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白霜城的少年
白霜城建城三十六年，一场秋雨带走了夏日的余热。
白霜城是坐落在云轩国南方的一座小城，城墙以白石搭建，远远望去雪白如霜，故而得名。城池虽小，但民风淳朴，人人安居乐业，当然……也有例外。
“龙文牧来了！龙文牧来了！”祥和的街道上，也不知道是谁的大嗓门喊了惊天动地的一声。
人群在慌乱中向两侧分开，喧哗同时望向街道的某处，在远方，有道身影漫步而来。
龙文牧，十七岁。
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个头不高不矮，胖瘦适中，背脊勉强挺拔，方方面面都不算出众，搭上一张略有一丝帅气的脸。
一件耀眼的金色长衫，飘逸长发随意往脑后这么一扎，脚下龙骧虎步。手摇一柄折扇，扇面偌大的几个墨字“龙少踏月而来”，毫无秀气可言。
打扮毫不检点，行为举止介于放荡不羁和装腔作势之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个龙家大少又来招摇过市了。
龙文牧，不是白霜城土生土长的人。三年前南方曾发生一场震惊整个云轩国的空前兽潮，当时无数妖兽暴动，混乱之际白霜城人口动荡，有人离去也有人来此定居，龙文牧便是那个时候来的白霜城。
当初尚且年少的他在此落脚，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一笔钱财买下一栋府宅，命名“龙府”，自那之后就一直以“龙家少爷”自称。
“龙少”这个称呼，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传遍白霜城的。
白霜城这种小城，富贵人家并不多，龙文牧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龙文牧的来历无人知晓，他的身世也无人得知，谁也不知道当初来此的少年为何有如此财力，唯独知道的，便是他在此定居三年以来，靠着其行事作风，惹得白霜城天怒人怨。
他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唯有一点——招人恨。
龙文牧大摇折扇，一脚踏进药铺的大门。
“品药轩”是白霜城唯一的药铺，平时生意红火，此时三三两两的客人汇聚在大堂，药铺掌柜和小厮忙得不亦乐乎。
八字胡掌柜正忙得满头是汗，听见门口动静，抬头一瞅，老脸顿时扭曲，胜过吃了黄连。
“胡老，别来无恙啊。”龙文牧咧着大笑脸走上前去。
“龙文牧……你这厮怎么又来了？”胡掌柜猛拍额头，心头暗骂晦气。
龙文牧收起折扇，单手往柜台上一撑，伸手就想去捏胡掌柜的八字胡：“几天不见，你这两撮小胡子是越长越漂亮了。”
胡掌柜“啪”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两条眉毛使劲儿往上挑。
“动手动脚，没规矩！”
“胡老怎么这么见外，都老熟人了，我见你今天气色不错，遇到什么喜事了？”
“喜事？喜事没有，晦气倒有不少。”胡掌柜嘴里哼哼着，斜眼撇着他。
“算了，不跟你多说，抓药。”龙文牧伸手把一张药方拍在桌子上。
“祸害谁不好，你天天来祸害我。”胡掌柜张眉努目，口头愤愤不平但还是三下五除二把药材捡齐了。
“胡掌柜你不能这么说啊，本少又不打家劫舍，怎么谈得上祸害，我这不天天来照顾你生意吗。”
“少废话，五十铜。”胡掌柜分明不想跟他多说，药材用油纸包好，扔到桌上。
龙文牧伸手取过，在手上掂了掂，眉头轻轻皱起：“我们都老相识了，我看这包药材怎么也就……最多五铜。你卖我五十铜，不仗义啊。”
胡掌柜真恨不得敲他一头包。五铜？他当这是大白菜吗？
“要买就买，不买滚蛋。”胡掌柜一点不给他好脸色。龙文牧此獠是个什么品性，那是路人皆知。要说城里谁脸皮最厚，最厚颜无耻，最惹人生厌，那非此人莫属。
文牧，这名字起得倒是儒雅，偏偏顶着这名字的人一点也不儒雅。
龙文牧脸皮赛过城墙，露出一抹贼笑：“胡老，你摸着良心说，本少可没少照顾你生意。”
“照顾？”胡掌柜吹胡子瞪眼，“你来我白霜城三年，三年前我药铺门庭若市，自你来了，你数数我这儿还有几人？连我药铺伙计都走了仨！”
“胡老，这你可就说得不对了。”龙文牧连连摆手，一脸无辜样的认真道，“你药铺没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每次来都胡搅蛮缠，我这儿能这么冷清？”
龙文牧听着胡掌柜的血泪控诉，捏捏鼻子，装作没听见。砸吧砸吧嘴，然后又凑上去，浅浅的笑道：“胡老，这些年来承你情，本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这样，我来帮你……”
说罢便小跑来到一个买药的妇人身边：“这不是李婶儿，你也买药啊，好巧啊。我跟你说，这胡老板可真是好人。他为人实诚，童叟无欺，你来这儿买药是来对地方了……诶诶，李婶儿你跑什么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不是张兄吗，哈哈哈哈，你我兄弟有缘，在这儿都能碰上，能买到胡老家的药，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不要我给你指点迷津啊……诶诶诶，你走什么啊，咱俩再聊聊……”
“你够了！”看着龙文牧在人群里泥鳅一样钻进钻出，胡掌柜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拍完桌子拍椅子。
无耻之尤，这般祸害，当真百年难出，顶风臭十里说的就是他。
就龙文牧刚刚死皮赖脸往人群里这么一钻，胡掌柜亲眼看见五六个欲买药的人慌忙离开，分明是不想跟他套近乎。胡掌柜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做个生意容易吗，把胡掌柜心痛得半死，心痛，胃痛，肝痛，牙痛。
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呀，就摊上这么一臭不要脸的。
“五铜卖给你，拿上东西快滚，再来我折了你的腿！”胡掌柜差点没把桌子给拍塌了，气得满脸蜡黄。
龙文牧闻言大喜，抛了抛手里的药包：“哈哈，我就知道胡老你刀子嘴豆腐心……呃，话说，你给我的药材没缺斤少两吧？”
“滚出去！”胡掌柜怒发冲冠，抓起旁边一个茶杯便扔了过去。
龙文牧，此獠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没做过十恶不赦之事，但这种人，只要有他在，人鬼神佛都不得安宁。
还是应了那句话，这货走哪儿都招人恨。
龙文牧轻巧的抬掌，平时一副放浪形骸的样，但不得不说偶尔会也会展现出让人看不透的身手。手指轻轻点在杯身之上，随手一转便将杯子收入怀中。
龙文牧虽然自称龙家大少，但是在白霜城他其实并无亲人，亦无师表，谁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学来的这种匪夷所思的身手。
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从门外传来：“多谢胡老赠杯，本少下次再来。”
白霜城里车马川流，虽说是小城，却也有一副繁华之景。
西街一处宅邸前，龙文牧右手拎着一只叫唤不停的肥公鸡，左手托着大包小包“凯旋”归来。
府宅是西街最大的一座建筑，门扉上的牌匾，笔走龙蛇写着“龙府”两字。
“少爷回来了。”龙文牧抬脚踹开大门，“丫头呢？丫头在哪儿？还不快来搭把手。”
随着他的叫嚷声，只听远处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道倩影从拐角处跑了过来。
淡紫色的衣裙随风摇曳，映衬着明媚的阳光，青丝摆动，带着沁人心脾的柔和。一道略显纤瘦的身影出现在龙文牧的跟前。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俏嫰的脸颊，个头不高，却显得极为精神。
虽然像是一枚青枣般还没长开，可已经有了几分美人的雏形。
她衣着并不华丽，但却干净整洁。春光明媚，紫燕来巢。
“少爷，你回来了。”小丫头声音像是出谷黄莺一样清脆悦耳。
“夜阑，别愣着，拎东西。”龙文牧手上腾不出来，脚后跟儿一甩把门踹上。
夜阑莞尔轻叹，上前帮龙文牧拎过几样：“少爷，你又去哪儿捣鼓了这么多东西？”
龙文牧手上大包小包叠了一人之高，光是看就知道重的要死，偏偏龙文牧举重若轻的托着，如若无物。
“本少乐意。”龙文牧呵呵一笑，炫耀般晃了晃手上的拎着的肥鸡，“我选的最肥的一只，六铜钱买的，怎么样？”
夜阑促狭望他一眼，撇着嘴：“正常买卖，这起码得三十铜钱，少爷，你真不知白霜城的人为什么都讨厌你？这么大个人了，好歹有些自知之明吧。做你的丫鬟这么久，脸上一点光都没有。”
“少废话，今晚有鸡汤喝你还抱怨，你以为本少在外面说干口舌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占小便宜呗。”夜阑斜眼瞅了瞅龙文牧，毫不留情的点破。
夜阑，整个龙家唯一的丫鬟。三年前与龙文牧相遇，跟着龙文牧一起来了白霜城，此后便始终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自居。三年来安生日子没经历过多少，却因为自家少爷的名头，白眼吃了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空空如也的庭院，清幽雅境，只有树梢上的几只麻雀喳喳喳的叫个不停，也不嫌累。
偌大的龙家，白霜城数一数二的豪宅，本该高朋满座，奴仆成群，但其实里面也就住着主仆二人。
“丫头。”龙文牧喊。
“大少爷你是要更衣还是要补个回笼觉？西边的屋子我还没打扫完，要是有麻烦事，恕小女子没时间奉陪。”夜阑亦步亦趋的跟在龙文牧身后，龇牙咧嘴的说。
在外人看来夜阑是龙文牧的丫鬟，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夜阑跟龙文牧顶嘴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上次让你调配的药弄得怎么样了？这次我又给你买药回来了。”龙文牧把手上药包往身后随手一扔，夜阑尖叫着手忙脚乱接住，差点打碎旁边的花瓶，冲着龙文牧的背后恶狠狠的瞪眼。
自家这个少爷虽然从没有正经过，但自从相遇开始，他便一直教导自己调配药物。
夜阑其实能看得出来，龙文牧这个少爷别的地方没什么优点，但在药理方面却有着一些独到的见解。很难想象，龙文牧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却也有精通的东西。
跟龙文牧学了这么多年，在调配药物这方面，夜阑比起寻常医馆的医师有过之无不及。
回到正厅，夜阑把东西放到角落，从怀里掏出一纸书信：“少爷你上次交代的药已经调配好了，不过比起那个……你出去的时候，白城主派人来过一趟，这封信是给你的。”
“信？”龙文牧咦了一声接过。
此地城主姓白，是个官位不小胆子不大的人，平日见龙文牧都退避三舍，如避虎狼，今日还有闲心送信来？
这倒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龙文牧挑着眉梢把信袋打开，然而只是粗略的在上面扫了几眼，他那张从来玩世不恭的脸，就逐渐阴沉了下来。
第2章：麻烦上门
“少爷？”夜阑明显是看出了龙文牧脸上的异样。
主仆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纵然是些许的改变也逃不过夜阑的双眼，更别说是龙文牧周身突然降下的压迫感。哪怕隔着宽松的衣衫，夜阑也能感觉到他浑身都绷紧了。
自从认识自家少爷以来，夜阑还是第一次知道龙文牧能散发出这种气魄。
龙文牧拿着书信沉寂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往昔贱兮兮的模样。刚刚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临战般的魄力，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
“丫头，白城主这次居然给我派差事来了。”龙文牧说。
“差事？”夜阑不解。
白霜城的城主从不与龙文牧往来，怎么会给龙文牧派差事？龙文牧在白霜城随心所欲惯了，纵然是城主也基本不可能号令得动他。特地以书信交代龙文牧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今日书信送来之时，夜阑就已经隐隐有些担忧。
“白城主送信来说，天青城柳家的人途径此地，柳家似乎是跟皇室有些许关联的名门大家。”
“皇室，柳家？”夜阑从未听过，疑惑问，“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白霜城这种穷乡僻壤，怕是有几十年没有过达官贵人来访了。
“听闻往南的雾山有妖兽出没，柳家派人讨伐妖兽，不过途径附近的时候队伍内有人落跑，现在征用我白霜城十人来补充人手，押送货物……”龙文牧冷笑着用手背轻轻敲了敲信纸，一行一行看过，逐字逐句念叨，“柳家让白城主亲自筛选十人，明天清晨随队伍出发……”
夜阑猛地一愣，凝着眉头：“你说……征讨妖兽？”
妖兽这种东西，在整个圣灵大陆人尽皆知。
夜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妖兽，但也懂得一些常识。如今的圣灵大陆，除了人族以外，最为庞大的种族就是妖兽。
传言妖兽都是长相可怖的噬人凶兽，妖兽所过之处，必然会带来一场灾难。
大陆上有关妖兽的传闻数不胜数，听闻强大的妖兽，单凭一只就足以覆灭一支军队。更甚者有传言，妖兽拥有千奇百怪的能力，强大的甚至拥有移山填海之力。
小丫头从小听着妖兽的传闻长大，往昔的回忆不禁全部涌上心头。
“柳家要去讨伐妖兽……该不会选中少爷你了吧？”夜阑心里的不安愈盛。在看见龙文牧头颅轻轻点了点之后，眼眶一红。
真选中自家少爷了？就说城主怎么突然送信来，居然一来就是这样的事情。
夜阑没见过妖兽，但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妖兽是什么，那是寻常人谈之色变的东西，唯恐避之不及。
居然是讨伐妖兽，这次若随柳家去了，谁能保证能活着回来？
自家少爷在白霜城无拘无束不假，但是说到底也就是在普通人面前逞能，放到妖兽跟前，怕是还不够一盘菜。
“你哭什么？难不成你担心我？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已经情窦初开了，是不是迷上本少了？”龙文牧伸出两只贱手捏着夜阑的脸颊，强行拉出一张笑脸。
夜阑没好气的把他的手拍开，恶狠狠的瞪眼：“都什么时候了，少爷你怎么还嬉皮笑脸的。”
丫头虽然涉世不深，但心思玲珑，她自然是知道城主为什么会选中少爷。自家少爷平日搅得白霜城人人哀声怨道，城主让他去，无非就是知道此行危险。若是去了，兴许以后白霜城就再没有龙文牧这个人。
简直就是自作孽，丫头哀怨的想。
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少爷虽然平日行为有些惹人厌，可也就只是占些小便宜，再怎么记恨，也不至于让他去赴这种险行吧。
这分明就是把龙文牧往火坑里推，甚至可以说是有心想要他的命。
“少爷，你非去不可吗？”她问。
龙文牧看着信，微微摇头：“城主那个老小子，先斩后奏，他早就把选定的名册送到柳家人手上了，这是逼着我去。再说，白城主那个老奸巨猾的人，他既然点名让我去，怕是连跑的机会都不会留给我。”
龙文牧晃晃手上的信，转身往屋里走。明明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在他身上却看不到什么紧张。
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都遇到这种事了，怎么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少爷……我……我……”夜阑小跑着跟在龙文牧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
“少爷，我……我能不能跟你去？”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丫头俏脸憋得通红。
“胡闹。”
“可是，少爷……”夜阑一双粉拳捏紧，柔弱的身躯里爆发出无尽的勇气，“三年前你对我说过，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永远不会抛下我。这次你若走了，就少爷你以前在城里惹的祸，我若一个人，指不定会被谁伺机报复，所以少爷你必须带我去。”
说来也是可笑的理由，哪怕龙文牧不在，又有谁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报复。只是一时间夜阑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她唯独知道的，是自己绝对不愿意和龙文牧分开。
三年前她饥寒交迫，在死人堆里被龙文牧带出来，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她柔弱的心房里就已经有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人。
看着丫头咬着红唇认真的样，龙文牧本想伸手敲她脑门，可手伸到一半，想了想又缩了回来，最后只是无奈的抛下两个字：“随你。”
夜阑想要同行龙文牧没有拒绝，在此之后一整天气氛都有些压抑。
而且龙文牧发现，从接到信开始，龙府外始终都有人在转悠，与其说是偶然路过，倒更像是某种监视。晚饭过后主仆两人各自回屋，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边才泛着蒙蒙亮两人就醒了，偌大的院落没有旁人，显得格外清幽。
“少爷，我准备好了。”夜阑应该是没怎么睡好，面容憔悴的很，不过多半是要去狩猎妖兽的缘故，整个人又显得格外认真。手里拎着个大布包，应该是花了不少时间准备东西。
龙文牧随意收拾了些行礼，然后来到大厅，面朝着大厅的最里侧。
在最内侧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张做工古朴的硬弓。
弓身差不多齐腹的高度，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猎弓，不过棱角打磨的极为光滑。
龙文牧伸手取下猎弓，顺便将一袋箭囊往背后一背，箭囊里是整整二十支羽箭。
“少爷，这弓是……”夜阑低声道。
“既然是去狩猎妖兽，就算轮不到我们出手，也得有个防身的东西。”龙文牧不以为意的说。
夜阑若有所思，她倒不是在意龙文牧带武器。而是这张弓，在她记忆里，似乎是龙文牧在来白霜城以前从不离身的东西。
自来到白霜城，这张弓就一直挂在墙上，被当做饰物。
整间龙府都被装饰得金碧辉煌，但唯独这张弓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可是这么多年下来，龙文牧却从不将其舍弃。
想来这张弓对龙文牧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吧。
只是简单收拾了一番，两人便并肩出门了。
然而刚刚离开龙府，便见到在门外的道路两侧围了不少人。
全都是白霜城的人，看见龙文牧出来后，分明有不少人暗暗出了一口气。
“白城主？”龙文牧双目促狭，撇向其中某人。
人群中，一个打扮儒雅，年过半百的人徐徐走出，脸上满是堆笑：“哈哈，龙少爷来了。龙少爷今日远行，代表白霜城前去讨伐妖兽，乃我白霜城的荣耀。白某不才，特在此相迎，就当是为龙少爷饯行了。”
龙文牧不置可否的咧咧嘴角，心说这老混球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饯行是假，你这么大清早守在我门口，你是怕本少跑了吧。”
“龙少爷真爱开玩笑，龙少爷行得正坐得端，白某又岂会质疑。”白城主白里透红的脸上表情认真又诚恳，随即淡淡一笑，赶紧扯开话题，“哈哈，龙少爷既然是代表我白霜城而去，我等自然是等候龙少爷凯旋归来。龙少爷虽然年纪轻轻，但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此番狩猎妖兽归来，必然功成名就……”
“功成名就？”龙文牧轻浅的哼道，一阵腹诽，“其实本少也是个心性豁达，慷慨助人的人，既然是功成名就的机会，那不如让给白城主你吧。”
“这……”白城主浑身微微一抖，笑容都僵硬了几分，“龙少莫要拿我取笑了，我这把老骨头，实在不堪大用。”
“你就不担心本少被妖兽吃了？功名利禄没捞着，倒成了妖兽的盘中餐？”龙文牧斜着眼故意问。
夜阑也在旁边恶狠狠的瞪眼，若不是白城主指名点姓，自家少爷又岂会去涉险。以前她对白城主还没有什么成见，可是今日见到，特别是看见白城主那装模作样的堆笑，心里一团怒火隐隐燃烧。
白城主尴尬的脸微微抽搐：“哈哈，龙少说笑了……那个，今日龙少远行，我等特备好酒一壶，龙少喝上一杯温酒再走不迟，我等也好聊表心意。”
一番客套话好掩饰自己强迫龙文牧前去狩猎妖兽这件事，对自己指名点姓之事绝口不提，往旁边招招手，一人端着托盘而来，上面一个酒壶，还有一只斟满酒的玉杯。
“龙少爷人中之龙，此番定然凯旋而归。”
龙文牧会心一笑，也不推辞，将玉杯里的酒一口饮下。
“城主好意，本少却之不恭。待得本少归来，必会找你痛饮一场，白城主到时候可别把我拒之门外才是。”龙文牧放下酒杯，哈哈笑了两声，上前拍拍老家伙的肩膀。下手看似轻巧，但实则夹带几分暗劲，把老家伙的肩膀都拍得矮了几分。
“那是，那是。”白城主点头哈腰，不做痕迹的往后退半步，觉得肩头火热。心里把龙文牧骂了十万八千遍，心说谁愿意和你把酒言欢。龙文牧这人，平日里没人束缚得了他，白城主自然是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以这位龙家少爷的行事作风，今日这么重要的事他竟是没怎么拒绝，神态也看不出有什么抵触，这倒是让他有些摸不透。
然后待看见夜阑也跟着龙文牧的时候，白城主略显疑惑：“夜阑姑娘这是要同去？”
“本少的丫鬟，自然是跟着本少，有何不可？”
“没有，没有，龙少愿意就好。”白城主连忙说，心里不免叹息。
白霜城的人都知道，这龙府里总共就住了两人，龙文牧是遭人厌，但是跟着他的丫鬟却是出了名的水灵聪慧。
夜阑这丫头在白霜城名气也不小，人见人怜，是城里公认的小美人。就算平时没人表示，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在心底暗自有些倾慕。
这次跟龙文牧同去，也不知会怎样，让人不免惋惜。
白城主暗自叹息，他本来还打算，若是龙文牧回不来，倒是能把这丫头收入自己府中，再过上几年，必然是个出尘脱俗的尤物。
此番刻意针对龙文牧，其实白城主心头也是有些私念的。
只是可惜啊……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跟了龙文牧这厮呢？
龙文牧微微眯眼，把他那些细微的表情毫无遗漏的看在眼里，轻轻翘唇。衣袖往后一拂，在众人的簇拥下昂首大步朝着城门走去。
第3章：是非不断
龙文牧和夜阑两人在白城主的带领下出城。
城外不到半里的地方，早有一队人马准备就绪，略一望去，约莫近百人，马车足有十余辆。
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场面却颇为气派。
队伍中，只有一架马车是坐人的，车厢用金银镶嵌，看起来奢华无比，想也知道，能坐在这种车驾上的，身份自然是不会一般。
至于其它马车不多不少有十辆，后面拉的都是货物，用油布遮掩。
那些随车的人，有半数都是盔甲武器在身，看他们举止行径，很明显训练有素。
剩下还有一小半，穿着普通，多半跟龙文牧等人一样，也是从别的地方临时召集来的。
龙文牧目光扫过队伍，最后目光停留在那辆唯一坐人的马车上。马车四方都有持刀侍卫，看上去倒是守备森严。
“那个……你们随我来吧。”城主朝龙文牧招呼道。
除了龙文牧和夜阑以外，人群里另外走出九人，在城主的带领下走向车队。
龙文牧不以为意，从容不迫，倒是另外那九人走得有些踌躇。
“方统领。”城主带头来到某个骑在骏马之上的人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坐在马上的是个男子，看起来年近中年，下巴留着短须，脸上棱角分明，不怒自威，一股森严的气魄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人带到了？”男子不以为意的回头。
“是，方统领之前交代的十人，已经全部带到了。”白城主谦卑的低着头。
城主这种地位在白霜城也许算个领头人，但在柳家这等势力面前却是抬不起头。柳家和皇室有所关联，自然不是一个小城主能比得上的。
被称呼为方统领的人眯着眼在人群里打量了一圈，除了龙文牧以外，其余人全都畏首畏尾。
不过这也不奇怪，狩猎妖兽之事对普通人而言九死一生，会害怕是正常，倒是不害怕反倒有些奇怪了。
“怎么还有女子？”在望了圈之后，男子疑惑问。
“啊，这……”白城主额头冒汗，夜阑跟着龙文牧一起来的，并不在原本选定的名单之中。
不等城主回话，龙文牧镇定自若的上前：“这位大人，这丫头是跟着本少来的。既然大人缺人手，多一人也没什么坏处吧。”
中年人在夜阑身上打量一圈，眼睛微微闪过明光，随即又转而投向龙文牧，嘴角不住往下一沉，冷冷一哼。
“你又是谁？”他低沉着问。
龙文牧此人，打扮装束分明和旁人不同，看上去像是个富家子弟。
“龙文牧。”龙文牧自报姓名。
“找你们来，是让你们来押运货物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让你们选人，选的就是这种人？”中年人扭头对着城主厉声质问，语气透着不满。
龙文牧并不如其他人那般魁梧。押运货物需要吃苦耐劳的人，龙文牧这种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派上用场的。
出行还带着侍女，怎么看都是纨绔子弟。
一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带着侍女去讨伐妖兽？他这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
正待责备，突然在不远处那唯一用来坐人的车架中传来声男子的轻唤：“方奇，时候不早了。”
听声音，车中所坐之人应该是个年轻人。
方统领微微一愣，连忙回应：“是，柳公子稍候，我这就安排。”
说完又转回龙文牧这边：“柳公子发话，没时间跟你们纠缠了，就算是滥竽充数，也卿胜于无吧。每两人驱赶一辆车，没我吩咐，不准做多余的事。不管你们是男是女，是富是贵，入了队伍，一切都听从我与柳公子的安排。若有人敢为令不从或者敢逃走的，休怪我无情。”
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一直是盯着龙文牧的所在，话中也意有所指。
“除此之外，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之所以会向你们白霜城要人，是因为之前的车夫妄想逃走，但是如今他们全都魂归地府了。别妄想在我面前耍花样，识相一点，少给我添麻烦。此行前去，如遇妖兽，也轮不到你们来动手，相对来说，你们并不会置身在危险中。这次任务若是完成，好处少不了你们。我柳家能给你们的报酬，是你们辛苦十年也得不来的，其中利弊，你们自己去衡量。”
先使棒槌，再给蜜枣，不得不说这方统领十分懂得驭人之道，一番说辞之下，等于是给迷惘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说完，便大手挥动，让属下前来安排。
白城主赔笑几句就赶紧脚下抹油了，龙文牧等人则是跟着分配的人走。
除了龙文牧镇定自若以外，其他几个白霜城来的人全都如丧考妣。
说是不用和妖兽战斗，但是真的遇上妖兽了，谁说得准，一个不慎没准就丧命妖兽之口。
“你这辆车。”负责安排的人，指着一辆车对龙文牧说。
然后看了看夜阑，正想指向另外一辆，龙文牧忽然悄无声息往那人手里塞了一物。
那人一愣，低头望去，发现手里多了几张银票，立马心领神会。
意味深长的瞧了龙文牧两眼，悄悄将银票收好：“咳咳，你们两人既然认识，就你们两个一辆车。”
龙文牧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将夜阑扔上马车，自己也翻身而上。
夜阑望着龙文牧的侧脸，忽然间发现，原来自家少爷也有如此可靠的一面。
从离开白霜城以后，那份坦然和从容，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不修边幅的人，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人手分配完，车队就火急火燎的出发了。
人和车拉出长长的队伍，车轮声马蹄声交错成一片。
“少爷……”行车当中，夜阑小声呼唤。
“后悔跟出来了？”龙文牧双手拉着缰绳，头也不回。
“没有。”夜阑轻轻摇头，借着车马声的掩盖，小声说，“只是觉得少爷你有些奇怪。”
“奇怪？我有什么奇怪的？”
“我就是在想，狩猎妖兽这样的任务，少爷怎么就接下来了？以少爷你的性格，应该不会蹚浑水的。”
“你以为我想？没看见城主大清早就在门口守着了吗？要是能拒绝，你以为我想来。本少吃饱喝足，小日子过得安生，谁愿意折腾。”
夜阑撇撇嘴，脑袋也瞥向一边。
如果是旁人听见这话，也许就信了。但夜阑跟了龙文牧那么久，很多东西骗不了她。
她知道，如果龙文牧执意不参与，哪怕是整个白霜城的人来强迫他，他也不会参加。与其说是被逼迫着参加这场狩猎妖兽的任务，更像是他自己有意参加的。
昨天收到信的时候，龙文牧也没有任何抵触，这就是夜阑一直想不通的。
主仆二人相处了整整三年，可即便如此夜阑有时候也会心生疑惑。
那种感觉说也奇怪，有的时候夜阑总觉得，自己身边这个最亲近的人，很多时候都像是笼罩在一层薄纱当中一样。
自家少爷对药理药效的理解，又或者他偶尔会展现出来的身手。有时候越是想看清一些东西，就越会觉得迷蒙不清。
龙文牧没有多说，夜阑也不再多问。
队伍一路朝着南方行进。
队伍移动的速度不算太快，清晨出发，直到正午的时候才稍作休息。
正在休息时候，两人的马车旁，突然有马蹄声传来
龙文牧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发现有两人骑着骏马迎面而来，其中之一是之前见过的方统领，而另外一人是个年纪轻轻的白衣男子。
男子五官端正，看上去风度翩翩。举止端庄，胯下一匹棕色骏马。
“方奇，之前你说的便是他们二人？”男子来到马车的两步开外，浅笑着问。
“回柳公子的话，我之前说的就是他们。”方奇恭恭敬敬的道。
龙文牧抬起头微微瞅去。柳公子？
“我听闻队伍中来了个游手好闲的人，还带了一名随身侍女，觉得新奇，就过来看看。”柳公子看着龙文牧，有些不屑的说。
在龙文牧身上只是轻蔑看过，在夜阑身上倒是流连了好一阵。
“原来是柳公子，本少就是那个游手好闲的人，柳公子过讲了。”龙文牧眉梢往上一挑。
“臭小子，在你面前的是柳家三少爷，注意你的语气！”方奇见龙文牧目中无人，勃然大怒。
区区一座小城来的杂役，哪儿来的胆量敢如此说话。
正准备厉喝，柳公子抬手制止了他。
“小兄弟也是性情中人，不畏权贵，这份气魄实在难能可贵，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了。”柳公子温和一笑，完全没有动怒的意思，“小兄弟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只是在这休息的闲暇随意过来看看。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名柳长风。”
“龙文牧。”龙文牧毫不畏惧的自报家门。
柳长风似乎没有过多在意，转而又看向夜阑，不经意间嘴角微微翘了翘，眼中隐隐流露出一抹说不清的韵味。
“敢问这位姑娘芳名？”
夜阑往龙文牧身后躲了躲，低声道：“夜阑。”
“夜阑人静，是个好名字。”柳长风哈哈一笑。
表面好像无所谓，可在那笑意之下，却有一丝冰寒闪过。
在之前他听方奇说起这两人，一番好奇过来看看。本来还在想是哪个纨绔之徒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出行带丫鬟，然而真正见过之后才发现，这姑娘居然生得如此水灵。
他表面端庄儒雅，可是在看见夜阑第一眼的时候，就眼前一亮，心底下就有些蠢蠢欲动。
柳长风身为柳家三少爷，也是个阅女无数的人，但是如这般清秀的女子却很少见到。
这姑娘虽说如今尚且青涩，但是再过个几年，必然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想不到自己队伍里来了这么个女子。
这种女子留在龙文牧这等人身边，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如果龙文牧是人中龙凤也就罢了，偏偏一副好死不如烂活的样，让人看了实在有些憋火。
第4章：妖师与妖兽
纵然心有不满，但柳长风表面却不流露出什么，依旧儒雅随和，只是淡笑着以对。
“柳长风，柳公子是吧。”龙文牧扭过头徐徐道，“我刚好有事想问，敢问柳公子，我们此行前去，是狩猎什么样的妖兽？”
柳长风的目光正在夜阑周围打转，闻言回过神。
“你只管驾驶马车，这些事还轮不到你问。”柳长风尚未开口，方奇插嘴厉喝。
从刚刚开始，他就已经看龙文牧不顺眼了，自然是没什么好语气。
“方奇，收声。”柳长风回眸有些责怪道，“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好隐瞒的。”
方奇微微一愣：“是。”
柳长风顿了顿：“我们此行前去是雾山，想必你们提前也知道了。雾山是往南之处一座险峰，不过前一段时间传出了妖兽出没的消息。以前雾山周遭一直相安无事，这次却突然传出妖兽的消息。依我推测，怕是偶然从别处潜入雾山的妖兽。就算是有，也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妖兽，最多也就小妖罢了。”
“少爷，小妖是什么？”夜阑在龙文牧背后低声问。
“哦？姑娘没听说过妖兽的分类？”柳长风略显诧异，随即淡笑，“姑娘平日居住在白霜城那样的小城，怕是没和妖兽接触过，没听说过也正常。妖兽依据强弱，大致上分为四种。”
夜阑满脸好奇，她听说的妖兽的传闻只是零零散散的，对妖兽的认知算不得全面。
柳长风继续道：“传闻妖兽的出现要追溯到极为久远的年代，最初现世的妖兽，是十二只天妖。”
“天妖？”夜阑好奇道。
“妖兽是怎么出现的，至今没有定论。只是根据上古流传下来的记载，某一天，十二天妖同时现世，那是世间出现的最初的妖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人族与妖兽变成了相互抗衡的局面。十二只天妖形态各异，能力也各异。相传十二天妖每一只都拥有毁天灭地之力，十二天妖出现后，人族曾几度险些灭亡。”
夜阑不禁惊呼一声。
“当然，关于天妖的种种，更多是在传闻当中。毕竟那是上古妖兽，见过的人寥寥无几。”柳长风淡笑，“天妖之下是地妖，地妖是天妖的力量孕育而出的妖兽。继承了天妖的部分力量，但远不如天妖，可就算如此，也是凭借人力难以抗衡的存在。”
“地妖之下还有大妖，大妖是借由地妖的力量孕育而生。如果是棘手的大妖，要覆灭一两座城池也不在话下。”
夜阑满面惊容。
“妖兽的力量毕竟非人力能比，大妖之下便是小妖，小妖虽然比不得大妖，可也不能小觑。如果是像你们白霜城这样毫无力量的小城，怕是单是一只小妖也足够让你们全城覆灭了。”
夜阑听了脸色发白，不禁往龙文牧背后缩了缩，轻轻拉着龙文牧的衣服。
天妖、地妖、大妖、小妖，这就是妖兽。
在圣灵大陆，妖兽一直是和人族对立的存在。面对那些凶狠的异兽，真的很难想象与之对抗的场面。
此行前去狩猎妖兽，夜阑本就心有不安，听了这些话之后，心里的不安更甚。
龙文牧能感觉到丫头的颤抖，大大咧咧的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妖兽强归强，但也有办法对付。”
夜阑愣愣的看着自家少爷。
龙文牧咧咧嘴，一副天塌不惊的样子：“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要是妖兽真的无法对付，那人族岂不早就灭族了。对付妖兽的一群人，被称之为妖师。”
“哦？你也知道妖师？”柳长风暗暗一惊，本以为龙文牧是个小城里来的废物，原来他也有些见识。
稍微正了正脸色，接过话题：“正如这位小兄弟说的，妖兽确实是寻常人无法对付的，但是远古大贤为了能与妖兽相抗，也找到了独特的法子。将妖兽的力量融入人的体内，让人得到足以匹敌妖兽的力量，这一类人就是妖师。妖师之间也有境界划分，总共四种大境界，天妖师，地妖师，大妖师，小妖师。而这四种境界，每一层中又有上品、中品、下品三种小层次的区别。”
夜阑若有所思。对于她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听闻，毕竟妖兽或者妖师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极为遥远的存在。如果是过正常人的生活，是基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的。
龙文牧挑着眉梢，双手抱在脑后，懒洋洋的接过话：“说到底，妖师的划分也是根据妖兽的划分而命名的，不过非要比较，人族的力量终究还是弱于妖兽。要对付小妖，需要几名小妖师又或者大妖师出马。如果要对付大妖，需要的是地妖师出马。如果要对付地妖，那就非得天妖师出动不可。妖兽的力量是天生而来，妖师的力量则是后天说得。天、地、大、小，相同层次上，人族始终是要弱于妖兽一筹。”
“如果要对付天妖呢？”夜阑问。
这次不光是龙文牧，连柳长风和方奇都忍俊不禁。
柳长风忍住笑意：“姑娘说笑了，天妖那是天灾般的存在，哪怕是顶尖的妖师在上古天妖面前也不堪一击。虽然传闻在漫长岁月里有杀死天妖的先例，可那都是用数不清的妖师的性命换来的。要是连天妖都那么容易对付，人族又何须惧怕妖兽。”
夜阑知道自己刚刚的问题闹了个大笑话，脸庞顿时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龙文牧换了一个坐姿，好整以暇的盯着柳长风和方奇：“如果我没猜错，柳公子和方统领就是妖师吧。”
柳长风和方奇皆都诧异：“你如何知道的？”
龙文牧摸摸下巴：“对付妖兽，那非得妖师出马不可。这队伍里要说最特别的人，除了柳大公子和方统领，也就没旁人了吧。”
柳长风点了点头，他承认，自己好像有些小看这小子了。看起来玩世不恭，懒懒散散，可不得不说，这小子眼光不错。
柳长风越看越觉得有些看不透他……龙文牧这模样，好像也就不到二十的样子，按理说他这种少年，不该有这种稳重才对。
像柳长风，看起来年纪轻轻，但那时因为作为妖兽，容颜常驻的缘故，他的岁数要比龙文牧大许多。
明知此行去狩猎妖兽，但这小子却从未流露过紧张或者局促。这种心态按理说都是出现在一些经常和妖兽打交道的妖师身上，可是这小子呢？明明只是个小城里来的家伙，他哪来的这种定力。而且言行举止也分明有着与他的年纪不同的老成。
怪哉，着实怪哉。
“不错，如你所见，我是上品小妖师，而方奇是下品的大妖师。”柳长风觉得龙文牧不简单，可也仅仅如此。随意一撇，略带自豪的说。
不管这小子眼光如何，说到底也只是个驱车的杂役，柳长风还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妖师这种身份不一般，如柳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其中妖师的数量也不多。身为妖师，哪怕只是小妖师，那也有自豪的资本。
夜阑略带好奇的看过柳长风和方奇，她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妖师。
龙文牧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一个小妖师，一个大妖师，如果是这两个人合力，遇到一般的小妖兽，要对付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一番交谈之后，柳长风和方奇也没急着离去，反而就在龙文牧两人的马车旁边稍作休息。
有两个妖师在边上，特别是柳长风还总是有意无意的注视向夜阑，整个休息的时间里，夜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龙文牧靠在车辕上，除了吃了些干粮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呼呼大睡。
“烂泥扶不上墙。”看着龙文牧懒散的睡姿，方奇冷冷的评价。
休息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队伍就再次起行。
不过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柳长风竟是骑着骏马就靠在龙文牧两人所在的马车边上同行。
他对龙文牧没多在意，基本都是在和夜阑搭话。
夜阑本不太想搭理他，可是碍于对方身份，又不能无视。
几次三番下来，夜阑也有些无奈。
“夜阑姑娘，你是从小便在白霜城长大的？”聊了一阵，柳长风忽然问起夜阑的身世。
“我不是白霜城长大的。”夜阑低着头小声说。
“哦？那夜阑姑娘以前是哪儿的人？”
夜阑不太愿意多说，可在柳长风面前也不能装哑巴：“我本来是安城的人。”
“安城？据我所知，那好像也是一座小城。”柳长风想了想道，“姑娘是安城人士，怎么来的白霜城？”
夜阑斜眼望了一眼龙文牧，“三年前南方闹兽潮，很多城池都毁了。当初担心安城会受到兽潮波及，我们家便跟着逃难的队伍举家迁移。不过队伍里疾病肆虐，爹娘都在途中得病走了，我本来也重病在身，垂危的时候是少爷路过救了我，从那之后，我就跟着少爷来了白霜城。”
说起往昔伤心事，夜阑眼眶有些红润。
柳长风长长一叹：“姑娘这身世倒也可怜，不过天可怜见，如姑娘这般仙姿佚貌的人，连老天都不忍扼杀啊。”
他语气极尽温柔，可夜阑却始终拉着龙文牧的衣角。
当初逃难的人里因为疾病而离世的不在少数，如果不是龙文牧把奄奄一息的她从死人堆里带出来，如果不是龙文牧为他调配草药，每日每夜的悉心照料，怕是今日就没有活蹦乱跳的她了。
失去了所有能依赖的人，看惯了旁人的冷漠，与龙文牧一路生死相依，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夜阑心里就被种下了一颗不易察觉的种子。
“说起前些年南方兽潮……”方奇插嘴，“这件事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
“你听过？”柳长风扭头。
“大人知不知道狼山这个地方？”方奇问。
柳长风稍加思索，然后摇头。
“狼山是极南之地的一处山脉，我曾听说，当初的那场兽潮，似乎就是以那狼山为中心。”方奇若有所思的说，“当初那场兽潮规模极大，方圆几千里内的妖兽全都被惊扰了，是帝国几百年来最为空前的一场兽潮。”
柳长风表情略显严肃，一般来说，造成兽潮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天灾，天灾将至，兽群异动。另外一种就是强大的妖兽降临，如果有十分强大的妖兽出现，也可能惊动弱小的妖兽造成兽潮。
“狼山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问。
“如果非要说特别，听闻狼山这个地方，是许多妖兽的聚集之地，传言其中存在很多强大的妖兽。这还是其次，这个地方还生活了一群人。”
“人？”
一般来说，妖兽所在的地方，几乎不会有人烟。妖兽食人，寻常人岂会活在妖兽眼皮底下，更别说是妖兽聚集之地。
“这我也是听说的，这座狼山曾经生活了一群人，似乎是一只极为古老的部族。这支部族的人以‘龙’为姓，以牧羊和狩猎妖兽为生，外人称呼他们为‘狼山上的牧羊人’。”
当方奇说出那个词的时候，一直昏昏欲睡的龙文牧，眼睛忽然开合了一下。不过这种反应只是一刹那，连坐在旁边的夜阑也没发觉。
方奇接着道：“世人皆知，要对付妖兽非得妖师不可。但是这群人却不同，有传闻说，这一族的人并不仰赖妖师之力，他们从出生起就拥有某种抗衡妖兽的力量。”
“荒唐。”柳长风哂笑，“不是妖师却能对付妖兽？怕是以讹传讹吧。妖兽这种存在，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对付的。”
“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三年前那场兽潮之后，皇室曾派人去过狼山。大人你猜结果怎样？”
“如何？”
“据前去查探的人说，不知是何缘故，整个狼山上的妖兽，包括那一族的人，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统统死绝了。整个狼山尸骸遍野，那个地方已经化为生灵不存的鬼域。”
第5章：狼山惨剧
“全死了？”柳长风愣了一下。
“是，全死了。”方奇笃定道，“前去狼山探查的人找到了那一族的尸体，可以肯定那一族在三年前已经被灭族了。只是狼山的情况有些诡异，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至今也没有定论。有人说是因为群兽暴动造成的，还有传闻说是某种强大的存在曾造访过狼山。”
柳长风深深皱眉，能让整个狼山生灵不存，能杀死整座山脉里的人与妖兽，甚至可能是导致那场兽潮的缘由，这还真是匪夷所思。
稍加思索，什么也没想出来，索性也就不去在意了，反正也是三年前的事，跟他们毫无关系。
柳长风嗤笑一声：“死就死了，不是妖师却妄想对付妖兽，这一族的人指不定是招惹上了什么强大的妖兽才导致的这种结果。这种狂妄自大的人，就算被妖兽吃了也不足为奇，死了岂不大快人心。”
方奇也跟着赔笑：“大人说的是。”
听着他们对狼山的事议论纷纷，夜阑缩了缩脑袋。虽然她第一次听说什么“狼山上的牧羊人”，可这种在背后议论亡故之人，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苍蝇嗡嗡嗡嗡。”龙文牧仰面朝天，戏谑道。
方奇正和柳长风聊着，忽然被龙文牧的声音打断，有些恼怒的回头：“你说什么？”
“我就说啊，大白天的，哪儿来的苍蝇嗡嗡嗡的直叫？一只……哦不对，是两只，在边上吵吵闹闹，吵得人耳根都痛了。”
方奇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稍微顿了两息，脸上顿时涌出厉色：“臭小子，你是不是话里有话？嫌我们吵？你算什么东西？”
被龙文牧打断，还被讥讽，方奇勃然大怒。
这小子是什么人，他算什么东西？也胆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光是方奇，连柳长风都变了脸色：“刚刚还在说狼山上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原来我们队伍里也有。”
夜阑连忙拉了拉龙文牧，示意他赶紧闭嘴，而龙文牧却半点惊慌也没有：“怎么？我说得不对？”
“臭小子，你找死！”方奇忍一次，忍两次，岂容龙文牧再三放肆。
一个普通人，居然敢向妖师挑衅？他这是胆子太肥，还是失心疯了？
“如何？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我，好杀一儆百？”龙文牧毫不客气的回瞪，好像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少爷，少爷，你别说了。”夜阑俏脸苍白，使劲儿拽着龙文牧的衣袖。
对方是柳家人，还是妖师，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自家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顶撞起对方了，这完全是找死的行为。
方奇眼球上冒出血丝，火山般的气势徐徐迸发。
正待出手，柳长风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大人？”
“够了，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大？不管此子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不过一个赶车的杂役。犯不着和一介小卒一般见识。”柳长风说，顺便打了个眼色。
方奇一顿，往周围看了看，立马心领神会。
他们这边吵闹的时候，周围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要杀一个小卒确实无关痛痒，只是势必让其他人看了去。
这一趟去狩猎妖兽，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要是在龙文牧这边闹出什么是非，惊扰了其他人，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杀一个小卒简单，但要是因此扰乱了队伍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之前有过车夫临阵脱逃的经历。在到达雾山以前，最好还是不要出什么差池。
“小子，掂量掂量你自己的斤两，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方奇冷冷的抛下一句警告的话。
虽然现在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动手，可不代表放过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柳长风拉扯缰绳，看向龙文牧，再转而看向夜阑：“跟着这种小子，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时，姑娘要不要考虑跟我走，我可以保证姑娘今后衣食无忧。”
夜阑娇躯微颤，往龙文牧旁边缩了缩，龙文牧回之一笑：“柳公子无须操心了，这丫头怕是不会跟你去的。”
柳长风也不强求，只是眼眸宛如鹰隼：“想做护花使者？凭你？我看你能做到几时。”
不管他之前装得怎样温和，此刻也是冷面如霜，说罢，一拉缰绳，和方奇扬长而去。
他堂堂柳家三少爷，若是对一个赶车之人也不依不饶，说出去必然会损了自己的脸面。
现在虽然饶了那臭小子，可没人的时候，他还能跑得掉不成。
至于那女子，最后跟不跟他走，还轮不到那小子说了算。
倒不是柳长风有多迷恋夜阑，虽然那少女确实是少有的姿容，但身为柳家三少爷，他什么婢女奴仆没见过。
他只是想知道，若是自己当着龙文牧的面将那女子弄到手，也不知龙文牧是什么表情。是跪着认错？还是磕头求饶？一介凡夫俗子也妄想在自己面前逞能，他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想到此处，他面容下就不禁流露出狰狞。
柳长风和方奇走远了，龙文牧这才扬了扬眉梢换回了懒散的姿势。
舒舒服服的坐在车辕上，哈欠连连。
“少爷，不然咱们跑吧。”夜阑战战兢兢的小声说。
“跑什么？”
“少爷你闯祸了啊。”夜阑急促的说。
自家这少爷，怎么就没一点自知之明。还有这胆子也太肥了，什么人都敢得罪。
“要跑你跑，我不跑，跌面子。”龙文牧不屑的说。
丫头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自己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真恨不得现在就敲自家少爷一头包。都什么时候了，跌面子？这是跌面子的时候吗？要面子还是要命啊？
夜阑劝说了好几次，龙文牧一直爱答不理，劝说无果，也只有放弃了。
自家少爷那顽固的劲儿，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紧张什么？都说山人自有妙计。本少自有办法，要担心也轮不到你来担心。”龙文牧毫不客气在夜阑肩膀上拍了两巴掌，表示自己很沉稳。
夜阑是欲哭无泪，事到如今，除了相信龙文牧，也别无他法了。
“少爷，你是不是跟狼山那个地方有什么关系？”马车一边缓缓前进，夜阑若有所思的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们在提起狼山还有什么牧羊人的时候，少爷你突然就顶撞他们。狼山上生活的那一族的人以‘龙’为姓，而且也是在南方，记得当年我遇到少爷的时候也是在南，而且也是三年前，所以我就在想……少爷你是不是……”
“是什么是，什么狼山，我不知道，天下姓龙的人多了去了，我是看那小白脸不爽才顶撞他的。老是盯着我的丫鬟看，有本事他看自己家的去。”龙文牧侧了个身，目光避开夜阑。
夜阑虽然看不清龙文牧的表情，但感觉心头暖洋洋的，少爷这么反常，都是因为自己？那是不是自家少爷对自己……夜阑赶紧摇摇头，把多余的想法抛诸脑后，摸了摸双颊，感觉滚烫。
随即又幽幽一叹，心知这一路必然是少不了麻烦了。
队伍不疾不徐的前行，自那之后柳长风就再没来找过麻烦。
一切都波澜不惊，就这么无波无澜的又往南方行进了五天。
白霜城本就靠近云轩国边界，再往南几乎已经出了云轩国的范围。
在圣灵大陆，国与国之间，往往还有很多中立地带，这些地方通常都是妖兽出没的地带，基本是没有人烟的。
越是往前，越是原始荒原。荒脊又或者是密林，取代人迹的，是很多野兽留下的痕迹。
“停！”就在某一刻，队伍的最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随着喊声，队伍戛然而止。
“少爷，我们到了吗？”夜阑小声问。
龙文牧打量四周，点点头。
在这个地方，肉眼已经能够看到前方某座被雾气笼罩的巍峨山峰。
雾山顾名思义就是迷雾笼罩之地，应该就是眼前的这片地方了。
冷风吹过，带着这周围的树丛哗哗作响，森冷的感觉压迫而来，队伍里很多人都不觉打了个寒颤。
到了雾山，差不多就是该面对妖兽的时候了，越靠近雾山，也就代表越靠近危险。
“所有人，先原地修整，半个时辰后出发。”队伍前方有人喊。
既然是要去狩猎妖兽，自然是要保证万全的状态。
龙文牧放下缰绳，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
“少爷，我们真不逃？现在不逃，可就没机会了。”
“怕什么？出了什么事还有我顶着。”龙文牧唏嘘道，顺手把一个巴掌大的玉瓶送到夜阑手上。
“这是什么？”夜阑疑惑，晃了晃，里面好像装着某种粉末。
“是什么你别管，涂在身上。”龙文牧不容置疑的说。
夜阑虽然迟疑，可知道龙文牧特地拿给自己的肯定是有用的东西。
瓶子打开，里面是某种红色粉末，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没有什么犹豫，很快把脸上，手上，还有衣服上通通抹了个遍。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队伍再次起行。
队伍并排成一列，宛如一柄锋利的细剑，割开这片荒凉，直指雾山而去。
这一次队伍前进就慎重了很多，每个人神经都绷紧，聆听着周围的任何声响。被这种气氛影响，连马匹都停止了嘶鸣。
第6章：遭遇
龙文牧拉扯着缰绳，能够感觉到马车比之前还要难以控制。
兽类对于危机的敏感程度是远远超过一般人族的，之所以不受控制，肯定是马匹已经感觉到某种莫可名状的东西。
“小心一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待在我身边。”龙文牧压低嗓音在夜阑耳畔低语。
夜阑弱弱的点点头。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龙文牧在白霜城不修边幅，行事不羁，走在街道上几乎是人人喊打。但是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的那份警觉和沉稳，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这是夜阑以前从没有在龙文牧身上感觉到过的，龙文牧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队伍已经距离雾山不远，没走多久就来到了接近山脚的地方。
远处望去时雾山笼罩在云雾里，走近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弥散在丛林里的浓雾聚而不散，层层叠叠的雾气随着风滚动，好似某种活物。
“进山了，所有人保持警觉！”队伍最前方的方奇大喊一声，好让队伍里所有人都知道，顺便还不忘警告，“山里的危险不用我多说，要想活命的就不要掉队。”
这种话确实不用他多说，也许在来的路上其他人会有别样的心思，但来了这里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这附近有妖兽潜伏，落单肯定更危险。与之相对，待在两名妖师周围，相对来说更加安全。
龙文牧所在的马车上，夜阑紧紧依靠着龙文牧，单薄的身躯时刻都绷紧着，隐隐有些颤抖。
密林幽野，森寒刺骨，走在其间，往日听闻的有关妖兽的种种全都不禁涌上心头，给这地方徒增几分恐怖。
队伍前进的速度不算慢，没有人想要在这种地方久留。
当队伍穿过一片丛林，就算正式进入山脚了。
然而也是在同一时间，夜阑只觉得好像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又或者是某种丝绸般的东西拂面，那种轻柔的感觉一闪即逝。
心头微微警觉，本想向龙文牧询问，结果抬头发现龙文牧也是一副眉头紧凝的样子，正在朝着四周张望，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变冷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柳长风蹙眉问道。
“进山了，此处终年不见阳光，是冷了点。”方奇说，顺手也把衣领拢了拢。
作为妖师，哪怕是严寒气候也不见得会对他们造成影响，可偏偏连方奇这个大妖师都打了个寒颤。
“方统领以前可有狩猎过妖兽？”大概是为了减缓压抑的感觉，柳长风轻笑问。
“回大人，方某自从成了妖师之后，狩猎过几次。不过那都是在小妖师的时候，从晋升大妖师就再没有过了。”
“大妖师与小妖师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恐怕方统领早就想找只妖兽练练手了吧。”
“哈哈，大人说笑了，妖兽这种东西，如果可能，方某倒宁愿少碰到的好。”方奇毫不掩饰的说。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雾山本身就是一座险峰，此处没有人烟，道路只能临时开辟。
柳长风倒也不含糊，除了留下一些人驱赶马车以外，更是找了一队人在前方开路。
这种时刻隐匿着危险的地方，走在前面的人自然是更加危险，当然，毫无疑问的龙文牧也被选中了。
十来个开路的人，龙文牧和夜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树丛里。
柳长风还特地给他们每人一把镰刀，在前方开辟出能让马车通行的路来。
镰刀唯一的用途只能是开路，如果遇上妖兽，这种东西最多就是根烧火棍。
人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在柳长风的要求下，也无人敢反抗。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夜阑始终在龙文牧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丫头瑟瑟发抖，双手冰凉。
“怕什么？你又没几斤肉，妖兽吃人也看不上你。”龙文牧没心没肺的说，“你看看那个柳家公子哥，还有那个方统领，人家多威风呀，妖兽要下口也是挑他们那种人，轮不到你我。”
夜阑咬着嘴唇不说话，听着龙文牧碎碎念叨，心里哀叹不止。
人家那是妖师，真遇到妖兽也不会怕，跟自己两人哪能比。
一行人一边开路一边朝着山顶的方向进发。
龙文牧混迹在人群里，手里镰刀随意挥舞着，漫不经心斩着杂草和树枝。忽然望见前面不远处的某个五大三粗的人，立马热情的打招呼：“这不是牛兄吗？”
前面被称为“牛兄”的男子闻声，一声疙瘩肉猛地抖了抖，那张浓眉大眼的面孔，五官使劲儿往中间一挤，索性甩头便往前走。
“诶诶，牛兄你跑什么，大家都从白霜城来的，老熟人了都，你那么怕我作甚？”龙文牧还不依不饶的追上去。
前面的人咋舌顿足，凶神恶煞的朝龙文牧瞪过来：“熟人？熟个屁。俺就因为知道是你，才懒得跟你套近乎，省得晦气。”
“哈哈，牛兄过讲了，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天知道龙文牧脸皮怎么就生得此般厚实，硬是挺着张笑脸凑上去，“我跟牛兄你比不得，你在白霜城可是号称‘牛屠夫’的人物，路边孩童歌谣里不都有么，‘宁遇阎罗王，莫遇牛家郎’，你在我们那条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姓牛的屠夫脸都快扭曲了，大家都是白霜城来的人，知根知底，就更没什么好脸色。
“少废话，找俺啥事？”
“牛兄在白霜城对我照顾有加，我还去你家铺子里买过肉呢。你是怎么得罪城主了，被他给指派来了这儿？你那牛脾气，该收敛收敛了。”
“要你管？”牛屠夫眉头不停的跳，胸前的肌肉也一跳一跳的。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多嘴就抽他丫的感觉。
“没事，没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龙文牧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便是之前给过夜阑的那一瓶，“来来来，牛兄与我都是难兄难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送你个宝贝。”
牛屠夫往他手上一瞧，冷冷撇嘴：“宝贝？你有个屁的宝贝。二十铜币的肉，你向来只肯出五铜，你这种吝啬的人，有宝贝你舍得拿出来吗？昂？你舍得吗？少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俺不承你这个情。”
“白送。”龙文牧眼睛眯着，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我说真的，不骗人。真是宝贝，身上擦点儿，保证蚊虫不侵，妖兽不近，小弟何时骗过你。”
牛屠夫把两条水桶粗的臂膀往怀里一抱，脑袋往旁边撇着，除了对龙文牧哼了一声外，再不想理他。
蚊虫不侵也就罢了，还妖兽不近？胡吹大气也没有这么不靠谱的。
要他信龙文牧这话，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牛屠夫不为所动，龙文牧却谄媚一笑道：“牛兄你长得这般英俊神武，就是害羞了点……来来来，小弟来帮你。”
一边说着还一边往手心里倒了点粉末出来。
“你作甚？”牛屠夫一惊，正打算出声呵斥，眼看着龙文牧便将手伸了过来。
牛屠夫平日里屠宰牲畜为生，论力气，论反应，那都要高人一等。寻常人在他面前，哪有机可趁。
然而他那格挡的手才伸到一半，只觉得眼前一花，左右两个脸颊顿时感觉被各抹了一把，接着便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涌进鼻腔里。
龙文牧出手，他竟是完全没有看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抹了东西。
他……动作怎么这么快？
龙文牧已经收好玉瓶去了，只留下牛屠夫在原地傻了半晌。
自那之后，队伍一路朝着山上攀爬，转眼就是半天的时间过去了。
好在有龙文牧等人开路，遇河搭桥，遇坑填土，这才能把十辆马车给推到了半山腰处。
“休息！”队伍中央，方奇一声令喝。
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辛苦了半天的人群，各个东倒西歪。
龙文牧轻轻拉了拉衣领，找了块青石坐下。负责开路的人比其他人更加辛苦，别的开路的人都粗气连喘，唯有龙文牧好像没事人一样，连汗都没出过。
“少爷，喝水。”夜阑从行囊里取出个水囊递到龙文牧跟前。
龙文牧随意喝了两口，重新递还给她。
“少爷，那马车上都是些什么？”夜阑捋了捋鬓发，看向下方。
登这种险山，让马车一并上来本就不明智，费时费力。
“还能是什么，舍不得扔的，只可能是宝贝呗。”龙文牧笑道。
反正他说了等于白说，夜阑只能翻翻白眼。
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还坐着一群人，牛屠夫就在其中。
自从被龙文牧抹了莫名其妙的东西以后，他总是躲得远远的，生怕和龙文牧再扯上关系。
休息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转眼便过。
龙文牧从青石上站起身，徐徐活动肩膀，顺便抻了个懒腰。
正在扭头环顾，忽然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神色有了一些轻微的改变。
“少爷，怎么了？”夜阑一直注视着龙文牧，些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她的双眼。
“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龙文牧沉声问。
刚刚还嬉笑的嘴脸，慕然间多了几分严肃。
“什么声音？少爷你别吓我。”夜阑面色稍稍发白。
“仔细听。”龙文牧凝神说。
夜阑有些被他那严肃的样子震慑到了，细细的静下心来，尽可能捕捉周围微弱的声音。
不听还不要紧，一听真听到了一些奇异的声响。
那种声音几乎弱不可闻，更是隐藏在风声里。
并不是一道两道，而是很多，微弱……又细碎……那是某种刮擦的声音。
就好像是……蛇爬过树梢，无数的蛇鳞刮擦着树干……
龙文牧忽然惊了，从那种疲软的样子，顿时绷紧了身子。
“跑……”他冲着远处的人群大喊。犹如雄狮咆哮。
从未有过如此严肃，声音之大，响彻密林。
那一嗓子同样也震慑了远处的人，在龙文牧面朝的方向有三个人围聚而坐，抬起头望来。
“谁呀？嚷什么嚷？”其中一人悠悠问，尚且没明白龙文牧那一声厉喝意味着什么。
然而就是这短暂的迟疑，异变突起。
那三人背后的雾气滚动，如若狰狞活物。
雾气之中一张血盆大口伸了出来，一口咬下，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
第7章：妖兽来袭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那张血口好像是由雾气所化，来得如此突兀，在此之前哪怕是柳长风和方奇这两个妖师也没发现那东西的存在。
巨大的口张开时足有两人之高，两侧是数百颗薄刀般锋利的牙齿，喷涌着血的气味。巨口咬下，轻松撕碎了三个人的身躯，就像咬碎豆腐一样轻巧。
那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
巨口之后，跟着冲出雾气的是足有十丈之长的庞大身躯，那是蛇一样的身躯。
妖兽！这是这一瞬间映入每个人脑海的词。
妖兽自雾中而来，身躯修长，遍布着蛇一般的灰白色鳞片。身躯的两侧和尾部生有肉鳍，头似蛇似龙，嘴前尖锐，口中是好几排倒钩的牙齿。
这支队伍里，真正见过妖兽的没有几人。妖兽出现的时候，大多数都呆愣在原地。
妖兽……是妖兽！夜阑俏脸毫无血色，脑海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龙文牧看着那几具残缺的肉身，眉头也已经紧皱起来。
妖兽出现便没有停息，庞大的身躯悬浮于空，虽然无翼，但却能游弋于雾中。
巨大的尾部一扫，砂石飞溅。距离最近的几人惨叫着欲要逃走，可却被直接扫中，轰然巨响，看着那几道身影飞出去，落地之后就没了动静。
妖兽，非凡人之力能抗衡，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
刹那，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妖兽！这种被世人恐惧的凶兽真的出现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妖兽，所以当亲眼看见这庞然大物的那一刻，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幻象，都在转瞬间被撕碎，剩下的只有刺眼的血色。
惊呼，奔逃。
妖兽俯冲，巨口一张，又是几人被图囵吞下腹中，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肉身被撕裂，骨头被咬碎，那些声音何其刺耳。
柳家护卫纵然有甲胄在身，但是寻常的甲胄岂能抵挡妖兽。
人群大乱，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妖兽毫无阻碍的冲击人群，一转眼间，队伍里就又少了几人。
在妖兽面前，普通人别说反抗了，连逃跑都是奢望。
“少……少爷……妖……妖兽……”夜阑俏脸煞白，话不成声。
“别动！”龙文牧喝道。
夜阑立马就不动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妖兽就在不远处肆虐，以妖兽的速度，想逃都逃不掉，夜阑只祈祷妖兽千万别看见自己。
这就是妖兽，比起以前听到的传闻，恐怖了何止千百倍。要不是有龙文牧在边上，丫头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吓晕过去。
第一次见识妖兽，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么血腥的场面。
一条条人命，就跟路边的枯草一样被随意斩断。
龙文牧肃穆以对，身体半弓着挡在夜阑跟前，同样压低了呼吸。
妖兽带来的震慑让人心神恍惚，但龙文牧此刻还算镇定，护着夜阑悄悄移动到角落。
“少爷……它……它朝那边去了。”夜阑带着惊恐说。
妖兽扑向某一处，而那刚好就是牛屠夫所在。
牛屠夫那么一个膀粗腰圆的人，此刻吓得仰倒在地，嘴里是一种尖锐的喊声，大概是无心发出来的。
任凭他再魁梧，在那么巨大的妖兽面前，顶破天也就够塞牙缝用。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妖兽冲向牛屠夫时，在距离牛屠夫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接着身体一偏便冲向旁处。
牛屠夫傻眼的坐在地上，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都没有，只有还未消散的恐惧，就连嘴唇上都不见一点血色。
经过了最初的哄乱，队伍里总算是有人回过了神。
“所有人，不准乱！”柳长风大吼。
到底是妖师，能够极快的镇定下来。
猛踩马蹬，从马背上一跃而出，像是只大鹏从空而落，接着便推掌朝着妖兽轰去。
作为一个妖师的力量在那一刻彻底的展露出来，掌风排山倒海。
在柳长风催动力量的同时，众人能看见他的周身似乎浮现出某种光亮，那隐约的光辉汇聚于掌心，然后狠狠印在了妖兽的身上。
随着一声沉重的爆响声，小山一般巨大的妖兽，竟是被一只肉掌给直接轰飞了出去。
柳长风徐徐落地，手掌有些颤抖。
妖兽之前还肆意妄为，在柳长风手中受创，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扭头便朝着更高的地方钻去。
“孽畜，休想逃！”柳长风脚下生风，朝着妖兽追去。
方奇回头望了一眼人群，朝着某个方向叮嘱一句：“你们几人，把马车运到高处去，跟上大人，动作快。”
说罢便动身前去追赶。
柳长风和方奇一前一后追着妖兽远去，一些原就属于柳家的人也急忙将马车往高处驱赶，原地只留下了一群还在惊惶中的人。
风声依旧呼呼作响，人群里依旧回荡着没有平息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
“少爷……妖兽……”
“放心，走远了。”龙文牧望着妖兽离去的方向，长长吐出一口气，随手拍了拍夜阑的脑袋。
夜阑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那就是妖兽，简直比传闻中更加恐怖。
“少爷，那个……该不会就是天妖吧？”夜阑小声问。
“想什么呢，只是小妖而已，你当天妖是路边大白菜，想见就能见的？”
夜阑意识到自己可能闹笑话了，惨白的脸泛起一抹红晕。
连小妖都这么可怕，那大妖呢？地妖又怎样？甚至于那只在传说中的天妖又该是什么模样？
柳长风和方奇追着妖兽朝山顶的方向去了，柳家护卫也跟上去了，至于剩下的这些人，经历了这一遭之后，怕是再没胆子往前了吧。
稍作环顾，见周围已经没了危险，龙文牧才拉着夜阑走向牛屠夫。
那个魁梧如山的人，现在就瘫坐在地上，一副被人抽走了脊骨的样子。
“牛兄无恙吧。”龙文牧伸手将他拉起来，拍拍他肩头，给这个瘫软的壮汉找到一点站立的力气。
“俺……俺没死？”牛屠夫的双目里逐渐有了神色，摸了摸自己的脸。
“牛兄你活得好好的，岂能说死就死。”龙文牧浅浅一笑。
妖兽被柳长风两人赶走了，这里暂时是安全了。
牛屠夫花了好几息的时间来定神，这才回忆起刚刚的种种。
他可是亲眼看见妖兽朝自己冲来，在与妖兽接触的短暂时间里，他等于是在鬼门关游荡了一圈。
想着刚刚一些细节，忽又一愣，有些怪异的扭头看了看龙文牧：“你给我抹的那药……”
有些东西，他还不至于弄错。
他很确信那头妖兽曾把他视为目标，不过在对他露出獠牙的前一刻似乎回避了。
是不是偶然他说不准，如果这不是偶然，兴许真和那药有关。
莫非……那东西真有效？
牛屠夫还在思索，龙文牧已经将之前的玉瓶塞进他手里。
朝着他耳边轻声低语：“同是白霜城之人，我总不能一个人苟且偷生。牛兄已知这东西效果，其他几位乡亲就麻烦牛兄照料了。”
“你……”牛屠夫抓着手上玉瓶，感觉重若千钧，如果这真的是能驱赶妖兽的药，那这可是不得了的东西。
“东西没多少，别伸张。”龙文牧不等他说话便制止了他，“我与白霜城来的其他几人不熟，不便出面，我相信牛兄知道该怎么做。这瓶药够你们几人用了，此地不宜久留，后面的路，我看牛兄你们就别去了。现在柳家人不在，便快快下山去吧。”
龙文牧说的很随性，始终挂着云淡风轻的笑脸，但是牛屠夫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龙文牧是叫他趁现在快走，妖兽出没，他们若是继续留在这个地方，只会凶多吉少，柳家的人才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之前一直没机会走，若想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龙文牧是在提醒他别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是之前，他们单独行动也许还有危险，但龙文牧给了他们这瓶药……如果这药真有效果，兴许能保得了他们的平安。
比起什么荣华富贵，比起什么柳家的承诺，现在能保住一条命才是关键。
“那你呢？”牛屠夫踌躇着问，看着龙文牧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鄙夷。
龙文牧嘴角往上翘翘，拍拍他肩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牛屠夫吞咽了一下，也是个爽快的人，没有多少墨迹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遍布横肉的脸有些讪讪：“你就当俺以前有眼无珠……连这种东西都拿得出来，就表示你不是个普通人。你到底是谁俺不管，你平时为什么装出那副讨打的样子，俺也不问……救命之恩，等回白霜城再还你。”
简洁明了的说完，便马不停蹄的掉头离开了。
白霜城来的人，不算龙文牧和夜阑也就九个，一瓶药足够他们用了。
“少爷……”夜阑幽幽唤了声。
“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龙文牧问。
夜阑踌躇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她确实害怕妖兽，但更不愿和龙文牧分开。
她以前就知道龙文牧精通药理，那瓶药恐怕是龙文牧自己调配的。
那药居然真能驱赶妖兽，看见牛屠夫遇险的那一幕，夜阑已经对这药的效果信了七八分。
如果真是能驱赶妖兽的药，这种东西即便是放在整个云轩国，怕也千金难求。
夜阑看着龙文牧的侧脸，心里隐隐有着触动，如果不是今天的遭遇，她很可以永夜也看不到龙文牧表面之下的东西。
原来，自己以前对少爷的认知，一直都错了吗？
“罢了，你既然不走，那就跟着我。”龙文牧知道劝不动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柳家人追着妖兽朝山上去了，剩下的这些人基本都是柳家临时召集来的，差不多占了总人数的一半。
白霜城的人在牛屠夫的带领下已经逃往山下，至于其他的，一部分已经脚下抹油，剩下的则是举棋不定。
轰！
山上传来巨大的声响，显然是和妖兽正面交锋上了。
“走，上去看看。”龙文牧说。
带着夜阑加快速度朝着山上赶去。
夜阑也不知道龙文牧为何要往妖兽所在的地方去，只是本能的相信他。
少爷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一路朝着山上狂奔，沿途能看见很多拦腰折断的树干，甚至还看见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分明都是交战留下的，场面一片狼藉。
等到追赶了两炷香之后，尖锐的嘶鸣声还有人群的呐喊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
龙文牧拉着夜阑藏身在灌木丛里，放眼望去，在前方的某片空地上，因为战斗的缘故，雾气已经被驱散了很多，在那里，显露出庞然大物与众人交锋的场面。
第8章：灭妖弩之威
之前是匆匆一瞥，此刻才真真切切的看清那妖兽狰狞的样子。
四五人合抱粗的身躯在空中盘旋，一身灰色鳞片宛如覆盖了一层铁甲。
妖兽口中发出阵阵嘶鸣，犹如雷鸣一般。
此刻和妖兽缠斗的是柳家护卫，出身柳家的人和临时召来的车夫自然是没得比，虽说是凡人之躯，但身手敏捷，对付妖兽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配合，恐怕是为了对付妖兽特地训练出来的。
除了他们以外，柳长风和方奇也游走在外围，时不时的会打出一道掌风。
他的掌力虽然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给妖兽带来重创，但是花上一些时间慢慢积累，总会有击倒妖兽的时候。
“拦住这头畜生，不要让它跑了！”柳长风出手之余还不忘指挥人马。
灌木丛里，龙文牧看着柳长风和方奇两人，目光微微凝固。
“少爷，他刚刚那是怎么做到的？”夜阑小声问。
柳长风隔空轰出掌力，寻常人可做不到这种事，还有柳长风身上隐隐透着的光亮，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这就是妖师的力量吗？
“那是妖力。”龙文牧沉声说，“妖兽有妖力，妖师也有，说到底，妖师之所以能对抗妖兽，就是因为能调动妖力的缘故。”
夜阑轻轻嗯了一声，她也不过问龙文牧为什么对妖师这么了解，反正今天龙文牧给她带来的印象已经不可预测了，龙文牧再展现出一些奇怪的见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那小妖……比寻常的小妖要强不少。”龙文牧顿了顿，若有所思的说。
空地之上，人与妖兽的交战已经愈演愈烈。
柳家护卫再怎么身手矫健，面对的终究是妖兽，时不时有人死在妖兽口下。
随着人数逐渐减少，柳长风也渐渐开始急促起来。
抓住一个空档，他忽然欺身而上，浓烈的光晕汇聚在掌心，一掌朝着妖兽按了下去。
“大人，不可！”就在柳长风出手的同时，方奇忽有所感，放声大喊。
柳长风掌力猛烈而至，可是在轰中妖兽身躯的那一刻，妖兽的身体竟是一阵模糊，柳长风的手直接穿透而过，轰散的只有一团雾气。
接着便是一条巨尾横扫而来，柳长风收势不及，被狠狠撞了出去。
“大人！”方奇抽身而上，手中托举一道气浪接住了柳长风。
“大人可有大碍？”方奇扶着柳长风平缓落地。
“没事……”柳长风徐徐吐出一口气，煞白的脸恢复一些血色。
他是上品小妖师，在小妖师中能修炼到上品的，算是出类拔萃的一群人，已经可以展望大妖师之境。刚刚那一下虽然是正中，但他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狼狈而已。
“大人没事就好。”方奇也跟着吐了口气，要是柳长风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逃其责。
“这畜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柳长风轻轻咬牙。
一般来说，妖兽确实要高出妖师一筹。但是论凶悍，眼前的小妖明显要比一般小妖更甚。
柳长风自信遇到寻常小妖，哪怕打不过，也不至于吃太大的亏，但偏偏在这只妖兽面前，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草丛里，夜阑眼睛瞪得溜圆。
“少爷，刚刚那是……”作为旁观者，妖兽的变化他们毫无遗漏的看在眼里。柳长风刚刚那一击本该命中，但在那一刻，妖兽的身躯分明是化作了雾气一样的东西，柳长风的攻击穿透而过，根本没有伤及它分毫。
“不同的妖兽有不同的能力，妖兽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在于它们天生具备的能力，刚刚那个，恐怕就是这只妖兽独有的能力了。”龙文牧说。
方奇带着柳长风撤到人群之后。
“大人，这妖兽确实非同凡响，这般能力，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奇郑重的言道。
虽说作为大妖师的他亲自出手要斩杀这头妖兽不是不可能，但是妖兽能力千奇百怪，在摸透妖兽底细以前，他也不会贸然出手。
“怎么？方统领也不知道这是何种妖兽？”柳长风手按胸口，平复呼吸说。
“这……我虽未亲眼见过，不过却听过一些传闻与之相符。”方奇稍加思索说，“传闻有妖兽常年生活于雾中，有此妖兽之地，必然迷雾笼罩。而且此种妖兽本身便能化为雾气隐匿于雾中，与眼前这头，倒是有八分相似。”
柳长风微微一愣：“隐匿于雾中？这么说来，它最初现身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
“正是。”方奇皱眉，“如果所料不错，眼前这头，怕是云隐兽。”
“云隐兽？”柳长风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大人，恕我直言，如果是云隐兽，那此番我们恐怕少不了麻烦了。”也许是确信了妖兽的身份，方奇表情越发凝重，“大人，据我所知，云隐兽乃是龙种。”
柳长风不禁一惊，连躲在一旁偷听他们谈话的龙文牧都微微抖动。
“少爷，龙种是什么？”夜阑低声问。
龙文牧轻轻咋舌，眼睛盯着在高空不断盘旋翻转的云隐兽。
“远古之时，几乎灭世的十二天妖，其中便有不止一头真龙。地妖、大妖、小妖，这些妖兽都是借由更上级的妖兽血脉孕育而生。其中龙之一脉在妖兽中属于最为凶残的一种。体内蕴含龙血的，就是龙种。”龙文牧徐徐讲解，“如果这头云隐兽真的是龙种，那在小妖中都算是最顶尖的。不过只是小妖的话，就算有血脉，也不过是极淡的一丝而已。”
夜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距离妖兽不远的地方，柳长风听方奇说完眼前妖兽的来历，非但不退，眼中还隐隐透出些许狂热。
“你肯定？”他问方奇。
“回大人，虽然不敢说绝对肯定，但我有八九分把握是云隐兽。”
“居然是龙种，那我们此行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归了。”柳长风轻轻舔舐嘴唇，嘴角上翘，大手挥动下令，“所有人听令，用灭妖弩！”
听到柳长风的号令，和妖兽缠斗的柳家护卫，转头便冲向四周的马车。
这些马车都是追赶妖兽时候，柳家护卫们驱赶上来的，此刻便停在空地各个角落。
龙文牧透过草丛间隙望去，最近一处，一个护卫奔到马车边，撕去油布，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那分明是个巨大的弓弩，通体宛如黄铜打造，弩身足有两人之长。
与寻常的弓弩截然不同，做工更加细致巧妙，结构也无比复杂。弩身上早有弩箭架好，光是箭矢就有人的手臂粗，箭头带着钩刺，而弩箭的尾部还连有锁链。
之所以要把马车运上雾山，摆明了就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刻。
龙文牧眯着眼打量灭妖弩，并没有太过吃惊，此刻拿出这种东西在他的意料之中。
马车运送的是什么货物他早有猜想，他只是好奇柳长风打算怎么用这东西来对付云隐兽。
各个马车旁的护卫接连跳上马车，操纵灭妖弩从四角伸出支架。支架顶端尾端，纷纷刺入地面加以固定。被固定好的灭妖弩，哪怕是有万钧之力也难以将其移动。
“放！”柳长风大喝。
灭妖弩发出震天巨响，随着刺耳的破空声，十道流光从不同的方向冲天而去。
箭矢飞射极快，云隐兽那庞大的身躯根本来不及闪躲，十道箭矢纷纷命中。
箭头是用特别的材质打造，锋利无比，哪怕是妖兽的鳞片也抵挡不住。
眼看着鳞片碎裂，大片大片血水像是雨水一样洒落。
箭矢尾部连有锁链，从不同的方向将云隐兽拉扯住。
四角的支架深深插入地面之下，哪怕是以妖兽的力量来拉扯，也纹丝不动。
天上是凄惨的吼叫声，刺鼻的血腥味立马就弥漫开。
龙文牧看见这一幕，咦了一声，幽幽道：“原来如此，那弩箭怕是能压制云隐兽的能力。”
云隐兽若是能让身躯化雾，寻常弩箭奈何不了它，但是灭妖弩非同一般，怕是有压制妖力的作用。
“想不到柳家还有这种东西。”龙文牧自言自语说。
被十条锁链牵制，云隐兽没挣扎多久就直挺挺的从天际坠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虽然还在挣扎，可分明是受了重创。
柳长风看着再不能逃走的云隐兽，露出狡黠的笑容：“到底是头畜生，哪怕是龙种也不过如此。”
“还是大人有先见之明将灭妖弩带来了，既然有灭妖弩相助，区区小妖自然是逃不掉的。灭妖弩能封其妖力，别说是小妖，即便是大妖来了也讨不了好。”方奇顺势拍了个马屁。
“方统领，此妖虽受伤，但还没有毙命，之后怕要劳烦你了。”柳长风说。
“大人哪儿的话，方某效力柳家，自当肝脑涂地。大人且稍等，我去去就来。”方奇拱手，身形一跃便窜了出去。
柳长风是上品小妖师，是小妖师中的佼佼者，能够展望大妖师之境。而方奇，则是货真价实的大妖师，哪怕只是下品，那也是大妖师，论实力上，比柳长风强了不止一丁半点。
他去速极快，一个飞窜便来到云隐兽之前，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垂死挣扎的巨兽，抬掌便轰在云隐兽的额头。
既然摸清了云隐兽的底细，又用灭妖弩将其制服，他一介大妖师出手，没理由再失手。
轰鸣声仿佛天塌地陷，地面都剧烈晃动。
方奇周身萦绕光辉，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倾泻在了云隐兽的身上。
沉重至此的一击，威力远超柳长风出手。
坚硬的鳞片分崩离析，还有骨头碎裂之声。一声怒吟之后，云隐兽头颅重重砸在地面，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所有看见的人都知道，吃了这一下，就算是龙种也不可能活命。
云隐兽的额头被轰得凹陷，血红之色在地面慢慢扩散开。一头龙种小妖，被一掌击杀。
短暂的寂静之后，灌木丛里，夜阑绷紧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如释重负的深深呼出一口气。
妖兽出现的时候她惊慌失措，看见妖兽死了，绷紧的心弦才松弛下来，浑身一阵脱力。
这就是狩猎妖兽，虽然看似风光，可也是一件搏命的事。今天这种经历，有了一次就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第9章：妖兽浑身都是宝
一场狩猎下来，队伍里死伤过半，剩下的都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哈哈，大人，方某不负所托。”方奇含笑而归，亲手击杀妖兽的成就感写在脸上。
其实这场狩猎是有惊无险，云隐兽虽然强大，可到底只是小妖，即便是龙种又如何。
就算没有灭妖弩，有方奇这个大妖师在，要击败一头小妖也不过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二者双管齐下，自然手到擒来。
“你这大妖师的实力实在让人羡慕呀。”柳长风含蓄笑道。
寒暄一句，朝侍卫方向看了眼。
死伤了不少人，让这些普通人来纠缠妖兽也是难免的。但是相比较好处而言，这些代价还是能接受的。只是一些普通的护卫罢了，就算死完了，大不了再重新训练一批，柳长风还不会放在心上。
“这畜生确实死了？”柳长风来到云隐兽几丈外。
云隐兽身上还连着锁链和弩箭，已经感觉不到气息，冲天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那澎湃的妖力，哪怕妖兽已死，都还能感觉到。
“确实死了。”方奇笃定说。他亲手杀死的，确信无误。
“居然碰到了龙种。”柳长风有些激动的咂舌。
“恭喜大人，今日能狩猎到一头龙种，实乃幸事。有了这头妖兽，想必大人的实力将会一飞冲天了。”
柳长风嘴唇上翘，表示了自己的满意。
围着妖兽走了一圈，忽然朝向旁边的草丛厉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出来！”
狩猎妖兽的时候他们无暇分心，便没察觉到龙文牧和夜阑两人。此刻狩猎完了，以妖师的敏锐，很简单就察觉到了旁边藏着的人。
龙文牧和夜阑一前一后从草丛里走出来。
待看清龙文牧的面貌，柳长风无声冷笑：“原来是你，妖兽来时死了不少人，你倒是命硬。”
龙文牧不卑不亢：“大人谬赞了，我这人没别的优点，除了长得帅，也就运气还不错。”
“臭小子，注意你的语气！”方奇冷喝。
龙文牧耸耸肩，再不开口。
龙文牧会来这儿，超乎柳长风的意料。妖兽袭来的时候人群都乱了，这小子既然活着，不趁乱逃跑，居然自己跑到这战场上来了。
如果他跑了，柳长风未必有闲心去追他。这小子既然这么不怕死，这倒是正合了柳长风的心愿。
还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
又斜眼望了望夜阑，柳长风徐徐点头：“去几个人，下去把还活着的人都给我接上来。如果有人胆敢反抗，打断腿也给我带过来。”
“是！”有护卫应答。
几人领命去了，没消一阵便带着一批人回来。
这些都是柳家以外的人，对他们的死活，柳长风根本不在意。只是有的时候需要劳力，有这些人在，多少有些作用。
“大人。”负责前去接人的人报告，“死了不少，其余的有一部分溜了，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溜了？”柳长风鹰隼般的目光扫了一圈。柳家以外的本有四十人左右，但如今剩下的这些，不过就十来人，看上去还都是些被吓破胆的。
趁着他们狩猎妖兽的时候开溜，居然还有人有这种胆量。
“大人，这些低贱的家伙怕是没吃够苦头，我带些人把溜走的给抓回来。”方奇愤慨请命。
柳长风望着周围重新浓郁起来的大雾：“罢了，现在没工夫去追他们。雾山里面不乏野兽，那些人未必能活着逃出去，先处理眼下再说。”
柳长风下令，旁人不敢违背。柳家的人在柳长风的指示下开始剖解妖兽的尸骸。
“少爷，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柳长风暂且没有为难他们，夜阑和龙文牧单独站在一边。
夜阑看着不少人在妖兽周围忙碌，将妖兽的身躯一点点剖开，弄得满是血腥，忍不住有些干呕。
龙文牧眉头稍稍抬起：“妖兽这种东西，除了凶猛以外，身上几乎都是宝贝。要是没有好处，柳家公子哥哪会闲得发慌跑到这荒郊野外来狩猎妖兽。”
“宝贝？”
“妖兽的身躯和骨头能够用来制作武器，鳞片也能做甲胄，这些都是寻常的材料比不了的。”龙文牧说，“除了身躯，妖兽身上还有另外三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龙文牧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云隐兽的身躯被弄得支离破碎。没消一阵，便见有人从妖兽的体内挖出了一块指甲盖般大小的红色晶石。
“那是妖晶。”龙文牧对夜阑说，“妖兽体内蕴含大量的妖气，而妖气凝固，就会化作妖晶。”
妖气所化？夜阑抿着嘴。
“妖晶这种东西，基本每只妖兽体内都会有。一只小妖，孕育几十块妖晶不在话下，活得越久的妖兽，体内妖晶就越多。”龙文牧悠悠说。
“妖晶是做什么的？”夜阑问。
“妖师修炼，靠的就是妖晶。这东西对普通人无用，但对妖师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东西。”龙文牧道，“而且在妖师与妖师之间，妖晶也等同于钱财。”
夜阑略微点头，对普通人而言，金银铜是货币，但是在妖师之间，妖晶却取而代之。
夜阑静静看着，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整头云隐兽都已经四分五裂，而在其中寻出来的妖晶，足足近百块之多。
“啧啧，还真不少。”龙文牧似笑非笑。
一般小妖体内也就五六十块，而这头云隐兽毕竟是龙种，居然孕育了近百块，就小妖而言，这数量已经不少了。
又过了一阵，只见一个柳家护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敲开了云隐兽的头，兴奋的找到一枚鸡蛋大小的珠子，惊呼连连。
“那个是内丹。”龙文牧对夜阑说，“内丹用处也不小，对妖师而言，这东西比妖晶还要珍贵。”
找到内丹的护卫兴奋的跑到柳长风跟前，献宝一样的献上，柳长风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龙种体内的内丹，这可是比一般小妖的内丹还要来得珍贵。
“找到了……我找到了！”就在柳长风打量着内丹的时候，另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去，只见某个护卫找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赤红晶石。
晶石形状并不规则，通体散发着诡异的光。
晶石被护卫拿在手上，上面竟隐隐传出龙吟声。
在找到妖晶和内丹的时候龙文牧还不动于衷，但当这枚晶体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眼眸也逐渐变得狭长。
“源石，这是妖兽体内最重要的东西。”龙文牧缓缓开口。
“源石是什么？”夜阑疑惑问。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什么是妖师？”龙文牧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妖师……不就是对付妖兽的人吗？”夜阑小声说。
“那你知不知道妖师是怎么来的？”龙文牧又问。
夜阑微微踌躇，然后摇了摇头。
“一个普通人，不管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具备妖力。凡人终究是凡人。”龙文牧脸上流露着认真，“上古时候，妖兽肆虐，凡人之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妖兽。后来便有大能之人想出办法，将妖兽的源石融入人的身体，让人拥有妖兽之力，那就是妖师的由来。”
夜阑猛然惊骇。
“少爷，你是说融入人的身体？”
“一个人一生能接纳四块源石的力量。接受一块，就入了小妖师的门槛，从此便是妖师。等到长年累月的修炼到上品小妖师巅峰的时候，便能接受第二块，如果成功吸收，这人便是大妖师……”
“那……接受三块就是地妖师，接受四块就是天妖师？”夜阑隐隐明白龙文牧的意思了。
龙文牧点头：“吸收源石并不是易事，也伴随风险，吸收的源石越强，也就越危险。”
“可是……不同妖兽体内的源石，岂不是不相同？”夜阑问。
“不同妖兽的源石都不相同，所以一个妖师的强弱，除了取决于自身修为，也取决于吸收的源石的力量。”龙文牧认真说，“两个相同修为的小妖师，如果其中一个吸收的是大妖的源石，那他就一定比吸收小妖源石的人要强。”
夜阑听得惊骇连连，龙文牧说着有关妖师的种种，其中的玄奥，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个妖师的强与弱除了跟境界有关，也跟源石有关。那如果一个人吸收的是大妖的源石，又或者吸收的是地妖的源石，那该有多强？
天妖也有源石吗？传闻中，与妖兽抗争的历史中，也有天妖被斩杀过的记录。那是不是就是说，也曾经有人吸收过天妖的源石？那又该是什么样的实力？
空地中央，柳长风已经将源石接了过来，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恭喜大人得到云隐兽的源石。”方奇在一旁道贺，“大人如今是上品小妖师，恐怕再过不久就有望冲击大妖师之境。到时大人吸收了这块源石，成就定然超过寻常的大妖师。这次能够得到龙种的源石，连上天都眷顾大人。”
柳长风把玩着源石，简直爱不释手。
大妖的源石他不指望，大妖这种存在除非出动数名大妖师或者出动地妖师才有望猎杀，而且大妖可遇不可求，大妖的源石更是妄想。
一般的妖师晋升，能以小妖的源石晋升就已经不易了。
就比如方奇，现在虽是大妖师之境，在他修炼过程中曾吸收过两次源石，而两次源石皆是来自小妖。
对妖师而言，这也是最普遍的情况。
现在他手上的这枚是龙种的源石，在小妖里绝对是佼佼者。
他能够想象的到，如果自己能以这枚源石来冲击大妖师之境，那自己的实力肯定比方奇都还要高出一筹。
既然成了妖师，谁会不追求实力，就算没有大妖的源石，有龙种的源石也是不易的，他岂能不乐。
说到底，来雾山本来只是碰碰运气，能狩猎到云隐兽实在是意外之喜。
含笑着将源石收好，至于妖兽的内丹和妖晶则是让下人携带。比起源石来说，其它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大人，整头妖兽已经找遍了。”一个护卫上前抱拳，“找到妖晶一百零四块，敢问大人，剩余的残骸要怎么处理？”
“暂且放下吧，再往高处走走看，等回程的时候再运回柳家。”柳长风想了想说。
方奇闻言：“大人还要往高处去？”
“此处连半山腰都不到，再走走又有何妨？”柳长风长袖一拂，“这座山云雾缭绕，兴许妖兽不止一头，如果能再碰到一头，那岂不美哉？”
第10章：真正可怖之物
人群开始躁动不安，听到柳长风说还要前进的时候，连方奇面色都略微有些发苦。
“大人，今日已有收获，你看是不是……”方奇皱着眉请示。
柳长风斜眼往四周一恍，不以为意道：“灭妖弩没有破损，就算再遇到妖兽也无妨，况且还有你这个大妖师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方奇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自己担心吗？又或者自己害怕了？
方奇也说不清楚。
自从进入雾山，他的背后一直隐隐有些发凉，总是有种淡淡的警兆萦绕在心头，即便是已经狩猎了一头云隐兽也没有消退。
倒不如说，当柳长风提议继续前进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有所增强。
妖师不同于凡人，在各种感觉上异常敏感。许多时候，一个警觉，一个预感，都可能关乎性命。
只是这种心理的动摇，是万万不可在柳长风面前提及的。大妖师好歹还有自己的颜面。
见方奇不说话，柳长风便坚定了想法，转而看向龙文牧：“所有人，收拾东西继续前进……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你们之中还有人胆敢逃走的，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可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龙文牧的身上。
龙文牧没死在妖兽口中，且没有逃跑，柳长风开始还失望，可是想想，倒是乐于见到如此。
队伍很快整顿完毕，灭妖弩也重新装填上弩箭。把所有东西都收敛一番之后，队伍重新出发。
有了一次遭遇妖兽的经历，这一次行动起来再没人敢大意。
一些人负责运送灭妖弩，其余人负责开路。
柳长风则是骑着骏马在龙文牧的一侧。
“小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妖兽之事一过，柳长风又重新找上龙文牧，“云隐兽来袭的时候，明明死了不少人，可偏偏是你这种没用的人活了下来？”
柳长风这话一听就绵里藏针，透着一股恶毒的气味。
龙文牧淡淡一笑，不温不火的回应：“柳公子都活下来了，那我岂能说死就死了。”
如果单纯论嘴上功夫，龙文牧的恶毒岂会输给他。
柳长风脸一黑，忍不住流露出愤怒：“臭小子，我凭生最恨的就是看不清自己斤两的人，不知好歹的人向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罢又转向夜阑：“姑娘这样的人，纵然身为婢女，也该选择合适的主人才是。跟着某些废物，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轻了。姑娘若是有意，本公子可以做主，今后你可以入我柳家，做我的贴身丫鬟，也好过在小小城池里埋没了。”
柳长风的话句句都透着诱惑。
柳家势力不小，多少人梦寐进柳家都不得门路。
夜阑缩在龙文牧身后，频频摇头。
柳长风也不急，在离开雾山之前他有的是时间：“姑娘不妨考虑考虑，如果你愿意，只需点点头，谁也拦不住你。”
抛下一句话，便拉掉马头，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直到柳长风离开，四周才投来一道道同情的目光。
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柳长风的目的不在夜阑。如果他真的看上某个姑娘，以他的身份大可直接抢去。他的目的只是在于给龙文牧难堪。
谁叫这小子频频得罪柳家少爷。
“少爷……”夜阑垂着头在龙文牧旁边亦步亦趋。
“柳长风想招你进柳家。”
丫头脑袋立马摇成拨浪鼓：“少爷……我不会去的。”
“我想也是。”龙文牧浅笑，“他招你是假，给我难堪才是真。你若跟他去，他就好借机羞辱我。不过本少的丫头，岂会被他那点蝇头小利诱惑。”
夜阑听了俏脸微微飞上两团红霞，原来自家少爷对自己这么信任。
丫头心里暖洋洋的。
“柳家三公子，仪表堂堂，但其实小肚鸡肠。为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手段阴险毒辣，就是个贱人。”龙文牧咧齿评价，“果然，这世上如本少这么正直慷慨又帅气的人已经不多了，跟本少比，他连提鞋都不配。”
夜阑悠悠长叹，心说慷慨正直，这跟少爷你有半毛钱关系么？你是哪儿来的自信呀？
“不过……”龙文牧自夸了一阵之后再次正经起来，“他想要我的命这点肯定没错。他现在只是想当众羞辱我，等到离开雾山以后怕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夜阑轻轻吞咽，她唯一能用来当做安慰的，是龙文牧至今处变不惊。
她不知道龙文牧仰仗的是什么，只能选择相信龙文牧而已。
队伍再次朝着山顶推进，只不过越往上，道路就越为崎岖。
人走在这条道路上都异常艰难，更别说还要把马车给驱驾上去。
前进了一段路程之后，队伍不得已只能停下。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方奇看着属下全都精疲力竭，只能向柳长风请示。
走这种陡峭的山地，对队伍负担实在太大。
如果可能的话，方奇当然是希望就此掉头回去。
好处已经得到了，何必再继续冒险。
柳长风四下看了看：“暂时原地休息，派些人去前面探探路。”
方奇无奈拱手，柳长风狩猎了一头云隐兽，尝到了甜头，在把雾山探索完以前怕是不肯离去了。他这个做属下的，只能听之任之。
轻声答了声“是”，转身走向人群。并没有去找其他人，而是第一时间朝着龙文牧走来。
龙文牧抬头瞧，心头冷笑。
“你，去前面探探路。”方奇手指着龙文牧。
探路是危险的任务，特别是在确定了雾山上有妖兽之后。
不光柳长风对龙文牧有恶意，方奇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龙文牧不以为意耸耸肩，什么也没说，拉上夜阑。
跟龙文牧一起被指派的还有两个属于柳家的护卫。
柳家的人本不至于去做这种琐事，特地派两个柳家的人，目的无非就是负责监视他而已。
大队伍在原地修整，龙文牧四人则是一路往高处而去。
越往山顶，雾气就越是浓厚，很多时候几步开外就已经看不清东西。
“少爷……”夜阑一直抓着龙文牧的衣摆，周围渐增的寒意让她瑟瑟微颤。
“怕了？”龙文牧问。
夜阑想了想，摇摇头，然后又微不可察点了点。
怕……与其说怕，倒不如说是担忧。
柳家如今对龙文牧的针对越来越明显，也许正如龙文牧说的，柳长风打扮端庄得体，但表象之下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反正想要指望柳长风撤去这股敌意，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夜阑只能指望龙文牧能有所对策，否则等到离开雾山的时候，怕是有数不尽的麻烦。
这次雾山之行，妖兽在侧，柳家在侧，真可谓是前途多舛。
“少爷，大妖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是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夜阑开口问着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同时她对此也好奇，毕竟连小妖都如此巨大狰狞，在那之上的妖兽又该是什么样？
“大妖？大妖体型比小妖更大，也更凶猛。非要说的话，就是十只小妖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大妖。”龙文牧说。
“这么厉害……”
“如果说我们此行遇到大妖，单凭方奇那一个大妖师根本不可能挡的住。一般对付大妖，需要好几个大妖师联手又或者地妖师出手才有可能对付。”
丫头沉默了半晌：“那地妖是不是更大？”
龙文牧摸摸下巴：“地妖不在于大小，地妖的可怖是在于领域。”
“领域是？”夜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龙文牧琢磨了一下：“就好比这座雾山，只有雾山范围里有浓雾，说不定这片雾就是某只地妖张开的领域。对地妖来说，领域就相当于是领地。我们现在身处在它的领域里，只要它愿意，甚至可以让我们永远迷失在这片雾气里。”
丫头脸上眼看着又退了几分血色，抓着龙文牧衣摆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我只是说假如，你怕什么。”龙文牧安慰她。
“那……天妖呢？”夜阑又问。
问出来她就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自家少爷就算再怎么博识，怕也不会知道上古天妖的事。
“天妖……”龙文牧语气渐沉，微微顿了顿，好似不以为意般的道，“天妖能够化身人形……”
也不知道为什么，夜阑总觉得龙文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隐隐有些迟疑。
这一路探索上去，途中没有风波。
出乎意料的，别说是妖兽，连一只普通的野兽都没能遇到。
“要我看，这雾山恐怕也就那一头云隐兽而已。”柳家护卫的其中一人唏嘘道。
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遇到，心安的同时又不免让人觉得无趣。
另外一名护卫也闲散的说：“我看也差不多了，再往上就到山顶了，该回去了。”
此处已经距离山顶不远，到这里依旧顺风顺水，想必这座雾山也没什么可探索的了。
众人脚步止住，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往前了。
“喂，小子。”趁着停下的间隙，一个护卫冲龙文牧喊道，“雾山上既然没妖兽，差不多该打道回府了。不过我劝你别这个时候给我动什么歪心思，省得给我们兄弟二人找麻烦。”
另外一人也闻言笑道：“说的是啊，你小子连柳公子都敢得罪，这次回去，自己也该有心理准备了。不过柳公子向来大人有大量，说不定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为了你好，如果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倒不如趁现在交给我们哥俩，到时候我们兴许为你说两句好话。”
另外一人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讥讽的道：“对对，说的对，看你这小子一身打扮也不算寒酸，多少有点值钱的东西吧。只要你拿出来，我们二人到时候肯定帮你美言几句。”
夜阑半边身子躲在龙文牧身后，冷着脸瞪着他们两个。
妖兽没找到，就开始趁火打劫了。要不是丫头手无缚鸡之力，真恨不得亲手教训他们一顿。
对于他们的冷嘲热讽，龙文牧却根本没看他们一眼，反倒眉头深深皱着：“没有野兽的痕迹，连鸟叫声都没有，不是什么好兆头。”
夜阑还在横眉冷对，闻言稍微惊讶。
之前还没有察觉，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细细聆听，发现周围确实很静，他们所在的地方出乎意料的安静。
没有野兽的痕迹还好说，可是居然没有鸟的啼叫声，细细听去，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这种莫名的安静让人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抹去了这片地方所有生灵留下的痕迹。
沉浸在愤怒中的心弦骤然间紧绷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护卫叫嚷起来，“你又懂什么，你若害怕就明说，少装神弄鬼。”
并非不明白龙文牧的意思，只是有些东西一旦被挑明，那种莫名的感觉就再也挥之不去。
夜阑能感应到，两个护卫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没察觉时还好，一旦被人点破这层窗户纸，立马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咳咳，妈的，兴致都被这小子败坏了。算了，反正无聊了，不然咱们回去吧。”忍受着周围让人背脊发凉的寂静，一个护卫骂骂咧咧的说。
也不再去纠缠龙文牧的事，只是深深的盯了龙文牧一眼，语气中明显中气不足。
“嗯……说的也是，跟这小子折腾也没意思了。再不回去，怕是大人都等焦急了。”另外一个护卫连忙附和。
这种鬼地方，谁想多待？
针对龙文牧只是一时兴起，此刻注意力转向了别处，自不会再继续纠缠刚刚的话题。
既然没有妖兽，那便早早离开雾山的好。有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夜长梦多……
龙文牧也没反对，跟着那两人的步伐也开始往回走。
和上山时候不同，下山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有意加快。
然而也不知是久无阳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周围的阴寒之气不知不觉间又冰冷了几分。
“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冷？”一个护卫像是壮胆般的喊了一声。
“少说两句……别耽搁了。”另一个护卫催促。一边脚下如飞，一边目光忍不住四下张望，手按在了刀柄上。
上山的时候还没察觉，此刻下山，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这条下山的路和上山时候分明有了不同，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这种死寂里仿佛徘徊着某种让人发狂的东西，就好像有某种不可名状之物蛰伏在其中。
护卫不过是普通人，没有妖师那样的敏锐，可是有些东西还是能感觉到的。
比如说呼出的气能够凝结成白雾，或者说草木上的露水受到某种力量的干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凝结成冰。
风停了，空气寂静的吓人。
浓雾渐渐浓郁，比来时更加浓郁。
不对，确实有什么不对。
不需要用眼睛看，也不需要用耳朵听，这种如临死亡边境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什么时候出现的？说起来，这种感觉是在下山的途中才悄无声息出现的。
四人越走越急，已经开始奔跑。
两个护卫大喘粗气，脸颊两侧豆大的汗珠往下流淌。
可是不管他们走多快，这种感觉如影随形，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抵在人的背心。
当一行四人下到某一处时，龙文牧瞳孔骤然收缩，脚步猛地顿住。
还在朝前疾步的夜阑被他一把拽住。
“少爷，怎么……”
她的声音还没落下，一旁的浓雾突然剧烈翻腾，然后猛地朝两侧分开！
破风声随之而至……
异变发生了！
他们四人都见过云隐兽，然而此时破雾而出的，是一张比那更加粗壮的巨尾。
巨尾横扫，两个护卫在反应之前就被巨尾撞飞出去。
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只有砰砰的两声。
两具分崩离析的身躯在空中带出斑斑血痕，甲胄又或者肉身在那巨力面前被撞得粉碎。
巨尾所过，掀起一阵飓风，飞沙走石的前方，赫然便是龙文牧和夜阑。
纵然扫飞了两人，那巨尾的力道依旧不减。
夜阑已经呆住了，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她瞳孔里的景象快速放大，突如其来的遭遇让她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心里能意识到一件事，这条还未窥及全貌的巨尾，比之前的云隐兽的尾巴粗壮了不知多少。
之前的云隐兽鳞片只如盘碟，而此尾上的鳞片犹如磨盘。
十条云隐兽小妖的尾巴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一条粗壮，那分明就是一座山迎面撞来。
这不是小妖的身躯，没有小妖能巨大至此。
雾山之上，潜伏着比小妖更加可怖的东西……
死亡铺面。
夜阑的眼瞳莫名泛起无力的灰白，绝望浮现。
风声刺耳，龙文牧的身躯如出弓的箭窜出去，一把揽住她的腰肢，身躯凌空跃起。
怀里抱有一人，一步跃起十余丈的高度，巨尾从他们身下紧贴着掠过。
普通人不会拥有这样的速度，这也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脚力。
第11章：大妖来袭
死亡是贴着龙文牧和夜阑的身下而过的。
灰白色的鳞片沙沙作响，席卷起一片碎石土尘，宛如一阵飓风。
龙文牧抱着夜阑落在十几丈之外。
此刻的他双眸犹如刀锋，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利刃般的杀伐锋戾。
夜阑已经在龙文牧怀里呆住了。
刚刚……龙文牧以凡人之躯……做了什么？
至少在白霜城的这三年，没有人见过龙文牧的这一面，夜阑也从没有见过。
平日里那个插科打诨，惹人生厌的面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那抹森冷。
夜阑呆呆的回不过神，脑海里一片空白。在她本能的预测里，刚刚那瞬间之后，自己本该是个死人了。如今就算躲过一劫，意识也还游离世外。
她张着嘴，正想开口。
然而话还没脱口，身体已经被龙文牧夹在腋下，两人一起飞奔了出去。
“先逃再说！”龙文牧急促的吼道。
吼声中的威严，和夜阑以前认识的少爷截然不同。
龙文牧携着她，朝着山下一路狂奔，每一步跨出都是几丈之远，沿途所过留下的只有一连串的虚影。
这种速度，绝不是凡人之躯能拥有的。
龙文牧跳起十几丈高也好，此刻奔跑也好，无不在诉说着某种夜阑从不敢相信的事。
相处了三年，她居然从没有真正看清自家少爷是个怎样的人。
莫名的，此前路上柳长风和方奇闲聊时提到的有关狼山还有那覆灭的一族事忽又浮现在她脑海。
不过比起龙文牧的事，他们身后的轰隆声更能牵引夜阑的心神。
龙文牧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背后追赶的那东西，速度比他们还要更快。
轰隆声非但没有远离，还在离他们越来越近。
夜阑回首，吓得亡魂皆冒。
背后有个庞然大物正在追来，那模样和云隐兽一般无二，唯独体型胜过之前遇到那头的十倍。
“大妖……”夜阑心里咯嘣一声，意识里只剩下绝望。
上山途中才听龙文牧说过有关大妖的事，十头小妖加在一起也不及一头大妖。
后面那追赶的，不是大妖又是什么？
那如山岳般的身躯呼啸着冲来，犹如排山倒海的威势。
虽然相距了一段距离，可那份威胁已经传达到了。
其尾一摆，山峰颤抖。
夜阑毫不怀疑，就这次狩猎妖兽的队伍，纵然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对付的了身后这怪物。
血口一张，漫山遍野都是血腥的味道。
雾山之上……竟然真的有大妖。
龙文牧带着夜阑一路狂奔，那速度快到极致。
两个柳家护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他和夜阑两人一旦被大妖追上，恐怕结果只会和那两个柳家护卫一样。
奔跑都是选择最直接的道路，可饶是如此也没办法甩开大妖。
龙文牧奋力奔跑，头也不回：“驱兽香只对一部分大妖有用，看样是没起到效果。”
夜阑隐约明白，龙文牧说的驱兽香恐怕就是之前给自己涂抹的那粉末。
那东西能驱走小妖，但是对眼前的这头大妖却无效。
“少爷……我们该不会死定了吧……”夜阑绝望的开口，嘴巴一张开就有风灌进来。
“是死是活还说不准，我们到了。”龙文牧回了一声，然后纵身一跃。
两人一头穿出了丛林。
这时候夜阑听见了人群的嘈杂声，这才反应过来是逃回队伍所在的地方了。
接着就听见柳长风的破口大骂声，还有方奇的呐喊。
“妖兽来了，所有人迎战！”方奇大吼。
方奇和柳长风一脸难堪，就在刚刚听见轰隆隆的声响，接着就看见远处那庞然大物正朝他们这边冲来。
“该死的，那是大妖！”方奇面露悲恸的顿足。
神呀，那是大妖，这座雾山上真的潜伏着大妖。
他是一万个想不明白，这么一座雾山，怎么就潜伏着那种东西。
他虽然是大妖师，但只是个下品，换而言之在大妖师中只是最下等的。
通常来说要对付大妖，起码要几个巅峰大妖师联手，亦或是地妖师出动才会稳妥。
以他这种实力独自交战，别说斩杀这头妖兽，怕是连全身而退都难。
一个大妖就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关键看那模样这头大妖同样是云隐兽。
一种妖兽的层次并不是固定的，随着妖兽存活的越久，吞噬的力量越多，本身也会发生某种蜕变。
云隐兽这一条血脉里，有小妖，有大妖，也许在某些地方，甚至可能存在地妖层次的云隐兽。
方奇郁闷至极，云隐兽是什么，那是龙种，是拥有真龙血脉的妖兽。
一头大妖就已经不是他独自能对付的了，偏偏还是比一般大妖更强的龙种。
面对这种妖兽，柳长风这样的小妖师，战力基本已经不用看，怕是连插手都做不到。
他就说，他就说……之前就感觉到雾山上的诡异，他就说要早点离开的，偏偏柳长风不听，现在如何是好？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安安静静在此等待，是谁把这头大妖给引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妖身上，当然没看见龙文牧带着夜阑悄悄穿过人群。
方奇这边心生悲凉，其他人更不必说。
柳家护卫全都如泥雕，跟少了三魂六魄般傻愣着。
“所有人……”方奇再次大吼。
眼看妖兽越来越近，现在哪是发呆的时候。
“准备灭妖弩！”他吼道。
别人已经指望不上，能指望的唯有他自己。
如果只是逃跑的话，就算是他也没有信心能从大妖眼皮下逃掉。那么为今之计，唯有仰仗灭妖弩的力量。
灭妖弩如果能束缚住云隐兽，压制云隐兽的妖力，现在的他兴许还能找到些应对办法。
在他的吼声中，一部分柳家护卫已经回过神来了。
十台灭妖弩重新被启用，分别从十个方向瞄准。
眼看着云隐兽逼近，几乎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
“方奇……可有胜算？”柳长风低声问。
他的脸上九成是恐惧，还有一成是贪婪。
得到小妖的源石他就很满意了，谁知道突然冒出一只大妖来。
对于这头大妖，他是又惧又喜。
如果……只是如果，真的能狩猎这头大妖，那他岂不是能得到大妖的源石。
此时此刻，他早该逃跑，偏偏就是这一成贪恋让他有些不舍离去。
他们毕竟还有灭妖弩在，这东西是对付妖兽的利器，再配合方奇的力量的话，未必没有可能。
大妖这种存在可遇不可求，要斩杀也极为困难。可是毕竟是遇上了，如果真的能够击杀，其中的种种好处，用再大的代价去换也值得。
一头大妖啊……一块大妖的源石啊……真的就被他给撞上了……
方奇回头，柳长风的那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哪能逃过他的眼睛。
低沉着回应：“回大人，灭妖弩虽然威力不俗，但本身是为了狩猎小妖而设计出来的。对上大妖，尤其是龙种，恐怕……”
“还是有可能的对吧。”柳长风瞪他一眼，声音坚定几分，恐怕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总之，不惜代价给我拿下此兽！”
“大人，这……”
“我说拿下此兽！谁若敢怯阵，我定不饶恕！”
方奇恨铁不成钢，偏偏不敢当面呵斥。
利欲熏心，莫非连命都不要了？
他心里本来还打算，如果灭妖弩没效，就趁机逃跑。可是有了柳长风这话，怕是轻易走不得了，否则违抗命令的事一旦传回柳家，他今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而且柳长风一旦有个闪失，那麻烦可就大了。
“我……属下尽力一试。”方奇胸口深深起伏。
终归是要试一下，能成功固然是好，如果真到了关乎性命的时候，那即便是抗命也得想办法抽身了。
妖兽越来越近，眼看着浓雾快速的被冲散。
丛林里面狂风大作，那就宛如是一座山岳呼啸着而来。
龙文牧和夜阑从回到队伍之后就一头扎进草丛，妖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也没有在意他们这边。
有方奇率人阻挡，龙文牧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草丛深处，龙文牧带着夜阑两人不动声色的躲着，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龙文牧伸手入怀，又摸出两个玉瓶，里面装的同样是驱兽香。动作娴熟的一瓶全部抹在夜阑身上，另外一瓶倒在自己的身上。
对大妖可能效果不大，但卿胜于无。
“少爷……我们怎么办？跑吗？”夜阑颤颤巍巍的问。
“现在跑只会被妖兽当做目标，先看看再说。”龙文牧声音压得很低。
“少爷……”夜阑又悠悠开口，“你该不会是妖师吧？”
亲眼看见了龙文牧那些匪夷所思的身体能力，夜阑自然不会再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能做到那种事的，也只有妖师而已。
“想什么呢？我不是妖师。”龙文牧否定的很果断。
“可是……”夜阑哪会相信。
“说不是就不是，我没必要骗你。”龙文牧斩钉截铁的道。
夜阑眯着眼，因为龙文牧说得极其认真，一点撒谎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可他若不是妖师，又怎么做到的刚才那些事？
“来了。”不等夜阑多想，龙文牧严肃开口。
放眼望去，短短的片刻间，那庞然大物已经近在咫尺。
逃跑的时候没能仔细看，此刻细细打量。
先前遇到的小妖云隐兽最多十余丈，但此刻的这头大妖却足足百丈之长。
身躯上的鳞片带着繁奥的花纹，光是肉眼都能看得出来，那已经不是刀剑能够贯穿的了。
身躯是半浮在空中的，很多地方甚至和云雾融为一体。
这分明是云隐兽自身独特的力量，之前在小妖身上就见识过。若非云隐兽能够融入云雾，在山上的时候也不至于发现不了它。
要是能够提早察觉，逃得也不会这么狼狈。
皇皇妖兽之威犹如泰岳压顶，龙文牧纹丝不动，但是夜阑浑身却抖成筛糠。
妖兽身上散发的妖气，普通人肯定是无法承受的。
远处的人群里，柳长风和方奇两人都面色凝重。
“取我啸狮刀！”方奇雄浑的低喝。
一个护卫颤颤巍巍从一辆车驾上取来一柄长刀递到方奇手中。
长刀造型古朴，不蔓不枝，厚重的刀鞘里，隐约传出某种野兽嚎叫之声。
寻常刀剑，哪怕再精致也不过铁器，但这把啸狮刀却截然不同，其上仿佛孕育着某种灵性。在方奇手中不住颤动，就如同一只活物。
刀立于身前，方奇双手杵柄，一双鹰隼寒眸紧盯着迎面冲来的庞然大物。
“灭妖弩，放！”
第12章：大妖之威
灭妖弩的威力之前大家有目共睹，这是能够给予妖兽极大压制性的武器。
大妖虽然强大，但体型也更大，哪怕是在高空，灭妖弩也能轻易瞄准。
十台灭妖弩同时发射，十根锐利的箭矢破空而去。
弩箭轰击在云隐兽的身上，顿时火星四溅。
轰隆隆的一连十声巨响，十根巨大弩箭轰碎鳞片，硬生生刺进了云隐兽体内，接着便是巨兽的怒吟响彻天际。
“成了？”柳长风见到这一幕喜出望外。
云隐兽体型巨大，躲闪不开，十根弩箭全都命中了。
十根弩箭刺穿鳞片，破碎的鳞片混迹着斑斑血红从天空洒落。
灭妖弩果然是利器，连大妖的鳞片都能穿破！
云隐兽那山崩地裂般的汹涌来势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暗暗松了一口气。
开始还担心灭妖弩是否有用，现在看来是有戏。
灭妖弩的威力巨大，这种武器即便是面对上大妖也能作为一道杀手锏。
天空上，宛如雷声般的怒吟不断，十根铁链转眼就已经绷紧。
“给我拉住！”方奇望着天际下令。
灭妖弩拥有抑制妖力的作用，就算是大妖被十根箭矢命中也不会好过。
正待想着，云隐兽忽然自天际俯冲，尾下一扫，那些没有驾驭灭妖弩的人，四五人同时被扫中，当场便粉身碎骨。
妖兽的蛮力，那根本不是寻常铠甲能抵挡的。
“少爷！”夜阑拉着龙文牧的衣角，低声喊。
亲眼看着这么多人丧命，夜阑心头也忍不住发寒。
龙文牧深深吸了口气，并没有多言。
人死之时，柳长风这个柳家大少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正对他来说，几条人命无关痛痒。龙文牧甚至敢肯定，只要是能得到大妖的源石，柳长风大概会为此不惜代价。
人群所在，云隐兽俯冲，哪怕是被灭妖弩的锁链牵制，也不能完全压制它，身躯摆动之下不断有人惨死当场。
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柳家护卫还算镇定，毕竟是专门训练出来的。至于其他人，有的吓软腿动弹不得，有的则是发了疯般的逃窜。
可是在妖兽面前，又哪能这么轻易逃掉。云隐兽率先攻击的目标就是那些逃走之人。
人群大乱，惨叫声不绝于耳，方奇脸色微微变化。
本以为灭妖弩能束缚住这头妖兽，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太可能。
弩身四周有支架深入地下加以固定，但按云隐兽这种挣扎，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孽畜，还不伏诛！”眼看着灭妖弩已经有两三台被拖动，知道不能再耗了，方奇手中啸狮刀猛然出鞘。
铮鸣声响，四尺刀锋，手掌之宽，刃口点缀红光。
刀身之上有着血红的纹路，光泽清澈，这把刀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诡异。
刀被握在手里，刀身不受控制的抖动，好像欲从手里挣脱一样。
方奇改为双手握住刀柄，只见他周身属于妖师的明亮光晕疯狂的朝着长刀涌去。
之前还桀骜不驯的啸狮刀忽然变得安静了，寂静了不到半息，熊熊烈焰从刀身上涌现，压迫的气息陡然弥漫。
刀身上响起的是一声声狮吼，那火焰就仿佛是雄狮的鬃毛，与其说是一柄战刀，不如说这是某种鲜活的东西。
“那是妖兵。”龙文牧透过草丛看着这一切，低声对夜阑说。
两人此刻还躲在草丛里，现场混乱不堪，他们也不敢乱动，以免成为妖兽目标。
“少爷……那把刀怎么像是活的？”夜阑眼睛瞪得溜圆。
刀上传出野兽的吼叫声，还有那灵动的火焰，这把刀简直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龙文牧面色微沉：“妖兵是用妖兽的身躯打造的武器，寄宿在妖兵之上的力量被激发出来了而已。这世上，能用来对付妖兽的武器只有妖兵。”
夜阑缩着脑袋，今天她已经经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了。
啸狮刀的威力被催动出来，方奇持刀一步跨出。
到底是个大妖师，身上涌现出来的气息远远超过柳长风那个小妖师。
由上至下的劈斩，火红色的刀弧飞舞而出。
妖兵是用妖兽的骨肉打造而成，其本质就是蕴含妖力的，再辅以方奇的妖力，两者相辅相成。
血色火焰炽天而过，闪灭之际，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云隐兽的身躯上。
轰然巨响，接着便是云隐兽惨烈的吼叫声，当火焰散去，只见云隐兽的胸腹上留下了一道十余丈长的伤痕。
鳞片破碎，鲜血汩汩。
观望的人群望来，很多人都面带振奋。
大妖师加上妖兵，居然能催动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连大妖都能伤到。
柳长风异常激动，大喝一声：“好！”
柳长风自身实力虽然也不弱，但他自己也清楚，如果拿他和方奇比较，实在是不值一提。
小妖师和大妖师之间，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说实话，如果把啸狮刀给他，他能催动出来的力量怕连方奇三成都不到。如果真要面对大妖，怕是只有逃跑的份。
方奇一刀得手，重整架势，刀锋上的火焰再次被点燃，身体猛地朝着空中冲去。
等那股上升的力道消失的时候，他的身体并没有往下落，而是脚下再一点虚空，身体又往上窜了一截。
大妖师和小妖师之间的差距，除了本身实力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妖师拥有短暂御空能力。
要做到御空，非得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不可。
下方的人群一片惊呼之声，都被方奇此刻的身姿所震慑。
这一次方奇是窜到了云隐兽的额头上方，刀锋舞动，再是一记刀芒斩下。
第二击，威力比第一击还要强大三分，而且是正中云隐兽的额头。
云隐兽修长的身躯因吃痛而后仰，能够看到它额头之处炸开了一道巨大的血口。
虽然没能把头颅一分为二，但这伤势已经深可见骨。
方奇从天上落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深坑中央，他用啸狮刀杵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消耗不小的样子。
欢呼声和妖兽的嘶吼声交杂。
草丛中，龙文牧认真看着方奇如今的状态，与其他人的振奋不同，他反倒面色凝重：“妖师体内的妖力终有极限，他每一刀都出尽全力，刚刚他那种打法，恐怕再出三刀就把妖力耗光了。”
夜阑闻言一惊：“只能再出三刀？那岂不是说……”
龙文牧徐徐点头：“下品大妖师单独对付大妖本来就是勉强的事，看他现在这么强势，实际上是在拼命。三刀之内斩杀不了云隐兽，方奇今天就必死无疑。到那个时候，其他人恐怕也没有活路了。”
想要伤到大妖，对方奇这样的下品大妖师而言必须得出全力，而全力的代价便是不能久持。
其他人只是看见方奇压制了云隐兽，却根本看不出这其中的危险所在。
趁着云隐兽挣扎之际，方奇把刀架在身前，余光扫过背后的柳长风。
他自己的状况，自己当然最清楚不过。
“大人，再打下去恐怕凶多吉少，还是走为上策。”
柳长风愣了一下，从那种欣喜中稍稍回神，他没想到方奇会突然提出撤退，有些不乐：“方统领这是什么话，以你的实力已经伤到它了。现在它被灭妖弩锁住，此时不斩它更待何时？”
方奇知道柳长风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可是……”
“没有可是。”柳长风的语气突然严厉，打断他的辩解，“你既是我柳家的人，自不可言退。如果连你都退了，我柳家颜面何在？不过是一头笼中待死的畜生罢了，难不成你怕了？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今日斩杀了这头孽畜，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
退？怎么可能退？
眼前的可是一头受伤的大妖，大妖腹中可是有着属于大妖的源石。
柳长风晋升大妖师在即，急需一颗上好的源石。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怎么可能错过。
一颗大妖的源石，还是龙种的源石。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找这么一头妖兽怕是不太可能了。
方奇沉默了半息，脸色阴晴不定。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大妖的源石。
怕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只是事已至此，他知道多说无益。刚刚犹豫这一下，云隐兽也缓过劲了。
刚刚逃走的时机，如今也错过了。
方奇牙齿一咬，心一横。叫苦的同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一刀撩向云隐兽的下颚。
龙文牧并没有说错，他如今的妖力，最多全力挥舞三刀。
方奇自己清楚，云隐兽虽然受了他两刀，可远不到毙命的程度。剩下三刀能不能击杀它，这还是未知数。
就是因为心里没底，刚刚才提议撤走的。
借助啸狮刀之威，这一次的刀芒直接从云隐兽的下颚处削下一片血肉。
汩汩血红汇聚成瀑布喷溅。
方奇落地之后已经有些站不稳，脸色惨白。
现在这个样子，怕是逃都逃不掉了，唯一的指望就是靠剩下的两刀杀了它。
只是……
方奇苦笑。
砰砰两声，接连两条锁链被震断了。
云隐兽吃痛之下怒摆身体，接着便有三台灭妖弩被拖了起来。
灭妖弩下方固定的支架，被连根拔起。
仅仅一转眼，就有五道束缚失效。
“今日难不成我方某要命丧于此了？”方奇嘶哑的笑道。
一念错，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还有两刀，光凭两刀要杀掉云隐兽，感觉有点痴人说梦了。
砰……再是一条锁链被震断。
剩下四台灭妖弩上，有两个柳家护卫屁滚尿流的掉头就跑，连灭妖弩都不顾了。
灭妖弩如果没有人驾驭，束缚的效果至少减半。
“给我回来！”柳长风怒吼。
但是那些狂奔逃跑的人连头也不回。
他们开始留下来，是因为有柳长风和方奇在，他们不敢逃跑。
但是现在情况变得危机，柳长风的威慑已经对他们不管用了。
柳长风怒吼不断，云隐兽的挣扎也越发剧烈。
方奇牙齿咬得咯嘣作响，啸狮刀再次发威，暗淡的火焰吞没刀刃，高高跃起，巨大的火焰刀弧凌空挥斩。
不是不逃，而是他剩下的力气未必逃得过挣脱了束缚的云隐兽。与其如此，不如趁着还有束缚的时候拼死一搏。
这一刀挥过，直接斩断了云隐兽一侧的肉鳍。
云隐兽惨烈的嘶鸣响彻雾山，巨尾疯狂的扫动。
大妖这种存在，虽然形似野兽，但是能成长到这种程度，本身也具备一定的灵智。
尾巴扫动之际，几乎都是朝着灭妖弩而去。
剩下几台灭妖弩被巨尾扫中，顷刻化为齑粉，连接的锁链也应声而断。
十道束缚，此刻竟是被这么轻易地挣脱了。
剩下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各个神色茫然，面如死灰。
“怎……这怎么会……”柳长风喉结抽动，面色一点点的苍白，逐步逐步后退。
第13章：找死
怎么会……挣脱了……
他本渴望着云隐兽的那颗源石，只要有了那颗源石，他早晚会成为让人敬畏的存在，可是……怎么会这样？
有灭妖弩的锁链在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源石，可是随着锁链被挣脱，冰冷的危机感总算是让他清醒了几分。
放眼望去，人群已经四下逃得差不多了，方奇半跪在地面色憔悴。
柳长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谁狠狠揪了一下，寒意从脊椎里弥散出来，从头顶冰冷到脚趾。
不该是这样……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切的转变，对他而言仿佛就在顷刻之间。
他心里对讨伐云隐兽的信心，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灭妖弩的束缚。
所以当束缚消失的时候，他一颗心都沉入了谷底。
“方奇？”柳长风愣愣的望过去，心里还有一些支柱。
方奇回首，却什么也没说，猩红的眼眸里只有鄙夷。
“方奇……你……怎样了？”柳长风声音微弱迟疑。
如果说方奇也是他心里的一根支柱的话，那这根支柱此刻也是摇摇欲坠了。
方奇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带着苦涩的道：“大人，快些跑吧，不管你再怎么期待，今日这枚源石怕是得不到了。”
他已经几乎力竭，在大妖面前，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如果可能，他也想逃。如果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宁肯抛下柳长风不管也会掉头逃跑。
只是可惜，这种想法现在已经不切实际了……从挣脱束缚开始，云隐兽那双如冷月般的眼珠就始终是盯在他身上的。
其实说起来，如果大妖来袭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逃走，他和柳长风兴许还能苟活。
只可惜一个眼里只有源石，一个则是仗着妖兵过于逞能了。
落到如今这幅田地，实在是咎由自取。
方奇握刀的手在颤抖，无声的苦笑。
一步错，步步错啊。
他好歹是大妖师，多少有些尊严，虽是苦笑，却杵着长刀徐徐站直，啸狮刀发出最后的咆哮。
身化鸿芒，笔直的朝着云隐兽的眼眸处冲去。
最后一刀，也是方奇搏命的一击。
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全都仰赖在这一击上。
啸狮刀轰鸣着划破天际……
然而这一击却并没有斩中，而是穿透云隐兽的身体而过……方奇的余光里，看见的是雾化的云隐兽。
云隐兽的上半身全都化作凝儿不散的云雾之状，啸狮刀只是将这片云雾给撩开了，雾气即可又恢复成原状，重新凝结成云隐兽的身躯。
每个妖兽，都是属于自己的独特能力。
能把自身幻化为雾气，无形无实，亦不可伤及。
云隐兽口中的那种尖锐嘶鸣传进方奇的耳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声音听上去竟有一抹嘲讽之意。
“这就是……妖兽……”方奇口中传出嘶哑的声音……口中喷出一口血雾……
他的下半身，如今正被云隐兽咬在嘴里。
连最后的希望，都烟消云散了……
当被那宛如锋利薄刀般的利齿咬中的同时，他下半身的骨头在同一时间被碾碎。
方奇喉咙里涌出一股血红，伴随着痛苦的低哼。
被鲜血染红的啸狮刀从空坠落，失去了驾驭的人，已经变回了寻常刀剑的模样，当啷一声落进一片乱石里。
柳长风和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在下面呆呆的望着，亲眼看着云隐兽再次张口把方奇整个吞了下去。
一个大妖师，被世人崇拜的人……就这么陨落了……
柳长风愣了半息，呆滞之时思考全无，当回过神之后，掉头就亡命般的跑。
连方奇这个大妖师都赢不了，他区区一个小妖师又算得什么？
看见了那样一幕，他早已亡魂皆冒，怎么可能还有对抗之心？
他那身儒雅的风范荡然无存，双眼圆瞪，奔跑起来极近疯狂。
剩余的人自不必说，四下逃窜。
云隐兽吞了方奇，那下一个会是谁？他们这些逃走的人，又有几个能在大妖面前活命？
然而就在柳长风朝着山下狂奔，窜进一片草丛的时候，恍惚间，两道身影映入了眼帘。
彼此六目交汇。
他脚步一顿，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你们……”
狂风疾啸在山林，四处都是血腥的气味。
柳长风望着龙文牧，龙文牧也望着他。
“柳少爷你还真能跑。”龙文牧恶毒又嘲讽，然后咋舌。
他和夜阑藏身已久，谁料被柳长风给闯了个正着。
在龙文牧原本的想法中，本来是打算蒙混过关的。
在妖兽面前逃窜本就不是理智的选择。他和夜阑都抹了驱兽香，不容易被妖兽发现。本想着只要按兵不动，到时候妖兽只会追着那些逃跑的人去。
如果妖兽去追其他人，他和夜阑自然能趁机脱身，但柳长风好死不死偏偏误打误撞的闯到了他们这里。
柳长风先是一顿，忽然面露恶相。
这臭小子居然还活着！
方奇死了，柳家护卫死的死，逃的逃，偏偏这小子还毫发无损。
这么说起来，之前派他们去探路，那头大妖好像就是尾随者他们而来的。
“是你们把那头畜生引来的！”柳长风怒喝。
心里的压抑，在看见龙文牧的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是不是龙文牧引来的妖兽并不重要，关键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正在仇视，忽然感觉背生凉意，扭头望去，脸色骤然煞白。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云隐兽那庞大的身躯正朝着他们这边猛冲过来。
逃窜的人不少，但云隐兽偏偏是朝着他这边来的。
妖师身上具备妖气，一般来说，也是最容易被妖兽当做目标的。
就因为这些许的耽搁，云隐兽已经近在咫尺。
逃不掉，以云隐兽的速度，哪怕是柳长风拥有妖师的力量也逃不掉。
该死……该死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逃无可逃，死亡的气息逼近，柳长风忽朝龙文牧奔去。
双目鹰隼发寒，一手抓向龙文牧，揪住龙文牧的衣领就欲朝云隐兽扔过去。
他孤身一人逃不过大妖的追赶，但至少有方法能争取些时间。
妖兽食人，如果有龙文牧来当这个垫背，也许还能借此争取一些逃亡的机会。
他真的恨！
恨这头大妖让自己命悬一线。恨那些不争气的手下抛下自己逃走。恨方奇那个无能的大妖师。也恨龙文牧这个把妖兽引来的人！
本来还差一点的。他已经得到了小妖的源石，本来只要平安归去他就能晋升大妖师，前途不可限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碰到这种事？
要死了吗？自己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柳长风本就对龙文牧不怀好意，所以做出这个决断的时候一点迟疑也没有。
“少爷！”夜阑见状，焦急的大喊。
她想帮龙文牧，但速度远不及柳长风。
柳长风抓紧龙文牧的衣领，手臂发力，将龙文牧朝前一抛……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一拽，却没能拽动龙文牧。
龙文牧的一只手扣在他的手腕上，柳长风发力，龙文牧却纹丝未动。
“你……”柳长风惊愕的回首。
他脑海里轰的一声，腹部忽然剧痛传来，胃里立马翻江倒海。
他低头看去，只见龙文牧的一只手紧握成拳，不偏不倚的轰在他的小腹。
柳长风脑袋里一阵眩晕，弓背干呕，眼眶里冒出血丝，连视线都带上了重影。
龙文牧双手抓他的头，提膝顶在他的脸庞。
柳长风鼻梁下是骨头断裂的声音，鼻孔里，嘴里，眼眶里，鲜血长淌，哀嚎一声仰头摔倒。
夜阑嘴巴半张着，已经看呆了。
刚刚明明是柳长风想要偷袭龙文牧，而结果却完全反过来了。
小妖师好歹也是妖师，非常人能及，现在却这般狼狈。
柳长风摔倒在地，有些神游世外。
在他的印象里，龙文牧难道不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自己，更别说是伤到自己？
“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长风脑海里混乱归混乱，但也隐隐意识到一些东西。
“人命贵如天，柳家大少爷为一己贪欲宁陨他人性命。”龙文牧嗤笑而冷毅的说，嘴角咧着，但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伸手去揪柳长风的衣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我若是你，下辈子就记住这句话。”
手掌紧握住柳长风的衣领。
“撒手！”柳长风愤怒挣扎。
但是让他不解的是，任凭他如何挣扎，竟都不能从龙文牧的手里挣脱出去。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被龙文牧重击了两次之后，他曾有一瞬间怀疑龙文牧是妖师，但是此刻细细感应，龙文牧身上并没有妖师该有的气息。
他不是妖师？
若不是妖师又哪来这么大力气？
龙文牧的手臂里，仿佛有万钧之力。
腰身一扭，手臂挥舞，直接将柳长风生生扔了出去。而扔去的方向，恰巧就是妖兽扑来的方向。
柳长风惊恐的喊叫，但是人还没落地，就被迎面的巨口给吞了下去。
云隐兽的巨口一开一合，柳长风的气息也随之荡然无存。
柳家三少爷，本该人前显贵的人，如今却落得这般悲惨的死法。
一连两个妖师殒命，柳家的这只队伍怕是彻底完了，剩下的人能不能逃出雾山都还两说。至于柳家，失去两名妖师，其中之一还是柳家公子，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周围逃窜的人偶有几人回首望来，看见这一幕惊恐连连。
而龙文牧这边，虽说少了一份威胁，可气氛却空前的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驱兽香也许能一定程度上防止他们被大妖盯上，但这只是在他们没有进入云隐兽视野的情况下。
当柳长风闯破他们的藏身之地，这种伪装也就荡然无存了。
云隐兽如今就徘徊在眼前，杀机已经牢牢锁定了龙文牧和夜阑两人。
风声鹤唳，草木沙沙作响。
妖兽巨大的身躯在地上慢慢磨动，龙文牧和夜阑两人站在妖兽几丈开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夜阑抖成筛糠，手脚僵硬冰冷。
亲眼看见妖兽吞人的场面，这种噩梦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龙文牧不做痕迹挡在她的跟前，一直有些沉稳的气息也变得有些浮躁起来。
变成现在这种情况，远远超乎他最初的意料。
云隐兽虽然近在咫尺，但并没有立马扑过来。偌大的身躯只是在地面徐徐扭动，巨尾往旁边一扫，相距极远的地方都能听见几声惨叫。
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远的人，此时此刻都还在云隐兽的捕猎范围内。当然，就在云隐兽面前的龙文牧和夜阑更不必说。
第14章：三年之怒
云隐兽伺机而动，高昂的头颅自上而下的俯视眼前的两人。
柳长风之后，下一个目标已经锁定了。
夜阑被龙文牧挡在身后，颤抖从刚才开始就止不住。
这次恐怕是真的完了，她虽然知道龙文牧有非凡的手段，但是面对大妖怕是无济于事。
如果龙文牧真的有能匹敌大妖的实力，怕是早就出手了，也不至于要隐忍到现在。
而且她分明看见，在被大妖盯上的时候，龙文牧两鬓也有汗水淌下来。
这次远行以来，龙文牧一直从容不迫，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如临大敌的模样。
“少爷……”夜阑颤颤巍巍的小声叫道，试图从龙文牧这里寻求一丝安慰。
龙文牧没有任何回应，身躯微微弓着，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已经绷紧。
蓦然间，夜阑听见旁边风声骤起。
还没回过神的时候，龙文牧就一把搂过她的腰纵身跃起。
亦如第一次见到大妖时候的模样，夜阑的余光里看见巨尾横扫而来，而龙文牧带着她高高跃起，险之又险的避过。
云隐兽已然有所行动。
不过此时非彼此，第一击未能得逞，云隐兽的巨口紧接着正面咬来。
已经有两个妖师丧命其口，这一下若是咬中，纵然龙文牧有通天的实力也幸免不了。
龙文牧脚尖刚刚触地，身体猛地朝后弹射而出。
接着便掉头朝着山下猛冲。
夜阑死死环抱着龙文牧的脖子，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龙文牧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这是凡人绝对无法企及的速度，可是刚刚踏出没几步，前方的雾气忽然间开始凝固。
刚刚才扫过的巨尾突兀的出现，无声无息，这一次连龙文牧都寒毛直竖。
云隐兽那种雾化的能力，如果在满是浓雾的地方用作奇袭，怕是没人能躲得过。
不管龙文牧速度再快，面对近在咫尺的一击也已经无处可躲。
来不及收势，巨尾就临至面前。
夜阑被龙文牧抱在怀里，亲眼看着那巨大之物迎面撞来。
她还记得，那些被这条尾巴抽中的人，无不是血肉横飞尸骨粉碎。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脑海里还闪烁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感觉到身体猛地扭转，惊愕的发现龙文牧居然抱着自己强硬的转身。
“少爷！”夜阑的喊声还凝固在喉咙里，接着便是剧烈的撞击感袭来。
夜阑是被龙文牧抱在身前，正面袭来的妖兽巨尾本该是装在她的身上。
刹那间龙文牧的转身，让本来该先击中夜阑的尾巴，毫无阻碍的轰在了他的背后。
一个人，哪怕身体是精铁打造的，也不可能相安无事承受这一下。
夜阑在剧烈的撞击中听见龙文牧的闷哼，然后脸庞溅上一片血红的温热。
这不是她的血，是此刻依旧死死抱住她的龙文牧的血。
不该是这样的，如果那一刻龙文牧没有顾及她，应该能化解些许的冲击。再不济也不至于硬生生的吃下全部的力道。
两个人被巨尾扫着倒飞而出，直朝着更高处的地方落去，像是两块被随意扔飞出去的石子。
换了普通人，被这样一下击中，身体应该是支离破碎了。
空中还余留着血腥味，两人一起重重摔落在地。
夜阑只觉得头晕目眩，伸手摸去，却摸到了一手血红。眼眶轻微开合，模糊的视线中，映照出的是龙文牧血肉模糊的后背。
龙文牧匍匐在地，身下的地面渐渐被染红。他只觉得眼皮沉重，恨不得就这么沉沉睡去。
背后已经全无感觉，四肢都已经麻木。
来自大妖的一击，即便是他也承受不了。
大妖之力……终究还是敌不过吗……
朦朦胧胧，在那一击之后他意识就已经变得模糊。
头痛欲裂，好像有谁对着自己的脑袋刀劈斧砍，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像沉入一片冰冷的深潭，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自从遇见大妖，自己好像一直丑态百出……
在妖兽面前，自己又逃了么……
龙文牧觉得心底的某个角落，好像有谁在冷笑。
身体受创动弹不得，意识也已经游离，很多往昔支离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浮现。
上一次在妖兽面前逃走是什么时候……是在狼山的时候……
还是那时的样子……都已经过去三年了，结果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改变……
自己又逃了，跟那个时候一样狼狈……
恨意翻江倒海，恨意像是要撕裂五脏六腑。
龙文牧觉得沉沉之中，脑海里的记忆被搅得天翻地覆。
昏沉中睁开了眼帘，看见的是暮色的山林。
这是在哪儿……对了，这是在狼山，是曾经的狼山……
他看见草丛里匍匐着两人，老人，还有五六岁的男孩。
这是……自己……
两人远处是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巨大狼妖，这里是狼山，是妖兽聚集的地方……
男孩缓缓拉弓引箭，老人低声谆谆教诲。
“孩子，恐惧不足以让你退缩。”老人的声音是那么清晰，如今还回荡在耳边，“当敌人远比你强大的时候，你要比狼更凶狠，要比狐狸更狡猾，要像蛇般的悄无声息。你的獠牙永远要隐藏在暗处，不要急促，等待时机，当敌人松懈的时候，就给予致命一击……”
是啊……已经多少年没听见这个声音了。
从懂事起就走上狩猎妖兽的道路，从懂事起就接受着对抗妖兽的教诲。
眼前朦胧的画面随之一变，还是那片丛林，不过这次丛林却淹没在火海里。冲天的火光把黑夜变成白昼，耳畔不再是教诲之声，而是无数的惨叫声。
龙文牧呆立着，看着前方燃烧着的丛林。
三年前……这是三年前的狼山……
火焰里，人的尸骨堆积着，鼻腔里是焦糊的气味。
龙文牧回头看，自己的背后是燃烧着的村庄。
羊圈篱笆被烧成灰烬，屋舍在坍塌，生命一条条从眼前逝去。
在远处，成群的妖兽悲鸣着，有小妖，大妖，这些妖兽正一头头死去。
死亡的意志正在火焰中蔓延，而在那火焰的中央，是一道挺拔站立的身影。火焰触及不了那身影分毫，群兽朝那身影跪拜。
龙文牧低头望，自己双手正死死抱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
老者的脸上除了深深的皱纹，还有血的颜色。
“孩子……”老人伸手触碰龙文牧的脸颊，那么冰冷。老人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会涌出一口血，“墓穴开启，当那东西再现于世，大劫将至……”
龙文牧呆滞的抬头，在遥远的地方，那道身影的背后，是一扇洞开的门户，亘古的气息从那门户中传来，而那身影正手托着某物。
老人声音无力而嘶哑，他的血快流干了，死亡的冰寒正一点点的侵蚀他。
“孩子，我们一族的血脉绝不可断绝，劫难之中，你身上留存的是唯一契机……快跑……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
当那紧拽着他衣领的手无力的滑落，龙文牧感觉自己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掏空了，眼眶里也有什么东西滑落。
怀中的人再没有任何的气息，他体内流出的血也在逐渐变得冰凉。
龙文牧放下老者的尸骸，然后亡命般的奔逃。
火焰的高温，灭亡之际的残破，当一切的一切从身旁闪过，少年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狰狞。
当他远离之际，在背后的火焰里，那道仿若主宰的身影化作遮天的庞然大物。
不可忤逆的气息所过，只剩下绝对的死亡。
在那一日，狼山化作了生灵皆无的死域……
血的气味还在鼻腔里弥漫。
“少爷！少爷！”
有声音渐渐传进龙文牧的耳朵里。
龙文牧悠悠睁开双眼，视线朦胧阴暗。
夜阑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进入了他的视野。
“少爷！你醒醒！少爷！”夜阑的声音带着哭腔。
龙文牧嘤咛了一声，然后慢慢清醒过来。
自己这是……晕过去了吗？
“少爷……”夜阑看见龙文牧醒了，破涕为笑。
龙文牧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痛的。
他还记得，自己应该是被云隐兽一尾巴抽中了。
手往背后一抹，摸了一手的血迹，那种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龇牙。
但是不敢多做犹豫强行坐起身，正如他所想，眼前事态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朝山下不远处，云隐兽正徐徐朝他们这边而来。
周围能看见破碎的灭妖弩，这里是之前柳家队伍和妖兽的交战的地方。
自己竟然被一尾巴撞飞了这么远的距离。
“我昏了多久？”龙文牧半低着头，音调沉沉。
夜阑眼眶通红，眼泪此刻都还止不住：“没多久……几息而已。”
龙文牧奋不顾身帮她挡了一击，她还以为龙文牧再也醒不过来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息时间，可对夜阑来说却比几年还漫长。
当时如果龙文牧不是替她承受，怎会遭此重创。如果龙文牧是孤身一人，凭他的身手，说不定能跑得掉。
自己在少爷身边，非但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是个累赘。
“少爷，你别管我了，你自己快逃吧。”夜阑带着哭腔说。
云隐兽越逼越近，但是速度不快。
妖兽本就有一定灵智，也许云隐兽也知道，它盯上的目标已经逃不掉了。
高处，主仆两人的所在。
龙文牧伸手将弓和箭从夜阑身上取下来，然后背到自己的身上。
“少爷……”夜阑不知所措的喊。
“待在这里别动。”龙文牧说。
虽然没有太过流露，可是这句话确实一道不可忤逆的命令。
夜阑微微一愣，慕然间发现龙文牧给人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清，就仿佛是，多了一分毅然和决绝，又或者说是在龙文牧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从来未有过的山一般沉重的凶戾之感。
龙文牧背上弓和箭，然后起身向前走。不远之处是一处乱石堆，其中正躺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刀。
云隐兽重新游走了过来，并没有盯上夜阑，而是围绕在龙文牧的四周。
“上一次和你们这帮畜生打……已经是三年前了吗？”龙文牧嗓音沉长，话里之音，犹如幽冥地府吹来的寒风。
他的眼神变了，再不是之前的慵懒无神。
背后的夜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看龙文牧这架势，难不成是要和妖兽动手不成？
可那是一只大妖，单凭龙文牧的话……
正想着，夜阑便看见龙文牧弯下腰，伸手向染满鲜血的啸狮刀。
这是方奇曾用过的武器，是只有妖师才能动用的妖兵。
“我逃了三年……今天也到头了……”龙文牧又说。
在他的手触碰到啸狮刀的那一刻，暗淡无光的刀锋重新燃起熊熊烈火，震耳的狮吼响彻雾山。
刀身在扭动，火焰化作一头血色的雄狮。
啸狮刀在方奇手中尚且有挣脱之意，但此时此刻在龙文牧的手上，刀身虽然震动不休，但却仿佛配合着龙文牧的一呼一吸。
妖兵有灵，亦会择主！
龙文牧持刀而立，正面云隐兽，双眸狭长，衣摆无风而扬。
第15章：挥刀斩大妖
夜阑呆呆的望着那道陌生的背影。
从握刀的那一刻，龙文牧就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少爷。
那个在白霜城里整日浑浑噩噩，总爱占小便宜的人，和眼前这个无边煞气的人，很难想象是同一个人。
他提刀前行，每一步踏出，啸狮刀就在地面留下一段灼烧的焦痕。
妖兽对危险的感触更类似于野兽的直觉，当龙文牧不再逃窜，而是一步步踏来的时候。云隐兽的嘴里，传出一声声富有敌意的吼叫。
龙文牧的发束松了，一头黑发被疾风卷乱，眼瞳里血红一片。低吼一声猛然奔袭而出。
三年前，狼山毁于一旦，他认识的人，他熟悉的事物，一夜间灰飞烟灭。
他拼死逃出狼山，一直在逃，逃离那段不愿回想的过去，逃了三年……
当三年前的内心被重新唤醒，当那段记忆重新浮现脑海，潜埋在心底的枷锁也随之崩碎了。袒露出来的，是杀伐之心。
龙文牧朝着云隐兽冲去，速度之快留下一连串的虚影。
有传闻说，狼山上生活了某一族的人，而这一族的人，以凡人之躯，拥有对战妖兽之力。
云隐兽的巨尾横扫，龙文牧高高跃起，啸狮刀在身下一带。借助妖兽摆尾之力，刀锋深深斩开尾部鳞片。
妖血立马就染红了地面，鳞片碎裂纷飞，连空气都透着红晕。
云隐兽仰天长吟，分明是痛苦不堪。
和方奇的那一番交战，虽说最后是云隐兽吞了方奇，但云隐兽本身也伤得不轻。
方奇的那番搏命，分明已经让云隐兽受了重创。
如果是面对一头完好的大妖，龙文牧绝不会选择交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不及斩杀大妖的程度。不过面对的是一头受伤的大妖，那就另当别论了。
龙文牧落地，然后便跃到云隐兽的身上。顺着它修长的身躯奔跑，啸狮刀刺进脚下一路拖拽。他所过之处，身后必然有鲜血喷涌。
对于啸狮刀的驾驭，龙文牧并不能说比方奇强出多少，但龙文牧的一举一动，却好像是熟悉妖兽的每一个举动，了解妖兽的每一个弱点。
论本身实力，龙文牧并不见得比方奇强，但有一点，那就是在对付妖兽的经验上，龙文牧显然比方奇那个大妖师高出不知多少。
夜阑半跪在地，呆呆的看着那个在妖兽身上穿梭来回的人。
看着龙文牧每一次挥刃，听着妖兽每一声惨叫。
她以前以为自己对龙文牧了解不少，但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对龙文牧一无所知。
原来……这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少爷……
龙文牧顺着云隐兽的身躯一直奔跑到云隐兽的额头，长刀直刺。刀锋带着火焰钻进云隐兽的眼眶，带出一片血红。
云隐兽的惨叫声响彻雾山。
龙文牧并不像方奇那般舍命一击，且大开大合。他的挥刀弧度一向不大，但却打得极为冷静，大多数的攻击都是朝着云隐兽的要害而去。
龙文牧并不急着让云隐兽毙命，而是一击一击的累积着伤害。
云隐兽的庞大身躯伤痕累累，即便是和方奇交战的时候也没能伤成这样。
头颅猛烈甩动，把龙文牧硬生生甩了下去。
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天空盘旋一圈，然后俯冲而下。
龙文牧从地面起身，冷冷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阴影。
手掌徐徐松开，啸狮刀从掌中滑落。
见此一幕，夜阑大惊失色。龙文牧竟然在面对云隐兽的时候松开了武器，那他岂不是……
龙文牧松开啸狮刀，手臂随身旋转，长弓入手。脚下前后迈开，箭已入弦，弓已拉满。所有动作一鼓作气，一瞬成型。
动作如此熟练，必然是经过千万次的磨炼。
曾经在狼山上听过的那一声声教诲仿佛又重新回荡在耳边。
“恐惧不足以让你退缩……当敌人远比你强大的时候，你要比狼更凶狠，比狐狸更狡猾，像蛇般的悄无声息……不要急促，等待时机……当敌人松懈的时候，就给予致命一击……”
弦音铮铮，那把看似普通的弓身上，突然有了变化。
本来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猎弓，但这一刻，弓身上泛起点点荧光，忽然扭曲膨胀。弓身几乎变大了一倍，从那种细弱的弓身变成了极为粗狂的模样。
整把弓都像是活了过来，前方赫然浮现一个狼头的虚影，弓身上响起阵阵狼吟。
寻常兵刃变得宛如活物，夜阑在看见的第一眼就反应过来了。那哪里是寻常的弓箭，那分明也是一把妖兵。
那把弓箭她基本天天都能看见，这几日来还随时携带在身，可却是第一次知道那居然是妖兵。
妖兽几乎得手的瞬间也是失去警惕的瞬间。
云隐兽从空扑落，这是势在必得的一扑。
它要吞下眼前的敌人，这也是它绝不可能雾化的瞬间。
当云隐兽已经几乎咬下的时候，龙文牧的手无声松开。
弓弦在尖锐声中崩断，龙文牧脚下溅开层层气浪的涟漪，箭矢伴随流光破空飞射。
流光从云隐兽嘴中穿入，再从背鳍处射出，留下偌大的血洞。
巨影天降，轰然巨响！
云隐兽重重的撞在地面，在龙文牧松手的那个瞬间，也整个将龙文牧咬进了嘴里。
“少爷！”夜阑声嘶力竭的悲鸣，再不顾及那么许多，拔腿便跑了过去。
云隐兽在撞向龙文牧之后，身躯就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软软的跌落在地。尘埃落下，那身躯已经再不动弹分毫。
夜阑扑倒了云隐兽跟前，伴随着龙文牧最后的那一箭，云隐兽此刻已经没有气息了。
这头让柳家队伍差点全灭的妖兽，此刻总算是死了。
但是夜阑却泣不成声，在那尘埃里，她根本没看见龙文牧的身影。
想着刚刚看见的那一幕，云隐兽分明是在龙文牧出箭的那一刻，把龙文牧给吞了。
“少爷！你在哪儿？”丫头捂着胸口，眼眶里泪光闪闪，“少爷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当初无家可归的她还是被龙文牧搭救的，要是龙文牧都不在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夜阑眼泪抹了又抹，在妖兽嘴边寻寻觅觅。
“少爷……你在哪儿啊。你要是死了，我连墓碑该怎么立都不知道……”丫头悲痛的呢喃道。
就在夜阑自怨自艾的时候，妖兽的嘴突然蠕动了一下，吓得丫头兔子般蹦了一下。
“死什么死，本少还没死，谁在外面咒我？”
只见云隐兽半开半闭的齿缝里，龙文牧狼狈的爬了出来。
龙文牧手里的弓断了弦，他自己也满头满身的血污，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云隐兽的。
当那身影再次出现，夜阑觉得浑身都脱力了。
心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道淡淡的微笑。
“刚刚谁在咒我？我刚刚听见有人说我死掉了还是怎么的，谁说的，站出来给本少瞅瞅。”龙文牧手头杵着弓，一步一挪的走上来。
之前的威严已经淡去，重新换回了以前玩世不恭的嘴脸，鼻孔里喷着热气。
夜阑撇过头，吐吐舌头装作没听见。
“少爷，你好像变回来了。”夜阑脸颊有些微红的低声说。
“什么变回来了？”龙文牧问。
“就是……少爷你刚刚战妖兽的时候好像变了个人，现在又变回以前那个少爷了。”夜阑不敢直视龙文牧的眼睛。
龙文牧和云隐兽激战的时候，虽然神武，但给夜阑的感觉却很陌生。现在嘛……好像又变回来了。
“胡说八道，我就是我，从来没变过。”龙文牧哼哼说。长弓做拐杖，一步一摇走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下，急促的喘了几口。
妖兽死了，心弦松弛下来，战时的疲惫和伤势立马就涌了上来，差点没让龙文牧直接晕过去。
云隐兽虽然收拾掉了，但是刚刚那一战的消耗委实太大。要是云隐兽现在没死的话，龙文牧估计着自己也无力再战了。
夜阑小碎步挪到龙文牧旁边，脸庞微微泛红，拢了拢裤脚挨着坐下。
两人无声的坐了许久，谁也不说话。
过了很久之后，夜阑才缓缓开口。
“少爷，原来你是妖师呀，以前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她看见了龙文牧的英姿，知道了自家的少爷也是个不得了的人，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什么妖师？我不是妖师。”龙文牧一口否决。
“少爷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你要不是妖师，怎么能做到刚才那些事？”夜阑哪会信他。
龙文牧有那种实力，若还说不是妖师，除非是傻子，否则谁也不可能相信。
“说了不是就不是，我骗你作甚？”龙文牧不屑的说，“妖师是借助了妖兽力量的修行之人，我从来就没炼化过妖兽的源石，所以我不是妖师。我之所以能做到这种事，是有些别的原因。”
他说着的时候，也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鲜血。
自己体内的血，也注定了自己和普通人有些区别。
墓之一族的血脉……
“少爷，你现在是不是和大妖师一样厉害？”夜阑好奇的问。
连方奇都赢不了云隐兽，龙文牧却能杀死云隐兽，那岂不就是说龙文牧比大妖师还厉害。
小丫头现在正是羡慕英雄的年龄，对这种事自然是又心动又好奇。
龙文牧脸颊抽了抽，有些苦涩。
反正自己也展现了秘密了，在实力方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应该……还比不上大妖师。”他说。
“可是少爷你连大妖都打赢了……”
“云隐兽本来就被方奇打伤了，我只是占了便宜而已。若真和一头完好的大妖斗一场，我没有胜算。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赢过大妖。”
听龙文牧说得这么认真，夜阑也知道他没必要说谎。
今日能逃过一劫，实际上也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那少爷，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夜阑满脸的认真，“在路上的时候就听柳长风他们说过，只有‘狼山上的牧羊人’才能不借助妖师之力和妖兽战斗。狼山是三年前遭遇了变故，我也是三年前遇到少爷你的……少爷你说自己不是妖师，那该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些人吧？”
龙文牧看着她的双眼，夜阑眼眶此刻还有哭肿的痕迹。
幽幽一叹，点点头：“狼山上的牧羊人，这是外人的称呼，这一族真正的名字，是墓之一族。三年前狼山一夜覆灭，而我是墓之一族唯一活下来的那人。”
第16章：被揭露的秘密
关于自己的身世，龙文牧从离开狼山起就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在白霜城的时候，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但在那表现之下的，却从没有人知晓过。
如果今天夜阑没有见到他激战妖兽的样子，龙文牧也没打算告诉她。可是既然看见了，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
况且……自从狼山覆灭之后，夜阑也算是他唯一亲近的人，反正告诉夜阑也是时间早晚的事。
有些事夜阑并不知道。
离开狼山的时候，他失魂落魄，浑浑噩噩中无意救了丫头。
当时只是无心之举，可夜阑自那之后就一直追随着他。
夜阑一直觉得龙文牧是她的支柱，但是反过来，让龙文牧没有沉沦在那场悲剧里，真正将他从泥潭里牵引出来的，又何尝不是她。
心里有些盼头，才能在迷失之中找到方向。
“墓之一族……”夜阑重复着那个词，若有所思，“那少爷你不是妖师却有这么强的力量，也是因为这个身份的缘故？”
龙文牧颔首：“是血脉之力，寻常人只有成为妖师才能动用妖力。我因为血脉的缘故，生来就拥有妖力。”
“墓之一族全都如此吗？”夜阑又问。
这次龙文牧却摇了摇头，没有明说。
血脉之力固然强大，但纵然是在族中，生来就觉醒了血脉的人也难得一见。
若非如此，自己大概也不会成为那唯一的幸存者。
龙文牧脑海里回想起的是那片烈焰灼烧的火海里，老人拼尽一切让自己逃走的一幕。
因为自己与众不同，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也要让最特别的那人活下来。
但是如果时间回溯，龙文牧宁肯自己没有这份特别，也不想像这样一个人苟活。
生同袍，死同穴，有时候和自己流淌着相同鲜血的人埋葬在同一片土地上也是一种幸福。
“少爷，那狼山究竟是……”夜阑小心翼翼的问。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好奇，但感觉到龙文牧脸色有些发沉之后，果断的闭嘴了。
狼山覆灭，必然是发生了什么。龙文牧不愿说，她也不会追根究底。一族的覆灭，对龙文牧来说一定是心里的一道伤疤，谁也不可能愿意被人揭开旧伤。
龙文牧低着头沉默。
夜阑赶紧换个话题，把目光投向龙文牧的手中：“少爷，那把弓，也是妖兵？”
龙文牧颔首，有些惋惜的看着断了弦的弓，手掌轻轻抚摸着弓身：“天狼弓，我从小就在用这把妖兵。陪伴我这么久的老伙计，今天也寿终正寝了……可惜了。”
天狼弓是妖兵，威力自不必说。
不过天狼弓从品阶上来讲，只是一把用小妖身躯为材料打造的妖兵。要对付云隐兽那头大妖，龙文牧唯一的选择就是将这把弓的威力尽数催动出来。
一击凝聚这把弓的全部威能，威力足以击杀大妖，但是相对的，也让这把弓变成了这副模样。
超出了极限，纵然是妖兵也会损坏。
“修不好了吗？”夜阑问。
“难。”龙文牧咂舌摇头。
妖兵虽然也能修复，但是要修复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材料方面还好说，只要有妖兽的身躯做材料就够了，问题是这世上能修复妖兵的人，只有铸器师而已。
铸器师这类人，是专门负着打造妖兵一类器物的人。
这类人比妖师还要稀少，也许整个云轩国，所有铸器师加在一起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毕竟要成为铸器师，除了勤修苦练以外，本身的天赋更为重要。这类人，无论放在任何势力中，都绝对是能被当做上宾对待的存在。
云轩国内的铸器师，恐怕绝大多数都被皇室给招揽了。
想要找个铸器师帮自己修复天狼弓，除非有门路才行，对现在的龙文牧来说，实在是有些难办。
主仆两人并肩坐着，恢复体力。
这一场劫难下来，不光是体力的耗费，更是心里的劳累。
龙文牧伤势不轻，特别是背上的伤势。不过他的恢复力惊人，毕竟有特殊的血脉在身，要完全恢复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
休息了足足半个时辰，龙文牧才起身找了些清水把身上的血污稍作清洗。
然后来到云隐兽跟前。
“少爷，这次我们是不是发了啊？”丫头两眼金光直冒。
虽然这次是九死一生，但是闯过了风雨就能看见彩虹了，一头大妖的尸体，这该多值钱啊。
光是想一想，丫头就觉得幸福死了。这一阵子的苦难，感觉都没白受。
龙文牧才懒得理她，自顾自的走到云隐兽边上，把啸狮刀捡回来。
天狼弓虽然受损了，但是好歹有了把啸狮刀做补偿。
啸狮刀和天狼弓，程度上来说应该相差不多，都是用小妖的身躯做材料打造的。
虽然来源于小妖，但是使用得当，足以对大妖造成伤害。
毕竟这东西得辅以使用人的妖力，换而言之，使用的人越强，妖兵能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大。
龙文牧提着啸狮刀来到云隐兽旁边，大妖毕竟是大妖，即便是死了，也给人一种极强的震慑感。
龙文牧手指抚摸云隐兽的鳞片，双目紧闭，像是在细细感应。
十息之后睁眼，找准一个地方，一刀划过。
云隐兽死了之后，要划破它的身躯要容易很多。
没消一阵，龙文牧就从中取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红色晶石。
夜阑见过一次，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少爷，这是源石！”
大妖的源石和小妖的源石同样大小，只是色泽看上去更加透亮，散发出来的光泽也更加妖异。
龙文牧抿抿嘴，源石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吸收了这个，一个人就能迈进妖兽的行列。
一枚大妖的源石，还是来源于龙种。这种东西怕是连大妖师都会为之疯狂。
说起来，柳长风也是因为贪图这枚源石而丧命的，连带的还害死了方奇和柳家的众多护卫。
“少爷，你既然不是妖师，那岂不是说只要吸收了这枚源石，你就是妖师了？”夜阑激动的问。
龙文牧还不是妖师就这么厉害，如果他再成为妖师，那岂不是比寻常妖师更强？
龙文牧若有所思的颔首，就如夜阑所说，如果吸收了这块源石，他就是一个小妖师了。
小妖师的力量再辅以自己如今的力量，实力肯定会突飞猛进，那肯定不是寻常的小妖师能比的。
只是……
龙文牧眼眸微寒，眼前仿佛浮现了熊熊烈火还有那道站在火焰里的身影。
妖师吸收源石，一旦吸收，基本不可能再做更改，就是说一旦吸收，基本就固定了。
吸收大妖的源石，那么他的起点就是从大妖开始。
这样……真的够吗？
没有多说，龙文牧随手把源石抛给夜阑，自己又自顾自的在妖兽身上捣鼓起来。
继源石之后，内丹也取了出来。
大妖的内丹作用广泛，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内丹之后是妖晶，龙文牧取妖晶的动作极为娴熟，并不像柳家护卫那般胡乱探索，他每次都会用手抚摸妖兽身躯细细感应，每一刀下去都会有妖晶被取出。
动作熟练至此，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龙文牧取妖晶的途中，夜阑躲得远远的，那种血腥的场面她不愿多看。
忙碌了半天，龙文牧才悠悠返回。
手里托着一个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木箱，里面堆满了妖晶。
“少爷，这有多少呀？”夜阑顶着一双财迷眼。
“九百三十七。”龙文牧随口报了个数字。
一头小妖体内有几十块妖晶就不错了，通常的大妖体内妖晶差不多是几百块之多。
而龙文牧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在云隐兽体内取出了九百多块妖晶，一般大妖孕育不出这么多，也只有龙种体内才找得出来。
妖晶对普通人来说实质作用不大，但是能拿来换钱。单是一块妖晶，价值都非常高昂。
虽说这次险死还生，可是得到的好处也十分巨大。龙文牧抿着嘴，又把四块拳头大的晶石扔到那一堆妖晶上。
“这是……源石？怎么还有源石？”夜阑惊讶的道。
龙文牧又拿出来的这四块，分明也是源石。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龙文牧想了想，开口道：“其中一块是柳长风之前随身携带的那块小妖云隐兽的源石。剩下三块……一个人吸收了源石就是妖师，但是当妖师身死道消之后，他生前吸收的源石会重新出现。”
夜阑脸色一白，心里恍然明白：“那另外这三块……是那两人的？”
三块源石，一块是柳长风身前吸收过的，还有两块是属于方奇的……
妖师死后，体内的源石居然还会重新出现。
夜阑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虽然多了这几块源石，但是一想这是以人的性命为代价得来的，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小妖的源石，留着吧。以后要是没用，卖了来补贴家用。”龙文牧抽抽鼻子说。
夜阑瞪他一眼，自顾自的把东西收好。
“妖兽处理完了，去看看那边。”龙文牧撑个懒腰，大手一挥。
两人又来到之前方奇和大妖激战的地方，这片地方可以说已经满目疮痍了。
龙文牧来到一处树丛边，找到了破碎的马车。
车驾边还有断了锁链的灭妖弩。
“灭妖弩也算是妖兵的一种。”龙文牧道，“不过和寻常的妖兵比起来，这东西应该是为了提高束缚的效果，而丢失了灵性。”
灭妖弩已经被妖兽破坏得七七八八，龙文牧找了一圈，十台灭妖弩几乎都破损了。
通常的妖兵除了是用妖兽的身躯打造的外，更是将妖兽的灵性保留在其中。啸狮刀的火焰狮形和天狼弓的狼头虚影就是灵性的体现，但是灭妖弩在打造的时候就没有保留住灵性。
既然是损坏了，龙文牧也就没了兴致。
虽说还有修复的可能，但是整整十台，他和夜阑两人也不可能搬运走，修复起来也是个大麻烦。想想之后只能作罢。
“少爷你看这个！”夜阑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木箱过来，两只手捧着，嘿咻嘿咻的跑到龙文牧跟前。
打开一看，里面是之前狩猎了小妖云隐兽时候得来的百来块妖晶以及内丹。
柳家护卫逃的逃，死的死，最后也没来得及把这东西带走，最后还是便宜了龙文牧和夜阑两人。
“哎，身前就算腰才万贯，死后还不是一穷二白。死去的弟兄们嘞，本少就帮你们笑纳咯。”龙文牧冲着木箱双手合十，摇头晃脑的默念了两句。
主仆两人笑得都很阴险。
忙忙碌碌，把能带走的好东西都收拾一番。
龙文牧找了辆还算完好的马车，在丛林里也把活着的马匹给抓了回来。
“差不多该回去了。”龙文牧说。
既然得了好处，自然不会久留了。
说起来雾山的雾气还是始终不散，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少爷……云隐兽我们不带走了吗？”夜阑有些惋惜的看着那头死得不能再死的大妖。
妖兽的身躯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一头大妖更是如此。
且不说它的身躯必然能够打造成一把大妖层次的妖兵，就算是没用的地方，也是重金难求的。一头妖兽，身上样样都是宝。
“别贪了，那么大一头妖兽我们又带不走。就算带走了，引来的也不是好处而是麻烦。”龙文牧对此倒是没多少留恋。
真要把这头大妖给带走，怕是出了雾山就得被人盯上。
东西虽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况且百丈的巨大身躯，也不是凭两个人就能带走的。
妖兽身上也不是什么都没带，最为坚硬的一些鳞片被龙文牧取走了，还有一些重要部位的骨头一类的东西。
至于剩下的，其实对龙文牧来说用处并不太大，只能暂时留在这儿，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许可以尝试来带走。
被龙文牧这么一说，夜阑也只能作罢。
第17章：打道回府
收拾好东西，两人便携手下山。
雾山上的雾气还以一如既往的浓郁。
“我还以为雾山上的雾气是妖兽弄出来的。”下山的途中，夜阑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龙文牧则是步行，控制着马车的速度。抬头望了望四周：“也许是天然形成的吧。虽说妖兽也能一定程度改变环境，但也不全是，至少大妖这种层次还做不到。”
两人漫不经心的谈论着。
“少爷你说雾山还有没有妖兽？”夜阑问。
龙文牧抠抠嘴角：“也许有，也许没有，我怎么知道。既然有大妖，再有几头小妖也不足为奇。”
夜阑若有所思，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
雾山并不算小，如果还藏着别的妖兽也不是不可能。想了想，忽然又道：“少爷你说，会不会还有比大妖更厉害的妖兽潜伏在雾山。”
龙文牧知道丫头今天应该是被吓坏了，脑袋里就只剩下妖兽了。
“谁知道。”他随口说。
一座雾山，说实话这里潜伏着大妖龙文牧都觉得新奇，至于比大妖更强的妖兽，应该是没有吧……
如果真有地妖在此，若是碰上，今天主仆二人都别想活命。
下山走得极快，道路都是提前开好的。
雾山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妖兽无人得知，至少龙文牧二人是没有久留的意思了，两人很快就来到山脚。
然而就在出山的那一瞬间，龙文牧似乎心有所感，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抚摸过脸颊。他微微愣神，猛地回过头。
“少爷，怎么了？”
龙文牧眉头徐徐抽动，然后摇头：“没什么。”
那种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瞬间。
“少爷，雾气都散了，你看，天好蓝啊。”
云雾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到了山脚之后，感觉像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一样。那种阴森的感觉消失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也许这种感觉更是来自于死里逃生的那种庆幸。
龙文牧侧过头，离去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那片幽深的丛林依旧浓雾弥漫，他们之前走过的路，此刻已经隐于了雾气之下。
雾气弥漫的地方，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好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二者分隔开。
今日在此发生的一切，也许都会化作尘埃，永远尘封在那片雾气里。
“少爷，我还是舍不得那大妖，要是能带回去，肯定能卖大价钱。”
“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了？跟着本少又不缺钱花。”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等着吧，以后若是有机会，大不了再来雾山一趟就是了。”
“少爷你下次来的时候，应该是个妖师了吧。”
“哈哈，妖师啊，听上去还不错，本少考虑考虑……”
龙文牧和夜阑的欢声笑语渐渐远去，车辙一直通向远方，马车的踪影逐渐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雾山已经重归了悄无人烟的寂静，又回到了从未有人来过时的模样。
依旧是迷雾笼罩的山脉，依旧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寒之地。
一切都仿佛未曾改变过。
在半山腰那片依旧余留着血迹的地面上……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早已死去的大妖的身下，地面忽然徐徐裂开，就宛如一张狰狞大口，一口将大妖尸骸吞入其中……
当然，这一切都无人知晓。
……
白霜城。
城门之前，风尘仆仆的马车徐徐停稳。
龙文牧和夜阑从马车上跳下来。
自从离开雾山，这已经是第五天。
花了五天的时间赶路，总算是回到了这个离开的地方。
“终于……回来了……”夜阑双手上举拉抻身子，勾勒出身上每一处曼妙的曲线。
龙文牧不做痕迹的用余光上下瞟了瞟，心里感叹不已。想当年，他最初找到夜阑的时候，这丫头瘦的跟竹竿一样。当时的她营养不良，弱不禁风，这才过去三年，长得已经楚楚动人了。身材已经初具丰满雏形，看那白皙的脖子水嫩水嫩的，白里透红。
都说女大十八变，怕是再过几年，这丫头就得迷惑众生了。
随便捡个小破丫头都能长成这样，啧啧，少爷的手气还是不错的。
两人拉着马车进城，不管是看门的守卫，还是那街道上的行人，看见龙文牧之后无不僵硬当场。
“龙文牧来了！龙文牧又回来了！”也不知道谁石破天惊的喊了一嗓子，街道上顿时炸开了锅。
路人纷纷回避，街道两边的小商贩挑着扁担就想开溜。
龙文牧一路走一路咋舌。
“丫头看见没，本少一回来，全城的人都得激动。瞧这一个二个的，看见我还害羞了，躲躲藏藏的。”龙文牧咧着一张大笑脸，走起路来虎步雄风。
“少爷，人贵于有自知之明，你就一点不害臊？你这脸皮是用妖兽鳞片做的吧。”夜阑低着头走路，脑袋恨不得埋到胸口上，嘴里小声嘀咕。
羞人，简直羞死人了。只要一跟少爷走在一起，总是招人白眼，偏偏自家少爷还从来不知道收敛。
龙文牧昂首阔步，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摇着。
“哈哈，罗兄弟，几天不见你还好啊，你该不会是专程来迎接本少的吧？来得好啊，今天我做东，你来我龙府做客……诶诶诶，罗兄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这不是王婶儿吗？你上次卖我那公鸡熬汤可真香，下次本少一定……诶诶，王婶儿你跑什么啊，我又不吃人……”
龙文牧见谁都打招呼，偏偏谁也不搭理他，唯恐避之不及。
龙文牧自言自语，偏偏不厌其烦。
“你说你们这些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本少魅力虽大，你们也不用都躲着我呀。唉，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哎哎哎，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呀，唉唉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呀……”
在龙文牧的声声叹息中，两人已经回到了龙府。
大门关上，隔绝内外，世界总算是清静了。
“少爷，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怕是有不少麻烦吧。”夜阑一边帮龙文牧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一边若有所思的说。
“是这样吗？”龙文牧抬抬眉梢，漫不经心。
夜阑年纪不大，心思玲珑剔透。
看着那个大木箱，里面是将近一千一百块妖晶，两颗妖兽内丹，还有五颗源石。他们有这些东西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她和龙文牧都得有杀身之祸。
还有那些妖兽身上采集下来的材料，方奇遗留的啸狮刀，龙文牧的天狼弓，这每一样都是能让人红眼的东西。
没有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想要，有了这些东西的时候反而担心起来。
“少爷，你说柳家发生那么大的事，会不会找上门来？”夜阑低声问。
柳家少爷和方奇那个大妖师死了，而龙文牧和夜阑两个却活下来了。他们如今这种处境，指不定会被柳家盯上。
龙文牧把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手指一下下敲着车轮，陷入沉思。
夜阑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柳家的人没有死绝，混乱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跑掉了，柳长风遇难的消息肯定早晚会传回柳家。
像啸狮刀这么明显的东西若是被柳家人看见了，怕是说破嘴皮也解释不清了。
“被盯上，是早晚的事吧。”龙文牧悠悠说。身体半靠着马车，仰面望天。
“那我们该怎么办？”夜阑有些担心的问。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妖源石这种东西就是烫手的山芋。丢了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不然少爷你……去做妖师怎么样？”夜阑小心翼翼的提议，“少爷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你要是成了妖师，以后就没人敢找我们麻烦了。”
龙文牧思索着，好半晌后才开口：“再说吧。就算我真想成妖师，也还要些准备，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丫头，我们离开白霜城吧。”
夜阑闻言，娇躯忍不住一颤：“离开？”
龙文牧没有看她，依旧是面朝着天，天空上有鸟展翅翱翔。
“以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既然重新走上狩猎妖兽这条路，再待在这种小城里也不是办法……刚离开狼山的时候，我也失了准头，三年来浑浑噩噩，但是这次狩猎妖兽，我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要是还留在这座小城，我怕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后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地方了。”
龙文牧声音略带嘶哑，但是夜阑听得很仔细。
现在她知道了龙文牧的身份，有的东西自然会从别的角度考虑。
过去三年的龙文牧只是个爱占小便宜，惹人生厌的人。但是在狩猎妖兽的时候，那种冷静和强大，才是龙文牧真正的模样。
他大多数时候把自己伪装在表象之下，在对战云隐兽的时候才把真正的自己释放出来。
龙文牧第一次对她说心里话，夜阑心里虽然也迷茫，可不是不明白龙文牧的意思。
她不清楚过去狼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龙文牧内心潜藏的，那比烈火更加炙热的东西。
什么也没多问，夜阑捏了捏衣角：“我去收拾东西。”
要说不怀念那是假的，这地方是她和龙文牧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但是想到现在的处境，只能做出取舍。
第18章：离去
其实说起来，偌大一个龙府，能带走的东西却不多。
两人收拾一间府宅，也费不了多少功夫，这个过程不疾不徐的进行。
虽说去意已决，不过龙文牧和夜阑并不着急。
头两天，他们只是随意收拾了些，其余时间都用来恢复雾山之行的劳累。
龙文牧在雾山受的伤，经过回程的五天以及这两天的修养，差不多已经痊愈。
虽然不是妖师，但毕竟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恢复力比起妖师也不遑多让。
第三天的时候东西才差不多收拾完毕。
这三天里龙文牧也打听到，当初和他们一起去雾山的那些人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当初龙文牧让牛屠夫将驱兽香分给他们，驱兽香除了能一定程度驱赶妖兽以外，同样也能驱赶野兽，他们这一路还算是平安无事。
牛屠夫在这期间来过一次，毕竟龙文牧对他有过救命之恩。
牛屠夫长得五大三粗，也是个豪放爽快的人。没那么多的墨迹，在城中的一间酒楼摆下一桌酒席，请龙文牧和夜阑豪吃了一顿。
席间当初一起去雾山的其余几人也来了，他们从牛屠夫口中听说了一些事，也或多或少对龙文牧表示了感谢。
差不多到第四天的时候。
“少爷，这些该怎么办？”
正在收拾东西的龙文牧被夜阑叫到一间房间，房间里还有一大箱的银锭，剩下还有好几摞银票。
看龙文牧平日和人讨价还价，分毫必争，其实谁也想不到龙文牧的身家如此丰厚。
“我一直怀疑少爷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这些是你卖妖晶一类的东西换的吧？”
“聪明。”龙文牧赞美，“离开狼山的时候我随身带着一些妖晶，后来途中找人换了银子，买这间龙府的钱就是从这儿来的。”
夜阑以前就怀疑龙文牧哪儿来的这么多钱，现在是明白了。
不过这么大一箱银锭，若是要带走，也不是件轻巧的事。
“少爷，要不要换成银票？”
望着那一大箱沉甸甸的银锭，龙文牧笑笑：“远行在外，宁肯身无分文，也不要腰才万贯。这些东西我自有安排。”
虽然不知道龙文牧要怎么做，但见他有了决定，夜阑也就不再多说了。
第五日清晨。
算算时间，如果柳家还有幸存之人，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把消息带回柳家了。
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白霜城也没必要久留了。
两人离开龙府，一把重锁将大门锁上。
“少爷，我们还会再回来吗？”夜阑望着刻有“龙府”两个大字的牌匾，心有怀念的问。三年来生活的地方，离去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念念不舍。
“会。”龙文牧说。
会回来，等到一切恩怨都了结的那一天……
白霜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挂着“品药轩”招牌的药铺里，胡掌柜正应付着来客。
忽然见到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猛地一愣。
“龙文牧你这厮怎么又来了？”胡掌柜巴掌一拍桌子，鼻孔喷着粗气。
“胡老，久违了啊。见你气色不错，遇到喜事了？今天本少又来照顾你生意了，平日的药方再来一副。”龙文牧来到柜台前，手肘撑在桌面上。
胡掌柜正想发火，想到什么，眯着眼把龙文牧上上下下瞄了一遍。
“听说你去狩猎妖兽了，就凭你这厮也能狩猎妖兽？哼，看你好像也没缺胳膊少腿，运气倒是不差。”胡掌柜哼哼说。语气是凶狠无比，可那眼中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神采。
“老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我出生以前，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此獠出生后必成祸害，天打雷劈也死不了。你们不也口口声声喊我‘祸害’吗，我要是死得太早，岂不是有负‘祸害’之名。”龙文牧哈哈大笑打趣道。
“臭小子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胡掌柜八字胡翘了翘，并没有捡药，而是从身后的药柜上取了个早已包好的药包扔给他。
“胡老你是知道我回得来，提前准备好了吧？”龙文牧咧着嘴。
“少废话，付了钱赶紧滚蛋。”胡掌柜懒得多看他一眼。
“你还没说价钱？”
“五十铜，老价钱，你肯出么？不肯出你多问什么？”胡掌柜早知道他德行，反正也没指望龙文牧给正常价钱。
该说是被龙文牧祸害多了，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胡掌柜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不过也罢了，难得这小子去讨伐妖兽还能活着回来，就当是便宜他这一次。
其实想一想，以前这臭不要脸的家伙隔三差五来折腾一番，三年下来，胡掌柜也都习惯了。
龙文牧外出的这段时间，他还颇有点不适应。
反正被他占便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己大人有大量，今天懒得跟他计较。
然而难得的，龙文牧却什么也没说，手往柜台上摸了一把，转身便走。
以前他来时，没死皮赖脸一番哪肯走？难得今天居然话这么少。
胡掌柜正不解，低头望去，赫然发现桌子上多了几个大银锭，那每一个看上去都分量十足。
品药轩生意虽然不错，可到底就是一家小药铺，这完全是一大笔横财。
胡掌柜先是恍惚，接着一头雾水的朝门口望去：“等一下……回来，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收到这么一大笔横财，他非但不喜，反而是吓了一跳。
平日和自己斤斤计较的人，今天突然将以往亏欠，甚至还有多余的钱财摆在自己眼前。胡掌柜隐隐意识到什么，心头竟然不受控制的焦虑起来。
但是抬头去看时候，门口哪里还有人。
龙文牧无声的离去，而胡掌柜呆呆的望着门口。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预感。似乎从今日起，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再不会有贱兮兮的人走进这间品药轩的大门。
同一个清晨，不光是胡掌柜有这遭遇，但凡是以前被龙文牧占过便宜的人，或多或少都从龙文牧手里拿到一笔横财。
龙文牧反常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白霜城，让整个白霜城都为之震惊。
清早的街头格外热闹，乱哄哄的一团，几乎所有人都是闻讯而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传闻中的“龙家少爷”这是性格大变了？
街道两边人挤人，好像每个人都恨不得亲眼看看传闻是真是假。
悠长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龙文牧来了！是龙文牧来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向两侧分开，街道的尽头，马车悠然驶来。
驾车的是让每个人都觉得熟悉的身影。
十七岁的少年，个头不高不矮，胖瘦适中，背脊勉强挺拔，方方面面都不算出众，搭上一张略有一丝帅气的脸。
龙文牧今日依旧是一件耀眼的金色长衫，飘逸长发随意往脑后这么一扎，
目光交错，马车缓缓穿过人群。
驾车的龙文牧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只是今日旁人看他的眼神与以往已经截然不同。
“龙……龙少爷，你这是……”白城主是第一个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人。
他小跑着追上马车，颤颤巍巍的问道。
自从龙文牧平安归来，白城主这几日一直坐卧不安。之前指名龙文牧去狩猎妖兽的就是他，生怕龙文牧回来报复。
在他预料当中，以这龙家少爷的性格，若是活着回来，还能不把气撒到他身上？
但是结果却与他意料的不同，龙文牧这几天压根儿没找过他。
“本少外出一阵，归期不定。”龙文牧稍稍拉缓马车。
“龙少要外出？”白城主一愣，越发的感觉迷茫。
“是啊，有些要事在身。”龙文牧脑袋微微上扬，语气平静，“在此期间，不知可否劳烦白城主一事。”
“龙少有何要求？”白城主微微弓腰，今日龙文牧实在反常，让他有些摸不透。
“要求谈不上，我这次离去，兴许时间有些长久。望白城主若是有闲暇，帮我照看照看龙府，莫叫不懂事的孩子翻墙揭瓦。”
“自然，自然，龙少可还有别的要求？”白城主警惕的问。
龙文牧含笑摇头，缰绳一挥，马车再次启程。
白城主还不知所云的愣在原处，路边行人也还回不过神。
虽然不知缘由，但是所有人心里莫名的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曾经那个每天都必然在城里招摇一番的人，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见他。
穿过熟悉的街道，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余光中流过。
在一道道交错的目光中，马车渐远，只有龙文牧那略显缥缈，宛如吟唱的声音回荡而来。
“今日本少欲远去，一朝散尽千万财，退去俗物一身轻，千金散尽还复来！”接着是三声长笑，马车已扬尘远去。
路漫漫其修远。
龙文牧曾对夜阑说过，说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可是此时的他们又怎会知道，此一离去，当再次回到这座作为旅途起点的小城之时，那早已是沧海桑田。
第19章：初到老康城
白霜城外的大道上，马车徐徐驶过，留下孤单而寂寥的车辙。
广阔平坦的荒野，道路笔直通往远方，漫漫无际。
道路两边是些干枯的金黄草木，偶尔有些年久枯萎的老树被抛到身后。
太阳已经渐升过头顶，并不炎热，只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宽敞的大道上没有别的马车和形容，只是偶尔有些鸟雀在路边的树梢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龙文牧驾车，夜阑则在后面的车厢里。
“少爷，我们去哪儿？”夜阑掀开车帘问。
自从离开了白霜城，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那里好歹是住了三年的地方，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回得来。
龙文牧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凝视了好一阵。
“白霜城附近大多都是小城，去了也没意思。距离最近的，大点的城池是天青城。”
“天青城？那不是柳家所在的地方吗？”夜阑若有所思。
记得当初白城主来信让龙文牧去狩猎妖兽的时候，信里就说过天青城柳家。
在雾山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时候柳家中怕也不安稳，去天青城若是被人认出来，少不了一番麻烦。
以龙文牧这种实力，倒不至于惧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刻意去触霉头。
“别的城呢？”夜阑问。
龙文牧又看了几眼地图：“绕过天青城，距离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老康城。虽然绕点远路，我们先去那个地方落脚再说。”
“少爷，我们这一次离开，以后做什么打算？”马车悠悠行进间，夜阑柔声问。
离开了白霜城，以后可能再不会过安稳日子了。
知道了龙文牧的来历，既然龙文牧背负着狼山的事，肯定不会永远这么沉寂下去。
龙文牧此番之所以离开白霜城，恐怕也是心里有所决定吧。
夜阑隐隐能猜到，从今往后，恐怕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了。
龙文牧直视着道路的远方，只是深吸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在雾山一战，很多掩藏在心底的想法都被重新翻了出来。
如果说他的心是一眼沉寂多年的深潭，那么经过雾山的事，潭下的泥泞又被重新翻搅了起来。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狼山覆灭，这个心结若是不解开，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只是要复仇，没有绝顶的实力就做不到。
实力吗……龙文牧低头凝视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脑海中浮现的是那道在火焰中的身影。
墓之一族的血脉，因为血脉的缘故，生来便拥有妖力，这也是他能击败云隐兽的原因，只是光是眼下的状况，还远远不够。
复仇这件事本来对他而言是遥遥无期，因为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
这三年来他虽然也做着准备，可是最为欠缺的，偏偏是实力这无法弥补的短板。
到头来，想要弥补这个短板……果然只有成为妖师应该就是唯一的方向了。
之前的他一无所有，但现在的他，手头已经有了成为妖师的资本。
龙种大妖的源石，这本来是以他的力量绝对得不到的东西。
现如今这块源石就是他手头最大的一张牌，也是时候该考虑成为妖师的事了。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不疾不徐像游山玩水一样朝着老康城而去。
夜阑这段时间跟着龙文牧，难得的好好放松了一回。
在白霜城的三年她鲜有外出，唯一一次远行还是去雾山狩猎妖兽，那种日子唯有担惊受怕，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一路上能和龙文牧作伴，领略沿途的风光，精神明显都比以往好了不少。
白天赶路，夜晚在沿途驿站歇息，驱车行进了整整六天，一片铁灰色的高耸城墙才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少爷，我们到了！”夜阑坐在龙文牧身边，兴奋的说道，神色振奋无比。
远远眺望，能看见高耸的城门之上刻着“老康城”三个大字。
城墙高耸十余丈，由内而外共三层，一层高过一层。城墙向两侧延绵，放眼根本看不见尽头。
老康城委实是一座大城！
在整个云轩国，像老康城这样的城池，无论占地大小又或者城池的重要性，都已经能排的上号了。
白霜城那种小城，跟眼前的庞然大物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入流。
夜阑两个眼睛闪着金光，她以前从没见过这种繁荣之景。城门处进出人马大排着长龙，这种景象在别的地方可是难得一见。
两炷香之后，马车已经来到了城门外不远的地方。
丫头又兴奋又紧张。
“少爷，你说这么大一座城，住了多少人？”夜阑跟着龙文牧下了马车。
“住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不过像这种城池，一般都会有妖师镇守。”龙文牧说。
白霜城那种小城和妖师没有关联，平日里也见不到妖师。但是老康城这种城池就不一样了，纵然是妖师这种身份尊贵的人，在老康城出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之所以把老康城选作落脚之处，这也是原因之一。
两人牵引着马车，足足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轮到入城。
交了入城费，这才进到老康城里。
车马川流，吆喝声响成一片。
路边屋舍装点繁花似锦，大街小巷红红火火，好不热闹。
夜阑跟在龙文牧身边亦步亦趋，拘谨的同时，看见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两眼放光。
还真是一座大城！龙文牧观察的同时也不由感叹。
刚刚进城没多久他就感觉到妖气的波动。
因为血脉的特殊缘故，他即便不是妖师也能掌握妖力，对于妖气也能做出感应。
在他的感应中，那波动分明是妖师散发出来的。跟之前的猜测一样，老康城果然有妖师在，而且他估计，老康城里的妖师数量恐怕还不少。
既然他已经把妖师作为接下来的目标，自然得和更多的妖师接触。
“少爷，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住下？”夜阑问。
龙文牧抬头看看天，天色还早。
“不急，这么大座城，难得来一趟，多逛一会儿再说不迟。”
夜阑也不知道自家少爷的打算，只是默默跟着。
龙文牧也不像是闲逛，沿途时不时向人打听。
逛了没一阵，来到一间装潢华丽的店铺前。
店铺门扉上方，一块金色大牌匾，写着“宝妖阁”三个豪放大字。宝妖阁所在是整条街道最为繁华的地方，可是它所在的地方又相对孤立，其它的低矮坊舍都跟它隔开一段距离。看起来就是宝妖阁这座建筑鹤立鸡群，遗世独立。
“宝妖阁？少爷，这里是？”夜阑低声问。
“大城之中不乏妖师出没，所以这类城池里面，大多都有专门给妖师提供便利的地方。”龙文牧咧齿一笑，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
夜阑眯着眼，一脸鄙夷。都离开白霜城了，自家少爷这身招摇过市的行头居然还没丢掉。
龙文牧露出两排大白牙，换上以往那让白霜城众人闻风丧胆的邪笑。掏出两条大金条往脖子上一挂，脑袋仰天，昂首阔步便走了进去。
偌大的宝妖阁，入内了却不见别的来往的客人，只有柜台处一个身材肥硕，满脸福相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里。
听见门口有动静，连忙抬起头，恰巧对上龙文牧的视线。
“哟，客官来了！快请快请，今日阁内新来一批新货，客官可是来对时候了。”胖掌柜看着体重不轻，却是身轻如燕的几个箭步就迎了上来，脸上挂满了憨厚的笑容。
不过在龙文牧身上打量了一圈之后，笑容却是微微收敛。
宝妖阁平日不开张，一旦开张必定是迎来贵客。然而……
胖掌柜先是看看龙文牧的衣着，一般，算不得多贵气。
再看看他手上的折扇，扇面写着“龙少踏月而来”几个大字，粗俗。
接着又看看他脖上的金条，那似金非金，似铜非铜，也不知哪个作坊里弄出来的假货。还能假得更明显一点吗？
这身行头做派，这不修边幅的气势，来者不善啊……掌柜心里咯嘣一声。
如掌柜这样的人，坐镇宝妖阁，跟不少达官贵人打过交道。以他的眼光来看人，看上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个七七八八，所以看见眼前这个“霸气侧漏”的人，差点没惊为天人。
别人都是真金白银不外露，可偏偏这人一身假货亮得耀眼，本人还镇定自若。这种定力，不简单，实在不简单……
“阿肥。”龙文牧笑着开口。
阿肥？胖掌柜差点没把舌头咬掉。
“肚脸圆润，这是福相，阿肥也是性情中人啊。”龙文牧笑着拍了拍掌柜的肩膀。
掌柜的懵了一阵，第一时间没能摸清对手的套路。
他坐镇宝妖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也算是久经沙场了。以往面对来客时，他舌灿莲花，口如利剑，乃是久经战阵的好手。然而今天跟对手才一个照面就被打蒙了。
阿肥？谁是阿肥？能不能不要叫得这么庸俗且亲切，自己跟他很熟吗？简直臭不要脸。
“啊……是是，客官。鄙人姓袁，乃是宝妖阁掌柜，尊客大驾光临，可是需要些什么？”掌柜皮笑肉不笑，心里暗暗发狠，誓要扳回一局。
“姓‘袁’，哦，是挺‘圆’的。”龙文牧折扇使劲摇了摇。
袁掌柜不说话，圆脸通红，应该是憋得难受。
要是不用顾及面前这位是客人，他应该是恨不得把这个臭不要脸的咬死。
“我沿途打听，听说你们宝妖阁是贩卖与妖师有关的器物的地方，不知可有此事？”龙文牧眯着眼四处瞅了瞅。
第20章：修补天狼弓
来老康城他就打听到，宝妖阁是城里唯一一个与妖师有关的商铺。
此刻商铺的两侧，能看见立着一些石台，每一个石台之上都摆放着一件器物。
每一件器物都被装裱安置，显然都不是俗物。
和其他店铺商品琳琅满目不一样，整个宝妖阁里就只有十来个石台。不过东西虽然不多，可光是这零零散散的几样就足够吸引眼球了，其价值也绝对不低。
物不在多，在精。
袁掌柜面露微笑，知道是时候掌握主动了，连忙应答：“哈哈，这位客官说的是。正如客官所言，我们宝妖阁是专门为妖师开放的商铺。客官若是需要，就算是妖兵也能在我们店里买得到。不瞒客官，如我们宝妖阁这样的商铺，整个老康城仅此一家而已！”
夜阑在一旁听着不禁心惊，因为她知道妖兵是怎样珍惜的东西。
“肥……哦不，袁掌柜是说，这两边都是类似妖兵的东西？”夜阑低声问。
袁掌柜抬眼看去，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看龙文牧打扮这般招摇，他身后这侍女长得倒水灵。穿着干净简洁，不蔓不枝，让人赏心悦目。
“对对，姑娘说的是，两侧摆放出来的，都是些妖器，与妖兵是一类东西。”掌柜的连忙解释，心说这姑娘恐怕是对这些东西了解不深。
夜阑微微低着头，跟着龙文牧走向两侧的石台，一一看过。
石台上的东西大小不一，有的是玉石雕刻而成的玲珑小塔，有的是黑漆漆的圆盘状的东西，还有的，看起来好似玉镯。虽然都不是兵刃那样的杀伐之器，但是每一样上都流淌着类似妖兵的光泽，想来每一样都有不同的用处。
妖器与妖兵同类，恐怕眼前这些东西都是用妖兽的身躯为材料打造而成的。
以前只在雾山的时候见过，现在一次性见到这么多东西，看得眼花缭乱。
放在曾经她哪敢想，在老康城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店铺。
龙文牧在商铺里走了一圈，所有东西都只是随意一撇，并没有太多留恋。
“阿肥……”龙文牧喊道。
袁掌柜苦涩着脸：“诶……诶，客官可是看上什么了？”
阿肥就阿肥吧，被叫一声阿肥又不会少块肉，袁掌柜也认命了。
看眼前这位公子的做派，袁掌柜也不想得罪。
“你这店里有没有源石卖？”龙文牧微微仰着头，折扇轻摇。
来到老康城打听到宝妖阁之后，龙文牧就有意来看看源石。
虽然他身怀大妖源石，可是源石一旦炼化，没有特定的情况基本不可能更改。吸收怎样的源石决定了一个妖师以后的实力，大妖的源石虽然不错，但对龙文牧而言却未必足够，因为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袁掌柜一听，喜笑连连：“有的，有的。源石这种东西虽然稀少，但是前些日子刚好来了一批，客官随我来。”
引着龙文牧和夜阑来到柜台前，恭恭敬敬的捧出一个精美的玉盒。
玉盒一被捧出来，就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从玉盒里弥漫开。
玉盒本身拥有封存之效，可想而知其中封存的是怎样的东西。
袁掌柜小心翼翼的将玉盒打开，一块淡蓝色的晶石呈现在眼前。
“客官请看。”袁掌柜炫耀般的把玉盒朝前推，“碧天琉璃雀的源石，这种货色，在源石中都是极为珍贵的。”
拳头大的源石透明无限，就好似一片湛蓝天空。
龙文牧微微眯着眼，以前在狼山的时候，他见识过无数的妖兽。“狼山上的牧羊人”一族本质上就是以狩猎妖兽为生，在那种环境熏陶下，龙文牧自然是一眼就分辨出眼前的源石品阶。
小妖源石。
碧天琉璃雀本身只是小妖种类，在妖兽中算不得多强大的妖兽。
这枚源石对旁人而言可能很珍贵，但对如今的龙文牧而言，却没多少价值。
看龙文牧似乎兴致不大，袁掌柜有些尴尬。
“客官，这块源石你觉得……”
“还有没有更好的？”龙文牧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口问。
来此的目的之一就是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源石，只是小妖源石，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袁掌柜心里腹诽，对一般妖师而言，这块源石已经算是不错了，可眼前这位居然还看不上。
稍微顿了顿，又拿出一个玉盒。玉盒里一股淡淡的冰寒气息溢散出来。
“这块是冰雪狼的源石，冰雪狼乃北方极地的狼妖，这块源石也是罕见货。”掌柜的自卖自夸。
玉盒打开，里面是一块万年寒冰一样的无色晶石。
龙文牧看了两眼，依旧摇头。这块还是小妖的源石，与自己需要的依旧相差甚远。
有些不耐烦了，便问：“除了小妖源石，你这店里就没有更好的？比如大妖源石，又或者地妖源石？”
袁掌柜深深皱眉，徐徐摇头：“客官这是……开玩笑吧。大妖源石无比珍贵，又岂是我这小小店铺有卖的。至于地妖源石……怕是连皇宫国库里都仅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块，又岂是我这里有卖的，客官莫要打趣我了。”
龙文牧不动声色的咧咧嘴，果然还是没有么？
最开始他也只是抱着一丝期待而来，得到这个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阿肥啊，我再问你一事……”
掌柜的脸憋成猪肝色，心说这阿肥的称呼能不能改一改。
“你店里既然有卖妖兵，想必你这间宝妖阁背后跟铸器师有些关联吧。”龙文牧问。
袁掌柜微微一愣。
铸器师，在圣灵大陆上，这是极为特殊的一群人。
铸器师之所以被称为铸器师，是因为所有的妖兵甚至妖器都是来自这群人之手。
在圣灵大陆上，铸器师的数量比妖师更加稀少，而身份也更加尊贵。
袁掌柜犹豫了片刻，然后微微点头：“确实是有一位铸器师为我宝妖阁供奉，不知客官要？”
宝妖阁里的妖器，确实是来自某位铸器师之手。宝妖阁的背后，的确是供奉着某位铸器师。
“如果我有妖兵损坏了，能否请你们这位铸器师代为修复？”龙文牧问。
“妖兵损坏了？”
龙文牧朝背后夜阑招手，夜阑将背上一个条形布袋取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猎弓。
看似平凡，但是袁掌柜在看见的第一眼，眼中就流露出不可置信的金光。“这是……”
“天狼弓。”龙文牧将猎弓递上。
长弓别的地方都无恙，但唯独弓弦断成了两截。
掌柜的接过，仔仔细细的打量：“好弓，好弓啊！”
流连的同时，口中赞叹不断。
实在是好弓，作为宝妖阁掌柜，袁掌柜能看出这是一把小妖层次的妖兵。
但即便只是小妖身躯为材料打造，可这也是同层次中的极品。
这种好弓，连他都难得一见。
宝妖阁里虽然也有妖兵出售，但没有一件能比得上这把弓。
妖兵的好坏，不光是打造材料来决定，更是由铸器师的手艺来决定。
袁掌柜敢肯定，打造这把弓的，必然是一位铸器名家。
可以肯定的说，铸造这把武器的人，比起宝妖阁背后供奉的那位，锻造技术上只强不弱。
袁掌柜的手摩挲着弓身，正神游世外，突然被龙文牧猛地一拍肩膀回过神来。
“阿肥，我见你看得很入神嘛。”
“没……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掌柜的连连摆手。
开始他看龙文牧这身打扮，本以为这人并没有什么来头。
可自从看见天狼弓，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种武器难得一见，绝不是寻常人能拿得出来的。
不管是相邻的天青城的柳家，亦或是这座老康城里面的虞家，怕都很难拿出这种东西。
这少年浑身打扮让人不敢恭维，可偏偏拿出这种东西，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能不能修好？”龙文牧似笑非笑问。
天狼弓从小伴随他，狩猎云隐兽时候损毁。要是有修复的可能，他自然不会错过。
本来他还在想，如果以后有幸遇到铸器师再修复。既然宝妖阁有铸器师坐镇，这自然是个好机会。
袁掌柜先是犹豫，踌躇一阵之后坚定的点点头：“能修好，客官尽管放心，我宝妖阁定然不负所托。”
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难以察觉的流露出一抹贪婪和狠绝。
龙文牧微微一笑：“修缮需要多久？”
“客官若是不急，十日方可。”袁掌柜道，“不过吧，就是这价钱可能……”
“有些贵？”龙文牧咧嘴笑道，“阿肥你可别不仗义，报个实数来我听。”
袁掌柜竖起一根手指。
“一？”龙文牧撇嘴。
袁掌柜摇摇头。
“那就是一百了。”龙文牧拍桌。
夜阑也在旁边低呼：“要一百两银子？掌柜你也太黑心了。”
袁掌柜哑然失笑：“姑娘说笑了，我们宝妖阁，向来不收金银铜这种俗世货币，若要修缮这张弓，需得一百妖晶。”
不光是夜阑吓了一跳，连龙文牧都眼眶收缩。
妖晶和金银铜这些货币完全没有可比性。
妖晶来自妖兽体内，其价值远超金银。虽然没有绝对的交换比例，如果非要比较的话，一枚妖晶的价值绝对抵得上百两银子。
百枚妖晶，那可就是万两白银。
宝妖阁售卖的都是与妖师有关的器物，只收妖晶无可厚非，只是这百枚妖晶确实让人有些吃惊。
第21章：乾坤环
一头小妖体内通常也就产出几十块妖晶，即便是龙种小妖，体内产出的也不过百块。换而言之，光是修缮的费用，就抵得上一头龙种小妖产出的妖晶量了。
“阿肥，你为人不厚道啊。”龙文牧一手撑着桌子，挑着眉梢。
袁掌柜目光飘忽：“客官你这是哪的话，非我不厚道，只是这价格都是那位铸器大师定下的，我虽是这里的掌柜，但其实也是为人办事罢了。”
本以为龙文牧会继续纠缠，谁知道龙文牧轻轻一叹，再不多说。
“先付你二十定钱，余下的十日后取弓之时再付可好？”龙文牧说。
掌柜的轻轻咬牙，重重点了下头。
夜阑在旁边有些迷茫，以前的少爷得占且占，今日居然都没有讨价还价。
不该是这样啊，这还是少爷吗？该不会是自家少爷被哪个可恶的妖怪附身了吧。丫头心里有些恶毒的想。
她哪知道，龙文牧对天狼弓极为看重，毕竟这是从狼山离开之后，如今唯一还留在身上的东西。
不想让掌柜因为心生不满在修复时候乱动手脚，这才没有多说。
无关紧要的时候占些小便宜，可关键时候，他却不会吝啬，毕竟兹事体大。
“宝妖阁也是名震老康城的大店，我十日后来，阿肥你可别装作不认识我啊。”
“客官哪的话，我宝妖阁名声在外，岂会做店大欺客的事。”袁掌柜满脸堆笑。
“也罢，我再看看你店里别的妖器。”龙文牧收了折扇，双手背在背后，在大堂里踱着步。
“掌柜的，除了摆放出来的这些，你店里还有别的妖器吗？”夜阑跟在龙文牧身后。
“倒是还有些更加珍贵的，若是客官要看，我便拿出来。”
“拿来我看看。”龙文牧点头。
袁掌柜连忙退到后堂，不一会儿便拿了大大小小一堆锦盒出来。
一一打开给龙文牧过目。
大部分东西龙文牧都只是一扫而过，直到打开第七个盒子的时候。
“这是什么？”龙文牧问。
只见一个不大的锦盒里，摆放的是一个暗金色的圆环。巴掌宽，手指厚，大概有碗口般大，上面有些镂空的痕迹，看上去像是个精致的臂环。
“客官，此乃乾坤环。”掌柜得意的说。
“乾坤环？”
“是，乾坤环乃是用乾坤兽的身躯为材料打造。乾坤兽又名虚空兽，乃是能穿梭虚空之兽。乾坤环内自成空间，能够储物。”
“储物？”这次连龙文牧都有些震惊了，因为以他的见识，也是第一次听说乾坤兽。
伸手把乾坤环拿起来，入手竟是感觉极为柔软，伸手一撑，臂环竟被撑大了些。
这东西既然质地柔软，那不管手臂是粗是细都能佩带。
自成空间还能储物。
是个好东西！
“客官啊，绝非我自夸。乾坤兽是极为稀少的妖兽，乾坤环更是稀少无比。我们宝妖阁经营这么长时间以来，入手乾坤环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上一次出售乾坤环，那还是在两年之前。”袁掌柜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介绍起来比谁都激动。
龙文牧打量着乾坤环，尝试着往手臂上戴。
暗金色的臂环并不太显眼，而戴在大臂上感觉大小也刚刚合适，配合上衣衫显得相得益彰。
“客官，此物内部空间虽说不是太大，但是存储一些随身之物是绰绰有余了。乾坤环对普通人没用，需得用妖力开启。”掌柜的继续介绍。
龙文牧微微催动妖力，作为血脉孕育而生的妖力，和寻常妖师的妖力从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当妖力涌入臂环，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道神智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竟不受控制的涌进臂环里。
略微感应，龙文牧已经心有定数。
这臂环之中确实是自成空间，空间大小差不多等同于马车的车厢能容纳的空间。就如掌柜说的，巨大的东西装不下，但装些随身之物却足够了。
“客官啊，此物确实难得，这类东西往往是有价无市。就算是拿到皇宫隶属的妖师跟前，这也是抢手货。”袁掌柜还喋喋不休，尽展一介商人该有的口才。
对他的话，龙文牧没有怀疑。
记得当时在柳长风和方奇那两人身上都没见到这种东西。
柳长风是柳家三公子，方奇则是大妖师，连他们这种身份都未曾佩戴，这东西肯定不易寻到。
“阿肥，这东西怎么卖？”
龙文牧看上了。
不管是不是难得一见，光是存储东西这个特点就值得买下。
想想看他身上还有方奇遗留的啸狮刀，还有大妖的源石。有些东西不便外露，又担心被有心人察觉，若是有了乾坤环肯定会方便许多。
袁掌柜笑嘻嘻的竖起一个巴掌。
“五妖晶？”龙文牧脑袋朝向别处。
“客官你可真爱开玩笑……”袁掌柜笑意不减。
“五十妖晶？”龙文牧仰头望天。
“客官啊，您看这么稀有的东西，岂会只值五十妖晶……五百……”袁掌柜报了个数。
夜阑那丫头差点没暴跳起来。
连龙文牧眼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五百妖晶……你怎么不去抢？
袁掌柜腼着脸继续道：“客官可千万别嫌贵，乾坤环这种稀少之物，其价值绝非五百妖晶能衡量的。正因为稀少，很多人即便不缺妖晶也买不到。此物放在别处，即便是抢也抢不来的。客官今日来那是恰巧撞上，如果您是明日再来，怕是早被人买走了。”
龙文牧盯着他，心里顿时天人交战。
五百妖晶，这得猎杀七八头小妖才能凑出这个数。
简直是漫天要价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么说来，以前在白霜城的时候，自己跟胡掌柜那些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们那时候的心情是不是跟自己现在一样一样的？
没天理啊，太卑鄙了，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其实龙文牧心里也明白，乾坤环虽然稀少，但绝对值不了五百妖晶这个价格。
恐怕是阿肥掌柜见他拿出了天狼弓那种稀有货，认定他是个大财主，打算磨刀霍霍宰肥羊了。
只不过吧……论无耻，论敲竹竿，在龙大少爷面前就有点班门弄斧的嫌疑了。
“拿笔墨来！”龙文牧乾坤环带在左臂上也不取，大手一挥。
袁掌柜还不明所以，夜阑从后面递上一副纸墨。
龙文牧大手挥动，奋笔疾书，不消一阵，一封“订书”写下。
拍进袁掌柜怀里。
“客官……这……这是……”袁掌柜一头雾水。
“天狼弓在你这里修缮，十日后我来取，到时修缮和乾坤环的费用一并奉上，有此书为据。阿肥你可要好好叮嘱那位铸器大师啊，一定要尽心尽力修补，毕竟嘛，我这人生来最讨厌的就是拖欠人家钱财。只要修复到我满意的程度，我肯定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们的。我这人，别人说是什么价，我就付什么价，从来不讨价还价的，少付人钱，我晚上都会做噩梦啊。阿肥，看你福气满满，你定然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吧，那本少去也。”
拍了拍袁掌柜那肥硕的肚子，拉着夜阑扭头便走。
袁掌柜先是愣了两息，然后忽然感觉手里有些重量。低头一看，一个小布包不知道何时塞进了自己手里，里面大概是二十枚妖晶。这分明是之前约定好的修缮要预付的二十妖晶，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纸订书，上面的字迹张狂不羁，个性十足，鬼知道写的什么。
袁掌柜“啊”了一声，想起来乾坤环还在龙文牧手臂上，猛拍额头，拔腿便朝前追。
这是什么路数？这位爷怎么不按套路出招？
狭路相逢勇者胜，商场之上见英豪。袁掌柜本以为自己神功在身，岂料对手肉身成圣，脸皮为盾，厚颜无耻啊！
龙文牧拉着夜阑健步如飞，咧着嘴，露着两排大白牙。
夜阑一手被龙文牧拉着，一手捂脸。
自家少爷还能再无耻一点吗？认识这么一位主，简直没脸见人了。
还讨价还价就会做噩梦，自家少爷怕是从来就没做过噩梦以外的梦吧。
是不是噩梦做多了，怎么这么神叨叨的。
太无耻，太卑鄙了。
夜阑脸庞红得像苹果，恨不得把头埋到胸以下，但是心里又极度兴奋，有一种江洋大盗洗劫了金库连夜逃跑的感觉。
袁掌柜应该是在后面追上来了，龙文牧拉着夜阑也走到了宝妖阁的门口。
而就在出门之时，龙文牧忽然觉得身前一软，仿佛一个温软的东西撞了自己一下。
“啊！”
接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呻吟声。
“谁呀？谁撞我？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随着呻吟声而来的，是一个有些蛮横的女子的声音。
龙文牧脚下顿了一下，抬头看去，见前面有一个穿着碧绿衣服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二八芳龄，模样秀丽，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看模样应该是要进门，恰巧和出门的龙文牧撞了个正着。
龙文牧望去时，少女也同样望来，眼中含带着怨气。
“臭小子，你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的吗？本姑娘进门你都看不见？”绿衣女子一蛮横起来，那张模样清秀的脸顿时变得凶神恶煞。
龙文牧这时才看清，门口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珠帘遮掩，两匹枣红马拉车。
绿衣少女装束看起来有些像是丫鬟的打扮，手中正握着驱车的竹鞭。
龙文牧笑容收敛，诚恳的朝对方颔首致歉。
也不愿多停留，拉着夜阑就准备继续走。
“喂，你！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你撞了我，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嘛？”
在龙文牧的背后，绿衣女子居然还是不依不饶。
而就在此时，从马车的车厢里传出另一个声音。
“晴儿，够了，人家不是有意的，办正事要紧。”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龙文牧恰巧和马车错身而过。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淡淡的幽香涌进龙文牧的鼻子，香气清新雅淡，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怔。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一刻龙文牧只是听见了声音，却偏偏感觉好像亲眼看见了那厢内之人。
就好像是一个妙龄女子一身素衣坐于面前，光凭想象都能想象那容颜，闻声如见其人。
龙文牧脚下不由慢了半拍，不过这种停顿只是一瞬，接着便拉着夜阑朝前走去。
龙文牧前脚刚走，袁掌柜后脚就冲了出来。
“前面那位少爷，且留步……”他正大声嚷着，正准备追上去，旁边绿衣女子一把拖住了他。
袁掌柜回头看见绿衣少女：“姑娘这是……”
“少废话，你这胖子。”
“胖子？”袁掌柜眼皮直跳，哪儿来的蛮横丫头？
“就是叫你，别给我装蒜。你就是这家宝妖阁的掌柜吧，我家大人找你买东西，给我进去。”少女说罢，以一个女子不该有的臂力将袁掌柜狠狠扔回了屋里。看那霸道的举动，分明是在泄愤。
马车的车厢里，响起一声悠悠叹息。
第22章：卖完了？
街道上，龙文牧和夜阑已经离开了宝妖阁。
“少爷啊少爷，你说我这做丫鬟的该说你什么好？”夜阑拉着马车，沮丧的叹息。
自家少爷在白霜城就是个惹祸精，到了老康城也不改改那毛病。
龙文牧才懒得听这小管家婆抱怨，一路都在把玩乾坤环。
马车上携带的东西全部被他装进这里面来了，有这个臂环在，果然方便。
“你年纪太轻，哪懂得人心险恶。”龙文牧咧着嘴，谆谆教诲，“天狼弓托付给了宝妖阁，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动歪心思，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乾坤环在我手里，相当于是一件抵押之物，他们就能少些小动作。乖乖给我把天狼弓修好，本少还会少他们钱不成？”
夜阑撇撇嘴：“谁年纪太轻，说得少爷你年纪多大了一样。不会少他们钱，少爷你这话在白霜城时候怎么不敢说？”
“咳咳，那个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嘛。本少古道热肠，一片赤子之心，岂容你这小丫头诋毁。”龙文牧故作深沉清清嗓子。
“少爷你这装腔作势的本事倒是变本加厉了。”
“嘿，你是不是还要指责我？本少待你不薄，丫头你胳膊肘怎么能向外拐，不厚道啊。”
夜阑吐吐香舌，懒得理他。
两人拉着马车徐徐慢行，不过一切还好，自那之后阿肥掌柜就没有追上来。
两人寻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客栈，暂且住下。
时间已至午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龙文牧在客栈的后院把拉车的马匹喂饱，拍拍手返回。
推开房间的门，见夜阑依旧坐在桌子边把玩着乾坤环。
“我让小二送了些吃的上来。”夜阑头也不回的说。
桌上摆了几碟小菜，还冒着热气，碗筷都已经摆放好了。
“研究出什么没有？”龙文牧笑着问，自顾自来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夜阑直勾勾盯着乾坤环半晌，无奈的递还给龙文牧。
“妖器只有靠妖力才能催动，妖师以外的人动用不了，你拿着也没用。”龙文牧把乾坤环戴回手臂上，笑着说。
自从离开宝妖阁之后，丫头充分表现了自己对妖器的好奇，好像这东西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少爷你什么时候才成为妖师？”夜阑一边给自己盛饭一边问。
“急什么。”龙文牧不慌不忙的道。
成为妖师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旦踏出那一步就再不能回头了。
成为妖师的媒介是妖兽的源石，如果没有真正符合心意的源石，那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必须慎之又慎。
大妖源石虽好，可龙文牧还是有些犹豫。
“少爷你想啊，你不是妖师都有这种实力，你要是能成为一个妖师，那就算再面对像柳家那样的对手也不用怕了。”夜阑说。
作为丫鬟，夜阑自然是希望龙文牧越厉害越好。当然了，好奇心也是占很大一部分。
“而且，少爷你若是成了妖师，那我也能跟你一起成为妖师不是么。”夜阑声音有些小。
“你想成为妖师？”龙文牧挑眉，“怂恿我成为妖师，是你自己想成为妖师吧。你以为成为妖师是这么容易的事？”
其实龙文牧也不是不理解夜阑的心思，成为妖师确实有不少好处。
成为了妖师，就能让人敬仰，而且成为了妖师，青春常驻，寿命也会远超过寻常人。哪怕只是个小妖师，要活几百岁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以说一旦成为了妖师，就彻底的摆脱了凡人的身份。
路上和夜阑说过很多关于妖师的事，那个时候龙文牧就已经感觉到这丫头片子心里有萌芽生出来了。
可是有的事，有利也有弊。若是成为妖师这么简单，那这世上妖师又怎么会稀少。
他也没太过扫丫头的兴，只是随意敷衍了两句。
且不说夜阑的想法，他这边也确实需要作出一些决定了。
如果可能，龙文牧自然是想要得到更好的源石。
只是有的事好高骛远也未必是好事。
地妖源石之稀少，也许在整个云轩国都是凤毛麟角。
想要得到地妖源石，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宝妖阁打听过之后，龙文牧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决定。
一顿饭吃完，唤来小二收拾了碗筷。
夜阑坐在床边抻了个懒腰。
“上次让你调配的药调配完没有？”龙文牧问。
夜阑微微颔首。
“少爷你配药的本事也是在狼山学的吗？”夜阑若有所思的问。
以前她就很好奇，龙文牧平时也不研究医术，可是他对药效药理的认知却比一般医馆的医师还要全面。
夜阑光是和龙文牧学了三年，现在的她就已经不输给一般的医师了。
还有龙文牧曾拿出来的驱兽香这种东西，种种神奇的手段若是传扬出去，怕是皇室都得出动人马来寻他。
“明知故问。”龙文牧抬着下巴，“本少的手段，岂是你能想象的。”
夜阑一副星星眼的样子 ：“少爷你既然这么厉害，这么伟大，这么崇高，那我要你教我调配驱兽香，你也不会吝啬对不对。”
拍马屁？这丫头片子连这种损招都会了？
“你想学驱兽香？”龙文牧故作深沉。
夜阑脑袋点成小鸡啄米。
沉寂了片刻，龙文牧长长呼出一口气：“教你也可以，但是不准在外人面前暴露。”
以前他教夜阑的都是些治疗寻常疾病的医理，不过以后自己踏上妖师道路，早晚还会面对妖兽。
如果这丫头始终跟着自己，也确实该让她学会一些别的东西了。
夜阑猛点头。
龙文牧微微叹息，写下一张药方交给她。
“这些是驱兽香的材料，你去把药材买回来。”
丫头欣喜的接过，像是一阵风一样夺门而出，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
街道上。
“气死人了，那胖家伙真是气死人了。”
马车被绿衣少女拉着，缓缓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
“宝妖阁那掌柜，明知道是大人来买东西，还敢收那么贵的价钱。”绿衣少女喋喋不休 。
“晴儿，人家开门做生意，收多少是人家的意思，我们没必要计较这么多。”马车的车厢里响起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声音宛如山林间泉水叮咚般清脆悦耳，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能够抹平人心中的浮躁。
“大人你就是太温柔了。”绿衣少女还不依不饶，显得有些委屈，“不过是一座普通城池里的商铺罢了，大人你能亲自上门，就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晴儿，我以前对你说过。作为妖师，不光是要追寻力，更要讲究心境。你若想更进一步，就得好好收敛自己的性子。”马车里的声音毫无波澜。
绿衣少女有些锤头丧气，但又不好再多说什么。
过了好一阵她才重新开口：“大人，这次出来已经好长时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这种小地方，我都快呆腻了。”
“反正都途径这里了，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药材吧，停留一天我们再出发。”
绿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也是，大人这段时间舟车劳顿，稍微歇息一下也好。大人你现在身体抱恙，不宜再劳累了。出门带的药材都用完了，我一会儿就去药铺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我现在就带大人去寻一家客栈住下吧。”
车厢里的声音稍微停顿：“也好，我不太喜欢嘈杂之处，选一处偏僻点的地方吧。”
绿衣少女轻轻嗯了一声，坐上马车，扬起缰绳……
半个时辰之后。
老康城最大的一间药铺里。
“什么？你说卖完了？”
药铺里大多数的客人都在朝外逃窜，药铺里则是响起茶杯打碎的乒乓声。
绿衣少女一手撑在柜台上，一手拎着药铺掌柜的衣领，两条黛眉犹如刀锋。
“这……这位姑娘息怒啊，真的……是真的卖完了。”中年掌柜脸色铁青，吓得亡魂皆冒。
面前的绿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那力气却是他完全抗衡不了的。
“青灵藤这味药材一般的配药根本用不上，你店里若有，哪会这么巧卖完了。”绿衣女子愤恨的历喝，看那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放过掌柜的打算。
“姑娘……姑娘息怒啊，我真的没有胡说。青灵藤平日鲜有用上，本来存货就不多，就在刚刚，全让一个紫衣服的丫头给买去了。”掌柜的努力辩解。
虽然不知道绿衣女子的来历，可他能感觉到那不是他能招惹的。
“被人买走了？真的？”女子盯着他的双眼。
“真的，真的，姑娘面前，我不敢撒谎。”
绿衣女子哼了一声，这才气呼呼的松手离去。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大大小小的药铺几乎都经历了一遍同样的事。
夕阳已经快落下，绿衣女子拉着马车在街道上穿行。
“晴儿，若寻不到就算了，别再闹事了。”马车里传来声音。
“可是，大人。”绿衣女子脸上怒意仍未消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城里的药铺我都快找完了，为什么偏偏只有青灵藤这味主药卖完了，而且他们都说，是才卖出去的。”
“也许是我们运气不好。买不到就算了，一切随缘吧。”
“大人……可是，若是没药……你的身子……”
又是一炷香之后。
另外一家药铺里。
绿衣少女双手狠拍桌面，差点把柜台都给拍塌。
“你们的青灵藤也卖完了？”绿衣少女脸上说不出的挣扎，也有数不尽的愤怒。
“姑娘……姑娘请冷静，真的卖完了……”
“少废话！”绿衣少女再忍不住怒意，“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一家店铺，两家店铺，一连七八家店铺都说卖完了，你们是串通好的吧！”
掌柜的不停的吞咽口水，感觉面对这怒火中烧的女子，比面对一头猛虎还恐怖。
“姑娘息怒，姑娘冷静啊。真的……真的卖完了，就在刚刚，一个紫衣服的丫头把青灵藤全部买走了。”
“紫衣服丫头，怎么又是紫衣服丫头？”绿衣少女牙齿紧咬。
寻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把全城的药铺都找完了。所有药铺全都在说，是一个紫衣服丫头把药材买走了，那人到底是谁？
自己想要买药材，可每次都被对方抢先一步，就好像对方是有意的一样。
到底谁这么大胆！
“是谁？到底是谁在针对我们？若让我找到，我饶不了她！”绿衣少女揪着掌柜的衣领，“快说，告诉我那丫头往哪儿去了！”
第23章：遇袭
偏僻处的客栈里，响起一连串的小跑声。
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少爷，少爷，我回来了！”夜阑的声音跟兴奋的小麻雀一样。
一袭紫衣飘飘而入，一个大背包重重的落在地上。
丫头一脸的兴奋，额头汗水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龙文牧看看外面已经几乎黑透的天色，再看看扔在地上的大包裹，忍不住抽抽鼻子。
“敢问夜阑女侠……你这是把老康城的药铺全都洗劫了？”龙文牧觉得自己额头也有点冒汗。
跟这丫头说要教她驱兽香的调配方法，这姑娘还真是不手软，看那包裹里大包小包的药材，颇有种江洋大盗做事的风采。
这姑娘……也是个狠人啊。
“少爷你不准取笑我，我把所有药铺都跑了一遍，我容易么我？”夜阑鼓着腮帮给自己倒茶。
“你要不容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龙文牧反问。
让这姑娘去买药材，又没叫她去搬空药铺，犯得着这么卖力么？
把所有药铺都跑完了？这么凶残。
“少爷你说要教我驱兽香的，材料不是多多益善嘛。”夜阑端着茶杯说。
反正在她看来，调配寻常药物肯定没有调配驱兽香来得有趣。
那可是针对妖兽的药，自己若是学会了，到时候肯定很多人崇拜自己，想想就觉得风光。
抱着这种念头，买的时候自然是没有留手，当然，也没留银票。
龙文牧摇头不已，想训斥两句，想想又算了。他也不心疼钱，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不用到妖晶，寻常货币能买到的东西，就随便这丫头折腾吧。
蹲下身去检查各种药材。
“红柳香……白芷花……月白草……青灵藤……呃，买了这么多……”
一样样看过，东西倒是齐全。
“少爷，你现在能教我了吧？”
龙文牧正襟危坐，轻轻嗓子，双手背在背后。
“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本少今天就破例传授你我狼山历代相传医药之术。此术本不该传给外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关门弟子了。”
夜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
龙文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了，半仰着的头稍微低了低，睁开一只眼。
“我是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弟子，关于药理方面的事，我会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等你学会了，以后肯定是一代名医。你可愿意？”
夜阑依旧摇头：“不愿意。”
龙文牧一口气没憋住，仙风道骨，授人以渔的高雅形象顷刻荡然无存。
撸起袖子一脸愤慨：“丫头片子你要造反啊，你要我教你，你现在又说不愿意，你耍我？”
夜阑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少爷你教我，我不拜师成不成？”
“不成，我狼山的规矩。”
“那我们不遵守规矩成不成？”
“不成。”龙文牧鼻子喷着热气。
“那……那……我不学了……”夜阑低声下气的望着别处。
虽然想学，但是要她拜师她却不愿意。
拜了师那不就成师徒了吗？要是成了师徒，那岂不是说两人的关系以后永远也走不到那一步了吗……
夜阑心里有着小九九，但是从没有说出口过。而自家少爷好像也从来没有察觉，就像是块木头。
榆木脑袋……夜阑心里想着。
龙文牧盯了她十几息，最后千思万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从乾坤环里取出一本小册扔给夜阑。
“既然不拜师，那你自己去研究。”他无奈的说。
狼山有规矩，但是又拗不过这丫头，只能两者间取个权宜之计。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前教这丫头这么多，好像也没挂这个师徒名分，这算不算是早就坏了规矩了？
算了，管它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大活人岂能被规矩憋死，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夜阑把册子翻开，上面记载了很多她闻所未闻的药名，其中就有驱兽香的调配方式，一时间心花怒放。
还是少爷最好了！
“自己回屋弄去。”龙文牧打发她回自己屋子。
夜阑欣喜的抱着药材就准备回屋。
而就在这时，龙文牧那百般懒散的眼神忽然闪烁一抹锐利，抬手就朝夜阑抓去。
他动作迅猛，夜阑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他一把拖了回来。
轰！
一声爆响传来，眼看着屋子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给直接摧毁。
屋门炸开，木屑横飞。
夜阑还没回过神，视线的前方，在那灰尘当中，分明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绿衣，手握着一把娟秀的细剑。
女子视线扫过屋里，随即落到了那散落一地的药材上。
“果然是你们！”她牙齿间传来含恨的声音，手中剑锋微微震动。
她要买的药材都被人买走了，一路追赶过来，最终找到了这里，总算是找到了！
“你是谁啊？”夜阑惊恐的喊道。
“臭丫头，你还敢嘴硬！这也是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是谁，给我从实招来！”绿衣女子不分青红皂白，提剑便刺。
剑锋前刺，平缓且无声，剑光笔直。
能刺出这一剑，出剑的人必然是个用剑的老手。
夜阑面无血色，直到此刻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龙文牧把她往身后一拉，抬脚就踢向女子手腕。
女子没想到对方会还击，剑还没刺中，手腕便感觉一痛，连细剑都差点脱手而去。
心惊之下只能收力后撤。
与此同时，龙文牧的肩头衣服也徐徐裂开一道口。
“你……”绿衣女子后退两步暂定，表情有些惶恐。
“哦？我还说是谁，这不是之前宝妖阁前的那位姑娘吗？”龙文牧淡笑着盯着她，把夜阑护在身后。
初一交手就有所察觉，那出剑的方式，速度与力道，这绿衣女子分明是个妖师。
龙文牧细细打量她。
小妖师？
“是你！”绿衣女子此刻也认出了眼前的人，怒色更浓。
这不就是在宝妖阁外无故撞过她的人吗？想不到竟然是这家伙。
“你也是妖师？”绿衣女子提剑而立，比刚才更加警惕。
进门之前她没感觉到屋内有妖师的气息，但是刚刚一番交手，她很肯定这男子动用了妖力。
这男子居然也是个妖师！
“阳关道，独木桥，大家各走一边，我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吧。”龙文牧沉声道。
忽然被人袭击，连他也没有意料到。
这女子不由分说便拔剑，莫非就因为在宝妖阁前撞了那么一下？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妖师？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绿衣女子神色严厉，带着冷笑，“我就说是谁在暗中使绊，本来我还在想会不会有误会，现在看来是没误会了。针对我家大人，说，你们是不是黑龙殿的人！魑魅魍魉，到了这里你们还阴魂不散！”
黑龙殿？龙文牧不解。
“你误会了，我们不知道什么黑龙殿！”夜阑喊道。
看着莫名冲进来的女子，再看看这一触即发的气氛，夜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对方是妖师她看出来了，任何妖师都不是好对付的。
“误会？你们说是误会就是误会？”女子冷喝。
根本不等龙文牧两人解释，抬剑再刺。
认定了龙文牧的妖师身份，这一剑再不留余力。
剑刃上点缀上盈盈光辉，妖力也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龙文牧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这女子的确是个小妖师。
妖师每个大境界中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品阶的小层次。
眼前的这个女子，实力恐怕是已经到了上品小妖师的境界。
境界与当初遇到的柳长风相同，但是催动出来的力量比起柳长风更加强横。
龙文牧瞳孔微微收缩，脚蹬地面，一个箭步迎面冲上去。
避开迎面一剑，反手抓向女子的手腕。
然而女子另一只手出掌，硬生生将龙文牧轰了回去。
两人再次分开一段距离。
“你到底是……”绿衣女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诧异。
奇怪，感觉很奇怪。
她认定眼前这个男子是妖师，因为这男子确实在动用妖力，不过这妖力却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妖师的妖力都来自源石，源石是妖兽体内妖力凝聚的结晶。换而言之，只要成为了妖师，那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妖兽的气息。
可是这个男子刚刚释放出来的妖力却跟寻常的妖力截然不同，这是绿衣女子从没有感觉到过的类型。
好奇怪的感觉。女子心里暗暗惊叹。
而且从刚刚的交手可以感觉出来，这个男子应该也没到大妖师的境界。
“你到底是谁？”女子娇喝。
“和你口中的黑龙殿无关的人。”龙文牧说。
“你还敢狡辩！”女子浑身再次迸发妖力。
龙文牧咋舌不已。
从这女子拔剑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个能把话听进去的主。
毫无缘由便冲进房间里来，如果龙文牧没点实力，此刻他和夜阑恐怕早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对这么一个疯女人，再多解释都是徒劳的。
女子果然不由分说的再起战意，运足妖力于剑锋。
整把细剑都包裹在浓烈的光晕里。
“不管你是谁，今日你敢找我家大人的麻烦，就给我死！”
剑锋挽出一朵剑花，凌空而刺。
龙文牧都不得不重视。
这个女子虽然只是小妖师，可是在实力上远远超过了柳长风之流。
作为小妖师有这种力量，这个女子恐怕有些来历。
就在龙文牧准备全力应战的时候。
另外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在屋里响起。
“晴儿，还不快住手！”
绿衣女子力道来不及撤回，眼看着已经冲到龙文牧跟前……
而就在这瞬瞬之间，剑气凛然迸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芊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两人的中央。
那一刻，龙文牧鼻尖嗅到了有些熟悉的香味。
一只玉手轻轻探出，不做痕迹的捏住了刺来的细剑。
第24章：白衣女
那身影是怎么出现的，就连龙文牧也没有察觉。
倩影飘飘，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
手中举重若轻，当手指捏住剑锋的那一刻，刺来的长剑再无法推进半分。
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龙文牧缓缓抬头，视线里映入了那道身影……
那是名女子，一身白衣。
冰雪为肤玉为骨，明月为神柳为姿。
二八芳龄模样，犹如九天仙女下凡。
绿衣女子愣住了，龙文牧同样也在那一刻愣住了。
充斥着他眼帘的那道身影，白衫轻轻摆动，千缕青丝及腰，映衬着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容颜。
女子有怎样的实力龙文牧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所有的主意都被对方的面庞所吸引。
龙文牧绝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放在平时，哪怕是夜阑这个俏丽的丫头天天跟在身边，他也从没有做过任何逾越之举。
自涉世以来，他相信自己这是第一次因为女子的长相而出神。
女子飘然降临，带着清冷的气息。
相比较容貌，女子那一身淡冷的气质更加出众。
“大人！”绿衣女子看清来人，惊恐万状的赶紧收剑，“大人，你怎么来了？”
“晴儿，不得无礼。”女子带着一丝责备开口。
龙文牧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稍稍退后一步。
这回丢脸丢大了，自己居然才看了一眼就差点被个女子给迷住了。
红彦枯骨，世上自有美人在。因一个女子而乱了方寸，这可是千不该万不该。
况且忽然到来的这个女子分明是和那个绿衣女子认识，她是站在哪边的都还没准。刚刚龙文牧出神那一瞬，若是对方趁机出手，他怕是连反应都做不到。
现在想想都还是一阵后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此刻再看女子，那种惊艳的感觉依旧还在。
“大人，就是这家伙，就是他把我们要的东西都给买完了！”绿衣女子有了撑腰的人，再次抬剑，誓要给那个男的好看。
龙文牧也不由警惕起来。
一个绿衣女子他还对付的了，但是如果再有一个敌人，情况就有些不乐观了。
而且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后面出现的女子，实力还要更高。
就在龙文牧警惕的同时，只见白衣女子徐徐抬手……
曲起食指，在绿衣女子脑门上“砰”的敲了一下。
力气看似不大，却听绿衣女子“啊”的一声惨叫。
“你误会人家了，还不道歉。”白衣女子责怪道。
见到这一幕，龙文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看样子眼前的人还是个讲理的人。
“大人……大人你怎么打我啊？”绿衣女子抱着头，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憋屈无比。
还以为大人是来给自己撑腰的，结果却出手教训自己。
“大人，你不要被他们迷惑了。这个男的是妖师，他们一定是黑龙殿来的人，专门针对我们的。”绿衣女子还不断辩解。
白衣女子不由分说，又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说了是你误会了，你还要顶嘴？他若是黑龙殿的人，你现在哪还能活着站在这儿，你没看见他连兵器都还没动用吗？”白衣女子平静道。
不等她再辩解，转头朝向龙文牧和夜阑。
正面看，依旧是个出尘绝世的美人啊！龙文牧感叹。
“两位，我想这件事是场误会。晴儿她本性不坏，就是性格有些鲁莽了。我代她向两位赔礼，还望勿怪。”这般说着，便弯腰轻轻鞠躬。
龙文牧绷紧的身子逐渐的松弛，长长呼出一口气。
看样子对方不打算继续交恶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就刚刚女子出手来看，她的实力比绿衣女子更强，真要继续斗下去，龙文牧恐怕得选择暂避锋芒了。
绿衣女子是小妖师，但是这个白衣女子的修为，龙文牧却完全感应不出来。
一般情况不会如此，除非是这女子的实力极为高深。
不管是不是对方冲撞在先，能避免这场冲突当然是更好。
他收敛起自己的气势，还以一个豪放平和的笑脸：“咳咳，都说不打不相识，切磋一二罢了。姑娘能辨明是非，那再好不过了。”
“公子大人有大量，我代晴儿谢过了。”女子从容不迫。
龙文牧轻轻摆手，对方这么客气，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
“反正我们也没受伤，既然是一场误会，就此揭过吧。那个，晴儿姑娘性情直爽，也是难能可贵啊。只要她不再找麻烦，我就没什么意见了……是吧，小晴儿？气大伤身，经常这么莽撞的话，容易长皱纹哟。”
身体往旁边侧着，咧着一口大白牙，五根手指晃晃就当打招呼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开口就是遭人恨的烂话。
看着他那欠揍的笑脸，晴儿跟炸毛的猫一样：“谁是小晴儿？你说谁长皱纹？你才长皱纹！你天生就长皱纹！大人，你看他这样子，你别揽着我，我要砍死他！”
对晴儿的发飙，龙文牧选择视而不见。
晴儿差点被他气死，打蛇顺杆上说的就是他这种人。无耻至极！
“不过吧，我很好奇，姑娘怎么知道我没用兵刃的？兴许我从来不用兵器？”龙文牧笑容收敛一些，换上些许的严肃朝白衣女子望去。
白衣女子微微垂首，美目盼兮，樱唇含笑：“我不过是无意间看到了你的手罢了，看你手上的茧，是常用兵器的手，你应该善用弓箭和刀剑吧。你和晴儿交手时候没有用，就表示你手下留情了。若是死斗，她应该赢不了你。你既然无恶意，那便是晴儿误会你了。”
龙文牧讶然，双手连忙往袖子里收了收。
这女子不光长相倾国，眼神居然还这么毒。
“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此番叨扰，我等告辞了。”白衣女子微微低头，随手在桌上放下几块妖晶，便拉着晴儿转身离去。
出门之时看见店家掌柜正在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
刚刚交手这么大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只是碍于动静之强，根本没人敢靠近。
女子走向掌柜，将几张银票送入对方手中。
“屋内损坏的东西我照价赔偿，为这两位换一间房吧。”
掌柜看着那几张大额银票，连声答是。
女子也不做停留，带着晴儿很快就消失在过道的转角。直到两人都消失，屋内的僵硬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下来。
“少爷，她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找上我们，该不会是我们什么地方得罪她们了吧？”丫头还有些惊惶未定，颤颤巍巍的问。
龙文牧拍拍衣服上的灰，望望坍塌的木门，鼻子皱了皱，老气横秋的说：“得罪她们？疯事自有疯人干，我们总不能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背吧。不是我们有错在先，想这么多做什么？别愣着，收拾东西。”
夜阑“哦”了一声，开始整理东西。
“客官……”掌柜的憨笑着走上来，“按照刚刚那位姑娘所说，重新为您二人换了房，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吧。”
龙文牧微微颔首，也没推辞。
走到桌边，见桌子上放了整整十块妖晶。
这是白衣女子离开时留下的，应该是当做给他们的一种赔偿。
但是整整十块，这出手也真够阔绰的。两女子的来历，恐怕没这么简单。
换了房，重新整顿好东西，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
夜阑已经钻回自己的房间去研究驱兽香的调配方法了，龙文牧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明亮的烛光前，手中抛着那十块血色的妖晶，默默沉思着。
今日一战，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妖师交战。
叫晴儿的女子还威胁不到他，可是那个白衣女子却让他看不透。
就从她云淡风轻接下晴儿的剑，她一身实力起码是大妖师层次，甚至说，可能还在大妖师之上。
如果不是她通情达理，今天指不定会有大麻烦。
大妖师或者大妖师之上么，如果真是大妖师之上，那她们的来头恐怕就不小了。
啧啧舌，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吹灭烛台，闪身出门。
同一间客栈，楼下的某间房间里。
“可恶死了，那家伙太可恶了！”晴儿边抱怨边跺脚，眼里喷着吃人般的怒火。
白衣女子无奈长叹：“修炼之人，修心炼体，晴儿你遇事太过莽撞，继续这样迟早会吃大亏的。”
“可是……”晴儿鼻翼皱着，“大人啊，你脾气就是太好了。你想呀，我们好不容易到老康城来一趟，结果药草都被那家伙买走了，没有药，大人你的身子该怎么办？”
那些药对于别人可能并不重要，但是只有晴儿知道，对自家大人，很多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不然我去找那家伙要一点来。”晴儿有些踌躇的说。
白衣女子稍加思索，然后摇了摇头：“今日已经惹了麻烦，再去叨扰人家，人家未必待见我们。放心，我暂时没有大碍。今日休息一晚，明日清早我们就起程，争取早些回去便是。”
晴儿撇撇嘴，不再多说什么。
早些回去么。没有药，也只能想办法早些赶回去了……
一边想着，泄气般的深深叹息。
就在这时，白衣女子忽然抬起头来。
美眸中略微流过一抹惊异的神色，浅笑道：“我们没去找人家，倒是人家找上门来了。”
晴儿脸上浮现疑惑。
白衣女子朝着门边再次开口道：“夜已深，公子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第25章：再起波澜
晴儿猛地一惊。
在白衣女子开口之前，她根本就没察觉到门口有人。
房门在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龙文牧有些讪讪的挠着头走进来。
“又是你！”晴儿望清来人，怒火一下子从心田里窜了出来。
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可以说，她对龙文牧的厌恶就如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
“啊……”龙文牧抬头望望天花板，抠抠脑门，“夜已经深了吗？哦，是有点晚了。我本来没想这么晚来找两位的……虽然夜敲房门不太好，不过别担心，我来时没人看见，没人会误会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
晴儿差点没直接拔剑。
她算是肯定了，这个男的，不要脸的本事绝对已经神功大成了！
晴儿以前也算见人无数，但这么讨打欠揍的，还是第一次见。
想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龙文牧死猪不怕开水烫，见白衣女子没动怒，就自己挺着张笑脸凑上来，在桌边坐下，还不忘自顾自的倒杯茶来喝。
装模作样品一口：“嗯……芬香浓郁，好茶呀！”
连一向云淡风轻的白衣女子都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晴儿说你这人没羞没臊，好像没说错。这茶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之前店小二送来的粗茶罢了。”
龙文牧连连摆手：“那不一样，同样的茶放在不同的地方，味道也是不一样的。放在住着美女的屋子里，那就堪比天上仙露。”
女子微微愣了下，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油嘴滑舌，难怪晴儿这么讨厌你。公子这时候过来，应该有事吧。”
龙文牧砸吧砸吧嘴：“这个嘛……我就是刚刚从店小二那儿听说你们也在这间客栈住下了，就过来看看……”
“就只是看看？”女子目光有些锐利，好像能透过表象看清人的内心。
哪怕龙文牧脸皮赛城墙，也有点发虚。
“咳咳，不知道能不能问问姑娘芳名？”
女子没怎么犹豫，开口道：“千灵雪。”
“好名啊！”龙文牧又故作豪迈的赞叹，“秀气的名字。”
千灵雪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那你又叫什么？”
“龙文牧。”龙文牧自报姓名。
“文牧？听上去是个儒雅的名字，但你却不是个儒雅的人就是了。”
没想到对方也会打趣自己，龙文牧抠抠眉角。
顿了两息之后才伸手抚摸手臂上的乾坤环，取出了一个包裹。
“储物的妖器？你连这种东西都有？”千灵雪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再一看龙文牧取出的包裹，表情立马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龙文牧取出的不是别的，他取出的包裹装的全是药材。
“是青灵藤！”晴儿惊呼一声。
今日在城中买药，就唯独这味主药买不到，后来彼此才有了那些冲突。
“我今夜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就是送些药材过来，这些东西对你们应该有用吧。”龙文牧咧着嘴。
千灵雪将包裹打开，仔细看去，除了青灵藤以外，还有几味药也是她需要的，这更让她诧异不已。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她问，看着龙文牧的目光多了一种审视的味道。
她可不记得对龙文牧说过自己需要这些东西，这男子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再朝龙文牧看去，觉得他并不像抱有恶意的样子。
龙文牧不慌不忙的抽抽鼻子：“姑娘今日来时带着一股药香味，恰巧这味道和这几味药材有些相似，我就猜你可能需要。晴儿姑娘不至于无缘无故上门找麻烦，我想原因应该也出在这些药材上吧。”
晴儿眼睛瞪得溜圆，这个男的居然连这种事都想到了。
本以为他除了脸皮厚外没有别的长处，没想到心思这么敏锐。
千灵雪也惊诧于龙文牧的观察力。
之前她在龙文牧等人面前出现，总共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而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龙文牧就已经发现了这么多，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你是医师？”千灵雪问。
“只是略懂医术。”龙文牧回答道。
千灵雪狐疑的打量他：“你这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我这人表里如一，很容易看透的。”龙文牧自我称赞，死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跟个小商贩卖东西似的，尽把自己往好了夸。
千灵雪无语了半天，看着龙文牧那一副自恋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这天下之大，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不过话说回来，她平时因为身份的缘故，在人面前从来不苟言笑。但唯独在今日，在此时，在这个无拘无束的男人面前，莫名的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在以前，好像还从来没有过……
龙文牧刚刚的那些说辞不像是在撒谎，应该不是带着恶意来的吧……千灵雪心想。
“既然这是你的好心，那我收下了，药钱我会付给你的。”
“不用不用，姑娘今日离开的时候已经付过了。”龙文牧说。
千灵雪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也罢，就当做付过了吧。”她说。
晴儿在一旁哼哼道：“你这人，原来还有点良心，也不枉我和大人放你一马。”
本来还在为药材发愁，这男人既然把药草主动送来了，最大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本来对这男的不待见，现在看着他，发现比之前顺眼点了。
“好了，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东西我也收下了。时间已经不早，公子早些回去吧。”千灵雪收好了东西，果断下了逐客令。
龙文牧心里立马就慌了。
怎么？送完东西就赶人了？
一般来说，收了东西不该好好感谢一番的嘛？
不说以身相许这样的感谢，就是多客套两句也好呀。
他送药过来是一个目的，但还有别的话没说完。
因为千灵雪身手不一般，而且晴儿称她为“大人”，龙文牧就猜到她们身份不简单。
其实说起来，龙文牧如今当务之急是成为一名妖师，只是期盼的源石还没有着落。
也是因此，才想从她们身上寻求一些突破口。不然自己死皮赖脸的跑来送药是为了什么？
“天色有些晚了，这是我们两个女子的房间，龙公子既是男子，就不便久留了，免得旁人说闲话。”
“哈哈，这样啊，没事没事，我这人不怕旁人说闲话，我不害臊的。”龙文牧打着哈哈。
“你不害臊我们害臊！你走不走啊！”晴儿龇着牙冷斥。
心里冷哼，臭小子，还真以为旁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好心送药来，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来此送药是假，怕是有别的目的吧。自家大人何等聪明，还能看不透他那点花花心肠？
龙文牧摸摸有些发烫的老脸，心说自己那点小心思怕是瞒不住了。
“那个……姑娘需要这些药材，难不成是身体抱恙？说来巧了，我没别的擅长，就恰巧懂一些医术，不然……”
谁知道，话一出口，千灵雪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收敛了。
“不劳烦龙公子了，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处理。龙公子若有别的要求，请说便是，若无事，那恕不远送。”
晴儿也在旁边瞪了龙文牧一眼。
这家伙在想什么呀，他还想给大人看病不成？
自家大人的情况，又岂是他一个满嘴跑马的家伙能治好的。
那并非是疾病，而是另有原因。别说他一个略懂医术的人，哪怕是知名天下的名医来了也只会束手无策。
若非如此，自家大人又怎会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此折磨。
这小子竟然还打着这种念头，他这叫不知天高地厚。
龙文牧讶然了半晌，竟是不知从何开口才好。
自己的好意被拒绝倒没什么，可千灵雪怎么好像对自己的情况有些讳莫如深，仿佛不太愿提及的样子。
总感觉……这其中好像有些古怪。
打量着千灵雪的脸庞，龙文牧深深皱眉。
那张绝世容颜之下，似乎能看出一抹虚弱的感觉。
之前没有机会好好观察，所以有些东西直到现在才察觉。
病？不对。只是看了一眼，龙文牧就已经知道，千灵雪身上并不是寻常病症。
并非疾病……也不像是伤势……
需要青灵藤为药，加上这幅模样……难不成这个是……
他心头忽然想到什么，正打算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刚要出口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慕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他和千灵雪两人的神态都变了。
刹那，龙文牧毫无征兆往旁边一个箭步，张开双臂，猛地将晴儿抱住，两个人一头朝着旁边撞去。
“你做什么？”晴儿傻眼了，被龙文牧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
感受着那抱住自己的巨力，脑海里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
回答她的不是龙文牧的声音，而是一声爆响。
紧闭的窗沿忽然炸开，滚滚妖力从外袭来。
那是一记掌印，自窗外而来，直接轰碎了半堵墙，然后在屋里炸开。
轰然巨震！
屋里的陈设和摆物都在这一记掌力下被轰碎，整座客栈都剧烈摇晃。
龙文牧用身体压住晴儿，猛烈的气流像是刀刃一样切割他的全身。
他抱着晴儿提前跳开，否则那一击毫无疑问是直接命中他们。
光是身处在余威当中，龙文牧都觉得全身像是被撕裂一样。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提前感知到，光是这一击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别说是他，在这种力量面前，任何小妖师都绝对不可能活命。
随着巨响声，屋内碎片纷飞，只剩下滚滚烟尘。
晴儿还傻傻的瞪着眼，依旧没弄明白眼下的情况。
龙文牧抬头看去，在被摧毁的墙壁之外，三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凌空而立。
第26章：黑龙殿
“怎么……到底怎么回事？”晴儿惊恐的叫了起来，话音还没落就被龙文牧强硬的一把捂住嘴。
龙文牧屏住呼吸，借助烟尘的掩盖不动声色的压低身形。
刚刚那一记出手，不光是他们所在的屋子，整个客栈都差点被轰倒。
在尘埃里望出去，隐约能看清楚那三道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三道身影是男是女分辨不清，厚重的黑袍遮盖了身形和面庞。
但是有一点能分辨得清楚……那三人全都是立在空中。
龙文牧身体绷紧，双目变得狭长。
有些东西还不至于分辨错。
这三人毫无疑问都是妖师，能够凌空而立，这已经超出小妖师的范围。
凭虚御风，这是到了大妖师境界才有的能力。
三个至少是大妖师的人？他心里不禁有些惊恐。
老康城虽然有妖师出没，但应该不至于一次性就来三个大妖师。大妖师可不是路边的白菜，就算是在这样的大城池里也绝不是说见就见的。
更关键是，看着三人的举动，目标分明就是在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里。
是冲着自己等人来的？
三个人踏空而来，纷纷落在屋子里。
烟尘四散，但是在他们周围两步外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阻隔了，任何东西都仿佛无法近身。
“哈哈，云轩国的千灵雪，传言实力不俗，是云轩国最有潜质的几人之一。结果没想到还是被我等一掌轰得灰飞烟灭，也没有传闻那么厉害嘛！”
三个黑袍人中，身材最矮的一人阴沉的笑道。
他的声音苍老尖锐，就好像用指甲刮着铁皮一样刺耳。
龙文牧目光发寒，好浓重的血腥味。
这三人的身上，不光是带着渗人的气魄，更带着仿佛化不开的血味。
这要么是因为他们体内妖力的特性导致的，要么就是这三个人曾经杀人无数。
可是要沾染多少鲜血，才能培养出这身血气？
不管他们用再厚重的衣袍遮掩，阴邪的感觉也遮掩不掉。
刚刚那人说“云轩国的千灵雪”，莫非这三人不是云轩国的人？
“贾赫，住口。”三人之中站在最前方的一人忽然开口道，听声音是个男子，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十足，“千灵雪非寻常之辈，岂会这么轻易陨落。雪仙子如若还在，不如现身相见吧。”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一道微风拂过，宛如一把利刃般将屋内的尘埃分开，露出正中央的人影来。
受到刚刚那一击，千灵雪毫发无损，白袖轻挥，出尘不染。
云淡风轻的立在三人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大人！”晴儿挣扎着站起来，又惊又喜。
刚刚她心弦都紧绷着，看见千灵雪无恙才放松下来。
“嗯？连两个小毛虫都还活着？”之前那被唤作贾赫的老者投来两道尖锐的目光，见到龙文牧和晴儿都还活着，有些诧异。
出手之前确实是感觉到屋里除了千灵雪外还有别人，千灵雪活着是在意料之中，怎么连那两个弱者也还活着？怪哉。
“你们是黑龙殿的人！”晴儿怒目而视。
龙文牧在一旁侧耳倾听，黑龙殿这个名字是第二次听晴儿提起了，黑龙殿是什么势力？
“哦？小女娃娃眼光不错嘛，居然认得我们。不错不错，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精明女娃娃的眼珠子，下酒吃味道可不错，哈哈哈！”
贾赫一开口就是恶毒的话，无形的威压散发出来，晴儿脸色顿时就白了。
晴儿只不过是小妖师，而面前的三人至少都是大妖师境界，那种威压又岂是晴儿能承受的？
千灵雪美眸轻撇，长袖轻轻挥动，放出一道气息隔绝了对面的压迫。
晴儿和龙文牧无不感觉浑身一松。
“黑龙殿？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黑龙殿的人，怎么这么不识趣，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麻烦？”千灵雪的声音透着股凉意。
对友人，千灵雪会平和对待，但是对敌人，却不会再那么温柔。
身为妖师的气息迸发，连那些碎落一地的陶瓷碎片都开始嗡嗡作响，整间屋子里的温度明显下降了几分。
“哼，还真是狂妄的女人，若是你在全盛之时我们还忌惮一二，但是现在的你还剩多少本事？你真以为我们不知你的事？”第三个黑袍人开口，听声音赫然是个女子。
对方气势咄咄逼人，千灵雪不为所动，只是余光落到龙文牧的身上。
“龙公子，可否劳烦你一件事？”
龙文牧愣了愣，神色一定：“懂了。”
什么话也不说，冲上去一把搂住晴儿的细腰，扭头便朝门口冲去。
千灵雪有些讶然，随即淡淡一笑：“我还没说你就懂了，你会读心术不成？”
这边交战，晴儿这样的小妖师根本插手不上，留在这里只会受到牵连，所以千灵雪才想让龙文牧带晴儿先走。
不过她还没说出口龙文牧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讶。这个男人，总感觉有那么点邪乎。
“臭小子，你哪里走？”贾赫见龙文牧夺门而出，身化一道虚影便追去。
看那小子也是个妖师，再怎么说他体内也有一块源石。既然是到嘴的肥肉，哪可能让他溜掉。
千灵雪也在同一时间出手，抬掌便拦去。
可是还不及拦下，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迎面杀到。
为首的男子运足掌力推向千灵雪的面庞。
情急之中，千灵雪不得不撤掌接了一下。
霎时间狂暴的掌力席卷开来。
“上品大妖师？”千灵雪诧异道。
只是初一交手，就察觉了对方的境界。
另一边，龙文牧腋下夹着晴儿一头冲出屋外。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晴儿大喊，看着屋内已经交上手了，她哪肯让千灵雪一个人对敌。
自家大人本来就身体有恙，这段时间因为没有服药，情况又格外严重。只有晴儿才知道，现在的她根本不能和人交手。
晴儿之前就一直在担心千灵雪的状况，一直在期盼回去之前不要再生风波了，谁知道怕什么就来什么。
“给我闭嘴！”龙文牧低吼。
以前那种懒懒散散的神态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他是不知道千灵雪是什么状态，他只知道自己等人若是回去，非但帮不上忙，还只会成为累赘。
大妖师交手，晴儿这个小妖师又或是他，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管怎么样，想要让千灵雪放开手脚施为，他和晴儿就务必要远离。
对方明显是冲着千灵雪来的，龙文牧心里也有点不忿，因为自己是平白无故被卷入这场是非里的。
背后的情况让他没有闲暇多想，因为在交手开始的时候，那个叫贾赫的老者竟是追着他们而来。
黑龙殿的人吗？
说起来，黑龙殿是个什么势力龙文牧都还不知道。
眼下情况，只有先跑再说了。
“臭小子，给我把命留下！”贾赫席卷一片血气，桀桀笑着狂追在后。
气息毫无保留的释放，境界也尽展无疑。
下品大妖师！
虽说只是下品，可毕竟是大妖师，龙文牧哪敢大意。
对方踏空而行，速度飞快。
如果是在空旷之处，龙文牧绝不可能快过对方。不过这是在狭小的过道里，对方的速度也被极大的压制。
龙文牧冲至拐角，一头朝着楼上奔去。
“喂，你往哪儿跑？”晴儿大叫。
“闭嘴！”龙文牧才懒得跟她啰嗦。
身形一晃一闪就冲到了楼上，认准一间房间踹门而入。
屋子里，夜阑缩在角落，屋子里各种东西都散落一地。
“少爷！”夜阑见到龙文牧来了，展露笑容。
“有没有事？”龙文牧焦急的问。
夜阑使劲摇头。
看见她没事，龙文牧也松了口气。
晴儿被龙文牧放了下来，撇着嘴。
这家伙，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自己的侍女。不过说起来，也算是他有情有义吧。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么点小优点。
如果他之前选择独自逃跑，也许晴儿反而会看不起他。
经过这一阵奔逃，晴儿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千灵雪那边他们确实无力插手，就算回去也是拖累，眼下只能先想办法保全自身了。
“喂，现在可不是让你们感慨的时候。”晴儿说。
“我知道，先离开再说。”龙文牧毫不犹豫的道。
后有追兵，现在可没工夫让他们犹豫。
然而就在他左手拉着晴儿，右手拉上夜阑准备夺窗而出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一阵狂力给炸碎，一道黑影闪身而至。
“哈哈，你小子跑得还挺快，但是你以为能跑得出我的手心吗？哦？还有个女娃娃。好，好，今日一并归我了！”黑袍下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干瘦脸庞来，一双深凹的眸子犹如鹰隼。
龙文牧冰冷的回头，眼前的这个人，怕是比起柳家的方奇都不遑多让，简直就是大敌。
微微龇牙，把夜阑往晴儿怀里一推，顺手拎起晴儿的衣领。
“我跟你一起对付他……诶，你……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她不是妖师，帮我照看好她！”龙文牧只是简单一句话，手臂挥动，两女被他一起扔出了窗外。
窗外是晴儿和夜阑惊恐的叫喊声，背后则是贾赫破空的声音。
“还想走？休想！”贾赫的声音尖锐无比。
几个小辈，妄想在自己掌心里逃走，那是狂妄无知！
不过两个小妖师和一个普通人，岂能在自己面前逃走。这个男的杀了取源石，至于那两个女子，抓回去自然有乐子。
龙文牧把晴儿和夜阑扔出窗外，可是就是这么短暂的耽搁，他自己却错过了最佳的逃走时机。
晴儿和夜阑被扔出窗外的那一刻，贾赫已经冲到了他的背后。
贾赫五指成爪，五片指甲上泛着乌黑之气，笔直抓向龙文牧的背心。
区区一个后辈，找死！
这一爪若是抓中，毫无疑问能把这小子的一颗心给抓出来。
龙文牧把两女扔出去之后便转身，对那抓来的手视若无睹。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向前一步，手中寒芒一闪。
贾赫根本不会想到，这个男的居然打从最开始就没有逃走的打算。
凛冽的锋芒闪灭，屋中有狮吼声响起。
贾赫觉得掌中一痛，只见半边手掌忽然飞了出去。
第27章：正面交锋
啸狮刀出鞘！
这把刀连大妖的鳞片都能切开，更何况是肉掌。
刀光熄灭的时候，贾赫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一刀斩去半边手掌，鲜血狂涌。
贾赫惨叫着后退，断掌处鲜血淋漓，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
“你……你做了什么！”他放声怒吼。
在快要得手之际这小子忽然出手反击，他竟是一时不察中招了。
“老匹夫，人家两个姑娘年轻貌美，你追着人家算什么本事，不然本少来陪陪你呀。”龙文牧把啸狮刀往肩膀上一扛，威风凛凛。
“臭小子！你竟敢伤我？”贾赫捂着断掌，表情极近恶毒。
这小子没有大妖师的气场，最多不过一个小妖师罢了。
区区一个小妖师，这种蝼蚁竟敢伤自己！
他贾赫堂堂大妖师，在一个小妖师手里栽跟头，说出去绝对会让人耻笑。
虽然动用一些灵丹妙药断掌还能长回来，可这口气却难以咽下。
目光微微偏转，望向龙文牧手中的啸狮刀，微微一愣。
“妖兵？”他有些惊奇。
刀身燃着血色火焰，狮吟阵阵，让人肃然。
这小子居然连妖兵都有，而且这把刀看上去还极为不凡。
贾赫不禁愣了半息，看着啸狮刀的目光有些狂热。
这小子刚刚明明是空着手，哪儿来的妖兵？稍作思索，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有纳物的妖器？”
再看向龙文牧的手臂，彻底明白过来。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辈，身上居然还有不少好东西。
纳物的妖器非常少见，这柄妖兵看上去也是件难得的精品。
两件难得的珍品在眼前，贾赫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臭小子，把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贾赫冷喝道。
龙文牧哂笑：“天道有仁，我的刀不斩老幼。你若是识相退去，兴许我也可以考虑留你一条老命。”
跟之前逃窜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此刻的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贾赫愣了半息，怒极反笑。
他在跟谁说话？这小子失心疯了？
一个小妖师敢在大妖师面前大放厥词，这小子没毛病吧？
留自己一条老命？凭他？
“好呀，好得很。老夫许久未曾踏足云轩国，想不到云轩国的后辈中出了你这样的狂妄之徒！也好，也好，等我把你碎尸万段，再去追那两个女娃娃！”
这小子既然不知死字怎么写，那今日就教教他！
话音落下，完好的一只手掌迎面轰去，大妖师的力量顷刻间爆发！
反正贾赫认定这小子是小妖师，一介小妖师，妖兵在手又能怎么样？不过暴殄天物罢了。
大妖师认真出手，声势非同一般，妖力汇聚成一片雪白的光幕，像是堵墙一样朝着龙文牧撞过来。
龙文牧瞳孔收缩，然后的刀刃疯狂朝前挥去，妖兵的力量被尽数催动出来。
不管口头上怎么逞能，面的一个起了杀心的大妖师他也绝不可能大意。
狮吟响彻，啸狮刀斩出炽烈的刀弧。
当刀弧和光芒相撞的那一刻，巨大的浪潮席卷开，客栈的屋顶被直接炸飞了出去。
客栈摇摇晃晃，一座普通的建筑，又岂能承受妖师战斗时的波动。
客栈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变故发生开始，就有不少人围聚在周围观望，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人群的某个角落，晴儿拉着夜阑看着客栈上的气息爆发。
“少爷！”夜阑大喊。
“这……这该怎么办？”晴儿也手足无措。
她和夜阑被龙文牧扔了出来，此刻才能避开那处战场。不过在她们出来之后，龙文牧却没有跟出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黑龙殿的那人给缠上了。
此刻上面叫战声响起，分明是交上手了。
晴儿死死拉着夜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那个家伙，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要死了吧？
晴儿承认之前自己很讨厌龙文牧，但是也不愿看见他就这么枉死在黑龙殿的手里。
“晴儿姑娘，少爷怎么还不出来？”夜阑焦虑的问。
“我……我也不知道。”晴儿一下下的咬牙，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晴儿姑娘，能不能帮帮少爷？”夜阑有些苦涩的哀求。
晴儿有些语塞，黛眉紧蹙着。
她不是不想帮忙，可关键是帮不上啊。
小妖师和大妖师实力天壤之别，她现在赶回去也是送死。别说是救人了，去了只是多搭上一条命罢了。
最关键是，除了龙文牧那边，她还担心千灵雪那边的安危，一时间踌躇不前。
客栈上有阵阵狮吟传来。
“是啸狮刀……”夜阑脸色发白。
听这声音，龙文牧是动用啸狮刀了。
如果不是危险的关头，龙文牧绝不会动用这件利器。他既然动用，就说明情况已经很危机了。
轰！
再是一声巨响，那应该是两股极为强横力量的对碰。
在对碰之中，其中的一股力量分明衰弱了下去。
晴儿哑然无语，小妖师对战大妖师本就是荒唐的事，那家伙，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客栈之上，四周墙壁都轰塌了，龙文牧被对撞的余波轰中，重重摔进废墟里。
贾赫也被余波逼退了两步，发痛的手掌藏在身后，不着痕迹的甩了甩。
这小子……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不少。
刚刚两人正面交锋了几次。
换了别的小妖师来，接下自己一掌，怎么说也尸骨无存了。
这小子，如果按妖气来判断，怕是和小妖师巅峰的程度旗鼓相当，借助妖兵之力，在自己面前竟然能一时间不败。
龙文牧在废墟里挣扎了几下爬起来，衣服上脏乱不已，嘴角挂着血迹，看起来伤势并不轻，啸狮刀上的光芒也变得暗淡了。
“接下我的掌不死，算你运气不错。”贾赫冷笑。
“老东西，别什么都归结于运气。本少不死，是因为你实力不够。”龙文牧也杵着刀冷笑，带着种随意且轻蔑的态度。
贾赫都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胆量。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可说来也奇怪，这小子明知道打不赢，为何一点想要逃走的迹象都没有？
刚刚交手这么几次，龙文牧始终是选择和他硬拼。这小子有这种实力在，如果一心想逃的话，贾赫还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留下他。
看着龙文牧再次撑着刀站起来，朝自己摆出架势。
这小子难不成是不怕死？又或者他有别的底牌？
“年少轻狂，我今天看你死不死！”说着，再是一掌轰了出去。
不管这小子有什么打算，实力差距摆在这儿，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
他既然不想逃，那今天就死在这儿！
龙文牧强行咬牙，身体猛地朝旁边跃出，掌力贴着他身边而过。
“臭小子，我看你能躲到几时！”贾赫一掌不中，接连出掌。
一道道掌力飞溅，而龙文牧却总能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嗯？”贾赫也察觉了怪异。
这小子身手怎么这么矫健？
说起来，这小子不光身手敏捷，他那身妖力也有些古怪。
轰隆声不断响起，楼上狼藉的废墟里，龙文牧一次次避开贾赫的攻击。
“你年纪太大，怕是力不从心了吧。老骨头一把，小心闪了腰。现在求饶，小爷饶你不死！”龙文牧一边躲避，一边发出丧心病狂的喊叫。
贾赫满脸黝黑，有种想把对方扔进油锅里炸了的冲动。
这小子，身手敏捷不说，最关键是嘴巴太毒。
有史以来，他第一次和一个小妖师缠斗这么辛苦，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屈辱。
“臭小子，今日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看你死不死！”贾赫咆哮。
“想让我死，你还做不到！”龙文牧讥讽道。
又是一道掌力贴着他身边飞过，爆裂的余威波荡开，龙文牧身上又多了几道口子，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下。
贾赫也有些微喘，一连串的咆哮发泄，他即便有大妖师的底蕴也觉得消耗不小。
“跑呀！你再跑个给我看看。”贾赫看着剧烈喘息的龙文牧，冷笑频频。
只是个小妖师，他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小妖师也是人，也有力竭的时候，贾赫还真不信他能一直逃下去。
龙文牧从地面挣扎着起身，啸狮刀支撑着身子，同样在冷笑。
“怎么？你认命了？”贾赫看他不再跑了，冷哼问。
龙文牧惨淡的笑笑：“人之金贵，贵在有自知之明。老东西，你就快死了都还不自知，你这一大把年纪，我看是白活了。”
贾赫闻言，觉得自己是听了个最好笑的笑话。
自己快死了？这小子居然说自己快死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被自己一番狂轰乱炸给打傻了吧？
自己快死了？若是实力高强的人说这话，那还在理。可这小子是什么人？他也配如此口出狂言？
实在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索性一身力量再次迸发。
这小子舌灿莲花，说多了也无用，等到抓住他时候，必定得拔了他的舌头！
看着贾赫准备再次攻来，龙文牧却只是把啸狮刀虚掩着挡在身前，好像根本没有逃走或者躲闪的打算。
贾赫在出手的前一刻微微愣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这小子的神态有些不太对。
死到临头他竟是一点紧张都不流露？
不怕死？又或是……
这小子一脸奸计得逞的诡笑，让贾赫都感觉心里有些发慌。
装神弄鬼，必然在虚张声势！
虽然已经暗暗警惕，可是就在出掌的那刹那，他忽然感觉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有一种灼热的感觉，一身妖力竟然不受控制的乱窜。
一掌推出，非但没有打出威力，反而险些因为妖力紊乱而被反伤。
他脸色一红，张开口，噗嗤吐出一口如墨般的黑血。
异变发生的时间太过短暂。贾赫只觉得天地仿佛倒转，地面在朝自己撞来，俯面摔倒在地。
全身的火热感觉在顺着每一根经脉游走，体内蕴含的庞大妖力开了闸般的泄走。
全身麻木，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球上布满血丝。
自己……中招了？
什么时候……
不对，这不可能，怎么会……自己明明已经警惕了！
这小子刚刚做了什么，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发生这种异变，这到底是……
等等……这个感觉是……
“毒……是毒？臭小子你竟然给我下毒！”
第28章：杀伐
贾赫的心绪已经彻底乱了，脑海里也一团乱麻。
毒？自己中毒了？
贾赫虽然在妖师之中算不上顶尖之流，但是论资历，他的资历比大部分的妖师都要久远。
以他的见识，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现在的情况。
身体不受控制，妖力紊乱，这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看见龙文牧刚才那奇怪的表情，他就觉察出有什么地方不对，此刻才醒悟过来。
全身的经脉都像是被火焰给灼烧，妖力不断的冲撞，仿佛要破体而出，那种痛楚，连他都忍不住低吼一声。
“臭小子！你竟然给我下毒！”贾赫艰难的把脑袋往上抬，冲着对面的龙文牧怒目而视。
他一万个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
而且这毒极为诡异，就好像是蚀骨之蛆，驱之不去。以他的经历和见识，竟都没想到什么毒有这般效果。
龙文牧提着啸狮刀一步步走上来，步伐不疾不徐。
“臭小子，你何时给我下的毒？”贾赫怒喝道。
事到如今，连他也知道情况有些危险了。
“什么时候下的毒？你这么大把年纪，连这种事都看不透？我之前的话真没说错，你这把年纪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龙文牧尽展恶毒的嘴上功夫，啸狮刀往脚步轻轻杵了杵。
贾赫微微发愣，旋即反应过来：“是……是你的刀！”
这小子实力没有他高，如果要动什么手脚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把刀有问题。从始至终，龙文牧给他造成的伤害，就只是用这把刀斩断了他半边手掌。
如果有什么可趁之机，就唯有那个时候。
这把刀上涂了毒！
这么说来，这小子打从最开始就知道。那么他的那些挑衅言语，实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好让毒性发动的更快，也好让自己转移注意。
若非如此，也许自己能更早察觉到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后知后觉。
贾赫的额头冒出冷汗。
本来还胜券在握的，可谁知道一转眼形势就被颠覆了。
这小子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也就是说，他表现这么狼狈，其实心里是有恃无恐的，在一点点的把自己带进他的圈套里。
好阴险的小子！
“等……等等，咱们有话好说……”贾赫的语气第一次产生了颤抖。
怎么变成这样了？自己明明才是强的那方，怎么转眼就变成了别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
他现在动弹不得，龙文牧若要杀他，还不是一刀之事？
“哦？你现在想跟我好好说话了？”龙文牧冷笑着问。
“是是，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贾赫颤颤巍巍的道。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既然经验老道，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服软。
虽然心底里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形势所逼。
反正只要自己能苟活一命，找这小子报仇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哪怕龙文牧不打算放过他，只要他能拖延足够的时间，等自己的两个同伙收拾了那个女人赶来，自己一样能够脱险。
只要拖延时间，只要多拖延一下就好……
龙文牧缓缓举起啸狮刀，刀锋上火焰萦绕。
“小兄弟，等等，我们有话好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龙文牧冷冰冰的道。双手用力，握紧刀柄。
“臭小子，用毒偷袭，你胜之不武，你这卑鄙小人，有本事解开我的毒，我们公平一战！”贾赫哪能不知道，龙文牧根本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不管说什么话，能拖延一息是一息。
他要拖延时间，只要再拖延一阵就好……
此时此刻，他心里也许是百般懊悔。自己当初干嘛追着这小子而来，自己堂堂大妖师怎么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如果当时没有追过来，又岂会迎来现在这幅境况。
龙文牧低语：“双方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既是生死厮杀，无所不用其极。你说我卑鄙？我看你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贾赫脸上一片濒死前的苦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哪来的这种心机和这般毒辣。
他下手毫不留情，跟那些自诩名门贵族的人完全不同，更像是个杀人如麻，茹毛饮血的恶徒。
啸狮刀高举过头顶……
“住手！等等……你可知我是谁？我是黑龙殿的人。你可知黑龙殿是什么样的势力，你杀了我，世上没人能庇护得了你……住手！等等……”
然而还不等他话音落下，龙文牧一刀下去斩断了他的脖子。
贾赫表情还在挣扎，话也还没说完，但是气息却已经断绝。
堂堂大妖师，此刻身首异处。
龙文牧从来就不会心慈手软，对于敌人更不用说。
甩了甩啸狮刀上的血迹，这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他从小在狼山狩猎妖兽长大，作为猎妖为生的人，武器上涂毒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早在得到啸狮刀起，他就已经做过准备了。
贾赫中的毒自然是他亲手调配的，他调配的药对妖兽都有用，更别说是对人。
只是这种手段是第一次用在人的身上罢了。
龙文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有止血，这是他第一次和大妖师交手。虽然赢了，但是过程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贾赫身死道消，他尸身上徐徐冒出两道光晕，最后这两道光晕凝聚成两块源石滚落在地上。
妖师一大特征，身死之后，生前吸收的源石会重新出现。
看两块源石的质地，只是两块小妖的源石。
龙文牧只是随意看了看就将源石收走。
周围交战的动静也都停下了。
龙文牧望望周围的废墟，整座客栈已经差不多全部坍塌了。脚步一晃，从高台上跃了出去。
下面的人群大多是隔着很远在观望，龙文牧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两个女子。
脚步点了两下就出现在她们跟前。
“少爷！”夜阑看见龙文牧平安出来，喜极而泣，冲上来一把将龙文牧抱住。
龙文牧拍拍她的头顶，自己这番折腾，怕是把这丫头给吓坏了：“就算本少风流倜傥，你也不用抱得这么紧吧？”
夜阑脸色一红，意识到不妥，赶紧松手，红着脸望着他。
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嬉皮笑脸的。
丫头是关心则乱，现在再打量过去，发现龙文牧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有不少伤口。
“少爷你怎么样了？”
龙文牧扯了扯衣领：“都是小伤。”
晴儿在一旁也有些怪异的望着他：“你居然还活着。黑龙殿的人呢？”
龙文牧冲她挑挑眉：“死了。”
“死了？”晴儿不可置信，来来回回把龙文牧看了好几遍，“真的死了？”
“我骗你又没好处，不信你自己上去看。”
晴儿盯着他的脸，犹如在看着一个怪物，半天也挪不开目光。
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可是大妖师。她之前还在想龙文牧应该在大妖师手上支撑不了多久，谁知道转头龙文牧就告诉她那大妖师死了。
不过这也不像是说谎，因为龙文牧出来之后，那大妖师确实没跟出来。
“他……被你杀了？”晴儿问。
“除了我还有谁？”龙文牧反问。
晴儿诧异连连。
他一个小妖师，杀了大妖师？这可能吗？
越阶杀敌，虽然也有一些天之骄子能做到，但龙文牧这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个人，能有这能耐？
晴儿又喜又惊，同时也有一点后怕。想之前，她还是和这个男人交过手的，这家伙居然是这么可怕一个人。
“算了，不管你了，你活着就好。现在关键是大人那边……”晴儿语气又变得冷硬了起来，好像对龙文牧爱答不理，故意撇过头，好掩饰掉脸上的一些微红。
反正他安然无恙，其他事都可以放在之后，关键是自家大人那边还没出来。
龙文牧皱着眉望去，在客栈那极近坍塌的废墟里，千灵雪还没出来。
黑龙殿的人来了三个，那个贾赫怕是三人之中修为最低的一个。另外两个应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也不知道千灵雪能不能赢得了。
而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废墟中忽然传来一阵波动，只见三道身影忽然破空而起。
三道身影中最为显眼的当然是那道一尘不染的白色身影。除了那道身影以外，另外两道身影都显得极为狼狈。
“是大人！”晴儿大呼。
龙文牧细细感应过去，不由惊骇。
跟千灵雪交战的那两人，其中之一恐怕是有中品大妖师的程度，而另外一人气息接近上品大妖师。
两个都是强者！
千灵雪独战两人，举手抬足似乎都刻意收敛力量。饶是如此，依旧是把那两人打得捉襟见肘。
这女人居然这么厉害！龙文牧感叹。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去插手，因为面对那种敌人，他也插不上手。
看千灵雪这对敌方式，要击败那两人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明显还有余力。
千灵雪在高空轻飘飘的一掌落下，那两个黑龙殿的人急促抵挡，可是依旧力有不逮，齐齐被轰落在地。
此刻，客栈是彻底坍塌了，围观的人群纷纷惊恐地朝着远处奔逃。
龙文牧心有戚戚，心说千灵雪这女子该不会是个地妖师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击退两个强横的大妖师。
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龙文牧不显急躁，因为按眼前的情况，千灵雪赢过那两人只是时间问题。不过与他不同的，晴儿却满面焦虑，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那两个被千灵雪打伤的黑龙殿的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惶。
“不可力敌，走！”有上品大妖师修为的人招呼一声，抽身就想退。
他们来时确实是低估了千灵雪的实力，不，与其说是低估了她的实力，不如说是错估了她如今的状态。
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这个女人，谁想到她居然还有出手之力。
眼下的情况若是继续斗下去，黑龙殿的两人必然逃无可逃。
“贾赫！”有中品大妖师修为的女子朝废墟方向喊了一声。
本想招呼上贾赫一起离去的，结果谁知道废墟里竟没人回应。
“怎么回事？”女子有些诧异。
“贾赫的气息消失了，顾不上他了，走！”男子当机立断，朝女子使了个眼色，掉头就冲向城门的方向。
第29章：妖痕出了问题？
千灵雪在高空负手而立，冷眼看着两人逃走，并没有做阻拦。
两人见此，自然是逃得极快，只是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一场大战就此落下帷幕，只剩下那一地的狼藉。
千灵雪从空中悠悠落下来，战前是一身白衣，战后依旧一尘不染，仿佛这场战斗从未发生过一样。
“大人！”晴儿率先迎了上去。见千灵雪无恙，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你们怎么样了？”千灵雪回眸问。
“没事，我们都没受伤。”晴儿说。
龙文牧在一旁龇牙咧嘴，觉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火辣辣的痛。
没受伤？所以我打从开始就不是你们一伙的？真是白救这个没心肝的了。
千灵雪比那个刁蛮丫头温柔的多，朝龙文牧投来一个略表歉意的目光。
“龙公子可有大碍？”
龙文牧摇摇头：“皮肉伤而已。”
“那个名叫贾赫的人？”千灵雪又问。
“死了。”龙文牧简洁明了的说。
晴儿也不忘补充一句：“是他运气好才杀掉的。”
千灵雪美眸亮起一抹光晕，那个大妖师居然死了？
能斩杀大妖师，她发现这个名叫龙文牧的人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比起别的事，有句话叫放虎归山终成患……”龙文牧看着那两人逃走的方向道。
“你这人，大人都把他们赶走了，你还要怎么样？”晴儿有些不满。
“今日赶走了，明日他们还会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龙文牧严肃的说。
晴儿脸色有些发白，小退半步。龙文牧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煞气，有一种杀人如麻的感觉。
“不过……”龙文牧话锋一转，“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我赢不了那两人。只是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留他们活路。”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盯着千灵雪的眼睛的。他那犀利的目光，让千灵雪都有些不敢直视。
反正在龙文牧看来，千灵雪不杀那两人，无非就是心肠太好，多半是不忍下杀手。简直是妇人之仁。
轻轻喟叹，拍拍夜阑的脑门：“丫头，走人了。睡觉的地方都被拆了，找个地方住宿去。”
夜阑哦了一声，小步跟上龙文牧。
然而龙文牧才走出没几步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回头过去。发现千灵雪竟是摇摇晃晃，脚下像是没力，额头也全是细密的汗珠，一张倾城的脸上连半点血色都看不见。
龙文牧心里一惊：“你受伤了？”
不应该啊，刚刚千灵雪出手还游刃有余，怎么会受伤了？
晴儿见此也惊慌失措。
千灵雪没有回答，只是表情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脚下一歪，眼睛闭合，娇躯软软的倒了下去。
……
明月悬空，今日的老康城，注定无法安宁。
夜已经深了。
出城的方向，两道身影在狂奔，一连离开老康城数十里才停下。
“那个千灵雪居然这么厉害。”女子含恨咬牙。
“消息有误，本以为她的状态已经不能出手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力量。”男子目如鹰隼。
若非如此，今日怎么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若是早知道她还保留了这么强的力量，今日来的就不会是他们，而是更强的人。
“贾赫没有跟出来，该不会是死了吧？”女子问。
“贾赫那个废物，杀两个小辈都会搭上性命，那种人有与没有都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他今日不死，回去后也没有他的活路。”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
“不过他好歹是大妖师，怎么会败在那两个小辈的手里？”
“不知道，多半是他自己大意导致的吧……又或者，跟那男的有点关系？”男子若有所思？
“男的？你是说……”
“只是猜测。之前屋里的那个男子，只有他身上的妖气有些古怪，让我看不透。不管怎么说，多在意一下吧，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我会亲自跟上面汇报。”
女子点点头，深深叹了叹。今日三人来，非但没达成目的，还折损一人，他们两人也是狼狈而逃。这次回去，定然少不了一顿责罚。
“那千灵雪怎么办？”女子又问。
男子哼了一声：“这件事自会有别人来处理，轮不到我们来担心。今日她侥幸逃过一劫，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只要她身负那件东西，早晚死在我黑龙殿的手上。”
两人相视点头，黑袍一裹，就像是被清水洗去的墨迹一样消失在了原处。
……
月光宛如一件轻纱笼罩着老康城。
夜风徐徐，带来丝丝凉意。
城中另外某间客栈里，龙文牧等人将千灵雪安置在房间里。
“大人！大人你醒醒啊，大人你不要吓我！”晴儿局促的围在床边，不停的呼唤。
夜阑走到窗边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到底怎么回事？”龙文牧也站在床边，深深皱着眉头。
大战一结束千灵雪就忽然晕倒。
龙文牧隐约能够察觉，她怕是在交战的时候身体就出现异样了。之所以放走那两人，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她已经无力去追了。
只是因为她一直强撑着，所以龙文牧才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千灵雪身上没有创伤，并非受伤所至，她晕倒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龙文牧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角，也顾不得整理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势了，在床边坐下，抓起千灵雪的手腕。
“你做什么？”晴儿大叫。
“帮她看看是什么情况。”龙文牧说。
“你放手，我不准你碰大人！”晴儿得理不饶人。
龙文牧暗生鬼火，心说这刁蛮丫头是吃饱了撑的。自己又没有恶意，她简直不识好人心。
“我是帮她看病，又不是要非礼她，你拦我作甚？”龙文牧沉着眉头，烂话脱口而出。
晴儿咬牙切齿，差点没直接扑上去找他拼命。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晴儿声音带着哭腔。
龙文牧更不解了。怎么就成自己害的了？
“你要困了就去睡觉，少在这儿说梦话。”龙文牧哼哼。
“都是你！”晴儿猛推他的肩膀，还得理不饶人，“都是你害的大人！”
丫的！龙文牧还不信治不了她了？这丫头是吃错药了？
千灵雪晕倒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啊？自己是坑蒙拐骗还是烧杀抢掠了？这责任怎么能随便乱推呢？
就算现在晴儿心急而乱，那也不能张口就乱说吧。
“这位姑娘，你稍微冷静些吧，少爷他没有恶意的。”这时候夜阑也走了上来，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安慰晴儿。
夜阑年纪起码比晴儿要小两三岁，但是遇事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成熟，明显是因为经常跟在龙文牧身边，备受熏陶的缘故。
“大人已经许久没服药了，都是你把药买完了。否则大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晴儿毫不避让的盯着龙文牧的眼睛责怪道。
药？龙文牧恍然大悟。
所以说千灵雪身体一直抱恙，而且情况严重。经过那一战之后，情况恶化，所以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我们途径老康城，本来也是顺路过来买药的。结果都被你买走了。”晴儿目光要吃人，就差指着龙文牧的脊梁骨叫骂了。
夜阑眼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样扇呀扇：“姑娘你先别动怒，少爷虽然把药都买完了，但他不是有意的。他若是提前知道，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少爷他本性并不坏。”
龙文牧差点没蹦起来，之前像是个小疯子一样把药材都买完的是谁？推卸责任也得有章法吧，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夜阑撇过脑袋，吐吐舌头。
真是女大十八变，女大不中留，人长大了，懂得说胡话了。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丫头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沧海桑田，人心不古，伤风败俗，痛心疾首啊。
龙文牧懒得跟她们斗嘴，救人要紧。
“我懂一点医术，我帮她看看。”他沉声说。
晴儿咬紧贝齿，怒目而视：“你懂医术又有什么用？整个云轩国的医师都治不好大人。大人的情况并非病症，你就算会医术又有什么用？”
龙文牧深深吸了口气，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表情也变得古井无波：“她的症状不是病症，也不是伤势……我问你，她是不是妖痕出问题了？”
言一出，晴儿忽然就愣住了。
夜阑在一旁探头探脑，显然不明白龙文牧话中之意。
“你……你怎么知道？”晴儿诧异的问。
“少爷，妖痕是？”夜阑低声问。
龙文牧放下千灵雪的手，两条眉毛往中间皱起：“成为妖师要吸收妖兽源石的力量，而这份力量会在人的丹田中刻画出妖痕，妖痕就是一个妖师力量的根源。你们之前需要的药材中有青灵藤，青灵藤在别的地方用处不大，但用在妖师身上时，却是对妖痕有一定效果，所以我就猜她妖痕出了问题。”
两女听得都呆住了。
晴儿完全没想到龙文牧连这种事都猜到了。
看见晴儿的表情，龙文牧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在得知千灵雪身体抱恙的时候他就有这种猜想，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妖痕出了问题……这可就麻烦了……
第30章：奇异的妖痕
“你真的能治好大人？”晴儿将信将疑的问。
放在之前她绝不会相信这个偶然遇到的男子有这种本事，可是龙文牧却一眼就看出问题出在妖痕之上。这种本事，至少在晴儿知道的人中，绝对没人能做到。
从遇到这个男人开始，他身上就总有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难不成他真有办法救治？
龙文牧正了正脸色，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朝向晴儿：“救人不是不行，不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黑龙殿是什么势力？”
晴儿脸色稍稍沉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我换一个问题，黑龙殿为什么要找上你们？”龙文牧又问。
晴儿这次的犹豫之色更重，顿了好一阵才开口道：“我和大人出来的这段时间，黑龙殿好几次派人来袭击我们。黑龙殿是什么势力，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恐怕大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至于他们为什么盯上大人，这种事你最好不要多问，你就算问我也不会说的。有的事，你就算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
晴儿的表情有些挣扎，同时又对某些问题守口如瓶。
龙文牧一直盯着她的双眼，晴儿目光的闪躲他也看在眼里。
“黑龙殿是盯上你们身上的某样东西了吧。”龙文牧有些冰冷的说。
晴儿眉头稍稍一动，话到了嘴边，最后又强行咽了回去。
龙文牧心里长长一叹，心说果然。
黑龙殿不可能无缘无故找某人的麻烦，要么是因为千灵雪身份特殊，黑龙殿欲除之，要么就是千灵雪身负什么珍贵之物被盯上了。
随口试探了晴儿一句，看她的神态，应该是后一种无疑了。
果然是因为千灵雪手上有某样东西吸引了那群人。
杀人夺宝，各大势力交错纷争，发生这种事也是再普遍不过的。
“你……能救大人对吧？”晴儿有些委屈的说，“你要是能救大人……大不了……大不了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
龙文牧皮笑肉不笑，心说这刁蛮丫头也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但是自己要她的道歉做什么。
“我尽力而为吧。”他抓抓脑袋，有些无奈的道。
虽说不太想惹火上身，但现在自己这样已经算是惹上麻烦了吧。
如果黑龙殿都是一些杀人如麻的人，自己杀了黑龙殿的人，一旦被记恨上，即便跟千灵雪她们划清了关系怕也没用。
反正都一条路走到黑了，瞻前顾后也不是办法。
想到此处，龙文牧也就不再犹豫了。
掀开盖在千灵雪身上的被褥，看着那张在昏睡中依旧有些挣扎的面孔。
姣好的容颜带着一抹无力的苍白，但反倒是这种弱柳扶风的模样更有一种醉人的风情。
红颜祸水呀。
龙文牧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心里默默告罪一声，探出手掌，徐徐覆盖在千灵雪的腹部。
千灵雪身为妖师，身材傲人，腹部平坦，没有一丝赘肉。
而且作为修炼之人的缘故，皮肤紧实又富有弹性，哪怕是隔着衣衫，也让人有些脑袋充血，难以自拔。
“你……你做什么！”晴儿见状，直接红着脸尖叫了起来。
“性命攸关，别出声干扰我。”龙文牧老气横秋的说。
“你不要脸……你……你休要对大人无礼！”晴儿大喊着想要阻止，脸庞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她是看出来了，这货绝对就是个登徒子。他……他居然敢动手动脚！
大人何等尊贵之身，怎容这家伙乱来。
放在平时，若是有陌生男人敢动大人一根手指，那都是一种亵渎。
不过就在以为龙文牧还要做什么无礼举动的时候，龙文牧手掌却就此停住。
掌心覆于千灵雪腹部，感受着玉人的体温。
想必换了别的男人，大概会就此沉沦。
龙文牧犹如老僧坐定，表情淡薄，一丝丝妖力从掌心处涌出。
千灵雪在沉睡中眉头紧皱，口中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嘤咛。
龙文牧似感觉到什么，眼瞳微微收缩，掌中妖力忽然加大。
千灵雪像是在沉睡中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娇躯猛烈抽搐，在她的腹部，忽然涌现出三道不同色泽的光芒。
“你到底在做什么！”晴儿急得大叫。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她绝不可能容忍龙文牧这么胡来。
不知道龙文牧在干什么，但千灵雪的表情分明极为痛苦。
龙文牧在施展什么手段她看不出来，她只知道，若是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这个登徒子即便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偿的。
听着千灵雪痛苦的低吟声，晴儿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拽紧，连指甲都刺进了掌心。
这种担忧持续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这期间，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龙文牧处变不惊，一直维持着妖力输出，直到半盏茶之后，那三道光芒在千灵雪身体的上空汇聚。光芒凝儿不散，最终化作三道似实似虚的奇异纹路。
“这是……”夜阑瞪大双眼。
这光芒来自千灵雪的体内，而此刻竟是化为了三道奇异的图案。
每一个图案大约巴掌大小，看起来繁奥无比，而那三道图案都不尽相同，色泽不同，明亮也不同。
其中一道稍显暗淡，宛如夜中烛火，另有一道比第一道明亮许多，就如夜晚的明月，而最为明亮的一道，像是烈阳一样刺眼。
三道图案，全都仿佛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哪怕是夜阑这个不是妖师的凡人，这么近距离看着，都能感觉不可自抑的悸动
“这是妖痕！”晴儿惊呼。
她作为妖师，她对妖痕再熟悉不过了。
妖师吸收源石，而源石的力量会在丹田之中形成一道妖痕。妖痕就相当于一个妖师妖力的源泉。
晴儿惊骇的神色写在脸上，妖痕是存在于每个妖师的体内，而这个男的居然有办法将妖痕在体外显现。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这应该不是真正的妖痕，只是妖痕的某种投影。
晴儿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但是这种手段却是头一次见。
龙文牧手掌依旧轻按在千灵雪的腹部，凝眉看着那三道悬浮在千灵雪上方的妖痕。
他的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三道妖痕，就表示千灵雪曾吸收过三颗源石。
千灵雪果然是个地妖师。
妖师之道，每一步都是一个坎。
妖师晋升之道，听上去简单，可是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只有妖师自己能体会。
十个小妖师里面也许会有一个能晋升为大妖师，而百个大妖师里，却未必能出一个地妖师。
晋升之路危险重重，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是身消道陨的结果。
千灵雪看起来并不像那种驻颜有术的老妖怪，她的年纪应该就和看上去那样并不大。年纪轻轻就能踏入地妖师之列，这种资质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还是其次，龙文牧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三道妖痕中最为明亮的那一道。
那一道妖痕就宛如一轮小太阳，另外两道妖痕虽然也不差，但是跟这一道比起来却相形见绌了。
妖痕的模样，跟吸收的源石有着直接关联。
至少龙文牧很难想象，这一道妖痕究竟是来自什么妖兽。
大妖？大妖力量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难不成是地妖？是某只顶尖地妖？
龙文牧深深皱眉，脑海中忽然浮现浮现出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
奇异的妖痕，非凡的身份，黑龙殿的围追堵截……把这些线索一条条捋在一起，答案好像已经呼之欲出。
莫非千灵雪……
“喂，刁蛮丫头。”龙文牧喊道。
晴儿闻声回过神，面露恶相。谁是刁蛮丫头？要不是情况紧急，她非要好好找这男人算账：“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龙文牧沉着声音说：“你老实告诉我，你家大人的问题，是不是就是出在这道妖痕上？你既然是她的随从，想必她的情况你比其他人更清楚。”
龙文牧看着那道最为明亮的妖痕。
晴儿咬着贝齿，微微点头。
不是不愿意第一时间说出来，只是有的东西，千灵雪曾严厉告诫过她，事关重大，绝不能对外人提及。
说到底，晴儿对龙文牧并不算太了解，也并非绝对的信任。
可是这种时候了，就算为了自家大人，有的事只能坦白。
龙文牧沉沉一叹。
“你叹什么气？大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晴儿焦急的问。
以前千灵雪因为服药的缘故，一直没出现什么大碍。可是这一次情况特殊，晴儿也说不准千灵雪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龙文牧不说话，似在沉思。
盯着那道妖痕，瞳孔慢慢收缩。
因为妖痕上的光晕太过明亮，所以很难察觉。但是只要仔细去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在那道妖痕之上，有着一些明暗不一的痕迹。
正常的妖痕，一道道痕迹相连，浑然一体，整体通透。
但是这一道妖痕上，却好像有着众多的郁结，或者说是像杂质一般的东西。千灵雪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想必这就是原因所在。
第31章：救治
龙文牧收回手，没有他妖力的牵引，三道光芒重新回到了千灵雪体内。
情况有些棘手。
龙文牧的医术都是源自于墓之一族，虽然奇异的手法不少，但并非万能。
千灵雪的情况，老实说他也没有完全的解决方法。
妖痕是妖力的源泉，可是妖痕之中怎么会有郁结？
龙文牧思索良久，心情也有些烦躁起来。
“大人到底怎么样了？你到底看出什么了？”晴儿一直在追问。
“死不了。”龙文牧简洁的说。
死不了？晴儿贝齿咬得咯嘣响。
什么叫死不了，半死不活那也叫死不了，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啊？
龙文牧斜眼看她，知道她也是在担心人才这么急躁，便解释道：“暂时还不会有性命之危，不过也不乐观，继续拖延下去情况还会更糟。”
“那……大人她……”
“千灵雪姑娘以前服用的药，药方你有没有？”龙文牧问。
晴儿想了想，点了下头。现成的药方没有，她找出笔墨，很快照着记忆写下一张完整的药方交给龙文牧。
龙文牧接过，看了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挥笔改去几味药，用法用量也皆都有所更改，这才递还给晴儿。
“缺少几味药，你去药铺跑一趟，尽快回来。”
“你把药方改了？”
“以前的药方药性温和，起不了多大用处。想让你家大人早点康复，就赶紧去，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一点丫鬟的样子都没有。”龙文牧抠着眼角催促。
晴儿没好气的接过，狠狠一跺脚，瞪了龙文牧一眼，然后转身夺门而出。
都是为了自家大人，晴儿自我安慰。
那个可恶的臭男人，居然把自己当做下人来使唤。要不是关系到大人的安危，她岂会听龙文牧使唤。
心说若是最后治不好人，绝对要那家伙好看。
拿着药方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少爷……千灵雪姑娘情况很严重吗？”屋里没了外人，夜阑才开口问道。
让龙文牧都连连叹气，情况恐怕不是太乐观。
“妖痕是一个妖师的根源，通常妖痕出了问题，这是最麻烦的情况。她的情况是积久成疾，怕是已经维持这种状态几年之久。想要缓解还有可能，但是想要根治……难。”
“连少爷你也不行吗？”夜阑有些担忧。
她知道龙文牧的本事，连他都做不到，说明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徐徐图之吧。”龙文牧无奈的说，“也许慢慢用药效来消磨，会有治好的时候。但若是她继续动用妖力，再和人交手，情况还会恶化。说不定哪一天，就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龙文牧说这话绝非危言耸听，因为切实感应到了千灵雪如今的状态。
为何会变成眼前这样龙文牧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继续这么积累下去，千灵雪早晚会因为那妖痕，而迎来香消玉殒的那一天。
她的情况应该一直很糟，今天和黑龙殿高手交手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情况若是无法根治，隐疾终会要了她的命。
所谓红颜薄命，大概就是这样吧。
其实龙文牧心里也有些不忍。
千灵雪这样的女子，风华正茂，姿容绝世，可是偏偏又摇摆于生死之间。
玉有其美，亦有其瑕。
只能说，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这天下之大，又去哪儿寻完美无缺之物。
沉思之间，晴儿很快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冲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的药材。
龙文牧赶紧咧着笑脸迎上去，“半夜三更还能这么快把药材带回来，千灵雪能有你这么个丫鬟在身边，也是福气。”
晴儿把药材放在桌上，撑着腰恶狠狠的瞪着龙文牧，不算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
脸上又凶恶又通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你是知道半夜三更才让我去买药材的对吧！”晴儿眼眶有些发红。
她是直到出了门才察觉到这件事的。
大晚上的，哪还有药铺开门？出门才发现自己被龙文牧摆了一道。
“姑娘气势如虹，那些药铺即便关着门也得为你打开不是。我这人没这样的气势，去了必然要耽误时间。”龙文牧很“诚恳”的解释，对晴儿竖了个拇指。
晴儿差点没扑上去掐死他！
她是足足砸开了六七家药铺的门才把药材给找齐。
在外人看来，她就像是个恶霸，不知道被多少人白眼。倒是这家伙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待在屋子里坐享其成，早知道就把这家伙也一起拖着去。
“少废话，治疗大人先！我们的事，我以后再找你算账！”晴儿冷喝。
自己吃亏的事没闲工夫计较，救人的事才是更要紧的。
龙文牧把药材检查了一遍。
其中好几样都是稀少之物，也真亏这丫头能这么快时间找回来。这姑娘脾气虽然倔强，火气也旺，但办事能力还不差。
检查完之后，龙文牧就开始亲自动手调配起来。
每一样药材的处理方式都不尽相同，或水煮，或蒸煎，或用妖气凝练。
总总手法不一而论，龙文牧似乎对这一切驾轻就熟，动作极为熟练。
处理药材迅速之时，看着他的手就像是蝴蝶振翅一样，翻翻转转，只能看见动作的虚影。
晴儿和夜阑在一旁看着都傻眼了。
晴儿对药理算不得精通，但是能看出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炼出的动作。
千灵雪的情况，一般医师肯定是束手无策的，但是这个人却似乎有办法，加上这些手法，他的医术这么高超吗？
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能斩杀大妖师，还对炼药了如指掌，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晴儿之前是对龙文牧厌恶，但现在却衍生出一种好奇。
这个人有这种本事，按理说不该是默默无闻之辈才对。
但是龙文牧这个名字，她以前确实没有听说过。是化名？又或者是这人其实一直隐世不出，所以外人才不知晓他？
他的能力如果真的出神入化，传扬出去，名声怕早就传遍云轩国了。
越看龙文牧越觉得奇怪。
与此同时，夜阑也盯着龙文牧的每个动作。
她的本事是龙文牧所教，有一些底子在，自然能看得出龙文牧手段的厉害。
晴儿最多看出他的手法熟练，可夜阑却知道这些手法的精妙在何处。
龙文牧以前虽然教导她很多东西，可那都是在演示和教导的基础上，这几年里，龙文牧自己独自全力炼药还是第一次。
夜阑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似乎龙文牧的每个动作，她都能从中有所感悟，一时间竟神游世外。
屋子里药香弥漫，整晚时间，三人都不眠不休。
出自龙文牧之手的药液一碗一碗的被熬制出来，由晴儿亲自给千灵雪喂下。
第二天清早，天色已经大亮。
窗外的街道也重新变得人声鼎沸。
新的一天开始，大街小巷人潮涌动。
客栈的小屋里，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停驻在千灵雪的面庞上。
白皙的皮肤泛着红润，和昨夜的苍白已经截然不同。
屋内还有没有散尽的药香，窗外鸟语，一切都显得清幽雅静。
千灵雪的修长睫毛轻轻抖动，眼眸慢慢张开。
屋子里宁静无声，有淡淡的香味弥漫着。
“我这是……”千灵雪看着屋顶。
手臂支撑着身子，徐徐坐起来。
她还隐约记得之前的事，自己好像是因为强行出手的缘故，妖痕又发作而晕倒了。
自己这是昏睡了多久了？
窗外的和风吹拂进来，托起她的发梢。
一只手臂环在脑后，一只手臂朝上举起，目光有些迷离。
细腰轻轻拉撑，饱满的胸脯随之微微上挺，不由自主抻了个懒腰。
这次醒来，身体出乎意料的舒坦，上次有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朝旁边看去，发现一地都是药罐。
再一看，在桌子边，趴着两个女子。
她一眼就认出了晴儿，另外一个看起来也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碰到的那个男子身边的丫头。
两个人都趴在桌子上，显然是睡着了。
千灵雪淡淡一笑，并没有叫醒她们。
看到这屋子的现状时候，她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候，房门忽然在吱呀一声中打开了，龙文牧端着药罐走进来。
“姑娘醒了？”他很坦然的打招呼。
千灵雪徐徐点头，用一种有些诧异的目光望着他。
被那声音惊扰，晴儿也随之醒了过来。
见到千灵雪苏醒后喜出望外：“大人你醒了！”
一个箭步就冲到床边：“大人你感觉怎么样？大人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感觉比以前还要舒坦一些。”千灵雪说。
晴儿重重呼出一口气，瘫软的坐在床边，此刻还有些睡眼惺忪。
见龙文牧在一旁咧着嘴，便撇着嘴冷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晴儿，不得无礼。”千灵雪喝止住她。
晴儿哼哼唧唧不说话了。
她本来还想等自家大人醒了之后再好好收拾那家伙一顿，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虽然那家伙又恶毒又可恨又无礼又是个登徒子，但是毕竟他救了人。
看见千灵雪没事，晴儿也懒得再计较了。
“晴儿，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千灵雪察言观色，知道在自己昏睡的期间恐怕是发生了不少事。
晴儿斜眼瞄了瞄龙文牧，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千灵雪说了一遍。
当听说是龙文牧改了药方，亲自熬的药，连她都诧异不已。
她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自己的那副药方还是专门寻来高人所开具的。
那种药方，常人哪有能力改动。更别说是感觉到自己身体比以前还要轻快许多，说明他的药方比之前的药方还要有用。连千灵雪都有些不敢相信。
看见千灵雪神态怪异，晴儿皱着眉：“大人，是不是感觉哪儿不舒服。这家伙乱改药方，要是大人感觉不舒服，我现在就收拾他。”
千灵雪连忙制止她：“晴儿，别胡说，我感觉好多了，这次都是多亏了龙公子相救……不过，我很好奇，在我听闻过的人里面，并没有龙公子这样的人。不知道龙公子，你究竟是何方高人？”
第32章：地妖之上
高人？龙文牧一听就乐了。
自从走出狼山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以高人来称呼自己。
被人称呼为高人，要说一点虚荣心都没有那是假的。
不过也无可厚非，狼山上的炼药术毕竟是从古老年代就传承下来。墓之一族世世代代和妖兽共舞，传承下来的技术不管是治疗疾病伤痛，又或者是对付妖兽，必然是有奇效的，否则也而不可能作为墓之一族生存的手段之一。
别的不说，龙文牧相信，墓之一族炼药方面的技术若是拿出来，足以让那些冠以“名医”之称的人都黯然失色。
那些在与妖兽不断的争斗中千锤百炼的技术，放在别的地方，确实是有些惊艳了，被千灵雪误以为是“高人”也情理之中。
“不过术业有专攻，人各有擅长罢了。”龙文牧老沉的说。
千灵雪细细打量他，这个男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说话做事都有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稳健。
一个人性情如何，其实与年纪关系并不太大，只与其经历过的事走过的路有关。
有能斩杀大妖师，又有这般出色的炼药术，在千灵雪看来，他的身上就好像始终蒙着一层让人难以看清的薄纱一样。
顿了顿又开口：“我很好奇，龙公子是何方人士。”
“偏远小城，不值一提。”龙文牧笑着回答。
来自何处，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旁人。
跟千灵雪之间其实谈不上多熟，只不过是出于出手相助这种程度上。
千灵雪一双柳叶眉轻轻挑起，眼帘微微眯着，目光似乎有点锐利。
龙文牧心里稍微有些不安，其实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有点不太想面对千灵雪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这个女子和其她那些女子可不一样，外表冷艳，而心思却极为缜密，千灵雪那种敏锐的观察力，龙文牧可是切实体会过的。
当初千灵雪一语道破龙文牧善用兵器之事，就足见一斑。
“你……来自狼山对不对？”
千灵雪的一句话，让龙文牧脑海里犹如五雷轰顶。
龙文牧也好，夜阑也好，脸色都不由一变。
她刚刚说……狼山？
“狼山？我以前好像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姑娘怎么会觉得我来自这个地方？”龙文牧装模作样的一副深思熟虑的脸。
表明很坦然，心里却已经大乱。
知道他来自狼山的人，只有夜阑一个而已。
千灵雪怎么会看出来的？
“你的妖力让我觉得很奇怪。”千灵雪的下一句话让龙文牧更加心惊，“你应该不是妖师吧？”
龙文牧心里天塌地陷，千灵雪的两句话，差不多就把他的老底都给掀出来了。
千灵雪见他不开口，便接着说：“其实你之前和人交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的气息有些奇怪，你的妖力与寻常妖师不同，而且我在你身上没有感觉到妖痕的力量。所以我就在想，你该不会不是妖师吧。”
千灵雪身为地妖师，那感应力也是非凡的。
但是能感应到这种地步，还是有些超乎了龙文牧的意料。
龙文牧强制平静：“不是妖师却有妖力，世上竟有如此奇人？”
“有没有，我也不敢肯定。”千灵雪说，“只是以前曾经偶然听过一些传闻，听说狼山上曾有一族的人，不是妖师亦能动用妖力。”
龙文牧表现的诧异无比：“有这种人？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千灵雪自始至终盯着他的眼睛：“我还为此翻阅过古籍，根据古籍记载，这一族的人，被唤作‘墓之一族’。”
她自始至终注视着龙文牧的神态变化。
“墓之一族？奇怪的名字。”龙文牧眼皮跳了跳。
“你真不知道？”千灵雪问。
“不知道，闻所未闻。”龙文牧很坚定的摇头。
千灵雪和他对视了足足两息，最终才收回目光。
龙文牧心头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开口道：“姑娘应该是听过不少奇闻异事，不过所谓的奇闻异事不过民间闲人编造的故事，没必要较真。”
“是我较真了吗？就当是这样吧。”千灵雪似乎没了再追问的意思了。
房间之中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除此之外，姑娘只是暂时醒来了，状况还没能稳定。为姑娘着想，至少近期不宜动用妖力，药也不要中断。”龙文牧岔开话题。
之前晴儿向千灵雪诉说的时候也给千灵雪看过药方，千灵雪自然是知道上面很多调配方法都需要特别的手法。
她和晴儿对医药并不精通，这种事只能劳烦龙文牧来做了。
“龙公子此番相救，我宁记在心，以后若是有机会，自会报答你。之后的药，我还想麻烦公子一番。”
“应该的，应该的。”
美人相求，换了任何男子怕都不会拒绝，龙文牧也毫不含糊就答应了下来。
一番寒暄，龙文牧带着夜阑回去歇息了，屋里只留下千灵雪和晴儿两人。
沉寂了半晌，晴儿才出声打破了平静。
“大人，之前你说这家伙是狼山来的？”
千灵雪微微皱眉，似在沉思：“只是一个猜想。”
“那大人，狼山是什么地方？还有你说的那个墓之一族又是什么？”晴儿好奇的问。
“狼山是云轩国南境的一处山脉，是妖兽聚集的地方。不过在三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座山脉都化为了死地，生活在那里的妖兽和那一族的人，也都一夜全死了。”
晴儿“啊”了一声：“全都死了？”
千灵雪微微颔首：“你应该知道三年前的那场兽潮吧，那场兽潮也是以狼山为中心出现的。”
“兽潮？难不成狼山那里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天灾吧？”晴儿凝重的问。
千灵雪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并不是天灾。”她眼帘微微垂下，带上了一抹有些沉重的阴影。
“不是天灾吗？那怎么会引发兽潮？”
千灵雪并没有抬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说：“其实……在那场兽潮之后我也曾接到命令，亲自去狼山调查过。”
“大人你去过狼山？那里怎么样了？”
“狼山之上，生灵不存，方圆千里之地，皆化为死域。”千灵雪语气低沉，“因为我亲眼见过那个场面，我能肯定那并不是天灾。狼山会变成那副模样，是因为某个强大的存在曾造访过那里。”
晴儿惊讶不已：“强大的存在导致兽潮？难不成是妖兽？可是能导致兽潮的妖兽……该不会是地妖？”
千灵雪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是地妖，地妖还没有那样的能力……曾经降临在狼山的，恐怕是地妖之上的存在。”
晴儿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千灵雪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已经传达到了。
不是地妖，而是地妖之上的存在。在地妖之上，也只有可能是……
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
那样的存在……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降临云轩国？那样的存在，明明是在……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了晴儿的头顶，晴儿也立马回过了神。
千灵雪望着她，淡淡一笑：“在瞎想什么呢？我虽然那么说，但终究只是一个推测罢了，毕竟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东西。而且，纵然是天塌了，也轮不到你这丫头片子来担心，自有人去操心这些事。”
“可是大人……”
“好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千灵雪扭头望向窗外，伸手捋过修长的鬓发，“这些事，其实皇室早就知道了，当年狼山上发生的事一直是作为机密。我今天对你说的，你不可对外人提起。”
晴儿弱弱的点了点头，答了声“是”。
“大人，那个叫龙文牧的家伙该怎么办？药还需要他来调配，难不成我们这次要带他一起回去？”
千灵雪思索着，有些出神的看着在窗沿上跳动的斑驳的树影：“是啊，他该怎么办呢？今天真的是我多虑了吗……如果他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岂不是说他是在灭顶之灾中活下来的人吗？”
“大人，你还在想那件事？他怎么可能是狼山上的人？若真有那种存在降临狼山，狼山上怎么会有活口。就算有幸存的人，也绝不是他那种人。”晴儿气鼓鼓的道。
“嗯，也对。”千灵雪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仔细想想，自己的猜想也未免太过天真了，“至于他……我们这次出来，不是正好为了那件事要寻杰出之人吗？稍微问一问他的意愿吧，如果他愿意，就带他一起回去吧。”
“大人啊，你怎么总为那小子着想？我们这次要寻厉害的后补人手，我承认那家伙有点实力，能够斩杀大妖师。但就只是这种程度，在那场大比的时候连后补都算不上，大人你忘了，几个月后的那场大比有多重要。”
千灵雪闻言也是一叹：“也是，确实弱了些，要是他能再强一些就好了……如果是他，也许能做到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吧。”
长长的叹息声，透过窗沿，飘向遥远的空中。
……
龙文牧带着夜阑回屋，丫头一夜都在忙碌，只是清晨才浅睡了片刻，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
“少爷，你说那个叫千灵雪的姑娘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吗？”夜阑困倦的同时，又有些担心的问。
龙文牧的身份若是暴露，对他们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没察觉，她说那些话，只是想试探我而已。”龙文牧镇定自若的道。
夜阑还是将信将疑，龙文牧将她安置回屋之后，一个人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关好门，才吐出一口浊气。
女人果然是可怕，千灵雪当时的那番说辞，并不是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只是为了看他的反应而已。
若是那时候他回答的话稍有迟疑，没准就暴露了。
哎，多好的姑娘，却是一朵必须要提防的带刺的花。
把多余的想法抛诸脑后，龙文牧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客栈。
清早的街道人头攒动，龙文牧则是混迹在人群里，绕了一个大圈之后来到了昨夜交战的地方。
昨晚黑龙殿来袭，毁了一座客栈，此刻不少人都围在客栈旁边，对着那片废墟指指点点。
龙文牧还在人群里看见了好几个穿兵服的人，这些人应该都是老康城的甲士。
一个看来有些苍老的人正在对着一个甲士哭诉，那人分明是客栈的掌柜。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龙文牧无奈的叹气摇头。
第33章：柳家来人
龙文牧来这里，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昨夜在此和黑龙殿的人交战，他动用了啸狮刀。
啸狮刀是柳家方奇的武器，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指不定会有什么消息传回柳家的耳中。
龙文牧在客栈废墟周围转悠了将近半个时辰，没察觉到异常，这才稍微安心下来。
昨夜动静虽然挺大，但毕竟是在夜晚，真正目睹到的人并不多。
又转悠了一阵，确定没有什么遗漏，龙文牧这才准备返回。
而就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人群忽然变得喧哗起来。
龙文牧扭头望去，只见十几匹快马朝着废墟这边飞快的奔来。
“喂，快看，是虞家的人来了！”有人喊道。
十几个来人中，为首的是三个年轻公子，身后跟的全是老康城的甲士。
虞家……龙文牧心念微动。
在刚来老康城的时候，他就听过有关虞家的事。
虞家是老康城第一世家，是这座城中独一无二的霸主。
而虞家的家主同时也是老康城的城主。
“挡道的人，都给我让开！”十几个甲士蜂拥而至，强硬的驱散人群，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三个为首的年轻男子穿过人群，拉扯缰绳停在了坍塌的客栈废墟前。
龙文牧本来打算离开的，但此刻却是挤在人堆里，透过人群的缝隙朝那几人看去。
只听见三个带头之人其中之一开口道。
“大哥，此处便是昨夜交手的痕迹了，看这痕迹，怕是我老康城来了不得了的妖师了。”
另外一个男子点了点头，有些凝重的望着坍塌的客栈：“看这交手的痕迹，至少是大妖师所为。城里来了大妖师，这件事必须得通知父亲。”
第三个人去客栈掌柜前询问了一番过来：“大哥，据那人交代，昨夜在此交手的是一男一女与另外三个黑衣人。一个黑衣人昨夜死了，其余的人不知所踪。不过根据城门守卫那边回报，剩下两个黑衣人也许是逃出城了，至于那一男一女，很大可能还留在城中。”
“黑衣人还有一男一女？”之前的男子沉思了片刻，“让人去查查看这些人的身份，但愿对我老康城没有敌意，若是有敌意，只能让父亲亲自出手了。”
“嗯，我知道了。”男子之一道，“这件事就让老四去办好了，反正那臭小子平日里好吃懒做，总得给他早点事情做，否则除了会丢我虞家的脸，其余的事一样不会。”
说到此时，三个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都忍俊不禁起来。
其中一个男子忽然回过神：“诶，话说老四哪儿去了？那个兔崽子，让他跟着出来，怎么一转眼就看不见人了。找到他，我非打断他的腿。”
三个男子视线在人群里打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而同时，龙文牧已经悄然离开了人群。
虞家是老康城第一世家，昨夜发生这么大的事，惊动他们也是无可避免的。
只是龙文牧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若是虞家真的全力追查此事，说不定会追查到他们头上，毕竟他们人现在还在老康城里。
虽然他们对虞家没有敌意，可虞家是不是对他们友善那可说不准。
看样子，老康城这个地方也不能久留了。
千灵雪需要一段时间调养，而取回天狼弓也还需要一阵子。
龙文牧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到把天狼弓取回来，就差不多该动身了。
至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看看能不能从千灵雪身上寻到一些线索。
正在往回走，途径一间酒楼的时候。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那分明是瓷器碎落一地的声音。
龙文牧刚刚途径酒楼的门口，忽然有道身影从门内窜出，一股酒臭味迎面而来。龙文牧刚刚抬头，便见到个男子提着酒壶朝自己撞来。
男子不过二十左右，满脸通红，目光迷离，嘴里喷吐酒气，脚下也颓软无力，一看就是酩酊大醉的样子。
大清早还有人烂醉如泥？
龙文牧惊奇的同时，那男子已经迎面撞在他身上。
“红颜知己……红颜枯骨……女人啊，都是女人惹的祸啊……”男子口齿不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中的酒壶当啷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龙文牧微微皱眉，朝后退了一步。
本想甩开他，结果谁知道那男子也跟进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
“诶？你是谁？你也是来陪本少喝酒的？”男子醉醺醺的抬头望来。
醉酒之人，神志不清，龙文牧不是很想招惹。
手臂上轻轻一震，本想挣脱他，可谁知道这醉酒男子的臂力居然不小。抓着龙文牧的胳膊，连龙文牧都没有第一时间挣开。
嗯？这力气……好像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吧？
醉酒男子有些出神，突然咦了一声。
“你刚刚想挣脱我？你是妖师？”他盯着龙文牧的眼睛，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迎面凑了上来。
龙文牧身体往后仰，好让那呛人的酒气不至于熏得自己难受。
“你在躲着我？”男子忽然有些变了脸色，语气中也严厉了几分，“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我做错什么了！”
他突然大吼。
清早醉酒，这人必然有心事。借着酒醉之余，大为发泄心头的不满。
这种无妄之灾降临到自己身上，龙文牧心里也有点不忿。
“呔，那个小子，你是哪儿的人？本少在老康城生活了二十年，怎么就没见过你？说……你是不是也是来给我难堪的？”醉酒男子嗓音有些尖锐，忽然双手朝前，浑身骤然金光大放。
路边的行人惊叫着朝四周散开，龙文牧也暗暗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这个喝醉之人竟然忽然动手了，而且……他散发出的是妖气！
这男子果真是妖师？
呃……小妖师？
男子的气息分明是属于小妖师的范畴，金光在周身凝聚，一个鱼跃朝龙文牧扑来。
两人相距之近，龙文牧躲无可躲。
今天出门绝对是没看黄历，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醉酒的男子？
龙文牧朝后跳出，不得已只能一拳朝着男子面庞印去。
这一拳按理说震退一个小妖师绰绰有余，可是哪知道这一拳落在男子周身的那层金光上，只是砸出了一圈涟漪，而男子本人毫发无伤。
嗯？龙文牧有些惊讶的借势朝后避开，落地后诧异的摸了摸自己的拳头。
如果可能，他不想和这醉汉动手，既然迫不得已出手，就想一击将其制服。这醉酒之人修为明明不高，可是哪曾想这男子竟然这么轻易承受了他一拳。
龙文牧再细细一看，心里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男子周身金光聚而不散，那并不是单纯的把妖力聚集。而是那层金光化作了一个圆罩将男子罩在了其中，而那罩子上有着规则的纹路。非要说的话，这个模样就像是……乌龟壳！
龙文牧相信自己没看错，那金色透明罩子上的纹路，那岂不就是乌龟壳上的纹路。
这不是单纯的妖力凝聚，应该是某种特殊的能力，而且是极为强大的防御之力，所以龙文牧那一拳才丝毫没有建树。
在金光笼罩下的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催动妖力的缘故，体内的酒气也散了大半，稍微清醒了一些。
“你这乌龟壳倒是挺有趣的。”龙文牧开口道。
男子恢复了些神志，再看看自己和龙文牧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自觉的倒退两步：“你……你是谁？”
酒意刚醒，立马意识到不好，自己这怕是又醉酒闯祸了。男子脑海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我……我不管你是谁，你不要再过来了啊！我警告你，你别觉得我是好欺负的！”男子故作强硬的喊。
龙文牧心里哂笑，这家伙醉酒时候倒是蛮横，酒一醒就变得这么畏首畏尾，分明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刚刚兄台为了喝酒助兴，就找我切磋一二，兄台莫不是酒醒就忘了吧？”龙文牧镇定的道。
“我找你切磋？”男子将信将疑，醉酒时候的事自然是想不起来什么了。
“兄台找我切磋，我略输你半分，现在看你酒也醒了，到此为止可好？”龙文牧提议。
男子微微愣神，脸色隐隐有些发红，轻咳两声：“咳咳，你小子好像还有点自知之明。好吧，那本少大人有大量，今天放你一马。”
龙文牧轻轻翘了翘嘴角，再不多说什么。
本来是打算就这么离去的，可前脚刚动，身后就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回头一望，奔来的是之前在废墟前看见的那一队虞家的人，为首的三个年轻男子皆在。
骏马嘶鸣，扬起一片飞灰，便在他们刚刚交手之处停稳。
龙文牧此刻已经混进人群，那队人马分明不是冲着他来的，那三个为首之人来了就将之前的醉酒男子团团围住。
醉酒男子望着来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你们怎么来了？”
三个男子中的一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臭小子，有你这么跟几位大哥说话的吗？”
龙文牧混在人群里默默聆听，刚刚和自己交手的那人也是虞家的人？
男子惨兮兮的低着头，挠了挠头顶，声音怯怯：“大哥，二哥，三哥……”
“老四。”另一个男子开口，“我们都找你半天了，你又躲到这里来喝酒了？”
“没有……哪能啊……”男子憨笑。
“没有？没喝酒你那一身酒味从何而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我们虞家的脸，全让你一个人丢光了！”
男子摸着自己的脸颊，避开三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抽动嘴角：“那照三位大哥所言，喝酒就是丢面子，那我们虞家的面子，你们三个不也……不也丢了不少吗？”
他声音小得像是猫叫，但哪能逃过那三人的耳朵。
“虞大帅，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三人中，脾气最暴躁一人喝道，“除了喝酒，别的一无所成，就你这样子，我真不明白，当初绯家那位千金，天之骄女，怎么会和你指腹为婚！”
“是和我指腹为婚没错……你们不也因此总找我麻烦嘛……反正，我这人也就这样，人家看上我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你们也就嫉妒……嫉妒……”虞大帅手掌揉搓着脸颊，从始至终不敢看那三人，带着一丝自嘲的口吻惨笑道。
“臭小子，反了你了，你敢这么和你二哥说话！我看你是皮痒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绝对抽你两鞭子！”有人喝道。
虞大帅不敢正眼去看他：“反正……你们也没少抽……”
“你！虞大帅！你有种！”
“够了！”就在双方气氛渐渐水火难容的时候，还是年纪最大的男子开口喝止，“老四，你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不是兄弟斗嘴的时候。天青城柳家的人今天到我老康城来，传讯说已经到城门口了，你随我们去迎人，不可失了礼数。”
第34章：九天玄火芝
龙文牧一直在暗中看着这场兄弟间的好戏，直到听到“天青城柳家”几个字。
天青城柳家，来老康城了？他心弦不由紧绷。
雾山的时候，柳长风是被他扔进妖兽嘴里的，可以说柳长风是因他而死。
当初选择落脚之地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天青城，而现在，柳家的人居然跑老康城来了？
他不确定柳家知不知道柳长风之死和自己的关系，毕竟当时还有别的柳家护卫在场，龙文牧也不知道那些柳家护卫有没有逃回柳家。
但是不管怎么说，柳家来了老康城，倒是多了个潜在的威胁。
兄弟间暂且缓和，虞大帅在三个兄长带领下外加十几个甲士骑马朝着城门处奔去，而龙文牧则是悄悄尾随在后。
直到快到城门之时，果然见到前方有一队人马行来。
龙文牧混迹在人群中，凝神看去。
在那队人马里，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留着短须，脸庞棱角锋芒，不怒自威。
龙文牧望着那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那绝对是个位于大妖师巅峰之境的强者。
昨夜黑龙殿来人中也有上品大妖师，但是眼前的那人比起黑龙殿那人气息还要雄浑一分。
柳家之中居然还有这种人物。
“哈哈，是柳家家主亲临了呀，贵客临门，恕没能远迎。”虞家大公子主动上前，彬彬有礼的抱拳行礼。
那个让龙文牧都极为忌惮的人，就是柳家的家主！
柳家家主含笑还礼：“这不是虞家的三位公子吗？我之前便听说，你们三兄弟在外学艺有成归来，今日一见果然风采非凡啊。”
“柳世伯抬爱了，得知柳世伯要来，父亲可是整夜难眠，特令我等前来相迎。”虞家大公子彬彬有礼的说，瞥了一眼旁边的虞大帅，“老四，世伯来了，你还不问好？”
虞大帅抽抽鼻子，表情有些冰冷，随随便便的一拱手：“世伯安好。见世伯春光满面，又取了几房娇妻吧，有没有多几位柳家少爷啊？等他们长大了，世伯可要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争宠才是。”
说完冷着脸哼了一声，脑袋扭向一旁。
“臭小子！你会不会说人话，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虞家一位少爷大喝。
柳家家主也有些尴尬，抽动嘴角强颜欢笑：“哦……无妨无妨。这位是小公子吧？之前我也有些耳闻，年轻人嘛，轻狂些也是正常的，多向你兄长看齐便是。”
双方一笑置之。
“柳世伯这次特地过来，是有要事在身吧？”虞家大公子问。
柳家家主稍稍沉吟：“事关妖兽与我儿之事，说来话长啊……我是来见你们父亲的，详情之后再谈吧。”
“也好，世伯先随我们回府再说。”
随便寒暄了几句，便由虞家大公子迎着柳家的人朝着虞府而去。
龙文牧在人群中沉思，妖兽与我儿？难不成是说雾山的事？
本想跟上去，但是想想还是作罢。虞府怕不是那么好进的。
直到人群走远了，龙文牧才收敛心神动身返回。
客栈中，龙文牧提着一包药草敲开了千灵雪的房门。
“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回来。”龙文牧一进门，就听见晴儿的责备声。
“大人的药已经喝完了，还等着你熬新药呢，你就不能动作快一点。”晴儿双手叉腰，对着龙文牧呼来唤去。
“晴儿，你要再这么无礼，小心我不饶你了。”千灵雪对她说，“龙公子好心助我们，你怎么还号令起人家来了。你这性格若是不改改，早晚会吃大亏。”千灵雪坐于床上说道。
经过这些时间的修养，千灵雪的气色比起昨夜有了好转。虽然暂时还不能下床，但只要多调养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过来。
晴儿对谁都无礼，唯独在千灵雪面前乖巧的跟只鹌鹑一样，立马就收声了。
龙文牧在屋子中央坐下，夜阑从后面抱来大大小小的熬药的器材。龙文牧有条不紊的一样样炼制起来。
千灵雪是第一次见他熬药的模样，对他那娴熟的手法也叹为观止。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姑娘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了？”龙文牧手上动作不停，开口问道。
千灵雪轻捋鬓发：“龙公子的药要比我以前服用的药效果好很多，今天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龙文牧说，“不过任何药长期服用都会效果大减，现在效果明显，以后却不见得如此。我很想知道，姑娘的症状到底是因何而起？若是能知道缘由，我也好对症下药。”
千灵雪表情明显有些挣扎，最终略表歉意的摇摇头：“还请龙公子见谅。”
也不知道千灵雪为什么对此讳莫如深，不过对方不愿说，龙文牧也不强求。
屋子里慢慢变得药香弥漫。
龙文牧炼制药液，夜阑在旁边帮手。
对夜阑这种有底子的人来说，在旁边帮忙，自己的长进也不小。
“龙公子。”千灵雪忽然又开口道。
龙文牧抬起头。
“龙公子你和夜阑姑娘，是哪个势力的人？”她尝试着问。
“无门无派。”龙文牧说。
千灵雪眼中微微一亮，又尝试着问：“我听晴儿说，你们二人好像也不是老康城的人，那你们可有去处？”
龙文牧眉头跳动：“姑娘这么问，该不会是对我们有所引荐吧？”
千灵雪之前的种种反应，加上这些问话，就好像是要拉他们入伙一样。
在昨晚查看过千灵雪妖痕之后，龙文牧已经肯定这个女人身份不凡。
他一直想要寻找突破口询问千灵雪的来历，从她口中打听更高等源石的下落。
本来是打算先卖人情再开口，谁知道千灵雪竟然有这个意思，龙文牧当然会顺着话往下说。
只要关系渐渐熟络之后，很多消息自然能打探出来。
“如果我说要给你们引荐，你们会同意吗？”千灵雪巧妙的把问题抛了回来。
“那就要看给我们引荐的地方，有没有像你这么漂亮、善良、端庄、温柔的姑娘了。”龙文牧笑道。
晴儿和夜阑齐齐瞪他一眼，异口同声开口：“登徒子！”
龙文牧脸皮能挡刀剑，哪会在意她们喊什么。朝晴儿招招手：“小晴儿。”
“你叫谁小晴儿，我跟你很熟吗？”晴儿为之气结。
“那就晴儿妹妹。我今天重新整理出一张药方，需要一些新药，麻烦你去跑一趟。”
“又跑腿，你是把我当下人使唤了吧！”晴儿气得直跺脚。
唯有千灵雪捂着嘴忍俊不禁。
晴儿这丫头以前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对自己恭敬之外，对谁都没好脸色，这次算碰到克星了。
“放心，现在是大白天又不是晚上，又不用你像小疯子一样去砸人家屋门。”
龙文牧哪壶不开提哪壶，晴儿差点抓狂。
“要不是这是为了大人，我绝对要你好看。”晴儿气鼓鼓的说，“把药方给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出什么药方来。”龙文牧从怀里掏出一页纸递给她，上面罗列出了各种药材和用量。
“这次的药方比之前的更有效？”晴儿问。
“有没有用，等你找齐药材再说。如果你能找齐，那么这味药剂能让你家大人大幅好转。”
晴儿古怪的看着他，哼了哼：“吹牛。”
口头这么说，但已经急不可耐的狂奔出去了。
这丫头，不光脾气暴躁，还心口不一。
晴儿的脚步声消失在客栈里，千灵雪这才望向龙文牧：“龙公子说……能让我大幅好转，这是真的吗？”
她对龙文牧的话半信半疑，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的情况，是许多大能之人联手也难以医治的。
“真与不真，永远不是口头能说得算的，只有试过之后才知道。”龙文牧老气沉沉的道，“我刚刚交给那丫头的药方，最多只能试一次。这次的药有些特殊，一次过后就会无效，不过我有八成把握，一次就能让你恢复不少。以后再慢慢用药调理，未必就没有根治的可能。”
千灵雪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惊涛翻涌。
在遇到龙文牧以前，她一直是只能用药来维持状况，对真正根治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抱过希望。
从她背负起那样东西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在她所在的势力当中，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上的状况是无法医治的。名医也好，奇人异士也罢，对此一直都束手无策。就算用药维持现状，那也只是暂时的事。
可是在这个男人的口中，却说出了“根治”这两个字。
从她背负这段命运开始，就一直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可在这种黯淡无光中，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了她这种心安的感觉。
原来自己的心，也会被什么东西所动摇吗？
自己被外物所动摇，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了呢？
也不知是窗外的光晕的缘故，还是她自己的原因，脸颊之上，微微浮现两抹淡红。
还是第一次知道，能活下去……原来也是一件能让人期待的事……
时间逐渐过去，这次晴儿出去的时间相当的长。
直到等到正午之后，晴儿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出去时兴奋不已，回来时却不见笑容。
“药材买回来了？”龙文牧问。
晴儿将一包药材交给他，然后犹豫着摇了摇头：“大多数我都找到了，但是有一样……”
她说的时候有些无奈，看样子是费尽心力也没能找齐。
晴儿指着药方上的某一栏：“唯有这个……九天玄火芝，我没买回来。”
千灵雪闻声皱眉：“九天玄火芝？我以前有所耳闻，九天玄火芝是生长在极阳之地的灵草，这种东西应该是极为珍贵之物。对于一些宗门帝国来说，这也是不可多得的。老康城虽大，但怕是难以寻到这味药。”
龙文牧的表情也有些阴沉：“那就有些麻烦了，新的药方，其他药材都能够用别的替换，唯独九天玄火芝是核心。缺少了它，这记药就调配不出来。”
之前众人因为期待而振奋的心情都逐渐落空。
千灵雪的眉头也渐渐沉了下来，无声的苦笑。
所有人中，只有晴儿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也不是没找到，我打听到一些消息。”
“嗯？有消息？”龙文牧扭过头。
“只是有些麻烦。”晴儿抿着嘴，“我听说，老康城的虞家，可能有这东西。”
第35章：前往虞家
龙文牧精神一振。
虞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千灵雪眼中好像重新燃起希望。
晴儿抿了抿嘴：“我是找人打听到的，听说以前在老康城举办过一场拍卖，其中就有九天玄火芝，后来听说是被虞家的人买走了。”
“虞家？”千灵雪稍微沉思，“我记得老康城虞家，好像也是个不小的世家，在老康城里有着非凡的地位。”
“那又怎么样，只是一个小小世家而已。”晴儿嘟着嘴，“我是听说那场拍卖是在十几年前，也不知道现在九天玄火芝还在不在，所以才说有些麻烦，毕竟都这么久了……”
“十几年前了吗？”千灵雪皱眉，“不管怎么说，去虞家问问看吧，若是九天玄火芝还在，虞家肯割爱的话，花些钱财买来便是。”
晴儿点点头，望向旁边的龙文牧，见龙文牧一直沉默不语。
“喂，你平时不是像鸭子嘎嘎叫一样说个不停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说说你的想法啊。”晴儿哼哼道。
“你们都有了决定，还问我做什么？”龙文牧懒得搭理她。
“那就是没有意见咯？那你跟我一起去虞家走一趟。”晴儿说。
龙文牧一阵无语，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且不说他们这些人去虞家，虞家人待不待见他们，关键是之前在街上都看见了，柳家家主都到虞家去了。
自己现在可以说跟柳家有血海深仇，自己这是吃饱了没事干才往人家怀里撞吧。
见龙文牧有些不情愿，晴儿可是乐坏了。
原来这家伙也有不乐意的时候，总算被她给抓住报复的时机了。
“喂，姓龙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虞家吧。”晴儿心里暗暗发笑的说。
龙文牧揉搓着脸颊，讪讪道：“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何必要我一起去？”
“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去登门拜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龙文牧越不乐意，晴儿就越要拉他去。
谁叫他之前一直指使自己来着，自己也要指使他一回，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女孩子？我怎么没见到，我怎么就看见一母老虎在不停的虎啸山林？你看，你看，马上又要叫了。”
“母老虎？你说谁是母老虎！”晴儿眼里喷吐怒火，头发根根竖起来，活脱就一发狂的猛虎在咆哮。
连千灵雪都有些忍不住了，浅笑不止的道：“好了，晴儿，龙公子若是不愿意去……”
“大人！你别老护着他啊。这家伙总是蹬鼻子上脸，我就是让他陪我跑一趟，又不要他一块肉。”晴儿打断她。
龙文牧还是一脸踌躇。
“你对药材更了解，我怕我找错东西。九天玄火芝我没见过，到时候是不是九天玄火芝还需要你来辨认，总之你跟我走一趟。”晴儿认真的说。
“我就不能不去？”龙文牧难得有些委曲求全。
“你跟虞家有仇？”晴儿问。
龙文牧摇摇头。
跟虞家没仇，但是跟柳家有些恩怨。
“既然没仇你犹豫什么。”晴儿不由分说拉起他。
龙文牧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没辙了，就只能任由着她。
龙文牧心里也有些摇摆不定，说实话，他不是太想去触柳家的眉头，但同时他也想知道一些有关柳家的事，想看看柳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总觉得这次柳家挑这个时候到老康城来，应该不是毫无目的。
莫名的，从见到柳家的人开始，他总有一种心理不安的感觉。
也罢，趁着这个机会，去打探一番也好。反正对方未必真的认识自己，当日的消息究竟有没有传回柳家都还是未知数，只要不露出马脚应该就不会暴露。
有了打算，就和晴儿一起动身了。
虞府的所在很容易打探到，毕竟是老康城第一世家。
龙文牧和晴儿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来到了虞府的所在。
金碧辉煌的大院高阁，尽显华丽。
老康城大大小小的建筑很多，但是像虞府这样的地方，在老康城中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高耸的围墙里，能看见一片亭台楼阁。说是一座府宅，倒不如说是一片庭园。
见龙文牧有些出神，晴儿哼了一声。
“怎么，没见过？”
龙文牧不置可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哼，我告诉你，这天下之大，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和大人来的地方，你若是去了，保管惊讶得你连嘴巴都合不上。”晴儿自吹自擂。
龙文牧哼笑着：“哦？这么说你们来的地方很厉害？”
“那还用说。”
“是什么地方？”
“怎么？你想知道？你越想知道，我就越偏不告诉你。”晴儿高傲的仰着头。
龙文牧频频摇头。
这丫头，白白长这么大个人，性格也未免太野了些，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
她会这么趾高气昂，多半也跟千灵雪脱不开干系。千灵雪对人向来温柔，这姑娘多半就是在千灵雪身边呆久了才会是这幅性子。
这姑娘要是给自己当丫鬟，那非得让她变得比夜阑还乖巧不可，龙大少爷有些恶毒的想。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虞府的门前。
大门敞开，有两名甲士守在门口。
“此处是虞府，来人止步。”两个甲士一左一右喝止。
“我们有些要紧事想见虞城主，还望两位行个方便。”龙文牧不卑不亢的道。
“想见家主？家主今日招待贵客，不便见人。”两个甲士根本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反正平日里来求见虞城主的人不少，看龙文牧两人，也不像是什么身份特别尊贵之人，语气之中，明显没有好气。
龙文牧正待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晴儿忽然上前一步。
“不见？你们虞家家主同时也是老康城的城主是吧？区区一个城主而已，在本姑娘面前摆什么架子？今日他不见也得见。”
两个甲士听了一惊，以前还从没见过敢在虞府前大放厥词之人。
恼怒之下正想反驳，忽然看见晴儿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令牌巴掌大，水滴之形，看上去非金非玉，青灰之色，上面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云”字。
“这是……”两个甲士的气焰立马就熄灭了。
“你们两个，认不认得这东西？”晴儿说。
两个甲士打量那令牌片刻，不约而同的露出惊惶神色。
“这位姑娘，难不成你是……”
“是什么是，我们来见你们虞家的家主，你到底去不去通报？”
甲士听完脸色顿时铁青：“这位姑娘还请稍等，我立马去通知家主……”
恭恭敬敬的弯腰抱拳，转身就朝院子里奔去。
龙文牧看见这一幕啧啧称奇。
之前就猜到千灵雪和晴儿的来历不简单，看样子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没错了。
连城主都不放在眼里，这丫头居然有这么大来历。
两人在门口站了三十息不到，便见到之前离开的甲士急忙忙的跑了回来。不光是他，在其之后，还有另外两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近中年的样子，另外一个则是虎背熊腰。
龙文牧眸子轻微的收缩，强压下心里的悸动。
虎背熊腰的那位，龙文牧一眼就认出来了——柳家家主。
至于另外一个，身份不言而喻。
“虞家虞千代见过青云堡高人！”稍显消瘦的中年人来到晴儿跟前，抱拳行礼。
青云堡？龙文牧心里默默记下。
“你就是虞家家主？”晴儿看着那个自称虞千代之人。
“正是，虞某不知今日姑娘等人竟然会到此，有失远迎，望两位海涵。”
在他之后，柳家家主也急急忙忙的上前，躬身一礼：“在下柳元，天青城柳家家主，见过姑娘。”
柳元在晴儿跟前毕恭毕敬，余光扫过龙文牧的所在，微微顿了顿，不留痕迹的移开目光。
虽然只是短暂的瞬间，但是他在看向龙文牧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竟有些惊讶。不过这种反应只是转瞬即逝，在场没有任何人察觉。
“两位今日来此，寒舍蓬荜生辉，两位快里面请。”虞千代连忙使唤下人前去准备，自己则是领着晴儿和龙文牧朝着大堂而去。
青云堡居然来人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虞千代绝不敢怠慢。
进了虞府，两人跟着虞千代和柳元朝着内府走去。
龙文牧虽然时刻留意柳元，但柳元除了引路再没有更多的表示，仿佛完全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一样。
当日雾山的消息，果然没有确切的传回柳家吗？龙文牧绷紧的神经也稍微松弛了些。
一边走，他一边凑到晴儿的耳边：“你的那块令牌，是你家大人的？”
晴儿没好气哼道：“谁说的，那是我自己的令牌。要是我把大人的令牌拿出来，还不得把这些人吓死。”
龙文牧这就诧异了，光是这丫头自己的令牌，都让堂堂虞家家主这么忌惮。
“青云堡是什么地方？”龙文牧小声问。
晴儿诧异的扭头：“你连青云堡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妖师？你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
“青云堡的名头很大？”龙文牧问。
晴儿一阵气恼，恨不得踹他两脚，索性直接闭嘴不说。
本还想亮出了青云堡的身份后，让这土疙瘩好好吃一惊，结果这家伙连青云堡都不知道，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在云轩国中，提起青云堡这三个字，谁还不敬畏？这家伙居然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
两人在虞千代的带领下来到大堂，安置落座，茶水糕点一应摆上。
对龙文牧和晴儿二人的招待，不可谓不周到。
第36章：虞千代的示好
虞家和柳家两大家主同时在场，这两个巨头世家的第一把手，在面对晴儿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的时候竟然如此恭敬，这不免让龙文牧大跌眼镜。
彼此宾主落坐，旁边有侍女端茶送水。
“今日不知两位到来，没有好的茶点招待，还望两位勿怪。”虞千代作为招待之人，举杯相敬，诚恳恭敬的道。
柳元这个柳家家主也在旁边赔笑，端着茶杯朝着晴儿，也朝龙文牧举杯示意。
晴儿依旧如往常那样有些桀骜，对虞千代和柳元也没有多少敬意，鄙夷四下。
龙文牧静静的坐在一边，借助喝茶时的遮掩，时不时的望向柳元。
柳家家主，也是柳长风的爹。
这个柳家家主此刻平静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无论柳元也好，又或者虞千代，这两人身上散发的都是上品大妖师的气息。
可想而知，自己在雾山上的所作所为一旦暴露出去，今天绝对会有大麻烦。
今天他也算是艺高人胆大，深入到这种龙潭虎穴来探听虚实。此刻在柳元面前，不管他表面装的再怎么淡定，内心也不可能完全做到静如止水。
“早就听闻青云堡的威名，想不到我这小小的虞府今日竟有两位贵客登门。虞某惶恐，生怕招待不周啊。哦，对了，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虞千代尝试着问。
青云堡在云轩国威名赫赫，那里对妖师而言，无异于一处圣地。
今日青云堡的贵客登门，虞千代的心里也忐忑不已。
今日前来的一男一女，一看就不简单。
晴儿论容貌，绝对称得花容月貌，再加上傲然的姿态，一眼就能看得出出身不凡。
至于旁边的男子……表明虽然平平无奇，但所谓真人不露相，定然是高人无疑。
对于这样的两位，纵然是虞柳两位家主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晴儿。”晴儿自报家门。
“我姓龙。”龙文牧故作深沉道，眸子微微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他跟晴儿一起来，对方分明是把他也当成了青云堡的人。反正也已经误会，龙文牧索性装到底。
“哈哈，原来是晴儿姑娘和龙公子。二位今天来我寒舍，肯定是有要事吧？”
晴儿扫了他一眼，也不墨迹：“我听说你们虞家曾在过去一场拍卖会上拍得过九天玄火芝这味药材，是不是真的？”
“九天玄火芝？”虞千代回想了一阵，微微颔首，“好像是有这回事。十几年前在老康城举办的一场拍卖，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我虞家拍得了这么一样东西。不知姑娘……”
晴儿闻言一喜，看样子打听的消息没错，索性直言：“我今天来你虞家没有别的事，就是需要这味药材。”
虞千代眉头微微一蹙：“晴儿姑娘是需要九天玄火芝？”
“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你开价好了。”晴儿说。
虞千代连忙诚惶诚恐的摆手：“不敢不敢，今日两位能亲临，我虞家已经倍感荣幸，又岂会收姑娘的钱。姑娘若想要，尽管拿去便是，呃……只不过……”
“只不过？”晴儿狐疑的盯着他。
“哈哈，晴儿姑娘勿怪，毕竟是十几年前得到的东西，如今是否还在药房我也不敢肯定。这样，两位且先歇息片刻，我这就让人去查查看。”虞千代满脸堆笑道。
龙文牧端着茶杯，沉着眼皮。
虞千代打的什么心思，龙文牧自然是看得明白，看虞千代这一脸肉痛的样子便知道这九天玄火芝有多珍贵，纵然让他虞家拿出这东西，他怕也不愿意。
只不过比起一株药材，显然是和青云堡交好更重要。所以纵然是忍痛相送，也要向晴儿示好。
若是能跟青云堡攀上交情，对虞家来说好处不可限量。
虞千代能毫不含糊说出这种话，可见他这个做家主的本事。
虞千代招来府里的管事：“去查查药房的账册，看看九天玄火芝还在不在药房，查完之后顺便让那四个小子过来一趟。”
年迈的管事领命之后连忙退下。
对方愿意将东西相送，晴儿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着喜悦。
太好了，只要能够找到九天玄火芝，那大人身体一定能够好转。
龙文牧端着茶杯淡淡笑着：“今天若能找到九天玄火芝，虞家主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呀，我代青云堡先谢过虞家主了。”
虞千代诚惶诚恐，连忙摆手：“不敢，不敢，龙公子这是哪里话，能帮上二位的忙，虞某已是荣幸。哪怕九天玄火芝不在药房，我也定当全力为二位重新寻一束来。”
说着不敢，但脸上早就笑开了花。
晴儿在斜着眼鄙夷的瞄着龙文牧。
这家伙跟青云堡有半点关系吗？对方不过误会了他的身份，他还来劲了？他也能代替青云堡？这家伙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龙文牧轻轻咧着嘴，也朝着柳元举杯：“天青城柳家，我以前就听说过。柳兄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实在是相见恨晚。”
柳元压愣了一下，连忙赔笑，只是那笑容里面有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冰冷。
“青云堡乃我云轩国皇室妖师集中之地，能身处其中的，必然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对那种地方，我可是从很久以前就很是向往了。”柳元说。
皇室？龙文牧端茶杯的手不禁一抖，随即又用喝茶的动作掩盖了过去。
青云堡是皇室妖师的集中之地……居然是和皇室有关？
难不成，晴儿又或者千灵雪，都是皇室之人？这倒是远超他的意料。
等待了没多久，之前离开的管事去而复返。
“老爷，已经查过账册了，九天玄火芝还在药房里。”
“哦，还在。那就好办了。”虞千代大笑着站起身。
这时候外面又行来三人。
“爹，你找我们？”三个人为首一人喊道。
龙文牧抬眼看去，立马认出就是之前在街上见到的那三个虞家的少爷。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虞千代问。
“四弟说有事不愿过来。”其中一人道。
“反了他了！今日有贵客登门，那小子还给我耍性子！”
“爹你知道的，老四一直就那样。”
“罢了！”虞千代分明有些不悦，不过很快就换回满脸微笑，朝向晴儿和龙文牧，“哈哈，让两位见笑了，这是我三个不争气的儿子。平日里不学无术，见识寡淡，今日让他们与两位见上一面，也好让这三个臭小子长长见识……你们三个，还不过来向晴儿姑娘和龙公子问好。”
三个人连忙恭敬的上前抱拳。
“虞清风见过晴儿姑娘和龙公子。”长公子抱拳。
“虞烈熊见过两位。”二公子抱拳。
“虞天星见过姑娘和公子。”三公子抱拳。
晴儿在他们三人身上纷纷看过，身为虞家公子，这三人都是妖师，不过都只是小妖师的层次。
“我对他们没兴趣，既然九天玄火芝还在，那我先去把药材取了。”晴儿有些不耐烦的道。
虞千代连忙附和：“也好，你们三个，还不快将药材取来。”
龙文牧放下茶杯，徐徐起身：“我认得药材，我跟他们去吧。”
大公子虞清风闻言大喜：“我来带路，龙公子这边走。”
龙文牧最后看了一眼柳元，跟着虞家三位少爷离开了大堂。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龙文牧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柳元并没有看向他，但他总有一种好像被谁盯上了的感觉。心里莫名的有些躁动不安。
不过这种感觉似有似无，他也有些摸不准
出了大堂，三个公子殷勤无比，对龙文牧嘘寒问暖。想必是虞千代已经让人将一些消息通知了他们。
“龙公子，我听闻青云堡是整个云轩国数一数二的妖师聚集之地。其中甚至还有地妖师，乃至天妖师在，不知可有此事？”虞清风恭敬的问。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青云堡里有天妖师在。天妖师，那种高人我还从来没见过。”另外一人也随声附和。
龙文牧举头望天：“确有此事。”
三位公子听得一脸振奋。
真有天妖师！
要知道，天妖师是妖师之道的极致，身为妖师，谁不向往那个至高的境界。只可惜，那种巅峰之境，只是凤毛麟角。
别说是认识了，普通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不瞒龙公子，我三兄弟可是早就对青云堡有所向往。不过可惜，我三兄弟资质平平，以往几次招人测试，都未能通过，所以至今也只能望洋兴叹。”虞清风含蓄道。
龙文牧砸吧砸吧嘴：“入堡的测试对寻常妖师确实有些难度，你们不能通过也不怪你们。怎么说呢，毕竟我青云堡是妖师精锐汇聚之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加入的嘛。”
“龙公子说的是，也只有龙公子这样的英才，才配入青云堡之门。若是俗人都能随便加入了，青云堡又岂会有这般威名。”虞清风张口就拍着马屁，其他两个公子在旁边跟风。
龙文牧双手背在背后，从容不迫。
青云堡真这么厉害？入堡的测试很难吗？那里面居然还有天妖师，真的假的？
他心里怕是比虞家三个公子还震撼，偏偏表面不能表露出来。
“你们三个也不用自暴自弃，勤学苦练，总还是会有机会的。”龙文牧一副深藏不露的嘴脸，谆谆教诲。还真就装出了一副高人模样。
“那请问，龙公子在青云堡中是什么身份？”二公子虞烈熊好奇的问。
其他两人也期待的看着龙文牧。
身份啊？青云堡中都有些什么身份？连青云堡这个名字都是第一天听说，谁知道里面都有哪些身份区别。
龙文牧想了想，举头望日，手往头顶一指。
三个公子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虞清风最为聪明，稍微想了一阵，一拍大腿，心头了然：“以手指日，其志在天。龙公子在青云堡的身份，定然是很高很高。”
“对对对，很高很高。”另外两人也连忙附和。
龙文牧满意的点头：“聪明。”
第37章：暗中出手
龙文牧很想笑，但是又不得不憋着，感觉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一路走去，三个虞家公子各种问题层出不穷，龙文牧见招拆招，四平八稳的应对。遇到不懂的就装高深，反而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错觉。
“那个，龙公子……”闲聊之际，虞清风忽然有些踌躇的开口道，“事实上，青云堡招人是两年一次，而所招之人年纪必然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其实我今年正巧是二十五岁，虽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但我也没有任何的把握……”
龙文牧听出他话外之意：“哦？所以呢？”
“就是……以龙公子在青云堡的地位，我恳求龙公子助我一助。”虞清风终于还是开口，“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只是我对青云堡真的向往已久。谁都知道，若是能进入青云堡，未来将会平步青云。龙公子若肯助我这一次，大恩大德，在下必然百倍报答，若有驱使，定为龙公子马首是瞻。”
他是认定了龙文牧的身份，所以才愿意这么低声下气的恳求。
虞千代之所以特地让他这三个儿子出来，不就是想要和龙文牧等人套近关系嘛。
谁若能和青云堡的高人攀上交情，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否则这三人又怎么会一直在龙文牧面前卑躬屈膝。
“这件事，我考虑考虑吧。”龙文牧倒不是存心戏耍他们，只是伪装的身份在这里，身不由己啊。
虞清风闻言大喜，龙文牧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就是最好的答复了。
一番寒暄，几人不疾不徐的朝着药房走去。
“对了，有件事想问你们。”龙文牧借此机会问道，“我记得柳家，好像是天青城的世家吧。”
“是，柳家是天青城的第一世家，与我虞家交好，今日恰巧过来做客。”虞清风道。
“过来做客，所谓何事？”龙文牧又问。
虞清风不知道龙文牧为什么对这种事感兴趣，但也不敢不答，连忙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关于妖兽和柳家三公子的事。”
柳家三公子？柳长风？
“有关妖兽？”
“柳家的人今日是和父亲交谈的，具体内容我就不知了。”虞清风说。
龙文牧点了点头。
还真是为了柳长风的事，看样子还是有一部分消息传回柳家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没有暴露。
还有之前那种莫名的感觉，看样子，有必要留一个心眼。
众人又行了一阵，在途径一处庭院的时候，只见前方树丛的旁边，躺着一个人。
明明是大白天，那人却倒在树下呼呼大睡，毫无形象可言。
虞清风见状，顿时勃然大怒。
“是老四！”
“臭小子，他怎么在这儿，怎么这么没规矩！”
虞烈熊是三个公子中性格最为暴躁之人，低骂一声就大步走上去，不由分说往那人的屁股上踹了一下。
睡觉之人猛然惊醒，抱着屁股怪叫着跳了起来。
龙文牧看去，那人便是之前在街上醉酒，还跟自己冲撞过一次的那人。
龙文牧记得此人应该是叫虞大帅。
“谁……谁呀！”虞大帅捂着屁股跳起来便厉喝。
“臭小子，看清楚了，是我！”虞烈熊怒吼道。
今日贵客登门，这小子不去拜访，还敢在这里睡大觉，简直不懂规矩。
他在屋子里睡就算了，偏偏在这路边，还让龙文牧看见了，这不是丢虞家的脸吗。
虞大帅见到来人，气焰顿时就萎了。
“是……你们啊。”他嘴角抽搐，往后面缩了缩。
“臭小子，今日来贵客，刚刚爹叫你去大堂，你为何不去？”虞烈熊厉喝。
虞大帅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声嘀咕：“贵客？那关我什么事？”
不光是虞烈熊，连虞清风和虞天星都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
他没人时候说还好，但居然敢当着贵客的面说，他要造反不成！
虞清风有些惊慌，连忙望向龙文牧，见龙文牧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稍稍心安：“臭小子，龙公子在此，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龙公子？”虞大帅歪着头，看见了在三人之后的龙文牧，“是你？”
龙文牧还以一个微笑。
“老四，见了龙公子，怎么还没有一点礼数。”虞清风道。
“龙公子？”虞大帅在龙文牧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一遍，“什么龙公子，我看龙蛮子还差不多。他不就是我今天那手下败将吗？”
话刚出口，连虞清风都忍无可忍了：“臭小子，不要胡言乱语！”
“什么胡言乱语。”虞大帅斜着眼，有些胆怯，又不肯认错，“今天白天在酒楼前我撞见了他，这人与我切磋，他本来就没赢我。”
话音刚落，脾气最暴躁的虞烈熊忽然上前一脚，正正踹在虞大帅的肚子上，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平时他这个样子，三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天他还敢如此，三人岂会容他！
什么叫做切磋？什么叫做没赢过他？他算什么东西，平日好吃懒做，他也配和青云堡的人平起平坐？
不管是不是真话，但这是能当着对方的面说的吗？
敢在青云堡高人面前大放厥词，这种事三位公子连想都不敢想。要是因此惹怒了青云堡之人，那他们刚刚那番阿谀奉承，岂不是白费了。
毫不犹豫的一脚，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也有做给龙文牧看的意思。
“臭小子，平时纵容你，你太放肆了！”虞烈熊厉喝。
虞大帅敢在青云堡的人面前大放厥词只是其一，更大的原因，是之前三个公子向龙文牧低三下气，百般讨好，这小子竟然敢装作和龙文牧平起平坐，那他们三个算什么？这小子什么时候踩到他们头上了？
“你给我道歉！”虞烈熊厉喝。
虞大帅肚子上一大个脚印，双眼血红的不忿：“道歉……凭什么？”
刚才那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如今又强忍着爬起来。
“你和这位龙公子切磋，你凭什么？”虞烈熊冷哼，“龙公子什么人，岂会和你这种废物切磋？”
虞大帅咬着牙关，低声道：“他也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跟谁切磋，要你管……”
虞烈熊脸面胀得发红，这小子今天哪儿来的这种胆气，连他的话都敢顶撞了？放在平时，这小子好像没这么大胆吧。
“虞大帅！别以为绯家那位天之骄女和你指腹为婚你就能飞上天，仗着人家的面子不算你的本事，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自己这幅衰样。”
虞大帅脸上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被那两脚踹的，还是因为怒火。
“你们不就是嫉妒我……说这么大义凛然做什么……”他声音压得很低，脑袋也瞥向一边。明明心里有怒火，可那眼神却总是在躲闪，也透着一股无奈。
虞烈熊怒火中烧，索性直接说出口：“你说是嫉妒就是嫉妒吧，那位配上我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位，都要强过你这种人！”
有些话放在平时他们就算心里有想，也不会说出口，今日也是过于恼怒才让一些想法脱口而出。
虞大帅本来还想反驳，但吸了两口气，又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幅凄惨样子，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有些话，虽然是气话，但未必是错话。
虞大帅气色透着沮丧，哼了一声：“说完没有，说完我走了。”
说完就想离开，反正今天脸也丢完了，说下去也没意思了。
“等一下。”虞烈熊忽然又喝道，“今日你抵触龙公子，还不跟人家认错？”
虞大帅嘴角抽搐：“做错了我自然会认错，没做错，凭什么认错？”
“臭小子，你还敢顶嘴！”虞烈熊火爆脾气一上来，再按捺不住，伸手一巴掌扇去。
他已经再三忍耐了，这小子还敢无礼！
如果是放在别的场合，以虞烈熊的脾气，恐怕是早就动手了，哪会忍让到这种时候。
别看这小子平时一副孬样，但有时候还真就打死不知悔改。
啪的一声脆响，虞大帅的头偏向旁边，脸颊眼看着就慢慢肿了起来。
虞烈熊重重喘息，微微咬牙，紧接着又是一脚将他踢翻。
动手之际，好像根本不是对自己的亲弟，而是对一个有深仇大恨的仇敌。
会如此痛揍他，一方面是因为虞烈熊本就性情暴躁，二来也是因为被他这轻蔑的态度给惹火了。
虞大帅被他一阵痛揍，但是除了闷哼以外，也不见开口讨饶。
龙文牧看着这一幕，无声的喟叹。
都说血浓于水，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龙文牧打着哈欠走到一旁，随手在树边捡了一把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在手里抛了抛。
“我看你认不认错！我看你求不求饶！”虞烈熊一脚接一脚，一巴掌接一巴掌。
开始动手也许是因为气愤，但下了几次重手之后，就变成了像是在发泄心中暴虐的冲动。
虞大帅每次被揍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总是强忍着痛爬起来。但是每一次站起来，迎来的都是更重的打击。
“揍得好！”虞天星激动的打气助威。
虞清风这个大哥在一旁看着，也不见出声阻止。
虞大帅爬起来，虞烈熊正面一脚踹过来。
龙文牧啧啧舌，手半隐在袖子下，屈指一弹，一粒石子被妖力包裹着，打在虞大帅的小腿肚子上。
虞大帅“嗷”的惨叫一声，那只脚不受控制的踢了出去，正巧踢在虞烈熊的膝盖上。
虞烈熊膝盖忽然剧痛，痛楚瞬间涌上脑海，惨叫着摔倒在地。
第38章：虞大帅的反击（端午快乐）
虞大帅的那一脚，不偏不倚的踢在了虞烈熊的膝盖上。
虞烈熊压根儿没想到虞大帅会出这一脚，根本没有半点的防备。被踢中之后踉跄摔倒在地，抱着腿惨叫。
虞大帅也抱着腿惨叫，只是他的惨叫和对方的惨叫本质上不同。
不得不说，虞大帅惨叫起来，比虞烈熊还凄惨的多。
“臭小子！你敢对我动手！”虞烈熊哀嚎了两声，脸涨得通红，一瘸一拐的爬起来。
以前他不是没揍过虞大帅，这家伙被揍了之后都只会自己闷着，哪曾想今日居然敢还手了！
虞烈熊的境界只是中品小妖师，单论实力他远不如龙文牧，自然是没看见龙文牧在其中暗下的手脚。
虞大帅也一瘸一拐，脸色发白的东张西望。
“我……我我我……我出手怎么了。”他还一股倔气，“就只准你出手，不准我还手了？”
“小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再还手一个我看看！”虞烈熊怒焰滔天，再不顾及什么情谊，鼓足力气一拳挥去。
今日被这废物出手反击，简直比吃了只死苍蝇还难受，说什么也要让他尝到代价。
虞大帅整个人往后缩，眼睛已经闭上，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一击的准备。
反正就是挨打嘛，以前又不是没挨过……
然而又是一粒石子儿无声的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他手肘上。
虞大帅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后发先至落在了虞烈熊的脸上。
虞烈熊“啊”的惨叫一声，后仰着倒地，脸上赫然多出一个通红的拳印。
连虞大帅自己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挥拳的那只手。
龙文牧在他背后不远的地方抛着石子儿，脑袋朝天，好像天上有脱光了衣服的仙女在飞一样。眯着眼，抿着嘴，口里还好像在自言自语的嘀咕：“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活得这么漫不经心，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呀。”
虞大帅愣了愣，回头过去：“刚刚是你……”
龙文牧甩他一个后脑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吹着口哨。
“臭小子！我饶不了你！”一声震天怒吼响彻，虞烈熊像是暴怒的狮子一样爬起来。
一直以来，他还从没有遇到过像今天这般羞辱的事！
只是个平日里自己懒得多看一眼的家伙，不过是一个挂着“废物”名号的人，今天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动手，而且自己还屡屡吃亏！
虞烈熊的怒火，被彻底的点燃了。
身上妖气鼓动，分明是动了真火。
“你……你你，你做什么？你不要乱来啊你……我跟你说，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见到对方已经大发雷霆，虞大帅语气中明显中气不足。
虞烈熊才不管他说什么，迎面就扑来。
虞大帅正想抱头，又是一粒石子儿打在他脚踝，一脚蹬出去，正正的踹在虞烈熊的鼻梁上。
砰的一声。
虞烈熊的脑袋朝后仰，鼻孔里喷出两蓬鲜血，连视线都带上了重影。从额头到下巴，一个猩红的脚印。
“王八蛋，我杀了你！”他鼻孔喷着血再扑上来。
“又不是我打的你，是那个龙……”虞大帅惊叫着，正打算掉头就跑。
一粒石子撞在他后脑勺上，连话都没说完，一记头槌顶在了虞烈熊的鼻梁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虞烈熊抱着自己的鼻子，虞大帅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和额头，眼眶里眼泪水模糊，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旁边的虞天星已经看待了，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虞大帅居然还会挨打还手，而且还下手这么狠，连虞烈熊都招架不住。
这家伙今天是吃错药了？
虞清风则是满脸苦涩。
他身为大公子，修为有上品小妖师之境，在几人之中实力最强，自然是能看见一些端倪。
是龙文牧在暗中出手他看出来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龙文牧怎么会帮虞大帅。而且龙文牧出手，他也不敢质疑和阻止，只能选择沉默闭嘴。
虞大帅和虞烈熊双双爬起来。
“烈熊……咳咳，那个……今天这事不如就算了吧。”虞清风一边猛给虞烈熊打眼色，一边偷偷用余光看着龙文牧。
龙文牧自始至终都抬头望天，好像根本没关注这场纠纷。
“算了？今天不把这臭小子揍得三天下不了床，我就不姓虞！”虞烈熊怒火中烧，哪听得进虞清风的劝说。
虞清风一张脸都快拧出苦水来了。
虞烈熊怒吼着扑上去，虞大帅见势不妙，索性心一横。
今日祸事已经闯下了，再怎么辩解也没用了。今天是他第一次还手，虽然是借由他人的缘故，但莫名感觉有点痛快。
“嗷”的嚎了一嗓子，周身金光大放，一个金色的乌龟壳的虚影出现在周身。
虞烈熊气势汹汹的扑来，来不及收势，一头撞在乌龟壳上，撞了个眼冒金星。
虞清风已经不忍直视了，索性直接闭眼。
虞烈熊发了疯般的朝着乌龟壳一阵狂轰乱炸，一招一式中都带着妖力，但是一番怒砸之后，那乌龟壳纹丝不动，气得虞烈熊头发根根上翘。
龙文牧在一旁看着，不禁感慨。那乌龟壳在他和虞大帅第一次街边相遇的时候，他自己也尝试过，连他都破不开，更别说虞烈熊了。
按他估计，这乌龟壳，就算是大妖师来了，也未必有办法破开。
感应起来，这个虞大帅应该是个下品小妖师，只论修为的话，在妖师中应该属于垫底的存在。可唯独这乌龟壳，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段，竟然能坚硬到这种地步。
虞大帅躲在乌龟壳里，也不知道是该怕还是该笑，一会儿沉眉，一会又傻笑，表情切换之快，如练神功。
“臭小子，有本事把乌龟壳撤了，我们再打过！”虞烈熊放声怒吼。
虞大帅缩在乌龟壳里，龇着两排大白牙：“凭……凭什么？”
“臭小子，你撤不撤！”
“不撤……有本事，你咬我……”
“王八蛋，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又是一阵掌力乱轰，轰得地面都支离破碎了，偏偏那乌龟壳分毫无损。
直到妖力都快耗尽了，虞烈熊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纸，扶着乌龟壳的边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今天这脸，算是彻底丢完了……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找条裂缝直接钻进去。
虞大帅站在乌龟壳的中央，傻呵呵的笑着，头一次感觉这么解气。
见到他们这边差不多了，龙文牧也就不再等待了。
“你们，打完了吗？”他双手背在背后，沉着声音问。
虞清风赶紧迎上来：“龙公子勿怪，今日是我几位兄弟莽撞了。他们自己的私人恩怨，却劳烦龙公子等待，我代他们向龙公子道歉。”
他恭恭敬敬的低头，对刚刚龙文牧丢石子儿之事绝口不提。
“烈熊，还不收手，你还要让龙公子等你们到什么时候。”虞清风责备一声，朝虞天星努努嘴，“老三，你送烈熊先回房去吧，找些金疮药给他敷上。”
虞天星点点头，今天虞烈熊丢了这么大的脸，也不适合再让他带着满脸的伤抛头露面了。
“至于老四，你也自己回屋去，今日的事，之后自有爹出面找你们说。”虞清风有些不悦的说。
让后对龙文牧摆了个请的姿势，独自引着龙文牧去药房。
看着龙文牧离开的背影，虞大帅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虞家四位公子究竟有什么恩怨，龙文牧也不太清楚，还有他们口中的绯家千金是谁，他也不知道。但是这种事，他也懒得过问。
今天出手，只是因为看见那虞大帅的样子，有些忍不住罢了。
在虞清风的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药房。
很快就寻到了一个玉匣。
“龙公子请过目，应该就是此物。”虞清风恭敬的将玉匣递给龙文牧。
龙文牧将玉匣打开，里面一股宛如烈火般的气息散发出来，在玉匣里面摆放的是一株巴掌大小的血色灵芝。
九天玄火芝！
确实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九天玄火芝暗色深暗，看起来年份不短，又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龙文牧将东西收进了乾坤环。东西已经入手，便跟虞清风重新返回大堂。
虞千代和柳元两人见人归来，连忙迎接。
“清风，九天玄火芝已经找到了？”虞千代问。
“是，已经交给龙公子了。”
“嗯，好……烈熊和天星呢？”虞千代又问。
虞清风犹豫了片刻：“烈熊身子有些不适，天星送他回屋了。”
虞千代虽然狐疑，但也没多问。
晴儿凑到龙文牧的旁边：“怎么样，已经拿到了？”
龙文牧微微点头：“拿到了。九天玄火芝的药龄越长，对千灵雪姑娘来说效果越好，本来只要有百年药龄就够了，但这株九天玄火芝至少有五百年药龄，相信调配成药之后，能让她身体大幅度好转。”
晴儿大喜，好像看着龙文牧都比以前顺眼了许多。
在青云堡的时候，诸多医师和奇人异士对千灵雪的状况束手无策，只能用药来拖延和维持，但是在龙文牧这里，这种状况却能有所改善。
看不顺眼归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挺有手段的。
第39章：风雨欲来
九天玄火芝已经入手，两人也没了再久留的必要。
晴儿当下告辞道：“你们虞家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到青云堡来找我一次，就当还你们今日之恩。”
虞千代连忙恭敬抱拳，老脸都笑开了花，他把九天玄火芝相送，不就是等这句话吗？
“好了，我们还有事，今日不便久留了，告辞。”晴儿说。
得到了九天玄火芝，此刻就急着回去给千灵雪调配新药。
想到千灵雪能好转，晴儿心里就说不出的振奋。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柳元忽然出声：“两位且留步！”
晴儿脚步顿住，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见柳元欲言又止的模样，龙文牧心头微微警觉起来。
柳元脸上堆笑着，踌躇了片刻，“哈哈，确实是有些事……不知两位，可对妖兽感兴趣？”
龙文牧眼眶稍稍收缩。
“妖兽？什么妖兽？”晴儿问。
今日过来，只为九天玄火芝，她不知道柳元怎么忽然提起妖兽来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只见柳元轻轻抽动嘴角，像是在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两位且先坐，此事说来话长了。”
晴儿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对方将九天玄火芝相送，她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只能静静坐下来。
“其实这件事，发生在几天之前。”柳元道，“我今天来虞家，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我相信两位应该也会对此感兴趣。”
晴儿静静听着，龙文牧垂着眼皮，也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不知姑娘是否知道南方边境处，一处叫做雾山的地方？”
“雾山？我没听说过。”晴儿如实回答。
“事实上，在前一阵子，雾山上传出消息说，有妖兽出没。姑娘也应该知道，大陆之上妖兽无处不在，有妖兽出没并非什么大事。然而我儿柳长风率人前去讨伐妖兽，却是一去无回呀。”柳元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明显悲痛起来。
晴儿只是置之一笑：“妖兽凶残，讨伐妖兽的时候有人死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能说你的这个儿子实力不济。”
晴儿的性格本就直率，说这种话也没有任何隐晦。
柳元深深叹息：“哎，姑娘说的在理。如果是被寻常妖兽给吃了，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据逃回我柳家的下人所言，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死在了龙种大妖的口中。”
晴儿不可置信的猛地一睁眼：“什么？你说龙种大妖？”
身为青云堡的人，和妖兽打交道是习以为常的事。如果是普通大妖，晴儿还不至于吃惊，但柳元居然说是龙种大妖！
龙种在妖兽当中是极为稀少的种类，就算是青云堡的人，也很难碰上龙种，更别说还是大妖的层次。
“你这话当真？”晴儿认真的问。
若是此话当真，那这件事她就必须重视起来，这条消息传回青云堡之后，肯定会有专人前去狩猎。
一块龙种大妖的源石，足以成就一位强者。龙种大妖的源石，这种分量在大妖源石中绝对是最顶尖的，其分量仅次于地妖的源石。
这种消息传给任何一个势力，都足以让其眼红。“姑娘是青云堡之人，在姑娘面前，我又岂敢胡言。”柳元诚恳的说，“不过除此之外，逃回来的下人还有别的消息告诉我。据下人所说，我儿虽然是死在妖兽口中，但其实也有被人暗害的原因！”
龙文牧心里咯嘣一声，意识到有些不妙。
不对，柳元这语气分明有些不对。
为什么要刻意将龙种大妖的消息说给晴儿听？将这件事告诉青云堡的人，那岂不是相当于将龙种源石拱手相送？为什么要刻意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件事？
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悸动。
“被人暗害的？什么人暗害你的儿子？”晴儿也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柳元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暗害我儿的，是白霜城之人，此人名叫——龙文牧！”
……
老康城的某一处，客栈当中。
千灵雪静静靠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
之前明明还艳阳高照，结果一转眼间，天上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一层阴云。
天色暗沉，连带着屋子里都有些阴暗，就像是暴雨要来的前奏。
屋子里弥漫着药香，夜阑正在将药材捣成粉末。
“夜阑姑娘的炼药术，是跟龙公子学的？”千灵雪主动搭话。
夜阑用石臼专心捣着药材，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在你看来，龙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千灵雪又问。
自从见到那个男人以来，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不少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有一种想要看透那个人的冲动。
“少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夜阑说。
千灵雪笑了笑，同为女子，听见这话，她又岂能不明白夜阑心头所想。
夜阑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窗外望去。
空气有些沉闷，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下方街道上不少小商小贩都开始背着东西打道回府了。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夜阑小声说。
“嗯，天有不测风云，这天说变就变了。”千灵雪说。
“暴雨要来了，少爷他们要回来了吧？”夜阑问。
千灵雪也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要回来了，但愿他们这一趟，不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说着，一只手轻轻覆于心口。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焦虑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作为一个妖师，出现这种感觉绝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天际有电光闪过，轰隆一声雷鸣震得屋子里的瓷器簌簌作响。
暴风起，雷雨将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愿……他们不会出什么事……
……
虞府外，同样是被那道电光照亮，天际的雷鸣之声代替了龙文牧心里的雷声。
“你刚刚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晴儿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杀了我儿的真凶，名叫龙文牧。”柳元又重复了一遍。
龙文牧心里狂震不已，自己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雾山之行后，柳家的下人果然有活下来的，而且还准确的把消息带回了柳家。
他心头的那一点侥幸，此刻也粉碎了。
对方连他的名字都已经知道了。
晴儿吃惊之余，用余光看过龙文牧。
怎么回事？杀了那家伙儿子的人，怎么和这个男人是一个名字？
这么说来，之前让他一起来虞府的时候，他也是推三阻四。现在想起来，晴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晴儿姑娘请看，按照下人回忆，我已托人画出了画像。”柳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画。那上面画着一个男子，模样和龙文牧至少八分相似。
看见这幅画，晴儿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想怕是没错了。
龙文牧低着头喝茶，目光朝上挑了挑，在画上一扫而过，云淡风轻的将茶杯放下。
“这幅画倒是画的挺像我的。”他浅笑着说，“说起来，我也姓龙，柳家主该不会认为这人是我吧？”
柳元之前一直在回避龙文牧，直到此刻才与他对视。
“龙公子说笑了，我想这是巧合吧。我要寻的那贼子，是白霜城一小人物，岂会是龙公子这样的青云堡俊杰。”
龙文牧不置可否，抓着糕点放进嘴里。
“那贼子敢残害我儿，我本打算今日与虞兄商量过后，就派人去白霜城将此贼抓获，再去将雾山的妖兽也给一锅端了。”柳元一挥衣袖，有些愤恨的说。
龙文牧处变不惊：“你若抓住了此人，会如何？”
“哼，抓住此人，我定将他抽筋剥皮，以其血，祭我儿的在天之灵。不光是此人，但凡在白霜城与此人认识之人，我一个不会放过。”柳元怒吼道。
虞千代在旁边脸色有些不好，作为一家家主，凭他的直觉，能够嗅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柳兄，你激动了。”他安慰道。
柳元深深吸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此贼与我有杀子之仇，说起他我又岂能不激动。晴儿姑娘，其实将此事告知二位，我也是想借二位之手，与我共赴雾山，诛杀妖兽。”
晴儿之前一直有心事，闻声回过神。
她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已。
柳元说的那杀子仇人，她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那是身边这人无疑了。
不光龙文牧这个名字一模一样，关键那画像也和他一样，总不可能两样都是巧合吧。
原来这家伙还背了这么一个血债，难怪之前不肯来虞府。
晴儿也腹诽不已，这家伙既然早知道是这种事，他之前干嘛不直接明说出来？
对方当面说出这件事，他们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当然了，晴儿也不是傻子，心里虽然意识到了，口头上肯定不会当面承认。
而且柳元如今这样，好像并没有把二者联系起来。
“你要我们二人跟你去雾山？”她强装着镇定问。
柳元含笑：“没错。我与虞兄都是上品大妖师，我们两家还各有一些妖师，这些战力加在一起，若要对付大妖已经足够了。不过此次毕竟要对付的是龙种，若是有两位青云堡的俊杰加入，我们的把握就更大了。晴儿姑娘也不忙着拒绝，如果此事成功，我只需妖兽之血祭奠我儿亡灵即可，至于妖兽源石，归二位所有。”
第40章：杀机毕露
晴儿不由一怔：“你说源石归我们所有？”
“自然。”柳元说的掷地有声。
惊讶和担忧两种表情在晴儿的脸上飞快转变，她连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颤。
大妖龙种的源石归自己两人所有，柳元怎么会这么大方？
要知道，龙种大妖的源石，不管放在哪儿都足以让人眼红，晴儿也不会例外，但柳元居然仅凭一句话就决定了如此珍贵的源石的归属。
虞千代也有些古怪的看着柳元，皱眉不已。
“姑娘大可放心，在下一定说到做到。龙种大妖源石，也只配青云堡之人拥有。我若有别的心思，今日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二位了。”柳元说，“我看晴儿姑娘和龙公子如今应该都还不是大妖师，想必这块源石在二位手中，定能大放异彩，也好过在我和虞兄手中埋没了，就当是我们两家向青云堡示好吧。”
他说的极为诚恳，至少晴儿是一点也听不出这话里有任何虚伪。
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想向青云堡示好？可是这未免太大度了些，这等于是让晴儿和龙文牧白白占一个大便宜。
若是两人随他们去雾山狩猎妖兽，真正担当先锋的必然是柳元和虞千代这两个上品大妖师，至于晴儿这种小妖师，最多只是从旁辅助。
只是辅助就能得到龙种大妖源石，这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不管换了任何人，都免不了心动。
晴儿回头看向龙文牧，龙文牧自始至终都在低头饮茶，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晴儿姑娘和龙公子意下如何？”柳元问。
“你提的条件我确实心动了，不过我还需要考虑考虑。”晴儿想了想道。
如果这件事只关乎她一个人，她肯定是一口就答应了。
但龙文牧和柳家到底有什么恩怨，她一时间也不清楚，还有千灵雪如今身体也抱恙，她也难以一口答应下来。
柳元见状，好像有些惋惜：“此事在下绝无私心，姑娘又何须考虑？此事对二位只有好处，在下也只会对姑娘二人表此心意，若是连姑娘也拒绝了，我怕是寝食难安呀。”
见晴儿依旧踌躇不定，柳元见状便转而向龙文牧这边：“我想龙公子定然不会拒绝的吧，有此源石在，今后二位之中定会有一位龙飞九天，这种机会若是错过，今后是再寻不来的。”
龙文牧放下茶杯，淡淡一笑：“你说的很让我们心动，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还有些别的事，妖兽之事以后再细说不迟。”
说完站起来，朝晴儿招招手就准备走。
“龙公子请留步。”柳元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柳家主还有什么指教？”龙文牧问。
“哈哈，指教不敢当。只是事情迟则生变，此事宜早不宜迟。狩猎妖兽之事，我们已经定在两日之后。两日之后从老康城出发，直奔雾山。”
龙文牧点头：“如此甚好，那两日之后我们再来。”
说完又抬步，然而柳元却在前面一步不让。
“龙公子未免太见外了，两位贵客既然来了老康城，我想虞兄早为两位安排了落脚之处。两位何必急着离去，不如就在虞府歇息两日吧。我想虞兄也盼望着向两位尽尽地主之谊。”
虞千代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尽地主之谊倒是没什么，就算柳元不说他也会好好招待贵客。但是柳元的话听上去怎么都像是有些异常。
与其说是挽留，倒不如说不想让这两人离开。
今天柳元的举动，一直有些怪异，虞千代也有些不安起来。
“我们还有些琐事在身。”龙文牧说。
“龙公子无须劳烦了，一些小事，我让下人替两位去办就是。我见外面乌云密布，怕是暴雨将至，二位不如暂且留在府上吧。”柳元含笑着说，依旧是不打算让开去路。
这般说着，像是无意的伸手去拉龙文牧。
龙文牧胳膊一震将他的手震开。
“龙公子这是……”柳元眉眼低垂，眼角稍微有些锋利，就连从始至终都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龙文牧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
要是说之前只是怀疑，那现在算是肯定了。
柳元的这些举动他看在眼里，要说还什么都察觉不出，那就不是他了。
冷笑了一声：“你邀请我们去雾山是假，想要我们的命才是真，我没说错吧。”
语出惊人，晴儿吓得一个哆嗦，连虞千代都变了脸色。
要说最平静的，那非柳元莫属。
“龙公子这话，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声音渐沉，隐隐透出股阴柔。
晴儿在一旁给龙文牧猛打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
虞千代这个虞家家主，也被这话震得有些手足无措。
有些话岂能乱说，暗害青云堡的人，这种罪名可是他虞家还有柳家承担不起的。
虞千代连忙辩解：“龙公子，误会啊，肯定是哪儿误会了，我等怎敢有害你之心。”
龙文牧冲他浅笑：“虞家主自然是没有，但你一个人不代表所有人。”
“龙公子，这……柳兄他也不会……”
龙文牧冷笑：“柳家主，你邀我们去雾山，还大度的把大妖源石相送。大度的人我见过，但像你这么大度的，我还闻所未闻。妖兽出没的地方人烟稀少，到了地方你把我们抛尸荒野，也能死无对证，对吧？”
“这……这……龙公子，误会，误会呀！”虞千代额头都冒汗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龙文牧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连忙朝柳元打眼色，让他赶紧辩解。
而柳元一直背着双手静静听龙文牧说完，然后过了片刻，才哈哈大笑起来。
虞千代和晴儿听见那笑声，一颗心跌入谷底。
那阴沉的笑声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柳元低头冷笑，笑了好一阵才停下。
也不知是天色阴暗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当柳元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只剩一片阴霾。
“龙公子人中之龙，我是怎么也没料到你会这么说。”柳元的声音已经不再有之前的恭敬，取而代之是冰冷的笑意。
虞千代脸色发白：“柳兄，你我相识多年，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你可不要乱说话呀！”
柳元哼笑，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我儿柳长风遇害，杀我儿的贼子就在眼前，我若忍气吞声，那我还是柳元吗？”
晴儿心头猛地颤动，暴露了？
刚刚龙文牧分明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才对？身份怎么会暴露的？
她嘴唇少了几分血色，一只手不做痕迹的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柳兄，人言可贵，切莫乱说。龙公子是青云堡之人，怎会是害你儿的贼子？依我看，是你糊涂了呀！”虞千代竭尽所能打着圆场。
龙文牧也轻轻抬起眉梢：“柳家主，其实我也想问，你这么指证我是杀你儿的人，你有什么根据？”
别说是晴儿，连龙文牧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就因为一张画像？怕不尽然。
在两大家主眼中，龙文牧是青云堡的人。一张画像最多相似七八分，若没绝对的把握，相信柳元绝不会撕破脸。
因为一旦出错，那就等于是得罪了青云堡，区区一个柳家还承受不起这个风险。
柳元盯着龙文牧的双眼，口中冷喝：“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且问你，啸狮刀为何在你的身上！”
龙文牧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我柳家下人方奇，与我儿一起死在雾山之上。他所持啸狮刀原本是我柳家所有，上面有我柳家留下的印记，为何这印记的感应会出现在你的身上！若你不是杀害我儿的贼子，为何会有此刀！”
晴儿呆愣的看着龙文牧，连虞千代都傻眼了。
龙文牧长长一叹，千算万算还是有所遗漏。
手在乾坤环上抚过，一柄长刀出现在掌中。
看见啸狮刀出现，柳元没有吃惊，因为早有所料。
从今天在府门口见到龙文牧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啸狮刀上印记传来的联系，这种感应是乾坤环也不能隔绝的。
柳家下人的妖兵都来自于柳家，他们武器上留有妖力印记，柳元能够直接对其作出感应，这本来是一种对柳家下人的防范手段。
而就是这样的小手段，无意中成了暴露龙文牧身份的关键。
姓氏相同，画像相似，连啸狮刀都在龙文牧的身上。
如果再说是巧合，还有谁信？
“这……这……”虞千代已经说不出话了。
看见啸狮刀后一切都明朗了。
这么说来，刚刚柳元这么慷慨的邀请这两人，也不是真心想拉近关系，而是为了到了雾山那样的偏僻之所，取他们性命，毁尸灭迹。
两个青云堡的人死在雾山那样偏僻的地方，恐怕青云堡也很难追查到。
“龙文牧！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柳元怒吼。
从前几日得到柳长风身死的消息时候，他就立誓要亲往白霜城，诛杀此獠！
哪曾想还未动身，这个贼子就自己跑上门来了。
真是天也助他！
妖气滚动，大妖师巅峰的威压弥漫出来，铺天盖地的压迫而来。
龙文牧手抚刀身，眼里挑动出一抹锐利。
“说？说你大爷！”转身就是一记火焰刀芒撩了出去。
他拿出啸狮刀来，从来就不是为了坦诚，拿出啸狮刀来就是为了一战的。
出手犀利，两人相距之近，这一刀来得如此突兀。
柳元散发出来的威压，一瞬间被抵消了不少。
刀芒突破封锁，转瞬就出现在柳元的面前。
柳元神色骤变，但绝非惊慌，伸手朝前探去，两根手指看似轻巧的朝前一捏，硕大的刀芒竟是被他死死捏在了两指之间。
火焰刀芒就像一条绸带一样在他两指间扭动。阵阵狮吼声，显得那般无力。
随着柳元轻轻用力，刀芒瞬间化为点点火星飘散。
“雕虫小技，你也敢班门弄斧！”柳元放声咆哮。
然而抬头望去，眼前哪还有龙文牧的身影。
第41章：煞星？福星？
虞府大堂之外，龙文牧拉着晴儿一路狂奔。
晴儿至今还没回过神，只是被动的被龙文牧拉扯着。
“别傻愣着，跑呀！”龙文牧对出神的晴儿大喊。
晴儿这才回过神，跟着他朝着大门的方向狂奔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晴儿问。
“问这么多做什么，先离开再说！”龙文牧脚下不停。
柳元是上品大妖师，是位于大妖师之境巅峰的存在。
龙文牧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跟他一战。
他斩杀过下品大妖师没错，但下品和上品，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在柳元面前，最多就放出那一道刀芒。
那一道刀芒自然不可能伤到柳元，最多只是用于拖延。
眼下，他跟晴儿是玩儿了命的狂奔。
今天来虞家本意只是一种试探，可谁知道会变成这种最糟糕的局面。
别说晴儿了，连龙文牧心里都觉得憋屈无比。
不过憋屈的同时，龙文牧心里还是有一些庆幸。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到了虞府来，他也不会知道柳元已经把消息了解到这般详细，也不会知道柳元准备对白霜城的人出手。
现在柳元已经知道他人不在白霜城，应该不会再把怒火转移向白霜城了才对。
不过这也只是龙文牧一厢情愿的猜测，具体如何，只有等脱险之后再细想了。
两人狂奔，想要一口气冲出虞府。
然而还没跑出多远，背后狂暴的气息已经弥漫而来。
“贼子！休走！”整个虞府都回荡着柳元暴怒的呐喊。
铺天盖地的威压，让整个虞府的人都如堕冰窟。
大妖师巅峰，这种力量岂是寻常人能抵挡的。
晴儿手脚发冷，娇躯不住的颤抖。
以小妖师的底蕴，连抗衡这股压力都做不到。
龙文牧额头有冷汗，虽然料到那一记刀芒奈何不了柳元，但没想到柳元来得这么快。
背后分明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压力正在快速靠近。仅仅一转眼就拉近了距离。
晴儿死死拉着龙文牧的手，头一次感觉这么无助。
逃不掉。一个上品大妖师若要存心杀了他们，他们两人就绝对不可能逃得掉。
龙文牧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对付这样一个敌人，晴儿自己更不用说。
他们唯一的希望只有还在客栈的千灵雪。
但是千灵雪如今身体还没恢复，根本不可能迎敌，这唯一的希望也几乎指望不上。
毫无疑问，他们今天一旦被抓住，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柳元已经不顾一切动手了，那无疑是要赶尽杀绝。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虽然柳元还没追来，但是晴儿知道，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他们两人的速度，在逃出虞府之前就会被抓住。千灵雪救不了他们，他们也无法自保，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难不成，真的要死在这种地方了吗？
心中滋生出绝望，连逃跑的力气都少了几分。
龙文牧能感觉到晴儿身体的僵硬，晴儿此刻基本是在被他拖着跑。
这样下去跑不掉，在这么下去真的要落到柳元手里了。
龙文牧回头看去，能看见空中有一道包裹着血色气焰的身影正在扑来。
他们这边还没来得及跑出几步，偌大的掌印忽然从天而落。
龙文牧脚下骤停，抱着晴儿朝旁边一个纵身跃了出去。
掌印在庭院中炸开，周围大大小小的木屋楼台全都轰然粉碎。
龙文牧只觉得余波宛如锋利的刀，无时无刻不再斩切着自己。
晴儿被他护住还没事，而他的脸上，手上，出现大大小小的血痕。
晴儿已经彻底吓呆了，呆若木鸡，除了瞪着两个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以前她跟在千灵雪的身边，虽然也遇到过强敌，但是从来没有直面这样的性命之危。
恐惧宛如寒潮席卷她的心神，让她脑海里空空如也。
“走！”龙文牧猛地拽起她，不再朝着府外跑，而是掉头朝着虞府另外一边跑。
晴儿不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只是本能被他拉着。
“小贼！你纵然逃掉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滚滚怒啸宛如惊雷。
不光是柳元的吼声，天上雷声阵阵，电蛇游走在厚重的云层间，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虞府的上空，那道宛如杀神般的身影凌空而立。
柳元周身是如火焰般的妖力波动，再密集的雨点都在触碰到他前辈蒸腾成白雾。
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从九幽地府而来的人，被白色雾气所笼罩。
面对这样的对手，换了任何小妖师来，也只有绝望。
小妖师层次的人，绝对不可能逃出巅峰大妖师的掌心，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龙文牧除了眼神如刀，心里很冷静。
也许是从小在狼山长大的缘故，在这种绝对的危急关头，他却比平时还要镇定的多。
没有任何多余的等待，像是有目的般的顺着虞府的一些道路飞窜。
并不一味朝着一个方向逃窜，总会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忽然改变方向。
“你要去哪儿？现在怎么办？”晴儿嘶哑的问。
以前最讨厌这个男人，而现在他却是唯一还能依靠的那根支柱。
“闭上嘴，只管跑。”龙文牧的声音带着凉意。
两人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跑过大妖师，柳元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
如果不是龙文牧几次改变方向，他们此刻早已被柳元追上。
“小贼，你哪里走！”柳元在高空抬掌而落。
偌大的掌印轰然降临。
龙文牧拉着晴儿快速转变方向，险之又险的避开。
掌印落下，虞府中几座华丽的高阁顿时坍塌。
虞府的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多都在惊惶的奔逃。
龙文牧又绕过一处拐角，再往前赫然是一处庭院。
当看见那庭院中的某道身影的时候，龙文牧眼前一亮。
找到了！
带着晴儿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强行将那个缩在院落角落的人给拎了出来。
“龙……龙蛮子，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虞大帅被龙文牧拎着后领，双脚都已经悬空。
他脸上还留着跟虞烈熊打架时候留下的淤青，此刻见鬼一样看着龙文牧。
煞星呀！
虞大帅的心在哭泣。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又遇到这个煞星了。
每次遇到他，绝对没有好事。
龙文牧咧着两排大白牙，此刻看宝似的看着虞大帅。
想不到在这种危机关头，真的能顺利找到他。
福星呀！
见到这家伙，龙文牧就知道有希望了。
“撒手！你给我撒手啊，你抓着我作甚？”虞大帅跟条脱水的鱼一样摆动身体。
“少废话，不想死就把你的乌龟壳给我放出来！”龙文牧朝着他大喊。
“王八蛋，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给我松手！”
“千年王八万年龟，谁有龟壳谁是王八！”龙文牧死拽着他打死不松手，龇着牙朝他吼，“反正要死一起死，有本事你不放！”
远处铺天盖地的压力卷来，那道身影也在飞驰而来。
在那股压力面前，虞大帅两眼发直，双腿一蹬，脖子一缩，跟条死鱼一样被龙文牧拎着，只是不住的发抖。
“小贼，纳命来！”柳元双手在头顶盘转，调动浑身妖力汇聚成掌印，朝下轰落。
在他眼中，杀龙文牧就是一切，哪顾什么旁人。
在柳元之后，虞千代紧追而来。他比柳元行动慢了一步，此刻才赶到。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特别是看见和龙文牧等人在一起的虞大帅的时候，心绪大乱。
“住手！”
他虽然吼出声，但显然已经迟了。
巨大的掌印朝着龙文牧等人临头坠落，撕裂密集的雨幕，好似天威。
来自上品大妖师的掌力，这掌若是击中，几个小妖师层次的人，只会粉身碎骨。
虞千代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掌印落下。
龙文牧手中的虞大帅浑身抽搐，望着那一片赤红，连胆都被吓破了。
危机关头，眼一闭，牙一咬……
轰！
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甚至传遍了大半个老康城。
虞府建筑齐齐晃动，很多低矮的屋舍都被余威吹飞。
在老康城生活的人，很多都闻声望向虞府的方向。
“柳元！”这一次是换成了虞千代的怒吼。
他是亲眼看见柳元那一掌落在了虞大帅的所在。
虞大帅是他之子，这一掌下焉有命在。
从柳元对青云堡的人动手开始，他就知道柳元多半是疯了。
在虞府大打出手不说，还敢波及他的儿子，虞千代岂能容他。
哪怕两家是世交，那也不行！
不过就在他用赤红的眼睛瞪着柳元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
下方滚滚烟尘散尽，露出了一个木屋般大小的金色乌龟壳来。
乌龟壳惟妙惟肖，通体透亮，隐约能看见在那其中包裹的三道人影。
“大帅……”虞千代两眼目瞪，杀气消弭，感觉转眼就老了几十岁。
还活着，都还活着！
乌龟壳里，虞大帅瞪着一双死鱼眼，傻傻的望着那金色的乌龟壳。
死里逃生，这种感觉绝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除了虞大帅，晴儿也半晌回不过神。
刚刚那瞬间，就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龙文牧重重吐出口浊气，情急之下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看样子是得救了。
第42章：本命妖技
对于虞大帅的这个能力，龙文牧知道的并不详细。
是不是能同时护住他们三人，又或者是不是能承受大妖师一击，龙文牧都不清楚。
可以说这么选择，完全是一场性命攸关的豪赌。
只是情急之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事实证明，运气还算不错，至少眼下是撑住了。
“我……我还活着……”虞大帅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境里一样。
刚刚的瞬间，死亡气息铺面，他也是下意识的催动了自己保命的本事。
金色龟壳内一切如故，而这层护罩之外的地方，已经在掌力中变成了焦黑一片。
“你给我放手！”虞大帅慕然间察觉自己还被龙文牧拎在手上，又从死鱼变成了了活鱼，开始扭动身子。
龙文牧松手，任由他“吧唧”在地上摔了个屁股桃花开。
“姓龙的，我跟你不死不休！”虞大帅满脸愤慨，爬起来就想跟龙文牧拼命。
刚刚那种局面下，这家伙居然敢拿自己当挡箭牌。若不是他有保命的底牌，此刻已经是死人了。虞大帅恨不得跟他一命换一命。
啸狮刀噌的一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开玩笑的……我我我，我开玩笑的。”虞大帅立马愣住不动了，表情比哭还难看。
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
晴儿此刻也终于恢复了理智，四下张望，看起来惊讶无比。
“这个乌龟壳……是这家伙弄出来的？”她自言自语说。
能防住大妖师的一击，其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在虞大帅身上感应到的气息波动不过下品小妖师，属于妖师中垫底的存在，这家伙怎么可能有这种手段？
手指触碰到金色的光辉上，能够感觉到上面的力量流动，那是种极为厚实的感觉。
刚刚柳元的一击没能让这层屏障破损，按照这种状况来看，纵然是柳元全力攻来，要攻破这个乌龟壳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稍加思索之后猛地想到了什么：“喂，你这个能力，该不会是本命妖技吧？”
虞大帅正翘着兰花指，两根手指捏着啸狮刀的刀锋，闻声回头：“啊，啊？”
“啊什么啊？我在问你这是不是本命妖技？”晴儿没好气的说。
“什么是本命妖技？”虞大帅颤颤巍巍的问。
晴儿有些怒火中烧：“妖师吸收了妖兽的源石，如果有机缘的话，能够施展出妖兽原本的能力。我在问你，这乌龟壳，是不是从你吸收的源石上得来的？”
关于本命妖技，大多数的妖兽都有特有的能力，妖师吸收了源石之后，如果有足够的领悟能力，或者有一定的运气，是能够继承妖兽生前的能力的。
虞大帅一介下品小妖师，按理说是不可能张开这么强大的防护屏障，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能力是从妖兽身上继承来的。
只是晴儿实在难以相信，因为众多妖师当中，真正能掌握本命妖技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人。这除了跟天赋有关以外，更多的还要看运气成分。
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居然拥有这种本事，就连晴儿自己都做不到这种事。
虞大帅缩头缩脑：“应……应该是吧……等一下，我跟你们好像无冤无仇吧，你们抓我做什么呀？”
“做什么？”龙文牧冷哼，“柳家的人要杀你，我救你一命，你说我做什么？”
“不对啊，刚刚那人明明是在追你们，怎么成了要杀我了。等等，等等，我跟此事无关，你们不能拉我下水……”
“少废话！”龙文牧把啸狮刀一震，虞大帅立马乖乖闭嘴了。
龙文牧觉得这家伙简直聒噪。
抬头从乌龟壳里望出去，在天际之上，柳元凌空而立，而虞千代黑着脸似乎在跟他争辩着什么。看柳元的模样，应该是暂时停手了。
“我问你，你的乌龟壳能撑多长时间？”龙文牧问。
靠着乌龟壳虽然躲过了一截，但不代表已经脱险了。
柳元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他们现在形同瓮中之鳖。
虞大帅重重抽气，感受着脖子边啸狮刀的锋利，有些无奈的竖起一根手指。
阶下之囚，身不由己。
“一个时辰？”龙文牧惊异。
虞大帅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盏茶……”
晴儿闻言，差点没扑上去敲他一头包。
这层乌龟壳就能维持一盏茶？这么短的时间能做什么？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没了这层防护，那柳元要抓住他们还不是掌上观纹一样简单？
晴儿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而龙文牧面色也阴沉无比。
“喂，你和柳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晴儿朝龙文牧问。从在大堂的时候她就很想问龙文牧这个问题了。
“柳家三少爷柳长风因我而死，你说是什么情况。”龙文牧低声道。
晴儿是彻底无语了，还真有关系。
她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如果这是误会，也许还能跟对方好好沟通沟通。没想到真有血债，那现在岂不是不死不休了吗？
青云堡的身份已经压不住对方，柳元绝对是不杀光他们不肯罢休的。
虞大帅在一旁听着，无辜的眨着眼：“那个……咳咳，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能连累无辜啊……”
“你给我闭嘴。”龙文牧冷哼，长刀又是一震。
“是是是，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虞大帅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欲哭无泪。
这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么，怎么就摊上这无妄之灾了。
“你来看住他，他若敢提前解开乌龟壳，就一刀砍了他。”龙文牧朝晴儿打了个眼色。
晴儿虽然满心不忿，可也知道不是争辩的时候，抽出自己的佩剑架在虞大帅的脖子上。
虞大帅脖子缩得更凶了，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女侠，您……您悠着点……”
“哼，还是个孬家伙。”晴儿看见他这畏首畏尾的样子就是一肚子气。
“咳咳，那个……女侠您剑架在脖子上，换了谁……都得孬……”虞大帅明明吓得半死，但烂话还不断。越紧张，烂话越止不住。
晴儿差点没真就一剑削过去。
龙文牧来到来到屏障的边缘，抬头仰望。
一盏茶，虽然争取到了时间，但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其实看这层屏障，再结合虞大帅的修为。他的妖力并不雄厚，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应该不是假话。
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想要找出活路，只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与此同时，在屏障的高处，虞千代冲着柳元怒目而视。
“柳元，你今天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他怒吼着说。
要不是虞大帅有本命妖技在，此刻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柳家虽跟虞家世代交好，但一码归一码。
“你想要什么交代？”柳元冷冰冰的回应。
“此地是我虞家，不是你柳家，容不得你乱来！”虞千代再次厉喝。
今日不光是对虞大帅出手之事，还有对青云堡的人出手之事。
今天做下了这样的事，他虞家今后该何去何从。
哪怕这件事不是他虞家的人动的手，但事情是发生在虞府。
得罪了青云堡，小小虞家，还不得在青云堡的怒火下被夷为平地？
“虞兄，你太心急了。”柳元漫不经心的说。
自从下面的屏障出现开始，他就停了动作，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只是这种沉寂当中，却透着无尽的杀机。
“我心急？什么叫我心急？青云堡之怒，你我谁能承担？你自寻死路，还拖我虞家下水！”要是换了别人，虞千代真恨不得当场斩杀他向青云堡的人赔罪。
其实非要比较起来，两人虽然都是上品大妖师，但论实力，是柳元稍微高出虞千代一筹，否则虞千代怎么会跟他说这么多。
“所以我才说，是虞兄你太心急了，若是你冷静一点，也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柳元老神在在的盯着下方，似乎一点都不惊慌。
“你这叫什么话，那你说，现在该怎么收场吧。”
“哼，收场？自然是将那两人都斩杀了收场。”柳元的语气依旧冰冷。
“你真的疯了！”虞千代再也忍不住。
对青云堡动手就不说了，还要斩尽杀绝，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虞千代虽然也在思考对策，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对策？
“虞兄你想想，我欲杀的那贼子，分明是白霜城的人，又怎会是青云堡的人？依我看，他不过是在狐假虎威，恰巧和青云堡的人走到了一起罢了。”柳元背着双手道。
“那晴儿姑娘呢？她有青云堡的令牌在身，是我虞家下人亲眼所见，这总不至于还有假吧！”
“晴儿姑娘的身份自然没假。”
“那你还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今日晴儿姑娘如若有损失，你觉得青云堡会姑息不成？”
虞千代是气极反笑，他以前还真不知道，柳元居然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柳元虽有丧子之痛，但总不至于为了复仇，把整个柳家都搭上吧？
“虞兄既知对方不会姑息，那眼下不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吗？”柳元回头，嘴角微微勾起丝弧度，“今日之事已经做下，那就已经不能回头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没有外人知道，那又何必担心？”
第43章：最后的手段
虞千代半张着嘴，半晌没答上话来。宛如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真疯了，真的是疯了，他居然冒出这种心思来！
“虞兄，事已做下，不如做绝。你也知青云堡的力量非我两家能敌，那为今之计，就只有杀了他们二人，将今日的事掩埋即可。只要外人不知，那今天在这里就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我如今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虞千代含怒而瞪。
事情岂会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什么叫做把事做绝，他们如今只是知道晴儿是青云堡的人，此刻老康城里还有没有别的青云堡之人都还不得而知，杀了这两人真就能掩盖消息了吗？
事情纰漏太多，哪有他说的这般轻巧，一旦有个闪失，那就是万劫不复。
“那我儿呢？难不成你也要一并杀了？”虞千代声音嘶哑的质问，双拳徐徐拽紧。
“虞兄这是哪里话，我岂会对四公子动手。”和虞千代的暴怒不同，柳元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我儿也在那屏障之中！”虞千代加大了声音。
虽然他也不想看见虞大帅被牵扯到这种麻烦中，可事实已经如此。
恐怕此时此刻，他才是最混乱的那人。
“虞兄你过激了，我不正是因为看见令公子在屏障里，此刻才停手的吗？况且胁迫四公子的是那两人，也是他们让四公子陷于水火之中，虞兄若要恨，难道不该先恨他们吗？”
“柳元你个王八蛋，刚刚如若不是有这层屏障在，我儿已经惨死！你还敢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虞千代怒发冲冠。
柳元摇头而叹，口中讥笑：“放心吧虞兄，我只是要斩杀那两人，与四公子无关，否则此刻也不会等待。”
“你还要怎样！”
柳元抬目淡笑：“如果我没记错，四公子的本命妖技应该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吧。虞兄随我暂且等待便是，只要这层屏障散去，我自会亲手斩杀那两人，护四公子安全。到时我们两家只要众口一词，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你说得轻巧……”
“那虞兄还有别的高见不成？”柳元反问。
虞千代一时语塞，半晌没回答上来。
事到如今还有别的方法吗？已经得罪青云堡，覆水难收，哪还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忧心忡忡的望着下方那逐渐暗淡的屏障，满脸茫然。
屏障内，龙文牧眉头紧锁。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屏障上的光芒也在逐渐的暗淡。
乌龟壳开始还大放光彩，此刻已经有些淡薄了。
就现在这样的乌龟壳，若是柳元全力攻来，都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
“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偷懒了吧！”晴儿使劲压了压架在虞大帅脖子上的细剑。
虞大帅额头冒汗：“没有，真的没有，我哪敢。”
被人驾剑胁迫，虞大帅就算有心也不敢反呀。
他一介小妖师，持续维持本命妖技，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
晴儿心里也焦虑不已，一直看着龙文牧，她自己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龙文牧身上。
但就眼下的情况，即便是他怕也无力回天了吧。
龙文牧在乌龟壳里踱着步，思索了片刻。
“有办法联系上千灵雪吗？”龙文牧问晴儿。
晴儿微微摇头，一只手抚摸过自己腰上的令牌。
“我的令牌和大人的令牌虽然能彼此感应位置，但没办法传讯。”
龙文牧轻轻揉着额角，如果没办法通知千灵雪，他们这边情况就岌岌可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千灵雪身体还没有好转，就算赶来了怕也无用。
“喂，你是叫虞大帅？”龙文牧朝虞大帅一瞪眼。
“是……是虞大帅，怎么了？”虞大帅没好气的回瞪。要不是这家伙，自己怎么会摊上这种事。
“你说你爹是不是压根儿不关心你？”龙文牧龇着牙，“你三个兄弟，一个叫清风，一个叫烈熊，一个叫天星，都是高雅的名字，为什么就你叫大帅这么俗气？”
“谁俗气了？要你管？谁说我爹不关心我了？”虞大帅没好气的哼道。
“哦，你爹既然这么关心你，那你说，一会儿柳元要对我们出手，我们若是拿你当挡箭牌，你爹会不会出手阻止他？”龙文牧又问。
虞大帅脸色刷的就白了，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低声咒骂谁。
晴儿也忍俊不禁的浅浅一笑，被龙文牧这么一说，好像心里的压力也减缓了不少。
“反正等到屏障消失，柳元那个老小子想要不东窗事发，肯定是要杀我们灭口，为今之计，也只有找个垫背的了。”龙文牧仰天而叹。
“我招你们惹你们了？凭证么要拿我当垫背？”虞大帅挺着苦瓜脸，别提多苦涩了。
“对了，从刚刚我就想问你，你的本命妖技连大妖师的力量都能抵挡，你吸收的源石到底来自什么妖兽？”晴儿用剑锋轻轻敲了敲虞大帅的脸。
虞大帅沉吟了半天，最后才憋屈的小声道：“小妖，福龟。”
晴儿惊讶的抬头：“你是说福龟！”
“福龟是什么妖兽？”龙文牧问。
他接触的妖兽虽然不少，但不同地方的妖兽不尽相同，他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妖兽，至少福龟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连福龟都不知道？这可是很多妖师都盼望遇到的妖兽！”晴儿激动的说，“福龟在妖兽中属于一种祥瑞之兽，这种妖兽的数量比龙种还要稀少。”
“很厉害？”龙文牧问。
“倒不厉害。不，应该说根本不在于厉不厉害。我听说炼化福龟源石的人，会成为有大气运的人，这种人运气一向很好。如果说有一枚龙种源石和一枚祥瑞之兽的源石摆在人的面前让其选择，那我想绝大多数的人都会选祥瑞之兽。”晴儿激动的说。
“因为这样会有好运？”
“那还用说，选龙种源石最多不过是得到实力，但是如果成了大气运的人，很有可能会遇到各种让人眼红的机缘。就好比这小子，他才是下品小妖师就学会了本命妖技，这分明就是他运气好的缘故。而且福龟以防御见长，防御能力在妖兽中都属于佼佼者。”
龙文牧听了，心头感慨。
“什么祥瑞之兽，有屁用，我遇到你们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虞大帅小声哼哼。
龙文牧手摸着下巴思索，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看着周围的光芒又减淡了不少，知道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想维持住乌龟壳也许不难，难的是那之后……
果然，只能那样做了吗……
眼瞳中闪过一抹锐利，好像打定了某个主意。
龙文牧从乾坤环里掏出十枚妖晶扔给虞大帅。
“支撑这个乌龟壳无非就是消耗妖力，只要能够补充妖力，应该就能多撑一阵。”他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晴儿立马激动了起来。补充妖力并不难，只要有妖晶就够了。
虞大帅只要一边吸收妖晶一边维持屏障，在妖晶消耗完之前，他应该能一直支撑下去。
不过想到这里，晴儿又不禁有些颓然。就算支撑住屏障，之后又该怎么办？
他们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多的妖晶也有消耗完的时候，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不想出逃生的方法，继续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
虞大帅拿到了妖晶，眼里一片火热。
他虽然是虞家公子，但是以往的好东西大多数都被他几个兄长给分走了，真正分到他手上的，其实并不多。
看起来身份显贵，光鲜艳丽，但是过的也是节衣缩食的日子。
龙文牧一次拿出十块妖晶给他，这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财富，抵得上以往一个月所得了。
龙文牧又在乾坤环上一抹，一个半大的箱子扔到了晴儿的脚边。
晴儿狐疑的打开，箱子一打开，浓郁的妖气立马就散发了出来，里面全是赤红的光芒。
“这么多！”连晴儿都忍不住娇呼。
那箱子当中，分明全都是妖晶。
这么多的妖晶，得有多少？三百？四百？还是五百？
虞大帅两眼直溜溜的瞪着，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破。
他这么富有？
“你哪儿来的？”晴儿忍不住问。
这么多妖晶，他从哪儿弄来的？连晴儿身上都没这么多妖晶。
这家伙有妖兵不说，还有纳物的妖器，还有这么多妖晶。
晴儿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曾经猎杀过好几头大妖。
“这……这这这，这都是给我的？”虞大帅手足无措，觉得幸福来得好像太突然了点。被这么多妖晶所迷惑，连身为阶下囚的自觉都没了。
“什么时候说给你了？借给你用而已。”龙文牧说。
虞大帅也不墨迹了，这种好机会难得，能白占的便宜谁还不想占？
连忙盘膝坐下，开始吸收妖晶中的妖气。如痴如醉，急促的喘着粗气，表情享受至极，好像抱着个没穿衣服的美人一样。
对他这幅样子，龙文牧和晴儿都有些鄙夷。
“我们之后怎么办？”晴儿问。
虽然眼下的问题解决了，但根本问题还在。
不管这乌龟壳再怎么维持，只要逃不出虞府，他们早晚有被柳元抓到的时候。
龙文牧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事到如今，哪还有别的选择。
指望不上别人，那唯有指望自己了。
同样在虞大帅旁边坐下，手掌虚晃，一枚拳头大的晶石出现在掌心，声声龙吟自晶石中响起。
第44章：炼化源石
血红色的晶石透彻无暇，让人觉得妖异无比。
那一声声龙吟虚幻缥缈，仿佛天边有真龙翱翔于云雾之间。
不光是晴儿，连正在吸收妖晶的虞大帅都不禁回眸望来。
就那么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里，竟然给人一种灵魂深处的震撼。
“这是源石？”虞大帅说话间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作为小妖师，岂会不知道源石是什么样子。只是龙文牧取出来的这块源石，和寻常的源石显然不太一样。
晴儿嘴讶然，愣愣的看了半晌才诧异的开口：“这是龙种的源石？”
那声声龙吟听在耳里，在晴儿的认知中，寻常的源石绝不至于如此。
龙吟之声，这是只有龙种的源石才有的特征。
这家伙，他怎么会有龙种的源石？
“这是龙种大妖的源石。”龙文牧见他们两人好奇，便直言。
晴儿和虞大帅闻言都不由一怔。
晴儿双手捂唇，差点没惊呼出来。
龙种大妖源石？
一块大妖龙种的源石如若现世，不知道会让多少势力拼得头破血流。
即便是在青云堡中，龙种大妖源石，晴儿也只是听说过。
可是这样的珍贵之物，居然会在他的身上！
龙文牧手托云隐兽的源石，尽可能平复心神。
如今他们身陷囹圄，无所依仗。想要打破现状，也只有加强实力这一个办法而已。
他手头最大的一张底牌，只有这块大妖龙种的源石而已。
其实在得到这块龙种源石的时候，龙文牧并不是完全满意。
为了狼山之仇，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绝顶的实力。
所以纵然是这块让无数人眼红的源石，在他看来依旧是有所不够。
只是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连命都没了，还谈何复仇。
“你这块源石是从哪儿得来的？”晴儿惊魂未定的问，眼里一片火热。
“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得出来吧。”龙文牧说。
晴儿稍加思索：“你是说……”
雾山！
之前在柳元口中就听说过雾山之事，也听说了雾山上有龙种大妖。
所以说这块源石就是柳元所说的那头妖兽所有，龙文牧拥有这块源石就是说，那头大妖已经死了！
被这个男人所杀？
晴儿不敢相信。
这个男人纵然有惊天动地的手段，但斩杀龙种大妖……这种事真的可能吗？
但是源石又分明在他的手上。
晴儿轻轻吞咽，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那个……这是在哪儿得到的啊？那个……还有没有多余的？”虞大帅支支吾吾，看他那模样，怕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有你什么事？赶紧给我维持你的乌龟壳。”晴儿强行用剑将他给压了回去。
虞大帅沮丧的缩在一边，又嫉妒又羡慕的看着他们那边，突然发现手头的那些妖晶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不是说福龟是祥瑞之兽吗，吸收福龟源石的人有大气运吗，怎么这种好事就没落到自己的头上。
晴儿心头已经有了定论，虽然不知道龙文牧用了什么手段，但他肯定是杀了龙种大妖，他拥有那么多的妖晶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个男的，到底是哪儿来的怪物？
一个能杀死龙种大妖的人，即便放在青云堡里也是为数不多的天之骄子了吧。
“你要炼化这块源石？”晴儿问，“难不成你是打算临阵突破？”
在晴儿看来，龙文牧如今拥有妖力，应该属于小妖师层次，若是临阵突破，那就是大妖师。
如果他拥有了大妖师的实力，没准真的能打破眼下的困境。
“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帮我护法。”龙文牧道。
没有多说，直接盘膝坐定，足足沉寂了十几息后，把源石摊放在掌心，这才默默运转妖力将源石包裹。
一个从没有吸收过源石的普通人，如果是第一次吸收，需要先慢慢感应妖力，直到适应妖力为止。甚至需要动用一些灵草作为辅助，才可能吸收源石，而那个过程，可能三五天都不止。
而这件事放在龙文牧身上，时间会被大大缩短。
他本身就拥有妖力，自然能忽略最耗时间的部分。
终于，要踏上妖师的道路了吗？
他把所有的杂念都抛之脑后，如今他的心中，就像一片平静的湖面。
体内血脉中流动的妖力，就像是一条平缓的大河，而在这片河流的中央，便是源石的所在。
龙文牧用自身的妖力牵引着源石中的力量一点点灌溉进自己的体内。
而和他自身拥有的力量不同，这股新的力量就仿佛是一条难以驯服的巨龙。龙文牧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对自己强烈的排斥，甚至一次次的朝着自己冲撞。
冥冥中，龙文牧仿佛是置身在一片虚空，而在他的面前，俨然有一个庞然大物在盘旋。
那个具象化的虚影，就好像是那头云隐兽大妖活着时候的模样。
他以自身的妖力为锁链，尝试将面前的云隐兽束缚，但那股力量却始终徘徊不定，口吐雷霆，尾掀云雨，桀骜姿态几乎无法撼动。
在龙文牧吞噬这股妖力的同一时间，外面的世界却已经炸开了锅。
金色的乌龟壳里，一声声雷鸣般的龙吟接连响起，浩瀚无比的力量化作疾风在肆虐。
“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大动静？”虞大帅屁滚尿流的缩在角落，抱着头哀嚎。
从吸收源石开始，龙文牧所在就出现了这种异象。
龙文牧周身环绕着奇异的光晕，而在他的上方，在屏障之外，有一道似蛇又似龙的虚影在徘徊，那虚影足有百丈之长，别说是虞府，怕是整个老康城都能看见。
晴儿也尽可能的远离龙文牧，连她都皱眉不已。
龙文牧如今这种情况，是在炼化源石的时候会出现的异象。
不过这种异象，未免太强烈了一点。
按理说就算是龙种大妖的源石被炼化，也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动静才对。
屏障之内是这样，而在屏障之外，虞千代和柳元两人也是死死盯着高处的虚影。虞千代是惊骇不已，而柳元则是面沉如水。
“这是……炼化源石的异象？”虞千代瞪着老眼，有些出神的说。
一般炼化源石会有异象没错，但是这是什么声势？
按理说炼化越高等的源石异象越强烈，但这是在炼化怎样的源石啊？
“那个该死的混账！”柳元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
天上那道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虚影，那不是云隐兽是什么？
逃回柳家的下人已经将雾山上的事全都告诉过他了，他自然是知晓云隐兽的存在。这个虚影，再结合这股波动是来自屏障之内，柳元心里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必然是大妖源石造成的波动无疑，那个小子，他居然已经把大妖源石弄到手了！
在柳元的原本打算中，本来是先结合虞家，前去踏平了白霜城，然后再直奔雾山去讨伐了那头大妖，谁知道居然已经被这小子给捷足先登了。
“虞兄，我记得四公子的本命妖技好像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吧，为何到现在还不散去？”柳元冷声质问。
虞千代没好气的斜视着他，冷哼道：“我儿资质非凡，能持续这么久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本就不想对青云堡之人出手，对一意孤行的柳元自然是没有好气。
“这种异象，恐怕是那小子在炼化源石。事已至此，已经没工夫等待了。”柳元轻轻震动袖袍。
“柳元，你想做什么？”虞千代跨过一步挡在他跟前。
“虞兄你想想，已经和青云堡撕破脸，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如若等他们炼化了源石，没准会翻出这么浪花来。”
“那又如何？”虞千代根本不给他好脸色。
“虞兄你糊涂呀。今日闹出这么大动静，如若再持续下去，就算不想暴露也得暴露了。只有此刻出手打断他们，方可掩盖秘密。”
“你这是欲盖弥彰！”虞千代冷喝。
柳元深深叹气：“虞兄你看这样可好。你我联手将其打断诛杀，他才刚开始炼化，源石尚在。这是一枚龙种大妖的源石，事后源石归你，如何？”
虞千代岂能听不出他话外之意：“你我联手？我看是你想拖我一起下水。事关我儿性命，你休想蛊惑我。”
“虞兄，等到他们炼化完成，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令公子？我对你，乃是好意。你我二人皆为家主，遇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虞兄你莫非连这点都看不透彻？”
虞千代哑然无语，有些事他不是没想过，但是这种时候，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
就在他犹豫期间，柳元已经踏前一步与他错身而过。
“等一下！”虞千代大喊。
“你无须担心，我不会伤了四公子。我只是要击碎屏障，诛杀那贼子罢了。”柳元根本不顾虞千代的劝阻，抬掌就欲轰下去。
情急之际，虞千代心有犹豫，阻止的时候也慢了一步。
而就在这时，在虞府入口的方向，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住手！”
第45章：妖痕提升之法
声音来得极为突兀。
虞千代甚至柳元都没有提前察觉到来人。
声音响起的同时，只见一道雪白的倩影飘然而至。
来的迅速无比，在柳元出手的前一刻就挡在了他的前方。
冰冷的气息充斥着这片天地，漫天的暴雨甚至在空中凝结成一片片的雪花。
白衣飘飞，不带任何的人间烟火气息。
柳元和虞千代同时一怔，柳元正欲推出的掌也停在了空中。
他们两人都是上品大妖师，两人都没察觉到女子如何出现的，而女子的身上，有一种让他们两人都有些忌惮的感觉。
“是大人！”屏障之中，晴儿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喜出望外的惊呼。
此刻突然出现，挡在了柳元跟前的，那不是千灵雪又是谁？
这时候，屏障外响起了些轻微的动静。
“少爷，晴儿姑娘，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屏障外响起了夜阑的声音。
晴儿回头望去，见屏障的边上，有道娇小的身影正在晃来晃去。
“打开屏障，让她进来！”晴儿拿剑指着虞大帅。
虞大帅苦涩的把乌龟壳打开一个能容人进出的缝隙，夜阑连忙钻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见夜阑浑身已经湿透，晴儿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是千灵雪姑娘带我来的。”夜阑局促的说，“刚刚我们看到这里出现了云隐兽，我担心少爷的安危，就让她带我来了。”
云隐兽？应该就是异象中出现的妖兽的名字。
看样子夜阑和千灵雪是被刚刚的动静给惊扰了。
“先不说那些，大人现在怎么样？”晴儿问。
夜阑踌躇，徐徐摇头。
先前她们本是在客栈中等待，结果天边忽现异象。夜阑将云隐兽之事说给千灵雪听，千灵雪便急忙带着她赶来了。
她们是猜到虞府这边发生了大事才赶来的，但是千灵雪的状态，还远远没到康复的程度。
夜阑心里比谁都清楚，千灵雪是强撑着前来救援的，就她如今的状况，按理说连下床都很困难。
晴儿紧张的看着上方，看着千灵雪与柳元对峙，不禁忧从中来。
千灵雪身体抱恙，本来的实力怕是发挥不出多少，现在的局面也不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爷他怎么样了？”夜阑望着周身环绕气浪，闭目静坐的龙文牧。
现在的龙文牧便是这片异象的中心。
“他在炼化源石。”晴儿简洁明了的说。
“源石？是大妖云隐兽的源石？”夜阑问。
“应该就是你口中的云隐兽吧。”晴儿道。
龙文牧周身都环绕着血色的光晕，能看见他双掌间那块源石上不断有血色的气息涌入他的体内。
而龙文牧的身躯就好像是个被吹胀的袋子，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而龙文牧的口中，也时不时传出略带痛苦的低哼。
“他不会有危险吧？”夜阑焦急的问。
“这可说不准，按理说，炼制越高等的源石，需要承担的风险越大。成不成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晴儿解释说。
“炼化源石也会有危险？”
“那还用说，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炼化小妖的源石，成功的可能占六七成。如果是炼化大妖的源石，十个人中能有三四人成功就已经是运气好了，源石中蕴含的能量越大，所带来的风险也就越大……况且这还是一枚龙种的源石，成功的可能性也许更小……”晴儿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可能，她当然也盼望龙文牧能成功，只是炼化源石的风险摆在这儿，这不是旁人能左右的。
夜阑已经面无血色，炼化源石成功的可能，连三成的几率都不到？
“那如果失败了……”
“失败了自然是身消道陨。”晴儿毫不客气的说。
这种事客气也没用，反正成为妖师的人，早就有此觉悟了。
一个人既然绝心要做妖师，肯定要有所觉悟。妖师看似风光，但是其中的风险旁人又怎会知道。
成为妖师，就是追求至强之道，这本来就是件在刀尖上跳舞的事。
可以这样说，如果有一枚龙种大妖的源石摆在晴儿的面前，而且她也知道炼化成功的可能不足三成，若要问她会不会选择炼化，那她肯定会选择“会”。
形形色色的人抱着形形色色的目的成为妖师，在目的达成以前就会一往无前，这就是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妖师。
若是连这种觉悟都没有，妖师又怎么可能在漫长的岁月中对抗强大无匹的妖兽。
所以当龙文牧炼化这枚源石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阻止。
但是与她不同，夜阑此时却是心惊肉跳。
她不止一次听龙文牧说过，成为妖师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谁知道居然有这么大的风险。
龙文牧应该是早知道这件事，可却从没有对她说过。
她不敢出声去打搅龙文牧，只能焦急的安静等待。
“对了，晴儿姑娘，少爷炼化了这枚源石，就不能更改了吗？”夜阑想到了什么，又问。
龙文牧得到这枚源石时间已经不短了，而一直没有选择炼化，夜阑是明白其中的缘由的。
她龙文牧不是不愿提前炼化这枚源石，而是因为他心有犹豫。
恐怕今天龙文牧会在这种情况下炼化源石，也是因为外力所迫。
晴儿用余光瞟向龙文牧的方向：“基本上是不能更改了。”
“基本上？”夜阑疑惑道。
晴儿揉揉额角，一边关注着高空那边的动静，一边向夜阑解释：“你应该知道妖痕吧。”
夜阑点点头。
“源石的力量在妖师的体内凝刻下妖痕，这就等同于说是在一面墙壁上刀刻画下一道痕迹。痕迹已经刻下，就已经无法消除了。”
“但是……”她接着道，“也不是绝对没有例外的情况。痕迹虽然无法消除，但是能把痕迹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夜阑皱着眉思索：“你是说……”
“同源的妖兽源石，能够替换现有的妖痕。”晴儿望着她的双眼。
“同源？”
“就好比说我如今炼化的是一枚青峰雨凤的小妖源石，如果我以后能找到一枚青峰雨凤的大妖源石，就能将现有的妖痕提升到大妖的层次。”
夜阑恍然大悟。云隐兽中也有小妖大妖之分，只要力量同出一源，就能用更高层次的源石取而代之。如果以后能找到地妖云隐兽，同样可以替换。
龙文牧一直为此犹豫，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晴儿说的事。
可是说是可以用同源妖兽源石取而代之，但是这个条件却苛刻无比。地妖云隐兽，这种东西又该去哪儿找去？夜阑甚至怀疑，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地妖层次的云隐兽。
“不过，”晴儿又说，“提升妖痕层次这种事很少会有人去做。”
“为什么？”
“因为危险。”晴儿认真道，“提升层次这种事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如果真能用更强大的力量取而代之，妖痕中蕴含的力量就等于是两颗源石的力量相加，比单纯炼化一颗源石还要更强。现在位于云轩国妖师顶峰的那几位，基本都经历过妖痕提升这件事，所以他们的实力比寻常妖师还要来得强大。但是坏处是，这样做极有可能让妖痕破碎，做这种事的人可以说九死一生。通常的妖师宁肯一次成型，也基本不会尝试提升。做这种事成功的，也不过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人而已。”
夜阑心头惊惶不定，光是炼化大妖云隐兽源石就已经要承担莫大的风险了，可想而知如果是有地妖源石，炼化成功的可能性还会更低。若是要取而代之，岂不是说还要更危险，那基本等同于必然失败。
当然了，夜阑并不觉得龙文牧还能再找到地妖层次的云隐兽，但是如果真的侥幸找到了，夜阑也宁肯龙文牧不要去尝试。
仇恨也好，追求也好，这些又哪能比得过性命重要。
望着那个被血色气息包裹的人，夜阑双手抱着胸前，默默祈祷着。
晴儿立在屏障的边缘，抬头仰望。那道此刻挡住柳元的身影，也勾起她的一些回忆。
刚刚夜阑问她妖痕的提升。
强大的源石能够融合弱小的妖痕形成更加强大的妖痕。
当年自家大人，又何尝不是以这种方式得到的那无与伦比的力量。然而也是因此，才落得难以医治之症。
如果当年她没有得到那颗源石，如果她没有选择这条路，又怎么会摇摆于生死之间。
黑龙殿的人也好，还有其他知晓她秘密的人也好，谁不是想杀了她，得到她体内的那枚源石呢。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那枚源石而起。
高空中，千灵雪袖袍轻轻挥动，雨幕自然而然的分开，滴雨不沾身，风华绝代。
“姑娘是何人？”柳元稍稍后退半步，厉声质问。
对于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他如临大敌，因为真切的从千灵雪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这个看起来平静端庄的女子，散发的却是无形的杀机。
“我是青云堡的人，我很想知道，我的两位朋友做错了什么，你要对他们痛下杀手？”千灵雪素脸冰冷。
在客栈中她感觉到异象就赶来了，而看见的便是柳元正欲出手的那幕。
千灵雪脾气温和，但不代表对敌人也是。
“青云堡？”柳元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虞千代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他就说，青云堡的人杀不得，没准城里还有青云堡的人。这不，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了。他虽说没有参与，但毕竟人在场，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上，连辩解都难了。
“你是青云堡的人？”柳元上上下下的打量千灵雪，“青云堡中为何只来了你一人？”
这纯粹是试探，他想要知道除了千灵雪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其实从千灵雪出现，柳元的心中同样也已经慌乱了。
第46章：斗柳元
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得老康城真的还有别的青云堡之人。
如果早知道，柳元真要三思而后行了。
只是这种时候后悔晚矣，唯有想办法尝试挽回局面。
千灵雪凌空而立，冷声穿透雨幕：“我在问你，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赶尽杀绝？”
柳元暗暗咬牙，心头有股狠意在酝酿：“纵然你们是青云堡的人又如何，今天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你们青云堡有多少人，不妨都叫来吧！”
他雄声厉喝，震得雨幕颤颤。
千灵雪虽然身形不动，但是很难察觉的，她嘴唇有些苍白，额角有水滴滑落，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柳元冷冷的盯着千灵雪，见她并没有继续叫人来的打算，心头才稍稍定了几分。
如果老康城还有别的青云堡之人，柳元还真要好好衡量衡量。但是几次出口试探，并没有从千灵雪身上察觉到那种迹象。
千灵雪的出现是个变数，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只是多了千灵雪一个人，柳元未必怕了她。
千灵雪那飘然若仙的身姿虽然看起来高不可攀，但不知何故，柳元却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出乎意料的虚弱，与气魄截然不搭。
虽然不知是为何，但怕是这女子不在全盛之时。
凝视着千灵雪，心念一横，根本没有多说的意思，忽然抬掌朝着千灵雪轰去。
他调动全身妖力，大地颤抖，天际鸣响，偌大的掌印覆天盖地朝着千灵雪的头顶压了下去。
“住手！”虞千代的喊声被掌印爆发的声音所掩盖。
柳元的实力比起虞千代还要高上一筹，虞千代自认为，柳元的全力出掌，换了他也未必能承受。
轰鸣声起。
那掌印确实撞上了什么。
接着妖力迸发，巨大的气浪涟漪在高空扩散而开，吹散了纷飞大雨。
空中回荡着掌力爆发的声响，直到气浪散开，只见在那气浪的中央，千灵雪傲然的立着。
一只素掌朝天，而柳元的掌力已经消散。
挡下了？虞千代微微失神。
当柳元出掌的时候，虞千代的心中忐忑不安。
从情理上讲他不愿得罪青云堡的人，但是从另外一方面讲，今天这事虽然他没参与，但毕竟是发生在虞府，他也难逃其责。
当看见千灵雪没事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多了一分担忧。
“柳元，你还要执迷不悟！”虞千代放声厉喝。
“虞兄，你太大惊小怪了。”柳元的语气反倒带有些许戏谑。
虞千代暗暗咬牙，朝着千灵雪看去。
这个女子能够挡下柳元的一击，说明实力不低。
虞千代真怕，如果这个女子是个绝世强者，那今天怕是真的完了。
他虽然没有站在柳元一边，但对方若实力强横的话，又岂会跟他讲道理。
然而望去，却发现千灵雪的状况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好。
千灵雪虽然化解了刚刚的一掌，可是她如今衣衫上也出现不少破损。面色苍白如雪，口中有些急促的喘息，连娇躯都颤抖不已。
“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强者来了，原来也是个自身难保的人。”柳元忍不住哈哈大笑。
果然不出所料，这女子气势虽然强横，但气息却虚弱无比，稍微出手试探，就已经知晓其底细。
这么说起来，之前那小贼和丫鬟是来寻药的，看来应该就是为这女子寻的药。
柳元能感觉出来，千灵雪的底蕴应该不俗，只是如今分明力不从心，这种状况很可能是有伤在身。
想明白这一点，他心中再没有半点惧意。
所谓恶向胆边生，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下，那就不如做绝。
青云堡又怎样，天王老子又怎样。
只要死无对证，青云堡的人就算追查来了又如何？
柳元疯狂笑着，那两个小贼躲在乌龟壳里拿捏着虞家公子他不好下手，现在就拿这个女子开刀！
抛开了那一点点的顾及，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杀心。
整个人宛如大鹏展翅一样俯冲而下，单手成拳，鼓足了全力砸了下去。
“大人！”屏障里，晴儿焦急的大喊。
现在的千灵雪哪还有跟人交手的力量？
柳元的杀心如此之重，完全超乎了晴儿的意料，她确实低估了柳元的狠辣。
千灵雪身形飘忽不定，一套奇妙的身法施展开，并不与柳元硬拼，而是不断闪躲。
“保护好自己，照顾好龙公子，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千灵雪的声音传进屏障里。
晴儿双拳紧握，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千灵雪都已经是现在这种状况了，还在担心他们，可是她却根本帮不上千灵雪什么。
千灵雪不断把战场拖远，分明是不想波及到他们这边。
她这是在拖延时间。
晴儿焦心的回头看向龙文牧的所在。
自从炼化源石开始，龙文牧身体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通红，皮肤全都已经鼓起，变得肥硕无比，而在他的皮肤上，一道道刺眼的裂痕格外显眼。
随着吸收源石的过程，他的皮肤寸寸开裂，大大小小的裂痕纵横交错，这种样子，就像要被撑爆了一样。
强大的妖气不断的修复他身上的伤痕，很多狰狞的伤口都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同时，新的伤痕也在不断出现。
新生与毁灭，愈合与崩坏，他的身上不断重复着这些截然相反的现象。
晴儿也炼化过源石，她深知道炼化源石的风险，但是像龙文牧这样强烈的现象还是头次见到。
这就是炼化龙种大妖源石的风险吗？
晴儿凝望着龙文牧身上的变化，微微吞咽。这种现象若是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大概已经撑不住了。
这个男人明明让人讨厌，可他确实一次次做到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所以这一次……晴儿也希望他能撑住。
晴儿缓缓握住剑柄，望着那个一直游走在战场边缘的人。
“虞千代！你要不想虞大帅死的太难看，就给我阻止柳元！”晴儿奋力高呼。
虞千代一直不愿插手这件事，游走在战场的边缘，闻言低头。
“虞兄，四公子在他们手上，乃是被他们胁迫。你觉得今天阻止了我，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放人了吗？”柳元对着千灵雪不断出杀招，顺便抽空回音。
“卑鄙小人！”晴儿又喊，“姓柳的，今天你的所作所为我记下了，只要我不死，早晚踏平你柳家！”
柳元张狂大笑：“黄口小儿，你在痴人说梦，你觉得今天你们活得成吗？哈哈。虞兄，你可听见了，今日他们若活，你我两家都会完蛋。想要安然度过此劫，我们二人合力杀光他们！”
虞千代两头张望，犹豫之色越来越重。
帮？不帮？好像两头都必须冒巨大的风险。
对他而言，今天发生的事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都是你们逼我的！”实在是挣扎无力，虞千代索性把心放横。
朝着战场扑过去，看见摇摇欲坠，宛如风中残烛的千灵雪。鼓足力气，朝着那不断交错的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抬拳轰了过去。
虞千代也是上品大妖师，释放之力犹如排山倒海。
柳元正对着千灵雪穷追猛打，感应到气息顿时惊讶，连忙侧身朝着旁边轰出一拳。
他的拳印和虞千代的拳印双双泯灭。
“虞兄，你对我出手？”柳元惊讶无比。
刚刚虞千代的那一拳，分明是朝着他来的。
“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虞千代铿锵回应。
做出这个选择他也是逼不得已。
昔日虞家与柳家的交情，从今日就做云烟散了吧。
非他虞千代无义，乃柳元今日拖他下水无情。事已至此，他非得做出决断不可。
柳元嘴唇下有牙齿咬紧的咯嘣声。
“虞兄，往日你我的情义，你也不看了吗？”柳元冷喝。
“你若有情有义，今日又怎会将祸水引至我虞家。”
“虞兄，念及往日交情，今日你只要作壁上观，待我斩杀了他们。如若以后东窗事发，你大可推到我的头上。”柳元又说。
虞千代闻言犹豫，确实有些被柳元这话说动了。
柳元哼了一声，又鼓足力气朝着千灵雪猛攻几掌。
千灵雪苦苦应对，如果只是她一人应战，光是拖住柳元都已经极为吃力。
每一次接下柳元的攻击，千灵雪都觉得头晕目眩。
身躯逐渐无力，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抽走自己的力量。
在客栈的时候龙文牧就告诫过她，她现在的状态，最好是连妖力都不要动用。
这次赶到虞家，本就是冒险前来。
这样下去，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吗？千灵雪心里苦涩的想。
如果不是当初龙文牧为她炼制的药，她大概连赶到这里都做不到。而现在，这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柳元能够感觉出千灵雪应对起来越发吃力，所以出手之间就越是毫不留情。
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风声忽然逼近。
柳元惊恐的同时，猛地往旁边纵身闪躲。
猛烈的疾风伴随着掌力贴着他身边而过。
“虞千代！你真的要与我为敌！”柳元的怒火，被彻底的点燃。
第47章：天元血煞
称呼从“虞兄”变成了“虞千代”，足以代表此刻柳元的心情。
千灵雪刚刚情急之下躲过一劫，赶紧抽身退后。而不远处，虞千代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
犹豫之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轰出这掌。
“柳元，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现在若退走，我不拦你。”虞千代坚毅的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都撕破脸了，那就索性彻底撕碎了吧。
柳元脸色快挤出苦水来，两道目光就是两条吐信的毒蛇，死死咬在虞千代的身上。
他以前就知道，虞千代虽然实力不弱，但是为人比较中庸，并不激进，甚至可以说略显软弱。
柳元一直尝试靠言语稳住他，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伙终究还是选择了和自己反目成仇。
“好啊，好的很。虞千代呀虞千代，连你都跟我作对，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柳元一字一顿，字字都带着杀机。
“柳元，今天有我在，你杀不了他们。我若是你，就滚出虞府！”虞千代喝道。
千灵雪抽空对虞千代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若不是虞千代出手相助，光凭她一个人，今天肯定就危险了。
屏障当中，晴儿也是暗中松了口气。
这个虞千代还算是个有远见的人，没有被柳元那番话所迷惑。
再扭头看向龙文牧那边，龙文牧掌中的源石比起之前小了一圈，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吸收完还需要一两个时辰。
有虞千代相助的话，争取到这些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虞千代这个上品大妖师加入了他们的阵营，没准能就此将柳元逼走，那今天这场危机就算是解了。
柳元逐渐的后退，与千灵雪重新拉开了距离，表情阴毒无比。
“柳元，你虽然比我强上一分，但今天你休想在我虞府继续造次了。你的恩怨我不管，出了虞府，你们即便打得天昏地暗也与我无关，但是在我虞府，你别想再放肆！”虞千代难得的拿出了这种强硬的态度。
反正虞柳两家旗鼓相当，谁也不会真的怕了谁。
柳元轻轻裂开嘴，发出低沉的笑声，那低沉的笑声仿佛就九幽黄泉吹来的罡风，让人寒毛直竖。
柳元徐徐抬头，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几欲滴血。
是啊，他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虞千代居然与他反目。
他最开始是打算将那贼子诱骗去雾山，地广人稀之处斩草除根。而后来目的被那贼子识破，他就欲在虞府当中将其斩杀。
而直到此刻，好像连最后的谋划都落空了。
虞千代虽然比他差了一分，但差的并不多，如果是单对单，他要拿下虞千代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有一个青云堡的女子在。
今日之事其实对柳元来说也是一场赌博，杀了青云堡的人，他就能将所有证据都给消除，而一旦放跑了这些人，那他，还有柳家，将会面对的是来自青云堡的报复。
“连你也来逼我！”他一字一顿的说，那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尖锐声音。
“柳元！你不要执迷不悟！”虞千代大喊。
柳元哪会听他的，今日一旦让这些人逃掉，那柳家必灭。
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玉瓶，从中倒出了一枚樱桃般大小的药丸。
药丸通体金黄之色，其上泛着的光芒，看起来妖异无比，在那其中甚至还有妖力鼓动。
“丹药！”虞千代立马就认出来了。
丹药需得有精通药理的大师亲手施为炼制，药效凝为一体，以妖兽内丹之力为引，以此才可称之为丹药。
以妖兽内丹为引，意味着炼制一枚丹药需得至少斩杀一头妖兽。
斩杀妖兽不易，一头妖兽等同于一颗丹药，丹药的价值可想而知。
也许在青云堡这样的大势力之中，丹药这种东西不少。但是在虞柳两家这样的俗世世家当中，能入手一枚丹药绝非易事。
柳元他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在手中！
“这是……天元血煞丹！”虞千代惊叫道。
在许久以前，好像曾听闻过柳家得到过一枚天元血煞丹，难不成就是眼前这粒？
他心里暗叫不好。
但是根本来不及阻止，便看见柳元张口将丹药吞了下去。
虞千代还依稀记得，天元血煞丹的效果好像是……
轰！
柳元体内，妖力宛若沸腾了一般。
在吞下天元血煞丹的那一刻，他突然仰面，浓郁的血红雾气从体内炸飞了出来。
柳元那模样，就好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化为了血雾涌出了体外。
以柳元所在方圆百步，全部都被血色浸染。
不光如此，柳元身上散发出来的妖力，比刚才居然强横了数倍不止。
虞千代彻底的傻眼了。
他还记得，吞服天元血煞丹，是以自身寿元为代价，短时间获得数倍强横的力量。
这绝对是不到舍命关头不会动用的杀手锏。
柳元这分明是要拼命了！
察觉到柳元的意图，虞千代知道犹豫不得，放声大喊：“虞家影卫！与我御敌！”
声音落下，虞家的各个角落，皆都爆发出妖力的波动。
其中大妖师的气息有三道，其余还有十几道巅峰小妖师的气息。
不同的方向，皆有身影奔来。
“虞千代，你若想死，我今天便将你虞家一并覆灭了！”空中响起震耳的狂笑声。
柳元那被血雾包裹的身影忽然俯冲而下。
吞了天元血煞丹，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他奔向的是虞千代。
虞千代毫不犹豫，连忙抬掌防御，同一时间千灵雪也飘然而至，玉掌朝着柳元按去。
“都给我滚开！”柳元震声怒喝。
气息再次爆发，滚滚妖力化作浪涛，千灵雪的那一掌还没按在他的身上，就已经被气浪给撞飞了出去。
千灵雪整个人如遭雷霆，口中闷哼，脸色越发苍白，娇躯像是飘零的柳絮一样朝着下方坠落。
“大人！”屏障里，晴儿撕心裂肺的大喊。
虞千代眼睛瞪得像是铜铃，当柳元震飞了千灵雪的时候，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面对面的时候，虞千代才感受到那难以抵抗的压力。
仅仅一粒丹药，居然让柳元变得如此可怖。
现在的柳元，怕是连地妖师都能较量一二了。
“死！”柳元毫不留情出掌轰向虞千代的胸膛。
虞千代双臂交叉在身前做抵挡，然而才刚刚接触到对方的力量，两条手臂不受控制的被震开，那一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虞千代胸口传出咔嚓嚓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胸口朝下凹陷，张口喷出一蓬血水。
“爹！”这一次换成了屏障里虞大帅的大喊。
虞千代自己也不可能想到。
在柳元吞下丹药之前，他最多只比柳元差了半分。可是现在，他却连柳元的一击都承受不住。
柳元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在轰出第一掌之后，紧接着第二拳落在了虞千代腹部。
虞千代腹部的衣衫都被狂暴的气浪炸开，妖力从腹部贯穿至背，在他的背后，浮现出一个血淋淋的拳印。
身中两击，他浑身都已经颓软，软软的挂在柳元的拳头上。
柳元手臂勾着虞千代的身体，双目血红，披散的黑发狂乱飞舞，宛如魔神。
他凌空而立，衣摆作响，血色包裹着他的周围。
“虞兄啊，我曾好言相劝，奈何你与我背道而行。早听我的劝说，你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何苦来哉？”他在笑，柳元在龇牙咧嘴的冷笑。
这都是这些人逼他的。
本来只要杀了那贼子和青云堡的人，什么事都不会有，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这都是被他们逼的呀！
事已至此，大开杀戒他也不在乎了。
虞千代的身体在抽搐，想他堂堂上品大妖师，柳元仅仅两击就让他丧失了战力。
身体无力，还是强提着一口气朝着柳元挥去一拳。
柳元没有闪躲，或者说不屑闪躲。虞千代那毫无力道的拳，落在他身上，甚至都没让他移动分毫。
完全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也罢，虞兄，看在往昔的情面上，我给你个痛快的。”柳元讥笑说。
这时候四周有不少身影扑来。
“休伤家主！”
是虞家的妖师赶到了。
虞家妖师足有十几位之多，而那其中更是有三个大妖师层次的强者。
三个大妖师层次的强者御空而行，最先来到柳元面前。
三人各出一掌，其中力量最强的是一个中品大妖师境界的人，在出掌之后就扑向虞千代，想要夺人。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柳元脚往空中猛跺，巨大的血色涟漪扩散开，三道掌力甚至还触及不到他就被吹散。
那中品大妖师满面惊愕，就是片刻的迟疑，忽然有只大手出现在他面前，猛地捏住了他的咽喉。
大手来的极快，想躲都躲不开。
中品大妖师，在旁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现在却被柳元像是提着只雏鸡般捏在手里。
“柳元！住手！”虞千代喷血怒吼。
但是柳元哪会听他的，手中一紧，只听那中品大妖师的脖间发出“咔嚓”的脆响，脑袋往旁边一偏，就彻底没了动静。
第48章：诡异的力量
死了！
那个中品的大妖师气息已绝。
杀中品大妖师跟杀只虫蚁没有区别。
“柳元，你不得好死！”虞千代含恨怒骂。
刚刚死掉的那人，是虞家仅次于他的战力，却被柳元这么轻易就杀害了。强者陨落，这对虞家来说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那个中品大妖师在虞家地位不低，平日和虞千代平辈论交，关系莫逆。而虞千代却亲眼看见他死在了柳元的手上。
至于另外两个大妖师，已经被柳元逼退至几十丈之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虞千代目眦欲裂，不光是那被杀的妖师，连他的命如今都捏在柳元的手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从不知道柳元这人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
早知如此，他非要拼尽一切在柳元吞下天元血煞丹之前阻止他！
“怎么？你后悔了？”柳元低头俯视他，带着玩味的笑意。
与他柳元为敌的，皆都该死。
敢站在他的对立面，那就得付出代价！
若非虞千代与他反目，他又怎会被逼无奈动用天元血煞丹。
天元血煞丹吞服后必然会有副作用，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他怎么会被逼迫到这种地步。
都该死，这些人都该死！
“柳元！我要你偿命！”虞千代咆哮。
然而重伤之躯，仅凭愤怒又怎么会有用。
柳元低头看他，不屑一顾的将他提在手里，另外的手紧握成拳半举在空，轰然砸下。
虞千代举臂抵挡，可是手臂在接触到拳力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直接折成了个诡异的角度，手臂被弹开，那一拳再次落在他的胸膛上。
虞千代胸膛凹陷，背后衣衫炸裂，张口喷出大蓬血雾，本就虚弱的气息再次一落千丈。
“家主！”众多的人在呐喊。
一众虞家的妖师，剩下的不过是十几个小妖师和两个下品的大妖师而已。
众然这些人联合在一起，也不可能阻止的了柳元。
柳元丝毫不停，拳头再次举起，杀机澎湃。
看模样，分明是要将虞千代置之死地。
危机之刻，纤纤玉手探来，千灵雪及时杀到。
以奇妙的步伐瞬息来到柳元的跟前，在柳元出拳的同时，以柔力化解了柳元的拳力，手臂挥动，强行将虞千代从柳元手中抢了下来。
用一道妖力将虞千代推向旁边的大妖师，娇喝道：“走！”
柳元如今吞了天元血煞丹，从他吞丹的那一刻，千灵雪就知道情况不妙。
虞千代被两招击败，一个中品大妖师也轻易死在了柳元手中，每一件事都等同于一个噩耗。
千灵雪心头沉重无比，之前她都只能堪堪牵制柳元，现在纵然只是牵制怕都极为困难。
柳元并不因为虞千代被救下而懊恼，也不去追赶，他甚至满面笑意。
“来得好！”他大喝。
虞千代只是个可杀可不杀的人，他真正的意图是杀光这几个来自青云堡的人。
如果刚刚千灵雪能抛下这些人独自逃走，柳元还未必能抓住她。
但是千灵雪却自投罗网，柳元怎么能不乐？
他杀虞千代是假，本意就是做给千灵雪看的。
千灵雪此刻近身，正中他的下怀。
凶猛的掌力瞬息间就朝着千灵雪笼罩过去。
千灵雪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身法再次施展。
不得不说，她此刻施展的身份确实精妙，纵然是以眼下这种距离，依旧是能极快的闪躲。
不过闪躲终究是有极限，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可肩头依旧是被掌力轰中。
千灵雪肩头传出闷响声，她喉咙里滚动出一个音节，整个人朝着下方坠去。
晴儿在屏障里目眦欲裂，因为她看见千灵雪中掌的时候，嘴里分明吐出一蓬血红。
千灵雪肩头的衣衫被劲气撕裂，肩头的皮肤也惨白无比，踉跄无比的从空中坠落。
虞家的人也好，又或者屏障里的众人，心中无不滋生出绝望。
本来虞千代决定对抗柳元的时候形式大好，但随着柳元吞下丹药，虞千代重伤，连千灵雪也被重创。
晴儿发了疯似的揪住虞大帅的衣领：“打开屏障！把屏障打开！”
虞大帅自己也惊慌失措，脑海里一片空白。
晴儿还在朝着他大喊：“打开屏障，让大人进来！快呀！”
千灵雪不能死，她怎么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千灵雪死在外面。
高空之上，柳元分明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他面露狰狞，看着屏障里争吵的人，就像看着几只束手待死的蝼蚁。
“以为当缩头乌龟就能躲过一劫？我先拿你们开刀！”
现在的柳元若要杀他们，易如反掌，不过他更想看见的是这些家伙在死之前那挣扎的样子。
狞笑着，一记掌印朝着乌龟壳轰去。
掌印落在乌龟壳上，之前还坚不可摧的乌龟壳顿时狂震不已。上面咔嚓嚓的脆响不断，裂痕接连在屏障的表面出现。
操控屏障的虞大帅身体也跟着颤抖，额头上汗如雨下。
这屏障是他施展的，若是屏障被破，他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当妖力四散而开，乌龟壳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各种大大小小的裂痕和破损遍布在乌龟壳表面。这层屏障的光泽也暗淡到了极点。不管是谁看去，都知道那乌龟壳撑不了多久了。
“哦？”柳元挑动眉梢，“比我想的还要坚固不少。”
本命妖技，倒是个棘手的能力，居然承受了一掌而不破。
“我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柳元抬手，第二掌紧随着落下。
这层乌龟壳不管再怎么坚固，他还不信能承受自己第二掌。
屏障里的众人面如死灰，他们身在其中，感应的更清楚。根本撑不过这一击，若是这一击落下，这层摇摇欲坠的屏障必然被攻破。
没有了这层防护，屏障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生路。
虞大帅在颤抖，支撑这层屏障他已经尽全力了，这次真的是大难临头了。
眼看那掌印就要落下，千灵雪蓦然现身在屏障之上。
她嘴角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素掌朝上推去，同样的掌印迎着攻击而去。
二者相撞，掌力轰爆，彼此消散于无形。
虞家的人惊呆了，屏障里的人也呆滞了。
晴儿抬头仰望，看着那道屹立在屏障上方，摇摇欲坠的身影。
千灵雪一条手臂垂于身侧，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从指尖滴落。落在屏障上，溅起点点血花。
“盛名之下无虚士，青云堡的人，果然名不虚传。”千灵雪如今虚弱的模样被柳元看在眼里，连柳元自己都不明白，她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力气前来救援。
千灵雪呼吸有些紊乱，可是纵然是在这种绝境里，身姿也挺拔的像把尖刀。仰着白皙的脖子，高洁傲然的姿态依旧如初。
“晴儿，如果有机会，你就带龙公子他们走，和虞家的人一起逃出。”她看着高空，却是对屏障里的人说。
晴儿花容失色，频频摇头。
“走？我看你们往哪儿走！”
想走？柳元哪会给他们机会。
连天元血煞丹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丹药都用了，岂会让他们说走就走。
若让青云堡的人逃走，那他付出的这些岂不是白费了。
动用天元血煞丹，就是为了将他们赶尽杀绝！
这女子既然挺身阻挡，那就表示她很看重那屏障里的人。
在这样的战场上，抱有这样的怜悯之心，就等同于有着致命的弱点。
这样的弱点，柳元又怎么可能放过。
他已经杀心涌溢，低吼着朝着屏障连轰两拳。
无边的煞气在血气的衬托下，化作两个巨大的拳影朝着千灵雪轰去。
她既然要挡，那就让她挡个够。
这两拳不光是朝着千灵雪去的，也是朝着屏障去的。
屏障移动不了，女子若是躲开，那死的就是屏障里的人。
柳元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还有什么手段能抵挡他。
面对他这极尽恶毒的杀意，千灵雪静静立在高空，分毫也不移动，从她身上丝毫看不见闪避的意思。
虞家的众人肃穆，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换做他们，能不能做到像这女子这般坦然。
千灵雪双眼已经闭上，但绝非认命。
此刻的她比之之前，还更显得平静。
白衣染血，衣摆飘飘，风雨中孑然而立，尽显绝代风华。
发束松开，黑发宛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
裙摆飘动，她素手朝天，身上萦绕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不少人都为这美轮美奂的一幕而呆滞。
在这一刻，千灵雪的身上忽然出现了无上的威压。
在她那娇柔的身躯中，以她摇摇欲坠的身姿，迸发出来的是宛如天穹塌陷般的威严。
神圣不可侵犯，位于九天之上，这些凡俗之词不管用上再多也形容不了此刻在她身上发生的事。
那些赶来驰援的妖师，其中绝大部分都在这股威压出现的那一刻直接跪倒在地。
洪荒，盛大，就好像有一扇来自远古世界的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那是种连时间都足以停止的亘古的气息。
可是在这个瞬间里，只有晴儿彻底变了脸色。
这个力量，千灵雪突然爆发出来的这个力量是……
只有晴儿知道这股力量意味着什么。
她想阻止，但在这股威严下却发不出声音。
千灵雪睁眼，在她手掌的前方，毫无征兆的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
那漩涡深邃无底，就宛如撕裂虚空的大口。
里面的吸力似乎能吞天噬地，在那股力量之前，柳元的两道拳印就跟汪洋大海上的两叶孤舟，连半天波澜都没掀起，直接便被那黑洞给吞了进去。
第49章：舍命和救援
四周惊呼声不断，唯有下方屏障里，晴儿双目空洞，无言的看着这一幕，逐渐有绝望之色浮现。
这一刻，天塌地陷，万流归一。
通天的雨幕化作水流朝着漩涡飞去，大地在那股吸力面前被碾出一道道深壑，草木碎石漫天横飞。
那是绝望和惊悚的气息。
在那股力量面前，每个人都生出跪拜臣服的冲动，即便是柳元也不例外。
借由丹药的力量，他面对同阶的虞千代都能简单取胜。可是在这股力量面前，他突然觉得自己渺小的像是砂砾。
他是唯一一个直面千灵雪的人，也是对这股压力感应最为清晰的人。
任何的挣扎在这股力量面前都显得徒劳。
在他眼中，看见的不是那仙姿玉貌的佳人，他看见的是一片洪荒世界的打开。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力量？那个女人刚刚做了什么？
他发现自己不是身在虞府当中，而是身处在一片漩涡当中。
四周景象都扭曲了，而扭曲的根源，就是那黑色的空洞。
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吸过去，不光是身体，体内妖力开了闸一样在流走，连灵魂都快被从身体里拉扯出来了。
柳元亡魂皆冒，直到此刻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力量是什么？这是那个女人的力量？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放声大吼。
任凭他怎么调动妖力，都无法抗拒。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有这种力量？
这女子是地妖师？不对，这种力量绝不是属于地妖师。
天妖师？也不可能，这种力量恐怕连天妖师都不具备。
难不成这是本命妖技？可是什么样的妖兽拥有这种力量？
柳元心头惊涛骇浪，如果这是本命妖技，这种力量绝对源自某种至尊般的存在。
柳元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在这种力量面前反抗，就好像是虾米在巨龙面前反抗一样。
别说是他，这股力量如果继续持续下去，整个虞府，甚至整个老康城都会毁于一旦。
然而这股力量来得快，去的也快。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被那漩涡吞没的时候，这股吸力却忽然戛然而止。
视野里的扭曲和模糊逐渐消散，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柳元才回过神。
他半张着嘴，朝着周围张望，周围的雨幕甚至是那些残破的瓦砾碎石也都消失了。
虞家的那些妖师七倒八歪的瘫倒在地，很多人此刻还没回过神。
柳元的目光中逐渐有了神色，这才发现，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湿。
下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着汗水，再摸了摸身上，觉得浑身冰冷。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过刚刚的那场异变，周围静的出奇。
过了好一阵，才重新听见密集的雨点哗啦啦的落在地上的声音。
柳元抬头朝着屏障的方向望去，见到屏障依旧是之前的模样。
而在屏障的上方，千灵雪如之前那样立于空中。
她单手朝前举着，可掌前却没了那可怖的漩涡。
这一瞬间，柳元甚至生出来掉头就跑的冲动。
他本欲将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就连这份执念都被动摇了。
不过在这个念头涌现的时候，他强压着惧意尝试着感应过去，发现千灵雪的气息居然已经微不可察。
柳元愣了愣。
这女子被自己的力量反噬了？当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他不由大喜。
这女子刚刚的力量太过恐怖了，如果多持续哪怕一息，此刻他都未必还活在世上。
这女子之前就是强弩之末，所以再次动用那种层次的力量，就彻底把她最后的力气给耗尽了！
从必死之境到绝处逢生，柳元的思绪七上八下，但更多的是源自心底的狂喜。
施展任何强大的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女子就是败在了这个代价上。
此刻她身上的气息时断时续，柳元甚至相信，就算自己不出手，她也活不过今天。
自掘坟墓！她这是在自寻死路！
柳元仰头狂笑，发泄着自己死里逃生的愉悦。嘴脸变得尖锐，小人得志的表情尽展无疑。
她有这样的力量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自己赢了！
残破的屏障里，晴儿软软的跪倒。
千灵雪到最后还是动用了那个力量，晴儿知道千灵雪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等人，可是这么做的代价却不是千灵雪能承受的。
她和虞大帅没有能力阻止柳元，也救不了千灵雪。龙文牧在吸收源石，不可能这么快结束，所以这一切都完了。
柳元张狂的大笑，朗朗笑声响彻苍穹。双手举空，丹药的力量还没消散，依旧强横无比的力量在他掌中汇聚。
当见识到千灵雪的力量之后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那种女人，留下她的命，就是留下一个后患。
而且见识到了那股力量，柳元更是肯定，这个女子绝对是炼化了不得了的源石。
那种洪荒之力，那种至尊般的压迫，这女子身上绝对有至宝。
恶向胆边生，贪自心底起。
只要杀了她，不但能斩断后患，还能得到她的源石，这完全就是意外收获。
只需要最后的一击，就让这个女子还有她保护的那些人全部从这世上消失。
结束了，等到这击落下，就全部都结束了！
千灵雪双目紧闭着，失去了支撑力的身体慢慢从空中坠落。
苍白无力，宛如断绝了生机的柳絮，让人看了心痛。
晴儿不知何时脸上已经被泪水沾满，举头看着那从空而落的人。
虞大帅缩在角落，手中还捧着几十块妖晶，可已经没有心思去吸收。
而这时，屏障中有人站了起来。
夜阑猛然回头，只见一道身影朝上高高跃起，强硬的从内测撞碎了屏障。
那身影去势极快，伸手出去，将千灵雪一把揽进了怀里，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屏障的碎片哗啦啦的落在地面，这个声音仿佛是无形的手，将众人的心神全部从梦境中拉扯了回来。
晴儿、夜阑还有虞大帅无不将惊骇的目光落在那个在屏障外的人身上。
龙文牧的皮肤像是有火焰在灼烧，从外表看去，他全身上下都是赤红色的。
抱着千灵雪，雨水落在他身上，化为袅袅白烟。
“嗯？”连柳元都不由侧目，正在凝聚力量的双手不由顿住。
“是你小子！”待看去了龙文牧的面貌之后，惊讶的喊了出来。
龙文牧！这小子怎么出来了？
晴儿等人各个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可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龙文牧，怎么会是他救了千灵雪？
晴儿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龙文牧不是在吸收源石吗？可他怎么……
他吸收源石的过程是不能中断的，按照他之前吸收的速度，要吸收完至少还要一两个时辰才对。
“少爷他已经炼化完了？”夜阑又惊又喜。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晴儿不可思议的说。
夜阑不明白，可她心里清楚。
吸收源石是需要时间的事，通常妖师吸收源石再怎么快也要一个时辰以上，越强大的源石吸收起来时间越长。
这跟人的资质无关，而是注定的事。
可是龙文牧从吸收源石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不到。而且根据刚刚晴儿看他吸收的速度，本该是要一两个时辰才对。不管他资质再怎么出众，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
“臭小子，你做了什么！”柳元在高空厉喝。
作为柳家家主，他的见识不比晴儿少，他同样也不明白龙文牧怎么做到的这种事。
龙文牧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一步步走到屏障边，顺着屏障的裂缝将千灵雪递了进去。
“大人！”晴儿连忙跑上去将千灵雪接住。
千灵雪浑身冰冷，气若游丝，这种模样什么时候断绝最后的生机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晴儿不禁悲从中来，尽可能轻柔的把千灵雪抱住。
本来还打算对龙文牧道谢的，可是抬头和龙文牧对视的瞬间，话语全部噎在了喉咙里。
“你……你这是……”晴儿以手捂唇，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半步。
龙文牧没有任何的回答，放下千灵雪后转身就朝着柳元那边走去。
他一直低垂的头颅逐渐仰起，对上了柳元的视线。
柳元正欢喜，心说总算能亲手斩杀这小贼了。可是待彻底的看清龙文牧的面庞之后，也和晴儿一样，整个人忽然怔住了。
龙文牧面朝着他，而在龙文牧的双颊之上，覆盖着灰白色的鳞片。
他的双眼像是充血般的赤红，双耳呈现尖锐之状。脖子上，根根墨绿的血管像是蚯蚓一样蠕动。而袖下的双手，长着与人截然不同的尖锐指甲。
“你……你这到底是……”柳元也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有些难以置信。
龙文牧利爪般的五指抓在胸口，轻轻划动，上衣被撕扯开。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他的双臂之上，还有胸口上，全部都是被灰白的鳞片覆盖的，就像穿着一件贴身的甲胄。背部之上，是些像骨甲般的东西。
细细听去，龙文牧的口中发出的不是人的声音，而是野兽般的低吼。
众人皆惊，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反倒是柳元在看了他两三息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顿时大笑。
“哈哈，小子，你也有今天！炼化源石急功近利，你被妖气侵蚀了！”
他开始是惊，想明白之后是喜。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他就说，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快炼化大妖的源石的。
原来是这小子好高骛远，又或者是急着救人。强行加快炼化过程，妖气来不及吸收，让身体的一部分化作了妖兽的模样，他这分明是被妖气给侵蚀了！
柳元心中无比畅快。
在妖师之中，有一些不能触碰的禁忌。
在炼化源石的时候，是绝不能刻意强迫加快的。
急于炼化源石，无法吸收的妖气会侵蚀人身，这对妖师来说是大忌。
妖气不能完全吸收，体内妖痕不能完全化形，自身会变成介于妖兽和人之间的怪物。
一旦变成这个模样，就再不能变回来了。变成这样的他，只会像妖兽一样横冲直撞，彻底的失去理智，从根本上变成和野兽无异的东西。
他身上的这些非人的特征，毫无疑问就是被妖气侵蚀的证据！
第50章：妖气侵蚀
晴儿不敢相信，频频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不可能变成这样才对。
她来自青云堡，见过无数的妖师，对于被妖气侵蚀这件事也不陌生。
妖师炼化源石必须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试图强行加快或者缩短过程，就会变成这幅模样。
一般妖师在炼化源石之前，长辈都会严加警告，这是绝对不可触碰的事。
她从没有想过，龙文牧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如柳元所想的一样，如果妖师炼化源石的过程中变成这幅模样，就再没有变回来的可能了。
晴儿横抱着千灵雪，双腿无力，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道背影。
他是因为感知到外界的危险，为了救人才加快进度的？
他会变成这样，难不成都是为了自己等人？
“少爷到底是怎么了？”夜阑焦急的问。
龙文牧身上的种种特征，鳞片也好，骨甲也好，分明跟云隐兽极为相似。
晴儿表情木楞，语气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被妖气侵蚀，就再不是人了。变成这个样子，只会像野兽一样只懂得杀戮。”
夜阑皱着眉头不断的摇头。
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不可能的，少爷不会变成那样的。
“不会的，少爷不会那样的。”夜阑说，“少爷刚刚明明还救了千灵雪姑娘，他不会是野兽的！”
晴儿忽然抬起头，对呀，刚刚龙文牧分明是救了千灵雪，还把千灵雪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的那些举动，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样子。
再朝龙文牧看去的时候，发现龙文牧身上的妖兽的特征又加重了一些，而且口中那毫无意义的声声低吼，分明就是野兽的吼声。
晴儿的表情又暗淡了下来。
也许刚刚只是龙文牧还保留了些许的理智，才救了千灵雪。但是他被侵蚀的症状还在不断的加重，他残留的理智也会被不断的磨灭。
不是不会失去理智，只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等他变成毫无理性的存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头来，是自己这些人害了他吗？
炼化龙种大妖源石，他在未来成就本该是不可限量，可是偏偏变成了这幅模样。
想起之前的种种经历，想起一次次被龙文牧相救之事，晴儿心里不禁涌出酸楚。
柳元在高处张狂大笑，笑得声音嘶哑。
他最开始只是想要杀了这小贼，以报杀子之仇。
但是看见龙文牧被妖气侵蚀，他反而更开心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了他，最多只是缓解了柳元心头的仇恨，但看见他这非人非兽的样子，柳元心头大快，比杀了龙文牧还要痛快。
龙文牧仰着头，血色双目注视着柳元，就像某种嗜血猛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卑贱的小子，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吧！”柳元放声大吼。
吼！龙文牧发出的是野兽般的吼声，音啸弥漫四野，身体微微下躬，脚下地面忽然崩碎，朝着天上迸射而去。
不是正常人的战斗方式，而是以锋利的十指为抓，像是猛兽那样的扑过去。
柳元已经完全肯定了，这小子已经被妖气侵蚀了。现在的他，已经等同于野兽，只会被战斗的本能所支配。
一个连理智都没有的人，又岂能对他造成威胁。
龙文牧高高跃起，但并不是御空，身在空中就失去了改变方向的力量。
他来势虽然凶猛，但柳元很轻易的就躲了开，错身而过的同时，鼓足全力一掌落在龙文牧的肩头。
他已经抱有杀心。
龙文牧肩头被重击，口中低哼，宛如流星一样朝地面撞去，轰然巨响，落地的同时掀起一片泥泞和尘埃。
“少爷！”夜阑除了喊叫以外根本做不了任何事。
柳元的力量大家都有目共睹，就连虞千代那个上品大妖师都承受不了柳元的攻击，更何况是龙文牧。
龙文牧哪怕是炼化了源石，但论修为也远不及柳元。更别说他现在毫无理智，连最基本的躲避和防御恐怕都不会。
柳元面带笑意，看着下面纷飞的泥土。
泥土重新被雨水冲刷掉，露出了中央的人影。
龙文牧身体半弓着，双脚站立，口中依旧是低吼不断。
柳元眉头微微收缩，看着龙文牧肩头宛如铠甲的鳞片。
刚刚的一击，是落在了鳞片上，而此刻看去，龙文牧好像没受多少伤。
被挡住了吗？
被妖气侵蚀，虽说会失去理智，但是身上出现妖兽的特征，在很多方面会超出作为人时候的极限。
就好比龙文牧此刻身上出现的鳞片，这相当于让他多了一件鳞片的铠甲。
如果不是有这层铠甲作为防御，柳元刚刚那一下，足以将他重创。
龙文牧徐徐直起腰，鳞片相护摩擦，那声音就宛如铁片与铁片之间相护刮擦。
吼！
又是惊天怒吼，再次朝着空中扑去。
柳元稍稍惊骇，但是很快回过了神。
随着妖气侵蚀加深，龙文牧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连柳元都不禁吃了一惊。
身体往旁边一个瞬移躲开，再是全力出掌砸在龙文牧的背后。
龙文牧背后的骨甲传出濒临破碎的“咔嚓”声，吼叫着落向地面，但是半息过后再次扑来。
柳元能够御空，而龙文牧却只能靠跳跃，两者之间灵活的差距可想而知。
不管龙文牧再怎么猛扑，自始至终都碰不到柳元分毫。
反倒是柳元次次都得手，一次次的伤害累积下来，连龙文牧身上的鳞片都破碎了不少。
骨甲碎裂，鳞片剥落，全身看起来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妖气侵蚀的缘故，绝不可能承受下这么多次的猛击。
轰隆隆的巨响，柳元的出手更加肆无忌惮。
这番攻击，即便是落在上品大妖师的身上，也足以将其击杀。
看着外面土石飞溅，屏障里的众人脸色发白。
天上的掌印拳印像是雨点一样朝着下方爆射，这种猛攻，又有谁承受的住？
可是这种时候，又有谁有能力去救援？
某一片寂静无声的世界里，龙文牧只觉得自己身体无时无刻不传来濒临散架般的痛楚。
从炼化源石开始，他的意识就沉浸在这片世界里。
而在他的面前空中，有一道与云隐兽一般无二的虚影在腾飞。
龙文牧自身的妖力化作锁链牵引着那道虚影。
在这里度过了多长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炼化妖痕的途中，他察觉到千灵雪的气息，感觉到那股气息变得强横，然后又逐渐熄灭。
外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吧，该不会已经有人遭遇危险了？
炼化源石的同时，心中所想的全是外面的事。无论怎么平复心神，心中的那股焦虑始终挥之不去。
快，还要更快一点。
如果自己不更快一点炼化了源石，外面肯定会发生大事。
他能感觉到千灵雪气息的衰弱，也能隐约听见晴儿还有夜阑的喊叫声。
龙文牧尽可能的加快炼化源石的速度，甚至是不顾一切的拼命吸收源石中的力量。
以前狼山上的人虽然也有人炼化源石成为妖师，但是很大一部分人更多的是仰仗血脉中蕴含的力量。
龙文牧从小在狼山长大，对于成为妖师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仅仅只局限在“了解”的程度。
第一次亲身经历吸收源石的过程，对他而言等于是摸着石头过河。
从自己刻意加快吸收速度开始，就感觉到意识在逐渐模糊，哪怕是第一次吸收源石，龙文牧也猜到大概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在他意识幻化的形体的前方，有一道巴掌大小，环形的虚影。
虚影的形状像是龙形，龙身环绕，龙口衔龙尾，这是源石力量幻化的妖痕。
不过此刻妖痕并没有成型，而是像云雾一样模糊。
龙文牧能感觉到庞大的能量充斥进自己的体内，像是要从体内强行将自己给挤爆，而这股力量也在潜移默化让自己身体产生某种异变。
龙文牧并不知道加快吸收的过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从没有听人说起过。但他能切身体会到这种异变带来的影响，如果继续持续下去，最后残留的这些意识也会有消失的时候。
心中虽焦虑万分，可完全束手无策。
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以失败告终了？
而就在他绞尽脑汁思索破局之法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痛苦难忍的身体里，好像有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所有的悸动。
那种感觉就像春风拂面，那股在消磨自己意识的力量，完全被这股新的力量给压制住了。
龙文牧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眼前有一片画面展开。
混沌虚无的世界，空间一片片破碎，就像是打碎的镜子。
眼前所见的空间就仿佛是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景象拼凑而成。
而最终吸引了他视线的地方，是远处的一座高峰。
与其说是高峰，倒不如说是无数的树根盘绕而成的地方，在“峰”顶之上，一株巨大无比的长青古木巍然而立。
树枝繁茂，好似化作遮天的巨伞。
“这是……”龙文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前为何会浮现这样的场面。
这个地方他从没有见过，可偏偏有种熟悉的感觉。
视线前移，落在了树干与树根接连之处。
龙文牧忽然绷紧神经，因为他看见在那树干下有三道身影。
在他这个位置看不清那三人的面庞，不过依稀能分辨是出一个男子、一个女子、还有一个耄耋老头。
那三人都像是在小憩。
而就在龙文牧看去的瞬间，三人忽然齐齐睁眼。
三道目光迎着龙文牧而来。
那一眼，仿佛千万年又仿佛瞬息，世界崩碎，画面消失，龙文牧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炼化源石的意识世界中。
身上异样的感觉已经不见了，痛楚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感觉流淌在他的每条经脉里。
“是血脉之力。”龙文牧心中隐约明白了。
刚刚化解了自己体内异样的力量，分明就是血脉之力。
在血脉之力的作用下，一切都重新被导回正轨。
上方云隐兽的虚影正在逐渐化作一道道精纯的能量，涌进妖痕当中，而妖痕也在接受了这股力量之后逐渐的变得凝实，也逐渐的变得明亮起来……
（ps：本狼昨夜彻夜难眠，夜观天象，见天边紫微星微微发亮，遂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三更。以前本狼无脸恳求，今日迫不得已捂脸求之，诸位男侠女侠们，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