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欲予山庄 昏暗的房间,没有窗,一束暗光从头顶打下,苏翘被裹在狭小的圆锥形光影里。她坐在一张方形椅子上,看到医生的脸,忽明忽暗,张牙舞爪,惨白。“有病,得治,严重的话会有轻生倾向…你有什么心结,我可以帮你…” 医生的白大褂变成血红色,眼里流下血色的泪。 苏翘猛的惊醒,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左右看看,熟悉的书房,满地都是皱巴巴的纸团,电脑还亮着,江南美景平铺在上面。 各种奖状安静地在墙框里摆着,苏翘讽刺的笑笑。 起身把窗户开大一些,冰凉的风涌进来,灌到胃里肺里,冷的打颤。 窗外,满天星斗,璀璨,宁静。 苏翘下意识摸口袋。 一刻钟后,她去客厅倒杯水,又回到电脑前。 苏妈似是听了动静,开门进来,“快十点了,还不睡?” 苏翘笑嘻嘻,“一会儿就睡。” “怎么有股烟味?” “有吗?我没闻到啊。” “早点睡!高考完解放了,都成夜猫子了!” “好嘞,我亲爱的妈,我马上睡。” 苏妈哈欠连天的走了。 苏翘关了门,喝口水,苏妈的话都是耳旁风。她也想睡,但这个时间醒了,没时候再睡了。 修长纤细的手指敲击键盘,声音很小,但她能听到,每敲一下,她都能感到强烈的撞击,碾压感。26个字母,各不相同。 苏翘咬牙切齿,用力拉扯耳朵,直到要脱一层皮。 两个多月了,这种敏锐的听觉跟了她两个多月。 烦闷的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很大,手机里都是当红明星胡聿北的歌,她喜欢他从初一到现在,挺久的。 舒缓的音乐响起,烦躁稍去了些。 一会儿,有微信提示音,苏翘随手拿起,两脚蜷到椅子里,是宫楚:姐们儿回来了,十一点老地方见。 苏翘弯弯唇角:好。 退出聊天界面,通讯录那栏多了个红色的1,按进去,是Zhou先生的好友申请:加我。在新的朋友那里。 下面整个屏幕,都是Zhou先生。 Zhou先生。 Zhou先生。 苏翘看了会儿“新的朋友”四个字,冷笑,手机连带耳机被扔到后面的软榻上,不声不响。 回房间脱了睡衣,苏翘拉开衣柜,从整整齐齐的学生装下拉出一个银色行李箱,打开,取出一件杏黄色长裙穿上,在镜子前左一摆右一摆,前凸后翘,右侧锁骨上的小痣被裙子衬得又红又亮,她很满意。又套了件白色低领针织衫,顺顺及腰长发,悄悄带上门。 ... 欲予山庄。它的宣传语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给。说是山庄,其实是一座大厦,一楼是酒吧,上面两层是KTV,再往上三层是餐厅,最后九层是酒店。大厦采用圆环形设计,内环用厚厚的玻璃封顶,站在一楼,能看到头顶的漫天星空。 苏翘早到了会儿,高跟鞋一蹬地,屁股已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李哥,来杯柠檬汁。”太嘈杂,苏翘大声了点儿。 李智笑笑,“今天不喝酒?” 苏翘说:“人齐了再说。” 李智点头,给她做了杯柠檬汁。 苏翘边喝边等宫楚,特有的暧昧灯光从四周打下来,容易让人产生纸醉金迷的沉醉感。舞池中央的高台上,美女水蛇般的缠着钢管,借着靡靡之音向下一冲,胸前白皙快要涌出来,台下男人欢呼一片。 苏翘看了会儿台上,又看看星空,笑笑。 十分钟后,有人拍她肩膀。 宫楚捂的严严实实,苏翘觉得好笑,以为她的呼吸器官是头发。吕祯敏被她搂在怀里,柔的似水。苏翘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花巷找了姑娘呢!” “找姑娘还用进花巷吗?来这就行啦。” 宫楚背对着吧台坐下,“李哥,三杯Mojito。”转头问苏翘:“考上T大了?” “这还用问?” “通知书到没?” “应该快了。” “邹晨确定不复读了?” 苏翘一顿,不答了。 宫楚透过棕色墨镜看她,“不至于啊,姐们儿,跟不跟你一起考T大都没所谓,现在异地恋的多的是。” 苏翘挠挠头发,烦!“大明星好当吗?”聪明的换了话题。 宫楚踢踢腿,灯光在她的高根鞋上闪闪跳跃,有人投来挑逗的目光,宫楚回以飞吻,眼神笔直轻佻,“帅哥,来喝一杯?” 男人走过来,摸了把宫楚的大腿,宫楚笑着踹他,“滚!” 男人似是得到了鼓励,身体也要蹭上来。 苏翘架着空杯顶到他胸口,用了用力,语气冰冷,“让你滚没听见吗?” 男人骂了句,无趣地走了。 酒来了,宫楚喝了口,“我这不当的好好的吗?” 吕祯敏两手握杯,“娱乐圈好玩吗?” 宫楚喊:“好玩!能玩死你!” “怎么说?” 宫楚说:“秃顶制片人要给你女主,让你当小三小四你干不干?对手把你堵胡同胖揍一顿你报不报警?抓住老公跟别人睡了,你离不离婚?个个看着光鲜亮丽的,在镜头前咔咔的摆各种风。骚的姿势,没准当晚就他妈的跳楼自杀了。能混娱乐圈的,都是疯子,明知有今天没明天的,还傻逼哄哄的扑上去。” 听着的二人本来被她前几句话吓到了,却又被最后一句逗笑了,“那你呢?” 宫楚也笑,“我就是傻逼哄哄冲到天上的那个。” 苏翘抬起眼睑,繁星点点,嵌在天幕上。 宫楚喝完一杯酒,说:“要不要上去跳一段儿?” 吕祯敏连忙摆手,“我可不擅长这个。” “你呢,苏翘?” 苏翘摇头,“底裤料太少,不方便。” 宫楚嬉皮笑脸,“给爷看看?” “滚!” ... 2、寂寞与狂欢 四楼一间包厢里,一女人欠着身子给主位上的人满酒,她身着薄衫,里面的景色隐约可见。倒完酒,扭着细腰肥臀在他身边坐下。 那人脸臭的不行,“有事说事!” 邹池轶谄笑:“到这儿来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请您饮酒作乐啊张叔。来,我先敬您,祝您事业顺利,生活安康。” 主位上的,是张正,鼎晨集团的总教练。 邹池轶频频给旁边的人使眼色,那人压根没给回应。他眸子深邃的如浩瀚星空,神秘沉静,像游走于灯红酒绿之外的精灵。 邹晨你大爷! 邹池轶只能朝女人看了眼,女人领会,脚从桌子底下探向张正,轻轻勾住他的腿,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夹了菜放进嘴里。张正心里一酥,胆子大,有个性!横眉轻挑,“好,既然是来喝酒的,那今儿咱就只喝酒,别扯别的!” 邹池轶笑着回答:“那必须的呀,张叔,我们先敬您一杯。” 邹晨一手插在裤兜里摩挲手机,思绪还在八千里外飘忽,苏翘你行啊!嗯? 喝完一杯,女人又欺身给他满酒,“人家也敬你一杯,您可一定要给面子哦。” 张正举了杯,一抬头,鼻尖擦过她的胸前,酒差点没抖出来,“呵呵,美女相约,理当奉陪。” 邹池轶说:“张叔,要玩,咱就玩个大的怎么样?来喝个交杯酒。” 女人弯起胳膊,含情脉脉地看他。 张正愣了下,笑呵呵穿过她的胳膊,两人对视,喝了交杯酒。 女人更大胆了点,直接依到他的身上,轻抚额头,“抱歉,我有点头晕。” 张正保护欲大起,扶她坐下。 一来二去,俩人旁无他人的喝开了。 这时,楼下传来呼呼吹话筒的声音,“喂喂喂!听到吗?下面,我唱一首歌,送给我最好的朋友,吕祯敏,苏翘。一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送给你们,爱你们…” 邹晨猛的侧脸,眉峰随之皱起,她来了?握紧手机就要起身。 对面的邹池轶怒瞪他,大爷的你敢走? 邹晨锁眉看了他几秒,突然勾勾唇角,随意的往后靠靠,一条腿自然搭在另一条腿上。 他看看女人,女人便从张正身上下来,走了。 张正云里雾里地,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张叔,我们陪您玩的这么开心,您还是要和公司解约?” 虽有酒精起作用,张正还是立马变了脸色,大事不妙!只能先声夺人,他“啪”的一声把酒杯扔在桌上,“好小子!欲擒故纵加美人计?你们叫我一声叔,我这个叔就不是白混的。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就算我喝的找不着北了,我也还是那句话:这个约,我是解定了!” 邹晨噙着笑,拿过电视遥控器,说:“话可不能说太满。” 随着屏幕亮起,一声声少儿不宜的声音传来,张正瞳孔骤增,脸色尽失,满眼猩红的盯着屏幕。画面里,男女正在上演限制级电影,那男主,不是自己又是谁? 邹池轶笑的很流氓:“张叔,您体力真是好!” 张正想起身去抢遥控器,却被邹池轶按住。他双拳紧握,指甲嵌进肉里,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甲缝隙流出来。“你们他妈的想怎么样?” 邹晨把玩着高脚杯,里面的红酒摇曳醒目,颜色张狂。他说:“张叔,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您的队员知道,您和他的女人搞在一起,会作何感想?据我所知,您享用的,可不止这一个哦!” 张正彻底吓瘫,颓废堆在椅子里,全身发抖:“你们…你们怎么查到的?”他之所以如此大胆,就是对自己人的保密工作非常满意。 “总会有破绽。”邹晨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不急不缓,不高不低。 张正抹了把额前的冷汗,说:“我不会和公司解约的!” 邹晨笑了,“张叔,只需两年,两年后,所有资料物归原主,是去是留,悉听尊便!但是,这两年里,您必须恪尽职守,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否则,我的手指抖抖,您的风月事,可就人尽皆知了!” “好!就两年…明天我会找人事谈!”张正缓缓从椅子里站起来,踉跄着出去。 邹晨随后就要出去,邹池轶喊住他,“你不想给张正留下把柄,就晚点儿出去。” 邹晨站了片刻,勉强坐下。 邹池轶长舒一口气,看着电视说:“这个老匹夫,还真是情场高手啊,这姿势我都没试过。” 邹晨剑眉拧在一起,突然脸红脖子粗。“大爷的!还不快关了!” 邹池轶一愣,突然哈哈大笑,最后伏倒在桌子上。“原来兄弟还是个处啊!还真为苏翘守身如玉啊!” 一根筷子丢过来,“滚!” 邹晨浑身燥热,似有热火无从释放。丫的!为什么要想出这么个损人不利己的招! ... 宫楚唱完歌回来,扔下包朝外跑,“妈呀!要拉ba ba!” 俩人笑笑,见怪不怪了。 苏翘说:“祯敏你说这里的老板怎么想的?既然做酒吧,为什么非要抬头就见星星呢?不怕污了星星的眼睛?” 吕祯敏说:“这就是寂寞与狂欢啊,寂寞是一群人的狂欢。” 苏翘歪头想想,拍拍她肩膀,“不愧是才女,一语惊人。” 吕祯敏掩唇轻笑。 苏翘盯着她看,“祯敏,听说大学是半个社会,你怕不怕?” 吕祯敏纤纤玉手撑起下巴,海藻一样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有什么怕呢?又不会吃人。” 苏翘无声笑笑,看舞台去了。 “你呢?苏翘,这次见你,感觉你有心事。” 苏翘耸肩,没来由的烦躁,“邹晨没参加高考,不是因为叔叔出车祸,是他自己放弃了。” 吕祯敏惊讶,“为什么?” 苏翘没有回头,她的视线里男男女女尽情狂舞,“和宫楚一样,都是疯子。” 吕祯敏抿着双唇,半天,才问一句:“那你们呢?” 苏翘回过头来,对上她的眼,平静地说:“没有我们。” 吕祯敏讶异地说不出话。 突然传来异常的嘈杂,二人对望一眼,起身跑过去。 3、熊孩子 舞池边上。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宫楚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对着一女生大骂。 女生旁边还有3男2女,几人明显不解加愤怒。女生已经吓得泪眼汪汪,旁边一男生上来,“再说一遍怎么了?钟老师就是有女朋友了啊!还很漂亮呢!” 宫楚蹬着高跟鞋一脚踹过去,“你他妈才有女朋友!你全家都有女朋友!” 男生被踹的往后踉跄一步,“奶奶的你怎么打人呢!” 另外俩男生也围上来,宫楚被逼在中间。 “老娘今儿就打人了!我不仅要打,我还要个个打残呢!”说着又往前踹一脚,被男生轻松躲开。 一男生笑,“你个臭娘们儿要把我们三个大男人打残?敢不敢露个脸,让我们瞧瞧是什么货色啊?” “眼都要瞎了看老娘能记住?”宫楚抡起酒瓶,朝男生挥去。 突然之间,手心落空,随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棕白交错的啤酒花喷向空中,然后瞬间洒到几人头上。“你滚一边去!让我来!” 苏翘冲了进来,她看看宫楚,装备还人模狗样的戴着,松了口气。手里攥着碎了嘴的瓶子,随意在另一个手心上敲着,殷红的血顺着手心流出来。“怎么着?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欺负到姐姐头上了?” 玻璃声响引来了一大波人围观,有酒保跑去告诉李智:“有人打起来了。” 李智问:“谁?” “就是经常在这里闹事的那几个人。” 李智笑笑,“让她们打,看着别受伤。” 酒保愣了会儿,跑开了。 李智打了个电话出去。 邹晨接了个电话,面露凝重,起身往外走。 邹池轶追上,“怎么了?” 邹晨扶额,“苏翘又跟人打起来了。” 邹池轶笑得直不起腰,“总有人替我治你。” “...” 男生被刚才的阵势吓了一跳,以为要见血了,没想到却都只溅了几滴啤酒,这么高的技术,她怎么做到的?但男生都要面子,尤其是在女孩面前。于是又恢复了地痞似的表情,“我们就喜欢欺负姐姐,漂亮的姐姐更喜欢。” 女孩顿时羞到恼怒,红脸带泪的跑掉了,另外两个也追出去。男生回头一看,有点郁闷。 苏翘笑笑,从旁边又扯过一瓶啤酒,“啪”的一声敲在桌子上,酒瓶碎裂,啤酒哗哗的流出来,冲落到地面上。“好啊!来啊!还没有我苏翘怕的呢!” 旁边宫楚骂道:“磨磨唧唧的干屁啊!直接上!”从苏翘手里抢过一个碎酒瓶,就朝男生刺去。 男生们大惊失色,姐姐来真格的!女孩不在了,还是小命重要! 几人灰溜溜的跑出去,苏翘和宫楚笑得瘫坐在地上,旁边吕祯敏还傻傻站在那里。宫楚朝她招手,“过来。” 吕祯敏缓了缓,笑着过去,“每次都要被你们吓死!起来吧,地上脏。”一个一个把她们拽起来,几人勾肩搭背朝吧台走,“李哥!那些酒一会儿一起结哈。” 李智笑,“算了。”又不是砸我的钱! 三人上二楼找了个包间。 邹晨坐电梯下来的时候,一楼已经又是寻常的热闹景象。 “人呢?” 李智往上指指,“二楼2201。” “受伤没?” “见血了,不知道是谁的。” 邹晨转身上楼,邹池轶拿了杯酒,慢慢喝。 2201。 宫楚扯下帽子,墨镜,口罩,扔到一边,“扑通”坐到沙发上,开启八卦模式,“发现没?刚才那三个女孩里有两个喜欢同一个男生。” 吕祯敏说:“哪两个?” “开始要哭的长头发女孩,和那个穿蓝帽衫的,都喜欢让我露脸的那个。” “你怎么看出来的?” 宫楚语气很是得意,“在娱乐圈混久了,这点事小case,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谁跟谁看对眼了。” 吕祯敏:“…” 宫楚勾起她的下巴,笑,“宝贝儿,不用脸红,等你大了就懂了。”又对苏翘说:“你懂不懂,宝贝儿?” 苏翘直勾勾的看她几秒,“宫楚,你该放弃了!钟一林根本不喜欢你!” 宫楚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不是吧姐妹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翘冷着眼,重复一遍,“宫楚,你该放弃了。” 宫楚嘴角抽抽,坐过来搭上苏翘的肩,“嘿嘿,随便放弃怎么会是我宫楚的风格!你忘了我当年怎么扒办公室门口的垃圾桶啦?” “可是他有女朋友了!宫楚!7年了,他如果喜欢你,总该给你一点点回应!但他从开始就是拒绝,没给你任何靠近的机会,你还要傻到什么时候?” 宫楚抬头,对上苏翘愠怒的眼睛,“那你呢?苏翘。” 苏翘一愣,皱起了眉。 “那你要傻到什么时候?邹晨骗了你好几次,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他?” 苏翘咬着嘴唇点点头,扯包就往外走。论吵架干架,她苏翘绝不是宫楚的对手。 “你他妈别走啊!你让我放弃,大爷的你怎么不放弃!”宫楚追上来,拉住苏翘的胳膊。 吕祯敏在旁边又傻了眼,“你俩别吵起来啊!坐下好好说。”连劝架都是柔柔的。 苏翘停住,回过头来,眼眶泛红,“宫楚!大爷的你欺负人。” 这次换宫楚愣住了,他妈的就准你欺负我,不准我欺负你了? 苏翘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出店,迎面就撞进了一个怀抱,熟悉的气息。抬眼。 她的眼睛澈若琉璃,修长的眉毛此时拧着。邹晨问:“受伤了?” 苏翘莫名发火:“你他妈给我滚!” 头也不回的离开,冲到吧台前,掏出一把零钱塞给李智,头都没再抬一下,出了大厦。 这时吕祯敏和宫楚也出来了,看到邹晨都是一怔,吕祯敏说:“没事,我们吵架玩儿的。” 宫楚笑了,难得听祯敏开玩笑,这句“吵架玩儿的”太好笑了。 4、秋天中暑 “你不去追她?大爷的苏翘来事呢,一犯病就逮谁咬谁。” 吕祯敏拽她,男生面前注意点儿! 宫楚问:“难道她没来事?那就是疯狗了。” 吕祯敏无语,想对邹晨说什么,却见他已下楼。 苏翘走在前面,邹晨跟在后面。听力太敏感了,她甚至能听到,他准确踩在了她没留下痕迹的脚印上。 烦躁感压迫着她,这感觉在高考后就时不时冒出来,像饥饿的秃鹰啃噬她的神经。快速伸手在包里摸摸,MD!没带! 苏翘不想回头,邹晨,是你放弃我的!是你! 山庄离大路有段距离,烦躁让这条小路无限漫长,她一会儿看看星星,一会儿看看自己往前迈的脚尖,一会儿看看空旷的田野,一会儿又看看星星... 看着看着,眼前有点模糊,脚下越来越轻,弯曲的小路左右摇摆成三四条,路灯慢慢飞到空中,星星变暗,变暗,再变暗...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邹晨一惊,冲过去抱起她,“苏翘,苏翘...” 醒来的时候,苏翘微眯眼睛,房顶稍暗的灯光渐渐清晰,水蓝色帷帐把她裹在一个长方形的空间里,隔断了她的视线。她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这是在医院了。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这里的医生能否查出来。 苏爸和苏妈围上来,“丫头,醒啦。” 苏妈面露欣喜,苏爸却拉着脸说:“饭也不好好吃!这天还能中暑!成年人了,还天天打架!睡个觉都能溜出来玩儿!净给你妈惹事儿!” 苏翘无声笑笑,没人发现。 也是,从小就被叫女土匪,怎么会被发现? 苏妈白苏爸,“关心女儿就好好关心!怎么从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出来?” 苏爸瞪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苏翘往旁边看看,苏妈笑着说:“这么晚了,我让宫楚和祯敏回家去了。” 苏翘点点头,他应该提前走了。明明他坏透了,却还是相信他送她来的医院。 “要喝点水吗?” 苏翘又点头。 苏妈倒了杯水,把她扶起来,喂她喝下。 苏翘看着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见了点血,似乎痛快多了。“妈,我想去旅游。” 苏妈揉揉她的头,温柔的说:“等你好了就去。” 苏翘垂眸,长长的睫毛蒲扇般盖住眼睛。 等你好了… 半晌,答:“好。” ... 路上,陆时不明情况,还在对张正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势利眼,见邹总出车祸了,就要和公司解约。他不仅自己要走,还想拽着别人走,鼎晨对他不薄吧!10%的股份都喂不熟这只白眼狼?” 邹池轶胳膊拄在车窗扶手上,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搁在空中,“晨儿,没见到苏翘?” 邹晨望着窗外,压根没听他们说什么。 他的手搭在车窗扶手上,无意识的轻敲,有风斜进来掠过他额头,隐匿在他的眉宇之间。“成人高考快开始了吧?你去查查流程,我要报T大经管系。” 陆时心塞,三个人三个频道。 邹池轶斜眼看邹晨,嘴角是探究的笑。“怎么,学霸放弃了高考,又选择成人高考?打人一巴掌又给颗甜枣吃?见她一面儿都难,还想着双宿双飞?” 邹晨面目清冷,“会说人话吗?” 邹池轶妥协,“你说。” 邹晨缓缓开口,“她介意,我总得找个由头,多去几趟T大,陪陪她。” 邹池轶踹他,“也就对她,你还有点人性!” 邹晨也没躲,只是笑笑,这话像是说他冷酷无情,但他却非常受用。 沉吟片刻,他回到正题,“把消息散播出去。” 陆时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好。那其他人…怎么处理?” 邹池轶说:“不用处理,擒贼擒王,只要把张正续约的消息散出去。那些人就是无头苍蝇,不足为惧。到时,不用咱们找他们,他们都会亲自跑来表忠心了。” 陆时笑的十分苦逼无奈,两只狡猾的狐狸,是怎么做了那么多公益事业的。 邹晨看着窗外,车渐渐少了。 夜,才刚刚开始。 邹池轶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说:“只是二婶的这口恶气,你要等等了。” 邹晨轻笑,“不急。” 邹池轶掐灭烟头,扔到烟灰缸里,看着后视镜,煞有介事,“时子,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家副总还是处呢!” 陆时一愣,随即爆发魔鬼般的笑声,手掌拍打着方向盘停不下来,邹晨炸毛的像个小孩,踹完邹池轶又把纸巾往陆时头上砸,还是挡不住两人的一顿狂笑。 ... 苏翘在医院过了个夜,医生说可以回家。恰值集市,苏翘拽着苏妈去转转。 宁城平日里安静,集市倒是热闹的很,卖衣服鞋子的,水果肉菜的,书籍CD的,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嬉笑打闹声,不绝于耳。集市在一片微凹的广场上,周围围满了笔直挺拔的杨树,远望过去,树梢的金黄像平铺一线,围着这片热闹闪闪发光。 “妈,中午我来做饭。”苏翘挤进去芹菜摊,挑了一棵看相不错的。 苏妈也挤进来,笑了,“丫头,那棵不新鲜,换这棵。”拿起一棵递给她。 苏翘疑惑,“有什么差别?” “选芹菜呢,一要看颜色,根部应以翠绿为主,你那颗已经发黄了,二来呢,闻味道,你闻闻,哪棵芹菜味浓?” 苏翘拿近芹菜,狗一样在上面嗅了嗅,“妈选的这个。” 苏妈笑,“有时间好好学学,别成天想着打架。” 苏翘谄笑,“我这不已经学会做饭了嘛,爸那嘴刁的都说我做的菜好吃呢!”说着把芹菜递给老板,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苏翘看她,是一个大波。浪美女,不论头发还是别的,但这妆化的,过于骚。气了。美女笑笑,“妹妹,能让我先来吗?我赶时间。” 苏翘落下胳膊,扬扬下巴,“你先。” 美女说:“谢谢啊。”重新递菜给老板,浓浓的香水味刺的苏翘眉头一皱,“妈,走吧。” “哎?不买芹菜了吗?” “那棵也不新鲜了,换一家。” 苏翘换了一家买了芹菜,又去买了排骨,带鱼,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做个芹菜炒肉,蒸排骨,煎个带鱼,够了。”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挽着苏妈,往外走。 5、抓包 路过水果摊,不经意一瞥,又看到了那美女,没办法,骚。气的美女向来引人注意。她正微微弯腰,低头选苹果,穿的白色低领毛衣,胸前露出白皙一片。再往旁边一看,一个干净帅气的男人也正弯腰,两人有说有笑。啧!原来是这样赶时间! 苏翘跟苏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说:“妈,我有点事儿,您先回去,我一会儿自己回。” 苏妈问:“什么事啊?还要躲着老妈?” 苏翘笑嘻嘻的往前推苏妈,道:“妈,没啥事儿,你就先回吧,啊?” 苏妈道:“那你早点回啊,注意安全。” 苏翘兵蛋子一样敬了个礼,“好唻,保证早去早回!” 苏妈捏捏她的鼻头,接过袋子,走了。 见苏妈走远,苏翘回头,水果摊前已不见两人踪影。苏翘一路寻找,找了半天,终于在书店找到了他。波。浪美女不知去哪了。 “钟老师。”苏翘走过去。 钟一林侧脸,笑道:“苏翘?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三年未见了。可眼前这个人却又时时都在,被那个顶着烈焰红唇的当红明星说出来。 “宫楚最近联系过您吗?”苏翘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 钟一林翻书的动作一顿,笑道:“也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苏翘双唇微抿,点点头,“钟老师,您现在已经奔三了吧?” 钟一林又一怔,“是。”他回答。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跟您女朋友结婚?” 钟一林嘴角直抽抽,这位同学口口声声叫他钟老师,但显而易见,她并不把他当老师看,甚至,敌意很深。他徐徐说道:“你是专门来搞户口调查的?” 苏翘迎上他的目光,大眼睛眨眨,“钟老师,我看过您的女朋友了,她跟您很配哦!” “看来,读书你很有天赋,搞侦查照样也不差啊。”钟一林轻描淡写。 笑不达眼底,苏翘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心里暗暗发怵,却依然迎头而上,“您既不喜欢宫楚,就请放过她,伤她伤了这些年,还不够吗?” 钟一林说:“我从未想过伤她。” “想不想伤害和有没有伤害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时波。浪美女回来了,眉眼弯弯,“妹妹,又见面了啊。” 苏翘隐起剑拔弩张,明媚笑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原来你是钟老师的女朋友啊,都传钟老师交了个貌美天仙的女朋友,还真是!” 美女羞涩,“刚才聊什么呢?” 苏翘看着钟一林,笑道:“也没聊什么,钟老师亲了他一个学生,不想负责。师母你得管管。” 钟一林愣住,她的眼底笑意未尽,他却看到了扳回一局的得意,你不让她好过,我就不让你好过! 苏翘又是一笑,“我先走啦。” 大步离开,高高束起的马尾发梢垂腰,如黑暗嚣张的瀑布,随着她轻盈的步子摇来摇去。 剩下两人风中凌乱,“她什么意思?” “...” 苏翘塞着黑色耳机,走在回家的路上,从这里走回家,要走一个小时。她今天不想打的,只想走一走。身边不断有人踩着摩托车呼啸而过。呼的一阵风,荒芜的原野上冰凉一片,她的心皱成褶。 前所未有的落空感。 初中憋着劲考一中,高中憋着劲考T大,现在就差T大录取通知书了,她的喜悦几乎为零,焦躁却一天胜似一天。 医生的话不断在耳边循环:“这是欲望受到压抑形成的神经衰弱症的症状,你有什么欲望没得到满足吗?…过于认真,丁是丁,卯是卯,你最近是不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精力不集中,脾气大,你有没有想打人的冲动?…” 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背风点着狠吸一口,眼界又开阔了点。 手机有微信提示音,是宫楚发来的语音:还活着吗? 苏翘回:没死。 过会儿,又打了一行字:我看到钟一林女朋友了,很漂亮。 那端静默了。 把手机揣兜里,继续走,有点漫无目的,还不想回家,她在爸妈面前是明媚开朗的。 后面有车朝她鸣笛,她回头,一辆黑色宾利缓缓跟在她身后。她停下,眯起眼睛,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送到嘴里再吸一口,透过吐出的浓浓烟雾,她看到那人眸子里的诧异跟凌厉。 邹晨甩上门,冲过来夺下她手里的烟,“你怎么会抽烟!” 苏翘闪着大眼睛,“你说什么?没听清。” 邹晨扯下她的耳机,沉着脸看她,他周遭的清冷让苏翘有一瞬觉得自己是个生人,他从来生人勿近。 苏翘笑,也不再装了,“觉得有意思。”低头看看他手里的烟,又抬头,“要不要试试?” 邹晨眉峰皱起,“苏翘你大爷的有病吧!” 苏翘浅笑吟吟,“我当然有病,不然,怎么会傻逼一样被你耍呢?” 讥讽挖苦的语气,邹晨心里一刺。 手里的烟已经又被苏翘夺了回去,她又吸了一口,踮起脚尖,仰头靠近他,冲他棱角分明的脸缓缓吐出白色烟雾,这张脸,还是这么能勾人。 “不过放心,我的病快好了。”她放下脚来,准备转身。 邹晨窝着一股火,猛地用力,把她扯到怀里,夺过她手里的烟,狠狠吸上一口。烟气冲到肺里,操!太他娘的呛了。 邹晨侧过脸去,咳的飙泪,五脏六腑都要碎裂,苏翘被他结实的手臂箍着,花枝乱颤。 邹晨把烟扔到地上,铮亮的皮鞋上去碾了碾,再撤回脚,烟管稀碎一地。 “有意思吗?” “有意思。” “有意思吗?” “没意思。” 真没意思! “我送你回家!” “好啊。” 苏翘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火,或许是以前太顺着他了。 邹晨拉着苏翘的手往车上走,冰凉的触感,和他这个人一样。 苏翘停住,邹晨回头,苏翘笑,“你该放手了。”眼睛往他拉着她的手上示意。 邹晨笑了,“想让我放手?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翘鼻腔里冷哼。 车上,窗户微开着,萧瑟秋风不断涌进来,苏翘正面迎上去,眼睛被吹的眯成一条缝,额前碎发乱飞,烦躁感有增无减。 6、冰霰蒽菲 车开的很慢,摩托车一辆辆嗖嗖的超过去。 “微信加你好友怎么不通过?”邹晨单手握方向盘,看她一眼。 “没看到。” “从你有微信,我加了不下十次,你说没看到?” 苏翘很平静,“那你明知故问了。” 邹晨眉心皱着,“苏翘,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苏翘反问:“你认为是我在闹?” “那你为什么不通过?” “有必要么?” “有必要!” “有必要么?” “有必要!” 苏翘不说话了,吵架干架,她苏翘连他的对手都不是,白瞎了那么多关于口才的奖。 空气凝固了十多秒。 “什么时候开学?”邹晨缓了语气。 苏翘望着窗外,“还不知道。” “到时我去送你。” “你没这个义务。” “我有这个权利。” 苏翘转过来,修长的眉毛微微一挑,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看着他,轻笑,“并没有,从你放弃和我考T大的那天起。” 她等他再对战几个回合,那厮却沉默了。 烦躁感骤增,苏翘又从包里拿出烟,又去摸打火机。 “不许抽烟!” 管的真宽!苏翘没理他,低头点烟。没等点着,烟和打火机都被抢了过去,扔到窗外。 “大爷的邹晨,你有病吧!” 邹晨说:“我是有病,不然怎么傻逼一样回来找你呢。” 苏翘老老实实地坐回到座位上,闭了嘴。 一路沉默到了路口,苏翘礼貌笑笑,“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那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但我苏翘不欠你邹晨的! 推门的前一秒,门咔的一声,落了锁。 苏翘心里嘲讽,却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邹晨,像看一个路人甲。 邹晨也看着她,好一会儿。 “把你手机拿来。” “为什么?” 邹晨没答,解开安全带,凑过身来,往外拉她的耳机线,想把手机带出来,结果只拽出来了耳机。往她包里摸手机,没摸到,又往衣兜里摸。这样摸来摸去的,很有车上调。情的即视感。苏翘含着笑,淡漠,疏离。“我喊非礼啦!” 邹晨笑,“喊吧。” “邹晨,你真没种!你敢在这里犯。骚,怎么不敢和我考T大,朝朝幕幕?” 邹晨不理她的挑衅,俯过她的肩膀,凸出性感的喉结落入苏翘的眼,突然想上去咬一口,咬死了算! 邹晨从她右侧衣兜里拿出手机,熟练的开机通过微信好友请求,还给她。说:“不许删除!” 苏翘接过手机,“你怎么知道我开机密码?” 邹晨笑,“我自己的生日我能忘?” 车门咔一声,锁开了。 再也支撑不住,仓皇而逃。 邹晨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笑得像个孩子。 半个小时后邹晨到家,窝进沙发里,拿出手机点进苏翘的聊天框,她的头像是自己的写真照。一身雪白色的包臀长裙,银色一字式扣带高跟鞋,她微侧着身,双臂自然垂落,露出完美的S型曲线。黑发被盘成蓬松的花苞头,下巴微微扬起,白净的脖颈更加修长。锁骨上一颗红色小痣,异常性感。她眼皮略低,浓密的睫毛遮住眸光,高贵,冷漠。 邹晨看了又看,打了串字过去:冰霰蒽菲?为什么起这个昵称? 彼时苏翘正在厨房里忙活,听见手机响,看了眼,微怔,飞快地打了两个字:喜欢。 Zhou先生:为什么? 苏翘扔掉手机,关你屁事! 邹晨指腹上下滑动聊天框,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进来一条有用的信息。突然手里一空,手机落到了邹妈手里。 她的脸很小很白,不见一丝皱纹。“跟谁聊天呢?冰…什么…什么菲?谁呀这,起个名字看都看不懂!” “妈!还我手机!”邹晨冷着脸说。 邹妈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回给他:“苏翘吧?这孩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小小年纪被你摆了好几道,最后还越摆越近了!” 邹晨不理这话,反而淡淡的问:“妈,您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要跟我爸去约会?” 邹妈立马火大,“那死鬼当年为了他的破公司,抛妻弃子,现在人老珠黄,也配得到老娘的怜爱?”说完,踩着高跟鞋出了门。 邹晨无声笑笑,人老珠黄!老爸,你也有今天。 ... S市下了一天的雨,好在淅淅沥沥,无风。 苏翘从一个老叟那里买了把淡紫色油纸伞,踩着湿答答的青石小路走进小巷,竟真有种自己成了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的错觉。 穿过伞尖,苏翘看到路两边双层小楼的屋檐,和直直的一条灰白色的天。茂盛的绿植爬上了屋顶,半掩着镂空花窗。突然窗户被推开,一只又白又小的手伸出来,手心朝上,接了几滴雨,攥紧拳头缩回去,窗户又关上,是旧木发出的“吱吖”声。 苏翘笑笑,用手机拍下那扇窗,继续往前走,走到路的尽头,收了伞,走进一座小楼,她在这里住了两天了。一楼是客厅,靠近门口,摆着一张木圆桌,桌脚已经出现层层裂纹,这家人坐在劣质木凳上,一对夫妇,一个女孩,轻声细语。光线很暗,妇人看到苏翘进来,笑道:“回来了?” 苏翘“嗯”了声,不作停留,顺楼梯上去,进了左边的一间房,没关门,径直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这里位置很好,底下是一条窄窄的河,有人划着乌篷船经过,远方是茫茫无际的碧水,和若隐若现的古桥,桥在佛里有彼岸和引渡之意。 闲着无事,苏翘靠着窗沿,眼睛微闭,刻意去听,她听见了远处江波拍打桥座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舒缓,轻柔。 两三滴雨在她的鬓角稍作停留,缓缓滑下。 “下雨的时候不要开窗。” 苏翘睁开眼,那个女孩站在屋门口,眼睛怪水灵的,有点害羞胆怯。 “为什么?” 女孩怯怯地说:“空气潮湿会损坏家具。” “sorry。”苏翘直起身关了窗。 女孩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苏翘在床边坐下,女孩还站在那里,苏翘问:“你想和我聊天?” 女孩不好意思的点头,又挠挠头。 苏翘指了指面前的凳子,“你叫什么?” 7、阿言与阿成 女孩走进来坐下,“我爸妈都叫我囡囡。” “...” 女孩也意识到不妥,吐吐舌头,“叫我阿言吧。” “哪个言?”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苏翘笑笑,还挺能拽文。 “你呢?”阿言也问。 “苏桥。” “哪个桥?” 苏翘随手往远处一指,“那个。” 阿言点头。“你多大了?” 苏翘笑,人很害羞,问题倒不少,“22,你呢?” “也成年了。” “...” 阿言又吐吐舌头,“我19。” 苏翘在床边坐下,“要读大二了?” 阿言羞涩笑笑,“我没上大学。” “那你在家做什么呢?” 阿言下巴往苏翘身上努了努,“收你们的房租啊。” 苏翘无声笑笑。 这时手机响了,苏翘接起来,顺便看了阿言一眼。阿言用口型说:“我先出去。”蹑步走出房间。 “喂,妈。”苏翘上半身躺到床上,脚在地上随意踢踏。 “丫头,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拍照片发你微信了,看到没?”苏妈异常兴奋。 “嗯,看到了。”苏翘缩小通话界面,点进微信,看到苏妈发来的照片,红底金字,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整封通知书上面笔画最多的字:翘,看上去熠熠生辉。 “就这一句?就没点感想?” 苏翘笑问:“我该有什么感想?” “你这丫头!当然是心愿达成的开心,和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啊!” “妈,考上T大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您高兴这么些天还没缓过劲来?” 那头苏妈呵呵的笑,“我丫头是我的骄傲,我高兴多久都缓不过来。” 苏翘盯着裂了缝的天花板,突然无言。 … 挂了电话,迅速摸了一根烟点着,站在窗前抽起来。 没一会儿,阿言又出现在门口,好奇的看着她,“你还会抽烟?” 苏翘看她一眼,继续抽。 阿言走进来,“还有吗?给我试试。” 苏翘上下打量她,“小屁孩抽什么烟!” “…” “我妈煮了牛肉羹,叫你去尝尝。” 苏翘微愣,轻笑,“不麻烦了。” 阿言望着她,“你不放心?” 苏翘欣赏她的直白,“人之常情。” 阿言点点头,也没有立即走,“你出来旅游的?” “散心。” “我也想出去看看。” 苏翘在窗台上碾灭烟头,转身扔到垃圾桶,“那就去啊。” 阿言轻轻摇头,笑道:“我离不开我爸妈。” 苏翘差点被口水呛死,“去旅游又不是不回来了。” 阿言没再说话,在窗前站了会儿,听到妇人唤她,转身出去。关门前,她问:“我明天有时间,用不用给你当导游?” 苏翘笑笑,“导游就算了,你想结伴去逛逛,倒可以。” “好。” 苏翘坐了会儿,挑几张好看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出去吃了个鸭血粉丝,拍了点夜景,又返回住处。 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苏翘躺在床上,听到雨滴落到屋檐的声音,和落到地上的不一样,更清脆。 难得的,没有烦躁,很快入睡。 迷迷糊糊中,苏翘听见外面有人哭。她醒醒神,坐起来,是阿言。翻出手机看看,已经十二点了。 苏翘起身出去。阿言站在楼梯口,倚着墙,在打电话。灯光很暗,苏翘看到她脸上的两串泪痕。 阿言看到她,转过身去抹抹泪,又讲了会儿电话,用的家乡话,苏翘听不懂,但能听出楚楚可怜的味道。 苏翘一直等她打完电话。 阿言回过头来,惨淡笑笑,“阿成不要我了。”嘴角还上扬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苏翘心里一震,想起来,那个发誓要和她一起考T大的人,也不要她了。 “要不要进来聊会儿?” 阿言点头,苏翘侧过身,等阿言走进去,关上门。 阿言站在房中间,看着屋内唯一的凳子,有点无所适从,苏翘笑笑,拿起最上面的黑色内衣,放到床头,又把衣服挂到衣架上,“坐。”自己在床边坐下。 阿言坐下。 “你是几罩杯?”苏翘问。 “啊?”阿言睁大眼睛,满脸窘迫,而后又羞涩地笑笑,“你的挺大的。” 苏翘往她胸前瞄一眼,“多揉揉,会再大的。” 阿言嘿嘿笑笑,在那捏了两把。 “想不想跟我说说阿城?我可以当倾听者。”苏翘看着她,淡淡地说。她无法形容说这句话时的心态,可能只是想找点证据,证明男人都渣。 听到“阿成”这两个字,阿言的表情又忧伤又温柔。“他很好,我俩在一起5年了,他很温柔体贴,对我嘘寒问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 不对头啊! 提到阿成,阿言停不下来了。“他长得很好看,总有女生围绕着他,但他都冷眼相待。唯独对我,充满柔情蜜意…” “他的右手小拇指断了,去年我被几个流氓欺负,他搭上了一根手指头,保住了我…” “我们经常去晴雨寺拜佛,把心愿挂在祈福长廊上,我愿彼此天天快乐,他愿明天是个好天气。他的愿望总是最先实现…” “…” 没得到期望的回答,苏翘懵得直扯头发。大爷的!有点甜啊! … 俩人迷迷瞪瞪的睡去,直到最后,阿言都没说到阿成为什么不要她。 苏翘先醒了,她一向少眠。翻开手机刷朋友圈,刷到几组照片时停住了。她返回自己的朋友圈相册,再翻回去看看,愣了会儿。起身穿衣服。 阿言也醒了,“这么早醒啊?” “一会儿去周镇,去不去?”苏翘边说边脱了睡衣,换上内衣和浅蓝色卫衣。 阿言揉揉眼睛,“我要去找阿成。” 苏翘看她一眼,转身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化妆,抓起头发往后捋了捋,头发瀑布一样披在肩上。出来时,阿言已经不在了。 苏翘下楼,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微怔,走过去。 阳光打不进来,他的深眸剑眉和着水墨点染的清晨,微凉。 “也来旅游?” 邹晨看到她,眸光变软,“出差。”抬头看了看那间屋子,“你住这里?” 苏翘从他身边擦过去,回头轻哼,“这不废话么?” 柔软发丝滑过他的小臂,酥酥麻麻。 苏翘看到他的失神,冷笑一下,回过头拔脚走路。 8、头发上有树叶 邹晨跟上,“今晚,换个地方住。” “想睡我啊?” 邹晨笑,“也不是不可以。” 苏翘停住,笑靥如花,“你给多少钱?” 邹晨的笑容立刻冰封。“你想要多少钱?” 他离她很近,盯着她,眼神愤怒,认真。 苏翘咂了咂嘴,若无其事继续走路。 上了公交车,苏翘找位置坐下,戴上耳机听歌。邹晨在她面前站定,“往里去。” 苏翘斜他一眼,闭上眼,头仰到椅子靠背上,听歌。 邹晨双手抄兜,笑着看她。 后面的人陆续上车,冲前面喊:“往里走啊,让不让人上车啦!” 邹晨就那么看着她,直到苏翘拿眼瞪他,起身挪到了里面的位置,他心满意足坐下,乖! “出差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她其实想问他为毛拍和她朋友圈发的一样的照片。 “我也是人。” “你还是人?”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臭不要脸!” 邹晨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对!生人前高冷装逼,熟人前厚颜无耻! 苏翘又下意识地摸口袋。 邹晨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苏翘“切”了声,抽回手,侧身过去闭上眼睛听歌。或许真是水乡最温柔,苏翘很快就有了睡意。 邹晨看她脑袋左一点,右一点的,觉得好笑,轻轻把她头掰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摘下她的一边耳机自己戴上。 里面还是胡聿北的歌。 车绕着江走,起风了,江面波光潋滟,岸边柳色含烟。邹晨听着歌闭眼小憩,心底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快到时,邹晨肩膀顶顶,“苏翘,快到了。” 苏翘睡眼惺忪地坐直,小手下意识擦擦嘴角的口水,邹晨把耳机塞到她耳朵里,“谢谢你的耳机。” 苏翘白他,“不问自取即是盗!” 邹晨笑呵呵的,“你用我肩膀经我同意了吗?” 苏翘瞥瞥那里,一滩水迹还未干,笑嘻嘻地抬头,望向他深邃的眼睛,“赏你的。”随后踢他小腿,“起开!我要下车。” 邹晨无动于衷,一双长腿封死了出路。 苏翘眯眼看了他一会儿,他也看她。苏翘拍拍通道站着的人,“帅哥,麻烦你往那边站下。” 男生微愣,往后移了点。 苏翘扶着邹晨的肩膀,“帅哥,对不住喽!”一脚踩上他的大腿,另一条腿顺势往前一跳,整个人轻松落到通道。回头冲他浅浅一笑,苏翘朝门口走去。 邹晨眉峰皱起,看着自己裤子上的脚印,憋屈的不行。 大爷的苏翘!也就是你! 苏翘随人流走进周镇,回头看一眼,那人没跟来。突然想起,公交车上他怎么知道自己快到站了,将头发顺到耳后,继续走。 周镇最出名的是桥,水多桥多。苏翘走走停停,拍拍照,吹吹风。 一个妇人叫住她,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小妹儿,给姐拍张照行不?” 苏翘点头,“好。” 妇人笑着把手机给她,跑到男人身边,搂住他胳膊,侧脸看着他,轻轻说了句话,男人也看着她,温柔笑笑。苏翘点击拍照键,两人的笑容定格,后面是茫茫江水。妇人正视镜头,头歪向男人那边,苏翘又喊了“3,2,1。”又照了一张。 妇人接过手机,“谢啦小妹儿。” 苏翘说:“不用。” 继续往前走,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那男人正拧开一瓶水递给妇人。苏翘鼻子发酸,莫名矫情的要落泪。 她刚才听见那妇人轻轻说:“咱们结婚20年了。” ... 苏翘走到凉亭,看到一个小男孩,蜷缩着躺在一块黑布上,约八九岁。头发乱糟糟的遮住眼睛,嘴唇起了好几个泡,有的破了,露出血红色的肉。头顶的地上用粉笔写了三个字:求求我!旁边放着一个圆形小盆,里面有零散的硬币纸币。 苏翘看出,他应该想写:救救我。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不断有人经过,偶尔有人停留几秒,往盆里扔几个零钱。苏翘打开包,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蹲下去,放在盆里。起身时,不经意蹭到口袋里规整的长方形,想把它扔到垃圾桶。 有人乞讨也为生,你因失意不顾死。 转身往前走。 “给两百块钱,你还真舍得。” 苏翘侧脸,邹晨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带着笑看她。“邹总不发发善心?” “那孩子在骗你。” 苏翘冷笑,“你还真会以己度人啊!” 邹晨也不恼,“不信你回去看看,他还在不在。” 苏翘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越走越快,最后小跑着回到那个凉亭。 小孩不见了。 苏翘大脑有一秒的空白,随后往来时的路冲出去。邹晨拉住她,“别找了。” 苏翘声音冰冷,“邹总告诉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去追吗?” “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并不单纯。” “滚你大爷的不单纯!就你最不单纯!” 邹晨一愣,松了手。 苏翘点了一支烟,边死命抽烟边疯了一样找那个孩子,乌黑的长发在风中乱飞,她像个怨鬼。 找到他的时候,男孩背上绑着个包裹,应该是他垫着的那块布,小手捧着那个盆,正笑盈盈地递给一个孕妇,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孕妇接过来,摸了摸男孩的头。 苏翘两眼猩红,想冲过去,邹晨箍住她,“再等等。” 苏翘低吼:“等你大爷!他骗了我两百块!” 邹晨微笑,声音极尽温柔,“你看到那个男孩的眼神了吗?那是爱。” 苏翘真就安静下来。 她屏住呼吸,刻意听,听到那个孕妇说:“宝贝儿,苦了你了。” 小男孩眼睛亮的像会说话,“妈妈,这样咱就有钱迎接弟弟妹妹了。” … 烟头的星火烫到了手指,她回神,掐灭烟头,抬头看邹晨,“有什么想说的?” 邹晨看着她的头顶,“你头发上有树叶。”伸手去帮她摘了。 苏翘低头笑笑,往别处走去。 阳光明媚,路边柳叶摇曳生姿。 苏翘轻盈往前走,邹晨跟在她身后。 时光排排倒退,邹晨想到高考前的某一天,苏翘也是这样走路,突然回头喊:“邹晨,高考完咱们去毕业旅行吧。” 邹晨说:“好啊,想去哪儿?” “我想去江南,小桥,流水,人家。” “好,听你的。” “…” 9、阿言自杀 跟苏翘走了很远,邹晨唤她,“苏翘。” 苏翘回头,阳光在她肩膀闪烁跳跃。 “如果我是那个小男孩,你也会这么容易就原谅我吗?” 苏翘浅笑,“不会。” 邹晨眉峰不着痕迹拧了下,“原因呢?” “性质不同。你需要钱时可以直接找我,而不是让我发现。” 邹晨深深看她,她的眼神直接清透,说一不二。 缓缓叹口气,邹晨又说:“你知道那座桥的典故吗?”抬手指向前方一座拱形的桥。 苏翘看了眼,“你知道?” “当然。” “说来听听。”她对桥很感兴趣。 “那座桥叫重逢桥,相传古代有一个痴情地主,他妻子跳江而死,半个月后,尸身在那个位置打捞上来。他修了座桥,纪念他们的重逢。虽然阴阳相隔,但终是重逢了。现在人们赋予了它更深的意义。如心中有憾,便去走走,遗憾都能圆满。” 苏翘看着那座桥,“地主的老婆为什么自杀?” “她不能生育,地主财多品善,不能无后,她为了让他纳妾传宗接代,选了这条路。” “后来呢?” “地主找了七个妾,有二十个孩子。” 苏翘冷笑,“所以他怎么能称得上是痴情?” 邹晨淡淡地说:“你怎么知道地主不是为了完成妻子的遗愿呢?” 苏翘睨他。 邹晨继续说:“就像那个小男孩,如果没看到最后那一刻,我们都会以为他是个骗子,又怎么知道他是个孝子呢?” 苏翘又点了一支烟,吸一口,双手环胸,隔着烟气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邹晨声音有点沙哑,“每个人都有几面,你不能因为我骗了你没有高考,就判我死刑。”缓一下,又说:“我受不了。”最后一句,像是割着嗓子出来。 苏翘抬头看他,风着江面而来,他声音里的情绪跟风去了,眼里的,凝成星光,光辉灿烂。良久,她问:“我还能怎样对你呢?邹晨。” 邹晨看着她,说:“跟我去走重逢桥。” 苏翘笑道:“Zhou先生,我是来疗伤的,不是来找补缺憾的。” “陪我过了那座桥,我放你走。” 邹晨固执地拉起苏翘的手,她没有拒绝。 过了那座桥,她想重获新生。 桥很长。他的手掌凉而有力,结实的肩膀前她半个身子。一步,一步,带她走上重逢桥的台阶。 两人无言。 苏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着他沉稳的步子,咚!咚!咚! 那一刻,她竟又想到了天长地久。 桥的中间,两人迎风而立。“苏翘,你听到你心底的声音了吗?” 苏翘垂眸,“它很安静。” 她瞥见他的拳头慢慢握紧,抬头,他的眼底似夹风雪,“邹晨,我们只有初中两年半的同学情,并无任何遗憾。”她偏偏又平静地买一送一。 说完转身往回走。 突然落入他的怀抱,邹晨从背后抱紧她,下巴蹭她的头发,耳朵,力道重的让她害怕。她以为他要发飙了,风却带来他的哽咽,“苏翘,我不知道…我伤你这么深!可我不能没有你。” 这个骄傲的人,在乞求。 苏翘闭上眼,滚烫的泪擦脸滑下,滑到颈窝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他这样低的姿态,她受不了。 没夹烟的青葱柔指搭上他的手,邹晨放松,她转过身去,头埋在他的肩膀,无声落泪。 邹晨还在低语,“苏翘,我说过,我高不高考和我们的未来没有关系。” “只要我们够坚定。” “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生气了,好吗?” “…” 苏翘不答,只是紧紧攥住他的衣服。 好久,她闷头说:“邹晨,给我时间,倾心于你,我太累了。” 邹晨微震,松了手。 苏翘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她不能看他。 所有心情都没了,苏翘直接坐车回去,耳机还塞在耳朵里,她在想他说的话,想了一路。 到了住处,一楼没有人,苏翘上楼,刚往左拐了一步,一个人影顺着她房间的窗户冲了出去。 “操!” 苏翘扔了包跟手机,冲上窗台,也跳下去。 水真他妈的冷! 她在河里看到了阿言,她正一上一下颠簸,喝着河水,表情痛苦但麻木,像是一心求死。苏翘游过去,深吸一口气,闷进水里,抱住她的大腿往上举,让她的头高出水面,头抵在她的胸口,双脚用力,往岸边游。 到岸边,苏翘出了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岸边已经站了好多人,有人搭手,把阿言拽了上去,又有人拉了苏翘一把。 阿言喝了几口河水,捂着胸口咳个不停。苏翘把全湿的头发往后捋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气的眉毛。她双手抹了一把脸,朝阿言走去。 “啪。”一巴掌打在阿言的脸上。“想死滚远点去死!死在自家门口,不怕你爸妈忌讳?” 阿言显然没有想到,被打的懵了好久,突然又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要我了!” 苏翘坐在河边,大口喘气。 阿言跪着爬过来,抱着苏翘痛哭。她上半身全都趴在苏翘身上,苏翘两手撑地借力,“你觉得我救你不花力气是不是?” 阿言不听,反而越抱越紧。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七嘴八舌的一顿劝。 “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 “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快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别受了凉。” “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 阿言还是哭。 苏翘由了她,脖子酸的不行,往后仰仰,活动一下。不经意看到二楼的邻居有人开窗向下看,看了会儿又关上窗。 关窗的刹那,她分明看到了,那人在笑。 苏翘皱眉,什么鬼! 十多分钟后,有人挤进来。 “哎呀我的囡囡,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死了妈可怎么活啊!” 妇人把阿言拉过去,抱在怀里,苏翘松了口气。 “阿姨,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喝了好几口水。” 没等他们道谢,苏翘匆忙起身离开。 她自己也呛了口水,嗓子涩的难受。 10、我包丢了 回到房间,落锁,喝口水,洗澡。把水开到最大,水哗哗地打在她的头顶,打在她的裸。体上,她却听到了别的声音,水冲进阿言肺泡的声音。那一刻她非常清晰地感到死神在靠近,但她苏翘偏又执拗无比。 她学会游泳后的第一次游泳,用在了救人上。 今天帮了一个人,救了一个人,就差,原谅一个人。 蹲在浴室里,苏翘傻子似的笑,接着傻子似的哭。 救了阿言的瞬间,她突然怀念邹晨的怀抱,温暖安全。如果他在,和死亡作斗争的,绝不只是她。 可她救不了自己。 一个小时后,苏翘换了衣服出来,站在窗边往下看,河里依然有乌篷船划过,岸边零零散散地游客。 一切平静如常。 窗台上的脚印安静无声。 想抽烟。 口袋的烟都湿了,苏翘穿上鞋,找包和手机。从床底找到了手机,屏幕碎的就快掉渣。摁摁解屏键,开不了机了。 苏翘笑笑,大爷的阿言,你又欠我一个手机! 进进出出找了好久,没找到包。她下楼去,男人在门口坐着,表情不明。 “叔叔,您刚才有看到我的包吗?在楼上。” 男人摇头,不说话。 苏翘点头,又问:“您有烟吗?” 男人一愣,又摇头。 回楼上又反复找了几遍。 十分钟后,苏翘冲到附近的商店,“拿盒烟。” “什么牌子?” “随便。” 烟递了过来。 “打火机。” 店主看看她,又拿了个打火机递过来。 苏翘头发还湿漉漉的打成绺,手颤抖着,打了两次才打着火,点了烟,迅速塞嘴里吸一口,有了点着落。 苏翘手指夹下烟,看着店主,“我一会儿给你送钱来,我现在没钱。” 店主说:“那可不行,我从来不赊账。” 苏翘指了指阿言的爸爸,“我去和他借钱,我刚救了他女儿。” 店主往那边看一眼,笑道:“不行。” 苏翘把烟和打火机放到柜台上,“我不要了。”转身就走。 店主拽住她,“抽了要退货,没这个道理。” 苏翘冷眼看他,“你想怎么着?” “结了帐再走。” “我他妈的现在没钱!” “没钱还跑来旅游?你骗鬼呢!” “我包被人偷了!” 店主稍愣,换了脸色,“这样的话,也有办法,你留下来陪我一天,我烟管够。” 苏翘闪着清澈的大眼睛,问道:“真的?” 店主点头。 “那你先放开我。” 店主殷勤地松手。 苏翘冲他无害的笑笑,掐灭烟,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往上拉拉衣领,走进柜台,从架子上扯下一瓶酒,“啪”地砸在柜台上,回头把货架上的东西往下扔,“老娘也想好好陪你!” 店主傻了眼,“你他妈的是疯子吧!到了我的地盘还敢撒泼?”上来夺下苏翘手里的酒瓶,一只胳膊箍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把酒瓶抵在她脖子上。 苏翘抬脚踹他,店主揪着她的头发撞到货架上,苏翘头被撞的发晕,闭着眼缓了会儿,额头刺痛,她闻到了血腥味。像酒瘾者见到了酒,吸毒者遇到了海。洛因。 苏翘笑了。 邹晨来的很快,快到苏翘额头的血还没有凝结。他身后上来三个魁梧大汉,三两下制服了店主,摁跪在地上。 苏翘揉揉脖子,上去就是一脚,“怂货!” 邹晨心下觉得好笑,看到她额头的血,又立刻皱了眉,“解气了?不解气再踹一脚。” 苏翘把黏在额头上的头发一缕缕揭起,发丝擦到伤口,她“咝”出声。看邹晨一眼,“是我不对在先。” “还不过来?” 苏翘听话的过去。 邹晨拉住她的手,没一点好脸色。“去医院!” “哎哎!你们不能走!我这小店都被砸了!” 大汉们相互对视,滑稽的吐舌头。这人还真是…自寻死路啊! 邹晨止步,手握苏翘纤细的手指,一根根地捏,像把玩玩具,眼神也锁在上面。“您看看,我女朋友损坏的东西值多少钱?我赔双倍。” “你疯了?” 邹晨勾勾唇角,“乖乖呆会儿。” 苏翘白他,闭了嘴。 店主心花怒放,侧脸环顾一圈,横道:“一万!” 邹晨点头,“严路,一会儿转两万给他。” “是。” “还是兄弟明事理。”店主一副小市民嘴脸。 “严路,报警。” “报…报警?” 邹晨笑笑,“你把我女朋友伤成这样,这账也是要算的。”。 “大爷的是她先赖账!” 大汉对他的肩膀施力,店主疼的龇牙咧嘴,“别报警啊!算了!他妈的我自认倒霉,不用你们赔了,你们走吧。” 邹晨眼神突然凌厉似冰刀,“你说算了就算了?” 店主扭曲着脸,“那你要怎么样?” “邹晨。”苏翘叫他。 邹晨回头看她,眼眸自动切换了柔软模式。 “走吧。”声音很轻。 又是无限的虚无感。酗酒后头会痛,吸大。麻后会浑身无力,她知道短暂的愉悦过后,会是更深的深渊。 邹晨看她一会儿,拉她出了店,丢下一句话:“你们知道怎么处理。” 去医院的路上,邹晨拿纸巾给她擦拭血迹,苏翘坐在那,像只安静的小猫。不认识的人不会知道,这只小猫的瓜子有多厉害。 邹晨擦的很轻,脸上的怨气却很重。 “我答应给你时间,不是让你去找虐的!” “如果我晚到一步,你该怎么办?” “没一会儿让我省心的!” 苏翘凝视他的眼睛,笑笑。 “你还笑?” 苏翘幽幽开口:“高冷男神像个八婆。” 邹晨一顿,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又把她拉过来,搂进怀里,“看来你伤的不重,还知道开玩笑。” 苏翘挣挣身子,想起来。他的爱干净,是出了名的。 “别动。” 苏翘仰头看他,“我头发还没干。” “嗯。” “我脸上还有血。” “嗯。” 他嗯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男人味爆棚,西斜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刻画出愈加温柔的眉眼。 苏翘乖乖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邹晨,我包丢了,帮我报警。”这种时候,她只能依靠他。 邹晨说:“交给我。” 苏翘笑笑,她太累了,身心俱疲,很快睡去。 11、莲子百合 “邹副总,您不告诉她陈言的事?” 邹晨轻声说:“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车内安静了。 苏翘的额头缝了两针,医生嘱咐伤口不要沾水以免发炎,又说缝合线可以被吸收,不用拆线,邹晨一一应下,苏翘转身进了洗手间。 站在镜子前,伸手抚摸镜中人额头的两道线,线是肉色的,缝过的皮肤有点红肿。其它的嘛,浓眉大眼,琼鼻薄唇。苏翘咧嘴笑笑,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她自恋是个货真价实的美女。 她从镜子里看到邹晨,他倚在门口,看着她,两人的眼神在镜子里相汇,邹晨说:“别照了,留疤也不怕。” 苏翘说:“我不怕。”心想我怎么会怕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突然又一惊,意识到这种想法很恐怖,她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 邹晨冲过来,“你疯了!” 苏翘嘿嘿笑笑,走出去,说:“我去找找阿言,不知道她在不在这家医院。” “陈言?” 苏翘惊喜,“你知道她的名字?我还打算地毯式搜索呢。” 邹晨轻描淡写:“在我擅长的范围内。” 苏翘“切”了声,“还有您不擅长的吗?” “有。” “什么?” “哄你。” 苏翘呵呵,“您最擅长的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邹晨贱笑,“还有朝思暮想,朝云暮雨。” “…” 苏翘很快找到了阿言,她在输液。看到苏翘,阿言掩饰不了惊恐,“你怎么在这?” “这”字押的很重。 苏翘说:“我该在哪儿?对待救命恩人不该是这个态度吧?” 阿言慌乱,“没,没。” 苏翘笑道:“逗你的,阿姨呢?” “出去好一会儿了,你额头怎么了?” 苏翘摸了一把,“被人打的。” “被...被人打的?”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又没打死。” 邹晨在门外看着她们,眸光如止水。 苏翘看看吊瓶,问:“没什么事儿吧?” 阿言也抬头看了一眼,“没事儿,输完就可以回去了。” “他来过么?” 阿言神色黯淡下去,摇摇头。 苏翘捏捏她的脸,“你说你是不是傻!” 一句话惹得阿言泪光盈盈,她紧咬双唇,嘴角止不住颤抖。 苏翘受不了,“好了好了,别聊他了,聊点别的。” 肚子合时宜的“咕噜”一声响,阿言又笑了,“还没吃饭?” 苏翘撇嘴,“一天没吃了。” “一天没吃?” “忘了。”她真忘了。 “…” 门外,严路也来了,看一会儿里面的两人,对邹晨说:“她好像已经把陈言当朋友了。” 邹晨看着里面,没回答。过了片刻,才问:“那边都办妥了?” 严路说:“是,在来的路上了。” 邹晨点点头,“去买份粥,莲子百合。” “好。” 半个小时后,药水输完了,苏翘叫来护士拔掉针头,“走吧,请我吃饭。” 阿言笑道:“行,请恩人吃饭。” 刚到门口,三个男人拦住他们,亮出了工作证。 … 车上,苏翘摸了好几次口袋,除此以外,一直保持头抵车窗的那一个动作。窗外的霓虹灯炫彩斑斓,层层往后退,她的眼神无聚焦。 她想到阿言那张小巧玲珑的脸,当那几个便衣警察礼貌严肃的说明来意后,阿言没有恐惧,反而整个人好像松了,她笑了,笑出两个可爱的酒窝,“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平静的跟警察上了车,关门前,她对着苏翘的方向张了张嘴。 想抽烟。不为解烦躁,她想到阿言的笑,躁不起来。 可还是想抽。 兜里无比干净。 邹晨拿出粥,说:“吃点吧,你一天没吃东西,到了警局,还有的聊呢。” 苏翘说:“我不饿。” “想不想听陈言的事?” 苏翘回头,邹晨看到她的眼窝已有点凹陷,连声音都有气无力,“她的什么事?” 邹晨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吃完了,我都告诉你。” 苏翘张嘴接过,嚼了嚼,无声笑笑。 “笑什么?” 苏翘咽下去,说:“你知道一中门口那个卖粥的大叔去哪儿了吗?” 邹晨挑眉,“去哪儿了?” “他成网红了。” 邹晨一愣,而后笑了。 苏翘说:“没想到吧?扁鼻厚唇,络腮胡子,能有20万粉丝。” “定是有过人之处。”邹晨又喂她吃了一口粥。 “他经常直播做粥的过程,每研做一种粥,他都能讲一个关于他女儿的故事,他说他所有的灵感都来自于她。” 苏翘又吃了一口,“我高一时有段时间成绩怎么也前进不了,那次特别沮丧,忘了吃饭,去他那买了第一份粥。” “莲子百合?” 苏翘点头,“他推荐的,他说他女儿不开心的时候就吃这种,吃完就好了。他还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那时我并不懂其中的深意,但那粥真的好吃。” “他女儿去世了?” 苏翘看看他,他一直这么睿智,“是,有一天璐璐给我看他微博发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一碗粥上插了16根蜡烛,另一张,是个女孩的灰色头像。他写着:宝贝儿生日快乐,永远年轻。” 邹晨抿抿嘴,听她说,喂她的动作没有停。 “他好像在替他女儿活,他看上去很从容,很快乐,那应该是他眼中女儿的样子。” 邹晨点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苏翘淡淡笑笑,“泰戈尔的。” “是。” 吃了半碗粥,苏翘摆手,“吃不下了。” “好。”邹晨说完,送一口进自己的嘴里。苏翘看着他,眉毛蹙的越来越紧,严路也从后视镜看过来,眼睛睁的像头牛。 邹晨抬头,迎上严路的目光,“有什么问题?” 严路磕巴,“没,没有。” “好好开你的车!” “是。” 邹晨转头看看苏翘,她已同时将脸扭到窗外去。 “我也饿了…” “又下雨了…” 苏翘在邹晨开口的刹那,用简单粗暴的聊天气方式把天堵死。 邹晨笑笑,无奈啊。 过了会儿,苏翘问:“邹晨…他们真的很坏是不是?” 邹晨知道她说的是谁们,“她爸妈是,陈言…不一定。” “怎么说?” 12、警局 邹晨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陈言的资料,她是陈大海夫妇的养女,他们犯的所有案子,几乎都针对少女。他们从陈言着手,和住客成为朋友,你的包丢了,这只是第一步。” 苏翘握着那份材料,说:“她犯得上去跳河?”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目的是摆脱偷盗的嫌疑,增加住客对他们的信任和依赖,陈言以前割腕过,被车撞过,被歹徒威胁过。” “她自愿的?” “是否自愿不清楚,但她常年吃她父母给的一种药,一种解药。” 苏翘抬眼,“他们胁迫她?” 邹晨点头。 “她为什么不报警?” “吃了这种药,能给人带来极强的愉悦感,她应该上瘾了。” 苏翘沉默了,资料翻也没翻,好久,寡淡笑笑,“那些邻居肯定都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吧?” 邹晨没说话。 到了警局门口,苏翘突然问:“你说他们想怎么处理我?传。销,还是窑子?” 邹晨一怔,笑道:“应该是窑子。” 苏翘笑笑,下了车。阿言站在那里,望着她,苏翘装傻,径直朝警局走去。 “苏桥。” 苏翘停住脚步。 “我暗示过你。” 苏翘回头,平静地说:“是,你说你想去旅游,但你离不开爸妈…所以,我该谢谢你吗?” “苏桥,”阿言轻声叫她,往她身边走了几步。 “我真的叫阿言。” … “我今年真19。” … “阿成真的不要我了,他知道了我的事。” … “我真的爱他。” 几句话说完,已成泪人。 苏翘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看着看着,眼睛开始发涩。苏翘烦地皱了下眉,走过去,粗暴地擦了把阿言脸上的泪,说:“哭成这个鬼样子给谁看!” 阿言咧嘴笑,样子比哭更难看。 警察说:“进去吧。” 阿言又看了苏翘一眼,走进去。 苏翘几人跟在后面。 说实话,警局苏翘并不陌生,初中时进过,跟宫楚一起。警察叔叔个个凶神恶煞,但没能刹住她的锐气。 做笔录要做的很详尽,苏翘汇报了住店的时间,和他们的详尽聊天,救人的过程等等,连邻居的蔑笑都没放过。 从独立的房间出来,一眼看到邹晨,扎眼依旧。他在和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交谈。男人握住邹晨的手,说:“这个犯罪团伙我们头疼了很久,这次多亏了您,警方才能顺藤摸瓜,将其连根拔起。我代表那些受害人和家庭,感谢您。” 邹晨礼貌回笑,说:“运气而已。” 中年男人爽朗大笑,又问:“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们?你一定会大有作为。” 邹晨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苏翘,她又在摸口袋。邹晨正色说:“谢谢您的赏识,不过我经商的。”指了指苏翘的方向,“我先过去。” 男人愣了片刻,经商的啊,人脉够,智商够,奸诈度,也够! 邹晨问苏翘:“又想抽烟了?”几天功夫,他已经接受了苏翘抽烟的事实。 苏翘点头。 中年男人也走过来,说:“你的包我已经让人去取了,一会儿看看,没缺东西就可以走了。” 苏翘眉眼弯弯,“谢谢您。” 男人呵呵笑,“不谢你男朋友,谢我做什么?” 苏翘瞥了那人一眼,那人也正眼巴巴的看着她,和刚才的云淡风轻判若两人。“谢谢~”苏翘拉长了音,心不甘情不愿。 邹晨笑了,摸摸她的头,换她一个白眼。 有人把苏翘的包拿出来,苏翘检查一番,“没少东西。” 男人点头,“那行了,你们回吧。” 苏翘想了想,说:“您能帮我给那个叫陈言的代句话吗?” “你说。” “告诉她,好好活着。”苏翘平静地说出这句话,顿时有种感觉,没那么想抽烟了。 邹晨勾着唇角看她,她身后无尽的夜色,在她的眼眸失了光。 男人倒是疑惑了,“他们差点把你卖了。” 苏翘半开玩笑,“她没有一个这么强的男朋友。”挽上邹晨的胳膊往外走,右手朝空中挥挥,“Goodbye, Sir。” 男人笑笑,这对儿小年轻,有意思。 夜色微凉。 苏翘出了门就松开邹晨的胳膊,双手抱臂向车走去。 “过了河就拆桥?” 苏翘回眸一笑,转身上了车。 邹晨失笑,从另一边坐进来,车缓缓开起。“你包里的钱不见了,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怎么知道?” 邹晨轻笑,“我有透视眼。” 苏翘看了看窗外,毛毛细雨在闪烁的霓虹灯前变得五彩缤纷,整片夜都寂静无声,它们像失聪者的独舞,唯美,孤独,纯净。 如果她也是那个失聪者呢? “你知道阿言上警车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邹晨说:“什么?” “她说:还好你没事。” 邹晨皱眉,“你有千里耳?” “拜你所赐。”回头看看他,他没有别的特殊的表情。苏翘垂眸,无声笑笑。 前面严路插嘴,“她说什么跟你追回钱有什么关系?” 苏翘头又抵到车窗上,看窗外去了。好久,她说:“我的友情丢了,我也要去追回来吗?”声音清淡,像说给自己听。 后视镜里严路又看了看邹晨,邹晨一个眼神过去,严路闭了嘴。 苏翘很快又睡着了,这次是天打雷劈都没能把她劈醒。 邹晨揽她过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轻拍她肩膀,一下,两下,三下。 ... 严路发笑,“您当她是孩子呢?” 邹晨眸子黯了黯,低喃:“她要是孩子就好了。”片刻,又说:“以最快的速度把苏翘去过医院的消息抹去。” “好,医生怎么说?” 邹晨摩挲苏翘的双唇,“迷药分量很轻,多睡两天就缓过来了。” 严路点头,“她要知道自己被下了药,就不会为失去个朋友惋惜了。” “你在说谁?” 严路一愣,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扇自己一嘴巴,让你多嘴! ... 苏翘后半夜醒了,饿醒的,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脚尖落地的刹那,苏翘一个激灵。地毯软绵绵的,她以为踩到了小狗。 13、你亲我? 苏翘回床上摸手机,没摸到,床的另一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心里打颤,手摸摸衣服,还是白天那件,摸摸大腿跟,没任何异常的感觉。她屏住呼吸,挪到窗前拉开密实的窗帘,银色月光瀑布般泻进来。她定了定,雨停了,楼下红绿灯的滴滴声穿透她的耳膜。 苏翘摸起床头柜的遥控器,提着心掀开那庞然大物的被子。 月光如水,邹晨安静沉睡的脸展现在她面前。 突然心静了。 举着遥控器的手悄悄落下,他睡着的样子才像少年。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头发碎碎的遮住眉毛,暗影里的鼻梁愈发英挺。他的唇薄而性感,苏翘看了会儿,头脑一懵,欺身,双唇覆上去,软软的,凉凉的,有恋爱的错觉。 倏地一股力,苏翘没来得及叫出来,已被他拽上床,“你亲我?”声音沙哑,在苏翘听来多了勾引。 苏翘脸别到一边,嗓子里“嗯”了声。 邹晨掰正她,胳膊撑在旁边,直直地盯住她,“为什么?” “好玩儿。” 邹晨笑了,低沉地接一句:“让你玩个够!” 苏翘捶打他,“大爷的!这是我初吻!” 邹晨一手将她两手举过头顶,压在枕头上,“老子不是吗?” 他霸道专横的气息喷雾似的喷到苏翘的脸上,她突然听不见了。 红绿灯声没有了,两人的喘息声没有了。 他的吻切断了她的听觉神经。 苏翘的喉咙干哑,他递了口水进来。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邹晨急促的吻她,苏翘突然安静下来。 邹晨也停了,望着她,胸口剧烈的起伏。 苏翘浅笑,“我欠你一条命,愿意以此相报。” 邹晨说:“然后呢?” 夜色里她看到他的嘴形,提议:“当…pao you?” 满身热血被泼了冷水,邹晨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说:“你行!” 从她身上翻下来,大步进了洗手间。 苏翘身上一轻,心里莫名阻滞,这就走了?能赚一点是一点啊。 哗哗的水流声传来,她又听见了。 开了灯,才发现这里可以用豪华来形容,沙发,衣柜,冰箱,电视,厨具,配套齐全。苏翘“切”了声,一个人住这么豪华干屁啊! 自己银色的行李箱静静地立在鞋柜处,苏翘愣了愣。 她煮了面,在餐桌前吃,邹晨从浴室出来,裹着奶白色的浴巾,领口开到胸口处,里面的胸肌若隐若现。苏翘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他中间瞄,平坦如常,苏翘烦的挠头发。 “还有面吗?” “没有。” 邹晨往厨房走,一会儿端出来一碗,坐在她对面,自顾自的吃。 两人都没说话。 苏翘有点心不在焉。吃完面,从行李箱翻出睡裙,进了洗手间。 邹晨用擦手巾擦着手,眼神追到洗手间门口,起身走过去,敲敲门,“过20分钟再洗。”没人应他,邹晨倚在墙上,等她。 里面响起哗哗的流水声,邹晨看看手机,过了23分钟。低头笑了。 过了会儿,水停了,苏翘开门出来,随手将底裤扔进垃圾桶里,在他面前站定。 额头有伤,长发被她挽成随意的发髻,耳边的发丝湿了水,水滴顺她白净的天鹅颈滑下,锁骨上的红色小痣娇艳欲滴。宝石蓝色的睡裙刚过腿根,细直的长腿白如雪。 邹晨的喉结上下滚动,身体再次燥热起来。 苏翘噙着笑看他,他深邃的眼眸也看她。她单手拉着他的衣带,往床边走,他静静地依她。 苏翘把他推坐在床上,手用力回拉,浴巾松开,他结实的肌肉扑入眼帘。苏翘隐隐笑,轻碰他的唇,离开后,又带着笑意看他。 邹晨的心颤了颤。 两人一上一下,互看了一会儿,邹晨箍紧她的头,吻密密麻麻的砸下。 苏翘陷了进去。而后有瞬间的失神,她的验证得到了确认。 她又听不见了。 她看到邹晨充满渴望的脸,但无声无息。 苏翘看了眼床头橙黄色的灯,缓缓闭上眼睛。 “过了今天,我不欠你了。” … 所有的蠢蠢欲动戛然而止。 夜静的可怕。 邹晨蹙眉闭了闭眼,一拳砸在她的脸旁,“操!”起身扯了浴巾,扬长而去。 预料中的,她听清了摔门声。 … 坐到天空泛白,苏翘洗漱,换了衣服出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有个地方想去。 酒店大厅,不意外地,邹晨站在那里,穿着灰色卫衣卫裤,苏翘心想,大半夜的去哪儿买的衣服? “今天去哪儿?” 苏翘漫不经心,“随便走走。” “我送你去。”邹晨拉着她往外走。 苏翘笑道:“你就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邹晨说:“我更愿意成你心里的。肚子里的,还得拉出来。” 苏翘捂嘴,恶心的要吐。 邹晨轻笑,我还治不了你? 车上,邹晨递给她一个白色手机,“把卡换过来吧,外地没手机不行。” 苏翘也没矫情,换了卡,开机,屏幕亮起来,抬眼看他,“我又欠了你一次。” 邹晨点点头,嘴角微扬,苏翘愣是没看懂他什么意思。 两人都没再说话,严路感到空气里的诡异,气都不敢大出一口。 苏翘望着窗外,车来人往,又是新的一天。马路对面的大荧屏上,一群男模正穿着内裤走T台,她突然想到他的身体,结实,有力,坚硬,硕大。 喉咙开始发干,回头,邹晨正看着她,眼神深邃,沉静,略带笑意。 “有水吗?”苏翘舔了舔嘴唇,问。 邹晨拿起一瓶,拧开盖子递给她,“在意。淫?” 苏翘心突突跳,喝了半瓶水。 车内又静了。 路过那个熟悉的地方,苏翘看到昨天的商店已经杂乱不堪,像被人洗劫一空,又砸了店。 “你做的?” 邹晨手抵鼻尖,无声笑笑,算是默认。 苏翘说:“解救无数家庭的人民英雄,也会泄私愤?” 邹晨没说话。 严路说:“我们给他的钱够他重开两个店了。” 14、祈福长廊 苏翘点点头,吐出一个字,“作!”突然又说:“停车。” 严路从后视镜看邹晨,得到他默许的眼神,在路边稳稳的停下。 苏翘下车,邹晨落下车窗,看她朝陈言的家走去。她把门口的小木凳搬回去,又将两扇门掩起来,走回来。 她穿的一身红色卫衣,火一样的红,一头青丝垂至腰间,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在那里,光影斑驳。 她步履轻盈,一下一下,踩到邹晨的心坎上。 严路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邹晨笑着,说:“为了让陈言有家可归。” 严路沉默了,这样的人,他很少见。 苏翘上了车,轻快说道:“走吧。” 车子开起来,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到山脚下的停车场,路边的指示牌上写着:晴雨寺由此进。 苏翘默了默,说:“谢谢。” 邹晨伸手揉乱她的长发,“去吧。” 苏翘下了车。 严路问:“您不去寺里许个愿?” 邹晨摇头,“我已经许过了。” 他想起苏翘唯一一次给他过的生日,是在初二,那天他满心欢喜地许了心愿,吹灭蜡烛,问苏翘:“你想知道我刚才许的什么愿望吗?” 苏翘“嘘”了声,“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邹晨说:“我许了两个愿望!” 苏翘:“切,那么贪心!老天只会帮你实现一个的!” 邹晨继续看着她笑,没说话。 心愿许一次就够了,至于一次许了几个,老天真能听到吗?所以说,向他许愿,不如说给自己听。清清楚楚,只说一次。 “严路,你知道吗?” 严路回头问:“知道什么?” 邹晨目光没离开她的背影,“她要把自己交给我,只为不亏欠我。” 严路怔愣,这位副总高高在上,什么时候会跟底下人说心事? 邹晨不理他的困惑,“可我必须让她觉得欠我...” 严路接不上话,挠挠头。转眼间,苏翘已进了小路。 ... 苏翘沿着山间小路往上走,前方雾气重重,郁葱小树枝头压着露珠,晶莹剔透,寺里钟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有种与世隔绝的超脱感。 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山顶,和苏翘想的不同,这里的佛没有坐镇庙宇之内,而是以莲为座,静于天地之间。双眼低垂,像真能看懂这些信徒的心愿,满面慈悲。 香炉前烟雾缭绕,人们跪着,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向他吐露心声。有尼姑捻着珠子从苏翘身边走过,带过的空气都平静无比,苏翘心里微震。 她绕过香炉,登上台阶,走近佛像,他像一直在看她,沉静,悲悯。 苏翘心里翻起千层浪。 上了最后一个台阶,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泣不成声。 “小施主,你有什么苦?” 苏翘抬头,是刚才那个尼姑。带着哭腔,“您能渡我?” 尼姑点头,又摇头,“万事皆是因果循环,贫尼能否渡你,不在于贫尼,而在于小施主你。施主不妨说说,何事过不去?” 苏翘泪流满面,重跪下去,“我想要份简单的爱,可我爱上的人,给不了。” 冰,霰,蒽,菲,四种白色或透明的晶状物,简单,纯净。她崇尚一切简单的东西,可她的情路,如一团乱麻,无始无终。 憋了太久了,她需要一个出口,她就快疯了,自己几斤几两,她清楚的很。 尼姑低身,将苏翘挽起,“善哉!善哉!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简单与否,一切随缘,真正随缘了才能顺利,真的放下了才能得到。自渡者,天渡之。小施主,你面露聪慧,此劫,当不难渡。” 苏翘收了泪,不太懂,依然双手合十,朝她拜拜。 “去吧,去祈福长廊,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尼姑离开,苏翘又仰头看了眼佛像,转身下去。 从焚香处的另一端进入树林,走了百十来米,里面豁然开朗。长廊是由无数风车形成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围成半圆形,排排过去,没有尽头。相邻风车之间,挂着密密麻麻的红布条。这里风很大,风车随风呼呼的转,红布条跟着飞扬,沙沙声,嘶啦声,和上了不远处的钟声。 苏翘在入口处站了很久,内心久违的安宁。 取了红布条,刷刷地写上几笔,绑在万千红布条之间,向里走去。 片刻后,那根红布条被人解下,上面写着:Zhou 先生,愿你快乐。 邹晨看着上面幼稚的像小学生的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严路凑上去,“写的什么呀?”还没看到,红布条已被邹晨折了放在兜里。 “这么好奇,自己去找个女朋友!” 严路苦瓜脸,“我得有时间去找啊!您给我个人时间了吗?” 邹晨斜他,“怎么,给你的工资不够?” 严路语塞,“够了…够了。” 邹晨悠悠然往前走去,严路:“…” 长廊的深处有一片花园,大片的美人蕉映入眼帘,红的像血。花丛中架着几个秋千,秋千来回轻荡着,有人刚刚离开。 纤细的手指触摸一朵,放鼻尖闻闻,沾了丝丝香气。都说美人蕉是佛脚趾流下的血,花语是坚持到底,必有未来。能不能坚持到底不知道,谁都有未来是确定的。 苏翘踏着石路进去,坐在120度藤椅上,双脚一撑,秋千荡起来。 风贴着花丛吹来,苏翘头倚靠背,天空蓝的跟水洗过似的。 她闭上眼睛,胸脯平静的一起一伏,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一个小时后,藤椅还在花香中荡着,苏翘愣了片刻,四周看看,没看到人,无声笑笑。 宫楚发来视频邀请。 “妞儿,猜猜我在哪里?” “B市~” “猜猜我跟谁在一起?” 苏翘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祯敏~” “猜猜我认识了谁?” “秃顶制片人~” “NO,NO,NO,你偶像。” 苏翘“腾”地站起来,“胡昱北?” 宫楚挑眉,“嗯哼。” “他在哪儿?在干嘛?是不是比照片里还帅?”苏翘来了个三连问。 宫楚撇撇嘴,“没啥概念,不过,等你来B市,介绍你们认识。” 15、女朋友在里面 苏翘呵呵,“你脸真大。” “嗯嗯嗯,我脸就大。” “祯敏呢?我要和她说话。” 宫楚切了声,镜头切入吕祯敏温柔白皙的小脸。 苏翘往花丛外走,点了转换摄像头,“祯敏,有时间来这看看,美得跟人间仙境似的。” “哇,真的好漂亮,我好想去。” 宫楚又挤进来,“在花丛里打野。战了吗?刺不刺激?” 苏翘小脸一热,想到了昨晚,心里酥的慌。“我要回去了。” 宫楚哈哈笑,“回去干嘛?滚床单吗?” 苏翘直接挂了视频。 不经意滑到Zhou先生,聊天还停留在几天前他问她为什么起这个昵称。指腹划上划下,就那么几句话,她划了很久。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邹晨立于花丛的另一端,静静地看着她。严路小声问:“您不过去?” 邹晨笑笑,摇头。突然沉声道:“你管的真多!” 严路缩缩脖子,自觉地抽自己一嘴巴。 邹晨失笑,“交代你的事好好去办,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完不成,就由别人抽你嘴巴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比风还轻,嘴角带着笑,严路却感到了强大的冷冽气场,立即严肃回道:“是!” ... 苏翘原路下山,打车回酒店。叩门,邹晨开门,苏翘稍愣,进去提了行李箱,说:“我得去赶车了。” 邹晨“嗯”了声。 “你刚才…有没有上山?” 邹晨摇头,“没有。” 她不会想让他看到自己内心的挣扎,在这个时候。 苏翘点头,“再见。” 江南如梦如幻,这里,她可以和他相拥,亲吻,演的好像真有未来。回到现实,她得去读她的T大,他要去拼他的梦想。再见不再见的,不随缘都不行。 苏翘等电梯,邹晨在门口看着她,电梯门开了,苏翘进去,冰冷的门隔绝了他。苏翘心里哆嗦了下,闭上眼缓了缓,按了一楼。 苏翘去超市买了个耳机,结账时瞥到货架上的烟,收银员说:“美女,25。” “…” “美女?” “嗯?”苏翘如梦初醒。 收银员礼貌微笑,“25。” 苏翘点头,打开微信付款码,递过去。突然手一歪,“拿盒烟。” “哪个?” “炫赫门。” 收银员拿一盒,“共45。” 苏翘拿着手机的手正了正,付款完成。 出了超市,点一根吸一口,比以往的清淡。路边停着车,后备箱已打开。 严路从车上下来,拉过她的行李箱,装到车上。苏翘笑着开门坐进去。“我可以吸烟吗?” 邹晨沉着脸,没说话。 苏翘撇嘴,掐灭烟,扔进烟灰缸,“你送我去机场?” 邹晨说:“我和你一起回去。” 就在刚才,苏翘进电梯的刹那,邹晨忽然有种被丢弃的失落感,这种感觉在他13岁那年有过一次。他立刻让严路改了航班,他不允许这种失落感再产生。 苏翘笑笑,看向窗外,一路安宁。塞上耳机听歌,邹晨接着一个又一个工作电话。 登机后,苏翘关闭手机,往窗外看,还有人等着登机,回头来,旁边的座位空着,前后看看,人们有各自的事情。 不听歌,不抽烟,觉得无聊,莫名开始听头等舱的声音,声音很嘈杂,放行李箱声,落小桌板声,调节座椅靠背声。 有女人抱着孩子进来,孩子难受的呕吐,哇哇大哭,女人焦急地问乘务员:“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安排换下位?我孩子晕机,闹腾得厉害,去后面怕影响更多人。” 苏翘竖起耳朵,而后笑了。 一分钟后,邹晨在她旁边落座,“请问这里有人吗” 苏翘胳膊撑着小桌板,手撑着下巴,对上他的眼,“你不都知道了吗?” 邹晨说:“你知道我会过来。” 苏翘说:“你知道我在这里。” 两人同时笑笑,苏翘又要去看窗外,邹晨揽过她的肩按到怀里。“再让我抱抱,哪怕只有一路。” 苏翘眼睛扑朔迷离,“你是在耍流氓?” 头顶传来一句:“嗯。” 然后又多了一句:“拜你所赐。” 熟悉的成语,苏翘笑笑,便由了他了。她还无法跟自己和解,但她贪恋他的温度。 一个小时后,苏翘起身,“我去厕所。” “我带你过去。” “大哥,我成年了。” “带好你的手机。”邹晨已起身离开座位,苏翘只好跟去。 到了洗手间门口,邹晨用手指了指,“去吧。” 苏翘推门,突然被一股力往前簇了簇,邹晨进来了。 苏翘倚在墙边,“想搞飞机情?” 邹晨说:“我来上厕所,一起来节省时间。”说完解开了拉链。 苏翘慌了,没想到他来真的啊。匆忙转过去,低声骂道:“邹晨!你太无耻了!你的节操呢?” “该看的也看了,该摸的也摸了,你还害羞什么?” “行行行,你快点,完事儿出去!” 他的“哗哗”声特别久,苏翘暗骂大爷的你憋了一天的尿在我面前撒呢! 厕所传来冲水声,苏翘转身,还没站稳,就感到一堵墙压了过来,她硬生生的被挤到门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邹晨的吻****般落下来,苏翘捶他,“发情也要分场合吧,这是飞机上!” 邹晨笑,牙齿碰到她的唇上,“你喜欢我的吻,对不对?” 苏翘真就安静了下来,任他亲吻,甚至轻启温唇,笨拙的回应他。 她又听不见了。 听不见飞机轰轰的声音,听不见乘客的交谈,听不见自己和他的心跳。 狭窄的空间里,她的心和耳朵一样纯净,无风无浪,只有茫茫海面上层层叠叠的光。 管他什么梦想和T大!管他什么欺骗和病症!此时此刻,她是属于他的,就像他也属于她一样。 天际蓝的透亮,两人在亲吻里短暂的交心。 飞机遇上气流,开始颠簸,邹晨抱紧她,“没事儿。” 苏翘看清他的嘴形,笑笑。 抱了十多分钟,飞机又恢复平稳。邹晨说:“继续?” 苏翘抢先拉开了门,“你想憋死我吗?” 邹晨心满意足,出去,看到一女生在等,邹晨随口一说:“我女朋友在里面。”女孩刷的脸红了。 苏翘蹲在厕所,听了好久自己重如鼓擂的心跳。 … 16、决绝 飞机安稳落地,两人从到达大厅出来,看清冲邹晨招手的人后,苏翘乜他一眼,拉了行李箱就走。 邹晨颇感无奈,上去拉住她,“别闹,我们送你回宁城。” 苏翘看他一会儿,朝那边扬着下巴说:“既然愿意当司机,帮我拿行李箱。”径直向前走去。 邹池轶微笑目送她过去,回头就踹向邹晨,口型骂道:“你大爷!” 邹晨轻松躲开,说了句:“还有我的行李箱。”扭头走了。 邹池轶又在空气中踹了几脚,苦逼的拉着两个行李箱跟上。 车上。 苏翘一直带着耳机看窗外,邹池轶从后视镜看她几眼,只看到她半边修长英气的眉,白皙的小脸,和漂亮的美人筋。 邹晨踹他的座椅,语气冰凉,“往哪儿看呢!” 邹池轶失笑,“看看还不行?苏翘,你原谅他了?” 苏翘摘下耳机,“你认识我?” “是啊,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邹晨“噗嗤”笑了。 邹池轶郁闷,“不认识我你记仇记了这么久?不就帮邹晨写了几个字嘛!那些心机手段可都是他想的。” 苏翘冷笑,“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怎么会忘记这茬儿呢? 他十几岁就可以步步为营,为放弃高考,进入公司做足准备。他的智商和心计,能把任何人碾到泥土里,尸骨无存。 可她就普通一人,他为什么不放了她呢? … 邹晨冷着脸看邹池轶,邹池轶干笑两声,明白这俩人又有回到冰点的意思了。 到了地方,邹晨把她的行李箱取下,苏翘一只手拉过来,另一只插进兜里,不着痕迹地将手机调到静音。两人站在路灯下,吹冷风,半天没说话。 苏翘打了个喷嚏,用手背揉揉鼻子,邹晨把她卫衣拉链拉到顶,“回去吧,宁城不比江南。” 苏翘抿着嘴,没动,眼睛看着他,笔直,平静。风刮着杨树叶子哗啦啦的响,她听的越清,越觉得冷,撑着,盯着他看。 邹晨也双手插兜,看她一会儿,“有话说?” 苏翘仰头看天,像随意扯了个话题,“能找到北极星吗?” 邹晨抬头,眼里映出漫天繁星,食指往正头顶一指,然后在空中划了条线,定住,“那儿。” 苏翘也看着那里,“你怎么找到的?” 邹晨手指又划回来,“呐,北斗七星,”他的手指在夜色里缓缓移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天枢,天璇连线,向斗口处约5倍远,就是北极星…通过北斗七星斗柄所指的方向可以知道季节更替: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但一年四季,我们看到在天空的北极星位置好像都是在正北方不动的,其实只是我们肉眼观察不到细微的变化,觉得地轴一直指向于北极星…” 她引出一个“北极星”,他就从古至今,侃侃而谈。 他眼神沉静,认真,薄唇一张一合,每一个字从他嘴中说出,都化作优美的旋律,余音绕梁。 苏翘看的出神。 他还是那个学霸,还是那个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让她怦然心动的男神。 邹晨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停了。走近她,握住她的双臂,在她额头烙下轻轻一吻。 星空之下的浪漫,曾无数次入苏翘的梦。 苏翘闭上眼睛,轻声说:“邹晨,我考上T大,欠你一声谢谢。”平静地如这浩瀚星空。 高中三年,他给句鼓励,她就能从第四到第三,他答应和她一起考T大,她就能冲到年级第一再没掉下来。 初中时约好一起考一中,高中时约好一起考T大,没有一个做到的。 现在他就站在这儿,温柔地吻着自己,可苏翘知道,该有个了结了。 不是一路人。 他像那颗北极星,璀璨耀眼,遥不可及。 顿了顿,苏翘说:“谢谢。” 去追你的梦吧,我不再用我的梦束缚你。 断断续续地,她听到一个声音说:“说这鬼话做什么!”好像来自他的心窝。 皱了皱眉。 接着头顶传来一句:“不用跟我说这两个字。” 苏翘吓得一哆嗦,巧合!绝对是巧合! “又冷了?”邹晨拉起她的手,搓了搓。 苏翘藏起瞬间惊愕,浅笑,“你不知道自己的手更冷吗?” 邹晨也笑,却没放开,眼眸愈加深邃专注,“苏翘,等我。”等我去T大找你。 他在这样动情的夜晚让她等他,苏翘不敢听了,再听,她就会想到花前月下。抬眸看他,“你答应我件事,我就等你。” “什么事?” 苏翘娇滴滴地,“你先答应。” 邹晨笑道:“你撒娇,倒真难得。” “那你答应了?” “嗯,你说。” “不朝三暮四?” “一字千金。” “不朝秦暮楚?” “一言九鼎。” 苏翘抽出手,退后一步,眸子变得严肃,“冷静半年,互不干扰。” “不行!”邹晨立即否定,双唇被她的食指按住,他想把它咬个稀巴烂。 “你答应了的。”苏翘踮着脚尖,离他很近,笑如银铃。 邹晨舔舔后牙槽,垂眼对上她狡猾的笑,冷声道:“太久了,一个月!” “半年。” “两个月!” “半年。” “三个月!不能再久了!” 苏翘笑道:“好,一言为定。”拉起行李箱就走。 三个月,够了。 邹晨的心像被撕了一块肉。 “苏翘。” 苏翘回头,他上前,仔细看她,像要把她脸上每个细节都刻进脑海。她看到他眼里闪动着万千内容,最后,都化成了一个紧紧的拥抱,“你他妈给我好好的!” 苏翘嗓子如热浪滚过,已不能发声。 她瞥到地上两人斜斜长长的影子,贴的跟一个人似的。 很久,邹晨松手,“去吧。” 苏翘没说话,快步离去。 苏妈老远的迎出来,“那谁呀?” “司机,帮我拿行李。” 苏妈也没当回事,“这么快跑回来,怎么没多玩几天呢?” “想你们了呗。” “贫!” “哎你这额头怎么了?” “路滑,摔了一跤。” “医生怎么说?” “小事儿。” “还小事儿呢!这要破了相,看谁敢娶你!” 苏翘咧嘴笑笑。 17、你愿意啊! 回到家,苏妈接着问东问西,苏爸简单粗暴,“去玩也能有架打?” 苏翘眼神向老妈求助。 苏妈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小心摔了,也叫打架?” 苏爸轻哼,把录取通知书搬到她面前。 苏翘拿在手里掂掂,“还挺重。” 苏妈说:“这孩子,一张纸有什么重的?” 苏爸虎声道:“说你见识短都是夸你,丫头苦读十多年换来的,重在价值跟意义!” 苏翘笑笑,她真没这个意思。 苏妈骂他:“天天跟我扯价值和意义,你的价值在哪里?” “我的价值在于养了个宁城高考第一!” “还不害臊!你除了贡献点儿基因,还做了啥?” 苏爸瞪她一眼,负手走了。 苏翘从行李箱拿出礼物,哄住了骂骂咧咧的老妈。苏妈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这丝巾真漂亮。” 苏翘上前搂住她肩膀,“配您刚刚好。” 苏妈高兴地哼起歌。 苏翘收拾好行李,进了书房。踩着凳子,把奖状证书一一摘下,摞在桌上,有半米高。演讲比赛特等奖,朗诵金星,主持大赛冠军,三好学生,优秀班干,一模第一,二模第一,期中第一,期末第一… 苏翘微笑着看了会儿,抱起来扔进垃圾桶,桶装不下,又堆在地上。 打开窗,倚着窗台,不自觉的往兜里摸,摸了半天,摸出来一支口香糖,愣了愣。恰巧这时,有微信进来。 “想抽的时候嚼一颗,把死抽那劲儿用在死嚼上。” 苏翘往下望,不远处的路灯下还停着车,车身上倚着一人,她好像看到他深邃的眼眸。 她把口香糖添进嘴里,死嚼。 那暗影一动不动,她知道他正看过来。 … 邹池轶急的直敲玻璃,“想她就直接冲她家里去!站了一个小时,跟这演牛郎织女呢?” 窗边已空空荡荡,邹晨又站了会儿,抬眼看天,繁星簇拥着月华如霰,鲜艳,清凉。 路上,邹池轶说:“去我家喝点酒?” 邹晨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手机,“嗯”了声。 他给她的是情侣款,她或许都没注意到。 邹池轶想了想,问:“兄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还会这么选择吗?别怪哥说话直,高中时苏翘把你当神一样,现在呢?看你的眼神冰冷的像看一个物件。误解和执念都太深了,这样下去会很累,你,没想过…”放弃? 邹晨抢一步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希望早点遇到她,”在我爸妈离婚之前。 那我终其一生,都只为她。 … 两人喝了半夜的酒。有人敲门,邹池轶晃荡着身子开了门,邹妈踩着高跟鞋进来,把包放在鞋柜上。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小命还要不要了?” 邹池轶嘿嘿笑,“晨儿回来了,给他接风…一高兴,就…就喝大了…嗝~” 邹妈的手直扇,“滚一边儿去!闻着都恶心!” 邹池轶笑呵呵瘫到沙发里,枕到邹晨的肚子上。邹晨喃了声:“翘~”转脸继续睡。 邹妈踢他小腿,“自作孽,能怪谁?那孩子通透的很!你这么玩弄人感情,她要再原谅你,都不是我认识的苏翘了。” 邹晨一动没动,邹池轶嘟囔,“嘿嘿…俩人性子都硬,偏偏晨儿遇了她,就软了…就…活的像个人了…” 虽然说的是醉话,却也是真话。邹妈不说话了,直到二人响起呼噜声,她进房间拿了被子,盖在他们身上。 邹晨是被阳光照醒的,他皱着眉,用力按按太阳穴,轻易不醉酒,醉酒要了半条命。回回神,才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起身洗了把脸,进厨房找吃的。一个人影正在那忙活着。 “妈?您怎么来了?” 邹妈端了盆面出来,“我的家我不能来?吃早餐吧,刚才陆时打电话来,说有事汇报,吃完你们就回去。” 邹晨默了默,他爸离开时留下多处房产,这套给邹池轶住。“您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所以您看我睡了一夜的地板?” “是啊。” “…” 填饱肚子要紧! “以后不准喝那么多酒!” 邹晨“哦”了声,您不不管嘛。 邹妈呲溜呲溜吸了几口面,又说:“舍不得人家就好好挽回,好好对人家。” 邹晨愣愣,“谁又跟您说什么了?” 邹妈放下筷子,抱着胳膊看他,“你没听过孩子的智商大都遗传自母亲吗?你是高智商学霸,你妈我能差?” 邹晨拧着眉,过了会儿,又“哦”了声,继续吃面。 邹妈看着他,手里两根筷子捏来捏去,“那个死鬼的腿怎么样了?”漫不经心的样子。 邹晨道:“还挺严重的,要不一会儿您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呵!我为什么去看他!” 邹晨抿嘴笑笑,“您能提到他,证明您还是关心他的,何必端着呢?” 邹妈提声,“我提到他,就是想看看他过的有多惨。他越惨,我越高兴!这就是报应!” 邹池轶打着哈欠爬起来,“什么报应?” “狼心狗肺得到的猪狗不如的报应!来吃面吧,我先走了。”开了门出去。外面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 兄弟俩坐着,面面相觑。 “二婶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嗯。” “…” 邹池轶喝了口汤,回过味来,“哎怎么我一当侄子的要给当儿子的解释呢?” “你愿意啊。” “…你大爷!” 邹晨笑笑。 “今晚给你介绍我女朋友认识。” 邹晨说:“几个?” 邹池轶桌子底下伸脚踹他,“会好好说话不?” “那不去。” “理由?” 邹晨抬头,“陆时没告诉你?” “什么?” “我对你的人不感兴趣。” 邹池轶骂了句:“操!”稍后又补了句:“我对你的人倒挺感兴趣的。” 邹晨一个眼神过去,差点没把他杀死。 邹池轶:“嘿嘿,说正事儿,有没有**?” 邹晨睨他,烦躁起来。他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一股水流顺着他的喉结流下,温热的,湿湿的。他想到那晚苏翘亲吻那里的感觉。 邹池轶渐渐收了玩味的笑,“她不愿意?” 邹晨拧着剑眉,几秒后,说了一句:“就是他妈的太愿意了!” 邹池轶挑眉,消化了一秒钟,立刻换了话题,“韩宇金还没消息?” 邹晨点头。 18、一腔正义 “好好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消失了?难道,他根本没有去美国?还是说,“韩宇金”这个人没有去美国,去美国的,是另一个名字?” 邹晨走回来坐下,说:“我几乎可以确定,秦振海教练当年亲自带的那个学生就是韩宇金,他为了他不惜破了自己只做顾问,不当教练的誓言,还带他到美国秘密训练。但是,为什么想去查他的具体消息,却无从查起呢?” 邹池轶摸索着下巴上的青茬,说:“越是被刻意隐藏,越说明韩宇金在篮球的天赋异禀,这应该是秦教练不想让外界的任何声音影响到他的训练,以便回国之时,便是一鸣惊人之日。” 邹晨点头:“当年,苏翘和他断了联系,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苏翘课上写信被老班抓包导致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邹池轶缓缓道:“不急,一切都会有突破。” 邹晨没接话,低头吃面。 吃完早餐,俩人齐刷刷刷牙,洗脸,换衣服,出了门。先吃饭,再洗漱,毫无违和感。 … 苏翘不痛不痒了几天,开始为开学做准备,仔细研究了新生指南,把学费存到特定的卡里,购好了车票,买了几套衣服,进了趟发廊。 她又开始少眠。睡不着的时候,她就想起在江南的那几天,睡眠出奇的好,果然江南的水土养人。 这天吃过早餐,苏翘换了衣服拿了包,进厨房朝苏妈脸上嘬了一口,“妈,我今天同学聚会,晚上不回来。” 苏妈上身往后仰,“不回来住哪儿?” “同学家。”说着已在门口换了鞋。 “不准打架!”苏爸出来,牙刷还塞在嘴里。 苏翘笑笑,这是特意为了说这句话跑出来的。她挎上包,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拜拜,老爸。”闪身出了门。 苏爸笑骂:“臭丫头。” 苏妈用毛巾擦着手走出来,“动不动就打架,真不知道高考第一怎么来的。” 苏爸虎她:“你是她亲妈吗?” 苏妈嘴皮子痒痒,毛巾糊他脸上,“我是她亲妈是肯定的,你是不是她亲爸…不确定。” 苏爸吹胡子瞪眼,食指指了半天,“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苏妈满意的走了,“说了半辈子了,没句新鲜的。” “…” 附属医院心理科。 叫号屏幕上出现苏翘的名字,“请20号苏翘到2号诊室就诊。” 响了两遍,苏翘捏了捏就诊单,进去,迎面扑来淡淡的茉莉清香。医生坐在沙发上,笑着看她。 苏翘在他对面坐下,挎包揽在腿上,“你好,陈医生,又见面了。” 这位医生叫陈启,苏翘来两次挂的都是他的号。刚看到他的名字时,苏翘差点笑出声来。 陈启微笑着问:“闻着什么感觉?” 苏翘一愣,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这,挑挑眉,“想的很周到,一上午没白等。” “为人民服务。” 他适时的一句玩笑话,苏翘松了松手。 陈启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苏翘说了谢谢,正好渴了。喝一口,皱起眉头。 “什么味道?”陈启也接了杯,喝一口,神情如常。 “辣的?”苏翘又抿一下,她能吃辣,几人吃火锅时她的调料里放的辣椒最多,但从一杯无色透明的水,喝出辣味来,是第一次。 “觉得辣,说明愤怒,火气很旺。你看我,喝着没事。” 苏翘问:“如果伤心呢?” “会觉得苦。” “开心呢?” “自然是甜。” 苏翘发笑,“五味俱全?” 陈启点头。 “那你不成无欲无求的神了?” 陈启双手向前摊,“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医生。” 苏翘被他的滑稽逗笑,浮夸笑了两声,突然中止,“陈医生您逗我,这水里不过加了一种经过浸提,脱色,纯化,浓缩得到的精华,学名辣椒精。这种物质物化性质稳定,不会受您开心伤心愤怒可怜的影响。” 陈启观察她几秒,拿起文件架上的病例本,写下年月日,“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吗?” 审视的目光像光天化日曝过来,苏翘全身僵了下,脸上还没来得及撤下指点江山的得意。 “因为你太聪明伶利。” “太聪明的人往往不能接受自己做傻事,当内心的另一个声音触碰到这个底线时,纠结就产生了,结果嘛,有像你这样一腔正义,直接言明的,这种最多受几个白眼,有的,事实摆在那,改不了,内心的矛盾不断激化,最终演变成了,” 陈启往那杯水上扬扬下巴,“酸,甜,苦,辣,咸。” 苏翘垂下眸子,手里还握着那杯水,水面晃动着层层水纹。她来的第一次就问陈启:“我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陈启说:“待观察。” 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她心知肚明,得到专家的分析,效果又不一样了。 “半个月内有没有失眠?”陈启开始了例行询问。 “有。” “每次失眠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不等。” 陈启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 “有没有吵架或打架?” “有。” “几次?” “两次?三次?…不清楚了。”苏翘想到最近和邹晨的相处,以唇枪舌剑相迎,每次都像吵架。以前她从没用过这种态度。 陈启停了笔,把精力用在看她交谈上,“有没有突然的爱好,或嗜好?” 心理医生说话方式很讲究,明明想问你有什么怪异的表现,偏偏换成褒义词。 “爱抽烟。”苏翘上次说过。 “别的呢?” 苏翘摇头,“没了。”下意识地摸摸还有疤的额头。 陈启也往那凝视几秒,又问:“除了这些,有没有感官上的改变?比如视觉?触觉?” 苏翘淡笑,“没有,如果有…会怎样?” “很严重,要吃药。” 苏翘耸耸肩,肯定的重复一次,“没有。” 陈启合上病历本,“控制的很好,如果你所言属实的话。” 苏翘自动屏蔽了后半句,“谢谢医生。” “回去继续按我说的方法做,另外找点喜欢的事情,让时间充实起来。”顿顿,“我说的可不是抽烟打架这些哈。” 苏翘咧嘴笑笑,“我懂。” … 19、心理科偶遇 洗手间里,苏翘吹着口哨小解完,没急着起身。她从包里摸出烟,点着,吧嗒吧嗒地抽,风从下水道钻上来,扑了她一屁股冰凉。 到了要吃药的地步,有点难搞啊! 半个小时后,烟蒂被撕成碎条,飘在马桶水面上,随后“哗”的一声,卷着漩涡不见了。 扯了纸擦擦洗过的手,精准扔到垃圾桶里,对着镜子撩撩头发,新发型,苏翘表示很满意。 洗手间进来一女生,直接进了第一间厕所,苏翘从镜子里看到她的背影,莫名有点熟悉。 挎了挎包,手重新伸到水龙头底下,“嘀”地一声,水花冲溅到手背上。 女生出来洗手,往这边瞥了眼,一眼愣住,苏翘也看她,突然同情心爆表。 宋艳灵。 “苏翘?你怎么也在这里?”意思是这层都是心理科,精神科,你怎么在这里? 苏翘重新擦了手,淡淡地说:“来看个朋友,” 两人找了人少的地儿,苏翘谨慎措辞,“你现在…还好吗?” 宋艳灵笑笑,“好多了,但还要看医生。”她的笑很干净,苏翘想起初一时第一次见她,她笑的也这么干净,同时多了羞涩,那天她让苏翘帮忙给邹晨递封情书。 苏翘说:“你很坚强。” 宋艳灵把头发往耳后顺顺,叹了口气,“坚不坚强不都得过活吗?” 苏翘无声笑笑。 宋艳灵突然语气变得轻快,“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 苏翘答不上来。 “我把强。奸我的人想成了邹晨。”宋艳灵笑道,“你应该不会生气吧,他那么优秀的人,肯定很多人意淫。” 好像神灵遭到玷污,苏翘的胃像被突然翻了个,想作呕,她用力捏了捏挎包带子,喉咙不自觉往下咽酸水,几秒钟后,她说道:“不会。”语气还算平稳,心脏抽到要痉挛。 宋艳灵像礼貌的孩子,“谢谢。” 苏翘抿着嘴,半天别扭的回一句:“不用。” “我给你写过信,他给你看了吗?” 苏翘点头,她给她写过信,让她不要生邹晨的气。 “他特意来找我,他说你很生气,症结在我,我不能当罪人。” 苏翘迎上她的眼睛,说:“我们现在很好。” 说完她就在想为什么这么说,瞬间想到,应该只是因为那句“我把强.奸我的人当成了邹晨。” 宋艳灵沉默会儿,轻声说:“那就好,不枉他当年为了你那么拒绝我。你不知道他说我再缠着他,他就强。奸我时,我多希望那时还是完整的自己。” 苏翘说不出话来,宋艳灵的悲哀她无法感同身受,她说这些话时的毫无波澜,苏翘感受到了。以前的她是那么怯懦,她笑里带泪地求苏翘帮她追邹晨。 时间是罪魁祸首,改变了所有人。 宋艳灵起身看了看叫号屏幕,说:“我准备进去了。” 苏翘也站起来,盯着她看一会儿,“宋艳灵,邹晨不欠你了。” 宋艳灵一愣,“他早就不欠我,是你觉得他欠我。” “请24号宋艳灵到1号诊室就诊。” 宋艳灵进去了。 苏翘站了会儿,突然转身冲进了洗手间。 … C市。 邹晨刚参加完一场慈善活动。 陆时把手机递给他,提醒:“您说今晚苏翘高中同学聚会。” 邹晨看看时间,五点了。“她去了么?” 陆时明说:“不知道,您不让人跟着。” 邹晨翻出微信聊天记录。 刑璐璐艾特了苏翘:聚会来吗? 苏翘:来。 邹晨嘴角上扬,问陆时:“高一时我去她班上当了半年交流生,算他们同学吗?” 陆时说:“不算人能把你拉进班级群?” 邹晨又说:“我可以去同学聚会吗?” 陆时啧啧,“不算同学您想不想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邹晨乜他一眼,“告诉池轶副总,晚上的宴会他替我去。” “是。” 电话响了,邹晨接起来,“月月,” “晨哥哥,我在小卖部的电视上看到你了,你又给我们学校捐了钱,谢谢你。” 邹晨笑笑,语调轻柔,“快开学了吗?” “是啊是啊,到时我们就有新的书桌了。晨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邹晨说:“乖,你好好学习,我有时间就去。” “我肯定好好学习,再拿个第一给你看。” … “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苏翘!考第一有毛病吗?” … “晨哥哥,你在听吗?” “嗯,你说,”邹晨捏捏眉心。 陆时已把车开过来,打开后门,邹晨坐进去。陆时又小跑着拐到驾驶座上,从后视镜瞄他一瞄,开了车。 “我说我会好好学习,拿个第一给你看。” 邹晨说:“好,考了第一有奖励。” “好啊好啊,我肯定能拿到奖励。” 邹晨发笑,她总喜欢说a啊a啊,b啊b啊的。 “晨哥哥,我这里天可蓝了,你那儿呢?” 邹晨往外看了眼,“我这儿也是。” “…” 又聊了会儿,挂了电话。 陆时问:“程月月?” 邹晨没说话。 陆时好奇心作祟,“老大,您觉不觉得,程月月的眉眼很像一个人?” 邹晨抬眼,听他继续。 “苏翘,”肯定了下,“对,很像苏翘。老大,学校那么多孩子,您特别关照她,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陆时眼里放光似的盯着后视镜。 “路边停车。”邹晨理了理西装外套。 陆时一愣,在路边停了车。 邹晨下了车,绕过来他窗前,低沉平静,“下车。” “干...干什么。”陆时推开车门,有点犯哆嗦。 邹晨把他拽到一边,自己坐进去,送他一个深邃神秘的笑容,“让你吹吹风,好好想想为什么。” 陆时傻眼,“老大,这里离公司一个小时车程!” “…” “哎老大!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还让我们活吗!” “...” 邹晨一路飙车,心里想着,我来参加同学会,算不上干扰。 来到约定的ktv,已是晚上九点多。同学们众星捧月般把他迎进去。 “哇!学霸帅到炸天了!” “学霸,穿的这么正式,太瞧得起咱们同学了!” “学霸,你就给我们开了半年补习班,后来怎么没来呢?” “…” 没人问他考到了哪里,他和苏翘去T大,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20、同学之吻 邹晨淡淡地笑,眼神很快扫了一圈。 她不在,眉峰不经意拧了下。 刑璐璐把话筒递给别人,挤到他身边坐下,“苏翘走了。” 邹晨皱着眉看她。 刑璐璐指指外面,“出去说。” … “是谁?” 邹晨冷着脸,寒凛的语气吓得刑璐璐心里发颤,她开始后悔向他道出了始末。 “我的亲大哥!亲男神!同学们都喝大了,出点洋相很正常,你可千万别去揍人家!” “翘要想把事闹大,她就不走了,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谁能欺负得了她?” 邹晨薄唇紧闭,听她说完,知道她说的有道理,苏翘那个性子,被人占了便宜,ktv变成血战场都有可能,可她为什么没闹大呢? “帮我告诉同学们,我先走了,下次请大家吃饭。” 刑璐璐看着他的背影,长舒了口气。 邹晨给陆时打电话,“查查苏翘现在在哪儿。” “您不…不让查嘛。” “让你查你就查!” “得嘞!20分钟给您结果。” 热闹的街道上,邹晨踽踽独行,有点焦虑,有点庆幸,焦虑的是苏翘到哪儿都是中心,庆幸的是在江南她勾引了自己。 之前也有一次满大街找她,是在她知道他故意没高考后。那时苏翘没有手机,几人找了两个小时也没找到。邹晨领了教训,送给她的手机安了定位。 他不为监控她,只为随时知道她在哪儿。 盲目的寻找,费时又费力,邹晨不会这么傻。 十分钟后,他知道了苏翘的所在。 ... 苏翘趴在酒店的马桶上吐了半天,吐空了胃,嘴里苦到不行。 她直接洗了澡,刷了牙,卸了妆,爬上床,虚脱了。一天吐了两次,郁闷的想骂娘。 侧身点了根烟抽一口,还是觉得恶心,掐掉扔进垃圾桶,包里口香糖盒子露出来一半,苏翘看了会儿,伸手拿过来取了两颗,牙齿一碰,顿觉清新。 四仰八叉的躺着看天花板,嘴里不断发出咀嚼的声音,苏翘开始理思路。 她没有听不见,当吴迪亲过来的时候。 他长得帅气干净,算得上班草,高中三年都是苏翘的后桌,苏翘从他手里抢过来的第一。俩人经常讨论问题,交情也算不错。他考上了N大,还在同一个市。 苏翘没想到他会亲过来。 俩人勾肩搭背的对唱情歌,吴迪明显醉了,重心快完全压到苏翘身上。苏翘笑骂:“大爷的你吃我豆腐。” 吴迪真就扔了话筒,按住她的头,吻上她的唇。 苏翘也喝了酒,但他的一身酒气还是扑了她一脸。苏翘明显的愣住,身子也挣扎了下,他的唇有黏黏的感觉,不知是饮料还是糖果的残渣,苏翘恶心的想吐。 可她突然又按捺住了。 她依然睁大着眼睛,他的舌已撬开她的贝齿。 电视上还响着胡聿北的《你的笑》,她曾和邹晨一起清唱过,那天她跑调跑了十万八千里,他深情的声音犹如天籁。 同学们起哄,谁都知道苏翘的所有权问题,但谁都没把离别前的放肆当真。 邢璐璐在旁边不敢插嘴,她心想今天苏翘的反应有点慢了,照平时,她会直接扬手扇过去。 那巴掌姗姗来迟,但还是来了。 她推开吴迪,看到吴迪眼里的诧异,他足足亲了她两分多钟,以为她已经接受,她的唇舌偶有翻动,他相信她是在回应。 苏翘用袖子擦擦嘴唇,眼里没有一丝怒意,定定地看他一会儿,手起声落,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挎了包,“我先走了,亲爱的们,玩的愉快。” 所有声音都听得真真切切,他狂乱的心跳“咚咚咚”地压着自己的心窝,他嘴里暧昧的粗喘气息度进自己嘴里。 没有听不见。 她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没有任何错乱。 天花板白的几乎看不到板间的缝隙,苏翘想邹晨吻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声音。 窗边有一把摇椅,比家里的新。家里那把被苏翘搬进了自己房间,从江南回来的第二天。回房后门外传来苏妈的低语,“丫头有点怪啊,奖状证书全扔了。” 苏爸虎声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大了,有自己想法,你别老掺和…” “…” 苏翘裹紧被子,走过去躺在摇椅上,把窗帘都拉到一边,月光如霜,从四方的窗口倾泻进来。想了半天那8个字,一抬眼,北斗七星闪着银光闯入眼帘,苏翘抬手,在空气中划划,“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以斗口两星的中点为起点,往远处画一条直线,果然看到了那颗闪亮的恒星。 苏翘盯着那颗星,看了两个多小时。 隔壁有开门声,苏翘没理会,继续看星星。一会儿又听见那边的水流声,刷牙声,那人刷了漫长的牙,苏翘觉得好笑,您的牙是多金刚不坏。 一会儿又听见打电话的声音,这下她坐不住了。 邹晨刷完牙出来,接到邹池轶的电话。 “人基金会董事长点名要当面感谢你,你倒好,跑出去躲清净了。” 邹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笑道:“你去不也一样吗,都代表鼎晨。” 邹池轶破口大骂:“我来人就灌我酒,你来谁敢灌你?” 邹晨揶揄,“酒量那么大,肚量那么小?” “操!你来让他们挨个灌灌试试!时子说,你回宁城了?” 邹晨“嗯”了声,扔了毛巾,想去隔壁听听动静。 一开门,愣住了,自觉挂了电话。 苏翘的头发染了栗色,发尾是个大大的波浪,额前一层薄薄的刘海刚好到眼眉处,随着眉形微微弯曲,屋顶的光洒下来,沾在她头顶上,栗色亮的拔人魂魄。 她也有点愣,没料到他会同时开门。 “你怎么在这儿?”苏翘被他他结实的胸肌吸引,喉咙滚了又滚。 邹晨低头看看,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苏翘平静看他,明显没因为偷听而惭愧,她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不冷么?” 邹晨说:“刚才冷,你来了就有点热了。” 流氓! “...同学会完事了?” “没,太吵了,我提前走了。” 嫌吵您倒别来啊。 “你呢?”邹晨问她。 苏翘漫不经心,“也嫌吵。” 邹晨眸子深了深,丫的不说实话。行吧,不干扰! 21、苏翘的心机 邹晨的电话又响起来,苏翘说:“你忙吧,别误了堂哥的好事。”转身走了。 邹晨抬起手机,真是邹池轶,愣了愣,果断挂断。你误我的好事,我就误你的好事! 邹池轶在那边骂了个底朝天。 邹晨来到苏翘门口,手在空中举了半天,又落下,低笑离开。 她刚才的表现不像受了任何委屈,他放心了。 走了几步,突然又拐回来,她刚才的表现不像受了任何委屈! 大爷的苏翘! 苏翘靠在门上,听他来来回回好几遭,低笑出了声。回到床边,踢了拖鞋上床,打开电视,好巧不巧地,某台正在报道慈善家助力西部教育事业,基金会颁发证书的全过程。 邹晨西装笔挺,迈着大步上台,他步子稳健有力,气场强大自带清风,谈吐举止都透着高贵。 主持人一顿赞美感谢,邹晨声音如冰如玉,风轻云净。 他20岁被称为慈善家。 她18岁被叫做小丫头。 苏翘叹口气,将声音调小,听那边的动静,没听到,扒在床头上,仔细听,还是没任何声音。 重新将声音调大。 此时,邹晨正倚在床头,看群里同学发的照片。抓拍的,摆拍的,她举杯豪饮,她和刑璐璐嘴对嘴亲亲,她在灯光下低眉顺眼装淑女…暗光下的她,格外迷人。 靠墙边听听,那边传来电视的声音,背景音乐很熟悉,邹晨笑笑,捧起手机,对上面的她亲了一口。 一墙之隔,邹晨心轻如羽。 … “嘟嘟”两声震动,苏翘拿起手机。 Zhou先生:晚安,好梦。 苏翘立刻笑了。 一夜无梦,无梦便是好梦。 … 汽车站,同学们在这里等车,一拨送走一拨,分别的氛围很足。邢璐璐抱着苏翘大哭,“大爷的,好不容易聚一次,你还先撤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苏翘眼眶泛红,提着嗓子打趣她,“去了B市,比我离胡聿北近,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邢璐璐破涕为笑,拿纸巾抹了把眼泪,又直接擦了把鼻涕,“嘿嘿,我去了传媒大学,说不定以后会见到他。咱来个交易,我要他的签名给你,你要宫楚的签名给我。” 苏翘摇头,“这个买卖不划算。” “为什么?” 苏翘双臂相环,淡淡地吐字:“宫楚认识胡聿北,我明显可以通过她拿到签名,你呢?能不能认识胡聿北还不一定,很可能,两手空空。” 邢璐璐气急,胳膊夹住她的脖子,“不行!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再自杀!” 苏翘下意识掰她的胳膊,刑璐璐力道很大,苏翘有点呼吸困难。 “死多简单,活着才难。” 邹晨走过来,单手抄兜,似闲庭信步。 邢璐璐松了手,威胁他的人,得偷偷摸摸地进行。苏翘大吸几口空气,眼睛瞥瞥那人,邹晨正带着宠溺看她,苏翘视若无睹,搭上邢璐璐肩膀,“放心!有姐妹儿一口就有你一口。” “嘿嘿,爱你,先给我来一口。”苏翘机灵的闪开,邢璐璐追上去,离邹晨稍远的地方,嬉皮笑脸的间隙说了句:“他应该在等你,邹晨知道这事儿了,但我没告诉他是谁。” 苏翘冷眼看她,刑璐璐吐吐舌头。苏翘往不远处看看,“知道了。” “苏翘,璐璐,你们几点的车?”李佳颖过来,声音甜的发嗲。 苏翘眯起眼,高中三年她跟她最不对付,人长的清清纯纯的,偏有一张爱打小报告的嘴。苏翘逃课,下节课就能被点名,邹晨送她一束花,第二天就能享受尹班的专人教育课。 苏翘从来都是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型,邹晨在班上开了免费答疑班,李佳颖左讨好右讨好,想进答疑班,苏翘偏不答应。 “为什么?别人一根冰淇淋就把你打发了,我送包还不行?” 苏翘耸肩,“不行。” “给我一个理由!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漂亮?” 苏翘差点被口水呛死,直接挑明了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向尹班打的小报告,我可是有仇必报的。至于,你漂不漂亮,呵呵,真不觉得!” 李佳颖梨花带雨的跑了。 那以后,俩人没说过一句话,尹班照常给她上教育课,苏翘用脚丫子想想,都知道是谁说的。但那时一心想着要和邹晨一起考T大,这些糟七糟八的,懒得去理。 今天她主动示好,苏翘倒觉得惊奇,看到她的眼睛偷偷瞄向邹晨,便都明白了。 刑璐璐最会打圆场,“我买的下午的票呢,我要像嬷嬷一样,亲自把我的孩儿们都送走。” 俩人给面儿的笑笑。 气氛再度诡异。 李佳颖说了来意:“我还没买票,苏翘,你们回去时能顺路捎我一段吗?” 苏翘笔直地眼神看着她,显然她说的“你们”是指苏翘跟邹晨,苏翘也没拒绝,他们的现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没必要摆在同学面前,下巴朝邹晨的方向扬扬,“他是司机,你去问他。” 李佳颖眼里闪过亮光,朝邹晨去了。 苏翘朝刑璐璐使了个眼色,转头就向另一个方向走。 邹晨看苏翘走了,要跟上,迎面而来的人叫住了他,“邹晨。” 邹晨一愣,根本没注意到她。 他看着苏翘向人少的地方走去,那里站着吴迪。眼神回来扫一下李佳颖,心里发笑,要说苏翘单纯的因为毕业人善,或目前俩人的关系,放任李佳颖来找自己,他绝对不信。不是他自信,而是她俩的仇,他清楚得很。 “邹晨,一会儿你们回去能捎我一段吗?” 邹晨的眼神掠过她的头顶,盯着后面的苏翘,“不能。” 李佳颖被他的清冷吓得哆嗦,硬逞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和他说上话。“苏翘说,让我问你。”全班人都知道苏翘的话他都听。 邹晨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你不是问过了么?” 李佳颖瞬间委屈,又开始泪眼盈盈,说出的话却十分刻薄,“她哪点好?” 邹晨含笑看她,像看一个傻子。 “她昨天才跟吴迪亲了,你看他们又在一块儿。” 邹晨挑挑眉,“然后呢?” 李佳颖的脸快皱成褶,“你不介意?” 22、自救 邹晨笑笑,“她初一就跟我睡了,我介意什么?”绕过她朝后面走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笑道:“爱告状这点,她不如你!” 李佳颖脸色惨白。 刑璐璐迎过来,邹晨斜她一眼,刑璐璐感到阵阵冷风,愣是没敢上前。 … 吴迪看着苏翘过来,藏不住的窘迫紧张。 “还没走?”苏翘习惯性挎了挎包,眼神坦荡的一览无遗。 “一会儿检票。” 苏翘略点头,看他眼,轻笑道:“酒还没醒?” 吴迪愣住,他没想到会是苏翘先提起。目光闪躲了半天,还是落到她脸上,“昨晚…对不起。” 苏翘捶他一拳,“哥们儿,酒后耍酒疯,道个屁歉啊。” 吴迪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不是耍酒疯,谁又真的知道呢?只是她一句“酒后耍酒疯”,已明明白白划定了楚河汉界,轻而易举结束了他所有的妄想。 检票口的冷风吹进来,吴迪的脑袋像抹了风油精似的,一刻比一刻清醒。做朋友,这样也挺好。 “买了去T市的票了么?” 苏翘神经松了松,“买了,你呢?” “嗯,也买了。” “几号的?” “10号,你呢?” “12号。” 苏翘背着风口,头发被吹到脸上,有点凌乱,她用手勾勾。 吴迪默了会儿,说:“苏翘,去T市多联系。” 苏翘笑笑,“当然。” “聊什么呢?”清冷的声音似从天而降,苏翘头皮麻了一秒,转头,邹晨深眸带着笑,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身后刑璐璐两手摊开,满脸无奈。 苏翘随手指指吴迪,轻松的过分刻意了。“他考上了N大,正在聊是不是同一天走。” 邹晨看了眼他,“是同一天吗?” 吴迪摇头,“不是。” 邹晨微笑,说:“聊完了?” 吴迪抿嘴,点点头。 “聊完了就走吧,我送你回家。”邹晨看了眼苏翘,拔脚离开。 他这一个自顾自先走的动作,苏翘就知道他在生气。 ... 车上,邹晨沉着脸,没说一句话,苏翘看他几眼,也没理会,带上耳机闭着眼听歌。 车开得飞快,苏翘即使听着歌,都能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心里咒骂:神经病。 一路无言。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 苏翘的身体由于惯性搡了出去,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拉回来,撞在靠背上,手机脱离手掌,拖着耳机飞出去,冲到车底,“咣当”一响。 邹晨眼里的紧张一闪而逝,手离开方向盘,开了门锁,“到了。” 他不会质问她,也不会求她,他嫉妒的要疯了,但她要的冷静互不干扰,他会给她,尽管她一点儿都不信。 苏翘闭眼缓了缓,弯腰捡起手机,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邹晨的车在路边停了很久,苏翘站在窗口静静地抽烟,看着。 她没什么要解释的,无论是她跟别人亲了,还是她耍小聪明用李佳颖拖住他。 他应该都知道了,那她更不用解释了。 … 邹晨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找她,电话,微信,都没有。 … 苏翘去T大的第二天,开始军训,白天跟太阳公公拉练,晚上就钻进图书馆,看心理学的书。她不想吃药,药物不仅让人产生依赖,还会一日三餐似的提醒:你是病人。 她要自救。 军训结束后,人黑了一圈,心界也开阔了不少。 这天,正好下课时间,图书馆人来人往,苏翘左手抱书,右手接吕祯敏的电话,往外走。 “快说,是不是有很多男生追你?” 那头吕祯敏扭扭捏捏,“有几个吧,我也不清楚。” “有看上的吗?” “没有。”这句倒是特别直接。 “没有特别帅的?” “有啊。” “那都没看上?” “没有。” 苏翘笑道:“真不知道谁能把你搞到手。” 那端沉默会儿,“再说吧。” “…” 图书馆大厅有人在摆桌子,苏翘只顾低头讲电话,一个没注意,撞到一个男生,书也掉到地上。 男生弯腰捡起来递给她,只一眼,心跳如鼓。 苏翘看他,长得挺帅的,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哈,谢谢。”接了书往前走。 “同学。”男生叫住她。 苏翘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听到空灵之处有个声音在说:“加入我们社团吧。” 男生大方开口:“我叫杨烁,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吗?我们在纳新。” 苏翘笑笑,“我会去报名的。” 男生开心的笑了。 苏翘边往宿舍走边想,明明自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为什么听力敏锐这点还是没淡化,反而越来越多的听到别人下一句要说的话? 苏翘对陈启的判断产生怀疑。 上网查为什么听觉会突然变得敏感,回答五花八门,苏翘对着“中耳炎”那三个字笑了好久。中耳炎能听到别人要说的话,得多少人争着得这个病。 梁旭君和赵冰艳回来宿舍时,苏翘正笑的像个傻子一样,“看什么呢?笑成这样。”赵冰艳欺身过来,正正经经读了遍问题,“听力为什么会变得敏感?你听力变敏感了吗?” 苏翘拄着下巴,点点头。 “有多敏感?”梁旭君来了兴趣。 苏翘歪头,“很敏感。” “很敏感是多敏感?” “比敏感部位还敏感。”苏翘指了指她的胸前。 梁旭君小脸通红,不聊这个话题了,“走走走,学校社团纳新了,快去看看,听说校学生会主席帅得惨绝人寰。” 苏翘不动声色点了电脑右上角的叉,起身捏捏她的脸蛋,“花痴样!” 说完这话苏翘莫名想到邹晨,要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他,应该很合适。 路上,赵冰艳滔滔不绝,“参加大学社团好处很多,一能扬己之长,二能补己所短,三呢,就是能大面积撒网,多个朋友,多个媒介,到时就可以优中选精,选出最能激发你雌性荷尔蒙的雄性动物。” 梁旭君假意恭维,“分析的好透彻哦~鼓掌鼓掌。” 苏翘倒没恭维,连个笑脸也没给。她参加社团的目的很明显,用爱好来疗伤,如果能疗到心里的,她也不排斥。 句号,是一句话的终点,下一句话的起点。 苏翘报了校学生会和辩论社,并成功入选,辩论主持类的,她很擅长。 23、红脸与白脸 二面那天,苏翘才知道,原来那个杨烁就是校学生会主席,因为面试完后,他出现在讲台上,说了祝词。 梁旭君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样子,让苏翘想笑,她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梁旭君被盯的久了,不自在,两手揉搓,提着嗓子问:“看我干嘛?” 苏翘低声调侃,“你很热?” 梁旭君突然面若晚霞,瞪她一眼,没说话。 “大家都不用太拘谨哈,下面各部部长上来,让新人们认识下吧。”杨烁下台时,看了苏翘一眼,苏翘对他笑笑,心中警铃大作,这可不是好兆头。 一个女生率先上台,打扮的成熟大气。“各位新人好,我是外联部部长孙苒苒,今年大三,艺术学院,素描专业,本人高162,重90,三围80/60/86。” 台下新人一脸懵逼,以为进了模特选秀专场,旧人纷纷起哄,孙苒苒也不羞,笑道:“虽然我身材标准,但各位学弟们就不要惦记我啦,因为我,已经名花有主了。我的男朋友,后勤部部长,郑之尧,今年大三,生化学院,生物技术专业,高176,重130,三围嘛...” 突然冲上去一男生,捂住她嘴巴,“三围就不用说了吧?” 台下哄堂大笑。 孙苒苒侧脸,“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下去。 郑之尧满脸通红。 杨烁适时提醒:“自我介绍吧。” 郑之尧摸摸鼻子,轻咳了声,“大家...大家好,我是郑之尧...是…” 台下有人喊:“孙苒苒的男朋友!孙苒苒的男朋友!” 郑之尧抓耳挠腮了半天,真就加了句:“孙苒苒的男朋友...”说完,竟再无其他,匆匆的下台了。 大家都被他逗笑,梁旭君说:“有这么个女朋友挺好,介绍都包了。” 旁边一同学悄悄说:“好是好,但你们要注意了,不能和郑之尧说话,否则,孙苒苒要吃醋的。” 梁旭君说:“这么严重?” 那同学狠狠点头。 梁旭君冲苏翘伸伸舌头,苏翘弯弯唇角,爱情啊,无厘头。 … 会后,苏翘被叫住,她看了看孙苒苒递过来的通知,“校园歌手大赛?”抬眼笑笑,“我唱歌跑调的。” 杨烁说:“不是让你参加,是让你主持。” 孙苒苒急着解释,“本来是我跟主席主持的,但我要去外地写生,前两年都是我俩主持,别人都没经验,你得过主持奖,相貌好,气质佳,就你了!” 苏翘忍俊不禁,“非我莫属?” “非你莫属。” “什么时候?” “双十一晚上。” 苏翘笑出了声,“那天该过节的过节,该购物的购物,确定有人来看比赛?” 杨烁说:“很多人就因看了比赛脱单了。” 苏翘把通知一卷,“明白了。” “你同意了?” 苏翘挑眉,“我能拒绝吗?” 孙苒苒双手画叉叉,“不能。” “那不得了。”苏翘没理由拒绝这个让自己忙起来的机会,何况,还是兴趣所致。 杨烁的笑在脸上荡漾开来,“一会儿一起吃饭吧。” 苏翘把通知塞到银色挎包里,“不了,主席,辩论社一会儿也开会,我先走啦。” 路过郑之尧,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苏翘对他笑笑,出了教室。翻出微信找赵冰艳,她的昵称是名字字母,苏翘输了个z进去,一列名字出现。不知是滑过了还是怎么,zhou先生跃入眼帘,她看了半天,兀自笑笑,重新划上去。 … C市。 邹晨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手指快速地敲击键盘。邹池轶倚在沙发里,双腿自然交叠,手不离烟。 “有韩宇金的消息了?” 陆时站的笔直,私下怎么样都行,工作就有个工作的样儿。“是的,邹副总。我们之前一直围绕“韩宇金”这个人名查,查他去了哪里,但其实我们查错了方向,就像您预测的一样,国外从来都没有韩宇金这个人,甚至在国内,篮球运动员也没有叫韩宇金的。最近我们才查到,原来他换了名字,他现在叫Hengry。” 邹晨看他一眼,“Hengry?” “是,他去广东不久就换了名字,秦教练断了他外界的所有联系,包括他父母。现在他跟秦教练在纽约。” 邹晨合上电脑,食指习惯性地轻敲桌面。 邹池轶吐了个烟圈,直起身子,说:“果然,苏翘联系不到他是有原因的。” 邹晨问:“能查到他的联系方式吗?” “现在还不能。” “继续查。” “是。” 邹池轶一直看着陆时出去,门重新关上,“看来,时子和那帮兄弟合作的越来越好了。” 邹晨轻笑,“哥的人怎么会差呢?” 邹池轶被烟雾笼罩,眯起眼,“他们是我当混混的那些年获得的唯一财富。” 邹晨不置可否,重新打开电脑。 一个小时过去,邹池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邹晨斜他,“你在我这抽了一盒烟了,今天这么闲?” 邹池轶烟还叼在嘴里,“公司大小的事儿都要管,我他娘的不能歇会儿?” 邹晨挑眉,漫不经心,“您慢慢歇。” “我最看不惯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就应该事事唱白脸,落得一身轻。” “你不落得公司好副总的称号了吗?” 邹池轶被噎的一愣一愣的,缓了好久,才又说:“昨晚你应酬,我去家里看了二叔。” “嗯。” “他提到了要回来公司的事,说已经四个月了,恢复的差不多了。” 邹晨笑,“这是他的公司,他想回来不用告诉任何人。” 邹池轶点头:“我也这么说,但我听二叔那话,好像是要咱们搞个欢迎仪式。” “这才是你坐了半天不走的原因吧,他是让你搞,到我这,你就说成了让咱们搞。” 被戳穿了也不心虚,邹池轶呵呵两声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你有什么想法?” 邹池轶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二叔无非是想让之前的那些人看看,鼎晨的主人还在,既然要搞,就搞大的。以月底总结大会为契机,迎二叔回来,当晚在欲予山庄开盛宴。” 24、邹总回归 邹晨点头。 “点头是几个意思?” “挺好。” “照你呢?” “照我也是找合适的契机迎回我爸。” “然后呢?” “然后每人增加工作任务,严格考核制度。” 邹池轶无语至极。 邹晨淡笑,“这才是白脸该做的事。” “…” 月底总结大会如期举行,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不是高层参会,而是全员参会,会议在鼎晨集团最大的礼堂举行,礼堂上下三层,能容纳几千人。 普通员工一年只能进来一次,那就是在年会时。现在公司突然举行这么大规模的会议,还是会议当天突然通知,员工们带着满脑袋问号兴高采烈地冲进礼堂。 做汇报的人呢?一脸懵逼。大家都和平时一样做了Ppt,月底会议突然变成年度大会,这Ppt是放啊,还是不放啊?邹池轶的手机快被打爆,人却和颜悦色,“照常进行,照常进行。” 高层们个个神情凝重,这种情况史无前例,公司肯定有大事发生。张正坐在第一排,紧抿着嘴看邹迟疑淡定主持了一个又一个议程,也没猜出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快到最后,邹池轶刻意提高音量:“下面,有请鼎晨集团董事长邹鼎行为大家做最后总结。” 会场一片安静,几千双眼睛盯着主席台。几秒钟后,邹晨跟着邹爸缓缓走来,二人都穿的正黑色西装,邹爸手拄着拐,拐杖碰地的声音在偌大的礼堂传开,铿锵有力。他腰背挺直,面色沉稳,略带笑意,慢慢走到主席台中间。 邹池轶率先鼓起了掌,随后数千人鼓掌,掌声震耳欲鸣。 张正嘴角直抽抽,两人也算老交情了,他当初听说邹总伤的很重,才闹着解约,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了。特意赶到今天回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两手敷衍地在胸前比划几下,也没拍到一起。 邹爸站稳后,对邹晨说:“去吧。” 邹晨点点头,站到后台去。 邹爸抬手压压,场内安静下来。“呵呵,我也没准备,就是太久没见大家,挺想你们的,迫不及待回来了。刚才大家汇报的工作,我在后台听到了,都很不错。这段日子,虽然我住院,但大家各司其职,为公司的发展出了很多力。你们辛苦了,我代表鼎晨集团,感谢你们。” 说完,身子后退一步,头低下去,直接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台下鸦雀无声,有人动容,有人开始担心他的身体。高层们表面上波澜不惊,毕竟大场面见的都多了,但他们心里的忐忑疑惑只有自己清楚。张正坐在斜侧面,还在琢磨一会儿他会说出什么重要信息。 邹爸直起身来,环顾一圈,说:“为了表示感谢,现在,我宣布,”他卖关子似的停了下。 所有人都直起耳朵,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宣布,今晚在欲予山庄聚会,费用公司报销。” “哇~”台下沸腾起来。 “我一辈子都没想过能去那儿。” “那里的蛋糕特别好吃,那里的麦克风质量超好。” “终于可以疯玩一次啦。” “…” 这当然是普通员工的欢呼。那些高层被这波操作懵的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鬼!整这么大排场,只为出场时带着主角光环,然后请大家吃喝玩乐? 邹池轶走过来,略搀着邹爸,在欢呼声,议论声中走向后台。邹晨迎上一步,邹池轶冲他狡黠笑笑,又返回台上。 邹爸说:“要花不少钱吧?”他指的山庄晚宴。 邹晨低笑,“还好。” 除了陆时和邹池轶,没人知道,欲予山庄是他的地盘。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赶去欲予山庄,张正故意耽搁会儿,悄悄问还在安排善后的邹池轶,“邹总出席晚宴吗?” 邹池轶说:“不去啊,邹总还有会。” 张正杵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要说开始他不明白邹总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总该明白了。 有几个跟他走的较近的人贴过来,“邹总是什么意思?” 张正瞪他们,“什么意思是你能猜的?以后都给我踏实工作!” … 众人在欲予山庄过了欢快的一晚,第二天一上班,下个月的工作任务从上面层层传达下来,到他们耳朵里时,个个傻了眼。 邹池轶在邹晨办公室,幸灾乐祸到不行,邹晨嫌弃地瞥他一眼,“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邹池轶笑问:“什么?” “傻~逼。” “…”邹池轶扯起抱枕扔了过去。 邹晨微勾唇角憋着笑,手没停敲键盘的动作。 突然,陆时冲进来,“月月那边地震了。” … 地震的实时信息漫天盖地,伤亡人数不断增加,震后第七天,全国下半旗,电视台所有的综艺娱乐都取消,网站变成了黑,白,灰三色,人们自发地默哀,朋友圈亮起数不清的蜡烛。秦城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牵动了无数同胞的心。 T大。 校学生会在图书馆大厅举行募捐活动,活动的标语是:总有一束光,能伴你温暖前行。募捐进行三天,会里的同学轮班值守,从早七点到晚十一点。 这天,苏翘和梁旭君值守,三三两两的同学过来,塞进捐款箱里五块十块的零钱,苏翘和梁旭君站的端庄,不断重复:“谢谢。” 待没人了,梁旭君顺着捐款箱的细眼往里瞄瞄,“你说咱们能筹到多少钱?” 苏翘拽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拉起来,按到凳子上,“看什么,多少都是T大的心意。” “唉,天灾人祸,家破人亡。” 苏翘看着她,平稳而平静,“所以,我们是多么幸运。” 梁旭君点点头,“主席要亲自送筹款去灾区,你想去吗?” 苏翘问:“你想去?”突然眼睛一转,苏翘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 梁旭君小脸红似桃花,羞涩无比,“我想…跟他去,但,怕他不让。” 呼了口气,她能控制那股意念了,它已经像融入她的血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苏翘笑道:“忘了你是哪个部的?” 梁旭君蹙眉想想,突然恍然大悟,“对啊!我是新闻部!我要写稿子!”高兴过后,又问:“你想去吗?” 苏翘说:“我会去。” 梁旭君自说自话:“你是组织部的,也能搭上桥。” 苏翘往外面看去,她去和她是哪个部的没关系。 25、有男朋友吗?有! 远远地看到杨烁走来,苏翘说:“他来了,把握住喽。” 梁旭君紧张地站了起来。 “你俩在啊?今天情况怎么样?” 苏翘笑嘻嘻地看着梁旭君,梁旭君羞赧,磕巴的回答:“挺…挺多人捐的。” 杨烁拍拍捐款箱,“多分钱多份希望。” 苏翘问:“主席要亲自送筹款过去?” 杨烁点头,“想去看看人间疾苦。” 苏翘踢了脚梁旭君。梁旭君拳头握了握,紧张地只敢看杨烁的肩膀,说:“到时我们和你一起去秦城,可…可以吗?” 杨烁瞥一眼旁边坐着偷笑的苏翘,“你们?” 梁旭君说:“是,我跟苏翘。” 杨烁笑道:“好啊,不过,自费哦。” 梁旭君张大嘴巴,又回头看苏翘一眼,表示完全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苏翘捏捏她的手,你没做梦。 校学生会一行人一周后出发,十多个人同行。本来辅导员和校长极力反对,进灾区不是儿戏,万一遇到余震,受了伤回来,责任谁也担不起。杨烁再三保证不进秦城,只到市里了解下情况,领导们才勉强同意。但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低调低调再低调,以免同学跟风。 苏翘和梁旭君说去市里玩几天,神神秘秘地出了宿舍。梁旭君一路雀跃到不行,苏翘摸摸她的头,又是个傻孩子。 上了火车,杨烁帮苏翘和梁旭君放行李,梁旭君对着车票,“我30号,最里面。” 苏翘率先挤进去,大眼睛闪闪,“咱俩换,我坐里面。” “为什么?” “我喜欢靠窗。” 梁旭君“切”了声,“矫情。” 苏翘说:“我就矫情。” 梁旭君依了她,孙苒苒和郑之尧在对面坐下,最外面坐着组织部部长王磊。 杨烁放好行李过来,梁旭君瞬间明白了苏翘的用意,回头看她,苏翘冲她眨了眨眼。 孙苒苒的眼睛在苏翘和梁旭君间串来串去,有深意地笑笑,苏翘笔直地迎上去,“怎么了学姐?” 孙苒苒瞄了杨烁一眼,“咱主席帅吧?”也没特意对着谁说。 杨烁的手不自觉地捏捏膝盖,没几秒就听到她的回答,“很帅。” 心里乐开花。 梁旭君早已经被问题本身扰乱心绪,哪还能发现杨烁眼里的光? 孙苒苒又问:“有男朋友了么?” 梁旭君抬头,手指指自己的鼻子,“问我吗?我没…没有。” 孙苒苒目光落在苏翘身上,“你呢?” “有。”这个字出口时她脑海闪过邹晨帅帅的脸,苏翘无声笑笑,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拿他当挡箭牌。 像直接从火山坠到冰山,杨烁郁闷的透不过气来,起身离去。 “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梁旭君惊讶,快一起住了俩月了,苏翘的表现根本不像有男朋友。 苏翘往脖子后顺顺栗色头发,眸子扫过她,“你们也没问啊。” “可我从没见你煲过电话粥啊。” 苏翘含笑,“我们享受这种恋爱方式。”定了定,她突然问郑之尧:“学长,你怎么把学姐追到手的?” 郑之尧被问的措手不及,孙苒苒戒备的目光射向她。 顺利把话题转到他们身上,苏翘说:“是学姐追的你吧?让我猜猜,难道是,先接吻再恋爱?” 郑之尧臊的没眼看,眼神向孙苒苒求助,孙苒苒一把搂上郑之尧的脖子,无时无刻不在宣示主权,“你怎么知道的?我俩就是一吻定情。” 苏翘说:“我听到你们的心声了。” 几人都笑了,他们都当听了个笑话,苏翘也笑,当笑话也好。 孙苒苒兴致勃勃地讲了她追郑之尧的过程,她脸上幸福的笑容晃的苏翘头晕,“我去趟厕所。” 吸烟区。 苏翘倚在窗边,一脚略曲搭在另一只脚上,手夹着烟往嘴里送,眼睛微眯着,看邹晨的朋友圈,近两个月的努力,她没那么烦躁了,烟也克制了不少。 邹晨的朋友圈空空如也,上次他去江南发的照片也不见了,她想找到两个月来他生活的蛛丝马迹,毫无收获。突然烟瘾大作,连抽了三根。 一回头,杨烁诧异地看着她。 苏翘想时机刚刚好,她平静地掐灭烟头,微弯腰扔进垃圾桶,抬眼看他,说:“主席,好女孩儿才配得上你。” 杨烁表情立马变得复杂,惊愕,无奈,忧伤。他都还没有表现出来,她已经知道了,直接判了死刑。 苏翘明媚一笑,与他擦身而过。 她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且不说梁旭君喜欢他,就是刚刚他看她抽烟的那个眼神,惊悚而有色,她就知道他不是那个人。 找人疗心伤,哪有那么容易。 回到座位,王磊说:“正说你呢,去秦城回来就双十一了,你的主持没问题?” 苏翘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我像有问题的样儿?” 连孙苒苒这么强势的人都被惊了一下,她观察苏翘几秒,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进学生会吗?” 苏翘摇头。 “因为你身上比同龄人都多的成熟自信的气质。” 苏翘立马就换了小孩子的嘴脸,“嘿嘿,谁还不会装深沉呢?” 郑之尧“噗嗤”笑了一声,孙苒苒翻脸比翻书还快,提了郑之尧的耳朵就往外走,回来后,一路没再理苏翘。 梁旭君给苏翘发微信:摊上事儿了吧! 苏翘拿着手机看了半天,梁旭君也瞄着她手机,看她怎么回答,几分钟后,苏翘默默地拿出耳机,插了上去。 … 秦城。 余震过后,小广场上的人们狼狈不堪,哆嗦着抱在一起取暖,有人说:“余震越来越小了。”劫后重生的喜悦铺在脸上,喜极而泣。 陆时递了湿纸巾给邹晨,“老大,擦把脸。” 邹晨接过,擦擦,擦到嘴角的伤口,水分像要在上面凝结成冰,C市也有很冷的时候,却远没有这里的冷刺骨。他紧了紧羽绒服,眉峰紧皱在一起,来了三天了,陆时没见他的眉毛舒展过。 漫天风沙掩不住秦城的萧条,刚擦干净脸,又吃了一嘴沙尘,邹晨把纸巾揣进兜里,问陆时:“第三批物资什么时候到?” 26、活着 陆时说:“早上已经到城外了,交通受到影响,进来有点困难,但应该快了。” 邹晨神情稍微放松了点,“到了立即分给他们,下一批再去催。” 陆时抿嘴,不是他没有爱心,只是他心疼老大恨不得搬来所有家底那样儿。“老大,你尽力了。” 邹晨看他一眼,笑笑,“我去看看月月。” 秦城的房屋大都坍塌,重伤者被转移到了市里或临市的集中救助站点,轻伤的安置在秦城的救助站。程月月胳膊骨折了,她爸爸用身体护住了她。 邹晨进救助站时,程元镇长也在,他是程月月的大爷,她爸的亲哥哥,比程爸大了18岁,程爸出生时,母亲大出血,死了。父亲一时接受不了,远走他乡。程爸是他带大的,他没有结婚,程月月在他眼里,不像侄女,更像是孙女。他看到邹晨过来,起身迎接。 邹晨看了眼程月月,她背对着他们,弓着身子,打着石膏的胳膊露在外面,似乎睡着了。 两人走出去,“她怎么样?” 程元叹口气,“没哭过。” “她妈妈那边呢?” 程元说:“今早做的手术,截肢了。” 邹晨点点头,没太多惋惜或哀伤的表情。像“截肢”这样的字眼,在这里,已是天大的恩赐了。邹晨思索了会儿,说:“我想带月月回去,她可能需要看心理医生。” 程元眸光闪动,颤抖着双手握住邹晨,突然老泪纵横,“邹总,你帮了秦城太多了,秦城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 邹晨回握他的手,那手指甲处全缠着纱布,邹晨很难想象,震后他用怎样的毅力生生的把程月月挖了出来。邹晨一个年仅20岁的男孩,就算内心再怎么强大,也难逃波澜壮阔。眼睛涩到生疼,他动了动唇,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不想让他们记住他,他只想更多人活着。 程元电话响了,他松开邹晨的手,到旁边去。 邹晨在程月月床边坐下,程月月醒了,抬着胳膊转过来,她脸颊有两团高原红,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眉毛浓黑且长。邹晨有一瞬想到了陆时说过的话,他说月月长得很像苏翘。 “晨哥哥,你来了。”程月月声音很轻,沙哑。 邹晨弯弯唇角,把她的头发往两边捋捋,“我早就来了,你偷懒睡觉,不肯见我。” 程月月咧嘴笑笑,说:“晨哥哥,你能帮我实现愿望吗?以前你总是能。” 邹晨心里咯噔一下,说出的话却尽量轻柔,“你先说说看。” 程月月盯着邹晨,“我想要我爸妈回来,你能实现吗?” 邹晨心里波涛。汹涌,热泪马上就要涌出来。 “月月,你醒啦?”程元急促的跑过来,一脸慈祥。 “大爹。” “哎。”程元高兴的应了声,说:“我跟晨哥哥说几句话,你乖乖的,嗯?” 程月月乖巧的点头。 二人走远一点,程元歉意地说:“小孩子不懂事,邹总别当真。” 邹晨说:“没事儿。” 程元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你能不能陪她会儿?有一些大学生过来,我得亲自去迎一迎。” 邹晨看他,“大学生?” “嗯,代表学校来的。” 邹晨脸沉了沉,眉峰又皱起来,“他们能做什么!”意思是来了只会添乱。 程元却笑笑,那笑里包含千万包容与感激,“震前没有来,地震了却来了,他们根本不用再做什么。” 邹晨心里震了震,终是自己肤浅了。 程元回头看看程月月,说:“她醒了,跟不跟你走,你问问她。” 邹晨抿嘴点头,目送他离开。 “大爹跟你说了什么?”程月月的眼睛太清了,邹晨又一次想到苏翘。 邹晨含笑,“让我多陪你一会儿。” 程月月问:“我的同学呢?老师呢?你见过他们吗?” “嗯,见过...”一些。 “是吗是吗?他们都好吗?” 邹晨停了停,觉得没必要再骗她了,这一场地震能让每个孩子瞬间长大。“月月,你相信吗?有的人不在了,但他们会希望你笑着活下去。” 程月月眼里的光暗下去,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看了很久。然后她平静地说:“我相信,我爸走前,就让我好好活下去,他说他会永远看着我。” 邹晨帮她把胳膊放下,“好样的!看你表现这么好,哥哥有奖励。” 程月月睁大眼睛。 邹晨把手放进兜里,然后伸出来,在空中转了几圈,嘴里念叨着:“我是魔法师,变!变!变!”手在她面前摊开,是一个小熊状的东西。 程月月不认识,“这是什么?” 邹晨说:“这可是个好宝贝,你可以用它听歌,学习,等它耳朵竖起来,还可以跟他聊天。” “机器人吗?” 邹晨抚她的鼻尖,“聪明。” “快教我用。” “好。” “...” 苏翘等人到秦城的时候,身上都裹了厚厚的羽绒服,下车前,每人喝了葡萄糖水,吃了阿司匹林。梁旭君有点高原反应,但也还好,不算严重。 杨烁严肃谨慎的问了每一个人,是否愿意只到市里,放下筹款就走,所有人都否定,说要进秦城看看。杨烁沉默了半个多小时,说去那看看就走,同学们欢呼一片。 这是他们返程前的最后一次笑,下了车,漫天风沙扑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们笑不出来了。 秦城变成了废墟,除了少部分人在做最后救援确认工作,秦城就是空城。十多个同学站在废墟中央,惊讶,震撼,沉默,身边一人两份的行李箱安静的立着,上面鲜艳的颜色很快被风沙淹没,变成土黄。 梁旭君抽着要哭出声来,苏翘用力揽了揽她的肩,“别哭!” 梁旭君泪眼盈盈的看看她,真就把眼泪憋了回去。 程元渐渐走近,杨烁也朝他走去。 “是T大的同学吗?”程元伸出手,眼里全是血丝,声音却浑厚有力。 杨烁恭敬的握住,“是,您是程镇长?” 程元点头,“跟我进去吧,外面太多沙。” 同学们跟他往里走,二十多个行李箱擦地的声音很响,“轰隆隆”地,程元开玩笑说:“这声音快赶上地震的时候了。” 同学们愣愣,谁都没被逗笑。 27、你真聪明 程元带他们去了镇政府,这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塌完的房子了,地震时秦城的救援工作部署,都在这里进行。塌掉的砖瓦已被清走,房子像展览管里残缺不全的展览品,有遗憾,但珍贵无比。 杨烁推了两个行李箱到程元面前,说:“这是T大老师和同学的一点爱心,共十二万,希望能为秦城重建出点力。” 程元接过来,郑重的说了声:“谢谢你们。”说完后退一步,向他们鞠一躬。 同学们受不了这等大礼,纷纷鞠躬,苏翘猫腰时,瞥见程元棉鞋鞋头顶出的脚趾头,起身看他,又见他眼里的坚定,从容,心下震动不已。 杨烁说:“您能带我们去看看村民吗?我们带了点吃的,还有棉衣。” 程元环视一下地上的行李箱,里面就算装的塞不进空气,对需要帮助的人数来说,都是杯水车薪,但能帮一个是一个吧。程元点点头,“跟我来吧。” 程元带着他们去救助站,经过一片小广场,苏翘终于像看到了人间,那里人们排着队,站在大卡车前,有人从车上把物资搬下来,有人分给他们,穿过风沙,苏翘能听见他们的感激涕零。 忽然一个声音入耳,那人说:“慢点儿。”苏翘看去,沙尘迷住了眼,什么也没看清。她停了脚步,闭上眼去听,也再没听见同样的声音。 什么鬼!在这也能幻听? “苏翘,走啊。”梁旭君叫她。 苏翘摇摇脑袋,跟了上去。 救助站里,病床摆的不算规整,床上的人有的躺着,有的倚着,有的坐着,大块小块的白色纱布异常显眼。护士端着盘子药水走来走去,偶尔和病人短暂的交谈。是震后安顿好的景象。 没看到震时人们的恐慌绝望,同学们还是没敢往里走,太多伤者了,他们带的,远远不够。 程元说:“发给乡亲们吧,能发多少是多少,分不到的,不急,外面有人捐助物资。” 同学们抿着嘴,纷纷放平行李箱,拉开拉链,从里面抱了牛奶面包,棉衣棉被,分给床上的人。 没有人说话,床上的人说着谢谢,他们甚至连礼貌的微笑都笑不出来。 苏翘嗓子里一浪滚过一浪,行李箱里只剩最后一件棉衣,后面还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紧紧攥住那件棉衣,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带个大点的行李箱。蹲在那儿,几滴滚烫的泪吧嗒吧嗒砸在行李箱的轮子上。 一分钟后,苏翘咬咬牙起身,拿着棉衣走到一个小女孩窗前,默默递给她。 那女孩看了苏翘一会儿,笑着说:“你给她吧,她更怕冷。”手往旁边指了指。 苏翘一愣,旁边那孩子已经在朝她伸手,苏翘递给她,目光又落回来这女孩的身上。 女孩的眼睛大大的,眉毛有点浓,像个男孩子。苏翘打量她片刻,问:“你不怕冷么?” 女孩说:“也怕,但我有这个,”举举手里玩具一样的东西。 苏翘不认识,“这是什么?” 女孩说:“这可是个好宝贝,你可以用它听歌,学习,等它耳朵竖起来,还可以跟他聊天。” “机器人吗?” 女孩点点头,“你真聪明。” 苏翘无声笑笑。 “你们从哪里来?” “学校。” “什么时候回?” “明天。” 女孩睁大眼睛,“这么快?” 苏翘撇撇嘴,“偷跑出来的。” 女孩“咯咯”的笑。 苏翘想了想,问:“你有喇叭吗?” 女孩问:“你要喇叭干嘛?” “给你们放首歌。”是胡聿北的歌,他特意为秦城地震唱的。 “我没有,但我大爹有,你等着。” … 小广场上,邹晨挪了箱棉衣递给地上的陆时,“慢点儿。” 陆时接过来,扛在肩上,笑嘻嘻地说:“老大,没想到吧,你也有跟我们干粗活的一天。” 邹晨踹他后背一脚,“快去。” “好嘞!”陆时健步如飞,扛到发放处。 邹晨又挪了一箱到车尾,蹲在车尾看排队的人,人少了一半了,物资少了一小半,够撑几天了。 邹池轶打来电话,“那边怎么样了?” 邹晨吐了口沙子,“还好,再派点物资过来。” “陆时催过我好几次了,我已经又派了两批过去。” 邹晨站起来,“谢了。” 邹池轶笑,“谢我干什么,你的钱。” 邹晨也笑笑。 “什么时候回来?你丫的可给我好好的回来。” 邹晨说:“明天就回。” 风沙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邹晨有点听不清那端的声音了,看了眼手机,“挂了。” 歌声渐渐清晰,邹晨眯起眼睛,声音怎么那么像胡聿北的,风格也像。 “你在摇坠中失了重心, 我不许你说人间无情; 你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我不许你说世界寒心…” 邹晨也没多想,揣手机进兜里,听着歌,继续搬东西。 苏翘站在救助站门口,手机放在凳子上,喇叭对着它,胡聿北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悠扬,温暖。身后的人都默默看着她,他们半个多月没听过歌了,这首歌,竟真像神的救赎,涤去了满心血渍。 风渐渐止了,黄沙簌簌落下,苏翘穿着白色羽绒服,栗色头发在后背安静下来。 她回头看看同学们,同学们都在看她。梁旭君捂着嘴,热泪盈眶,苏翘冲她招招手,梁旭君抹抹眼泪,小跑着过来。苏翘抬抬手腕,低声说:“帮我拿会儿,我手腕酸了。” 梁旭君“噗嗤”笑了,去接喇叭,没接到,喇叭落到杨烁的手里,“我来。” 梁旭君一惊,看看他,又看看苏翘,苏翘箍着她就走,“你累不着了。” 梁旭君小脸绯红。 苏翘又去找那女孩,“这首歌好听吗?” 女孩说:“好听好听,谁唱的?” “胡聿北。” “胡~聿~北,我记住了。”程月月吐吐舌头,嘿嘿的笑笑。 苏翘喜欢这个小朋友的笑,干净的一尘不染,配上两簇高原红,她像大自然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程月月鼓弄着她的机器人,“叫我月月吧,晨哥哥就那么叫我。” 苏翘点头,没理她的“晨哥哥”是谁,程月月受伤的胳膊僵硬,另一只手得将就着这只手,苏翘看了会儿,“胳膊疼吗?” 28、擦身而过 程月月没抬头,“疼,但我妈更疼。”见苏翘没接话,她放下手,抬头说:“我妈右腿截肢了。” 她说这话时平静地像大人,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苏翘内心早已翻了个,在她的平静面前,自己像个巨婴。 … 趁着天没黑,杨烁督促着大家离开了,带他们来秦城看看,已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他不能同意他们在这过夜。 临走前,程元拿了爱心名册出来,“签个名吧,我们想记住你们。” 同学们开始签名,苏翘在一个空位,幼稚的写下“冰霰蒽菲”。 出来后,苏翘拉了两个空空的行李箱,“松快了。” 梁旭君咧嘴笑笑,没接话。 苏翘问:“想到回去怎么写新闻稿了吗?” 梁旭君摇摇头,“不写了。” 苏翘笑着踢了踢她的行李箱,也没说话。 又经过那片小广场,人们默默地领物资,发放的人也没说话。苏翘心想应该是冻的说不出话来了。 … 一盏孤灯在夜中分在寂静,陆时看看时间,十点了,排队的还有几个,不觉舒了口气。邹晨踢踢他肩膀,“愣着干嘛?干活!” 陆时抬头看他,眼前的老大少了平日的高贵,灯光下的他灰头土脸的和普通人毫无差别,他从白天干到现在了,滴水未沾。他的眸光深邃静谧,陆时看到荒芜的沙漠中生长出一株株绿植。 陆时眼眶湿了。 邹晨又踹了他一脚,“思春呢?” 陆时咽着嗓子笑了声,想你也叫思春?搬过来箱子,低头走人。 邹晨从车上跳下来,说:“最后一点你们搞定,我再去看看月月。” 陆时歪着脸抬头,“你一天没吃饭了。”语气明显不好。 邹晨被他凶的一愣,而后笑笑,“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邹晨到救助站时,程月月已经睡着了,她手里握着机器人,枕边放着一个喇叭。邹晨拿起来看了又看,放下离开。 回到市里,邹晨洗了个澡,倒头就睡。半夜饿醒了,起来吃了个泡面,继续睡。 第二天一大早,陆时来接他,要回C市了,他得问问程月月要不要跟他走。 他们离开不久,苏翘一行人下楼办了退房手续。 去车站的路上,苏翘手机没电了,是跟宫楚聊电话聊的。 宫楚骂骂咧咧,说行侠仗义竟然不叫她,苏翘说:“你不是捐了50万吗?” 宫楚骂道:“那他妈的能一样吗?不行!我也得去做点什么,不然显得姐妹儿多不仗义!” 苏翘沉默了会儿,“宫楚,” 那边宫楚一愣,苏翘这声“宫楚”叫的很严肃,她跟着正经起来,“嗯。” “我应该地震后立刻就来的。”苏翘倚在窗边,面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沙漠,在她眼里晶莹起来。 那端沉默了很久。 最后苏翘手机没电了。 梁旭君说:“我有充电宝,要吗?” 苏翘对着窗外,摇摇头。 司机师傅放着广播,里面播着抗震期间的好人好事。 “灾难无情,人间有情,一向热衷于慈善事业的鼎晨集团起了先锋模范作用,截止目前为止,该集团已经累计向秦城捐助五千万元物资。鼎晨集团的邹晨副总,更是以个人名义捐款一千万,并亲自前往秦城,协助分发救援物资,20岁的年纪,在我们看来是花样年华,青春懵懂的年纪,但在邹晨身上,我却体会到一个词:大爱…” 苏翘还倚在窗边,广播结束,窗上映出她灿烂的笑。原来一切都不是幻听,他那时真的就在。 梁旭君感叹:“这才叫真正有意义的人生,如果能和他聊上几句,肯定会受到很大启发。” 苏翘回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去,过了好久,突然吐了一句:“你会的。” “嗯?什么?”梁旭君已经忘了这茬。 苏翘无声笑笑,不再说话。 回T市的路上,同学们都很安静,各自睡觉休息。苏翘依然选择坐在窗边,窗外的绿植慢慢多起来,在秦城仅有的一天,像一个梦,有破碎,有坚强,有温暖。 她不断想起风沙之下,她听到的那句“慢点儿”,低沉,有力。 原来他不止能做别人的北极星,他自己想要什么,他一直清楚的知道。 … 邹晨来到救助站,程月月老远的喊他:“晨哥哥。” 邹晨过来,深眸微弯,“什么事这么高兴?” 程月月把机器人递给他,说:“你能帮我找到胡聿北的歌吗?我想听。” 邹晨怔愣,“谁?” “胡~聿~北。他的歌好听。” 邹晨笑笑,连喜欢胡聿北这点都那么像她。他打开机器人,搜胡聿北的歌,随口问了句:“你怎么知道胡聿北?” 陆时在旁边瞥着他。 程月月拿起枕边的喇叭,“你昨天没听到他唱歌吗?” 邹晨抬眼看看喇叭,“你放的?” 程月月笑嘻嘻地说:“不是我,是一个姐姐。” 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她叫什么?” 程月月摇头,“没说。” “长什么样?” “挺漂亮的。” 陆时在心里默默叹气。 邹晨缓了片刻,心里发笑,别人就不能喜欢胡聿北吗?一涉及到她,就方寸大乱了。 邹晨找了很多胡聿北的歌,弄好后递给她,问:“月月,你想不想跟我去C市看看?” 程月月闪着黑黑的大眼睛,“去看看?” 邹晨重新措辞,“我的意思是,去那边读书,哥哥可以帮你。” 程月月说:“不去。” “为什么?”邹晨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不假思索。 “晨哥哥,”程月月伸舌头舔舔干干的嘴唇,“那天你跟大爹说的话我听到了,我怎么能走呢?我还有我妈呀。” 邹晨无言,半晌后笑笑,“好样的!” 陪了她一个多小时,邹晨出了救助站,去找程元告别。 陆时说:“她没来,你很失望吧?” 邹晨睨他一眼,抬脚就伺候。 陆时嘿嘿笑着往前跑。 前面两三个人迎过来,有人架着摄像机,一个女人走向邹晨,“您好,我们是x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您是邹晨副总吗?能不能做个简单的采访?” 29、邹总心塞了 邹晨停住,捏捏嗓子,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抱歉,我感冒了,讲不了话。”声音沙哑,虚弱。 陆时眼睛睁的快要掉出来,全世界欠你一座影帝奖杯啊老大。 邹晨指了指陆时,“他比我懂。”又咳了几声。 女记者想了想,示意下同伴,几人向陆时围去。 … 镇政fu,程元倒了一杯温水给邹晨,邹晨说了声“谢谢。”这里水资源匮乏,加上地震,水都像大海里找珍珠了。 “月月不跟你走?” 邹晨点头,“她爱这里,也放不下她妈妈。” 程元点头,“好孩子。” 邹晨喝了口水,说:“我一会儿就回C市了,来和您说一声,鼎晨有专人会在这多呆几天,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找他。” 程元拿了那本爱心名册过来,说:“来过这里的,我都让他们签了名,邹总虽然做好事不愿留名,也在这签个名吧,以后我们要把这本册子保管起来,秦城的子子孙孙便都知道,危难之时,帮过他们的人。” 邹晨接过来,一页一页往后翻,册子沉甸甸地,一个个名字像经过印刷机一样印在他的脑海里。他记忆力超强,记这些不在话下。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杨烁,梁旭君,孙苒苒…最下面的空白处,幼稚的字体:冰霰蒽菲。 手抖了一下,他问程元:“昨天来的学生是T大的?” 程元说:“是啊,有问题?” “他们人呢?” “昨天天黑前走了。” 心里直突突,邹晨迅速播了苏翘的电话,关机,再播一遍,还是关机。下了力道锁屏,手机似要破屏而碎。 程元端详他一会儿,说:“有认识的人?” 邹晨割着嗓子“嗯”了声。 “喜欢的人?” 邹晨看看他,他的神情像一个智者,已看穿自己的内心,邹晨只好笑笑。 程元拍拍他的肩膀,“孩子,能珍惜就珍惜吧,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邹晨略点头,他从没想过放弃,他只是给她一点冷静的时间。11月25号,就整整三个月了,他早已定了那天最早一班飞机,去T市。 只是他们曾同处一城,相距不足一里,好几个小时的时间,竟没让两人相遇,这样的玩笑让邹晨很是不爽。或许,该派个人留意她。 末了,邹晨提笔,在冰霰蒽菲旁边写下几个字:Zhou先生。 出了镇政fu,陆时在正走过来,看到邹晨脸黑的不能再黑了,心想谁又惹这位祖宗了? “这么久!采访上瘾了?”邹晨看着他,妈的就想找个出气筒! 陆时苦逼,脸上笑出狗腿子的难度,内里嘟囔大爷的我是为了谁! 邹晨气顺了点,大步流星地走过,“派几个人去看着苏翘!” 陆时一听,明白了,原来苏翘真的来过。啧啧啧!这要苏翘看到这个样子的老大,晚上直接以啥相许都有可能。他默默替老大上了一柱香。 谁知那祖宗走了几步,又返回来,“25号后再派!” 陆时凌乱。 … T大。 “苏翘,你在干嘛?主席等你彩排呢!”梁旭君敲厕所的门。 这时的苏翘有点懊恼,真是神经了,竟然会做这么羞耻的梦。广袤的沙漠一片金黄,她和邹晨在上面你追我赶,然后邹晨把她缠倒在黄沙上... 梁旭君的声音传来,苏翘重重洗了把脸,才喊道:“来了来了。” “怎么回来了都没给手机充电?主席找不到你。” 苏翘问:“他找你了?” 梁旭君点头,“是啊,让我叫你。” 苏翘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以后手机经常没电。” 梁旭君后知后觉,苏翘出门了,她才刷的脸红起来。 文化广场。 郑之尧指挥着做最后的灯光调试,苏翘和杨烁对了几遍台本,堪称完美。 “紧张吗?”杨烁问她,她已经换了要上台的礼服,外面套着风衣,带着精致的妆容,像女将军荣归故里,卸下盔甲,铜镜里映出花容月貌。他注意到她锁骨上的红色小痣,喉结滚了滚。 苏翘观察到他的眼神,往上拢了拢风衣,笔直地看他,杨烁被她的眼神提醒射的无地自容,自觉往旁边瞟了瞟。 苏翘笑笑,“不紧张,参与主持和参加主持比赛还是有差距的。” 杨烁说:“那一起加油。” “好。” 台上的人都下去了,郑之尧蹲在台边,不知在做什么。苏翘过去,蹲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看,什么也没看到。“学长,你在做什么?” 郑之尧吓的差点跳起来,苏翘被他逗乐,“至于吗学长,我又不是老虎。” 郑之尧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刚才在干嘛?” 郑之尧说:“调试灯光,保证你们在台上是最完美的。” “学长懂的还挺多。” 郑之尧又腼腆笑笑,突然说:“你也不差。”他知道孙苒苒每次要上台主持前,能紧张一整天,像苏翘这样谈笑自若的,他很少见。 苏翘一愣,“想不到啊学长,你也会夸人。” 郑之尧起身往光源处走几步,又返回来,苏翘也看不懂他在干嘛,抱臂看他。 过了会儿,郑之尧停了,人也放松了很多,“我也没想到,你会敢和我说话。” 苏翘笑道:“学姐不是不在嘛,偷偷聊两句。” 郑之尧说:“偷偷?” 30、复苏 苏翘听出他的怀疑,也不绕弯子,“想聊就聊呗。”没什么是她苏翘怕的,除了那人弃诺。 莫名又想到邹晨,今天醒来后她就频频想到他,不知是因为春梦梦到了他,还是因为今天是光棍节。她是名副其实的光棍,这是她从没想过的。 郑之尧早猜出她这幅态度,静了静,“待会儿加油。” “好。” … 校园歌手大赛正式开始。 苏翘提裙跟杨烁走上舞台,灯光聚焦下来,他们就是同学眼中的金童玉女。再一开口,两人一唱一和,默契配合,像磨合了多年的搭档。 杨烁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苏翘太让他惊喜了,她在台上是热情优雅的,不像私底下,连笑都带着疏离。她并没有完全按照台本主持,反而妙语连珠,惹得同学哈哈大笑,杨烁若不是有几年的主持经验,绝对招架不住。但这又恰恰刺激了他争强好胜的神经,苏翘给的挑战,他喜欢到爆。 苏翘相对平静,她不过类似于重操旧业,加上她已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意念,刻意去听他的心声,想无缝对接,不是难事。台上的笑她有专门训练过,但笑不代表真的开心。她不太开心,台下站着太多情侣,把台上歌手的歌声当调情的音乐,相拥,亲吻。苏翘站在台下等待,能听到他们接吻时发出的类似于咂冰棍的声音。 偏偏这时,有选手唱胡聿北的《你的笑》,苏翘凉笑,妈的你偏要我承认我在思念邹晨? 怔愣着失神时,杨烁推推她,“该你上去了,下一个是李蕊。” 苏翘回神,脱下风衣,整理好裙子,换上官方优雅的笑,提裙踱步上台。 … 赛后,杨烁组织大家去ktv通宵,一为庆祝大赛圆满落幕,二为欢度光棍节。苏翘颓的不想去,被梁旭君央求了半天,没忍心,跟去了。 杨烁率先点歌,他唱歌的样子很深情,苏翘脱了风衣,缩在ktv一个角落,二郎腿自然的翘起,银色尖头高跟鞋里光滑的脚背在彩色灯光里摇来摇去。 苏翘看着梁旭君,那妞的心跳就没慢下来过,她的眼里全是爱慕,杨烁往这边一看,一朵朵花便盛开在她的脸上。 暧昧的灯光,空气中散发着少女纯洁的暗恋的味道。 一股隐隐地冲动像小猫的爪子一样,在苏翘的心口挠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没唱歌的同学玩起真心话大冒险,苏翘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致,手机也懒得充电,摸过一罐啤酒,拇指一扣,啤酒花溢了出来。不远处郑之尧也安静地坐着,苏翘歪头看了会儿,又拾了罐,走过去。 “学长。”伸手递过去。 郑之尧摆手,“我不喝酒。” 苏翘稍愣,这年头竟有连啤酒都不喝的?也没勉强,随手放到桌子上,自己仰头喝了大半罐。 郑之尧笑道:“你倒豪爽。” 苏翘爽朗笑了两声,“以前别人都叫我女土匪。” 转头坐下的一刹那,苏翘听到门由于被猛烈推开发出的“咣当”声,也看到郑之尧的瞳孔骤然放大,没来得及反应,有股很大的力量已扯上自己的头发。苏翘被迫站起,顺势回头,一切都太过突然,一巴掌落下来,苏翘跌进了沙发里。 “苏翘你要不要脸!我不在这你就勾引我男朋友?去秦城的路上就开始眉目传情了哈?” 所有人都震惊了,几秒后又全都反应过来。 郑之尧冲上来箍住孙苒苒,脸红脖子粗。 杨烁对着话筒吼道:“孙苒苒,你在做什么!” 梁旭君慌张跑向苏翘,“你没事吧?” 苏翘有点懵,闭着眼缓了会儿,妈的!跟ktv命格犯冲啊! 嘴里有股腥甜的味道要往外涌,她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口,是血。忽然心里一喜,眉眼跟着弯起,那血的魔力似乎没那么强了。 陈启绝对误诊了!否则这么严重哪能那么容易好? 梁旭君被她的笑吓得不轻,都出血了,怎么还笑呢?被打傻了?她扶上苏翘的胳膊,轻声唤她,“苏翘。” 苏翘擦擦嘴角,“我没事儿。”说完缓缓起身,在孙苒苒面前站定,她本身166的身高,又穿了高跟鞋,孙苒苒得仰视她。 苏翘看到她眼里的凶光,恨不得杀死自己。 苏翘整个人稳的像一滩止水,眸光也淡淡地,好像刚才被扇一巴掌的不是自己。 只是下一秒,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孙苒苒脸上火辣辣的疼,那痛感,她知道苏翘用了实打实的力。 苏翘甩了甩手,说:“扯平了,”走到另一边取了风衣随便披在肩上,手提挎包,往门口走。 孙苒苒也被打的懵了好几圈,她没想过苏翘会还手,还是在那么平静的表情下。泪水已经花了妆,孙苒苒准备大骂时,苏翘又悠悠地走回来,不咸不淡地补了句:“还有,我男人比你家这位强了不知多少倍。” “你大爷的苏翘!” “臭不要脸!” “你个贱人!你等着!” “唔~别他娘的捂我嘴!” “…” 十二点过了,光棍节过了,苏翘独自站在斑马线上,站了很久。 T市看不到星星,天空泼了墨似的。 冷风呼呼的刮脸而过,她的心越来越平静。 孙苒苒这一巴掌,倒叫她想通了一件事。 很久之后,她突然脱了高跟鞋,一手拎着穿过马路,跑了起来。 跑了不知多远,她又止步,胳膊横伸在空气中,一辆出租车一停一走,街上已空无一人。 … C市。 鼎晨集团。 一个女孩踩着银色高跟鞋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前台,“你好,我找邹晨。” 前台快速打量她,针织衫,九分裤,高跟鞋,风衣,浓眉,大眼,琼鼻,薄唇,会打扮,人也漂亮。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她敢直呼邹副总的大名? 打量完毕,前台露出礼貌的笑,“请问您有预约吗?” 苏翘摇头,“没有。” “那不好意思,您需要先预约。” 苏翘说:“我现在就想见他,我知道他的电话,能不能麻烦您给他打个电话?” “不好意思,我们无权打他的私人电话。” 苏翘点点头,略微笑笑,“你们这共多少层?” 前台愣了愣,机械的回答:“29。” 31、你很大气 苏翘又点头,“谢了,美女。”转身往外走,走到大厅中间,突然扬起90度的脖子,双手拢在嘴边,鼓足了气,“邹晨~邹晨~” 鼎晨集团员工很多,但没人敢大声喧哗,工作就工作,吵吵闹闹要被扣绩效的。突然被苏翘这么一喊,前台吓得魂都快没了,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大声囔囔,还是直呼副总大名,被领导知道,明儿就别想上班了好吗! “小姐,这里不能喧哗,请您出去!”前台跑来制止苏翘,同时叫了保安。 苏翘也没多挣扎,被保安推着往外走,这时她才发觉,懒得给手机充电,过于耍酷装逼了。只是她也没想到,要见邹总一面这么难啊! 快到门口,有人西装笔挺的推门进来。苏翘定睛一看,呵!堂哥!穿的人模狗样的。她不想理他,但人在屋檐下~ “堂哥~”苏翘甜甜的叫了声。 前台和保安都愣了,堂…堂哥? 邹池轶看到她也是一愣,她不是在T大吗?怎么跑来了这里?听她嗲嗲地叫了那声“堂哥”后,邹池轶就什么都明白了。人好不容易给了个好脸色,自己也不能驳面儿不是?他笑道:“跟哥上去。” 苏翘笑嘻嘻地跟上,前台美女都要哭了… 电梯的壁面都是玻璃的,苏翘隐隐看到脸上的红印,咬了咬嘴唇。 “幸好晨儿昨天回来了,不然你得白跑一趟。”邹池轶说着看她一眼,俩人同时去了秦城,竟然没遇到,那祖宗回来可是摆了一天臭脸呢。他想看看苏翘知不知道。 谁料苏翘“嗯”了声,面无表情。 大爷的刚才是谁甜甜的叫我“堂哥”的! 其实这会儿苏翘想撞墙,她在秦城的时候他也在,竟没想过他有没回来的可能。 到了顶楼,邹池轶带她进了邹晨的办公室,“他在开会,你等会儿。” 苏翘点头,又突然问:“洗手间在哪儿?” 邹池轶往里指了指,“里面有。” 苏翘冲了进去。 邹池轶轻笑两声,出去了。 邹晨正在小范围开会,邹池轶开门进来,“大家先散会,下次再开,你们邹副总有事要忙。” 邹晨沉着脸看他,剑眉快要竖起来了。“我现在就在忙!” 邹池轶好整以暇看他一会儿,缓缓吐字:“不出去你会后悔一辈子。” 邹晨深着眸子看他,他的眼神不像开玩笑,而像是极其认真,严肃的在说一件重大的事情。重大的事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邹晨的手渐渐收紧。 “散会。”他起身大步离开。 到办公室有两分钟路程,他用了一分钟,开办公室的门都急促了些。 那人似听了动静,缓缓回头,澈若琉璃的眼睛带着浅浅笑意,修长的眉毛被她刻意画出柔和的弧度,少了点平日的英气,多了俏皮可爱。精致的小脸搭着栗色卷发,映在穿透玻璃斜进来的阳光里,美得像一幅画。 邹晨惊喜,诧异,他感受到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似要捶胸而出。 苏翘直直的看着他,平静,毫不闪躲。 邹晨抬脚进去,不及开口,苏翘已经扑过来,踮脚吻上他的唇。 邹晨愣了半秒就缓过来,踢上门,一个旋身把她抵到门上,一手揽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插进她柔顺的头发,像要把她捏进自己的身体里。 是你自己不守约定,提前跑来的,你来了就别想走! 邹池轶和陆时憋着笑,扒在门边。 腰快被他搂断了,邹晨的舌闯进来,快要将她的连根拔起,苏翘被动物最原始的欲.望充斥全身,那一刻,她觉得,人生圆满了。 激烈的吻渐渐变缓,邹晨温柔亲吻她的唇,脸颊,耳垂,每一记吻落下,都像在诉说无穷无尽的思念。他轻喃:“苏翘,我好想你。” “好想你。” “好想你。” “…” 苏翘一句也没听见。 … 苏翘依在邹晨怀里,才想起来好好看看四周,落地玻璃窗,白墙壁白地板,黑色办公桌上摆放一台黑色电脑,旁边是一个黑色水杯,办公桌侧面是黑色沙发,前面一个透明玻璃茶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让原本就够大的办公室看上去更加空旷。 苏翘笑笑,倒像他的风格。 邹晨问:“笑什么?” 苏翘不理他这句话,手指去拨弄他的喉结,邹晨奇痒难耐,呵呵笑着拉下她的手,握在手中。 他的手还是那么凉,他轻轻一握,苏翘整颗心都安静了。 “邹晨,”她在他怀里抬眸。 “嗯,”他的声音低缓性感,深邃的眼眸低下来,对上她的。 “对不起,是我太狭隘了。” 邹晨亲吻她的额头,说:“不,你很大气。” “你去过秦城?” “嗯。” 邹晨重新把她按进怀里,“你也去过?” 苏翘浅笑,“看到我的签名了?” “嗯。” “不怕脏?” “洁癖治好了。” 两人都笑笑,谁都没进行这个话题。 邹晨拉着苏翘往沙发处走,苏翘突然定住,邹晨回头,“怎么了?” 苏翘指指门口,用口型说道:“有人。” 邹晨瞥了眼门口,勾勾唇角,放轻脚步过去,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另一只对苏翘打手势,苏翘盯住他的手,屏住呼吸。 三,二,一。 门猛的打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以极其滑稽的姿势踉跄着扑倒在邹晨脚下。 苏翘一个不小心,没忍住,哈哈大笑。 “大爷的邹晨!”邹池轶撑着身子起来,抬脚踹向邹晨,邹晨轻松躲开,还赠了他一脚,“想不到哥有这癖好。” 苏翘刚想对邹池轶冷嘲热讽一番,另一个人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人的长相和认识的人,可以说还是好朋友,完美重合。脸上的笑迅速消失,换了审视的目光,射向邹晨。 陆时心吓,被发现了。 “赵新明怎么在这里?” 邹池轶笑容满面的坐到了沙发上,呵呵,有好戏看了。 邹晨冷冷的看陆时一眼,那眼神就像说看你做的好事!“他现在叫陆时,是我的同事。” 苏翘双手环胸,眯起眼睛,“你是说,高一他被学校开除后,就去了你那里?” 邹晨知道瞒不住她了,只能“嗯”了声。 “当年赵新明被学校开除,不是偶然吧?” 32、携手进T大 陆时一看情况不妙,缩着脖子准备跑路。 “站住。” 冷冰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陆时心里发毛,乖乖站住,初中三年同学,她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只能顺着毛捋。 苏翘又回头直勾勾的盯着邹晨,“说啊。” 邹晨宠溺的看着她,回答的话也轻飘飘的,“嗯。” 苏翘本等他好好解释一下的,这个“嗯”字让她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火大,“邹晨,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自己放弃高考,可以说为了公司,你的梦想。那他呢?他辍学来你的公司是为了什么?邹晨,你不能这么坑他!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强记忆,高智商!” 邹晨也不生气,说:“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卑鄙吗?他是我哥们儿,他不愿意跟我走,我怎会逼他?” 苏翘笑了,但转眼就挑眉问道:“你不会吗?” 邹池轶笑得直拍大腿,陆时紧抿着嘴唇,憋着。 邹晨无奈笑笑,拉她入怀,贴着她耳边说了句:“留点面子,晚上我跪方便面。” 暧昧不清地气息在苏翘的耳边打着旋,耳根一烫,她想到了那个春梦。似有股魔力吸引着她,手摸进了他的西服,隔着衬衣,一块,两块,三块…无比坚硬。 手上下滑了又滑,邹晨额上有青筋暴起。 旁边两人瞪着眼睛眨也不眨,这就又撩上了? 邹晨低眉顺眼看她,苏翘侧着脸,温热的呼吸恰好呼到他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挠的他身体某处的欲望像要随着蓬勃爆发。 苏翘摸够了,心满意足,准备离身,不经意的一瞥,便瞥到一看就知道是高定的西裤中间鼓出了大包,皱了皱眉,抬头看他,眼神纯粹的不能再纯粹了,我只是摸摸你的腹肌。 邹晨也看着她,眼里有欢愉,有隐忍,有试探,过了一会儿,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还不快滚!” 陆时蔫溜的跑掉,邹池轶也识相起身,“晨儿,天还没黑。” 苏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腰往前一贴,好巧不巧的,碰上了那里。 … 苏翘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昨天只想着见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一夜没睡。 醒来时,房间亮着昏黄的灯,在邹晨办公桌的上方。他在工作,没注意到她已醒。这是苏翘第一次,见到工作中的他,他坐的笔直,敲击键盘的速度极快,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自带的似的。 苏翘起身,从背后搂上他的肩,额头蹭他的后脑勺,他的头发浓密且硬,人都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硬,她貌似没怎么体会到。 “醒了?”邹晨停了工作,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苏翘看了眼电脑,“每天都这么忙?” “也没有,看你太累了,让你多歇会儿。” 这话不禁让人脸红心跳,明明下午只是亲亲好嘛!苏翘捏捏他的脸,又上去亲了一口,从他腿上下来。“几点了?” 邹晨抬手看看,“九点二十,”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手机,“呐,帮你充好电了。” 苏翘开机,微信提示音“叮咚叮咚”地进来。苏翘笑笑,“我得回去了,她们找我找疯了。” 邹晨一愣,明显没有准备好,“你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只为和我呆一会儿?” 苏翘笑道:“我可不想当红颜祸水。”走到沙发处拿了风衣和挎包,补了一句:“过几天有辩论赛,我得回去准备。” “那你不如给我打电话。”意思是跑一趟这么累。 苏翘看他一眼,“那不一样。” 邹晨紧绷的脸瞬间松了,关了电脑,拉她出门,“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不一样。” 苏翘便依了他,“先去吃饭。” “好。” 苏翘突然起了玩心,“去T市不会影响工作?” “不会,正好出差。” 听到了。 “你现在像霸道总裁。” “你喜欢就好。” 又听到了。 邹晨捏捏她的手,半垂的眸子落到她眼里,又要说话,苏翘抢先了一步,“我很好。” 邹晨微惊,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苏翘不动声色的看向别处,语调平的跟幽灵似的,“心有灵犀。” “…这句也是?” “嗯哼。” 邹晨看了又看,“怎么觉得你聪明了?” 苏翘吟吟浅笑,“一向如此。” 她不再玩了,安安静静跟着他走。她暂时没法告诉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异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她还想着,事情因他而起,现在两人确定了关系,或许慢慢就好了。 … 不太冷的下午,两人携手进了T大。路两边的银杏叶子都落了,苏翘刚来的时候,那里是金黄一片。 两人在正门前站了会儿,那里的大理石上刻着T大的名字,正黑色的字,威严,庄重。 “带你转转吧。”苏翘抬眸看他,眼里不觉间已染上一圈氲雾。 他陪她一起进T大的时刻,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邹晨紧握她的手,“好。” “这是一号楼,行政办公楼,我就开学体检时来过一次。” “那两座是教学楼,我们就在那里上课,教室不固定,一下课就风风火火的往下一节课的教室跑,人挤人的。” “前面是图书馆,是T大的标志性建筑,里面的书超级多,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那个湖叫月牙湖,情侣约会的最佳场所,我跟旭君去那散步,人都拿怪异的目光盯我们,以为我们是同性恋。” “…” 邹晨安静地听她说,渐渐地,苏翘也不说话了,因为她说着说着就带出了哭腔。两人走到月牙湖中间的亭子里,邹晨揽过她,苏翘把头埋到他怀里,无数的委屈瞬间迸发,几秒钟的功夫,邹晨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她双肩颤抖着,抽着气控诉,“邹晨你个大坏蛋!” “大骗子!” “阴险狡诈的小人!” “臭流氓!” “…” 你把所有的坏都一股脑抛给我了,我差点放弃机会去发掘你那么多的好。 邹晨心里软到不行,搂着她的长臂紧了又紧,“傻瓜,我从没有丢下你啊。” 33、俩人的家 天边橘红的夕阳渐渐隐没在夜色里,校园里亮起了橙黄的路灯,苏翘和邹晨在食堂吃了晚饭,他送她回宿舍。 宿舍区人群熙攘,门口前的空地上,成双成对,夜色里,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心情。邹晨和苏翘手拉手对立,苏翘的眼睛清澈闪烁,像挂在苍穹里的一颗星,她携一抹秋波,传送至他的心里,酥酥软软。 “进去吧。”邹晨说。 苏翘表情怏怏的,略点头,“好。” “苏翘。” “嗯?”已经快要进门的苏翘又蹦跳着跑回到他面前。 “再陪我走走。” “好!”声音都清亮了许多。 这次是邹晨带路,苏翘半依在他的身上,幸福的看不清方向。直到他带她走出校门,往更远的地方去,她才慵懒地问一句:“去哪儿?” 邹晨含笑:“你觉得呢?” 苏翘就没再多问,大晚上的,出了校门,能去哪儿?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点雀跃,见也见过了,摸也摸过了,春梦都做过了,这种事情,水到渠成,没什么可扭扭捏捏的。 邹晨带她走进一个小区,苏翘意识到门卫和他打招呼,好像已经认识好久的样子。“你们早就认识?” 邹晨笑着点头,并不说话,拉她往前走。 一间房的门被打开了,苏翘进去。房里的装修风格是黑白搭配的冷色调,一切设施应有尽有。这种感觉,让她想到了邹晨在宁城的家,初二那年给他过生日,她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过。她回头,“这里是......你的房子?” 邹晨走过来,从后面拥住她,下巴蹭她的头发,缓缓道:“嗯,从你第一次说要考T大时,我就已经着手准备买了这里。” 苏翘心头微震,第一次?那时不才高一寒假?那时他就有这么长远的计划了?所以,他对未来的计划里,一直都有她? 苏翘咬咬双唇,内心翻滚着不是滋味,她一直说一不二,非黑即白,他放弃了高考,她就以为他放弃了她,放弃了他们共同的未来。她纠结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在这处看似冰凉的房子面前,竟变得毫无意义。 头往后仰仰,侧脸看他,眼里似带了点幽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邹晨低声回答:“你没给我机会。” 苏翘无声笑笑,他说的对,高考后她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邹晨将她转过来,四目相对,眼里全是彼此。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苏翘的小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闭上眼睛,“吻我。” 邹晨捧起她的脸,热烈的吻下去。他喜欢这种感觉,像在自己的家中,恣意的亲吻自己的妻子。 苏翘的双腿渐渐酥软,目光迷离之际,她看到他的唇动了动,像说了句什么。她主动吻上去,封住了他的唇。 ... 半个小时后,苏翘从洗手间出来,邹晨正坐在沙发上,“怎么去了这么久?” “便秘。” 邹晨朝她伸手,苏翘过去拉住了,在他旁边坐下。 “刚才的提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装作漫不经心,引他再说一遍。 邹晨掐住她的细腰,往上一提,苏翘坐到了他的腿上。“留下来陪我。” 言简意赅。 苏翘了然,“我没带换洗衣服。” 邹晨嘴角上扬,“这里有。” 苏翘就那么看着他,没说话。 对视了好久,邹晨先妥协,“带你看看房子。·” 苏翘点头,松了口气。 邹晨带她四处看,阳台很大,他说白天采光很好,她可以在这里种点花草;走到厨房,他说他以后就在这里做饭给她吃;走进主卧,中间摆了一张大床,床对面是一面墙壁的衣橱。他拉开衣橱的门,里面一半都是女式衣服,甚至包括了内衣内裤。 苏翘的眼没了着落,邹晨抱住她,“以后我来看你,我们就住这里,好吗?” 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处,她光是听着,就想到了二人相处的日常。她种花,他做饭,晚上互道晚安。然后,鬼使神差的应了句:“好。” 邹晨要重新吻她,她知道要进入前奏,突然亲了他一下就跑掉,“我去洗澡。” 邹晨觉得好笑,走到衣橱处,捡了件睡衣。 浴室前,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她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上,其中的曼妙可爱隐约可见。 邹晨的喉咙紧了紧。 “邹晨。”她突然叫他。 “嗯,” “我忘拿衣服了。” “我知道。” 里面静了。 邹晨屈起食指,轻轻叩门,几秒后,门开了,一只小手伸出来,手臂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邹晨将睡衣递给她,同时脚也卡在了门边。 苏翘一愣,迅速将睡衣护在胸前,邹晨推门进来,眼里的炽热肉眼可见。“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我等不及了。” “流氓!” “我就是。” 邹晨一个用力扯,睡衣华丽丽落地,她的身材玲珑有致,锁骨处的红色小痣充满诱惑。邹晨没有丝毫犹豫,吻了上去。 苏翘默默脑补了一只小绵羊洗了个香喷喷的澡,然后就被大灰狼吃掉的画面。 不知吻了多久,邹晨将她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 第一次的感觉并不美好,苏翘疼的哭着吻他的唇,邹晨横冲直撞冲过去,吻去她眼角的泪,随后细水长流。 等他终于餍足,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苏翘沉沉睡去。电话响了好几次都没听到。 邹晨拿过手机,宫楚打来的。 “苏翘!我来T市了,在你学校附近,你快来找我!”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急。 “她在睡觉。” 宫楚本来急着说正事的,听到那声幽幽的“她在睡觉”后,立马兴奋起来,“你是邹晨吗?终于睡了?” 邹晨唇角上扬,没否认,没否认就是默认了。 “啧啧啧!苏翘还跟我这装清纯小少女,想不到这么快被你吃干抹净。好了好了,你们先睡,等她醒了让她回电话。一定记得啊!” 邹晨回到房间,在她身边轻轻躺下,她的一头栗色柔丝铺在枕头上,如一朵叫嚣着盛开的花。 34、宫楚怀孕 苏翘醒来时,是上午十点,旁边的衣服已准备好,像在恭候这位女主人。苏翘拾起衣服去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终于觉得舒畅了些,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紫红斑点密密麻麻,苏翘心里着实一哆嗦。 “畜牲!” 穿好衣服,在镜子前左右转转,又不觉勾起了唇角,蓝色牛仔裤,白色薄衫,内衣,内裤,所有的衣服都是她的尺码,苏翘心想他是用了多久来准备这些的? 随手将头发扎在脑后,去了外面。邹晨坐在餐桌前,静静的吃着早餐。 “醒了?” “嗯,有什么吃的?饿死了。”苏翘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煮了面,先随便吃点,中午出去吃。” 苏翘伸了伸懒腰,揉揉肩膀,“我不想出去,我想睡觉。”幸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课。 邹晨笑着看她,一脸不正经,“昨晚,你太美了!” “滚!”低头吃面,不想理他。 邹晨轻笑,也不逗她了,“宫楚来T市了,在这附近,让你去找她!” 苏翘抬头:“她在哪儿?” “没说具体地址,你打过去问问。” 苏翘“哦”了声,回房间,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转眼就发现了床单上的红色,心里一热。 “宫楚,你来T市了吗?在哪儿呢?” 宫楚说:“我在你学校附近的御华花园小区呢,你快过来找我。” 苏翘眉头一皱,“御华花园?”抬头看邹晨,邹晨点头,“我现在就在御华花园。” “哦~我懂了,”宫楚拉了长长的音,“你在哪栋,我过来找你。” 苏翘把电话伸到邹晨嘴边,邹晨说:“2栋3202。” “好嘞,一会儿见。” 苏翘继续吃面,满嘴都是面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吐了句:“那个…床单脏了。” 邹晨笑意很深,“没事儿,一会有人来收拾。” 苏翘听了,便不再说话,专心吃面。 … 十分钟后。 “哇!知道邹晨过来,你特意租了个这么豪华的地方吗?”宫楚摘下墨镜,啧啧的赞叹。 “不是,这里就是邹晨的房子。”苏翘并不瞒她。 宫楚目光锁在邹晨身上,“那就是,你为了来看她,特意买了这里?” 邹晨笑道:“可以这么说。” “啧啧啧,郎情妾意,你俩这小日子已经过起来了。哇,还有面?我正好还没吃,快给我来一碗。”宫结扒开凳子坐下,一点儿也不客气。 邹晨朝厨房走去。 宫楚转头问苏翘:“快告诉我,他厉不厉害?” 苏翘明知故问,“什么厉不厉害?” “丫的你别跟我打哑谜...他厉不厉害?” “别这么不正经!” 宫楚笑嘻嘻的搂住她的脖子,“你不说我一会儿就直接问他去。” 苏翘冷眼看她,“你怎么这么无耻!” “我说到做到!说不说?” 苏翘举手投降,“昨晚...... 宫楚看到邹晨端着碗走出来,停止了调侃。她舀了点汤,“淄溜”一声吸进嘴里,又打开了话匣子,“邹晨,能不能采访一下?” 邹晨挑眉,“你说。” 苏翘拧宫楚的大腿,你大爷!我都回答了,你干嘛还问他? 宫楚拧眉看苏翘一眼,又笑嘻嘻的转过头去,“什么时候对我们苏翘有贼心的?” 苏翘暗松口气,她也好奇,他什么时候看上她的。她这时其实可以直接去听,听他想说的话,但苏翘并不想在他身上动用意念,没意思。 邹晨笑笑,“她削铅笔时铅笔扎到我屁股的那天。”那天他第一次看到苏翘面若桃花的脸,那是她女流氓的另一面,嚣张跋扈的眼神里流过尴尬窘迫,那一刻邹晨觉得,可爱极了。 “啊?还有这事儿?什么时候的事?” 苏翘想了下,说:“应该就是初一祯敏写板报,被他骂笨蛋的那天。” “哦,天啊,没想到我们的邹总这么长情啊。只能看不能吃都能等六年?”宫楚又开始耍流氓。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 饭后,宫楚脱了鞋,躺在苏翘的腿上,难得的安静了下来,苏翘看了一会儿,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宫楚搂住她的腰,不愧是闺蜜,什么都瞒不过。“苏翘,我怀孕了。” 苏翘一愣,看看旁边的邹晨,眉头渐渐拧紧,“谁的?” 宫楚转身平躺,看着她的眼睛,“还能有谁啊?钟一林啊。” 苏翘舔舔后牙槽,“宫楚你是不是有病!他有女朋友!” “他们分了。” “为什么?” 宫楚笑笑,“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亲爱的,谢谢你。” 苏翘想起来上次见钟一林,她耍了他们。呵呵,这就能分,情分也不怎么样嘛。但她没时间去理什么钟一林,“既然分了,你还跑来我这里,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宫楚点头,“你懂我,我不能要他。” “你不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吗?” 相比苏翘的恼羞成怒,咄咄逼人,宫楚显得异常平静,“是啊,我爱他,可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若是以前,我肯定会用孩子要挟他娶我,但是进了娱乐圈后,我突然就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并且,我现在正在事业的上升期,这种事不能传出去。” 苏翘沉默了片刻,“怎么发生的?你强了他?” 宫楚眼里闪过失望,“他也得给我强啊。那天我被下了药,他恰好救了我。” “呵呵,从别人手里救下你,亲自上了你。这是他大爷的哪门子救啊!” 邹晨看看苏翘,示意她冷静点,直接换来个白眼。默默递给她一块口香糖,苏翘倒接了过去,放进嘴里,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宫楚捏捏她的脸蛋,语气软软的,“别生气,亲爱的,虽然我毫无印象,但肯定是我缠住了他。” 苏翘也心软了,叹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 宫楚说:“越快越好。” 苏翘点点头,“我先帮你挂号。”说着拿起手机。还没等解屏,手机被邹晨拿了过去,苏翘气恼地抬头,邹晨淡淡的说:“不用挂号。” 35、陪宫楚的日子 苏翘困惑,不挂号怎么做手术! 邹晨平静的看着她,他的眼眸像一个信号塔,苏翘瞪了会儿,明白了,宫楚不想去医院。 “不行!我不同意!”苏翘立即否定,“这样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去医院,可以用我的名字代替!” 宫楚拿着她的手捏来捏去,“用了你的名字又能怎样呢?躺进去的是我,照样有人认出来!这才是我不去找祯敏,跑来T市找你的原因啊。” “你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苏翘仍然坚持。 宫楚说:“我不在乎别人,我在乎钟一林啊。这事儿有人说,就有可能传到钟一林的耳朵里,到时他推算下时间,自然知道我打掉的孩子是谁的。到那时,你让他怎么做呢?带着愧疚来找我?还是因我打掉孩子而误以为我放下了?或者就算他那时已经对我心动,听到我不要他的孩子,他不会离我越来越远吗?” 苏翘闷在那里,不说话了。在爱情面前,谁能洒脱得过谁? “苏翘,”邹晨终于开口,“宫楚说的有道理,她目前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去医院。这样,我问问朋友有没有妇产科的医生,让她到家里来,这样知道的人少了,同时也安全点。” 宫楚忙不迭的点头,“就听你的。” 苏翘瞥瞥他,没同意,也没反对。 宫楚笑了,突然又换了副二皮脸的表情,对邹晨说:“嘻嘻,我借你这里住住,我租的那里可贵了。” 邹晨斜眼看她,“你还差那点钱?” 宫楚说:“钱倒不差,但还是住自己家舒服,我可是要苏翘伺候我小月子的,你愿意让她天天往别人家跑?你知道吗?我那个房东可帅一男的。” 苏翘终于被逗得笑了笑。 邹晨冷着脸思索片刻,说:“今天不行,等我明天走了你再来。” “好说好说,我哪敢打扰你们的春宵一刻啊。”宫楚爽快应下,抬眼看看苏翘,掰下她的头就亲了一口,“走,亲爱的,出去转转。” 苏翘嫌弃地擦擦嘴,还不忘调侃一句:“你又不怕别人认出来了?” “这不一样,没事多出去露露脸,还是有必要滴。” 由于邹晨突然要去见客户,苏翘和宫楚先去看了电影,然后去喝了下午茶,又去转了一圈商场,最后满载而归。苏翘提着一堆衣服,“我像是缺钱,缺穿的吗?你至于给我买这么多?” 宫楚说:“姐妹儿,这你就不懂了,我要让邹晨面对身边的莺莺燕燕时,时刻想到,他有个上档次的女朋友。” 苏翘瞪她,“我不够上档次吗?” “我说更上档次啊傻妞!” “…” 回到御华花园,已是晚上十点,邹晨出来迎她们,看到苏翘手里大包小包的,捏着下巴略看了会儿,提过来,“我买的你不喜欢?” 苏翘两手终于松快了点,在空中抓挠了两下,然后抬头,像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什么叫莺莺燕燕?” 宫楚差点被口水呛死,过不去了是不?在邹晨的冷眼看过来之前,手拍着嘴巴,“啊~我困死了,回去睡了。”闪人了。 邹晨失笑,欺身在苏翘眼皮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没有莺莺燕燕,只有你。” 苏翘听了类似情话的回答,明媚笑了,她不过开个玩笑,不过她喜欢他这样把玩笑堵死。 宫楚人影快没时,又突然窜回来,对苏翘眨眼,“不介意的话,可以录点视频,让我这个怀了孕,没法享受的人解解馋。” 苏翘上去踢她,“快滚!” 宫楚笑嘻嘻地跑了。 剩下俩人进了电梯,邹晨拉着她的手,直到进了房门。 “你先去睡,我还有工作。”邹晨说。 苏翘“嗯”了声,回卧室拿换洗衣服,床上已被铺整齐,好像从没有人躺在上面过一样。苏翘想到那一抹殷红,顿觉有股暖流涌进心里,像他那股暖流冲进身体的感觉一样,势不可挡。 浴后,太累了,很快入睡。模模糊糊中,邹晨来了,微凉的手抚到她的腰部,苏翘激灵一下醒来,“忙完了?” 邹晨没说话,上来吻她的唇,给了她足够的暗示。 苏翘睡意全无,在还能听到的时候说:“要不...真录个视频?”说完咂了咂嘴巴。 邹晨撑起身子看她,眼里满是笑意,这个小妮子,真的是...惊喜不断啊。 “你想录?”邹晨问。 苏翘想了想,又摇摇头,“算了,直接来吧。”主动吻上去,世界很快无声了。 ... 早上七点,闹铃把两人吵醒,苏翘说:“我得回学校了,今天有课。” 邹晨“嗯”了声,手伸到床头柜上摸了一把钥匙,给她。“常过来看看,好吗?” 苏翘接过来,身子往他那边靠靠,头枕到他的胳膊上。“什么时候再来?” 邹晨答:“我尽快。” … 第二天晚上,苏翘去超市买了点菜,回到御华花园做了鱼汤、蒸排骨、清炒豆角。宫楚风卷残云,吃的只剩盘子。八点左右,有人敲门,那人说她姓杨,是邹总让她来的。 本来邹晨说杨医生白天会来,宫楚问能不能晚上,这个时候,她想苏翘陪着她,苏翘的勇敢能抵御她所有内心胆怯和严寒。 杨医生进来,“病人是谁?” 苏翘指指宫楚,宫楚从沙发上坐起来,杨医生愣了下,随后笑着说:“我女儿很喜欢你。” 苏翘和宫楚对望一眼,都有点担忧,“希望您守口如瓶。” 杨医生笑笑,“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看了眼宫楚,“先躺下,做个B超。” 宫楚乖乖躺下,杨医生拿过耦合剂往她小腹上一挤,冰凉的触感,宫楚冷的肚皮一哆嗦。 “放松。” 杨医生手里的探头来回蹭着她的肚皮,并时不时按一下电脑键盘。过了几分钟,说:“目前来看,孕囊很健康呢,你确定不留?” 宫楚抿抿嘴唇,“是的。” 杨医生给出了流产方案,“人流和药流都可以,但药流时间可能长点,对身体伤害也大。” 宫楚说:“做人流吧,我没那么长的时间。” 杨医生又问:“要不要做无痛的?” “不用。” “那三天后,我来给你做手术。” 宫楚说:“好。” 36、陪宫楚的日子 送走杨医生,宫楚躺在沙发上,说:“我现在就想那些妇产科的男医生该有多幸福啊,看了世间万千女人的身子,不仅不会遭受非议,女人还要贴着送钱。” 苏翘说:“还真不一定多幸福,那些人都给女人接生的,看惯了这些,私底下是性冷淡都有可能。” 宫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哎苏翘,邹晨那天是不是第一次?” 苏翘懵逼,“姐你的思维要这么跳跃吗?没聊邹晨啊。” “哈哈,现在聊嘛。你们都试了什么pose?” “…” “哪个pose最带感?” “…” “一夜几次?” “…” 苏翘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直接武力解决,拿抱枕扔了过去。 宫楚乐的满床打滚。 苏翘无比嫌弃,“大爷的你笑的好淫。荡。” “再淫。荡能荡过你?姐妹儿才第一次,”顿了顿,又说:“你第一次至少是清醒的,大爷的,我连一毛钱的痛都没感觉到。” 听着有点悲情,苏翘立刻就不扔她了,靠过来抱着她,问:“宫楚,走这条路,累吗?” 宫楚说:“累!累到猪狗不如!但还是甘之如饴。” 苏翘没再接话,她觉得言语苍白无力,配不上心中的梦想。 这三天里,苏翘问过几次宫楚,要不要改变主意,宫楚笑着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了。” 苏翘趁着没事的时候,买了一辆自行车,宫楚兴奋的不行,“我也要骑,工作后再也没骑过了。” 苏翘拦住她,“我的姑奶奶,你现在可是孕妇,手术完了再骑。” 宫楚埋怨着作罢。 三天后。 苏翘一大早去了御华花园。她煮了鸡蛋面,二人吃完,坐在沙发上等杨医生来。 宫楚开了电视,上面正播放自己的综艺节目。 “苏翘你看我多有气质,衣品多好!” “别人都说我咋咋呼呼,又勇敢无畏。” “啊,受不了我自己了,我唱歌简直越来越好听了。” “你知道吗?我参加这个节目吸引了一大波路人缘。” “…” 宫楚叽叽喳喳的自卖自夸,苏翘静静陪着,给面儿的笑笑,不说话。她无法猜透宫楚现在的心情,将要打掉爱了六年的男人的孩子,她的轻松自得,绝对可疑。可她又表现的那么自然,像是真的无所谓,也无所畏惧。 上午十点,杨医生准时到来,宫楚躺到床上,苏翘守在她身边。杨医生手里手术器械相碰的声音异常刺耳,宫楚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苏翘还是自己。 一切准备妥当,宫楚两腿曲起,向外打开。冰凉的器械伸进身体,她能感到它们在杀她的孩子。痛!真的痛!她想大爷的自己从来没有尝过大姨妈的痛,***的痛也不清楚,不知道比这滋味,如何? 苏翘紧紧握住她的手,看到她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汗珠顺脸流下,她依然没有喊,只是死咬嘴唇,眉头皱成一团乱麻。 苏翘在心底问候了钟一林的所有祖宗。 只有四五分钟的时间,一切都停止了,杨医生抽出了器械,宫楚不再觉得冷,一股股的热流从体内流出来。她清晰的知道,她和钟一林的孩子没了。 杨医生帮她处理了一下,宫楚嘶哑着声音,“医生,让我看他一眼吧。” 杨医生端着一个医用托盘过来,她只看到了一滩血。 杨医生说:“要注意休息,加强营养,多喝点益母草汤,帮助排恶露。一个月后,要B超复查,中间有什么出血量多、恶心发烧的情况,随时联系我。” 苏翘说:“谢谢医生,我们都记下了。” 杨医生收拾完,苏翘把她送出去,回来就看到宫楚缩在被子里,整个人都在抖。她在哭! “宫楚。”她轻声叫她。 宫楚哭出声来,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哭。 原来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闯江湖的女魔头,不是不难过,她只是不愿在别人面前哭罢了。 不过苏翘也放心下来,她终于不再是死一般的平静,哭出来,或许很快就好了。 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会过去。 宫楚小月子,都是苏翘陪过来的,她自己还是个初经人事的女孩,却像长辈一样,帮宫楚伺候月子。每天的新鲜水果不断,各种营养的汤水不断,有的苏翘也不会做,就上网查查,照葫芦画瓢。 宫楚开始的脸色很不好,几天过去,竟也有了一丝血色。她那天哭过一场后,就再没提过这事,只是看着苏翘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她补充营养,她暗自庆幸:没有了谁,都还有你。 这期间,苏翘参加了一场辩论赛,拿了最佳辩手称号,她把这事儿告诉宫楚时,宫楚没任何表情。苏翘骂她:“给个反应会死吗?” 宫楚说:“你拿最佳辩手不是很正常吗?要屁反应啊。” “…” 苏翘每天都和邹晨聊微信,却还是时常想他。有时,是老师叫她回答问题,有时是拎着水壶去打热水,有时,仅仅是因为踩到了一片落叶。这时她就会想,这个时候,他在干嘛?如果他也在T大,他又在干嘛? 时光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她想他的时候,就不得不承认,有他的回忆,真的少之又少。 宫楚休息了半个月,就回B市了。临走前,她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送给苏翘,说:“这是你伺候朕这么久的赏赐,这段时间,爱妃辛苦了。” 苏翘红着眼接过来,“臣妾谢恩。” “不必谢恩,太生分了。朕要去指点江山了,宫里你帮朕守着,朕要你安然无虞,待朕归来。能做到吗?” “臣妾领旨。” 宫楚笑意盈盈的坐进来接她的车里,苏翘未及挥手,车绝尘而去。 苏翘觉得有点冷,不觉间,已经深冬了。 … C市。 鼎晨集团训练基地。 篮球队员们在场上挥汗如雨。邹爸负手走在前面,领导派头十足,邹晨和邹池轶一人一边跟着。 “现在张教练很尽心尽力嘛。你们两个,做的不错。”邹爸笑呵呵的看了两人一眼,一点也不吝啬他的欣赏。 37、梁旭君 邹池轶嘿嘿的笑,“强将手下无弱兵,何况,您可是老狐狸。” 邹爸一愣,半晌大笑。 俩晚辈偷偷交换了眼神,邹晨平稳开口:“爸,张教练这里,怕是要从长计议。” 邹爸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邹晨说:“他也算和您共事十多年,但很明显,他只会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当时为了逼他留下,我们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 邹爸呵呵笑几声,“如果说你们用了手段,使他被迫留下,那么以我的判断,盛宴过后,他会对鼎晨死心塌地。就拿这次联赛来说,他每场比赛必到现场,也算兢兢业业了。” 邹爸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邹晨有点看不懂,按理说经历这样一件事,任何人都会心生芥蒂,但邹爸好像更加看重张正了,他到底是信任张正呢?还是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 邹池轶见状,旁敲侧击,“二叔,您听过秦振海教练吗?” 邹爸问:“他不是发誓不当教练吗?现在又当了?” “是,”邹池轶观察邹爸的脸色,“如果秦教练跟张教练比,您觉得如何?” 邹爸停住脚步,手搭在栏杆上面,沉吟良久,“应该不分伯仲,但我们对张正熟悉,对秦振海,只知道个名头,拿他来换,不划算。” 邹池轶暗自发笑,熟悉的人还不是落井下石? 邹晨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邹池轶,多说无益,邹爸是想将他们的想法遏制在摇篮里了。 这时,张正过来了,容光焕发的样子,“邹总,您有什么指教?” 邹爸笑呵呵搭上他的肩,“走,去喝杯茶,边喝边聊。”又回头说:“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俩人点头,目送邹爸走远。 邹池轶拍拍邹晨的肩膀,“别急,会有办法。” 邹晨单手插兜,淡淡地笑笑,“我像着急的样儿?” 邹池轶吃了鳖,“你这张嘴呀,该积点德了。” 邹晨没理他,径自走了。 回到办公室,陆时来报:“宫楚回B市了,苏翘回了学校,T大正在举行篮球比赛。” 邹晨解开西服扣子,走到椅子里坐下,“这些她都告诉我了。” 陆时撇嘴,小声嘀咕:“她都告诉您了,您还让我去查干嘛呢?” 邹晨侧目,“你说什么?” 陆时立马换了笑脸:“没事,没事。”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陆时问:“您指哪项?”祖宗您给太多了呀! 邹晨捏捏眉心,“哪项能算真正的任务呢?江南我交给了江路,江北交给你,都是一年的时间,你可别给我拖后腿。” 陆时咧嘴笑笑,“这个啊,快了,保证按时完成。” 邹晨看他一眼,“另外,秦城那边,请几个心理医生,每周去开场心理学讲座。” 陆时点头,“早知道您会想到这点,已经在做了。” 邹晨轻笑一声,“辛苦你了,兄弟。” 陆时差点跪了,老大上班时间您就别这么煽情了好吗?我怕我会屁颠屁颠自告奋勇的再接几个任务啊! 邹晨打开电脑,“去吧。” “哎。”理智还在,撒腿就跑。 … T大。 “苏翘,我在这儿,苏翘。”梁旭君远远看到了她,奈何操场上篮球比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周围喊加油的人太多了,她默默拿出手机,搜苏翘的电话。 “想给谁打电话?” 梁旭君手机差点掉地上,紧拍几下胸脯,“妈呀,你太吓人了,你看到我了?” “嗯哼,”苏翘随意应了声,“比赛怎么样?” 梁旭君说:“怎么说呢?姿势很帅,看那个,韩叙,就很帅。” 苏翘反问:“和你的杨烁比,哪个帅?” 羞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梁旭君的脸,她说:“根本没可比性好吗?” 苏翘笑笑,向她身后说了句:“这么巧啊,主席。” 梁旭君猛的转身,杨烁穿着大衣似携风而来,梁旭君愠怒的瞥着苏翘,低骂:“坏死了你!” 苏翘说:“暗恋多苦涩。” 杨烁走到跟前,“生化学院有比赛?” 呵呵!说的好像不知道似的,排序都是学生会排好的好吗? 苏翘没说话,梁旭君紧张地叫了声:“主…主席。” 杨烁笑着点头,“学校开了家奶茶店,要不要去试试?我请两大美女。” “当然要去,主席难得请客。”苏翘替梁旭君回答了,看到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杨烁推着苏翘的车子走在前面,两女孩在后面,梁旭君红着脸扭扭捏捏,苏翘掐她一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这追法,让他了解你都难。” “怎么办,我紧张啊,我一紧张,就不会说话了。” 苏翘白她一眼,亲自出马。 “主席,我急着去厕所,一会儿奶茶店门口见。”拿过自行车,回头给梁旭君使了个眼色,骑车跑了。 让他俩单独相处,总有点话说了吧。 苏翘直接骑到了宿舍楼下,过了十分钟,她给梁旭君打电话,说肚子疼,不去喝奶茶了。 又过了十分钟,她见梁旭君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怎么了?”苏翘从床上坐起来问。 梁旭君瘫到她怀里,“我俩说了十句话都没有,见你没去,付了款的奶茶都没拿,就走了。他可能讨厌我。” 苏翘叹口气,“真喜欢他?” 梁旭君含羞点头。 “那主动约他。” “我…我怎么约?” “吃饭,看电影,什么都行。” “你…你也去行不行?我害怕。” 苏翘没说话。 “哎呀,求你了,你在能帮我壮胆。” “好好,我去。” 这时,宿舍有人敲门,梁旭君起身开了门,惊恐地看了眼苏翘。苏翘觉得好笑,谁啊,能把你吓成那样,走到门口一看,孙苒苒。 孙苒苒绕过两人进来,双手抱臂倚在床边的梯子上,开门见山,“找过你几次,你不在。” 苏翘问:“什么事,学姐?”这段时间她都住御华花园,学生会开会孙苒苒又不在,的确上一次见面还停留在互扇巴掌那天。 叫她一声“学姐”,既不是讨好,也不是原谅,只是苏翘从小就有的教养。 38、此生非他不可 孙苒苒说:“请你喝酒,聊聊。” 苏翘点头,明白了来意,“酒品怎么样?” 孙苒苒不懂,“嗯?” 苏翘笑笑,“我怕你喝醉了打人赖账。” 孙苒苒又气又笑,“你是讽刺我呢,还是讽刺我呢?给句话儿,到底去不去?” “去。” 梁旭君扯扯苏翘的袖子,你疯了? 苏翘给她淡定的一眼,我有数。 苏翘和孙苒苒去了清吧,桌上摆了几盘小吃,一打啤酒,孙苒苒问:“能喝吗?” “常去酒吧玩。” “千杯不醉?” “没那么夸张。” 孙苒苒开了两瓶啤酒,递给苏翘一瓶,豪气冲天,“来吧,为了一人一个耳光,不醉不归。” 对瓶吹干,苏翘擦擦流到下巴的酒,问:“学姐,能不能问一下,我是你扇过的第几个人?” 孙苒苒干笑两声,“在大家眼里我是妒妇加悍妇吧?” 苏翘也不委婉,“都这么认为。” 孙苒苒抓起一把花生米,往嘴里塞了几颗。“我跟之尧确定关系,就是在这里。那时我们进了学生会一年多,之尧很安静,很害羞,做起事来又很踏实,他很吸引我。那时会里大三的一学姐也喜欢他,我怕他被抢走了,在学生会来这玩的时候,我假装喝醉,强吻了他。你猜怎么着?” 苏翘说:“怎么着?” 孙苒苒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学姐上来制止我,丫的之尧被强吻的都没反抗呢,她一个外人看不下去?” 苏翘静静听着。 “我本来就把她当情敌,顿时火大,给了她一巴掌。结果,呐,一战成名了。本来之尧有很多异性朋友的,后来越来越少,渐渐的,一个都没有了。” “所以我必须胜任自私狭隘的角色,开始觉得是演的,后来,戏里戏外都是我,分不清了。” 孙苒苒又喝了一瓶酒,脸色已变的潮红,苏翘问:“学长怪过你么?” 孙苒苒摇头,“不清楚,他从没说过,但是我爱他。” 苏翘点头,“看出来了。” “你呢?爱你男朋友吗?” 苏翘把一个花生米捏成了两半,放嘴里,说:“此生非他不可。” 孙苒苒呵呵笑了两声,“所以我打你打错了?去秦城时你说你有男朋友我并不信,那时你的眼神有游离,不像现在这么坚定。” 苏翘笑笑,没有说话。那时何止是游离,简直是自欺欺人好吗? 二人又对饮一瓶,孙苒苒思路开始不清晰,“苏翘...你原谅我吗?” 苏翘说:“我没那么圣母心。” “那你...记恨我?” 苏翘凉笑,“我也没那个精力,但如果有下次,我不会还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孙苒苒笑呵呵地,“好。” 她又自顾自的喝酒,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一个小时后,郑之尧来了,“学长,这里。”苏翘朝他招招手,顺便把烟蒂掐灭了。 郑之尧过来,语气有点紧张,“她没又欺负你吧?” 苏翘笑着摇头。 郑之尧勾勾唇角,把孙苒苒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顺势蹲下,苏翘搭了把手,帮他背上孙苒苒。 “学长,” 郑之尧回头。 “学姐很爱你。” 郑之尧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知道。” 郑之尧走后,苏翘突然很想邹晨,倚在靠背上,给他打电话。 邹晨正在酒桌上,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手机响了,邹晨出去。 “还在加班?” 邹晨的脸色因酒精作用微红,他回头看了眼屋内正在喝着的几人,说:“有个应酬。” “喝酒了?” 邹晨说:“喝了点。” 邹池轶和他女朋友金晓菲正从外面约会回来,邹池轶贴在金晓菲的耳边说了句话,金晓菲笑眯眯地朝邹晨走来,故意提高了声音,“晨儿,进来继续喝啊。” 邹晨怒瞪邹池轶,邹池轶幼稚地做了个鬼脸,拉上金晓菲,进去了。 “有莺莺燕燕?”苏翘翘起二郎腿,看着台上唱情歌的男生。 邹晨笑笑,“堂哥的女朋友。” 苏翘轻笑,“哦”了声,没再说什么,即使他身边有莺莺燕燕,也很正常。 “你在外面?”邹晨听见有人唱歌了,何况,两个小时前陆时已经汇报过。 苏翘也没瞒着,“和一学姐来酒吧喝酒。” 邹晨抬手看看时间,十点半了。挠挠头发,“想喝酒把人请家里去,外面不安全。”人本来就不安全,喝了酒,更不安全了。 苏翘眉眼弯弯,心里也热乎乎的,他习惯把御华花园说成是“家里”,她喜欢这个词儿,握手机的手紧了紧,借着酒意,“邹晨,你想我吗?” 邹晨心尖被轻轻挠了一下,身体也燥热起来,扯了扯领带,“嗯。” “哪里想?” 邹晨觉得喉咙干的不行,这个小坏蛋。他想到了苏翘洁白嫩滑的肌肤,开过浑的人,有点上瘾。咳了两声,捏捏嗓子,片刻后,说:“哪里都想。” 心突然凝滞,而后化为甜甜腻腻的糖,苏翘挎了包,走出酒吧。路上还有一些人,急匆匆的往学校走,赶着宿舍封楼前回去。 苏翘不紧不慢,踩着冬风,去了御华花园,聊了一路,她才想起来他在应酬,“你先去忙吧,我到家了。” 邹晨说:“好,你早点睡。” 挂了电话,苏翘又收到一条微信。Zhou先生:晚安。 苏翘嘴角上扬,洗澡,刷牙,很快睡去。 自从和邹晨在一起后,她睡眠很好。 邹晨挂了电话,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今天的局是合作伙伴的公子撺的,叫了一大帮富二代,约着去欲予山庄玩下半场。 邹晨扬扬手机,“不好意思,女朋友查岗了,你们玩的开心,记我账上。” 邹池轶传来玩味的目光,以前也各种找借口,还是这个更动听。 那些公子哥和富家千金们却吃惊不小,“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邹晨笑笑,莫名耐心地回答了这个八卦,“一直都有。” “哇,邹总一直眼高于顶,真想看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 “就是说啊,什么时候带来让我们认识一下?” “…” 邹晨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邹池轶:“你回吗?” 邹池轶摆手,“我再去玩会儿。” 邹晨点点头,临走时对金晓菲轻说了句:“他腰不好,悠着点!” “…” 邹晨你大爷! 39、出美女,出帅哥。 两天后,苏翘逼着梁旭君给杨烁打电话。 “那个,主席…今晚有时间吗?那个…我…我想请你吃饭,就在食堂,”梁旭君结结巴巴,选食堂是苏翘说的,不太正式的感觉反而让人轻松。 “额,不好意思旭君,我今晚可能…”她还没说完,杨烁就准备拒绝了,追他的人不少,这种小女生的心思他太了解了。 “还有…还有苏翘一起。”说完下半句,梁旭君好像已经抽干了所有力气。 听到那个名字,杨烁眉心一动,“我去,今晚见。” 被梁旭君紧紧拽在身边的苏翘抿了抿双唇。 梁旭君挂了电话,激动得像个孩子,“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苏翘回神,“傻样,好好打扮打扮吧。” “哦,是的是的。”梁旭君开始翻箱倒柜试衣服,苏翘看她试了几件,摇摇头,打开自己衣柜,拿出一件裸色高腰连衣裙,“试试这件。” 梁旭君接过,钻进厕所。 苏翘笑笑,“你身上的哪一处是我没见过的?还这么害羞。” “苏翘~” “好了好了,你先试。” 梁旭君出来,苏翘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穿这件。” “不会太成熟吗?” 苏翘定了定,“没准他就喜欢成熟的呢,来,给你化个妆。” … 晚上,杨烁一进食堂就看到了苏翘,她穿的很随意,倒是旁边的梁旭君,是刻意打扮了的,今天她的风格大转变,杨烁想了下,有点像苏翘,不禁苦笑。 “主席,这里。”苏翘招招手。 杨烁笑着走来,在苏翘对面坐下。“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吃饭?” 苏翘指指梁旭君,“问她,我就是个陪吃的。” 梁旭君紧张地看她一眼,苏翘挑挑眉,看你了。 梁旭君咽了咽口水,“是这样,主席,上次你请我们喝奶茶不是…没喝成吗?我觉得…我和苏翘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是吧,苏翘?”意思是问我说的可以吗? 苏翘点头,“呵呵,是的。”心想傻瓜别太一本正经啊,你说“看你帅就请了”效果肯定更好。 “主席,你们先去看看,要吃什么,我在这里看包,哦,对了,旭君,帮我叫个蛋炒饭,我一会儿去端。” “嗯,好的。”梁旭君站起来,含羞看着杨烁。 杨烁心里郁闷,她竟如此积极的撮合他和梁旭君,但又没理由拒绝,于是也起身,跟她一前一后出去。 没多会儿,两人各自端了煲仔饭回来,苏翘随意笑道:“你俩都喜欢吃煲仔饭啊。” 梁旭君羞哒哒坐下,偷偷笑笑,杨烁端着盘子的手僵了一秒,“那里排队的人不多。” “…”猝不及防。 做蛋炒饭的窗口有大喊:“同学,蛋炒饭好了。” 杨烁就要起身,苏翘快一步跑出去,“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剩下两人尬的要死,杨烁看了眼对面的梁旭君,她的头都快低到碗里去了。心里默默叹口气,作为校会主席,不让气氛冷场是必备的能力。 “旭君,” 梁旭君紧张地抬头。 “你哪儿人啊?” “四川。” 杨烁往苏翘那边看了眼,“她呢?” “她C市的。” 杨烁点点头,“都出美女啊。”他主要指苏翘,却不小心让梁旭君黑暗里看到了光。 梁旭君心跳怦怦地,杨烁已露出洁白的牙齿。 梁旭君狠了狠心,“你呢,主席?” 杨烁说:“我山东的。” 梁旭君垂着眸子点点头,“山东也出帅哥。”说完这话她都快被自己臊死了,小脸火烤一样烫,低头扒了两口饭。 杨烁也是没想到,难道学了苏翘的打扮风格,连她的胆子都学来了? 苏翘端着盘子回来了,“聊什么呢?” 杨烁看看她,说:“我说四川和C市出美女。” 苏翘瞥一眼梁旭君,行啊姑娘,以为你羞羞涩涩什么也不敢说呢。抿嘴笑笑,“山东不也出帅哥么?是吧,旭君?” 二人同时愣了下,苏翘问:“有问题?” 杨烁摇头笑笑,换了话题,说:“平安夜那天学生会准备去开心幼儿园给小朋友送苹果,顺便跟小朋友做游戏,了解小朋友的想法感受,你们去吗?” “去…去的。”梁旭君急忙答道。 “嗯,我也去,”苏翘说,“这样的活动很有意义,有句话叫“愿你出走半生,归来扔少年”,如果多跟小朋友接触,我们没准能长生不老呢。” 二人都被逗笑,杨烁说:“敢情在你眼里,孩子是用来修仙的。” 苏翘嘿嘿笑笑,突然一个缩小版的邹晨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苏翘,你这样不对!你跟我道歉!”愤怒的样子和邹晨如出一辙,苏翘突然笑的不行,如果她和他有了孩子,她一定会很快就满眼是褶,笑的。 “苏翘,你在笑什么?” 激灵一下,苏翘回神,坐的直了直,“没事儿,突然想到了我男朋友。” 杨烁脸色一变,但也只是刹那间。好好的吃个饭,非要想你男朋友? 梁旭君自然没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 苏翘大方笑笑,“当然。对了学长,买苹果和包装就交给我和旭君吧,可以吗?” 杨烁说:“一下子拿那么多苹果很沉的,到时咱们一起去,我来当苦力,但是包装什么的就要你们选了,我可不在行。” 苏翘和梁旭君相视一笑。 饭后,杨烁说:“谢谢你们请我吃饭,下次换我请。”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苏翘看了眼梁旭君,问道。 杨烁笑笑,“看你们时间。” “哦,旭君,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梁旭君小脸红扑的,“我…我都行。” 苏翘笑笑,“明天怎么样?” 梁旭君问:“这么…这么快吗?” 苏翘白她,姑娘,这叫趁热打铁! 杨烁看了几秒苏翘,为了你的朋友,你还真是尽心尽力啊。不过罢了,有你去,就行了。 “好,明天请你们吃火锅,地点晚点发给你们。” 苏翘和梁旭君非常满意的走了。 梁旭君挽着苏翘的胳膊,“今天我们单独说了好几句话。” 苏翘揉揉她头发,“以后会更多的。” … 40、醋坛子 C市。 邹晨手里转着一支笔,“你是说,那个什么学生会主席在追苏翘?” 陆时点头,“据我的情报,是这样的,他每次都会借苏翘舍友梁旭君的手接近苏翘,三人同行时他对苏翘表现的殷勤的多。” “那苏翘呢?什么反应?” “苏翘?她…她…”陆时站在那里,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有话就说。”邹晨目光清冷,说这话时腮帮子都没动,只有薄唇蠕了几下。 “是,苏翘好像很享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笑,好像…好像还有主动找话题聊。” “都聊什么?” “这个不知道,人说隔得有点远,听不清。” 邹晨点点头,不说话了。陆时偷偷瞥他,仿佛看到他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苏翘同学,你不会耐不住寂寞吧? “你出去吧。”邹晨捏捏眉心,打断了陆时的意淫。 陆时离开后,邹晨走到窗边,邹爸选的位置很好,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C市,有君临天下的错觉。 苏翘有提过这个人,她说她舍友喜欢他,对于他喜欢她自己的事情却只字未提。聪慧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那人的心意?那她为什么又每次都去赴约? 陆时的消息不会有错。 苏翘,为什么刻意不提? 邹晨想了会儿,想到的可能是:苏翘觉得没必要。苏翘的个性一直给人酷酷的洒脱感,如果她根本不care,她不会搬到台面上来自寻烦恼。 同样的,她也不会因为你喜欢我而我不喜欢你就完全断了关系。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分的很清。 想到这儿,邹晨稍躁的内心缓了缓。 不过这种自我安慰没能持续多久。 隔几天,陆时又来汇报,说三人一起去了商场,出来时,杨烁帮两人拎了很多东西。邹晨摆摆手,让他出去。 再隔几天,陆时又说他们学生会开完会,苏翘刻意等梁旭君和杨烁两人一起去吃饭,邹晨稍愣,又摆摆手,让他出去。 又过几天,陆时又来汇报,说他们三个去了KTV,中途梁旭君出去了半个小时。邹晨脸上紧绷,低声叫他滚。 又是几天,陆时又来说他们一起去看了电影,杨烁是坐在苏翘旁边的。邹晨直接摔过去一份文件,大骂道:“你大爷的,汇报就汇报,这么绘声绘色干屁啊!” 陆时脸上如受惊的小老鼠,缩着脖子逃跑,心里乐的比花都灿烂,老大啊老大,也不怎么能沉得住气嘛。 “滚回来!” 唉!生无可恋。 “去定去T市的机票!” “好嘞!” … 12月24日,周二,苏翘和学生会一行人坐车去开心幼儿园。梁旭君和苏翘坐在一起,杨烁坐在他们后面。天很冷了,每个人都裹的像个粽子。 “之尧学长和苒苒学姐退会了?” 杨烁说:“是,大三都忙,孙苒苒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写生,郑之尧忙着做实验,没时间管会里的事。” 苏翘略点头,心下忖了忖,也不知道这理由有几分真,几分假。 杨烁继续说:“我下半年也要退位让贤了。” 梁旭君一惊,“这么快?”脱口而出。 杨烁笑道:“一般都是在大四之前换届的,要毕业了,不能总忙活会里的事,也得出去找工作啊。” 梁旭君紧闭着嘴,眼眶突然泛红,苏翘按了按她的手,“主席以后在T市发展吗?” 杨烁说:“不一定,看情况。” 好吧,不如不问。 苏翘默默把耳机塞进了梁旭君的耳朵,一笑,“听歌。” … 幼儿园门口已经有老师在等,杨烁表现的一直落落大方,老师带他们进去。 “同学们,谁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 小朋友大喊:“平安夜!” “那,平安夜要吃什么呢?” 小朋友又大喊:“平安果!” “哇,同学们都太聪明了,那,今天呢,有一些哥哥姐姐来给我们送平安果,大家说好不好?” 小朋友们激动大喊:“好!” “好,请全体同学起立,拍拍小手来欢迎哥哥姐姐吧。” 小朋友们啪啪的鼓掌,眼睛葡萄似的盯着包装漂亮的平安果。 “一人一个。” “小朋友不要急哈,都有的。” “哇,给你个最大的。” “…” 有了关注他们的人,小朋友们课堂上表现的分外积极,被老师夸了好几次。大学生们在旁边坐着,硬憋着笑。 游戏时间到了,小朋友哗啦啦拽着大学生们去户外。游戏规则很简单,两个大朋友带着两个小朋友相间手拉手,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三圈,然后小朋友去戳远处的气球,哪组戳破的多,哪组获胜。 苏翘冲梁旭君挑了挑眉,梁旭君撇撇嘴,什么也不敢说。“许影和张卓一组,冉娇娇和孙浩一组……梁旭君和王磊一组。”分到最后,杨烁看了苏翘一眼,说:“苏翘剩下,那就和我一组。” 呀呵!刻意的如此自然! 游戏玩起来,开始小朋友们都特别认真,急切的想要赢,可是玩了几次,就开始调皮捣蛋了。苏翘这组比赛时,他俩各拉着小朋友的一只手,随着音乐转起来,转着转着,一个小朋友竟然突然松手,跑到另外一组,拉起他们的手转起来了。 苏翘笑的不行,这时,杨烁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笑着说:“还是陪这个守住阵地的小朋友继续完成比赛吧。” 苏翘警钟又要响起,那个小朋友却不断催促:“快点呀,哥哥姐姐,快拉手啊!” 苏翘不声不响的看了一眼杨烁,拉上他的手。 ... 邹晨走到幼儿园门口时,就看到这刺眼的一幕,斜阳下,他俩手拉手,拉着一个孩子尽情的玩耍,就像是恩爱的一家三口。今天的她真的很美,脸上是淡淡的妆,栗色耀眼的头发在阳光下飞扬,大大的波浪像上下波动的优美的音符,雪白的羽绒服衬的她更加白净,黑色紧身裤和高跟短靴让她看起来成熟又大气。 心里突然窝了一股火,看来,他就是那个学生会主席了。 ... 41、好听吗 苏翘他们等孩子们都放学了,才回学校附近吃了晚餐,散步回去。 杨烁的心情莫名的好,他想以后要多组织这样的活动才行。 走到岔路口,苏翘和梁旭君说:“你们先回吧,我去御华花园。”她给自己立了规矩,每周二,四,六去那边住。 梁旭君说:“那你注意安全。” “没事儿,我先走了,88。” “嗯,88。” 苏翘走后,剩下的人一脸懵逼。 “这么晚了,她不回学校,去御华花园干嘛?” “是啊,我听说御华花园里住的都是有钱人,苏翘她不会…她不是有男朋友吗?” 杨烁也百思不得其解,问梁旭君:“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梁旭君很无语,“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脑洞太大啦。她男朋友在御华花园买了房子啊。她经常去那边住的。” “哇,她男朋友真有钱,他是干嘛的?” 梁旭君呵呵一笑,“别人家的隐私还是别问了吧。” 那人吐了吐舌头,没再问。 杨烁突然开口:“她男朋友常来看她?” 梁旭君说:“据我所知,这几个月他都没来过。” 杨烁点点头。 几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只有杨烁失了白天的神采,他默默走路,谁的话都没接。 他不来看她,她都经常去他那里住? 梁旭君静静跟在他身边,苏翘走后,他好像不一样了。再一回想白天他的排组,心里一震,后面她不敢再想。 … 苏翘回到御华花园,拿钥匙插进钥匙孔,但只轻轻拧了一下,门就开了。她愣了一下,突然迅速推门冲进去。 里面灯亮着,他来了!就是他来了! “邹晨!邹晨!” 苏翘边喊边四处找他,没在客厅,没在厨房,浴室的灯亮着,里面传来水哗哗落下的声音。 “邹晨!你在吗?”她用力敲门,“邹晨!” 门“哐”的打开,苏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大手拖了进去,腰被粗鲁地抵到洗手池上,苏翘疼的呼出声。 “邹…”晨字还没说出口,唇就被封住了。 苏翘皱着眉头痛苦承受,她看他像头发怒的狮子,她知道他在发泄,但是什么原因,她并不清楚。 苏翘伸手挡住了他的嘴,“你怎么了?” 她说了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邹晨心里慌了一下,她说这话时相当平静,但他看到了她眼角的一滴清泪。 邹晨!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 他亲亲她的手,“对不起。” 苏翘胳膊绕上他的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他。 邹晨又吻下来,这次他温柔了很多,苏翘直到真的在他眼里看到了渴望,才缓缓闭上眼睛。 … 苏翘躺在邹晨怀里,小手摩挲着他的胸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邹晨搂她紧了紧,说:“工作上的事,对不起,不该这么伤害你?” 苏翘笑笑,“堪比第一次。” 邹晨亲吻她的头发,暗骂了自己几百遍:邹晨你比混蛋还混蛋! “邹晨,”她又叫他。 “嗯。” “我叫的声音好听吗?” 邹晨轻笑,苏翘抬头看他。“好听吗?” “嗯,很动听。” 苏翘垂眸笑笑。 邹晨玩一缕苏翘的头发,片刻后,又说:“苏翘,这里被你装扮的很温馨。” 他从进门时就发现了,电视后面换成了蓝天白云的墙纸,客厅的角落摆了几个卡通少男少女的小摆件,餐桌的桌布换成了粉白相间的条纹款,阳台真的摆了几盆花草。床上的几件套都是淡蓝色的,上面点缀着月亮星星。 苏翘坐起来,朝他伸出手,“我要奖励。” 就像高中她每次模拟考试结束,都骄傲的伸出小手,“我又是第一名,我要奖励。” 邹晨笑笑,“好,我的苏翘大人,安心等着。”起身扯了一条内裤穿上,出去了。 苏翘被他的身材惊的血脉偾张。 邹晨进来时,就看到她的花痴样,口水都快流下去了。邹晨一个箭步跳到床上,离她近在咫尺,嘴角露出邪魅的笑” 苏翘小脸发烫,硬撑着捏住他下巴,“乖,你太帅了,哪个女生看到你都会和我一样的。” 邹晨的声音从上而下传来,“你还希望我的身体被别的女生看?” “你敢!告诉你啊,守好你的夫道。”胳膊一凉,一条紫水晶手链映入眼帘。 “苏翘,平安夜快乐!”邹晨的声音低缓性感。 苏翘微微失神,另一只手缓缓摸上一颗水晶,凉而清澈。她抬头,眼睛灿若辰星,“邹晨。” 邹晨吻她的额头,“喜欢吗?” 苏翘闭上眼睛,点头。 … “明晚请你的朋友吃个饭吧。”邹晨突然说。 苏翘眯着眼看他。 邹晨说:“怎么,我不至于这么拿不出手吧?” 苏翘“噗嗤”笑了。 邹晨把她按到怀里,“我要请他们吃个饭,拜托他们帮我好好看着你。” “我有什么好看看的?当初是谁握着我的肩,说只要够坚定就可以的?你要耍赖皮吗?” 邹晨看她微怒的样子,觉得好笑,捏捏她的鼻尖,“好啦,我不耍赖皮。总要拜托他们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照顾你啊。” “这还差不多。” 邹晨的嘴角上扬。 家里的灯都没关,但二人一夜好眠。 … 第二天,圣诞节,天空下起了纷纷大雪,苏翘和梁旭君去了商场,苏翘选了一个钱包,梁旭君选了一块手表,两人打的回去,晚上要聚餐。 “主席去吗?”梁旭君问。 苏翘瞥她,“妞儿,你问了四遍了。” 梁旭君的慌张难以掩饰,尴尬笑笑。 “你有心事?”苏翘觉得梁旭君有事儿,今天见了她就有这感觉了。 “没…没有。”她还不想说她发现了杨烁的秘密,毕竟还没得到证实。不过,就快了。 42、情敌加情敌 苏翘也没多问,给邹晨打了个电话,“忙完了吗?” “嗯,忙完了,刚到家。”邹晨回答。 “好,我现在打的过来接你哈,半个小时后楼下见。” “嗯,好。” 梁旭君头看向车外,听完了苏翘讲电话。他俩感情应该很好,她从没听苏翘说话如此温柔过。可是她知道杨烁喜欢她的事吗?如果知道,又怎会在三人邀约时表现的那么淡定从容呢? 她回过头来,看着苏翘,突然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帅不帅?” 苏翘听的一愣,而后笑道:“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那和杨烁主席比呢?” 苏翘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这简直是送命题,我说我男朋友帅,你不开心,说主席帅,我不开心。俩人不同风格,没可比性。” “如果一定要比呢?”梁旭君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逼她说出答案。 苏翘了然,她必须要给个答复了。“我男朋友。” 梁旭君笑了,又看窗外,苏翘立马猜出梁旭君反常的原因了。 接到邹晨后,苏翘介绍了彼此,又对梁旭君加了一句:“从秦城回来的路上,你提过要见他。” 邹晨从后视镜看梁旭君一眼,“你好。” 梁旭君睁大眼睛,反射弧运转了半天,“呀!你是…你是…苏翘!你没说过你男朋友是他啊!” 苏翘笑笑,“现在说了。” “好吧好吧,我得静静。”梁旭君独自消化去了。 “等多久了?”苏翘问。 “不久,”邹晨转过身,从椅子空缝里把手伸过来。 苏翘伸手握住,“手这么凉,还说不久。你穿的太少了,邹晨。” 邹晨笑道:“见你朋友得保持点风度不是。” 苏翘笑笑,“紧张吗?” “还真有点,像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邹晨说的煞有介事,逗笑了在旁边静静的梁旭君。 到了地方,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人了,苏翘介绍后,邹晨问了声好,眼神飞快的扫一圈,果然看到了杨烁,邹晨不动声色地拉着苏翘坐下。她不叫他来,才说明有问题。 杨烁也打量他,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会不会是他?虽然邹晨在界内名声很响,但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赵冰艳一副见了尤物的嘴脸,“哇,苏翘,你男朋友这么帅怎么不早点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大帅哥,饭前先加个微信呗?” “赵冰艳!”苏翘起身扯着大嗓门就吼过来:“刚来就要挖墙角是不?找打吗?” 赵冰艳白了一眼苏翘,对邹晨说:“看你女朋友,多小气。” 邹晨笑着拉苏翘坐下,“我们苏翘从来都是小气鬼,让大家费心了。” 苏翘捶了他一把,捶完又微笑,“我们苏翘”,她喜欢这个称呼。 杨硕坐在苏翘的对面,他能直接看到邹晨的所有眼神和动作,此时,他正宠溺地看着苏翘。顿时心里像灌了酸梅汤。 梁旭君坐在苏翘旁边,她看到,一向开朗话多的杨硕,今天沉默的可以。 大家点了菜,菜很快就上来了。众人边吃边聊天,他们对苏翘这个异地男友充满好奇,像调查户口似的问了个遍。邹晨每每从容微笑,不缓不急的回答他们的问题,遇到实在隐私或不想回答的,他就看苏翘,苏翘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然后贴着邹晨的耳朵说:“我的朋友都这么八卦。” 邹晨回帖她的耳朵,突然在上面轻咬了一口,目光若有似无的瞥一眼对面,嘴角上扬。 苏翘有点懵,这货在她的朋友面前热情的过分了吧。 杨烁黯然,起身出去。几分钟后回来,后面跟了一个服务员,她娴熟的打开一瓶白酒,给每人前面都倒了一杯。邹晨看一眼酒瓶,目光又淡定的移开。 这时,杨烁端起酒杯,“来吧,大家一起干一个,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同时欢迎邹晨的到来。” 众人起身,“圣诞快乐,欢迎邹晨。” 邹晨说:“好,这一杯,我敬大家,谢谢大家对苏翘的照顾。我先干了,你们随意。”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服务员满了酒,杨硕又说:“第二杯,谢谢邹晨请我们吃饭,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大家再走一个。” 邹晨笑着举杯,“是大家太给面儿了。” 喝完坐下,苏翘手在桌子底下摇邹晨的大腿,邹晨轻拍几下,对她笑笑。 此时,杨硕又已举起了第三杯酒,说:“这第三杯酒,一定得敬。祝邹晨和苏翘有情人终成眷属。来,干!” 邹晨依然云淡风轻,“谢谢大家的祝福。”仰头而尽。他看苏翘也要喝完,伸手抢过来,自己替她喝了。 “爽快!朋友们,咱们今天一定要让苏翘的男朋友喝个痛快,不然,咱可不配当娘家人啊!” 男生们皆应。 苏翘暗骂杨烁你大爷,你要灌死邹晨吗? 本来叫杨烁来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日后好相见。但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找茬,在场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针对邹晨了。 苏翘往右一看,只见梁旭君皱着眉头,喝尽了杯中酒。心里抽了下,“你少喝点。” “我没事。”梁旭君笑道,脸颊已潮红。 … 到后面,饭桌全然变成了男生的酒桌。 … 十点,一行人打车到了学校门口。 苏翘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太尴尬。 邹晨说:“他们都醉了,先把他们送回学校去吧。” 苏翘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杨烁和男生们勾肩搭背,相互搀扶着往回走,苏翘走在他前面。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头顶,她的侧脸,纯洁美好,半醉的杨烁心热如焚。 不知道是酒精壮了胆,还是蓄谋已久,杨烁突然快走几步,追上苏翘,张开双手就朝她抱去,嘴里还柔声唤:“苏翘。” 苏翘回头,心里一惊,下意识躲开,梁旭君也愣在了那里,离得有点远,苏翘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翘正想抬脚过去,却突然见杨烁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猛的伸拳朝邹晨挥去,嘴里大骂:“我他妈抱一下苏翘怎么了?你给我使绊子!我喜欢她!我就他妈喜欢她!” 43、进不了家门 邹晨比杨烁高一些,但右脸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整个过程快的苏翘来不及反应,待她回过神来,梁旭君已捂着脸跑出去。心下一狠,苏翘说:“邹晨,你先回家,我去看看旭君,回去再说。” 邹晨揉了揉脸颊,眉宇清冷,说话的语气并不好,“我不在这,你就给我拈花惹草?” “邹晨!”苏翘提了声,“你先回去!”看了眼男同学,“你们把主席送回宿舍去。” 几人都被眼前的阵势醒了一半的酒,连忙点头。 … 苏翘找到梁旭君的时候,她正坐在月牙湖边的椅子上抹眼泪,微微猫着的背影在如雪月光下,显的孤寂无比。苏翘默默看了会儿,走过去,“妞儿,别哭了,再哭脸都要皴了。” 梁旭君头枕在胳膊上,头也没抬一下,“他喜欢你,他今天终于说出了他喜欢的人是你…苏翘。” 苏翘皱了皱眉,轻声说:“对不起。” “呵呵,”梁旭君突然苦笑起来,“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你和你男朋友感情那么好,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平时跟我一起去见他,只不过为了帮我罢了。” 苏翘忍不住轻唤了声:“旭君。”心里已泛起层层涟漪,多少电视剧里三角恋都伤了好朋友的感情,她的旭君,却在最难过的时候给了她一颗万年青。 她拉过梁旭君的手,那里冰凉冰凉的,她用自己的手去捂它们。梁旭君停止了哭泣,眼角还有泪,她看着苏翘,说:“苏翘,我应该跟你道歉。” 苏翘抬头,“怎么了?” 梁旭君说:“我希望主席来聚餐是有私心的。我从昨天就看出来杨烁对你很不一样,今天是想借这个机会求证一下。” 苏翘莞尔一笑,搂过她抱住,“我今天叫他也是有私心的。” 梁旭君怔住了,“你早就知道了?所以特意介绍男朋友给他认识?” 苏翘点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不过,如你所见,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我的预想。” “那你男朋友那里…” 苏翘撇撇嘴,“一会儿再和他解释喽。” “呵呵,好好的请大家吃个饭,发现了一个情敌,还被你丢下不管,他肯定气炸了。” 苏翘耸耸肩,拉着她的手摇一摇,“我怕你怪我。” 梁旭君眸光闪动,猛的双手抱住她,她堂堂苏翘什么时候怕过?这一句带有担心的“我怕你怪我”,分明是在示弱,分明是,把她放在了很重的位置上。 梁旭君又哭了,“苏翘,如果我是男生,我也会喜欢你。” 苏翘任她哭了会儿,突然语气反转,“喂!抱够了没?姐是纯爷们儿!” 梁旭君跺脚就骂:“你好坏!” 两人手拉手绕着月牙湖走了会儿,梁旭君说:“你快去找他吧,宿舍要关门了,我现在要回去了。” 苏翘点头,“那我走了,明天上课帮我占位。” “这还用说!” 苏翘这才走了。 梁旭君看着她渐渐模糊的背影,心里暖暖的。摸摸自己的包,鼓鼓的,里面的东西可能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 苏翘到御华花园楼下,就给邹晨打电话,无人接听,她急匆匆的进了电梯,到家后开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邹晨没有回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给邹晨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此时,邹晨就站在小区凉亭,看着手机屏幕一遍遍显示苏翘的名字,嘴角带着笑。 邹晨你行啊,嗯? 苏翘打开微信,“邹晨你大爷的!家也不回,电话也不接,又玩失踪是不是?” 松开手,又发了一条,“我知道你收到信息了,五分钟内给我回来!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气呼呼的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身体也倒进沙发里。一会儿又猛的坐起来,尖吼了一嗓子,扔了个抱枕出去。 邹晨听到苏翘的最后一条语音,撒腿就往楼里跑,这位同学真生气了!进电梯前,邹妈来电话了,邹晨皱着眉头,挂断。出来电梯,邹妈又打过来了。 邹晨无奈走到楼梯口,接了电话。 “邹晨,你在哪里?你爸喝醉了跑我这来耍酒疯!你快来把他弄回去!” 邹晨挑眉,“我现在不在C市。” “在哪你都给我回来!我懒得看他这副德行!” “妈~”邹晨说:“我就算现在回去,到家也都天亮了,我爸要做什么也都已经做了。” “你这浑小子!拿你妈寻开心啊!那你说,你去哪儿了?” “T市。” “去找苏翘了?”那端一听T市,立刻切成八卦模式。“苏翘也在你那吗?” “嗯。” “呀呀呀!快跟妈说说,你俩发展到哪步了?” 邹晨拧着眉头,“妈!你再问这问那别说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家门我都快进不去了!” “哈哈哈,终于有人替我治你了!” “你还是不是我亲妈!行了,爸的事等我回去再说,您早点睡,88。” 挂了电话,一看时间,过了一分钟! 邹晨几步窜到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转了两圈,门在里面反锁了。 邹晨摁了几次门铃,没人来开门,给苏翘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他直接敲门。 “苏翘,开门,先让我进去。” 敲了几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翘挡在他面前,扶着门,不让他进来,斜眼看他,“不是不回来吗?” 邹晨谄笑:“刚我妈来电话,不然我不会迟到。” “那你回来干嘛?” “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不该不接电话。” “还有呢?” “我不该不回微信。” “还有呢?” “我不该不在家等你。” “还有呢?”苏翘不依不饶。 “说了这么多了,还有?”邹晨笑问。 苏翘冷笑一声,“那你好好想,想不出来就睡马路。” 身体退回房间,又要关门。但她的力气哪有邹晨的大,邹晨不仅破门而入,还紧紧的把她箍在怀里,令她动弹不得。 “邹晨!你混蛋!你不相信我就别碰我!” 邹晨并不放手,满脸都是孩子般的醋意。“他当着我的面说喜欢你,我还不能生气了?” “他喜欢我关我屁事!” “哼,谁让你那么扎眼,什么蝴蝶蜜蜂的都往你身上扑!” 44、深度解释 苏翘冷眼看他,他那出口就能伤人的薄唇此时嘟着,眼里都是怨妇的神色,苏翘看了没多一会儿,破功了。笑了下,“那你也不能不接我电话啊,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邹晨撒娇,“我知道。” 苏翘贴进他的怀里,耳朵放在他咚咚跳的心窝处,“邹晨,我跟杨烁没什么,我和你说过的,是旭君喜欢他,他今天喝多了,你别跟他计较。” 邹晨屈手揉揉她的头发,说:“男人间的事,交给我。去洗澡吧,我要和你一起洗。” 苏翘真就不问了。 “等一下。”她拽着他到沙发坐下,从包里拿出个礼物盒,包装的很好看。“给你的,邹晨,圣诞快乐!” 邹晨稍愣,“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苏翘没回答,“打开看看。” 邹晨拆开包装,拿出来一张卡片,上面是彩色的字:愿我如星君似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熟悉的字体,像青青涩涩的小学生,诉说着最想说的情话。邹晨眼睛发涩,抬头看着苏翘。 别人对你有情又与你何干,只要你眼里心里的是我! 苏翘已从包装盒里拿出来钱包,递给他,“祝你每天钱包都鼓鼓的!” 他把苏翘拉过来,亲吻了一下她的唇,二人相拥良久。 那晚的苏翘有点积极,她主动缠着邹晨,从浴室到床上,这样的苏翘是邹晨更喜欢的,她的热情,像盛开的莲花,蜕去了花苞时的羞涩,肆意开放。邹晨一次一次的冲击,恨不能死在她的身上。 苏翘醒来时,邹晨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他给她留了纸条:我回C市了,锅里有面,你醒了热着吃。他的字刚劲有力,笔走龙蛇,可能是缺啥补啥的心理作怪,苏翘倾心于他的首要原因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就是因为他的字。 苏翘笑笑,拿出手机来一看,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一动不想动,打开微信,梁旭君发来好几条信息,“苏翘,咋还没来上课?老师点你的名了。” “今天是准备逃课一天吗?” “哈哈,看来昨晚是用身体解释了啊!” “那你慢慢补充体力吧。好梦!” 苏翘回了个:今天不回去。继续睡,直到电话声吵醒了她。 “苏翘,我刚看到主席,他鼻青脸肿的,是不是昨晚和你男朋友打起来了?”梁旭君很急。 “嗯?谁?谁被打了?” 苏翘还睡眼惺忪,模模糊糊的问。 “杨烁啊,是不是和你男朋友打过一架?” 她说了两遍,苏翘才反应过来,杨烁这个时候破相,除了他,还能有谁?苏翘简直无语了,他一个大名鼎鼎,成熟稳重的副总,慈善家,怎么幼稚起来那么的…无耻? 苏翘揉揉太阳穴,“应该是了,主席伤的很重?” 梁旭君尬笑,“也不是啦,脸有点肿而已。” 苏翘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那你跟我说鼻青脸肿?脸肿了一点和鼻青脸肿差远了好吗?” “呵呵…呵呵…” 苏翘说:“傻妞,关心则乱了您嘞。” “不乱,不乱,您继续睡。” 电话挂断。 苏翘给邹晨打了过去。 … C市。 邹晨坐在邹池轶车里的后排座位上,眯着眼睛。 邹池轶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戏谑道:“昨晚很累啊?” 邹晨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并不答话。 邹池轶又说:“我可是听说,你把你的情敌打了啊。” 邹晨微睁开眼,“干活的嘴巴这么大,也该让他走人了。” “呵呵,你别忘了,那帮兄弟都是我的好哥们儿。” 邹晨说:“揍他一顿都算便宜他了,他点了酒店最贵的酒,还他奶奶的当着我的面说喜欢苏翘,还要去抱她。” 邹池轶深深的看他一眼:“你设这个局,不就是激他承认喜欢苏翘吗?不然你怎么泄私愤呢?” 邹晨从后视镜里和他对视,淡笑一声,“怎么你什么都知道!” “呵呵,谁叫我是你哥呢?和苏翘生气也都是装的吧?” “和她生气是调。情。” 邹池轶差点吐了,“所以,你就假装生气,让苏翘伺候了你一晚上?” 邹晨不理他,嘴角带着连他都不自知的笑,苏翘这个时候估计都还没睡醒吧。 邹池轶见他不答,又问:“现在去哪?我二叔回宁城了,要不要把你送回去?” 邹晨说:“不去,我爸回去有他自己的事。回公司,陆时说有韩宇金的消息了。” … 邹晨刚到公司办公室,就接到苏翘的电话。“到了么?” 邹晨随手把公文包放办公桌上,“刚到。” 苏翘“嗯”了声,“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邹晨料到她会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打算瞒着,平稳的问了句:“看到他了?” “没,我刚睡醒。”苏翘又揉了揉眼睛,语调也没生气,也没着急,“我听旭君说他被打的鼻青脸肿,你呢?除了嘴角挨了一拳,还伤哪儿了?” 邹晨说:“没伤哪儿了。” “哦?” 苏翘这个字纯粹是语气词,邹晨却听出了不相信的味道,于是又补了一句:“我练过跆拳道,并且,他都喝大了,肯定伤不了我。” 他这不深度解释还好,一说会跆拳道,苏翘隐隐察觉到不对了,“那昨晚呢?为什么他打你那一拳你没能躲开?” 邹晨吓得手机都快掉了,沉默半刻,幽幽地说:“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 “嗯,你好好休息,我再睡会儿。” 邹晨看着通话结束四个字,深呼一口气,妈呀,像接受了一场审讯一般,但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过没过关。一抬头,陆时和邹池轶两人正幸灾乐祸的笑,他一个文件朝陆时仍去,“说正事!” 陆时早已摸准了老大的套路,准确接住文件,恭敬放回到桌子上,“韩宇金的联系方式还是拿不到,但有消息说他们可能明年中旬回国。” 邹晨问:“就这?” 陆时点头,“就这啊。” 邹晨也点头,冲他笑笑,“滚!” “好嘞!” 45、缘分不论早晚 邹池轶吐了个朦胧的烟圈,“如果韩宇金这条路走不通,能不能试试直接找秦振海?” 邹晨看他一眼,淡淡的说:“直接找他,我们就处在了下风,这是下下策。并且他为人正直高冷,以咱们两个,很难说服他,就是想要抓他的把柄,都很难。现在韩宇金既是他的爱徒,那肯定也是他的软肋。从他着手,才是上策。不到万不得已,不用直接找他。” 邹池轶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张老匹夫只给我们两年的缓冲时间,时间一到,那些录像交给他后,他势必和咱们势不两立,到时,恐怕也只有秦振海能与之抗衡。这半年已经过去,你有多大把握,让秦振海为公司效力?” 邹晨起身到了窗边,良久,没有回头,却说:“没把握。但是,秦振海回国,必须来鼎晨。” 邹池轶看着他,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愈加高大挺拔,像是羽翼渐丰,不久就能展翅高飞的雄鹰。 ... 第二天,苏翘回学校,在食堂看到了杨烁,两人尴尬了几秒,杨烁说:“能聊聊吗?”于是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地儿。 苏翘特意朝他脸上看了看,他的右半边脸略微红肿,然而真的对不上“鼻青脸肿”的惨状。邹晨为什么挨了那拳,又打了他,苏翘心里明镜似的,雄性动物的领土掠夺问题。“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杨烁轻松笑笑,“小事儿,” 苏翘说:“对不起啊,他下手太重了。” 杨烁下意识摸了摸脸,“没,他只是打回去那一拳而已。” 苏翘抿嘴笑笑,这倒像他的风格,恩仇必报。人对他好一点,他会还回去一百点,人对他坏一点,他就还回去那一点,有时装逼装过了,他再补偿人家一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杨烁握着手机,捏来捏去,还是忍不住又问:“他就是鼎晨集团的邹晨?”他知道后就明白自己绝无可能,他自诩风流倜傥,青春充满活力和意义,但他的对手是邹晨,在他面前谈意义和价值,无疑是班门弄斧。 苏翘看他,“他告诉你了?” 杨烁摇头,说:“没,他打了我一拳就走了,我自己查的。” 苏翘了然,网上一堆他的丰功伟绩,只要你想查。 杨烁深吸一口气,直视苏翘的眼睛,问:“苏翘,如果我和你早一点认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啊,对这个心动的女生。 苏翘往窗外看去,路上的雪化了点,文化广场那一片雪白上,不知被谁留下了串串脚印。在那里,他曾和她一起主持了年度最火的活动。苏翘回头,对上他很好看,有点期盼的眼睛,“相识即是缘分,怎能论早晚呢?” 杨烁咧嘴笑笑,笑完又“咝”了声,咧到脸了。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缘分哪能是早晚的事儿? 苏翘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儿,觉得自己脸都疼,“主席你小心点儿。” 杨烁摆摆手,“没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食堂的人渐渐少了,杨烁才突然想起来,“哦你吃饭了没?快没饭了。” 苏翘说:“没事儿,我一会去楼上吃麻辣烫。” “那一起去吧。” “好。” 二人一起吃了麻辣烫,没再聊那件事儿,只是分别时,杨烁说了一句:“苏翘,以后别帮旭君了。”说完潇洒离去。 苏翘怔了怔,接着笑容蔓延了一脸,她苏翘就是最平凡一物种,她遇到的人啊,一个比一个的,真实,善良。 苏翘回到宿舍,赵冰艳围了上来,“你们为爱鼓了多少回掌啊,能让你一天都下不了床?啧啧啧,男朋友真了得!” 苏翘骂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不能知点羞耻!” “嘻嘻,有了这么厉害的男朋友,还要什么羞耻!” 苏翘躺进了被窝里,不理她们,说实话她也真是有点累,有点不舒服,因为半夜发现来大姨妈了,这次提前了三天,苏翘很怀疑,邹晨有很大的功劳和苦劳。 来大姨妈了还去吃麻辣烫,也活该你不舒服。 梁旭君说:“快别捂着了,昨天几节课都是最后一节课,老师划了重点,你快起来,拿我的书去划划。” 苏翘腾的掀开被子起来:“划重点了?给我!” 赵冰艳又戏谑一句:“是啊,别为爱挂了科!哈哈。” 苏翘瞪她:“能不能滚?” ... 后面的时间,几人天天泡图书馆,考试期间的图书馆,简直抢手的不行。苏翘每天早早起床去占位,疯狂蹦跶了半年,考试的时候还是要静下心来好好准备的。毕竟,苏翘是要拿奖学金的。 学校的社团活动都暂停了,苏翘每天和舍友同进同出,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你知我寒,我知你暖的日子。 ... C市的年后,春寒料峭。 邹晨在办公室大发雷霆,茶杯碎片散了一地。 “让你们去跟,去查,结果人都已经从美国回来了,还和华玺签约了,你们才知道?” “不是说今年六七月份才回来吗?突然提前了这么久,你们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陆时站在那里,双腿发软,话都说不利索,他从来没见过邹晨发这么大火。“邹副总,我们…确实…确实尽心在查的,实在是…实在是他们掩藏的太好,兄弟们找不到一丝有用的信息,所以…所以才…” “滚出去!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要你何用!” 陆时心里一哆嗦,他哪敢滚出去啊!现在出去就可能真的要滚了,还是让祖宗发发火吧。 邹晨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还不快滚!让我帮你开门吗?” 这时,邹池轶推门进来,看着现场情形,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对陆时说:“你先出去吧。” 陆时舒了口气,可算有人来救命了。 邹池轶说:“发这么大火,把二叔都惊动了,他让你一会儿去他办公室一趟。” 邹晨坐在椅子里,双眉中间拧成了川字,没理他。 邹池轶叹口气,说:“他们准备万全,想要逃过咱们的眼睛,不是难事。听说华玺的老总同秦振海是多年旧友,他去帮他,也很正常,你不要再怪陆时他们了。” 46、韩宇金 邹晨站起来往外走,“我去找我爸,你坐着。” “邹晨,”邹池轶突然叫住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二叔呢?二婶她...” “哥,”邹晨猛的回头,“我妈在我爸面前必须是完美的。” 邹池轶愣了,他看到邹晨满眼的疲惫,但又有偏执,倔强。 邹晨来到邹爸的办公室,邹爸正在沙发上喝茶,桌上已放了另外一杯,像是特意给邹晨准备的。 “爸。”邹晨走过去坐下。 “嗯,这么点事儿发这么大火?”邹爸语气平稳。 邹晨笑笑,“他们办事不力,我骂了几句。”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愤怒及焦虑。 邹爸看他,“为什么一定要把秦振海挖来鼎晨呢?” 邹晨抿了口茶,“爸,张正是个势利小人,把这种人留在公司,万一哪天公司又有危机,他就会闹第二次,公司经不起这样折腾。” 邹爸一直在看他,他说的沉稳淡定,邹爸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趟广东,亲自找韩宇金谈谈。” 邹爸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嗯,那去准备吧。” “好。”邹晨起身出去。 邹爸续了点茶,看着茶杯里水波荡漾,却没再端起来喝。 ... 一天后,邹晨飞广东,直接去了华玺集团。“请问韩宇金在吗?”邹晨问前台。 “?谁?请问您找谁?”前台疑惑。 “哦,请问Hengry在吗?”邹晨淡定改口。 “您有预约吗?” 邹晨笑笑,“我不找他,只是有样东西,麻烦你帮我交给他就好。”邹晨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前台说:“好的,我会交给他。” “谢啦。”邹晨笑笑,说完转身出去,留下一抹帅气的背影,看的前台心花怒放。 也就五六分钟的功夫,华玺又进来一个人,正是韩宇金。 “Hengry,有人给你一封信。” 韩宇金一愣,接了信就走,回到办公室打开,只一眼,就觉得心跳加速,无以言表的激动。是苏翘的字!上面写着:今晚七点,我在Youny咖啡厅等你。 几年未见,她竟然还记得他这个朋友!并且在他刚回国没几天,就跑来广东找他! 他拿起大衣,匆匆推门出去,恰好被助理周成遇到了。 “你去哪里?老师说了你最好不要私自出去。” 韩宇金脚步没停,匆匆说了一句:“就是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周成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冲动的时候,除了球场上。场外的Hengry都是安静的,甚至,有点木讷,什么时候有了朋友? 他立刻拨通了秦振海的电话,得到指示后,也向韩宇金离开的方向奔去。 晚上七点,雨淅淅沥沥的下。 Youny咖啡厅。 韩宇金西装笔挺,迈着大长腿推门而进,把雨伞交给服务员,眼里尽是期待与急切。五年多没见,小男孩变成了大男人,小女孩又会怎样呢?他环顾四周,但并未发现苏翘,从袋里拿出那封信,确认了下,是这里啊。 正待他想要寻上二楼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Hengry,这里。” 怎么是男声?还叫他Hengry? 他循声望去,就见邹晨端坐在那里,脸上稚气已退,代之温雅稳重。他在看他。韩宇金微皱眉头,走过去坐下。 “怎么是你?” 邹晨带着笑意,“帮你点了美式,先尝尝。” 韩宇金没动,“你模仿苏翘的笔迹,约我出来,她知道吗?” 涉及到她,他的话好像突然变多了。 “呵呵。”邹晨轻声一笑,“她知不知道,你不都出来了吗?” “她在哪里?” 邹晨看着他,笑意不减,“好歹咱们也是同学,几年不见,怎么今天见了你却一直在聊别人?” “她不是别人!”韩宇金脱口而出。 “对你来说,她是!”邹晨含笑。 韩宇金看他一眼,握咖啡杯的手微微握紧,稍后,端起杯来,喝了一大口,又放下,身子靠后倚在椅背上,问:“那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邹晨慢慢调整姿势坐直,沉吟片刻,才说:“说服秦振海,放弃华玺,来鼎晨。” 韩宇金说:“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你离开华玺,他就有可能。” 韩宇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会让他为难。” 邹晨说:“鼎晨可以给你更好的发展空间,让你实现你的篮球梦,同样,秦教练来了也会有更优的待遇。” “邹晨,这不是待遇不待遇的事儿。” 邹晨点头,明白再聊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他用小匙慢慢搅动咖啡,表面的一层咖啡沫转成一圈圈。而后,他抬头看着他,又笑着说:“那聊点别的吧,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和大家联系过吗?” “没有。” 邹晨当然知道他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只是没话找话罢了。“有时间回宁城,一起聚聚?前几天我们几个才刚聚过,和小时候相比,大家变化都太大了。” 韩宇金听着他说,脑袋里就浮现出了那一年里,小伙伴们一起的快乐时光,后面的所有的时间和那一年相比,都失去了色彩。 良久,他问:“她好吗?” 果然,又绕回到了苏翘身上。 邹晨探究的眼神看他,笑道:“她很好。” “她好就好。”韩宇金说道,声音小了几分,垂下眼睛,看着杯子。苦涩的,又何止是一杯咖啡? 两人又坐了会儿,邹晨先站起来,说:“那咱们下次再约吧。” 韩宇金也站起来,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邹晨接过来,“谢谢,我会联系你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 “不能。”邹晨打断他,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你来鼎晨,随时可以看到她。”说完一手抄兜,大步离去。 韩宇金坐了很久,外面大雨瓢泼,带着他的思绪飘到了远处。 初一那年,韩宇金是苏翘的同桌,他话少得可怜,没有朋友,苏翘为了帮他提高写日记的能力,想尽各种办法和他交流。最后开始了小纸条大作战,被她磨得不行,韩宇金才回复她:我爱打篮球。 47、神经病 那以后,他竟然喜欢上用纸条和苏翘聊天的感觉,他说他小的时候话很少,爸妈都很着急,生怕他有什么病。突然有一天看他拿着毽子往用树枝自制的一个球框里扔,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韩宇金的爸妈买篮球给他,他可以随便玩,有一次砸坏了一个邻居的窗户,赔了很多钱。但他爸妈还是不骂他,继续让他玩。所以对学习成绩从来不要求,他们怕的不是他学习不好,而是怕突然有一天他不再喜欢打篮球了。 苏翘开始干什么都拽着他,他渐渐混进了她的圈子。经常和他们一起爬山抓鱼,那一年,他过得快乐无比。 只是,到了初二,他辍学了,他去了广东。 ... 外面“轰隆”一声雷响,拉回了韩宇金的思绪,他拿起邹晨留在桌面的名片,起身离开。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让他觉得越来越沉。 回到公司,就被秦振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让你别私自出去,你不听。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最大的对手,随时可能给我们招来麻烦!” “你回国需要一场胜利证明自己,如果这时出现了纰漏,你的梦想就完了,我这些年的付出也白费了!你懂吗?” 韩宇金静默聆听,对于老师的愤怒,他并不惊讶。 最后,秦振海说:“现在正是篮球联赛的关键时期,在这结束之前,不许再联系他!也不要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抛头露面!” “知道了,老师。” … 邹晨回到酒店,站在窗前,给陆时打电话。 “尽量抹掉苏翘的消息,越全面越好。” 陆时说:“好的。” “还有我的。” “你的消息?” “是。” 陆时快哭了,“网上那么多,怎么抹?” 邹晨轻笑,“靠你啰。” “哎,不是老大,我能问问原因吗?你以前从没管自己的信息啊。” 邹晨沉吟片刻,“看着碍眼,现在管了。” “…” 挂了电话,邹晨随后拿起那张名片仔细地看看,“呵呵,想的还挺多!”他打开窗户,把名片放在窗台上,滂沱大雨像发现了猎物,瞬间将它打湿湮没。 邹晨没多停留,他想赶回去见苏翘一面。年前忙着各种总结,各种应酬,又去了趟秦城看程月月,年后又有韩宇金回国的事,俩人都没怎么见面。到达大厅里,他给苏翘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邹晨抬起手机看了看,皱了皱眉。 没几秒,苏翘发来了微信:有点事儿,晚点找你。 邹晨轻笑,小妞寒假了还有什么忙的? 邹池轶远远的迎过来,“又和苏翘谈情说爱呢?” 邹晨淡定的笑笑,“是啊,你眼馋啊?” 邹池轶拉过他的行李箱,“说的就和我没女朋友似的。” “换了几个了?” “去!”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C市的干冷和广东截然不同,邹晨下意识裹了裹及膝大衣。 路上。 “这次去广东有收获吗?”邹池轶问。 邹晨撇了撇嘴,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有!” “说说?” 邹晨看着窗外,略微烦躁,“大爷的!这小子还在惦记苏翘!” “哈哈哈哈~”邹池轶差点扶不稳方向盘,“你的情敌可真多啊!” 邹晨无奈,“为了消灭他们,我得死多少脑细胞!” “说真的,韩宇金真的毫不动摇吗?”邹池轶很快恢复正经。 邹晨点头,“目前而言,是的。而且,联赛结束前我不可能再见到他。” 邹池轶说:“正常。”他又想了想,“何不试试让二叔去约秦振海呢?” “嗯。”邹晨没看他,眯上眼睛:“只能试试了。” … 宁城附属医院。 苏翘正坐在陈启面前,邹晨打电话过来时,有点突然,苏翘心里一突突,不小心摁了拒听,下一秒就意识到不对,因为她很少拒听他的电话,赶紧找补了一下:有点事儿,晚点找你。 放下手机抬头,陈启一直在观察她。 “他不知道?” 苏翘点头,“我没告诉任何人。”心理医生最擅长观察别人,你一个慌张,人就知道电话里的是重要的人。 “还经常烦躁吗?” “没有。” “打过架吗?” 苏翘想了想,“几个月前打过,但是是对方先打得我。”她想的是和孙苒苒互扇那一次。 陈启笑笑,“还挺有理,还抽烟吗?” “好久没抽了。” “不想抽?” 苏翘说:“不是,是想不起来抽。” 陈启有点好奇,说:“谁都没告诉,你怎么控制的这么好的?据我的经验,得这种病的人,在别人的关怀和关注下,更容易康复。” 苏翘笑笑,“自学成才。” 陈启撂了笔,“按你所说,你没事儿了。” 苏翘“嘿嘿”一笑,“我也觉得,陈医生,我今天是想跟您探讨一个学术性问题。”她整个寒假跑遍了图书馆,看了很多书籍,也没找到可以解释听力突然变灵敏,奇葩到可以听到别人下一句话的书面文字。 这个难以解释也久算了吧,关键是邹晨一亲她她动情了就失聪啊!这个玩笑就有点大了吧。赵冰艳可是说亲热时相互聊彼此的感受能增进感情,这他娘的,啥都听不到,怎么聊? 陈启来了兴趣,“学术性问题?说说看?” 苏翘说:“之前您说过,心理疾病如果伴有感官上的改变,说明病的很严重,那我想请教您的是,如果一个人的心理疾病各项指标已经好了,但他的感官上的改变并没有恢复,这怎么解释?” 陈启很快整合了她话里的信号,“你有感官上的改变?” 苏翘摇头,“我一个同学,他听力变敏感了。”苏翘早就听到陈启要说的话,答得也算滴水不漏。 陈启说:“那说明他的病根本没好。” 苏翘歪着头,“那有没有可能,他的听力敏感,不是因心理疾病产生?就是说,不是心理疾病的伴随症状?” “不是伴随症状却同时产生?” 苏翘点头,“嗯!” 陈启摇头,“可能性很小。” 苏翘心跳滞了几秒,而后挎上包,“谢谢陈医生。” 陈启又说:“可以建议你同学去神经科看看。” 苏翘一吓,“您是说他有可能是神经病?” 陈启哭笑不得,“神经方面的病。” 苏翘呵呵,“都一样。” “…” 48、穿这么少,不冷么? 苏翘从心理科出来,直奔神经内科,她倒不是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什么睡了一觉,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啊之类的。光是能控制那股意念,她就把自己排除在“神经病”之外了,脑子有病的人能做到这点?扯! 但她的确想去了解一下自己的脑袋,万一…变异了呢? 医生问她:“要看什么?” 苏翘说:“医生您好,听力突然变敏感,需要检测什么?” 医生眼皮略抬,“你可以先去耳科,看看是不是发炎。” 苏翘直接摆手,说:“能不能帮我检测下我的大脑,或者神经?” 医生一听,这位患者直接上升到大脑或神经的高度,貌似有点严重啊,直接开了一系列检验单。 做完几项检查,苏翘趴洗手间里大吐特吐,太特么的痛苦了,她怀疑自己脑子肯定缺了一根筋,不然,谁特么会傻了吧唧的一天做这么多检查啊。 苏翘扶着墙出来,蹭到饮水处接了杯水,堆在椅子上等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出来了。 医生看了看,“正常的跟假的似的。” 苏翘笑笑,啥也没说,走了。 脑子没坏,可以了,其它的,随它去吧。 跑了一天,突然想起来邹晨还在那晾着,发了个微信过去:八点欲予山庄见。 ... C市。 邹晨邹池轶来到总裁办公室,邹爸招呼他俩坐下,又随便扯了一个凳子在他们对面坐下,摁下烧水壶的开关,才看向邹晨,“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邹晨如实道:“并不顺利。”他看了邹池轶一眼,又说:“爸,我们想请您出面。” “我出面?” “是的,二叔。”邹池轶说:“您是鼎晨的总裁,您亲自出马,秦振海可能还给您一个面子,这可能也是鼎晨的最后一个机会。” 邹爸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水烧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端起水壶,把茶壶填满水,倒掉重新添了一次,才又开口:“对秦振海志在必得?”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邹晨说:“秦教练无论能力还是人品,都会对鼎晨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并且他和Hengry唇齿相依,他来了,Hengry 必来。不出五年,他会是界内的一颗最闪耀的星。爸,这些您都知道的。” 邹爸手里的动作不停,倒了三杯茶,把两杯移到邹晨和邹池轶面前。 “喝口热茶吧,天儿真冷啊。” 邹晨和邹池轶又对望一眼,双双不再说话,低头喝茶。 坐了一会儿,俩人起身说要去工作了,邹晨刚拉开门,听见邹爸说了一句:“我会去试试,但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邹晨回头笑笑,“谢谢爸。”说完转身出去。 俩人同行至邹晨办公室,邹池轶问:“你觉得二叔有多大把握?” 邹晨看看他,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邹池轶也被他说笑了,“你也觉得二叔不可能去找秦振海?” 邹晨绕到椅子上坐下来,淡淡说道:“他让咱们别抱太大希望,你什么时候见他真正想做的事,没有成功过?” 邹池轶沉思片刻,又道:“可是为什么呢?秦振海来鼎晨对咱们百利而无一害。” 邹晨摇摇头,“这个不好说,可能我爸还念着和张正多年共事的情分吧。” 这时,邹晨手机有微信进来,苏翘:八点欲予山庄见。 邹晨勾了勾唇角,回复:好。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摁了内线出去。 陆时很快进来。 “今天苏翘做了什么?怎么没汇报?” 陆时挠挠头,一脸窘相,“今天老陈老婆生孩子。” “别人呢?” “那个,嘿嘿,我借用杨奇一天...要抹去您的所有信息,人手有点缺。” 邹晨看他一眼,“你倒会安排。” 陆时纯当这话是夸他了,“嘿嘿,一岗多能嘛。” 邹晨含笑看他,皮笑肉不笑,“立刻,马上,把人重新派回去!” 陆时心里一哆嗦,却还是开口问道:“您不觉得我们的人派去留意苏翘,有点大材小用嘛?就算您知道了苏翘的所有行程,除了那个什么学生会主席,您没做任何干预啊。并且...并且她现在在宁城,又不在T大...” 邹晨的脸眼见着变黑了,邹池轶几步窜到陆时旁边勒住了他脖子,在他旁边嘀咕了一句,“你漏了吴迪了。” 陆时一愣,邹池轶又看着他郑重点点头,然后…两人不厚道的笑了。“好的,邹副总,这就给您派!” 在邹晨的文件扔过来之前,陆时无比开心的逃了出去。 ... 欲予山庄。 苏翘踩着恨天高进来,被里面的炫彩灯光晃的星星着眼。时间还早,酒吧里的人不算多,上面ktv和餐厅却热闹的很。 她走到吧台前,“李哥,换首曲子,”随手把羽绒服扔了过去,转身进了舞池。 背手放在钢管上,妖娆走了两圈,音乐起,苏翘勾勾唇角,加快了步伐,另一手握管,同时细腿勾管,另一腿伸的笔直,轻如春燕,飞了起来。灯光变幻着打在她白花花的长腿上,她的头向上仰起,修长的脖颈依稀可见,一头长发洋洋洒洒,随着曼妙的身姿,在空中飞旋。 漫天繁星收进了苏翘的眼底,快速的旋转,再旋转,最后,它们像生出了金色翅膀,飞舞在黑色天幕上。 酒吧99%的人都聚了过来,有人狂吹口哨,有人欢呼呐喊,也有人兴奋地说着污言秽语。 这让热情似火跳着热舞的苏翘毫不费力看到了坐在吧台处的那1%,邹晨。其实这也归功于他扎眼的那张脸。他正向这个方向看着,苏翘看不清他的眉目,只感到他远远的坐在那里,周身的空气都是冷的。 苏翘立刻就从钢管上下来,向舞池外面走。 底下看的人不甘心了,“再跳一段再走啊美女。” “就是啊,美女,一起喝一杯呗。” 苏翘理都没理他们,朝邹晨奔去。这就是苏翘和宫楚的最大的区别,要搁宫楚,她会以性感妩媚的姿态主动挑逗男人,会跟人紧贴着身子狂舞,苏翘呢,纯来玩的。 苏翘直接蹭进邹晨的怀里,扑闪着大眼睛,“来了?” 邹晨没什么表情,半垂着眸子看她一会儿,手向后面吧台伸去,苏翘身子一暖,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穿这么少,不冷么?” 49、苏翘,做我女朋友 清冷的声音卷着空气从上而下,糊了苏翘一脸,她不禁眯了眯眼,有一秒心里不服,以前你追我的时候还不是有空就带我来这玩儿?转眼却笑嘻嘻的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邹晨看着她,看这妮子怎么自圆其说。 “蜜蜂嗡嗡盖了一座漂亮的房子,但跑了好几处,也没买到玻璃。有一天,她看到蜜糖亮晶晶的,突然有了个好主意。嗡嗡用蜜糖做了一块甜甜的玻璃窗,结果…”苏翘还没说呢,自己先笑了,“结果…她被冻醒了,因为,玻璃窗被她的好朋友舔出了一个大窟窿。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邹晨嘴角勾了勾,立刻收住,“笑!你还知道笑!这故事你想表达什么?” 苏翘的小脑袋蹭蹭他的胸膛,然后抬头,眼睛清清的,语气软软的,“我也觉得…有点儿冷。” 邹晨“噗嗤”一下,没憋住,笑了出来,把她裹的紧了紧,“跟我上楼。” 邹晨带她上了顶楼的房间,苏翘冻的直接钻进被窝,邹晨接了杯热水给她,人坐到床边,长腿一抬,一勾,同时伸手一拉,也进了被窝。 苏翘安静地喝水,邹晨拿出手机回邹池轶的微信。邹池轶:晚宴你又逃了! 邹晨:嗯。 邹池轶:邹晨你大爷! 邹晨不回了,放下手机,一侧脸,苏翘正望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了?”邹晨问。 苏翘咂了咂嘴巴,煞有介事,“我十二点前要回去。” 邹晨像听了一特神奇的事,这倒不像苏翘了,以前她哪次不是玩到凌晨两三点,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为什么?” 苏翘撇撇嘴,“我妈在家等我,就是坐在沙发上等的那种,她说要好好管理下我的行为规范。” “哈哈,”邹晨朗笑,“小时候没能管得了你,现在能成?” 苏翘又喝了口水,说:“我得提前回去。” 邹晨又问:“为什么?” 苏翘小脸一热,看着他,强装镇定,眼睛勾了勾,“十一点前不回去我就回不去了。” 这暗示够明显了吧!有事抓紧办,还得把握火候。 邹晨瞬间懂了,定定地看她,看了半天,苏翘眼里含笑,略带勾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冷了?”他徐徐问道。 “冷,所以要运动运动。”脸不红心不跳的。 邹晨挑挑眉,给我装是吧?他默默拿过她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把她揽过来,又牵引她的小手伸向某处,苏翘的脸立刻红的像个苹果,邹晨满意的笑笑,我还治不了你? … 苏翘趴在床上,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苏翘一伸手,感觉抓到了一颗,缩回来摊开掌心,空空如也,苏翘又伸手去抓。 邹晨擦着头发出来,被她的动作搞得一言难尽,“你在摘星星么?” 苏翘回过头,朝他伸伸手。邹晨挪过去,苏翘顺势翻身倚到他怀里。“我一直在想,这里的老板是怎么想的?二十多层的高楼,偏偏为这片星空腾了地儿,这土地的利用率得多低?” 邹晨嘴角直抽抽。 “建就建了吧,还有非得用在吃喝玩乐上,和星辰的静谧格格不入。祯敏说,这是寂寞与狂欢,你觉得呢?老板是不是傻?” 苏翘见他不答,目光从星空移到他脸上,“是不是?”然后她看到邹晨眼中带着一丝危险,薄唇缓缓开启,“你在说我傻?” 苏翘皱着眉头怔了怔,明白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是这儿的老板?” “嗯。” “为什么不早说?” 邹晨握着她的手在胡茬上蹭蹭,“以前没必要。”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因为你说我傻。” 苏翘笑了笑,“那你是不是傻?” 邹晨微叹口气,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穿好衣服,带你去个地儿。” 苏翘雀跃着起来,挑起内衣,不知羞耻的说:“你帮我穿。” 邹晨喉咙滚了滚,嗓子有点沙哑,“那你把被子拿开。” … 邹晨带着苏翘出了房间,走到电梯旁,有个门需要密码,他输了几个数,门“咔”的一声,自动开了。邹晨带她进去。 苏翘有点吃惊,邹晨带她到了封顶玻璃的中央,她一直以为玻璃只有一层,却没想到,是有两层的,中间隔了一层楼的高度。踩在偌大的圆形透明玻璃上,一百来米的高度,往下望去,底下的人小的像个蚂蚁,在那左右前后的蠕动。 苏翘庆幸自己是穿着酒店的拖鞋来的,万一她那恨天高一踩,因坠楼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还真有可能。 邹晨像看透了她的想法,“别怕,抬头往上看。”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遥控器。 苏翘听话的抬头。 满天繁星又明又亮,好像比从别处看的还亮。苏翘像置身于空旷的青藏高原上,那个离星星最近的地方。好美!苏翘刚要开口,突然发现有几颗星星向同一个方向划了过去,接着几十颗,几百颗星星,都划了过去。 “流星雨!”苏翘低呼,已不觉双手合十。 邹晨低笑,搂上她的肩,也看着流星雨,“许个愿吧。” 苏翘回头冲他俏皮笑笑,邹晨看到她眼里的星星泪光,苏翘转过头,郑重的闭上眼睛,在心底深处说了一句话:Zhou 先生,愿你快乐。 睁开眼时,就对上邹晨深情的眼,“你许了吗?”苏翘问。 邹晨笑着摇头,“我不用许。”初二之后,他再无愿望。 “哇!有流星雨!” “天啊,太美了!” “快许愿!” “…” 下面的人群已经沸腾,苏翘听的清清楚楚,他们沉迷于流星雨的美丽珍贵,丝毫没注意到站在玻璃上的两人。 两人静静的看了会儿,邹晨问苏翘:“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你猜?” 邹晨想想,“我第一次喝酒住院时?”初三时邹晨第一次喝酒就酒精中毒进了医院,苏翘去看他时,他第一次抚摸她的头发,她没躲开。 苏翘倚在他肩膀上,“比那更早。”早的自己都不记得具体日子了。 邹晨在她头发上落下一吻,让她站好面对着自己,在人们的欢呼呐喊声中,庄重,严肃地,说了一句话。 “苏翘,做我女朋友!” … 50、监控 “苏翘,做我女朋友。” … 流星雨停了,天空又恢复了神秘,沉静。苏翘仰头看他,他正微微笑着,眼里的深邃静谧像同他身后的星空融为一体,他是最闪亮的那颗。 苏翘的心里微波荡漾,“现在我不是你女朋友?” 邹晨说:“生活要有仪式感,以前你一直在等,等我们一起去T大,正式确立关系。我没和你去T大,但仪式还是不能少,夜色很美,让他们见证好了,苏翘,做我女朋友。” “要不要这么煽情?”苏翘哽咽着开玩笑。 邹晨的声音缓缓地,却坚定无比,“本来想求婚的时候再带你来这里的,现在来了,也不差,反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像草在等她的种子,树在等他的叶子,一切等待都有所终。 苏翘鼻子酸溜溜的,她踮起脚尖,献上她的吻。“邹晨,我爱你。”眼泪滑过脸颊,拂平了她所有的遗憾。 … 两人十指相扣,绕着四周走,“为什么这里没有连着墙?”苏翘半趴在一块玻璃围栏上往下看,那里空了一块儿,能一望到底。 邹晨说:“为了防止我在这睡着了,闷死在里面。” 苏翘被他逗笑,这么高档的地方怎么可能没通风。“你经常进来?” “第二次。”邹晨看了看苏翘,“第一次是在山庄运营的前一晚。” 苏翘了然,“那为什么经营了吃喝玩乐的?” “因为你喜欢啊,自家人不用花钱。” 苏翘看他一会儿,抿嘴笑笑,拉起他的手继续走。 如果有什么能解我心忧,那一定是你云淡风轻的情话。 “邹晨,如果我有秘密,暂时无法告诉你,你怪我吗?” 邹晨心里发笑,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他回问她:“苏翘,如果我有秘密,暂时无法告诉你,你怪我吗?” 苏翘说:“不怪,我等你告诉我的那天。” 邹晨温暖一笑,“一样。”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都很耀眼,因为天气好,因为天气不好,因为天气刚刚好。 … 苏翘回到家的时候,餐桌上的小灯亮着,客厅的沙发上,人影都不见一个。苏翘走到主卧门前,都不用推门,里面“呼噜呼噜”的二重奏已经传出来。苏翘乐的快发癫,喜气洋洋的回房了,心情一好,第二天赶了个大早,煮好了鸡蛋面。 苏爸苏妈起的都很早,看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面,都觉惊奇。 “丫头,今天起这么早?” 苏翘拿了碗筷出来,“我哪天不早啊老妈。” 苏妈在椅子上坐下,“我的意思是,你那么晚回来还能起这么早?” 苏翘舀了一碗面递给她,“哪有啊老妈,我十一点半到家的,那会儿你都睡的打呼噜了,不知道。” 苏妈冲苏爸使了个眼色,苏爸拿出手机,鼓捣了一会儿,递到苏翘面前。 苏翘看到一段视频,正是自己蹑手蹑脚进家门的那段,上面时间很清晰:01:32。手机一放,苏翘抱起胳膊,看看苏爸,又看看苏妈,说:“难得啊爸妈,在家装监控监控你们丫头这事儿,你俩竟达成一致了?” 二老头点的也出奇的一致。 “妈,你不是最疼我吗?我在家呆这么几天您也犯得上?” “丫头,妈妈得为你以后嫁个好人家做准备。” 苏翘呵呵,“爸,那您呢?不是最崇尚以人为本吗?” 苏爸虎着个脸,“我最反对你出去野,主意都是我出的,你好意思问我?” 苏翘点点头,自己装了碗面,“花了多少钱啊?” 苏妈笑呵呵的,“五百多。” “嗯,不贵,妈您就好好放着,还能监视监视我爸。反正我快开学了。” 苏爸瞪了她一眼,“什么她监视我?要监视也是我监视她!”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有什么好监视的?”苏妈立刻反驳。 “说的好像我出去吃喝嫖赌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苏翘呵呵的笑笑,嗯,这样和谐多了。她快速扒完了碗里的面,“爸妈,你们慢慢吵哈,我回房了。” 二人都是一愣,苏爸笑骂道:“臭丫头,上了你的道了。” “丫头,别走别走,陪妈聊聊。”苏妈喊住她。 苏翘又坐回来,“您老想聊什么啊?洗耳恭听。” 苏妈举起筷子朝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子,“这孩子!”又笑着放下,“祯敏那孩子有没有和你说啊?” “祯敏?”苏翘直起身子,“和我说什么?” 苏妈说:“昨天,跟她妈妈通电话,听说祯敏在写小说呢。” “写小说?”苏翘皱了皱眉,前两天俩人还联系过呢,祯敏没说这事儿啊。“妈您先吃着哈,慢慢吃,别噎着。” 苏翘去了书房,给吕祯敏打过去。“妞儿,听说你在写小说?” 吕祯敏惊讶,声音却柔的可人,“你怎么知道的?” 苏翘笑道:“咱俩妈是闺蜜,我还能怎么知道?怎么?我如果不知道,你就没打算告诉我?” 吕祯敏莞尔一笑,苏翘一听就知道她是轻掩嘴巴而笑的。那个美人胚子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形容都不为过。 “我随便写着玩儿的。”吕祯敏说。 “你的网名是什么?姐妹儿去看看。” “我还没写几篇呢,好苏翘,等我写好了点,你再看。” 苏翘说:“妞儿,不要谦虚,谁不知道初中时你作文最好,告诉我网名。” 吕祯敏顿了顿,“绿的橙。” 苏翘眼珠转了转,“哪几个字?” 吕祯敏轻笑,“绿色的橙子。” 苏翘“哦”了声,手机拿耳朵和肩膀夹着,在网页上输入了“绿的橙”,“果然有。”苏翘打开她的作品,大概浏览了下,问:“都是以初中为背景?” 吕祯敏“嗯”了声。 “写的这么好你还谦虚?文字都快在你笔下生花了。”苏翘边说边往下翻。在苏翘眼里,要说谁能称得上女神,那一定是吕祯敏,且不说她长相能赛过她一大截,就人亭亭玉立那气质,苏翘花几辈子都学不来。 “祯敏,你小说里的人物性格,是有原型的?那两个彪呼呼的女生,是我和宫楚?” 吕祯敏又笑,“那是勇敢无畏,怎么能说彪呢?” “那你呢?哪个人物的原型是你?” “没有我。” “怎么不写进去?” “我对自己不够了解嘛。” “切~” … 两人一聊,小半天就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