鄞捕头过奖了,卑职不过初涉刑狱推断。宁府遭遇的这次绑架案,连鄞捕头日夜安排排查,都没有得出什么成效,卑职什么都还不清楚,怎么可能张口就说出真相?还请诸位稍安勿躁,等卑职查验下现场,再行推论。” 说完,温小筠撸起袖子,就朝着前面的老榆树走去。 “我需要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细节,请宁员外把昨晚参与这个案子的人,全部叫过来。”温小筠一面仰头仔细查看上面树冠有无机关,一面气势十足的命令。 宁员外忙不迭的点头,着急火燎的冲等候在周围的家丁大声吼道:“快把昨晚埋银子的程管家找来。” 那边仆人一溜烟的小跑去找人了。 温小筠转而看向鄞诺,脸色冷得就像是罩上了一层冰寒的霜,“鄞捕头昨夜不在此处,对昨晚的情形可了解呀?” 鄞诺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而对一旁的猫耳朵使了个眼色。 猫耳朵立刻会意上前,恭敬回答,“温刑房,昨晚的事,在下一直仔细监察,没错过任何细节。温刑房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我猫耳朵就行。” 温小筠也没心思跟鄞诺缠斗,这样正和她意。 她环看了下这处平地周围的环境,思量着问,“有劳毛捕快再说下昨晚的情形。” “昨晚程管家带着铁锹和钱袋子,走到歹徒指定的老榆树下往东三步的地方,挖坑埋钱。 我们兄弟几个则悄悄潜伏在土坡下的矮树丛里,按照鄞捕头的吩咐,四面八方铁桶一般地围住了这块地。 整个过程,兄弟们看得再清楚不过,程管家一锹一锹铲土的费力挖了个坑,之后跪地上小心把银子埋好,就赶紧跑回来了。 再后来,没过多久,小少爷就平安回来了。我们兄弟怕出了岔子,一直蹲在原地不动。没等来歹徒,就等来了宁员外。他老人家急急冲回来去挖银子。可是挖到底银子却不见了。” 温小筠皱起眉,看了看刨出来的坑洞,又看了看平地外围的土坡,“捕快兄弟们的位置不会有忽略的死角吗?” 猫耳朵狠狠一拍胸脯,“温刑房放心,我们兄弟当时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从选点到安排人手,压根就没留下一点死角看不着的地方。” 温小筠又抬起头,看了看上方枝丫交错,枯叶繁多的树干,“那在上面藏个人,利用阴影偷偷潜伏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猫耳朵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答案,“上面也断无可能,鄞捕头方才就攀上去了。 这课老榆树上枯叶很多,枝杈干枯,一枝儿比一枝儿嘎嘣脆。要是上面藏了人,但凡动弹一点下来挖银子,落叶呀,枯树枝呀,就能把他给卖了。 而且当时兄弟们转着圈的就盯死了这块,一旦有人或是铁钩子下来,绝对跑不出我们兄弟的眼睛。” 温小筠皱了皱眉。 地面360度被人看死了,空中也是180度没死角,难不成真是元宝妖精把钱凭空变没了? 第24章 温爸爸真是个小天才 温小筠问话的功夫,宁府家丁已经带着那名姓程的管家一路小跑的赶来了。 温小筠余光扫到,来的人她认识,正是之前帮她要来赔偿金的那名仆人。 程管家远远的也看到了温小筠,很熟络的点了点头。 温小筠又转身走回到树下土坑前,低头查看。 一旁的宁员外立刻凑上前,指着土坑急急的补充道:“这个坑洞是我亲手挖开的,更是我亲眼看着程管家挖下的,不会有问题。” 温小筠皱着眉头更紧了一些,之前是纵向往上,横向左右都没有任何可能,现在则又要加上一条,纵向往下也没问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案子就只有神鬼精怪才能做到。 不对! 温小筠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想,云南十号都说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鬼神精怪,犯案的就只可能是人。 一想到人,温小筠瞬间就有思路。 她以前也想过涉猎推理漫画,曾经很花心思的研究过推理小说应该怎么写。 银子肯定不会飞,既然呈现出凭空飞了的效果,就一定用了障眼法。如同变魔术,魔术师永远会故意制造噱头引走别人的注意力,从而藏起真实的角度。等到观众回过神来,就只剩下最神奇最不可思议的一面。 这里肯定有细节被他们忽略了。 温小筠越想越有底气,温爸爸我可是来自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什么新奇魔术没见过? 什么凶残的法治进行时没看过? 她真是越想越嗨皮,越想越有灵感。 电光火石间,一个惊人的灵感就从天降落。 温小筠突然记起不知从哪本书上看过的一个案例:有人把钱埋进坑里,他前脚刚走,紧跟着就有人后脚去挖,可是除了一个空布袋,什么都没有。 原来前一个人故意将洞挖深,埋进银子,而后拿出藏在身上的一个空布袋子,埋在银子正上方浅一些的土层中。 后面的人看到空布袋,理所当然的就认为那是之前装钱的布袋,只当是装见鬼了,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这个案例与现在的宁家绑架案何其相似! 温小筠两只眼睛亮得就像是镶嵌进了两块巨大的钻石。 她真是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样就识破的案件最关键的地方。 她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 宁员外第一个发现温小筠脸上兴奋的表情,急忙凑向前,“如何?温刑房可是有发现了?” 他这话一出,当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知府大人袍袖一甩,缓步走进,凝眉打量着温小筠,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直接读出答案。 鄞诺与猫耳朵等一众捕快也都好奇的看向温小筠,只等她发表什么惊人言论。 刚到的那位程管家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温小筠最角微勾,乜斜着眼睛瞥望着宁员外,故弄玄虚的笑了笑,“方才鄞捕头说在下是难得一见的破案天才,其实还没有说准。除了破案天才,我更是一名能听得懂世间万物各种语言的修道者。” 众人脸上同时抽搐。 什么鬼? 天才都是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的吗? 第25章 耍帅失败了啦~ 像是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温小筠并不着急解释自己是怎么个修行法,而是继续卖着关子的故弄玄虚, “换言之,就是这布袋子已经告诉我昨夜那些银子究竟是怎么没的了。” 众人一脸懵比。 这世界变化太快,快得他们有点接受不来。 温小筠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然后煞有介事的从坑洞里捞出那个空布袋,举在面前,环视着众人表情严肃,“这个钱袋子就能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里面到底的银子哪里去了,”说到这里时,她的目光正好对准了程管家,目光连并着语声陡然一凛,“或者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过银子!” 程管家面色立时大变,一滴硕大的汗珠紧跟着就从额上滚了下来。 看到管家这个反应,温小筠心中顿时有了十成成算。按照之前案例的推断,深挖坑埋银子,填土又把空钱袋子浅埋的人正是这里的程管家。 现在这么一诈,他竟然真的心虚了。 可见问题的关键就出在他身上,空钱袋子与装银子的袋子也的确就是两件。 鄞诺听了温小筠的鬼话,目光瞬时一霎,他情不自禁的捏着下巴思量着问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装过银子?温小筠,你是说这个空袋子根本就是个障眼法,装银子的袋子还在别处?” 宁员外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扭头回看那个土坑,“那,那···” 王知府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目光一直盯在温小筠身上,越来越幽深。 温小筠勾唇一笑,看向鄞诺,“非也非也,这个话不是我说的,是这钱袋子说的。只是钱袋子不像人,也不像其他活物的精怪能量强大,记忆脑子啦,都不太清晰,还需要我把它放回原位,帮它好好回忆一下。” 一旁的猫耳朵忍不住惊呼,“我滴个乖乖老天爷,真的这么神吗?” “只要能找出银子在哪,您就是大神仙,”宁员外第N次抓住温小筠的胳膊,“温神仙——啊,不是,温刑房,您现在是问出来银子去哪了?” 眼看温小筠被众人这么吹捧,鄞诺两眼微翻,甩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腹诽道,“切,故弄玄虚~” 温小筠根本就事不稀得搭理鄞诺,微笑着掰开宁员外的手,“宁员外莫着急,容我再仔细确定下。” 说完她便走回到土坑前,把布袋子扔回坑里,俯身探头,侧着脑袋支着耳朵,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好几句。 众人不自觉的伸长脖子,无奈她的声音实在太小,根本就听不清。 只有鄞诺忽然发现一点异常,那就是温小筠眼角一点晶亮的余光始终定在旁边的程管家身上。 他眉头忽的一颤,再联系温小筠之前的话,双眼顿时一亮。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都盯在温小筠身上时,只有他不着痕迹的移动脚步,悄然走向表情越来越难看的程管家。 就在他马上要走到程管家身后时,前面趴在地上的温小筠突然肯定的喊了句,“没错,这个空袋子就是障眼法,从来就没装过钱,装钱的袋子还在这里!” 听到这里,程管家脑子中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再顾不得什么,掉过头就往山下跑! 谁知有人比他动作更快,专门看准他迈步的紧要关头,长腿伸开一挡,就把他绊了个结结实实,直面扑地甩了个狠狠的狗吃屎。 “怎地?!”猫耳朵第二个反应过来,一回头就看到自家捕头用脚捉住了要逃跑的程管家,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兄弟上前就将程管家逮了个结结实实。 后面的宁员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小筠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怕了拍衣摆上的灰土,望着眨眼间就被捆成了个粽子的程管家,目光凝重,:“程管家,总算你没有对小少爷下手,如今自首认罪,也还来得及。” 被人推搡着站起来的程管家死死咬着嘴唇,双目暴突的怒视着温小筠不发一言。 宁员外这才恍然大悟,他伸出手颤抖着指着程管家,“想,想不到,我们宁府竟然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说着他对周围的家丁恶狠狠的一挥手,看那架势,似是不掐死程管家绝不罢休,“就是把这狗东西的牙全打碎,也要叫他说出把银子藏哪了!” 温小筠赶紧给鄞诺递了眼色,鄞诺及时借助,并且在第一之间捅了猫耳朵一把。 猫耳朵疑惑抬头刚要问,就见鄞诺甩了个眼色过来,用目光指了指扑上来的宁家仆人。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最后一棒,猫耳朵及时发动起拦截,还不忘扭头冲着宁员外好声好气的劝解着,“哎呦呦,宁员外您别着急,这不温刑房还没说完呢吗。” “没错,”温小筠对鄞诺抛了个赞许的目光,接过话茬说道,“最重要的是银子的去向。”她对着另外几个捕快招了招手,难掩兴奋的说,“就着这个坑继续挖,银子就在这里!” 知府大人这才恍然明了,指着那洞口说道,“原来所谓障眼法,竟是如此。” 而那几个捕快显然没有知府大人的觉悟,接到温小筠命令的第一时间直接看向了他们的头头,鄞诺。 鄞诺怔了一下,突然很恶心自己刚才与温小筠的默契配合。但是让温小筠多出风头倒也符合他的利益,于是点了点头,示意捕快们可以直接听温小筠指挥。 捕快们再没顾虑,拿起铁锹,吭哧吭哧的就干起活来。 温小筠自觉的往后站了站,以免妨碍别人干活。 她正有些自得,总算是用尽手段的保住了她天才少年的人设。 可是无意中却瞥到了对面被钳制住的程管家。 和最初的慌乱不同,眼看着捕快们热火朝天的大力挖深土坑,他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温小筠的心骤然一沉,难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思量间,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捕快已经把土坑挖得深了一倍。 “唉?鄞头,按理说这么深,早该挖到了啊?可是这里半个铜板的银子都没瞅见啊?”打头的一个捕快疑惑的挠着头。 ------题外话------ 菌菌好南,比云南十号都南,小伙伴们没有人在追读的吗?哇哇大哭~~~ 第26章 高光时刻终于开启! 猫耳朵与鄞诺对视了一眼,满脸的不解,“鄞头,怎么会这样?” 鄞诺嗤然一笑,再度环抱起双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模样,“你自己去确定下,有没有不就清楚了?” 猫耳朵怔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赶紧放开宁府家丁,急急跑到前面土坑前,抢过一把铁锹,亲自挖起那个土坑来。 宁员外这下更急了,又要去抓温小筠的胳膊,却被人一把按住肩膀。 他气急的刚要骂人,一扭头就看到了鄞诺那张似笑非笑,气场莫名强大的脸,他嘴里跋扈嚣张的气焰顿时哑了火。 “宁员外,公差办案期间,旁人不得无故指摘,哪怕是受害的一方,也不得随意干涉打断公差做事。”鄞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叫人不能轻易违抗的威压,叫平常尊贵异常的宁大首富一时都犯了怯。 似是很满意宁员外的反应,鄞诺微微一笑,将语气放缓了些,“知府大人都在这里,宁员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踏实等候,破案是衙门的事,时候到了,自然有结果。” 宁员外下意识又望了知府大人一眼,之间王知府的注意力都在温刑房那边,只能勉强收声,朝着鄞诺点点头,“鄞捕头出身推官名家,如今又有令尊门下得意弟子,宁某人自是放心,放心,劳烦诸位多多受累。” 这一次,对于鄞诺的举动,温小筠全然没有注意到。 她被自己的盲目自信给打击到了。 之前她总是以为这里不过是漫画世界,所有不觉得有多真实,以至于想到一点前世的素材就迫不及待的着手开干。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以及每一个案件的真实。 “我思故我在,我在即真实,”云南十号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宿主大人,如果您不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于您而言,就是不真实的。既然您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再真实不过的。希望您能吸取这次的教训,在这个世界认真的活着。 顺便提醒您一下,主线任务每失败一次,就会受到一项病痛的时空惩罚。这一项任务的病痛惩罚是发热性神经性头疼。 最后的最后,友情奉送您一句名言警句,地球爱默生说过,‘我们对真理所能表示的最大崇拜,就是要脚踏实地履行他——” 坑爹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小筠阴沉着脸无情的按下静音键。 搞错没有?! 她现在可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那么多眼睛盯着她,而她马上就要被自己夸下的海口啪啪打脸,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什么时空惩罚~ 等等, 温小筠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发热性神经性头痛可是一种十分折磨人的病痛。这个惩罚她坚决不能要! “温刑房,”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从后面传来,“之前你的推断的确是最说得通的一种可能。” 温小筠闻声回头,就看到知府大人那张富态慈祥的脸。 温小筠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人家知府大人那么大的官,一定不是寻常人,估计已经通过她之前的指引,猜出了她的推断。 若是这时顺着知府的思路谈起自己之前的推断,也就算坐实了自己的错误。那样天才少年的人设也就跟着碎成渣了。 不能慌,不能乱,你是最冷静机智的温小筠! 千钧一发之际,温小筠眉梢突然一颤,她发现了一处生机。 强行冷静下来的温小筠转身对着知府大人揖手行礼,“大人。” 王大人点点头,双眼仍旧盯着前面的土坑,“温刑房,你的推断甚是有礼。一千两银锭不会凭空消失,在外人觉悟可能碰到的情况下,管家监守自盗,用空袋子当做障眼法,隐藏下面真正的银子。这的确是唯一的可能。只是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银子挖出来?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差误?” 王知府这么一说,在场还没领会温小筠之前举动的人总算恍然大悟。 不过王知府后面的问题,却又让他们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只是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把银子挖出来?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差误?”王知府说着又瞥望了后面的程管家一眼。 双手被绳子紧紧绑在身后的程管家看到这里,立时伸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声叫屈,“冤枉啊!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不过是想起来小少爷刚才跑到后厨去了,夫人刚才寻他不见,就想着回去跟夫人说一声,各位官差老爷怎么就把小的逮住了?莫不是把小的当成绑匪了?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程管家的嗓音本就不好听,现在又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扯着嗓子嚎,绝对称得上是人间噪音。 吵得王知府都不耐的皱起了眉头。宁员外和一众宁府家丁则是满脸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小筠表现的却很从容,抬手拍了下,对着后面挖坑的捕快们说,“诸位捕快辛苦了,暂且就挖到这里。” 挖得满头大汗的猫耳朵抬起头疑惑的望向温小筠,“温刑房,难道银子还是不在这里?” 温小筠微微一笑,“这个案子,我首先勘破的并不是银子在哪里,而是嫌犯究竟是谁。” 宁员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急急查了句嘴,“真的就是这个程管家吗?” 被捕快们按在地上的程管家拼命的挣吧着,“老爷,老爷老程冤枉啊,老程昨夜本来要在前院巡夜的,是老爷突然指名,老程才会临时上山当诱饵来埋钱的啊。要是老爷您没临时决定,老程根本不会到这块来。又怎么会半路想出什么坑套坑的花招,更不会提前准备什么空袋子啊。!” 他奋力的嘶嚎着,突然顿了一下,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愤怒的目光立刻刀子一样投向温小筠,“一定是这为官差老爷进门时被小少爷用弹弓打惨了,而老程没能及时拉住小少爷,得罪了他,这位老爷才想着拿老程充数,当做贼人领功劳啊!” 喊到最后,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喊劈了,涨红了脸,剧烈咳嗽起来。 众人一听这话,又将目光重新调回到温小筠身上。 尤其是宁员外,程管家说的话他最清楚,而且他还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那宝贝儿子的为人。 发生了这种事,家里突然闯进很多带刀的陌生人,叫他家宝贝儿子忽然撞见了,绝对是拿弹弓一顿弹弓飞射。 这样说的话,这个什么天才少年温刑房也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只会挟私报复,白捉无关的人去冒领功劳。 在场其余的人也都觉程管家说的非常有道理,现在他们就等着温小筠怎么解释。 温小筠就像是记起了什么般,恍然大悟的抬起了头,“程管家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之前我是被宁家小少爷用弹弓伤了,还是程管家你既热情又主动的帮我跟夫人争取来了二十两银子的赔偿金。” 说着温小筠又看向宁员外,笑着说道:“程管家说宁员外你一向是个心胸坦荡的大善人,但凡是小少爷玩耍不小心误伤的,都会赔偿致歉,可有这回事?” 宁员外打了个结巴。 他家宝贝儿子伤的人那多了去,每天没有十几个也有七八个,他哪里管顾的过来? 更何况有多少人上杆子的,不怕挨弹子儿的也要跟他儿子玩,别说用他赔,他们送礼都是争先恐后排不上队呢。根本就没想过什么赔钱致歉。 可是现在伤的公差,是衙门里的人,夫人和程管家权宜行事,那点银子息事宁人,他也能理解。 温小筠转而望着旁边的鄞诺,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是后来鄞捕头说是如此这般有收取贿赂的嫌疑,便暂为保管的拿走了。还请鄞捕头先拿出来,我交与宁员外看一眼。” 鄞诺额上青筋狠狠蹦了一下。 温竹筠这个没有半点力气的臭书生心眼还真不是一般多。 他阴沉着脸,咬牙一笑,从怀里摸出钱袋子,远远的丢了过去。 温小筠单手一挥,妥妥接住,转而递给宁员外,“宁员外,这是您府上二十两银子。” 宁员外从来都是最有眼色的人,先不管这个温小筠是不是草包,人家毕竟是个有背景的。赶紧摆手推了回去,“哎呀,犬子无教,伤了温刑房,这点赔偿都远远不能表示我们的歉疚之情。再者说了,我们宁府向来是最重礼的,伤了的寻常百姓全都赔偿道歉,更何况是差官大人。” 温小筠满脸为难的看了看王知府,“大人,这个怕是不好吧?” 后面猫耳朵扔了铁锹小碎步跑到前面,朝着王知府恭敬行礼,才抹了把汗微喘着气的说道:“回禀知府大人,温刑房被宁家小公子伤的事,是属下亲眼看到,伤得还挺重呢。” 王知府面色沉了沉,摆摆手,“大庭广众,又有缘由,便谈不上什么贿赂,是正当偿礼,也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温刑房收下就好。” 温小筠嘴角弯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容,大方的弯腰揖手,又施了一礼。“是,多谢知府大人替属下主持公道。” 鄞诺狠狠的翻了白眼送个温小筠。 呸,狡猾,真是比狐狸都狡猾。 这时被按在地上的程管家又喊了一声,“温刑房,小少爷还小,我们老爷夫人又都亲自跟您道了歉,只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因着这件事怪罪小的,就要拿小的冲绑匪。这可会要了小人的命啊!” 众人思绪又被程管家这一句拉回到现实。 宁员外也跟着问了句,“温刑房,您刚才说没有先找到银子,而是先发现的嫌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管家有一点说的没错,昨夜要不是我临时把他拉来,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老榆树这呐。” 温小筠直起身子,举起手中钱袋,轻飘飘儿地掂了掂,“发现程管家就是那个贼喊捉贼的嫌犯,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二十两赔偿款。” 这句话叫众人再度陷入一片懵比的泥沼中。 一袋而已,怎么就叫她看出嫌犯来了? 第27章 谁会那么倒霉嫁给你? 猫耳朵挠着头发,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一个铁疙瘩了,“温刑房,程管家好心帮你拿来这赔偿款,难道还拿错了?” 程管家得了这话,底气更加足的替自己叫着屈,“小人就说是差官被少爷打的事得罪了您,您总算是承认了。小人冤枉啊。” 鄞诺望着温小筠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唯一没有明显改变气场的就剩下王知府了。 温小筠也收敛了笑容,变得更加正经。她举着那袋银子,有条不紊的继续讲道,“因为这袋银子,说的的确是程管家整套的行为,却不是因为他得罪了我,只是因为他行为的不合常理。” “哪里不合常理?俺怎么没有发现?”猫耳朵更懵了。 温小筠微微一笑,耐心解释,“毛捕快,请问,如果你是兖州第一首富,心态该当如何?” “那还用说,简直做梦都会笑醒!”猫耳朵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刚要大肆畅想一番,突然想起当场还有知府大人和许多旁的人,老脸一红,嘿嘿笑着抓了抓头发。 温小筠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般的说道:“不怕,咱们这是在破案,案子最大。耳朵兄只管敞开了想象,怎么说,有那么多产业需要巡视操持,也是个辛苦活。” 猫耳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温小筠又说,“可是却一直没有子嗣继承这偌大家业,好不容易才老来得子,结果某一天最宝贵的孩子突然丢了,会有什么反应?” 猫耳朵的脸唰地变了,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那可不得把人给急死啊。” 温小筠目光中露出些许同情,“没错,从在庙会上把孩子丢了,到今天白天,总共不过三两日,昨晚上后半夜孩子才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怎么睡吧?” “那哪还有心思睡觉?这两三天肯定得派出能派出的所有人手去找人啊!”猫耳朵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 宁员外听到这里,更是感同身受的感慨不已,抹着眼泪的说,“别说管家和仆人了,就连我本人这几天都是四处奔波,跑的腿都直了。” 温小筠认同的点了点头,“宁府主人都如此了,宁府的仆人们这几日更应该广撒网般的到处去跑了。无论精神与身体,都应该是很颓丧疲惫的。可是在我初进宁府时,偶然遇到的程管家不仅神采奕奕,脸上表情更是轻松喜庆的。为了帮我要来些赔偿银,热情的跑前跑后。要不是我早知道宁府正在遭人加害,险些要以为府上是有喜事要办了。” 地上的程管家也被这话说得一愣,随机反应过来,淌着眼泪委屈的辩解,“差官大人,小人本来也是累得要死的,可是昨夜小少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小人是太高兴了,才有些得意忘形啊。” 他又求救般的望向宁员外,涕泗横流,“老爷,老爷,老程对咱们宁家一直忠心耿耿,您最知道的啊,少爷又是老程从小看大的,如今他平安回来,老程怎么能不高兴?求老爷替老程说句公道话啊~” 宁员外此时也彻底糊涂了,有些茫然的看向温小筠,“温刑房,怕别是真的抓错了人吧?程管家在宁府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就是这两天,他爹有病,家里来叫,都因为心急我家宁宝儿没回去。” 温小筠唇角微动,听了这话,她更确定犯人就是管家没跑了。不过没有真凭实据,她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她已经深刻吸取之前草率鲁莽的教训了。 这次她全力以赴,努力发动起一个当红漫画家所有的推理能力,认真对待这次任务。 猫耳朵听了管家和宁员外的话,也忍不住的问出了声,“温刑房,程管家开心小少爷回来,所以才会特别开心,应该也说得通吧?” 温小筠笑了笑,“没错,所以刚进宁府时,我虽然对宁家这位仆人的行为有些存疑,却并未当做一回事。直到刚才我看他被人叫来,承认他不仅是宁府仆人中职位最高管家,更是昨晚亲手埋下千两银子的人。 之前的怀疑一下子就被坐实了。 正常仆人或许会因为小少爷平安回来欢喜而忘形,可是唯独有一个不该如此。那人就是昨夜埋银子的仆人。 因为他亲眼见证过绑匪的诡异非凡,按照绑匪的条件,收到赎金,人质即刻放回。前面绑匪的人影都没看到一个,银子就飞了,后面又是小少爷突然出现。 经历过这些事,怎么也不会像是普通人那样欢喜到得意忘形的地步。 再者,宁府平日里的作风想来大家都应该是清楚的。小少爷天性顽皮不假,每次拿弹弓伤了人,宁府必会给人赔礼道歉的事情却是有假。” 温小筠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大部分人脸色都是变得相当难看,只有环抱着双臂的鄞诺挑起眉毛微微一笑。 宁府虽然是首富,端的却是为富不仁的路数。 温竹筠这货能从他们嘴里薅出二十两医药钱,绝对不容易。 宁员外的脸更是直接涨成了猪肝色,急得有些结巴的辩解,“我们宁,宁府——” 不想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温小筠抬手打断,“宁员外,这是破案的关键时刻,不把这案子所有的细节弄清,就还会有人继续对宁府动手,这一次是一千两,下一次也许就是一万两。为了大局着想,出现在案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有假。” 宁员外简直要哭了,嘴唇微微颤抖着,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再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看着表情比哭都难看的宁员外,王知府深深觉得丢人。他轻咳了一声,板着脸说道:“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你们宁家为人怎样,咱们州府衙门还能不知道么?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温刑房的话,案子提早破了才是正经。” 宁员外这才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是,宁某人一定如实的说。” “我倒是好奇,温刑房是今日才在兖州行走吧?”鄞诺抬手摸了摸眉毛,似笑非笑的望向猫耳朵,“怎么连兖州什么人家什么行事作风都知道了?只这一会的功夫,打听出来的消息也是太多了些吧?” 猫耳朵立时打了个哆嗦。 他家鄞头这分明是怪他多嘴巴结新来的刑房吏。 要知道他家鄞头的脾气臭起来简直不是人,这个罪名他可不能担吖! “哎呀,温刑房是今天才进的兖州?我听您刚才的分析,还以为您在兖州住了一阵子了呢。”猫耳朵挠着头嘿嘿的笑道。 他表面上是在附和鄞诺,实际上却是在表明自己不该说的废话,可是一点没多说。 他毛尔德绝对是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家鄞捕头这一边的! 他毛尔德坚决不是叛徒内奸墙头草! 温小筠心里狠狠嗤笑一声,鄞诺这个忘八端,不仅阴险,还小气吧啦的。连下属的醋都要吃,真不知道日后会有哪家姑娘那么倒霉,会嫁给他当老婆。 “这个亦是小筠自行推理得出,”温小筠望向王知府,态度谦恭的解释道,“赎金是一千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对于兖州首富宁家来说,却伤不到什么根本。 可是宁员外对这一千两却执着的重视,由此可以推断出,宁府每一两银子,都是宁家辛苦赚来的。因此对每一笔银子的支出都会异常谨慎宝贝。 而宁家小少爷打伤的人数却是非常众多。要是真的全部赔偿起来,肯定是笔巨款。常理推断,最宝贝的儿子被绑安全回来,也不能叫宁员外对这边赎金放松些许。所以我推断,宁员外对于那些小孩子打闹无意伤到的人,也不会当回事,特别去给人赔偿。” 鄞诺不觉抬手掩唇轻笑。 温小筠的话虽然说得好听,真正总结下其实就是在说宁员外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根本不可能去跟一帮穷人谈什么赔偿。 第28章 不要打扰官差办案! 鄞诺的嘲笑,温小筠全都看在眼里。 不过她并不想理他,飞了鄞诺一个白眼后,温小筠继续之前的分析,“换言之,如果宁员外把那些挨了打的人当回事,肯定就会宁小公子的行为加以约束。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宁小公子应该是从未被家长约束过。所以我才能反推出宁府根本没有给那些被小公子伤了的人赔偿的习惯。” 宁员外的脸红得简直能滴出血来,两个腮帮子也气得鼓鼓的,只是到底碍于知府大人在场不敢造次。 王知府还是有些想不通,“这习惯虽然称得上是恶习把,可是又和管家的嫌疑有什么关系?” “程管家作为宁府的管家自然深知宁家这一习惯,按理来说,如今主人正为案子焦躁,真正的绑匪一个都没逮到。自己又刚好经历了案子中最恐怖诡异的一环。 无论从哪条想起,他都不应该有那样的好心情,大方积极的主动打破宁府规矩,为我要来医药赔偿。可他不仅要了,还热情大方的一要就是二十两。 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如果解释为罪犯因为诡计即将得逞而放松精神,得意忘形的暴露出对宁家的厌恶,看着宁家遭受更多损失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在看到他就是埋银子的人时,我便将对他的怀疑提高了八成。” “那钱袋子会说话又是怎么回事?”宁员外急急追问。 温小筠淡淡一笑,“因为怀疑作案者就是程管家自己贼喊捉贼,顺着这条线很容易想到银子还在原地。是他用另一个空袋子李代桃僵,制造银子不翼而飞的假象,蒙骗过世人的眼睛,好等到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再来把银子挖走。 又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便想出这么一个试探的招数,想要看看程管家会不会心虚露出破绽。” 被按在地上的程管家此时脸上已经是一层的冷汗,终于任命的软下脖子,趴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 猫耳朵这才恍然大悟,“因为银子真的还在树底下,所以程管家一看要挖银子,立马就心虚想要逃跑。” “那也不对啊,”宁员外一听这话,又跑到土坑前,抢过一把铁锹继续挖起来,一边挖一边不甘心的嚷嚷道,“银子到现在都没有挖出来呀,银子到底在哪?” 听到这话,程管家不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说归到底,还是找不到银子。找不到银子,就不能定我的罪!” 宁员外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几步奔向程管家,举起铁锹就朝着地上的程管家砍去,“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快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鄞诺一个跨步,抬手死死攥住宁员外挥着凶器的手腕,阴狠一笑,“宁员外,把他打死了银子就更找不到了。而且当着官差面前行凶杀人,程管家的罪还没定下来,您这个恶意杀人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了呢。” 宁员外被鄞诺眼中凶恶的寒光摄得一怔,结结巴巴的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宁海!”王知府终于看不过眼,肃声呵斥,“不要干扰官差办案!” 第29章 你叫阳关道吖,我叫独木桥(五更合一) 宁员外被王知府呵斥了一句,立刻老实下来。 王知府又看向温小筠,耐心问道:“既然程管家心虚,就证明银子还藏在此处,可却为何没有挖出?” 温小筠转身回看那棵老榆树,若有所思的说,“障眼法通常情况下都是在原来位置做个唬人的小机关,没想到这位程管家的手段还挺高明,打破常规,机关设计的更复杂。” 鄞诺勾唇一笑,拿起腰间佩刀,大模大样的走到程管家近前,一脚踏在程管家后背,“看来天才也有不好使的时候。要不然我教你个办法,犯人都拿下了,剩下的还不好办?上点刑,挨点打,不怕他不说。” 温小筠知道,这是鄞诺故意在挖苦她,“刑狱推断若是都像鄞捕头这样,距离屈打成招也就不远了。” 王知府笑了笑,“看来温刑房已经有办法了。” 温小筠抿唇一笑,走到老榆树旁,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既然是真相,就总会有迹可循,而那些蛛丝马迹就隐藏在昨夜发生的细节之中。” 温小筠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回身看向猫耳朵,“耳朵兄,辛苦叫昨天的兄弟们都回到原位,这一次由我来扮演程管家,重现昨夜诡计现场!” “好嘞!”猫耳朵兴奋的一扬手,招呼着几个捕快快步离开,重又回到土坡下的矮树丛里。 “宁员外,叫人再找个袋子,装上与千两银子一般重的石块。” “好,好,我这就叫人去装!”宁员外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没过一会功夫,石头袋子装好了,昨晚的捕快也回到了监视位。 “知府大人,宁员外,请你们分散着站开些。”扛着石头袋子的温小筠擦了把汗的嘱咐道。 “我们要不要也躲到坡地下面?”宁员外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温小筠摆摆手,“不用,如果像昨晚一样都在土坡下面,很可能就发现不了这个戏法的破绽了。 温小筠用余光注意到,程管家双目瞳仁明显缩了一下,之后便再不反抗,颓然无力的趴伏在地上。 “宿主大人,您真机智,利用微表情反应和魔术揭秘的经验就能破案,云南十号在这里给您点上一百二十个赞,主人您是棒棒哒!” “那可不,这年头想在漫画圈混,要的就是一个综合实力!” 在脑电波中打发了坑爹系统后。温小筠扛起石头袋子就绕着老榆树开始走起来。 一面走一面还自言自语般的嘟囔着,“走到老榆树东边三步挖个坑,填银子,再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在场所有的人:··· 什么鬼?! 这个温刑房真的是在认真破案吗? 温小筠却没有受外界半点影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蹲在坑前,把银子扔了进去,又伸进一条胳膊,仔细比量着什么。 “毛捕快,”她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昨夜程管家挖坑大约挖了多久?” 草丛里的猫耳朵皱眉回忆了下,很肯定的回答,“这个案子我们当时还特别记了下,约有两盏茶上下。” 温小筠暗暗计算,一盏茶的时间换算成现代时间大约是10——14分钟,两盏茶就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样子。 现在的坑虽然又被深挖了很多,但是隐约还能瞧到初始的边界。 初始的深度与一个人,一把铁锹,20多分钟的时间速度很吻合。 如果真的是埋在更深处,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够回填。 如此就可确定,银子不在这个坑里。 可是不在这个坑里,又会在哪里? 温小筠一时陷到到困境之中。 突然之间,温小筠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在脑电波中呼唤时空系统。 “云南十号,你刚才说什么来的?” 云南十号:“宿主大人问哪句?” “就是刚才那串彩虹屁,你是怎么夸我来的?” “哦,那句啊,云南十号是这么说的,‘宿主大人,您真机智,利用微表情反应和魔术揭秘的经验就能破案,云南十号在这里给您点上一百二十个赞,主人您真是棒棒哒!’” 温小筠兴奋的打了个响指,就是魔术揭秘! 周围的人看着又是一愣。 天才破案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吗? 一会五官扭曲,一会狂喜打响指,说书先生都没有这么精彩好不好。 温小筠却是真的有了大发现。 所谓魔术揭秘,就是甩出一堆噱头引走人们的注意力,趁人不备,偷天换日,李代桃僵。 所以就盯死了匪徒的要求和程管家所有的行为就行! 温小筠兴奋的捞回石头袋子,重新打量返回老榆树,极目远眺看了看思维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走到东面,一面迈了三步。 就在众人越看越懵的时候,她突然抄起地上一把铁锹,跳回一步,把石头袋子扔到地上,就卖力的挖起地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铁锹就挖到了一团坚硬的东西。 温小筠一抹头上的汗,又铲了两下,一个灰色的布袋子便露了出来。 用力拽出打开一看,满眼皆是闪亮的银白。 她抄起一个大元宝,高高举过头顶,振臂一呼,“案子破了!” 所有的人都奔到近前,宁员外跑得比兔子还快,第一个冲到土坑前,用力扒出整个钱袋子,双手颤抖的开始数了起来。 王知府站在人群外面笑着看向温小筠,“温刑房,方才只看你来回走了几圈,如何就能确定银子在两步之内?” 鄞诺听到这里也抬起了头,望着温小筠有些好奇。 温小筠笑着解释,“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千两凭空变没,其实是一种戏法。 戏法的神奇之处就是叫人见证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眼前真实的发生。 实际上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欺骗人们眼睛的骗局。 要做好骗局,就要布下欺骗人的噱头引走人们的注意,之后趁机偷换乾坤。 这个案子中欺骗人的噱头有三。 第一个就是表面上是自己人,实际上是真凶的程管家。 第二个就埋银子的手法。 所有的人的过程中都在人们的注视下,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耍花样的机会。实际上,还是有一个地方,被人们以为是正常细节而忽略。 那就是绑匪勒索信中提出的条件。 深夜子时,粗壮的老榆树东面三步之处。 绑匪为什么会提这个特别的要求? 刚才我就想深夜的时候,什么能挡住周围一圈捕快的目光,从而藏起银子呢?” “深夜子时,本就是极黑的时候,不用什么特别的也能轻易遮挡吧?”王知府思量的说。 温小筠笑着摇摇头,“毛捕快几个对所有细节都很确定,可见埋银子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能看到程管家的。” 猫耳朵回忆着说,“温刑房说的不错,昨夜虽然黑,但是有一点月亮地儿。不远处的宁家大宅又是灯火通明的,总能借到点光。又加上深秋,草都枯了,叶子也掉的差不多,程管家的动作我们大体都能瞅见。” 其他监督的捕快也跟着附和。 温小筠继续说,“树林山夜,最能影响人们视线的东西,就是月光。我方才想了下,昨夜是下旬月,下午的时候月亮就出来了,到了子时,月坠西天,堪堪隐没。与前半夜比起来,天又黑了一大块。 当时程管家站在老榆树东边,最后一点树影也正好投在东边,所以那时就是最容易看错的时候。 我就实地模拟了一下程管家的路线,发现东面除了会有阴影罩住,还有一点坡度。若是他一只脚跨的步伐大,但是回头在第二步位置挖坑,在土坡下面的人正好是看不真切的。 挖好坑把银子埋进去之后,程管家再趴伏在地上,悄悄错了一步的位置,捡了很多树枝树叶特别盖在第三步处。 而那里藏着早就布置好的空袋子,等着人们事后再来挖取就行了。” 听到这里,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这样?”宁员外不敢置信的说道,“可是程管家的确是我临时指派的,他怎么会肯定一定就会是他去埋银子?” 温小筠看向被捆住的程管家,目光凝重,“他是宁府的老管家,脾气莫测的小少爷都能不自觉的被他牵着走,宁员外你的习惯怕是也被他摸得清楚清楚,明明白白。只要在关键时刻故意出现在您面前,在说上几个引导性的话,拿下埋银子的任务,对他来说肯定很容易。” 听到这里,宁员外的脸顿时煞白一片。 那一夜的情景的确如温小筠说的一般。 想想真是叫人后脊背一阵阵发冷。 不等宁员外再度发怒,温小筠便直接走到程管家近前,俯视着他,目色复杂,“在庙会上驮着小少爷挤到人群前面的,也是你吧?” 程管家冷笑了一声,“没错,就是我,小少爷的脾气秉性的确都被我摸清了。给他的糖葫芦里下了蒙汗药,在他睡过去的时候,悄悄把他的交给一对远郊的老夫妻,提前编好了瞎话,说我是鳏居的人,孩子没有娘,有急事要出去两天,请他们帮忙照顾下,后面得了我的信,再帮忙把孩子送回家。”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们宁家如此厚待于你,你却要害我儿子——”宁海恨得此时只想把程管家抽筋扒皮。 不想话才说一半就被温小筠打断,“宁员外,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细节,稍安勿躁。” 说着,温小筠又问回程管家,“元宝小妖精的谣言也是你故意传出去蛊惑人心的对么?” “没错,”程管家竭力仰起头来,瞪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说,“想我程璐谋划了那么久,没想到今日都被你这小书吏勘破,合该我时运不济,命该此劫!” 温小筠却叹了一口气,“整个案子虽然是贼喊捉贼,吃里扒外的背叛行为。可是到了最后,你都没有伤害宁家小公子,即便小公子对你蛮横无理,你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你并不是个真正的恶人对吗?” 程管家一怔,随机自嘲的笑了,“不对,我就是想做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这个世上,从来好人难当,人善被人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我就是恨死了那个小畜生!我就是要杀了他的!” 温小筠目光陡然一寒,冷冷打断他的话,“因为你的父亲?” 程璐目光一霎,癫狂的笑容紧跟着抽搐了一下,“你怎么知道_” 温小筠笑容有些伤感,“宁员外说你很忠心,你父亲病了都没有耽误你去找小少爷。这应该不是实话吧?” 程璐眼眶瞬间酸涩,凄然一笑,喃喃说道:”去年我家老爹,弟弟来看我,小畜生到街上笑着撒了一地铜板,叫周围人来捡,我家老爹看了就要绕道走出,他就揪着我老爹的胡子非要叫他带着我弟弟捡。 我家老爹怕违背了小主人的话,以后我在宁家难做,就低下头,带着我弟去捡,没想到刚弯下腰,小畜生就掏出弹弓,把我父亲兄弟打得了一个头破血流。 还叫骂着犯贱的软骨头,吃屎的哈巴狗,吃了银子做的弹子儿,还得求着他继续打! 我爹老脸都丢尽了,当时就吐了血,被我弟弟哭着背走了。 从那以后,老爹就患了病,直到不久前,终于不治身亡。 身为人子,我看着自己老爹兄弟受辱,却不能有半点怨言,我恨呐!我恨小畜生,我恨不得掐死他! 可是···可···” 说到这里,程管家已经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爹爹,儿子对不起你!到了最后,都狠不下手为您老报仇呐···”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的人都有动容。 温小筠叹了一声,“所以你能想到的最好出路,就是带着一千两银子,永远的离开宁家。” 王知府也有些感慨,“程璐,无论什么原因,劫人子女,诈人钱财,都不是正途,你父亲原是个自尊之人,为了你过的好些,才甘愿受辱,你这样做,终是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意。 只是你迷途知返,终是没有杀人性命,当堂庭审时,或有可减轻刑罚之处,之后务必好好做人,莫要再辜负你父亲一片苦心。” 到了这个地步,程璐已是涕泗横流,浑身颤抖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知府挥了挥手,叫手下人将程璐押了下去。 又转向温小筠,脸上现出和蔼的笑容,“到底是鄞推官的得意门生,实力果然不凡。刑房小吏职位虽然低了些,却也是实干的职位,只要你有才华,就能创出功绩来。好好做事,兖州不会埋没了你。” 温小筠躬身揖手行礼,“谨遵大人教诲,属下一定鞠躬尽瘁。” 王知府笑着点点头,便在一种衙役的簇拥下率先离开。宁员外见状赶紧带着家丁殷勤的跟随相送。 现场就只留下鄞诺、温小筠、猫耳朵和几个收尾的捕快。 叮地一声,时空系统再次出现在脑电波中,“恭喜宿主大人,时空性别第一期分期款项到账。” 温小筠暗暗擦了一把汗,自己总算完成了第一个主线任务。拍了拍身上的土就想也跟着一起下山。 这时一个男声忽然传来,“这就放松了?” 温小筠皱眉抬头,又对上了鄞诺那张扑克脸。 真是浪费了这幅好皮囊,温小筠一面惋惜着,一面气哄哄的回应,“阳关道,叫我干嘛?” 猫耳朵和几个捕快都是一愣,阳关道?什么鬼? 他们家鄞头什么时候改名了? 鄞诺唇角微翘,扯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你现在什么职位你自己清楚吗?” 第30章 凭实力认怂 温小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她实在是懒得搭理鄞诺。 前面都说了桥归桥路归路,这会儿又凑上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鄞捕头,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我这个刑房小吏可是忙得很呢,可没有什么闲工夫跟您在这儿扯闲篇儿。” 鄞诺并没有被激怒,微笑着朝猫耳朵使了个眼色,“把本捕头替温刑房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温小筠不觉皱了眉,鄞诺这是又在憋什么坏呢? “好嘞!”猫耳朵哈着腰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扁包袱,上前递给温小筠。 “温刑房,这是我们鄞头怕您任职匆忙,来不及准备,特别叫猫耳朵帮您准备周全的。这里的墨袋可是俺从户房书吏老刘那特别要来的,袋子扎得紧,墨又黑又浓,书册也不洇墨,老好使啦!” 温小筠一脸懵,毛笔,墨袋和本子?这是要干什么? 鄞诺抬手摸了摸眉毛,有些得意的说,“所谓刑房吏,就是要替主事官员把案件经过,涉案人员,证人证据证言,案件推断结论全部书写清楚。现在宁府绑架案已经告一段落,一会回衙,完备的案件文书就要即刻呈给主事官员。” 温小筠:··· 虽然她会写毛笔字,但是这么多年不练,已经很生疏的好不好?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她的声音都变得心酸起来。 “午初初刻,距离现在不足半个时辰。”鄞诺环抱双臂,一副兴致盎然的无耻嘴脸。 温小筠看着那个小本本和专门的墨袋毛笔,眼泪在心里掉下来。 刑房书吏果然是个最底层,最苦最累的小碎催吖~ 还没等她再多问,眼前忽然黑影一晃,紧接着一阵冷风直冲她前襟袭来! 温小筠悚然一惊,下意识护住前胸,她竟然被偷袭了! 再抬头,却是鄞诺高高举起手,掂着两袋钱袋子,斜挑着眉毛坏坏的笑,“之前也说过,宁家从来不赔人银子,所以你这袋银子还是有收贿受贿的嫌疑。仍旧需要没收,等到了鄞推官那,你再想办法解释吧。” 温小筠当时就急眼了,这个混蛋,竟然当着她的面,从她身上偷东西! “愿意没收就没收,只是你要把另外一袋银子给我,那个不是宁家的,是我自己独有的。”温小筠气鼓鼓的瞪着鄞诺。 另外一袋可是刚穿越时,她靠着辛苦制作阿司匹林赚来的。 那百分百是她的私房钱。 一听这话,鄞诺好奇的打开一个钱袋,可就在他看到银子的那一刻,脸色立时就变了。 “这是兖州府的官银,市面上还没有流通。为了避免给鄞家招祸,必须一起收走。”鄞诺严肃的命令。 温小筠岂肯老老实实的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云南十号怯声声的好奇插话,“宿主大人想要怎么反抗?” “弄死他!”温小筠目光凶恶的瞪着鄞诺。 鄞诺本来想走,余光忽然瞥到温小筠愤恨得快冒火的目光,掂着手中钱袋子,挑眉一笑,“呦呵?!还想要打人怎么着?” 他用挑衅的目光从上到下将温小筠仔细打量一番,啧啧摇头,“打架可以,但有句话可要说在前面,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揍你呢,今日要是你主动挑事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又看向旁边捕快,“诸位兄弟可要给我做个证,回去我家老头问起来,可是这货先挑起事端的。” 温小筠心中眼泪长流。 昨晚被鄞诺狠狠打过的后脖颈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再加上他一出手就将一众锦衣卫全部撂倒的超牛身手,温小筠相信,这货打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猫耳朵一听他家鄞头要出手打人,立时有点着急了。 他家鄞头向来说一不二,说打,就会直接往死里面揍。 温刑房那样身体单薄的小瘦猴,怕是连一拳头都撑不住。他赶紧堆起笑脸上前劝架,“鄞头,温刑房不是鄞推官的得意门生吗?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咱们就不动手了哈。” 说着,他还拼命朝着温小筠眨巴眼睛,递眼色,叫她赶紧说句软话,把这篇儿赶紧揭过去吧。 谁知温小筠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谁要跟他服软?耳朵兄,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半句软话都不给他说!”温小筠也整理起袖口来,却是一折一折的整齐翻转,慢条斯理,气定神闲。 鄞诺把钱袋揣进怀里,撸着袖子,笑得异常嚣张,“很好,我最讨厌软骨头,这样打着才过瘾。” 温小筠抬起头,邪邪瞥了他一眼,“我这个人,骨头最硬,从不说软话。要说也饿是说硬话!” 猫耳朵和一顿,温小筠的话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懂。 鄞诺也把她的话捋了两遍,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挽完袖子的温小筠,大幅度动作的拿起毛笔,蘸了下巴墨后,收紧墨袋挂在腰带上,又单手打开本,煞有介事的写起字来。 她头也不抬的说,“银子没了还能再赚,亲情没了就真没了。你怎么也是我的亲表哥,我若伤了你,对不起疼我爱我的小姨和小姨夫。所以你走吧,银子也拿走,我不跟你计较。” 脑电波中的云南十号:··· 刚才它还有些期待,也许能看到什么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精彩画面。 闹半天,它家主人竟然这么快就认怂了。 “你个没有感情的系统机器人,我这是认怂吗?”温小筠一下就识破了云南十号的心理活动,“温爸爸我这是凭实力认怂!虽然是认怂,更彰显我深不可测的实力!” “宿主大人您说得都对,棒棒哒!”,云南十号尴尬的赔笑着,然后果断选择光速撤退。 温小筠低头刷刷记录着案件经过,一本正经点的转过身,若无其事的走开。 实际上她的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她在心里发着狠,凶巴巴的诅咒,“鄞诺,你小子等着!早晚有一天,温爸爸能找出一招制你的办法,暂且就挖让你猖狂了几天,享受吧,这就是你最后的好日子了!” 第31章 长着两个小酒窝的锦衣少年 听到温小筠提及自己的父母,鄞诺顿时阴沉下脸。 他望着温小筠面无表情,“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你说你会出去住,最好不要食言。” 温小筠手中毛笔一滞,不屑的嗤笑一声,“我从不食言。” “如此最好。”鄞诺咬牙一笑,大手一挥,带着剩余的捕快兄弟们全部下山。 只有猫耳朵回身和温小筠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温小筠笑着点点头,便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疾步下山了。 她仰头看了看高悬正空的太阳,无奈的抹了一把辛酸泪。 要在鄞诺规定的时间内写完文书,准时送回衙门,她的时间非常紧凑。 好在作为一个知名漫画家,她的毛笔字和国画功底都很深厚,如今拿起笔来,倒也直接就能写。 于是她一面刷刷记录着,一面在心里凄婉的吟唱起命苦的歌儿~ 小小温竹筠(香椿树)吖~ 我想对你哭, 你的叶虽香 你的命好苦好苦 每逢春到嫩叶出 多少黑手把你撸 撸得你浑身枝杈断 撸得你满头光秃秃~~ 单曲循环三十遍以后,温小筠围绕着老榆树总结了所有细节,成功的把自己小手腕子彻底写断。而所有的记录工作也终于彻底结束。 这时瘪瘪的肚子发出一声虚弱的抗议。 再顾不得多想,温小筠收好书本,踩着一溜尘土烟儿的从小土山上跑下去。 也许她那个小姨夫还会记得她身上带着伤,有没有吃饭,会给她整点小灶。 嘿嘿,没准还能给她整点肉包子来。 一定是那种薄皮儿、大馅儿、十八个褶,一咬满嘴油的大肉包子! 然而自顾自地沉浸在对美味包子想象之中的温小筠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跑下去不远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从那棵老榆树粗壮的树干后面恍然出现。 那人静静的望着温小筠越来越小的身影,目光凉凉,幽深莫测。 紧跟着那白色身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黑衣武者。 “殿下,那个温舞草虽然算得上机敏聪慧,也不至于叫您花费如此周折吧?” 白衣男子笑了笑,一双凤眸中漾出温柔的光,“宝剑难寻,良驹难觅。日后需要打草惊蛇时,正需要这样一柄利器。” 说完白衣男子又将身形隐回树后,再见不得他的踪影。 黑衣侍卫听到这里不觉皱起了眉,“宝剑良驹?”他迟疑着又看了温小筠的背影一眼,似乎努力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些宝剑良驹的影子,只是越看他就越觉得主人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一转身,也跟着白衣男子疾步离开了。 另一边,从宁家出来骑着马的温小筠想在街上一路狂奔,无奈却遇上了前世她最厌烦的交通状况——大堵车。 前面有一辆运菜的大马车不知怎么的翻到在路中央,围了一大片的百姓跟着哄抢那些并不常见的瓜果蔬菜。 车夫来回撕扯抢菜的人群哭嚎不已,抢菜的百姓互相推搡叫骂不已,后面别的小马车,轿子被堵着烦躁不已。 好一片混乱的噪杂场景。 捂着饿扁的胃,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越着急,就越走不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翻身下马,牵着马匹一面打听着去官署的路线,一面从拥挤的人群中逆行出去。 可是没走几步,一阵好闻仙气儿就从旁边忽悠忽悠的飘来,一波一波钻入温小筠的鼻腔,叫她不自觉的调转方向。 一扭头,她就看到了街旁一家飞着招子的包子铺。 包子铺前摞的高高的包子竹屉,再闻一闻店家揭开包子竹屉时,飞出的咸香鲜美的肉味儿,温小筠嘴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口水。 她两眼闪出贼亮的星光,好想抢一个就跑怎么办吖~ “这位客官可是要买包子?”店家小二看见温小筠两眼放光的模样,立刻把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热情招呼。 温小筠赶紧摆手,“谢榭店家,我不饿。” 说完她还依依不舍的最后望了那些白白胖胖,十八个褶的小萌包子一眼。 现在她对兖州府还不熟呢,以后要是跟周遭百姓都熟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卖包子的看到她身上刑房吏制服,就主动献上免费包子来贿赂她~ 哎呀,不行了,越想越饿~ 比起当个白吃白喝的官差老爷,她更应该想的是应该怎么对付鄞诺那个挨千刀的货! 旁边方桌坐着两个客人,一个带着斗笠背着包袱。一身灰色麻衣裤,斗笠拉得很低,将脸罩住大半,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斗笠男人对面坐着个锦衣少年。 湖蓝色的缎面窄袖胡服,紧扎的腰带,微翘尖角的皂色长靴利落干练。 与干练的外套十分不相符的却是他的相貌。 有点婴儿肥的白嫩小脸蛋,晶亮的大眼睛,鼻子小巧高挺,唇不点而红,还带着一点包子油,看着水盈盈的莹亮透泽。整个人可爱的就像刚才竹屉里的小萌肉包子,叫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 他刚吃完包子,一抬头看到温小筠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两颊露出两个可爱到不行的小酒窝,“你这个人真好玩,明明饿的不行了还要强撑,不过是两个包子嘛,能有多少钱?” 温小筠一愣,茫然回头,对上锦衣少年美丽的脸,抬手就是指着自己鼻尖,“你,你是在和我说话?” 第32章 钱庄的钱都变成银河流走啦! “没错,就是你!”少年从斗笠男仆的手中接过一块白色锦帕,动作优雅擦了擦嘴,又转头朝着包子铺小伙计说道:“小二,再来两个包子,给这位少侠包上,钱和我的一起结。” 他话音刚落,斗笠男仆就掏出些铜板放在桌上。 “得嘞,客官稍等!”小二手脚麻利的揪出两张油纸,掀开竹屉快速捡了两个肉包子出来,两下包好,递给温小筠。 温小筠开心的接过包子,转而就朝着少年礼貌的揖手行了礼,“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嘴上说着公子,但温小筠心里却很清楚,面前美丽可爱的锦衣少年并不是真的少年,而是一位开朗活泼的灵动少女。 倒不是温小筠眼毒,而是那少女的长相和声音在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她。 女扮男装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还是个如此漂亮的美人胚子。 她这一身打扮,基本就和那些把观众当眼瞎偶像剧里随便换个发型男装的女主角一样,一眼就能叫人认出是女孩子。 温小筠想,这说不准是哪家贪玩的千金小姐换装出来玩。 不过那都是人家的私事,轮不到她关心打听。 她看破不说破的说着自己的台词,“我叫温小筠,在衙门当差,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少侠尽管开口。哦,还不知少侠台甫,过两日兄弟我手头宽泛些,一定要请少侠吃酒!” 面对温小筠的礼貌,男装少女抬起头来,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白嫩的脸蛋上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更深一些了。 她学着温小筠的模样,起身揖手回了个礼,“我叫——” “天色不早了,少爷,我们还要赶路呢。”旁边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仆一把抓住少年手腕,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 少年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错误一般,朝着斗笠男仆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又朝着温小筠微微一笑,“举手之劳,温兄切莫挂怀。” 说完便在斗笠男仆的带领下,快步离开了。 温小筠有些纳闷,总觉得这对主仆哪里有些奇怪。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界限,温小筠自己今晚要住哪都没着落呢,自然不会过多的去干涉别人的事。 就在这时,一个傲慢的男声忽然从身后飘飘悠悠的传来。“君子不食嗟来之食,白白浪费了你温珺紫的名讳,大街上两包子就把你给收买了,就差在你面前摆个碗。” 温小筠回头一看,果然是骑着马的讨厌鬼鄞诺。 她立刻黑了脸,“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怎么我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你倒先出现在我面前了?” 鄞诺瞬间黑脸,旁边的猫耳朵从鄞诺马后钻了出来,好心的打着圆场,嘿嘿一笑,“温刑房,我们刚回衙门,就碰到哦啊鄞推官了。他老人家说温刑房还没到衙门点卯,不算真正入职,今日案子破了,就能休息。后来又遇上夫人,猫耳朵自作主张的替温刑房说了几句话,夫人就叫我和鄞头来询您,一起先回家,说是有点事要交代您二位。” 温小筠咬了一大口包子,“哦,原来是小姨的意思。” 猫耳朵又说,“温刑房,您和鄞头先回家吧,文书我帮您顺路捎到衙门就行。” “好,”温小筠两口吃完两个包子,鼓着腮帮子抹了抹手,才拿出文书交给猫耳朵,“有劳耳朵兄。” “都是自己人,温刑房您别跟我这么客气。”猫耳朵装好文书嘿嘿一笑。 没想到还没笑到第三个“嘿”声,他的屁股就被人大力踹了一脚。 鄞诺烦躁的皱着眉,“谁和他是自己人?你个没骨气的家伙,收了人家点碎银子,嘴就这么甜了?一唱一和的,要不要给你俩包个茶馆,直接搭配着说书卖唱去吧。” 猫耳朵哎呦一声趔趄两步,朝着鄞诺做了个鬼脸,“夫人都说了,你们是亲表兄弟,怎么就不是一家人啦?” 鄞诺气得挥手就要打,“再嘴贫?皮痒了是不?” “鄞头再欺负猫耳朵,我就找夫人说理去!”猫耳朵揉着腚放了个狠话,一溜烟就先跑了。 温小筠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从猫耳朵身上,她倒看出点鄞诺的可爱来。 可见这个只会摆臭脸的家伙,也不是真的只会摆臭脸。 不过这并不会妨碍她对他的讨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谁讨厌她,她就讨厌谁! 显然,猫耳朵的突然反水叫鄞诺一时有些没面子。 他怒视着猫耳朵的背影冷哼一声,再不理会温小筠,双手一勒缰绳,就要先行离去。 温小筠也翻身上了马,鄞诺讨厌,小姨小姨夫却很好,一码归一码,即便不在鄞家住,她对小姨也要做到随叫随到。 不想刚要驱马追上鄞诺,前方就又跑来一个捕快。 那捕快本来正朝着衙门方向,单手扶着佩刀疾步奔跑,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骑着马的鄞诺。 鄞诺本就人高马大,骑着马,在人群中就更显眼了。 于是那捕快急忙调转方向,转而朝着鄞诺这边快步跑来,一边跑,一边还高声喊着“鄞头!” 鄞诺听到呼喊不觉勒马止步。 温小筠也好奇的驱马凑向前,想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捕快很快奔到近前,一把拉住鄞诺手中缰绳,上气不接下气的急急说道:“不好了,鄞头,出大事了,杜家钱庄的钱都变成银河流走了!” 第33章 这真的是人间吗? 听到小捕快的话,鄞诺脸色登时一变,“什么时候?” “就,就是现在,我和兄弟们回衙门,路过杜氏钱庄,听到呼喊就冲了进去,鄞头,您赶紧去,太吓人了!”小捕快哈哧哈哧的喘着粗气,累得几乎要把舌头给吐出来了。 温小筠一听钱流和钱庄,两只眼睛就冒起闪闪的金光,无论是系统任务,还是好奇心驱使,她都急迫可待的想要去瞧瞧。 鄞诺却比她更急,小捕快话音未落,他便驱马扬鞭,甩了句,“你速去衙门通报,我这就去查看。” 说完他便选了一条好走些的小巷,急急飞奔而去。 温小筠忙不迭跟上。 可是跟鄞诺一比起来,自己的骑术还是差太远,几次都差点被鄞诺甩掉。 总算是咬牙拼上命,才勉强跟他保持了一条街的差距,堪堪不被甩掉。 经过好一阵脚程,一路惊得鸡飞狗跳,温小筠才终于远远的看到道路尽头,鄞诺停下的身影。 她刚要松口气,股下却忽然传来一阵瘙痒刺痛的复杂感觉,间歇性的还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自己毕竟是现代人的身体,不常,也不善于骑马,只这一会的飞奔,就把自己的双股给磨破皮了。 生活真是太难了啊~~ 她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加快最后一点脚程,痛苦难当的巷子的尽头。 那前面又是一个气派的建筑物,门前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伸着脖子踮着脚尖的拼命往里面探头。 无奈两边大门都有持刀捕快死死看守,不叫更多的人进去制造更多的混乱。 鄞诺到了门口,把马缰绳往捕快手中一甩,扶着腰间佩刀,噔噔蹬几步跨上台阶,冲进门里。 温小筠随后赶到,早有眼尖的捕快认出这就是刚才在宁首富家大放异彩的温刑房,赶紧上前跟着牵马执辔。 “温刑房,您快去看看吧,里面正热闹呢!”捕快急急的说。 温小筠抬腿翻身下马,双股猛地一阵刺痛,差点跪在地上。 哎呦我滴妈妈吖,真是太疼了。 “温刑房,您怎么了?”捕快见状还以为温小筠受了什么重伤呢。 温小筠尴尬一笑,“没大事,案子要紧。” 说完她扶着双腿,踉跄着走上台阶,急急冲进杜氏钱庄的大门。 门后显然有人,温小筠一推门就开了,等她进去,大门又紧紧关上,把外面一众焦躁不安的吃瓜群众眼馋得不行。 里面又有捕快,指引着温小筠就往里院跑,“最里面是钱庄的银库,怪事就在那里。” 温小筠一面咬着后槽牙跟着跑,一面在心里感慨兖州府的捕快们临机应变的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阵穿堂绕室,他们终于来到了位于最后院的银库。 当捕快一把推开月亮圆型的院门时,温小筠就被眼前景象惊得睁大双眼,深深的震撼住了。 我滴个乖乖,这里还是人间吗? 真的不是什么奇幻空间,鬼蜮仙境吗? 温小筠满目都是蓝色的火焰。 不是红色,也不是黄色,而是鬼火一般的蓝色火焰。 第34章 真不想承认,他太帅了 温小筠满目都是蓝色的火焰。 不是红色,也不是黄色,而是鬼火一般的蓝色火焰。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出那些火焰并不是一大片,而是有规律的分布在院子中。 具体的说,是沿着院落的布局摆设呈带状分布的。 这里虽然名为钱庄,装饰摆设却很优雅别致,没有什么主观印象里的那种俗气老土。 正对着温小筠的最后面,是一座堪称铜窗铁壁的特制房子。 满是铆钉的包铁大门紧紧关闭,上面落着粗重的大锁。 前面院子里又错落有致的嶙峋假山,还有蜿蜒曲折的景观流水。 也许是出于防盗考量,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绿植花卉。 但仅是这些,就足够别致了。 而那些蓝色的火焰就是顺着水渠在烈烈燃烧,在院子里盘旋绕了几个圈,将院子映成一片蓝色的火海。 随着火焰河流快速移动的,还有哗哗作响的大片金属撞击之声。 温小筠定睛一看,好悬没有直接摔个跟头。 我滴个乖乖老天爷吖! 那里面流动的哪里是水,竟然真的是大股大股簇拥着在一起的铜钱! 不,不光是铜钱,还有银白色的银锭,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智错乱。 她这才记起之前小捕快急急喊的那句,“钱庄的钱都变成银河流走了。 原来那银河竟然蓝色火焰的钱流。 幸亏现在还是白天,若是晚上,这幅情景肯定更吓人。 除了蓝色的火焰,院子里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 那些人衣服焦黑,有的满脸是血,有的两只手都被重度烧伤,滚在地上,痛苦的嘶嚎。 还有些没受伤的,急急忙忙的搬抬着那些伤员,好抬出去救治。 不用猜,这些人肯定是着急钱财都流出去了,拼了命的要往里抢回些银锭的钱庄仆役。 除了外围叫人不忍直视的惨烈场景,院中还有一个特别的角落。 那是院子中央一处几乎被带火的钱流围死了的孤岛之地。 里面站着一个人,身宽体胖,衣着华丽,正跪在地上趴伏着嚎啕大哭,“我的钱,我的,我的钱啊!” 这个也不用猜了,肯定是钱庄主人。 他对于自己所处的绝境丝毫没有察觉,所悲所痛,都在眼前迅速流逝的钱流。 温小筠突然生出一个疑问,鄞诺哪里去了? 正当她要左右寻望着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倏然从天而降,宽大的衣摆逆风而扬,在空中烈烈飞舞。 我滴个乖乖吖! 那个修长的大腿,那个挺拔的身姿,那个优美的空中弧度,简直是360无死角的帅死人不偿命! 温小筠双目瞳仁狠狠一缩,一个回眸,她竟然看到了一张俊气逼人的帅脸,鄞诺? 还未等温小筠缓过劲来,鄞诺就已从天上飞下,准准落进火焰孤岛之中。 双脚点地,双腿瞬时屈膝,半蹲着落地后,他没有半点停留,一手揽住胖掌柜的腰,两步冲向前方,只简单做了个助跑,他竟然就又带着掌柜飞跃出了火海,堪堪飞至温小筠面前。 温小筠已然被眼前一幕看傻。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承认,但又实在不能不承认,鄞诺那货功夫还真是高的没天理,外貌也真的是帅的没天理。 “别愣着,快顺着钱流查源头和去处!”鄞诺看着呆愣着的温小筠,没好气的怒声大吼。 温小筠点点头,转身就去找钱流的源头。 而其他捕快则急急去寻钱流的去处。 蓝色火焰的温度很高,近前一米左右,温小筠就觉得烫的不行,于是只能提着衣摆小心的顺着钱流,离着远一些的跑。 七拐八拐的,温小筠终于顺着火焰钱流,找到了源头所在。 那是东边墙角一处比狗洞还小的入水口,钱流就是从那外面源源不断的冲汇而进。 温小筠一抬头,悬悬撞到前面灰色的砖墙。 必须要翻墙去看外面! 这是温小筠第一个想法。 可是一抬头,温小筠就哭了。 钱庄的安保防盗措施显然是很好的。 就但是一面院墙,怕是都有四米高。 她一米七五的身高根本就是望洋兴叹。 可是外面很可能就藏着钱流一切的玄机,甚至还有可能就有犯人在外面。 此时必须马上翻墙去看。 就在温小筠急得直跺脚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飞到她的身后,大手一挥,就薅住了她的脖领,扥拽着把她拖向空中! 第35章 打不赢他的小男银(一更) 温小筠双手死命拽着自己脖领,失重的两条腿在半空中拼命扑腾。 被人突然扥住脖领子,一下子提飞到半空中,跟上吊有什么区别? 温小筠脸憋得通红,双眼暴突,咽喉被衣领深深勒住,距离窒息致死,就差0.01毫米的距离。 就在生死一线的千钧时刻,脖领突然一松,她终于缓过一大口气来。 可是还没等到她彻底放松,身子猛地一顿,被马鞍磨破了皮的双股就和冰冷的地面来了一个无情的亲密接触。 呃~ 温小筠痛得心肝脾肺肾连带着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真是世间处处有惊喜,躲过了被勒死的命运,却躲不过差点被摔死悲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稳稳的飞跃到她身边,俯视的目光闪过一抹不屑的轻笑,“连墙都不会翻,真是块废物点心。” 温小筠没有原地爆炸,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就已经是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美德极限。 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知道在鄞诺面前,她就是个弱鸡小男银。 而一个凶恶的男人对待另一个他讨厌的男人,下起手来绝对不会有半点留情。 现实状况是,她真的打不过鄞诺。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不过认清现实,也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就是要认怂,也要凭实力认怂! “鄞诺,现在是在办案,你用这样掺杂个人感情的方式办事,无疑于是在干扰公务,亵渎国法。你这样真让我瞧不起你!” 温小筠扶着墙,咬着牙艰难的站起身,眼睛却根本没有去看鄞诺,而是顺着墙角去找钱流沟渠所在的方向,“你再讨厌我,我现在也是与你一起并肩破案的同僚袍泽。对同袍,我无条件相信,现在就把后背给你,你要是实在恨我,要打要杀随便!” 鄞诺目光一霎,他想过温竹筠可能会反击,可能会骂人,更可能捂着双股,娘们儿式的含着眼泪,委屈巴巴的控诉他。 反正在他的印象中,温竹筠就是一个半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的娘娘腔。 唯独没有想到,温竹筠竟然把自己的后背直接交给他。 这反倒叫他一时感觉到了些许羞愧。 不过一瞬之后,他又迅速打消了这种莫名的羞愧之情。 他对谁都可以有愧疚,唯独对温竹筠不会有。 因为他不配! 鄞诺不觉冷笑一声,也跟着寻找起水渠来,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外面街道尽是整齐的青砖石地,别说沟渠,连道缝儿都没有。 他忽然一顿,他不是铁了心,不在破案上耗费太多精力吗? 如果真的做出什么大成绩,他这辈子怕是都要一直被自家老头按在刑狱推断上了。 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就差点被温小筠带跑偏了? 于是他直起身子,双手抱臂,乜斜着眼睛扫了温小筠一眼,哂笑着挖苦,“还有脸跟我提袍泽兄弟?你翻不过墙,我明明是好心帮你,怎么就成了因私废公了?” 温小筠正思量着, 里面的水渠必然是从外面引进的。那样外面贴着巷口两边墙角,通常都会有两道沟渠。 可是外面却什么都没有。 听到鄞诺故意捣乱的话,她站直身子,仰头直面迎住鄞诺目光,挑衅般的轻笑一声,“若然我说得你一个心服口服,你就可以配合我做事查案?” 第36章 愿赌服输,我鄞诺说到做到(二更) 鄞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充满笑意的眼底满是轻蔑,“说得我心服口服?被一群蠢蛋封了个第一天才,就真以为自己是个牛人了?愚蠢。” 温小筠半点废话没有,“怕了,可以不玩。” “笑话!我会怕你?” 温小筠眼底精光一闪,直切主体,“钱庄掌柜那么胖的一个人,身陷烈烈火海,你都能揽着人家的腰身,温柔稳妥的把人带出来。换成单薄瘦弱的温竹筠了,就拎着脖领,差点把我勒死摔死。还敢说你没有因私废工?” “你···”鄞诺竟然真的语塞卡壳了。 温小筠后退了半步,却没有宣布自己赢了或是直接下命令之类。 她正经了颜色,仰望着鄞诺,语气诚恳又有些无奈,“鄞诺,我知道,你是为纤纤表姐的事记恨我。只是有一点,你该清楚,这世上最深重的感情,就是父母舐犊之情。 若然纤纤表姐的事,我真的有错,爱护纤纤表姐甚过自己生命的小姨、小姨夫,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芥蒂的对待我。 我的话,你或许不相信,但是你总归是要相信小姨小姨夫。” 说着,温小筠竖起三根手指,目光坚定,灼灼熠熠,“我也最后一次对你说,我温珺紫绝没有做半点对不住纤纤表姐的事,如有谎言,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在她坚定的表面下,心中却在拼命祷告,老天爷吖,我叫温小筠,跟温珺紫没有半点关系吖,您老人家日后劈雷,千万不要劈错了~ 鄞诺呆站在原地,目光中有些惊愕。 温小筠却毫不在意一般,挥手指向地面一块颜色略深些的青砖,“好了,快做正事吧。没有水渠是不可能的,肯定是钱庄出于安全考虑,把小水渠埋进路面之下,用青砖盖了起来。我检查砖石的响动和颜色,估计出沟渠就在这里。还要烦劳鄞捕快你出手击——” 她一个“碎”字还没说出,就听轰地一声巨响,鄞诺单掌就将那块砖拍得粉碎! 与之一同发生的,还有一阵炸开的刺鼻浓烟。 你妹! 温小筠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她话还没说完,鄞诺那货怎么就出手了? 傻子都知道里面流的是火焰钱流,这里肯定也有一样的火焰。 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半点准备时间都不给人的直接一巴掌拍碎,不原地被炸成糊家雀儿就不错了! 好在她天生就是个小机灵鬼,听到爆炸声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弹簧般的跳开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炸成了一脸灰,头发也乱七八糟的,犹如糊家雀儿巢。 鼻子口腔也被呛得不行,她一面胡乱挥手赶走烟灰,一面退后寻找鄞诺身影。 那个倒霉催的,现在肯定给炸成一团黑炭了! 活该! 温小筠咬牙切齿的想着,退后的脚步却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她急急回头查看,却看到衣衫完整,头发纹丝不乱,啥事没有的鄞诺正站在后面,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笑。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家里的事,我自然会查实。愿赌服输,你叫我帮的忙,我也帮了。” 时空穿越者可不可以杀人! 温小筠愤怒得几乎原地变成了一座火山。 然而就在她暴走爆发之前,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 “我的钱,我的钱啊,全没了!” 鄞诺眉头一皱,大手一捞,揽住温小筠的腰身,迅疾助跑两步,纵身一跃,就又翻过了墙。 温小筠还没来得及感慨鄞诺那货终于进步点不勒她了,就被院中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 ------题外话------ 作者菌菌:PK前更新时间公布哦! 每日晚11:30更新两章O(∩_∩)O哈哈哈~ 菌菌带着被炸得糊家雀儿一样的可怜小筠筠跪求友友们收藏点击打赏投票票,爱泥萌(づ ̄3 ̄)づ╭?~ 温小筠:放开我!我要跟鄞诺那货拼了!!!!!!!! 第37章 他握了她的手~(一更) 刚才还只是燃着一条蜿蜒钱流火龙的院子此时却成了一片偌大的火海。 幽蓝色的火海,映在墙头两人眼中闪烁着鬼魅一样的光,恍如狰狞炼狱。 其中拎着水桶灭火的仆人和院里的捕快衙役瞬时全被蓝色的火舌吞没。 人们痛苦的哀嚎,有的倒地疯狂打滚,有的捂着头脸火烧屁股的四处乱窜。 可是无论怎么窜,怎么逃,哪里都是一片火海。 看到自己的兄弟们惨嚎一片,鄞诺双眼登时赤红一片。 他快速解开腰带,急急褪下外套披在头上,猛鹰猎隼一般从高墙上飞跃而下,一头扑进火场。 温小筠被吓了一跳。 他不要命吗! 鄞诺却根本无暇他想,跃到最近的一个捕快近前,扥住他的脖领,就往墙上跃跳。 看着那人不管不顾,施展浑身解数拼命救人的样子,温小筠一时竟有些动容。 难怪猫耳朵那么维护他,他对手下兄弟,真的是没话说。 他功夫厉害到几乎可以上天的地步,又英勇,又仗义,为了兄弟们,甚至可以附身冲火海。 这样的大哥,谁不想跟? 眼看着火焰瞬间攀上鄞诺衣袍,温小筠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鄞诺被烧死她不心疼,她只是害怕小姨小姨夫会承受不住中年丧子的悲痛。 那衣服没有泼水,就这么直接披在身上,怕是还不如不披吧? 不过很快温小筠就看出了其中门道,火焰虽然攀到了鄞诺身上,却没有像预想中的燃烧起来。 温小筠一脸惊异,古代技术就这么先进了吗? 一件普普通通的捕头制服都能防火了? 不过更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下一秒。 就在鄞诺把一个兄弟扔上墙头,转身就要去捞第二个的时候,挣扎着四处迸发的火焰突然砰的一声,飞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院子捂着头脸惨嚎打滚的仆役捕快。 温小筠双目瞳仁狠狠一颤。 这个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那火海来得快,去的更快。 而火海之中的人们除了衣服被烧焦了些边角,实际上并没有其他太严重的伤。 一心救人的鄞诺也被眼前场景惊得一愣。 这事情诡异得简直不像是出自人类手笔。 “快!快开银库!”温小筠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墙头上连爬带出溜的滑了下来。 钱庄掌柜还在抱着脑袋四处乱串,听到温小筠的话,立刻抬头,惊恐的看向银库方向。 鄞诺也第一时间做出配合,他两步冲到掌柜近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银库处奔,语声严厉不容人辩驳分毫,“别发愣了,快打开银库检查。” 脸色惨白如纸的杜掌柜嘴唇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从腰上摘下钥匙,颤颤巍巍的捏住长方形的铜制插销八宝锁。 温小筠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喘着粗气,“这,这锁头可有人动过的痕迹?” “啊,啊?”一脸惊惧的杜掌柜反应慢半拍的迟钝怔愣。 “钱庄银库一般都有机关,如果有人撬动,上锁人稍微查看就能感知,你们这里也该有吧?”鄞诺没耐心的替温小筠补充着。 只听啪嗒一声,铜锁终于打开。 杜掌柜抑制不住的咳嗽两声,险些飞到九天之外的魂儿才算回归了原位。 “这机关,我们也有,我刚刚检查了,这锁没人动过。”掌柜声音激动的都有些颤,鄞诺迫不及待的一把推开门。 杜掌柜身子猛地一震,双目直直盯着豁然洞开的房门内,眉头一拧,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仰头向后栽倒下去。 温小筠和鄞诺几乎同时伸手,与千钧一发之际,托住了杜掌柜后背,总算避免了杜掌柜直接摔死在地上。 可是如此一来,两人的手却不可避免的交叠在了一起。 他的手心覆握在她的手背上,好似能隔着她嫩皙的皮肤感受到血液的脉动。 第38章 怎么总会被她带跑偏? 害? 一个男人的手怎么会有这样奇特的手感? 鄞诺的指尖竟不自觉的又捻了捻,他突然像是遭到雷击般的猛然一震,猛地抽回手。 杜掌柜体重不轻,所有重量骤然都压在温小筠一支胳膊上,差点没把她也给带摔了。 堪堪打了个趔趄,才算稳住了脚步,顺势把杜掌柜放在地上。 她刚想要大声骂呵鄞诺,脑筋一转,突然又转了口风,“谢榭鄞捕头帮了我这么多的忙。” 鄞诺的脸皮毕竟够厚,短瞬的失神后,已经恢复了镇定。 对温小筠的鄙视也跟着又加深了一层。 一看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书生,手保养的比女人还娇嫩,简直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他的手没着没落的放在腰间佩刀之上,环视着银库内的情形,看也不看温小筠的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可没帮你。” “你一直告诉自己不想做捕头,可是刚才却帮我解释,还带我翻墙,不是改主意喜欢破案了,就是在意我。” 碰! 刚要骂人跨过程门槛的鄞诺脚下一个迟滞,脚尖狠狠绊在门槛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狗吃屎。 温小筠嘴角立时一扬。 她也有想过这句话会有效果,却没想到效果竟然会这么多好。 将杜掌柜放平在地上后,她挥手招来几个已经缓过神来的仆役,“快掐你们掌柜的人中,赶紧把人救醒。” 说完她便站起身,转而向屋里走去。 前面的鄞诺已经尴尬的爬了起来,一脸黑沉的乌云都快赶上锅底黑了。 温小筠无声的甩了个白眼过去,表示并不想搭理他。 不过虽然讨厌鄞诺的心情一点没有减少,对于鄞诺的能力,她还是十足认可的。 她知道,他和她早在杜掌柜开门之前,就预料到了银库内的情景——空空荡荡,冷风飞扬。 外面的钱流阵仗那么大,为的不就是钱库里的银子吗? 若是钱财没有被盗,那才是真正会令人奇怪的事。 走进屋子之后,温小筠却意外的又惊讶了一小下。 银库的地面铺着大块的坚硬石砖,窗子不仅被封死,里面更镶嵌了又粗又密的铁栅栏,堪比后世的金属防盗窗。 “不仅地面窗子几乎无懈可击,就是房顶都没有半点破绽。”鄞诺这也是第一次进入兖州府最大的私人银库,张望着四下查看着,“我专门检查过房顶。上面的防护措施铺的极其厚实。除了一层瓦片,还有几层油毡,防水又防火。之间还设着细密铁网,若是有人想要揭瓦或是砍破油毡而入,难度极大。” 分析完之后,鄞诺忽然顿了一下。 他真想给啪啪自己几个大嘴巴,不是下定了决心不办什么好差事,不在刑狱推断里混吗? 怎么总是不自觉的被温小筠带着走? 对于鄞诺的小心思,温小筠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只是震惊,为这次遇到的对手手法之惊愕高叹服。 “鄞捕头,烦劳您再去房顶检查下,看看可有人借着大火的混乱趁机出手。” “不用你说,我也想到。”说完,鄞诺转头就出了房门。 说话的功夫,杜掌柜已经被人救醒,由两个仆役搀扶的踉跄着奔进屋子,无力的举着双手,悲悲戚戚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哭想叫,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39章 天大灾祸!(二更合一) 眼看掌柜的情绪即将再次崩溃,温小筠知道现在不发力,怕是就要错失询问细节的最佳时机。 “杜掌柜,您千万挺住,”温小筠一把搀扶住杜掌柜,一面急吼吼的喊道,“现在还有希望,只要您把所有细节都说给我们,银子还是有希望救回来!” 听到温小筠的这句话,杜掌柜总算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死死抓住仆人肩膀支撑着自己,满脸期望的问,“这位差官小爷可是说真的?” “只要你配合所有问题,”温小筠直奔主题,“银库最后一次打开是什么时候?有什么异常吗?这屋里还有没有其他被动过的痕迹?” 掌柜的倚靠着一个仆人,指挥着他带着自己,左左右右仔细检查各处细节,“最后一次打开银库是昨天傍晚的时候。 中间似乎出了点问题,但是也因此在入库前特别仔细检查过,我确信没有问题。”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门口上方飘了下来。 是之前去检查房顶的鄞诺。 “房顶无恙,没有任何一处可疑的。” “乖乖,什么都没变,就是钱没了。”温小筠不觉嘟囔着,“这根本就是一件密室迷案。” 她又问,“刚才是说有一点奇怪,是怎么奇怪法?” 杜掌柜想了想,“这批银子是水路运来的,可是期间遇到大风,船险些翻了,不过后来幸亏救的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再度出现。 所有人都急急回头,却见银库地面突然腾起了一层火焰。 几个人再顾不得身,掉头就向门外跑。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才跑到外面,整栋银库就从里到外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得吓人。 怔愣了半拍之后,鄞诺最先反应过来,他对着众人气急大吼,“不能叫火势蔓延,这么猛的火,一旦烧起来,怕是要连累大半个兖州府跟着遭殃!”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提了醒,拼命喊走水的喊走水,更多的是跑去拎桶端盆,能从哪弄水就从哪弄水。 就是温小筠也都拎起水桶,吭哧吭哧的跑着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杜氏钱庄外,鄞推官和知府大人各自带着马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急急赶来。 一看到后院方向腾起来的无比吓人的浓烟,王知府简直要哭了。 他说指着黑烟,声音无比颤抖,“今天是什么日子,兖州府多少年没有出过大案了,怎么一出就是俩,还都赶到一天了?” 鄞乾化则阴沉着脸,对门外围观的人群和维护秩序的捕快厉声命令,“所有人都去走水救火!快!” 当场所有的人脸色都在刹那间难看到极点。 孩子的哭嚎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拼命拨开人群回家打水的慌乱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恐怖又仓促。 “知府大人,大火危险,您先避后指挥调度,此处有我!”鄞乾化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人马直接冲进杜氏钱庄。 王知府脸色苍白无比,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勒紧缰绳,对着自己队伍大吼了一声,快速跟我回衙门,全城警戒!” 说完就带着队伍急急奔离火场,飞奔而去! 在众人拼命救火的时候,头顶突然炸出一声撼天震地的响雷,紧接着风云突变,墨一般浓厚的乌云瞬时翻腾而起,刚才还光亮的天空眨眼间黑沉一片。 紧接着就是弹珠儿般硕大的雨水倾盆而下,砸在屋顶上噼啪作响。 “下雨啦!”一个捕快指着天空惊喜大叫。 其他人脸上也现出劫后余生般欣喜的笑容。 这意味着,兖州府极其幸运的躲过了一场将会吞噬无数人性命与财产的泼天火灾。 所有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鄞乾化感觉身上骨头都要跟着散架了。 他仰头迎着瓢泼的大雨,眼睛都要跟着湿润了。 天可怜见,天佑我兖州子民! 我兖州府终于躲过这一劫了! 温小筠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眼前却忽然一黑,身子一晃便斜斜晕倒过去。 她记忆中最后一个镜头就是鄞诺下意识的伸出手,扶向她。 等到再度转醒时,她正躺在钱庄前院大厅里。 看到她醒来,身边的鄞乾化脸上立时现出惊喜的笑容,“筠儿,你醒了,别着急,叔父这就送你回家休息。” “父亲,这边火场善后和整理搜寻证据的人手都不够,哪里还有人去单独送他?”站在一旁抱臂而立的鄞诺翻着白眼一脸嫌弃。 温小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严重透支到休克昏迷了。 毕竟之前又钻泥巴,又化学制药,又深夜奔跑,又被鄞诺这货揍,又骑马一路奔波,身体各方面都饱受折磨,大脑又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又没有吃啥东西,不晕倒才怪呢。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一点不想要让鄞诺送她。 他对她的成见那么深,一定不会善待于她。 “小姨夫,”温小筠扶着罗汉床靠背坐起身,笑着安慰鄞乾化,“小筠没事的,就是有点饿过头了。小筠一个人回去就行,表哥说的没错,这里要忙活的事实在太多了。不用特别派人。” 鄞乾化狠狠瞪了鄞诺一眼,用锋锐的目光叫他闭嘴,转而看向温小筠又恢复了慈祥长辈该有的温和模样,“筠儿别说了,我这就叫毛尔德送你。” 面对长辈的关爱,温小筠不再推辞,“那小姨夫您也多注意安全,此案复杂,处处透着阴险诡诈,等到小筠恢复些了,再来帮您。” “傻孩子,别的先都别想了,叔父这边有鄞诺,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安心休养。” “嗯。”温小筠重重点头,却发现一件有点奇怪的事。 鄞乾化不是温竹筠小姨的丈夫吗? 怎么都应该叫小姨夫,怎么时不时总会自称是她叔父?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很快温小筠就在猫耳朵的陪同下,先行走出了杜氏钱庄。 温小筠抬头看了看天,虽然还是阴沉一片,但是雨总算不下了。 “耳朵兄,”温小筠牵着马侧头看向猫耳朵,“有点事我很好奇,不知耳朵兄方便不?” 猫耳朵一手手呼噜着骏马耳朵,一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只要是猫耳朵知道的,一定告诉温刑房您。” “咱们衙门捕头的衣服都那么厉害吗?连火都不怕?”温小筠将鄞诺在火场上的英勇表现绘声绘色的给猫耳朵讲了一遍。 猫耳朵听到温小筠夸赞鄞诺的话,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不是捕头的衣服厉害,那是我们鄞头厉害!” “哦,此话怎讲?” “我们鄞头早年间曾经拜过高人为师,那老师本想把鄞头培养成沙场悍将。教了他一身万人敌的本领,可无奈父命难为,最后只能在衙门里做捕快。 鄞头师傅知道了,很憋屈,就走了。走之前,还送了我家鄞头一身火浣布做的衣裳。老厉害啦! 别说火灾水灾,就是普通刀剑,都轻易割不破!” 听到这里,温小筠竟然隐隐的有些羡慕嫉妒恨了,“怪不得鄞捕头看不上衙门捕头的差事,有那么厉害的经历,搁谁谁都想成为大将军。” 猫耳朵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也就是今年,兖州府才有了这样惊人的大案子。 之前都是谁家偷谁家鸡啦,偷媳妇啦,老张家儿子不养老人,王家婆子跟媳妇打架呀这些鸡零狗碎的事。 就这些破事,简直都要把我们那当将军都绰绰有余的鄞头给逼疯逼死。” 温小筠不厚道的笑了。 想着鄞诺这个一米八九的年轻大男人,却要去干那些后世居委会大妈们的差事,真是想想就想笑,一笑就要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上面传来,“猫耳朵,谁让你送那么远的,这边差事人手不够,你不知吗?” 温小筠和猫耳朵都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两人一起抬头查看,却见鄞诺正坐在墙头上,单腿支起,另一条腿垂在墙头上一晃一晃。 猫耳朵立刻松开了撸马儿耳朵的手,后退几步,挠着头心虚的望着鄞诺尴尬的笑,“头,鄞头,嘿嘿。” 温小筠知道鄞诺的意思,又要来拆她台。 第40章 迷死人不偿命的白衣男子 猫耳朵有点想帮温小筠说话,毕竟都是自己人,不好这么针尖对麦芒的处处叫板嘛。 但是看了看墙头上他家鄞头一脸冰霜,他立刻怂怂的缩了缩脖子,把话全都吞回去了。 温小筠拍拍猫耳朵的肩膀,“耳朵兄,没事,我这会儿精神着呢,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又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回去帮忙吧。” 猫耳朵点点头,“俺看这天儿八成还得下雨,趁着这会好走,温刑房您赶紧回家。” “好。”温小筠微微一笑,理都没理上面鄞诺,翻身上马,猛地一甩马鞭,踩着一路积水疾驰而去。 “哼,死鸭子嘴硬。”鄞诺望着温小筠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觉眯细了眼睛嗤笑出声。 另一边,骑着马帅气离开杜氏钱庄的温小筠根本没有坚持两条街,就痛得龇牙咧嘴的从马上翻了下来。 之前骑马双股本来就磨破了,刚才又在鄞诺面前故意逞威风,一时不慎腿跨大了,又把刚刚有些结痂的地方给抻开了。 双股瞬时灼痛一片,那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好在刚下完雨,街上空荡荡的基本没有什么人,可以不用太顾及形象的捂住大腿根,牵着马一瘸一拐的走。 温小筠流着眼泪一步一挪的艰难行进。 难道这么长的路就要这么腿儿着回去? 就在她头顶一片愁云惨雾的时候,身旁的马儿脚步突然一顿。 温小筠奇怪查看,马儿却正双眼暴突,暴躁的打着响鼻儿,不安的刨着蹄子,充满敌意的怒视着前方。 温小筠顺着马儿的视线往前看去,身上立时打了一个激灵。 前方狭窄的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一条半人多高的黑色大犬。 它暴龇着尖牙,嘴角淌着令人作呕的粘液,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温小筠身上,目光凶恶。 如果是平常的恶狗,见了体型几倍于它的骏马,肯定不会轻易招惹的。 可是面前这条恶犬,却凶恶得把自己的马都吓得不轻。 温小筠顿时觉得,事情怕是要坏。 她不觉吞下了口水,双手死死攥着缰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对付寻常的恶狗,怕是不能剧烈奔跑。毕竟两条腿的大活人没有意外情况,是根本干不过四条腿的畜生的。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从那畜生血红的眼睛来看,很有可能是条没有理智的疯狗。保持不动,怕也是死路一条。 最重要的是,自己有马。 想到这里,温小筠迅速拿定主意。 她的脚步小幅度的挪错着,争取要尽量在不激怒对方的前提下,迅速找到上马的最快姿势。 然而那恶犬的观察力敏锐度远远高于温小筠的预测。 就在她脚尖微微挪了一小步的时候,大黑狗嗷地嘶吼一声,四爪猛地腾跃而起,箭一般的直直朝温小筠飞扑而来。 卧槽! 温小筠全身的潜力小宇宙瞬间爆发,几乎是飞上了马,跳转马头,四蹄离地般的狂奔而去! 但是恶狗的狂吠声却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后面,温小筠连回头的时间都不敢,就专门捡着能逃命的路拼命飞驰。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当耳畔的狗吠声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温小筠的肺几乎都要给跑炸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得不行,渐渐减慢了速度,惊恐的回头查看。 终于被她甩掉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湿透了。 等等, 温小筠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 沿街没有了之前的店铺摊位,建筑物也都陌生的不行。 温小筠猛地的回头,她现在立在一处十字路口,左右两旁人家的围墙都坍塌着残缺不全。 透过院墙残缺处,可以看到院子里嚣张的疯狂杂草,和窗户纸破破烂烂,露出无数黑黢黢破洞的废弃民房。 而来时路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逼仄狭窄的小巷,灰褐色的墙砖经过雨水的冲刷,颜色更加沉重郁闷。 地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倒映着长着杂草的残破墙头,灰暗阴沉的天空,透着一种压抑又恐怖的气氛。 我滴个乖乖老天爷吖。 温小筠眼泪流下来,她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就在她开始伤心绝望,无助彷徨的时候,坐下骏马再度焦躁不安的原地踱起步来。 套着缰绳的脖子也僵硬的摆动挣扎起来。 温小筠彻底傻了,从残垣后,四面街道口,突然窜出十几条更加丑陋凶残的恶犬。 而最当中的那个最大,长相也最恐怖。 身上的毛秃一块,卷一块的脏兮兮的不说,肌肉虬结的额头上还糊着一个黑紫黑紫的大肉瘤。 它的狗脸奇长,獠牙发青,一只眼睛被一道狰狞的疤痕翻开皮肉,胆小的人见了,怕是直接就能吓尿叫妈妈。 事实上,温小筠虽然没有被吓到哭着叫妈妈,也好不了哪去。 她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已经从天灵盖里吓飞出去。 一条恶狗,她还能挣扎自救,但是十几条怪物猎狗,身上没有任何工具的她,只能剩下绝望。 不! 不能绝望! 总算还有马! 温小筠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攥紧缰绳,想要再找一个不防备的空档,直接骑马逃命。 可是这一次,上天没有再眷顾温小筠。 她没有趁恶狗不备冲出去,倒是被恶狗趁了不备,直接扑了上来。 温小筠刚要勒紧缰绳,为首的独眼恶犬就一阵黑风般的狠扑了上来,一口咬住骏马咽喉,骏马还没来及反抗一下,就被巨型恶狗狠狠扑倒在地! 温小筠只觉的一阵能呛死人不偿命的腥腐恶臭扑面而来,自己就从马背上直直摔飞了出去。 天地倒悬间,她看到数条恶狗眦着獠牙,潮水般向她撕咬扑来。 她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这样稀里糊涂的就交代了小命。 还是以这样悲惨的方式。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之感却迟迟没有到来。 就在温小筠的身体终于要落到地面之时,一道迅疾如风的白色身影突然飞至她的面前! 那人伸手薅住她的胳膊,凌空一甩,便把她扔出了恶狗群! 温小筠惨嚎一声,被摔进一池新鲜的雨水坑里,骨头架子差点没被摔碎。 但是摔碎总比被撕碎好。 她急急挣扎起身,透过刘海淌下的污水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手执一柄银晃晃的锋锐长剑,左突右闪,三下五除二,便把一众恶犬杀了大半。 温小筠双目瞳仁猛地一震,饶是身在满是泥水的街道之中,也全然无损那白衣男子的飘逸轻盈。 他的身形极美,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宛如谪翩然仙降临。 感觉根本不像是在杀狗,就是一场自带声光电,水雾血色的优雅剑舞。 “白···白鹜?” ------题外话------ 温小筠:英雄救美呢?怎么把我扔水坑里了~~~哇哇大哭 白鹜:·······,兄台是男人啊,美人揽入怀,男人街上摔····· 第41章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二更合一) 没用多久,白鹜就斩杀了大部分野狗,只逃跑了独眼,额头长疤的那一条。 看着一通儿厮杀后,白衣连半个血点都没染上的白鹜,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这么厉害,还是人吗? 白鹜拿出一块锦帕,擦拭了长剑收好,这才走到温小筠面前。 俯身伸出一只手,温柔一笑,“舞草兄,真巧呢,我们又见面了。” 温小筠一怔,随即想起之前信口胡诌出来的“温舞草”尴尬的笑了笑。 “两次见面,都让白鹜兄见到我最狼狈的时候,真的是一言难尽~” 白鹜唇角微弯,绽出一抹比阳光还要璀璨的明亮笑颜,“一言难尽,那便多言些。” 在那阳光般的笑容照拂下,温小筠在心里已经成了花痴脸。 我滴个乖乖老天爷吖! 这样的美人近距离看,她没有直接喷鼻血,已经很争气了。 不过表面上,她还是面前维持了镇定正常的表情。 毕竟是经受过九年义务教育锤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是? 怎么说也不能给新时代抹黑。 她半趴在地上,伸手握住他的手。 手感微凉,却叫温小筠慌乱的心在瞬间变安静下来。 “好,好——” 温小筠结巴了一下,想再说个“啊”字,却不防胸口突然一缩,一股腥甜的鲜血便从她嘴里直直喷向对面的白鹜。 白鹜眉头微皱,下意识抬袖一挡,便将血污略去了大半。 温小筠眼泪掉下来。 看来自己受到的暴击实在太多了,这会又摔下马,又被扔进泥坑,终于忍不住吐血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忍住了花痴没有喷鼻血,却吐出了一口老血溅了人家一身。 她连忙挣扎着站起身,扶着胸口忍住剧烈咳嗽的冲动,慌乱道歉,“抱歉,抱歉,哎呀,这么干净的衣服都让我弄脏了。” 白鹜低头看了看袖子上的血,淡然一笑,“这衣服是有点素了,嵌上这点点红梅,也是一番风景。”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方素白锦帕,还有一个小瓷瓶,递给她,“是我不好,刚才情急,出手重了,竟然将你伤得这样重。” 温小筠的脸早就红透了,手指动了动,动作有些僵硬的接过锦帕和瓷瓶,羞赧的急急解释,“不关白鹜兄你的事,之前我就受伤了。” 白鹜并不嫌弃温小筠满身的泥水,扶着她的手臂,搀着她走离水坑。 “看来你是受了内伤,瓶子里的药治内伤很有效,可以吃一粒试试。”他说。 温小筠实在是不忍心白鹜的衣服再继续被自己满身的泥水弄脏,站直身子后,后退一步,与白鹜拉开些距离,用袖子抹去嘴角血迹,又咳嗽了两声,才终于算是恢复了大半。 她看了看锦帕瓷瓶,端正了身形表情,朝着躬身揖手,正经八百的施了一礼,“温舞草多谢白兄搭救之恩,今日没有白兄,舞草此命休矣。大恩不言谢,舞草只是一句话,风里雨里,水里火里,日后但凡有需用温舞草的地方,白兄但讲无妨,舞草定会尽全力。” 白鹜先是被温小筠突然正经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先是舞草兄救白鹜于病痛之中,今日既是舞草兄的福缘,亦是白鹜的。可以让白鹜有机会偿报舞草兄一二。” 温小筠这才抬起头来,眼眸弯弯,甜甜一笑,“嘿嘿,那咱们兄弟就不说那些劳什子客套话了。哦,对了,白鹜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白鹜抬眸看了看远处街道,“回家路上偶然看到温兄骑着马被野狗追赶,便一路追随直到此地。” 一想到野狗的场面,温小筠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今天真的是好险好险了。” 白鹜望着周围荒芜晦暗的环境,眸色也跟着暗了几分,“还好赶的及时,只是这兖州城虽然也有不少这样的荒僻地界,方才那样食人野狗却不应该出现才对。” 温小筠脸都吓白了,“吃,吃人的野狗?” 白鹜点点头,“现在这世道乱,城外横死的人也多。很多时候都是被放进一个薄棺材,草草掩埋。 野狗中有一种吃惯了死人的,闻到气味,就会用额头去撞棺材。薄木板两下即碎,那些野狗撞久了,额上就会出现一个瘤状的疤。” 温小筠下意识的往白鹜身边靠了靠,目光惊恐的环视四围,“难怪这野狗不怕人。” 像是感知到温小筠的惧意,白鹜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前方走去,“不怕,有我在。” 前方的巷子口墙边,立着一柄收好的月白色油纸伞。 温小筠跟着白鹜走到墙边,看着他随手般拎起伞,不觉笑了,“我还以为白兄是个养尊处优,身体娇弱的贵公子呢,没想到白兄武功竟也会如此高强。” 白鹜脚步轻缓,挑眉一笑,“只是发病时,特别虚弱,寻常时候,文字武功,从没有半分懈怠。” 温小筠有些意外,“贵公子的学业任务都是这么重的吗?” 白鹜脚步一滞,顿了半拍,侧眸回望,笑容清浅,“是我自己的原因,毕竟只有三年的寿数可活,所以每一日,我都不舍得浪费。” 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三,三年寿数?这怎么可能?” 白鹜却没有半分在意,松开手,仰头望了望阴沉沉乌坠坠的天,“又下雨了呢。” 温小筠恍然抬头,无数细密的雨线闪着银亮的光,淅沥沥的飘然飞洒而下。 一顶月白色的油纸伞蓦地绽开在眼前,为她遮了一方风雨。 她讶异回眸,正对上白鹜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眼眸。 “万事万物皆有缘起,亦有缘灭。缘来相聚,缘去随意,是自然,更是大道,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剩下的路,你我兄弟携手走一程罢,只静静的赏赏雨,触触风。” 他的声音清朗柔和,像极了深夜宁静的月,带着一种叫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温小筠嘴唇翕动了下,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只觉得哀伤,就像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命运的巨手无情打破。 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喊一声住手的资格都没有。 第42章 濒死的贪婪(一更) 就在这时,白鹜又抬手掩唇,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温小筠赶紧把他递来的雨伞推了过去,“白鹜兄,你身子弱,不能淋雨。” 白鹜抬起衣袖展示在温小筠面前,无奈的撇撇嘴,“刚才是你在吐血,分明是你弱。” 温小筠眨了眨眼睛,“不然咱们两个人一起撑伞吧。反正都是男人,也不用避嫌。”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白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两个男人一起撑伞才最奇怪,一男一女还自然些。” 温小筠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你就把我当女的呗。反正雨天无人看得到,只要你心里舒服,怎么想我都没事的。” 白鹜笑得更加开心,“舞草兄真是仗义。” 温小筠笑笑,抬手将伞举到两人中间,踏着白鹜的节奏,徐步向前走着,“对了,白兄,我可以问你些事吗?” 白鹜不动声色的接过雨伞,体贴的代替温小筠撑伞,“可是关于我的身份?” “可以问吗?”温小筠低头看着白鹜好看的白靴子一下一下踩在水中,小心的问着。 白鹜望着远方,目光幽深,“至少现在,保持一点点神秘感吧。” 温小筠抬眸望了他一眼,那昳丽绝美的侧颜再一次撼动了她的心弦。 两人终于无话,一下一下的踩着流逝在青石砖上的雨幕,观着风,赏着雨。 路那样长,长得她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路又那样短,短得她还没品出个滋味,就到了分别的时候。 前方大路终于能看到些许行人,温小筠这才怅然若失的回过神来。 “答应白鹜一件事,今日相遇,不要说与外人知。” “嗯,”温小筠侧头回看,身边人的位置却只剩下一阵空旋的风。 温小筠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变成了一声叹息。 “温刑房!” 一个熟悉的男声忽然从前方传来。 温小筠怔了一下,才看到披着蓑衣的猫耳朵骑着马正急急向她奔来。 “鄞夫人久不见您回家,可是急坏了,您这是去哪了?”猫耳朵跑到近前,拂下蓑衣帽兜,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对了,您的马呢?” “嗨,这就说来话长了,咱们先回家。”温小筠撑着伞,一脸复杂。 猫耳朵赶紧下了马,“那您骑这个赶紧回家。我家就在这边上,我先回趟家。” “好,多谢耳朵兄了。”说完温小筠收起伞你,便骑上马趁雨小疾驰而去。 而此时兖州府城的另一端,一条浑身是血的巨型野狗,啪嗒啪嗒的甩着舌头,一瘸一拐的跑进一条巷子口。 雨地中,它被砍了半截的尾巴满是鲜血,混着雨水拖曳出一条狰狞的血带。 它的脑子已经混乱一片,不然绝不会在身受重创的时候,选择这条巷子。 因为这条巷子,通向寻常百姓的住所。 一个个鲜活的寻常百姓。 濒死的它只知道前方有着一种叫它无法抗拒的味道在吸引它。 那味道它再熟悉不过,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忍受着肚子着了火一样的难捱疼痛,它拖着几乎被废掉的身体,终于贪婪的到达目标近前。 它的身体轰然坍塌,仅剩的那个眼珠也失去了最后的光彩,灰蒙蒙一片,只剩下一条贪婪的舌头,贪婪的伸向前方。 雨下的大了,噼啪噼啪的砸在野狗的尸身上,也砸在它对面另一具尸体上。 她长发披散,身上却零碎的穿着男装,脸色苍白,原本很漂亮的眼睛惊惧的睁大,绛紫色的唇却勾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牵出两颊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她的身体四肢虽然还在,距离却相距很远,被人摆出了一个极其屈辱的动作,衬得那抹笑容益发的阴森可怖。 雨下得更大了,密得像雾,便是再大的风也掀不起,攻不破。 像是要洗尽这世间的一切,无论美好还是丑陋。 ------题外话------ 摸摸亲亲小可爱们~不怕不怕~~~ 小筠还没有意识到,她穿越的这里真的是个悬疑漫画世界~~ 先不要告诉她哦~~ 不知道泥萌猜不猜得到可怜女孩的身份,嘤嘤嘤 PS:今日一更早些,11点左右还有二更~~ 第43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温小筠一人一马回到鄞府,小姨皇甫涟漪早早就侯在了门口。 远远的看见温小筠骑马回来,连忙撑着伞迎了出去“你这个孩子,身子还没恢复,就这样奔波淋雨,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哎呀,这一身泥一身水的,怎么还带着血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小姨放心,不是我身上的,”温小筠翻身下马,安慰般的握了握皇甫涟漪的手臂,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对了,听猫耳朵说小姨有事要对我和表哥说,是什么急事吗?” 皇甫涟漪伸手帮小筠拂掉刘海上的泥水,满眼都是心疼之色,“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喝完姜汤。一场秋雨一场凉,若是再得了风寒就麻烦了。热水我都叫人备好了。” 说着她不由分说的拽着温小筠就往院子里走。 看着皇甫涟漪心急的样子,温小筠心中不觉一暖。 匆匆的洗了澡,换了皇甫涟漪准备的全新贴身衣服,温小筠正庆幸自己之前也勉强算是半个汉服爱好者,可是却忽然发现另一件奇怪的事。 原来在外套里面的现代人服饰已经完全不见了。 难道这是代表我与这个世界完全同步融合在一起了? 温小筠很想把云南十号拽出来仔细问问,但是皇甫涟漪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就叫人把她带到前厅。 “筠儿,快来吃点东西。”皇甫涟漪一面在红木圆桌上摆放着瓷碗盘碟,一面招呼温小筠快快落座。 温小筠顺从入座,面前就摆上了一碗姜汤,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茯苓粥。 一碗辛辣,一碗甜糯温暖,两碗下肚,温小筠才终于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皇甫涟漪又为温小筠添了一碗红枣特别多的红枣茯苓粥,端在她面前,“筠儿,小姨想要和你们说的话,其实是专门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正在囫囵吞枣的温小筠听到这里,立时放下汤匙,吐出枣核,抬头望向皇甫涟漪,“我能帮得上忙的事?小姨,您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只要有用得到小筠的地方,小筠一定尽力去做,您千万不要说什么帮不帮忙这样生分的话。” 皇甫涟漪莞尔一笑,伸手拍了拍温小筠的头,“傻孩子,听小姨把话说完。” “好!”温小筠重重点头。 “小姨是想拜托筠儿你暂时住在在外。”皇甫涟漪俯身坐在小筠身边。 温小筠有些傻眼。 她没听错吧? 云南十号不是说鄞氏夫妇对温家绝对没有二话的吗? 怎么饭还没吃完,就下了逐客令? 虽然她本来也是想要提出住在外面的,但是现在这种被动的被人请出去,和主动出去完全是两回事好不好! 这样一想,面前的红枣茯苓粥顿时就不香了。 皇甫涟漪忍不住掩唇一笑,“傻孩子,你想哪去了?小姨不是不想你住在家里,是想要你带着鄞诺出去一起住,好帮小姨调教调教那个混小子。” 这一下,温小筠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震惊,张开的下巴彻底掉了下来。 调教?!!! 她家小姨这是用的什么虎狼之词? 第44章 天生作死的货 皇甫涟漪拉住温小筠的手,“说来还是小姨我的私心,筠儿,你大约也知道些诺儿的事了。他从小就是个争强斗狠的孩子。打起人来手狠的不行,对自己更狠。 十岁的时候,就差点把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打死。为此你叔父还被朝廷的对头把这事当做把柄,狠狠弹劾了一通。 虽然你叔父那个性子,小姨巴不得他离朝廷远远的。不求当多大官,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就行。 可这个事却在你叔父心里烙下了病根儿,把诺儿揪回来腿差点没给打折,后来又请了先生逼着他读书。 只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终究是按不下去。你叔父越是逼他,他就越是不学。 直到那年年底去你家拜年,在一众子侄中,受你因学识第一而大出风头的刺激,更受你一篇文章就令傲慢的新科状元颜面扫地的事迹影响,从此刻苦读书,势要超过你不可。 本来事情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谁想到中途出现了个什么世外高人。那混小子没跟家里说一声,就跟着上山学武去了。 这可差点没急死你叔父和小姨。后来终于叫你叔父找到,谁想到诺儿不仅不认错,还跟你叔父说不要科考了,要上山当和尚学功夫。 你叔父好悬没给直接气死,又把诺儿打了个半死。 诺儿急怒之下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三年。你叔父不许我再寻他,我却一直没放弃找他,还通过各个渠道放出我心疾重病的消息,可是即便这样,也足足传了三年,才传到他的耳中。” 温小筠听到这里,不由得反握住皇甫涟漪的手,满脸关切,“小姨您的身体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皇甫涟漪笑了笑,“傻孩子,你家小姨我也曾是叱咤江湖的女侠客呢,哪有那么娇弱。这不过是召回诺儿的一点小伎俩。只是那三年得不到他的消息,我是真的憔悴不少。 诺儿听到这个传言,这才放下一切往家赶。回家之后,我便用心疾再不能伤心动气的理由留下了诺儿。 因为小姨知道,你叔父他嘴上强硬,心里也早担心坏了。诺儿出走以后,他暴瘦三十多斤,自此就再也没有恢复过。 诺儿虽然脾气倔,却总是不忍我受苦的。所以就勉强留了下来。 不过我知道,这些年,他们父子表上虽然再没争执过,心里却都还是有着隔阂的。 我和你叔父知道他想从军,也知道进入战争沙场,他如果没有战死沙场,必然就会创立一番功业。 但是他现在这个性子,十之五六会先把自己耗死。 我和你叔父年纪大,哪怕一成的风险,都担当不起。 可是儿大不由娘,他若是天性作死,我们也护不了他一辈子,就想着把他按在刑狱推断相关的位子上待个两三年,一来磨磨性子,二来叫他思虑周全些,日后无论干什么事,都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草率的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听到这里,温小筠不由得想起鄞诺为了手下飞身扑进火场的情景。 他不是一次扑进,他是好几次不管不顾的扑进去。 看他当时的架势,温小筠相信如果火没有那么快的消失,他一定会救人救到最后一个人。 的确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 皇甫涟漪这一句“天性作死”的评语,绝对是一针见血,形容得再贴切不过了。 第45章 牛夫人变成小甜甜~ “唯一让那愣小子痴迷过科考的人,就是筠儿你,”皇甫涟漪再次握紧温小筠的手,诚恳的说,“所以现在小姨就想着,要是筠儿你多跟诺儿在一起,没准他还能静下心读书。收敛收敛那不要命的性子。” 温小筠还是有些为难,云南十号那么不靠谱,自己的身份,鬼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毕竟她只是个男装大佬,不是真的男人。 一旦跟男人近距离住在一起,自己女儿身的身份肯定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 皇甫涟漪见温小筠面露难色,急忙又加了一把柴,“筠儿,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跟别人走得太近。只是小姨只这一个儿子,也只有你这一个外甥儿。 小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日后能相互帮衬,相互照拂。 诺儿那孩子争强好胜,所以小姨就想着,若是有筠儿你在近前督促他,他怕是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不服输的跟你比学识,比本领。 性子磨下来了,日后他做什么我们也都放心些。 只是辛苦筠儿破了自己的习惯和忌讳,与那个愣头青同住。小姨在这里连并着你叔父那一份,给你跪下谢礼了。” 温小筠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一看身为长辈的皇甫涟漪泪眼婆娑的卑微到这个份上,再也硬不下心,连忙上前搀扶,“小姨这是做什么?小筠答应小姨就是了。” 皇甫涟漪眼中泪水立时收住,坐回椅子,拉着温小筠的手,双目绽出欣喜的光,“小姨就知道我们筠儿最体贴,小姨这就把诺儿托付给筠儿了。” 温小筠顿时有一瞬间的错觉,她是不是上了小姨的套了? 怎么感觉温竹筠的小姨的演技有点好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仆人恭敬的声音,“夫人,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温小筠皱了皱眉。 皇甫涟漪探头一望,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外面。 鄞诺快步走在鄞乾化前面,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她讲一样。 而鄞乾化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双手背负在身后,阴沉着脸,脚步沉重。 皇甫涟漪赶紧坐直身子收回视线,敛回笑容,表情再度变得凄楚可怜起来。 “母亲!” 鄞诺人还没进屋,兴奋的声音就先飞进来来,“如今父亲有了更得力的帮手,表弟破案可厉害了,别说放在咱们兖州,就是放在全国,怕是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您不必再担心父亲了。可不可以明天就让我去找师父?” 温小筠额头上顿时出现一排黑线。 听到这番说辞,她顿时明白了皇甫涟漪是用什么说辞挽留住鄞诺的。 不过鄞诺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用不到她的时候,连拍带打,一张嘴除了讽刺,就是挖苦。 现在用到她了,牛夫人就变成小甜甜——啊呸! 应该是满嘴的“那货”“那厮”就变成了亲热的“表弟”、“小天才”。 不要脸,简直是丧心病狂的不要脸! 温小筠黑着脸站起身,转过身故意面向门口,她倒要叫鄞诺看看,她本人就站在屋里,他说那些话会不会羞臊脸红。 在温小筠满心的幸灾乐祸中,鄞诺的脚终于迈过门槛。 他一抬头,目光径直撞在温小筠脸上,立时一愣。 第46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一更) 空气凝结了半秒,之后鄞诺以温小筠肉眼可见的程度,在额头上生出一排又粗又整齐的黑线。 温小筠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他头顶带着一串黑色省略号飞过的乌鸦嘎嘎的叫声。 屋中气氛一时陷入僵硬的尴尬中。 又三秒之后,温小筠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鄞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僵直着脖子,选择没有看到温小筠,扶着腰间佩刀果断转身,“母亲,我先去洗个澡。” 他这边还没出得去屋子,就听外面又炸起了一声尖锐的厉呵,“逆子!就知道你又想跑,三年之约还没到,就要想出去给我惹事!” 紧接着,抽下官服腰带的鄞乾化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子。 鄞诺眉头一皱,抬手就攥住了鄞乾化手腕,用眼角余光指了指一旁的温小筠。 鄞乾化的目光顺着鄞诺的指引转到旁边,即将要脱口的骂呵立时梗在喉咙。 温小筠探出头,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叔父好,表哥好。” 鄞氏父子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筠,筠儿?”鄞乾化嘴角不觉抽搐了一下,发飙恼怒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端正慈祥的长辈模样,“你身子那么弱,怎么没有回屋躺着?” “咳咳,“鄞诺抬手掩唇干咳了下,低头说道:“父亲,母亲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说完鄞诺趁机脚底抹油,想要溜之大吉。 就在他闪身跑掉之前的关键时刻,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忽然哎呦一声的飘了下。紧接着皇甫涟漪便手扶着额头晕向温小筠方向。 温小筠急忙上前一步托扶住皇甫涟漪,脸上却仍然保持尴尬而礼貌的僵硬笑容,嘴里用最浮夸的语气惊呼,“小姨,您怎么了?” 其实她最想说的是,这一家绝对都是实力演技派啊~ 一屋子的戏精。 “我的心口好痛···”皇甫涟漪倒在温小筠怀中,按着胸口,我见犹怜的洒下几滴泪水。 “母亲!” “夫人!” 鄞诺和鄞乾化几乎在同时着急的奔到温小筠近前。 鄞诺尤其着急,搀扶着皇甫涟漪坐到椅子上,“母亲,您心疾又犯了?我这就去找大夫来为您针灸。” 说着他转身就要出去。 皇甫涟漪眼尾精光一闪,瞬间伸手抓住鄞诺衣袖,“诺儿,母亲不是因为心疾难受,母亲是看到你和你父亲争执心痛。” 鄞诺身子一僵,满面愧疚。 “夫人,是我不对,不该又发脾气。”鄞乾化急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到妻子面前。 皇甫涟漪摇了摇头,抬眸哀怨的望着丈夫,“夫君,你若想让我好受些,便答应我一件事。” 鄞乾化急急点头,“夫人莫要动气,夫人说什么,我都答应。” “就是,小姨您千万别生气,表哥和叔父那么在意您,一定会听您的话。”温小筠也不是时机的添油加醋。 “都说儿大不由娘,现在诺儿已经长大了,咱们就别拘着他了,由他去吧。让他暂且出去住吧。” 鄞诺惊讶的睁了睁眼睛。 父亲母亲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们从来就没有松过口让自己自由。尤其是母亲,只要自己一提出去自己闯荡,她心疾病就会犯。 不止会心绞痛,严重时甚至几天几天的不吃饭。 纵使他能看出这其中的玄机,却也不忍心真的就此撇下父母。可是今天,母亲怎么忽然就松口了? 第47章 这话可当真?(二更) 反应了一瞬之后,鄞诺终于认清眼前的状况。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肯放他离开兖州,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母,母亲···”鄞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您这话可当真?” “夫人?”鄞乾化的脸上则满是震惊,“切不可感情用事~” 皇甫涟漪苦笑着摇摇头,没有理会丈夫,转而看向自己的儿子,哀哀的叹了一口气,“诺儿。” “母亲,您说,诺儿在这儿。”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去当兵打仗,我和你父亲跟你三年之约,明面上说的是你父亲上年纪身体不好,叫你陪父亲三年,帮衬着他做事,直到他辞官还乡。 实际上,只是想要磨练你心性的借口。如今温家出事,筠儿来了。为娘的也不好再强迫你做不情愿的事。只是有一条,答应娘亲好吗?” “娘亲您说。”鄞诺半跪在皇甫涟漪身前,表情动容。 “我要你向我和你父亲证明,你不再鲁莽任性,做事不管不顾。已经足够理智,足够冷静,足够强大。我和你父亲就对你彻底放手。” 皇甫涟漪这样坦率的把自己的全部用意说出,有点出乎温小筠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皇甫涟漪会直接逼鄞诺跟自己出去住,并且住在一起。 现在看来,皇甫涟漪与鄞乾化对于鄞诺真的是方法用尽,用心良苦。 对于温小筠的心思,鄞诺完全没有察觉到,“母亲要我做什么事?”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皇甫涟漪身上。 “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住。只是一年之内,还不能离开兖州府,离开捕头职位。 为娘要你与筠儿联手合作,在这一年里,帮衬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破案天才。助他早日打进官场。” 鄞诺脸色顿时一沉,瞥向温小筠的目光也跟着阴狠起来。 他就说他家娘亲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原来是为了帮助温珺紫,好偿还温家恩情。 像是看出鄞诺心中所想,皇甫涟漪一下抓住鄞诺的手,目光恳切,“这不是为了什么要偿还温家的恩情,只是为娘想要看看,你的修行到了何种程度。如果面对成见,你可以克制自己的情绪。母亲就相信你修行已成,才能放心放你出去闯荡。” 鄞诺目光闪烁了一下,被母亲当着外人的面直接戳中心事,叫他多少有些难堪。 皇甫涟漪又望向自己的丈夫,“夫君,若是诺儿做到这个地步,咱们就放了他罢,好不好?” 鄞乾化怔愣了一下,又看看自己那个总是惹事生非的儿子,也叹了口气,“夫人说的对,都听夫人的。” “小姨,您这话说的不对。”温小筠皱着眉站起身,看着鄞诺脸色阴沉到极点。 鄞诺顿时大怒,最不同意这事的,是他本人才对。 只是他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他如何都不能直接反对。 他这个最不情愿的人都咬牙忍了,温珺紫这个臭不要脸的伪君子,又哪里有说不的份? “温竹筠,这是我们家里的内务,哪里轮到你插嘴!” 第48章 我就是要改造你,气死你!(一更) “诺儿,小筠不光是你的表弟,对娘来说,更是亲如己出。现在起,他就是咱们自家人!”皇甫涟漪怒声打断鄞诺无礼的话。 温小筠却一点都不生气,还转过头,笑吟吟的安慰皇甫涟漪,温小筠不失时机的接过话茬,“小姨,这一年内,不是要表哥辅佐自己,而要把表哥打造成真正的第一神捕。 表哥没有认清自己的才能,他其实不适合出去当兵打仗当将军,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咱们推官世家的血,他的身体里更藏着一个洗怨禁暴的红心。 我有自信,可以在一年里,叫表哥真正认清自己的内心和本领。 叫他一年之后,自己爱上刑狱推断,到时候,即便是小姨小姨夫要赶他走,逼他去当兵,他都不会走,不愿意走。” 温小筠这番话险些把鄞诺鼻子给气歪。 皇甫涟漪瞥见到了儿子眼中的嫌恶,再次捂着胸口,又哀哀的呼起痛来,“夫君,筠儿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只是诺儿他一定不会答应,我的心好痛呐,不想喝水,也不想吃饭,我怕是活不到诺儿能够体谅咱们这番苦心的时候了。” 鄞诺额上淌下一滴大大的汗珠。 母亲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浮夸了。 可是母亲的狠话却从来没有走空过。 最终他还是只能咬咬嘴唇,伸手一面替母亲拍着后背,一面无奈点头,顺从应允,“儿子都听母亲的。” 皇甫涟漪脸上瞬间绽出明亮的笑容。 “小姨,您放心,筠儿一定会把表哥辅佐成天下第一神捕,绝不让小姨和叔父失望。” 说到这里,温小筠还煞有介事的对天举起三根手指,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鄞诺嫌恶的皱了皱眉。温竹筠这个样子是真的恶心到他了,他嫌恶的瞪了温小筠一眼。 气急之下,他咬着后槽牙发出一声冷笑,“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还叫我认清自己,这么牛气,你咋不直接上天?” “我脸大不大,一年后自然见分晓。我只问表哥一句,这个赌约你敢不敢应!”温小筠毫不示弱,冷眼回应。 鄞诺被气笑得身上都在颤抖,“笑话,我还会怕了你这个娘娘腔病秧子不成?”他一掀眼皮上下打量她一眼,“只是你现在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有,要怎么跟我赌?” 温小筠下巴微扬,“没有半个铜板,我还有我自己,到时候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你叫我对纤纤表姐以死谢罪,我温珺紫都绝无二话!” 鄞诺目光陡然阴狠,“你就不怕我会要你的命?” 温小筠竖起三根手指,“我温珺紫在此立誓,今日承诺日后若有半分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筠儿!”听到两个孩子说话越来越没溜,皇甫涟漪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许你瞎说。”她又转向鄞诺,厉声呵道,“诺儿,母亲早就跟你说过,纤纤的事半分怪不得筠儿,以后不许再拿这事欺负小筠。” “小姨,”温小筠软下声音,“表哥的能力,远超出两位长辈的意料。您既然选择相信小筠,那就再听小筠一次的吧。” 她又看回鄞诺,“怎么表哥,你敢应吗?” 第49章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呦(二更) 鄞诺环抱双臂,“好,就以一年为期,如果之后我仍然选择离开,你这条命何去何从,就任我处置。” 皇甫涟漪听了这话,皱眉就要打断,忽然看到丈夫递来的颜色,便把刚要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站在家门口,看着收拾打包了行礼的鄞诺跟温小筠一前一后骑马离去的背影,皇甫涟漪脸上满满的不放心。 “乾化哥哥,涟漪这个法子会不会偏激了些?” 鄞乾化抬手按住妻子肩膀,声音温柔,“孩子们都大了,咱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吧。” 皇甫涟漪无奈的叹了口气,“筠儿那孩子真是叫人看着心疼,只是除了筠儿,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能真能治得了诺儿。” 鄞乾化拉起妻子的手,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心疼筠儿,也许能够真正把筠儿救出苦海的人,正是咱们的诺儿。” “如果是那样,我也能对得起姐姐,姐夫的托付了。”皇甫涟漪望着两个孩子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目光幽深。 另一边两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气氛可就没有那么和谐了。 两人骑马在灯光昏暗的小巷子里,听着马蹄踩着新鲜的积水啪叽啪叽的声音,气鼓鼓的互相不搭理。 温小筠黑着脸。 虽然鄞诺有他的闪光点,但是只要是讨厌她的人,她也一定不会给他好脸子。 “让我成为神捕?你是从墙上跌下来,摔坏了脑子,还是纯粹活腻味了,花样找死寻刺激?”鄞诺斜眼撇了温小筠一眼。 温小筠侧眸冷冷回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鄞诺目光凉凉,笑容阴狠,“你该感谢你家小姨,没有她,我早就弄死你了!” 温小筠毫不畏惧,不屑轻笑,“很好,对于讨厌我的人,我一样很厌恶他。你欺负我,让我不爽,我自然也不能闲着让你舒坦。你不是死活都不想当捕快吗?我就偏让你老老实实当一年捕快。哎~爷就是这么爱憎分明,公平讲道理。” 鄞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很好,反正还有足足一年时间,这期间你不让我舒坦,我更不会放你自在。一年后,我绝不会改变主意,而那时的你,只会无比后悔今日愚蠢的决定。” 温小筠翻了个白眼,“来呀,我温小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且看一年后,谁是孙子,又是谁会哭着为今天的狠话后悔不已。” 老子可是拥有无数先进知识的未来人,整你这个榆木疙瘩老古董,有的是办法。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鄞诺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先别扯什么一年后,就说眼前,你确定不跟我回衙门吏舍去住?” 温小筠眉梢跳了跳。 她表面上虽然看上去是个男人,但是真实的女儿身一点没变,要是跟着鄞诺去和衙门里一大群男人同住宿舍,早晚露馅不说,自己住着也不方便。 她可没有什么近距离观看一帮臭男人宿舍生活的奇怪癖好。 所以她就向皇甫涟漪提出要住在衙门外面。 本来她还想好了要打着营造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好单独调教鄞诺的借口去说服鄞氏夫妇。没想到她才开了个头,根本没用解释,皇甫涟漪就痛快答应了她的要求。 就连正直刻板的鄞乾化都没有任何异议。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成家的官员吏员在刚入职的时候,统一住入吏舍可是死规定。 不过温小筠也没有多想,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出去单独住,房子可是由我选。”鄞诺说。 “让我选,我也没钱呐,我的钱都被某人无耻强占去了。”温小筠又飞过去两道目光寒刀。 “希望进了那房子,你的嘴巴还能这么硬。”鄞诺双眼微眯,不怀好意的笑着。 第50章 整的她好惨!(一更) “想要整我,那就跟我来。”鄞诺冷笑着撇下一句话,手中长鞭甩出啪地一声脆响,驱马而去。 温小筠愤恨的瞪着眼睛,臭不要脸的老古董,看我把银子抢回来,就一脚把你踢飞,鬼才愿意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 紧接着她打马扬鞭,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他们就奔到了一座荒僻的房子前。 鄞诺扬起鞭子,指了指残破栅栏围墙里的黑漆漆小房子,回头挑衅似地扫了温小筠一眼,“这就是你的新家。” 温小筠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仔细打量。 房顶上三三两两的狗尾巴草,直挺挺的向月亮的方向扎楞着。偶有冷风吹过,黑色的草影便轻飘飘的摇动起来,恍如鬼魅一般。 再往下看,房子窗户虽然关得很紧,但是窗户纸早已破破烂烂,雨后阴冷的夜风呼啸着往那黑洞洞的破口里面灌,仿佛里面有个恐怖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食物自己钻进去。 再往近看,院子里荒草丛生,杂树树影婆娑幽深,真是一处比一处破败,一处比一处吓人。 温小筠不觉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就害怕了?” 鄞诺得意的轻笑,抬手摸了摸眉毛“那可不好玩了。要知道,这条街是租金最便宜的一条街,因为它背后就是瘟疫村。后面那条街曾经闹过一场奇怪的瘟疫,无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据说每到深夜,里面就会飘出怨鬼的嚎哭声,无比凄厉吓人呦~” 听到这里,温小筠脑海中瞬间出现白天被野狗逼到一片荒废住宅的场景。 她不觉皱了皱眉,努力在大脑中搜索回家的路线。 别说,这么一回忆,这个地方好像还真的距离那块地方很近。 又想起白鹜给她介绍的那种专门吃尸体的狗,她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对鄞诺的怨念就又深了两分。 虽然早就想到跟这货一起住肯定舒服不了,可是被直接拉进鬼宅凶宅,还是超出了她的意料。 臭不要脸的古董老禽兽! 这么欺负一个刚到兖州的柔弱表弟,真是阴险到家了! “总之这儿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鬼宅凶院,不知您这位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敢不敢住?敢住,咱们这一年赌约就算开始了。”鄞诺轻笑着问。 温小筠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她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是绝对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哪特么来的鬼?真是天大的笑话? (角落里的云南十号碎碎念:分明是从我知道这个世界绝对没有鬼怪灵异的设定,才如此猖狂自大~) “嗨,巧了,我就喜欢鬼宅,不凶不刺激。要是鬼真的出来了,我跟人家聊天喝酒吃大肉。您到时候别哭着抱我大腿就行。”温小筠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鄞诺脸黑得比现在的天儿都黑。 上一个这样对他放狠话的人,现在还瘫在床上。 要不是母亲对他下了死命令,他现在就很想一巴掌呼死温珺紫这个牙尖嘴利的货。 温小筠话锋又一转,冷冷的瞥了鄞诺一眼,“咱们可是要住在一起的,你若是把我一人扔在这儿。真正怕鬼,胆小逃跑的人可就是鄞捕头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