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那里你很快乐,我愿你不要回来。 第一章如果在那里你很快乐,我愿你不要回来 夜,静谧的夜。 凌晨一点过,屋外短风微骤,偶尔路过的野猫发出一两声喵叫,给寂静的夜增添几分诡异。 “啪!” 是瓷具砸在墙上的声音。 夏茈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前屋争吵的声音,她抱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月光微冷。 又开始了,已经记不清从小到大这样的场景出现了几次,又还要维持多久。 小时候因为他不常在家,对他的印象不多。等到她开始上学了,他打工回来了。不同于其他打工家庭回来可以他的工钱可以改善家里的条件,相反,他烟酒有瘾,赌博上心,很多次的争吵,都是因为他赌输了用作生活的钱。 记事以来,母亲的肩从来没有轻过,岁月和生活每一天都在她的身上加一笔重担。婆婆的刁难,丈夫的不争气,等待投食的儿女,欠下的债款,病魔的来临。所有,都在她瘦弱的肩上。 她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怨过,恨过。可她希望她恨,最好永远地离开这个束缚她的牢笼。那时候她就知道,她怨父亲,不只是因为“怪脾气”,而是因为他不懂惜家、惜妻。如果他懂,尽管艰苦,温馨这个词一定会光顾这个家。 “喵~” 夏茈回过神来,看着窗外那只黑色的猫,她伸手拉开窗户,把它抱在怀里。 “咔嚓” 下铺的哥哥开门走出去,不一会前屋吵架的声音渐弱,没多久,声音又大了起来。夏茈下床,往前屋走去,她没有进去,抱着黑猫靠在那儿,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面的争吵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吵架声停止,哥哥推门出来,看到她站在那儿,怔在那儿。她什么也没有说,缓了下站麻的腿,抱着黑猫回到床上。 她看着黑猫消失在夜色中,记不清是怎么睡着的了。安静的日子过了几天,周五放学突然下起了大雨,看着身边同学一个个被家长接走,从来没有体会过放学下雨有人来接的她,没有犹豫借了同学的手机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让她搭同学的伞到校门口坐公交,她赌气挂了电话,赌气地踩着大雨往家里面走。 到了家附近的街上,一个小姐姐给她撑伞和她走了一段路。当时的她已经全身湿透了,撑不撑伞已经无所谓了,不知怎么地她没有拒绝,她向撑伞的姐姐道了一声谢谢。 出街口的时候,她遇到了上街买菜的母亲,那时候母亲生病已经挺严重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母亲问她为什么没有坐公交车,她撇嘴说不想坐。母亲又向撑伞的姐姐道谢,生气地责备她这么大雨不知道坐车。她没有说话,在心里吐槽道:那公交车还没有她走得快呢,路上她看到好顺路的几个同学坐了一站就下车的。 晚上,更加阴恻恻的天扯起了闪电,风声刮起哀鸣悲怆地嘶吼,嚣张的雷声更加震耳欲聋。 晚饭的时候,短短几天的平静再次被打破。父亲一脸自大地在那儿吃着东西,母亲夺门而出。外面大雨雷声不止,她内心感到莫名的慌乱和恐怖。急忙下楼,没有看到母亲,凭感觉往右街而去,不顾来往的轿车冲起的街水,到尽头仍没有看到母亲。她努力噙着眼里的泪水不让它掉下来,这么大的雨,想着母亲不会走远,她边折返边仔细探着周边。 “妈!” 在超市旁边一个被私人圈起来打麻将的帐篷与墙壁空档那里看到了母亲。听到她的声音,母亲急忙擦干了眼泪。 突然,一辆逆行的轿车从身边驶过,她们的位置在拐角处,顺行过来的车和那辆轿车撞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她来不急反应,呆呆看着被撞飞过来的车向他们压来。 “夏夏!”恍惚间听到母亲的声音,然后眼前一片漆黑,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一切都是白色的。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换药的护士看她醒了,轻声问道。 “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你在林街发生了车祸。” “车祸?”夏茈脑海中回忆起轿车压过来的画面,母亲朝着她扑过来,条件反射的她拉着母亲一起滚到了一边。因为母亲用力将她推开,她只是摔在地上摔折了腿和一些擦伤,而母亲还是被那车撞到。 “妈!”她不知道母亲撞到那儿,看着她到在血泊中,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夏茈。“妈!你醒醒啊妈,别吓我啊呜……妈!” 不一会母亲睁开双眼看着夏茈,她伸手摸上夏茈的脸,“夏…夏!别…哭,好好…活着!”说完昏了过去。 “妈!妈!妈!啊……”悲彻哭喊被大雨吞没,夏茈也昏了过去。 回忆结束,夏茈抓住护士的手,“我妈呢?我妈在哪儿?” “刚刚通知了家属,现在应该在来的路上!” “我妈和我一起出车祸的,当时她就在我旁边,她在哪儿?” “当时你旁边确实有位女士,不过……” “不过什么?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说着夏茈拔下来输液管就要下床。 护士急忙拦住了她,“你别急啊,我送你过去,打着石膏呢,不要腿了。” “不要了!” “唉你这小姑娘,别乱动,等着啊我给你推轮椅过来送你过去,不许动,听话啊。”说着护士去推轮椅。 三楼VIP病房门口 怎么是VIP病房,以她家的条件根本住不起。“你骗我?”说着就要起来。 “哎!小祖宗!这真的是车祸你旁边那位女士的病房。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护士怕扯到她伤口把她按了回去,上前敲门。 咚咚咚! “请进!” 护士推着她走了进去,看到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母亲,脸色苍白,没有唇色,夏茈的眼泪涮涮地流。 她抓住母亲冰凉的手,靠在床边哭,“妈,我还以为呜呜……再也见不到你了!” 护士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的泪,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夏茈的抽泣声。 过了好久,夏茈整理好自己,她抬头问:“我妈什么时候能醒?严重吗?” “主治医生说你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这次车祸撞伤,头部伤最严重,可能…会出现失忆的情况,后面需要好好静养。”回答她的不是身边的护士,是坐在另一边的一名男士。 夏茈看着这陌生的人,投出疑问的目光。他是谁?为什么他会在母亲的病房? “护士小姐,能麻烦你去外面等着吗,我有事和她说。” 看着护士关上了门,姜战天推着夏茈到沙发那边给她到了一杯茶。“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对你来说不公平,请原谅叔叔的自私!”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我叫姜战天,是L市人。那场车祸之前,我前妻也在现场,她打麻将接到我电话刚出来就遇上了车祸。我来N县是因为我女儿下个星期生日,她给我要的礼物是要见到她的妈妈。出事的时候我在麻将帐篷对面的餐厅等她,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她有自闭症,所以我来接我的前妻完成她的心愿,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女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她的病情会更加严重。所以我在现场打了120,和医院说你母亲是我的妻子,名义上你妈妈已经离开了,医院已经开了死亡证明了。所以现在你妈妈的身份是我的妻子,你能…听明白吗?”姜战天说完看着夏茈,见她低着头没有说话,以为吓到她了,急忙说:“我知道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不能接受,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我真的不能让我女儿病情再恶化下去了。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 “你女儿见过她妈妈吗?”姜战天还没有说完,夏茈抬头看着他突然问到。 “没有。” “你刚刚说我母亲现在是你‘妻子’。为了你女儿你会对她好吗?” 听到夏茈这样问,姜战天知道她是接受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算不是为了我女儿,当我决定换她们身份的时候我就应该对我的决定负责,毕竟她不知情,算是我骗了她。” “我可以接受这件事,不说出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夏茈放下茶杯缓缓地说:“医好我妈妈,让她做她想做的事,不要让她受委屈。”说到这儿,她抬头定定地盯着姜战天,“否则,就算我没了这条命,也会送你下地狱!” “你放心,我会带她去L市最好的医院医好她,不会让她委屈。”说着他犹豫了一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夏茈。“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去上面的地址找我,还有……”他抽出笔和在纸巾上写下一串号码和地址,“这是我电话和我女儿初中的学校,以后她会在L大上学,如果以后你考大学,你可以去找她,这样你放心了吧!” 夏茈看着手里的两个地址,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显的红血丝和胡渣,是因为照顾母亲吗?想着他为了女儿所做的一切,拥有纯粹感情和担当的人不会像那个人一样的。她转头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妈妈,放心吧,如果你失忆了,就不要再记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我希望你快乐幸福,如果你不快乐,就算拼尽全力我也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我相信你,但你也要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家人差不多要到了,我希望今天我们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我明白!” “麻烦你送我出去吧!” 姜战天起身站到她身后,“不再陪陪你母亲吗?” 夏茈看着病床上安静的母亲,“她以后好就好!母亲醒来前你应该要把你家里的物品置办好,具体的我晚点给你发过去。” 姜战天边推她往门外走去边答道,“好!” 门外 “麻烦你送她回病房。” 姜战天目送护士推着夏茈进了电梯,关上了病房门。 “护士姐姐,”电梯里夏茈突然开口“我今天来过三楼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吗,谁问起都不说,就说我情绪激动乱跑你没办法顺着我。” 护士虽然疑惑,想到VIP里的那个男人,她点点头说:“嗯!” 回到病房夏茈理了理发生的事,小心地收好两张纸条,吃了药之后沉沉睡去。 她好奇怪 第二章她好奇怪 “嗯,好的。谢谢你,医生!” 迷迷糊糊间,夏茈听到有人在说话。 夏立送走主治医生,一回头,正好看见夏茈醒了。他快步上前,“小夏,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兄,我没事。”看着黑眼圈也掩不住哥哥眼里的悲伤,想必他这两天忙着“母亲”的后事,现在又过来医院,他一定很累了吧。 “没事就好。”夏立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妹,可能要委屈你了,我给你办了出院手续,我们一会就走。” “嗯,阿兄,我知道!” 夏立沉默了一会,他起身收拾东西,推过轮椅扶夏茈坐上去。“没事,还有哥哥姐姐。‘母亲’的事你不要担心,你马上要中考了,姐她从学校回来已经先过去了,我们会做好一切的。” 夏茈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她轻声开口。“阿兄,我想看看‘母亲’。” 夏立看着沉默的小妹,想她亲身经历车祸,心里的悲痛更难熬。“好,我们过去。” 殡仪馆 在夏茈的世界里,白色一般象征纯洁无暇,可此刻看着那些白色,她的心里生出一股遗世的悲哀和传承的敬畏,沉甸甸的压着她的心脏。即使知道里面的人是谁,这片白色终究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与离别的失去擦肩而过,方知害怕有多么的恐慌。 夏立推着她上前,‘母亲’映入眼前,看着‘母亲’面上戴着的康乃馨面具,她抬头疑问地看着哥哥。 “车祸很严重,‘母亲’的面容被毁,所以……”夏立没有再说下去,夏茈转头看着‘母亲’沉默着,过一会夏立推她上阿姐的旁边,做法事的先生有很多事需要他和二弟去做。 “阿姐!”夏茈看着姐姐哭红的双眼,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她从来都比较沉默,不会说话,夏茈转头看向灵堂中央的花棺,没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火化那天,所有人都在哭。夏茈坐在轮椅上看着手里的孝帽,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参加葬礼的乡人看到她那样,小声地议论着。 “真是可怜,她女儿都不哭。” “这女儿也是很怪,‘亲妈’走了也不知道哭。” “白养她十几年了,没良心啊。” “谁说不是呢,脾气又不好,平常遇见都不会笑一下。造孽哟!” 有一些话传进夏茈的耳朵,她也像没有听到一样。抬头看着遗照上面母亲的笑容,是有多久没有见到了呢,好像很少见到,母亲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只有和小姨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有。是呢,离开这个家这个牢笼她才会幸福,希望姜叔叔不要让她失望。想到这里夏茈露出了一个笑容,离她近的乡人看到她看着母亲的照片笑,吓得扯了身边的人一下。“天呐,这姑娘怕是被刺激疯了,你看她刚刚一笑渗人。” 那个人指了指脑袋,“会不会这儿有问题。”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别说了,刚经历这些是打击不小了,她也要中考了,等过两天缓过来就好了。” 葬礼结束回到家,似乎什么变了,似乎什么也没变,心里空落落的。看着哥哥在充电的手机,夏茈拿出了姜战天给她的字条,编辑了母亲的喜好和要注意的问题给发了过去,询问母亲的恢复情况。估计时间看着哥哥差不多要回来了,对姜战天说了一句买了手机会再联系他,删除了聊天记录。 期间父亲来找过哥哥一次,夏茈看到他就想到母亲的事,不由得对他更为冷淡。即便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面对他,想到他做的事情,她对他更多的是怨。她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有人情味,谁怎么样在她心里都会有明显的界限,即便知道与俗世规则相违背,她也不愿违心选择。 一周后,中考前 夏茈联系姜战天询问母亲情况时,姜战天告诉她母亲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目前国内给不了彻底的治疗,他打算带母亲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给母亲治疗,顺便带着女儿一起过去咨询当地有名的少年儿童心理学专家。让夏茈不要担心,去了国外他也不会丢掉这个号码,依然可以联系到他,让她专心备考。 想着母亲在国外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疗,也不会断了联系,等她考上大学去了L市,她会经常去看她的,以后还长,夏茈不由得感到高兴。可是不等她高兴几天,意外就寻来了。 世界很不友好,我何必善良 第三章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 中考前一天 ‘母亲’后事办完以后,姐姐返回学校,哥哥职高兼职,二哥高二也在忙着期末考试。下午3:05,以防万一,夏茈正在过最后一遍的知识点。半个小时以后,她放下笔记本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打开电视新闻,转动轮椅到桌边去到水喝。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L市AE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31客机在今天下午3点飞往K国的途中坠毁在J国北部的西川海域,机上70名人员全部遇难,其中我国国民15名。飞机失事前曾报出现机械故障。” 啪!夏茈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她记得姜战天给她说的航班信息就是波音731,不可能的。她赶紧抓起手机,找到姜战天的号码,颤抖着手打了过去。 关机!!打不通!! 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再打!再打!再打! 一直关机!手机从她手里慢慢滑落,“啊……”夏茈抱着脑袋崩溃地叫出声。 “小妹!”听到她的声音,在隔壁复习的二哥夏鲲推门而入,看着她抱着脑袋痛苦地抽搐,夏鲲在她面前蹲下着急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哪里难受?” 她一把抱住二哥,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久她狠恨的声音传来:“我恨这个世界,它带走了我最亲的人,我恨他。” 夏鲲一怔,在葬礼上面没有哭,在众人面前没有哭的小妹,她是多难受,憋了多久,现在才发泄出来。他轻柔地拍着夏茈的背,“哭吧,没事。不管这个世界有多糟糕,你都还有哥哥们。” 不知过了多久,夏鲲以为她哭累了,试着叫她没有反应,发现她睡着了,他轻轻把夏茈挪到床上,掩上门退了出去。 睡梦中,夏茈被所有人嘲笑没有妈妈,说她是灾星,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母亲就不会受伤,他们所有人都冷落她,排挤她,欺负她。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骂我,不要,走,啊走开!”夏茈睁看眼大口喘着气,看着漆黑的房间,双眼无神。 “喵!” 夏茈转头,是那只黑猫,窗户没有关,此时它站在窗台上,蓝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夏茈,与远处天空的月亮融在一起,诡异又和谐。 夏茈笑了,真美。她慢慢坐起来,朝着黑猫招手,黑猫跳到床上,钻进了她的怀里。 端饭过来的夏鲲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月光斜照进来的床上,少女半披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怀里的黑猫双眼泛着蓝光看着他,她的手轻轻地来回抚摸着黑猫,谁也没有说话,有点窒息的寂静,有点无从的怪异。 夏鲲打开灯,“小妹,吃饭了。” 黑猫在他开灯的时候已经跳窗离开,看着怀里空落落的,夏茈开口道:“它走了!” “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养着它。”夏鲲端着饭朝她走过来说。 “不了,圈养的太弱,它不喜欢光亮和温度。” “你开心就好,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西红柿炒玉米。” “嗯。” “乖,吃完早点睡,好好休息,二哥先帮你收好考试要带的东西,明天大哥会送你去考试,不要担心,什么也不要想嗯!” “嗯。” 吃完饭夏鲲收好东西离开,夏茈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中考吗?高中?一群陌生人的灾难,一群陌生人的狂欢,一群不想遇见的人,一个不想见到的世界。突然她裂开嘴笑了,“那就不存在吧!一个毫无感情的世界,有什么可在乎的!” 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一) 第四章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一) 当心中的种子开始发芽,就没有想过停止浇灌,只有清醒地伪善,清醒地厌恶,带着载满负罪的回忆,才是救赎。这些印在骨子里的黑暗,终将是自己独行的依靠。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保安送夏茈出考场,她没有在门口等夏立来接她,而是让同考点的好友芳推着她慢慢在街上走,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到了五中附近她们常去的那家奶茶店,点了杯薄荷茶。窗檐下的风铃叮当响,看着店门口路过一个个有父母接送的考生。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黑暗,你会怎么做?”夏茈目光无焦距,缓缓地问到。 面对夏茈突然这样的提问,余芳芳首先惊了一下,而后看着阴郁的夏茈,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双手摩挲着奶茶杯。 半天没有听到好友的回答,“嘁……呵呵!”夏茈笑了一声,回头看着余芳芳,“很难吗?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讨厌我们一起出去玩,才走不久就你说脚疼要坐车,讨厌你因为受一点小伤就一直说疼,讨厌你重色轻友,讨厌你打着朋友的名义借钱不还,借东西不还!所以,不要联系了!”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心情不好都对不对?你在说假话骗我对吧?” “真话!”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你讨厌我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因为将就,因为再也忍受不了你了!” 余芳芳双眼噙着泪水朝夏茈吼了一句,“夏茈,你有病吧!有本事别后悔!”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出奶茶店。 走吧,都走吧! 夏茈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之后她拿出手机开机。很多个未接电话和短信,全是哥哥夏立发的,随后夏茈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过去,然后点了三杯双皮奶。 不一会,夏立满头大汗地跑进来,看到夏茈安好地坐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去接她找不到人,她要去哪里也不提前和自己说一声。想到自己害怕她出什么意外,把考点附近找了个遍,顿时气又上来了。“为什么到处跑不等我来接你,不知道你现在情况吗,手机关机,不知道我找不到你会担心吗?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夏茈没有反驳,她指了指桌上的三杯双皮奶,“我没钱付。” “你……” “阿兄,如果以后找不到我就别找了。” 夏立突然就泄气了,很无力,很难理解她。他想到二弟对他说的话,“小妹抱着那只黑猫,很压抑和诡异。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感觉她离我们很远,好像随时都可以走掉。” “小妹,不要这样说。” 他蹲下看着夏茈平静的脸庞,摸摸她的头,叹了口气。“以后想去哪儿给阿兄说,阿兄带你去。” 夏茈没有说话,看着夏立付款的背影默默道:我想去的地方,谁也去不了。 “走吧!回家,考完试累了吧,哥给你做大餐。” 夕阳西下,黄昏之后便是暗夜。即使月亮借了太阳的光,也始终无法将黑夜照亮,即便天上星星再多,也有陨落的一天。即便这世界有很多美好,也不会属于我,只有一直握在手里的东西,才不会突然遗落,只有自己的光才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 夏立提着菜,推着夏茈往家的方向走去,看着街上万家灯火,屋内其乐融融。 夏茈想到以前每次放学回家都会有热饭吃,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是以后再也吃不到的。她想到母亲生病时对她说等她中考结束后去做手术,到时候她来照顾她,给母亲炖排骨,可是她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等自己中考后,不应该的,不能的啊。她想到母亲说以后她考上大学要和她一起去,那时候哥哥姐姐已经毕业了,只顾她一个人轻松多了,可是再也不能实现了,再也没有那样的温度了。是谁的错呢?是自己不够细心不够理解的错,是父亲不作为的错,是母亲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夫家,旧思想影响成绩好的母亲不能继续上学走出禁锢她的大山。是我们的错,没有我们,和父亲吵架后,在母亲决定坐大巴离开时,在她被家人劝她说要照顾孩子时,她应该决绝的离开的,没有我们,她就不会有那么多苦。是世界的错,为什么要有恶婆婆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有不作为丈夫这种东西,为什么要有阻碍凤凰飞翔的东西存在,她本该天空广阔,为什么让她坠入恶俗的世界,为什么。沉浸在她世界里的夏茈紧紧地抓住轮椅,全身止不住颤抖,双眼布满眼仇恨。 夏立发现小妹情绪不对,“小妹,你怎么了?”把菜扔在一边,他蹲下来抱着颤抖不止的夏茈,“别怕,哥在,别怕,没事了,过去了,没事!” “阿兄,我想回老家待几天。” 听到夏茈这样说,夏立想也好,小妹回乡下去,那里空气好,比县城安静,利于她恢复。“好,后天怎么样?刚好店里放假,我送你回去。” “嗯。” 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二) 第五章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二) 乡下,老家 “嗯好的,老板,我马上回去。”挂掉电话,夏立转身看着逗弄黑猫的夏茈,朝她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说“店里还有事,哥哥先回去了,有事你给哥哥打电话,嗯?” “嗯知道了。” 看着面包车拐几个弯,消失在山林间,夏茈抱着黑猫,转动轮椅回到屋内。 不管还打着石膏的右脚,她费力倚着拐杖慢慢站起来,慢慢向屋后走去。穿过桃树林,眼前是一片蒲公英,风一吹,连情绪也跟着轻轻地飘起来。 黑猫在里面追着蒲公英玩,时不时回头看杵着拐杖的夏茈。哈秋!看着黑猫被呛到打喷嚏,夏茈轻声笑了出来,黑猫走过来撒娇似的拱了拱她的小腿。 她慢慢往前走,前方很安静,左前方是上山的路口,右前方是两棵新载的柳树,往里面走一座清冷安静的新坟出现在眼前。石碑上的照片熟悉、安静、美好,填满回忆。 风吹起蒲公英和柳枝一起舞动,似在说着什么。 夏茈静静地站在那儿,黑猫也不玩闹了,安静地坐在她脚边。 她走上前,看着照片上的人,伸手想要摸摸她,却又收回了手,她握紧捶在身侧的手。妈妈,我中考结束了,要让你失望了,我可能考不好。飞机失事的新闻我看到了,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你?不过也好,有姜叔叔在你身边。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有来生,我愿你一生自由,幸福快乐,无所拘束。 而后她看向墓碑后面的新坟。阿姨,你好。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这样交换你们的身份冒犯了你。下辈子,我愿向你赎罪,怎样都可以。 后方桃林树上,坐着吃桃的林洛在黑猫打喷嚏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们。 此时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个拄着拐杖的女孩,安静地站在于洛怡阿姨的坟墓前,风吹起她的白色连衣裙,脚边的黑猫时不时拱一下她。诡异安静的画面,让人不禁想要远离她,可是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他感觉很难过,想要在她身边。 她应该就是洛怡阿姨的小女儿了吧,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至亲之人在她面前倒在血泊中,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挑着摘了几个大红桃,跳下了树。 喵!听到有人靠近,黑猫蹭了蹭夏茈的脚。 夏茈回过神,低头看着脚下的黑猫。这时林洛上前将几个红桃放在墓碑前,“记得小时候,我来外婆家玩,外婆忙的时候我就跟着洛怡阿姨在屋后桃林摘桃子,吹蒲公英玩。” 说着递给了夏茈一个,“呐!尝尝吧,又大又甜很好吃!” “你是谁?”夏茈没有接。 “忘了介绍了,我叫林洛!我外婆家就在你家隔壁。以前我来玩的时候你在外面上学,所以我们没有见过,但我听洛怡阿姨说过你,我也是今年中考,我填了一中,你中考志愿是哪里呀。” “喔。”说着夏茈转身往桃树那边的石墩子走去。 夏茈一脸离我远点的样子,看得林洛有点尴尬。见她要走,“你要回去了吗,你现在不方便,我背你回去吧。”说着他蹲在夏茈的面前,示意她上来。 夏茈没有说话,绕过他慢慢走到石墩那里坐下来,黑猫跳到她的腿上,她抱着黑猫。“你有事吗?” 林洛僵硬地站起来,听到她说话,回道:“啊,我吗!没事,没什么事。” “那别打扰我!别在我眼前晃!” “啊!哦,好的!”说着林洛往桃林里走去。“那你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你后面摘桃。” 夏茈抬起头,皱着眉看着他,不等她开口,林洛急忙说到,“不要说不需要,你现在可是病号,我就在后面。”说完一溜烟跑了,蒲公英的种子跟着他的脚步一起飞扬,晃了晃夏茈平静陌生的眼眸。 林洛走以后,夏茈靠着身后的树干,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黑猫,接着抱起黑猫和它对视着说,“你说,你怎么会要跟着我来。” 今天早上吃完早餐以后,夏立在帮她收着行李,她看着窗台上枯死的盆栽,依然记得它盛开时多么美丽。 喵~黑猫突然从盆栽后面出来,一下跳到她的怀里不动,似乎知道她要离开一样。直到坐上回家的私家车,黑猫也不动,夏茈想把它放下去,她又跳上来挨着。 “带着它吧!让她陪着你。”看着小妹怀里赶不走的黑猫,夏立开口说到。 “好!”夏茈抱起黑猫,看着它的眼睛,一动不动,里面是自己。 现在在桃树林下黑猫也没有回答夏茈的问题,也是不动地看着她,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夏茈把它放在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不一会它趴着就睡着了。之后夏茈拿出耳机,循环播放初度这首轻音乐,闭着眼睛假冥。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不知道,梦里她在一个黑色空间里面,黑猫变得很大,变成了她的骑行宠物,为她扫除一切障碍。她看着她守护的那片光明的圆形世界里,繁花漫山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嘴角上扬。 桃林里林洛并没有走远,放心不下她,他把外婆给他摘桃的篮子装满就折回来了。站在离夏茈不远处,看着她靠着树干的头倾斜,以为她要晕倒了,大步上前发现她睡着了,不禁失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还做梦这么开心,刚刚的厌世冰面脸可一点也不好看。 他倚树站着,为夏茈撑着头,怕她摔了。期间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慵懒地闭上眼。 看着夏茈的睡脸,风吹起她的头发,随风而摇的白色裙摆轻柔而冷亮,夕阳的余晖漏在她的身上,想到刚刚她走进桃林低头对黑猫的那抹轻笑,安静而美好,真想一直看下去。 林洛不禁嘀咕,“要是醒着的时候也这样可爱多好。”想到她最近发生的事,他也释怀了,没事,以后还长,慢慢来。他在心里默念:“放心吧,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 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三) 在天色渐黑时夏茈醒了,看着撑着自己脑袋的胳膊,她连忙起身坐好。“谢谢!” 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想不到会在这儿睡着,她懊恼地皱着眉头。 想起身却发现腿麻了,黑猫醒了也没下去,一直在她腿上,坐这么久确实也麻了。 “天要黑了,蚊虫多。你不方便,我送你回去。”林洛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开口说。 “不用,我缓会自己回去。” “别闹!我送你回去。” 夏茈抬头看了看他,“离我远点,不用管我。” “你……” “洛洛,桃林这么好玩昂?天黑了还不晓得回家昂!”林洛外婆见他这么久不回去,来寻他回家,打断了林洛的话。 林洛的外婆走近看清夏茈,“呀!小夏回来了呀!” 夏茈朝她点了点头,“祖婆好!” “我说洛洛怎么摘个桃这么费劲呢,赶巧嘞遇到你来这边。来,刚好今晚祖婆炖了鸡汤,一起去吃饭!”说完转头对林洛说:“洛洛,小夏不方便你背着她啊,桃在哪我来提啊。” “祖婆,不用,我……” “你啥,乌秋呢天,林里再绊着腿不要了,怕是嫌弃祖婆家。” “不是!” “就是,你都不来祖婆家!” “上来吧!外婆该不高兴了。”林洛低身蹲在她前面。 夏茈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算了。“这还差不多!”见她没再拒绝,林洛的外婆这才提着桃走在前面。 夏茈回来的事没有给爷爷奶奶说,到家的时候他们出去忙活不在家,她也不想给他们说。有些事以前没在乎,可失去了,每一次的回忆里面都会想到奶奶以前对母亲的欺负。尽管是大人的事,那又如何,凭什么你们要好好地生活,而我的至亲却早早离开。 是的,她回来就是要隔应她奶奶的,就是要让她不好受的,尽管别人会说自己不孝不懂事,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顺应你们,活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要这么做。 “小夏啊!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以后想去哪个高中上学呢!”饭桌上,祖婆给她盛了一碗汤。啪!她打掉了林洛夹鸡爪的筷子,“你吃其它的,这鸡爪鸡翅留给小夏吃。” 林洛委屈地说,“外婆你偏心!你不爱我了!” 林洛的外婆笑瞪了他一眼,给他夹了鸡块,“臭小子,瞎说什么呢,这么些不够你吃呢!” 这时门外传来夏茈奶奶的声音,“王婶子,吃晚饭呢!” “唉!是小夏奶奶啊,来一起吃饭!”说着起身去拿碗筷。 “吃过了的,不麻烦咯。今天你在家,看到我孙儿他们回来没有,我们干活回来看到堂屋行李,晚饭也不见人,想着来问问你。”夏茈坐在她奶奶视线背处,所以她奶奶没有看到她。 “喔,是小夏呀!在这儿呢,她回来和我家洛洛在屋后桃林呢,我遇着了让她和我们吃饭呢。” 夏茈没有出声,低头扒饭。她奶奶走进来,“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们去接你呢。” “没什么好接的,又不是找不到路。” “路是找到的嘛,唱会找不到。吗之哈你不方便么,有个人挨到要好dai。” “不需要,又不是残疾。”旁边的林洛看了默默看了她一眼,感觉她情绪不对,给她夹了夹菜。“这么瘦,多吃点。一会我送你过去,刚好我走走,消消食。” 气氛有点尴尬,林洛的外婆哈哈笑了两声,“小夏奶奶,没事。两个孩子差不多大,有话聊,夏夏也难得回来,在我这玩没事,一会我们送她回去。” 看出夏茈的不耐烦,她奶奶哂笑着说:“那行!就麻烦婶子了。” 另一边,N县 看着躺在床上打呼的人,夏立无力地走出屋外,在阳台吹着凉风。父亲工地上班,只要没活,不是在家躺一天看手机喝酒抽烟,就是出去喝酒。本以为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可是当自己忙完回家看到家里一地的烟头,一屋的烟酒味,一桌乱放的餐具,真的有点压抑不住的怒气。 可他知道,不能爆发,因为床上那个人不会听,也不会讲道理。再忍忍就好了,上大学就不挨着他了。只是担心小妹,他们都走了,小妹要和那个人一起生活,如果他继续这样的状态,小妹一定忍不住的。 过了十几分钟,夏立回屋打扫卫生。重新做饭,二弟补课也要回来了,高三很关键,不能让他分心。 老家 饭后,林洛陪着夏茈坐在屋顶,不管风吹乱的头发,夏茈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本来几步的距离就到她家了,可她没有回屋,她让林洛带她上去平房屋顶,然后就没有再说话。林洛担心她,就坐在楼梯上陪着她。 看着安静的夏茈,林洛小心地开口,“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奶奶。” “是,我也不喜欢你们。”到是没有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林洛呆了一下。 “那你讨厌我们吗?” “不讨厌。” “我只是想为什么离开的不是她,明明她才是对我们不好,明明她才是最讨厌的,为什么不是她离开,却要带走我最爱的人。” “你是想说我对她的态度不好,我不孝顺对吗?” “随便你们怎么说,我无所谓,我就是要让她们难过,就是不给她们好脸色,我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夏茈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事,没有平常人的气愤,她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天空缓缓说出这些话。说完这些,好一会没有听到林洛的声音,“怎么?怕了?怕了就离我远点。” “夏茈,你这样,很让人心疼。”林洛凝视着她平静的脸庞说。 夏茈转头看着林洛,“心疼!”她扯了一个假笑的嘴角,“我不需要。” 世界很不友好,我又何必善良(四)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心疼一个人,你和我非亲非友,亦不是我亲近的人。你说心疼,呵呵,显得好假,至少对我来说,不是虚伪,就是有你自己的目的。” 说完夏茈没有再看他,听到她这样的话,林洛感觉到很气愤,明明自己在关心她,怎么她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还说着这些伤人的话。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你就这样看我的!我虚伪!我有目的!你有什么值得我花目的的,别搞笑了夏茈,不要一受到伤害就觉得全世界都是不好的人,就把自己裹起来。” 夏茈闭上眼睛靠着墙,“那又如何,与你何干。看不惯就走。” 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林洛气得转身跑下楼,消失在夜色中。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夏茈睁开眼,一动不动。 叮咚!夏立的消息传来,“小妹,休息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按时吃饭吗?” “嗯还没,吃了,感觉还好。” “在做什么呢,要好好休息才恢复得快啊。” “在看星星。阿兄,你说人走后会在天上吗!” 看着夏茈发过来的这句话,夏立拉开窗帘,夏夜的天空总是繁星满天,静谧中闪烁,像在说着话。 “嗯会的,他们会给我们说话,就像在黑暗中给我们光亮一样。” 看到夏立的这句话,夏茈放下手机,揉着黑猫的毛,“黑喵,你说,是这样吗!” “喵~” “呵呵,你最近到是叫得勤快,以前你多高冷。” “唔哦~喵~” “谢谢你陪着我!”说着夏茈抱紧它,给夏立回了消息。“嗯,它会永远陪着我们。阿兄快休息吧,明天你要上班,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要担心!” 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夏茈皱了皱眉头,她息掉手机屏幕。该死的,不要上来,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她盯着楼梯转角,不一会灯亮起,来人拿着两瓶橙汁,走近看到是刚刚离开的林洛,夏茈转头没有看他。 “不是走了吗!回来受气!” 林洛挨着她坐下,递给她一瓶橙汁。 “我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没那么小气,再说你哪来那么多气给我受。” 夏茈接过橙汁,“你不用特意待在这儿的!我能自己回房间。” “谁说我特意待这儿了,我是想看星星,刚好你家房顶这儿合适。” 林洛静静地看着撸猫的夏茈。因为同年级,暑假来外婆家和洛怡阿姨摘桃的时候,经常听洛怡阿姨提起她。说她不似一般小孩活泼,要是可以像自己一样脸上笑容多点就好了,才会有孩童的天真和快乐。时间久了自己也期待见到她了,这样自己就可以带她玩儿,让她活泼一点,洛怡阿姨应该也很期待看到这样快乐自由的她吧。 可如今见到她,他却感觉不一样。她的情绪,在心里,如果很快在她脸上看到表情,那就是她最真实的表达。这样的她确实不似一般小孩的天真快乐也很难交心,可是一旦她认准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认可。很多时候会衡量情绪来表达自己,却又是想的简单也做的简单。这样的心情有时候别人很难理解,甚至会说她很怪。可是谁能保证谁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理解自己,不就是因为这样,每个人才显得独特吗。 也许现在的她难以接近,让人难以理解,其实现在的她最需要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情绪,放肆地依靠别人,不需要那么冷漠地筑起围墙把自己圈禁起来,这样的她让人看起来难接触,也让人心疼。 夏天的晚风虽然凉快,吹久了还是会感觉有点凉。林洛感觉丝丝凉风,看着衣着单薄的夏茈,他开口道:“风有点凉,我送你回去吧!” “不凉,刚好!” 林洛无奈地叹了口气,“会生病的,回去吧,洛怡阿姨不会想看的你这样的。” 听他这话,夏茈抬头看着他,然后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见她动作,林洛赶紧转过身蹲在她面前,她没说什么静静地趴在林洛的背上,送她回到二楼房间,林洛帮她关上灯准备关门出去时,夏茈突然开口说到:“今天的夜空很好看,谢谢!” 听她这样说,林洛嘴角微扬,“睡吧,晚安!”他关上门,一路开心地走回去。 第二天夏茈是被吵醒的,耳边听着的是爷爷大声吼奶奶的声音。 烦死了,又吵架! 啪啦!夏茈往楼下扔了一个花盆,砸在奶奶的脚边。吓得她肥胖的身体一抖,顿时跳到一边抬头瞪着楼上,看到夏茈面无表情的脸,不等她开口说话,夏茈就出声吼她。“能不能安静,一大早吵死人!” “哪个想吵嘞,是你老爷爱讲得很咯!” “你没错他会说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一天天吃饱了没事干不会好好说人话就闭嘴。”说完夏茈转身走到卫生间,洗漱好吃了从N县带来的面包,带上《局外人》就去了桃林。 走下楼遇到背着背篓准备去割猪草的奶奶,看到夏茈又往桃林方向去。“腿不方便就在家做饭等我们,还到处跑,屋后面是有什么稀奇的,一回来就去。” 听到她这话,夏茈火顿时冒出来。要不是你恶毒,母亲怎么可能会这么辛苦,要不是你放纵养不好教不好你的好儿子,要不是你怂恿挑拨,这个家怎么会这样冷酷。 夏茈转头死死地盯着她,“该干嘛干嘛去,我去哪关你什么事。要吃饭自己做,不说我现在腿不方便,就算我腿好也不会给你做。” 说完夏茈转身离开,不再看她。 牛丢了,矛盾萌芽 说完夏茈转身离开,不再看她。 “嘿,你这小娃,咋不懂事。不晓得哪家小娃像你这样。” 夏茈没有回头吼了她一句:“你稀罕哪家就去哪家住去,没人拦你。” 穿过屋后的桃林,早上的阳光还很温柔,夏茈擦掉墓碑上照片的露水,就地而坐,好困,不多久就躺草地里睡着了,黑猫舔了舔她的短发,继而坐在她的身边不动。 林洛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墓地旁边,蒲公英在晨光下轻柔地飞,女孩安静地躺在草地里,旁边的黑猫时不时地舔一下爪子,像个护卫一样寸步不离。 又睡着了吗?哎,这是什么特质,在哪里都能睡着,地下凉不知道自己还是伤员吗。林洛无奈地走过去,刚想叫醒她,不经意看到夏茈放在旁边的书。《局外人》?他好奇地拿起,翻开:“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楚。”16个字,冷静干脆,不带有一丝的情感,孤独、荒诞、冷漠、悲观、厌世。林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轻轻地合上书,放回原位。他抬头看向墓碑上洛怡阿姨的照片,原来最沉默的她心里藏的事是最深的,您在她心里是唯一坚持的光,你走了她所有的厌恶都开始展露。有点像故意为之,有点像自暴自弃,似乎怎么样都无所谓,图一时报复的快意,图一时无所谓的暴躁,图一时毫无波澜的伪装,静静地,沉默地,冷漠着,无所谓着。 喵~黑猫舔了舔爪子,然后拱了拱夏茈。 林洛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去取来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夏茈睡眠浅,林洛刚给她盖上毯子,她就睁开了眼睛。 “谢谢,你怎么来了。” 林洛没有回答她,他坐在夏茈的旁边。“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还行,你这么早过来,今天也要摘桃吗?”夏茈坐起身来,黑猫坐在她腿上,她漫不经心地逗弄着黑猫。 “我要不过来你就准备在这儿睡着,早上凉,你自己带伤不知道吗?” “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你一会回去吗?” “不回去。” “那行,我去摘桃,毯子我放这儿,早上这会比较凉,你拿着方便。我就在那边摘桃,你有事叫我。” “嗯。” 说完林洛起身提着篮子往桃林走去,爬上树将篮子吊在树上,摘了一会儿桃抬头发现夏茈在看着他,他拿着桃冲夏茈招了招手。夏茈低头翻看手里的书,见夏茈不理他,林洛也不生气,他几下将篮子摘满,跳下树取下篮子将桃倒进大背篓里面,拿着两个选好的桃向夏茈走去。 夏茈翻着书,可心思却不在书上。她在想腿好以后的生活,自己的心里面始终有膈应,每天见到那些不想见到的人,看到他们就会想起那些不喜欢的事情,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以后每一天都在争吵中度过,也许以后的生活里面阴影总是会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想到这里她烦躁地合上书本,再次躺下身去,闭着眼睛一把一把地撸着黑猫的毛。 走到一半的林洛看到夏茈又不管不顾地在地上躺着,他快步走过去,将桃放在地上。 “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夏茈闷声到:“没事。” “没事,黑猫都要被你撸秃了。” “你很闲,不是摘桃吗?” “我,”林洛拿起一个桃擦干上面的桃毛,戳了戳她的手臂,刚开口就听到隔壁王二叔叫人。“小夏,小立夏,你家牛绳断了,牛跑了。” 夏茈有些烦躁地坐起来,跑就跑了,总之是丢不了的,叫我也没用。 看着急急跑过来的王二叔,夏茈按了按有点晕的太阳穴,没等她开口,王二叔急急地对她说:“你爷爷牛绳可能没有拴紧,你家牛打脱绳子跑了,你快打电话叫你奶回来找牛。” “谢谢你二叔,我手机在家里面,我现在回去打电话,麻烦你了。” “行嘛你记到给你奶们打电话,晚了牛跑远了怕不好找,打落了(走丢了)的时候找不回来。我克看我家小鸡了,刚刚阿牛跑到我家鸡圈里面晓得踩到我家小鸡仔没有。”说完王二叔就离开了。 “你不方便,我给你去拿手机,钥匙给我吧!” 夏茈看了林洛一眼,慢慢地摸着黑猫,“不用去了,丢不了,我手机昨天晚上被我摔坏了开不了机。” 看着夏茈一副不用管的样子,林洛知道她是不想打电话了。 “你不怕牛丢了你爷爷他们骂你。” “丢不了,就被关久了,牲畜也需要放放风。” “说真的,你爷爷他们知道你会被骂的。” “一个人若是看谁不顺意,怎么样都会说几句的。再说我手机坏了,联系不了他们,丢了的话也就是自然的,不赖我。” “手机丢了,那这个是什么?”林洛拿过书翻开书页拿出里面的手机,朝夏茈晃了晃,刚好一条新消息发过来,他笑了笑。“不是说摔坏了怎么还有消息进来。”他将手机递给夏茈,“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吧,丢了牛损失也挺大的。” 谎言被戳破,夏茈有些尴尬,不过一会就又无所谓了,看着林洛递过来的手机,夏茈一把拿过手机,说了一句“要你管!”然后把手机放在布包里面,拄着拐杖慢慢站起来。“你要是闲,想管的话你自己给他们电话,我是不会给他们打电话的。” 看着眼前这个毫不在乎地女孩,林洛真的又一次无奈了。说多了估计更会引起她的反感吧,但是陷入这样的报复也许她自己也不会快乐。虽然没有一直在阿婆家这边生活,但每次过来玩也多少听过一些她奶奶的“作为”,可以理解她现在的想法,但也不希望她陷在这些不好的事情里面走不写出来。 “你,要是不想和他们说话,我来给他们说。” 夏茈不耐烦地回头看着他,“说了不打,你很烦。” “要是牛丢了,不光你爷爷奶奶会说你,你想被村里面的人议论吗?” “那又怎样,议论就议论,无所谓。” “你又无所谓,你不知道他们会怎样添油加醋地说你吗?” “随便啊,我又不在乎他们。”随便说,以后都是陌生人,本来就是不必要在乎的人,我为什么要在乎。 “你!算了,我找阿婆打电话去。”林洛走出去几步想起什么,转身回来对夏茈说:“我知道你中午不回去,那两个桃你带着,不要走太远了,我一会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