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异世 夜晚的树林十分寂静,一缕月光穿透了树上密密的树叶枝丫,映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晕,周围无风无声,只有一丝带有血腥味的空气在四周不时的扩散着。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孩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满身脏污,头发凌乱,清冷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却还是照不清她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渐渐传来一阵马蹄声混合着车轱辘碾压在地上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树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地上的人儿手指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吁——停车!都给我停下!”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划破了夜空。 只见一名身着黑色直缀,面容坚毅的男子骑在马上俯视着前面挡住道路的躯体,眉心紧蹙,右手上举,喝令后面跟着的队伍停下。 “何林,怎么停下了?”十几人的队伍中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赶上来不满问道。 “前面有个人。” “让他走开便是。”那人不在意的骑着马往前两步,月光缓缓移到他的脸上,看起来不大,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容俊秀,稚气未脱。 不过等走近一看,他才明白了何林的意思,可能是一个死人啊! “你们两个,去!把它丢远一点!”那个叫何林的显然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耽误行程,立刻就冷酷的吩咐底下人。 “哎!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少年吵嚷道,“还不知是死是活,就把人这么丢出去了,万一人还没死呢?” “这与属下无关。” “你!”少年噎住,早就听说这个何林除了身后马车里的人谁的账都不买,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下意识的朝后面停着的那辆简单朴素的马车看去,即使他们在这闹了半天,也没见马车里的人探出一下头或问过一句话。 少年有些泄气,他撅嘴看了骑在马上不为所动的何林一眼,又低头瞥过那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指挥身边一随从道:“你先去看看。死了就埋了,没死就带走吧。” “殿下!此人来路不明,恐怕不能和我们一起。”何林阻止。 刚刚被下了面子,少年此时怎么都不肯让步了:“就把她带到县城放下,也碍不着你什么事。再说了,还不知道她有没有气儿了呢!” 何林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位善心爆棚、油盐不进,说什么也要救人的少年,最终让了步:“只要不耽误九爷的事情,请自便。” “殿下,人还活着!”就在此时,派出去的随从也走到了躯体边,探了探,恭谨禀告道。 “真的?算她运气好,遇到小爷我!那就载她一程吧,顺路送到医馆。”少年惊喜,然后驾马重新回到了队伍中。 那随从看何林一眼,陪笑着将躯体搭在马背上,听吩咐准备带着一起走。 何林只淡淡的瞥了马背一下,就命令后面继续前进,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嘶~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吵? 萧亦然想睁眼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可是眼皮却像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不仅如此,她感觉自己现在头痛欲裂,周围的风声和灰尘呼呼的往她耳朵和鼻子里灌,身体颠簸的厉害,这感觉差点没让她当场吐出来。 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本想着帮那位脑满肥肠的世界首富做完开颅手术后就拿着那一大笔医药费环游世界的,不曾想会遇到飞机坠毁事件,整个人恐怕炸的连渣都不剩。 那现在怎么回事?死人还能感到痛? 萧亦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入眼就是黑黢黢的地面。 ??? 就在疑惑之际,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排山倒海般塞入她的脑子里,萧亦然强忍着不适,过了好半响才接受了一个现实:她穿越了! 穿越到一个和她同名同姓、命运悲惨的忠勇侯府嫡女身上。虽说是嫡女,可是她从三岁起就没有享受过嫡女的优待。被算出命格不祥,遭亲人嫌恶,远拘郊外不说,还整天被看守自己的那一对夫妻磋磨折辱。 这次就是因为那个看守王麻子对原主心怀不轨,把她骗到林子里。原主不从,撞了树,然后才有了二十一世纪的鬼医萧亦然借尸还魂。 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会一一帮你讨回来!萧亦然眼中锋芒尽显,勾唇冷冷的笑了。 不过现在好像是被人救了,她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借着月色,萧亦然看到这个队伍几乎所有人都骑着马,唯独中间的位置上跟着一辆马车。 马车通体全黑,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车帘紧紧的遮住车门,里面一丝一毫都无法窥见,但这更让人忍不住想要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究竟是什么人,神秘兮兮的?萧亦然沉思。 她刚刚虽然一直昏着,可周围的对话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知道救自己的少年肯定是个身份不凡之人,不然怎么会被叫作“殿下”呢?恐怕不是皇子就是王爷。 连皇子都骑马,他却坐着马车,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萧亦然前世是南方人,从小坐船绝对没问题,但一上马就难受的要命,更别说现在让人像麻袋一样横在马背上颠来颠去了,她不舒服的动动身子。 “哎!你可别乱动!”和她同乘的随从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醒过来,当即吃了一惊,缰绳都差点没拽稳,慌忙提醒道。 “哟!你醒啦!”一旁的少年听见动静立马靠过来叫道。 “是你救了我?”疑问的话,肯定的语气。 “那可不!不是我,还能有谁那么好心?你遇到我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少年眉飞色舞,“既然你醒了,到县城就把你放下吧。你自己去看大夫,我看你也伤的挺重的。”他一副大发慈悲的样子,差不多直接向萧亦然说:快感谢我吧!快感谢我吧! 倒是个跳脱的性子,她心中失笑。被少年这么一提醒,萧亦然还真想到自己头上的伤,她抬手摸了摸。但当她凭着记忆摸到那处受伤地方的时候,倏地眼神一凝:伤口不见了! 本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可当她找遍整个额头后,她才相信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伤口不是消失了,而是痊愈了! 纵使萧亦然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还是一个行了一辈子医的人都被自己这具身体的愈合能力给震惊了,这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第二章 夜遇混混 这件几乎可以称得上灵异事件的原因,萧亦然直到进了县城也没有想清楚。 此时大概已经亥时了,城中无论是商店还是客栈都关了门,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那群人果然在进城后就把她放下,策着马不知去了哪里。 萧亦然松了一口气,幸亏对方没有坚持带她去医馆,不然自己没有伤口却一头血迹的状况还真不好解释。 她举目四望,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少数宅子的门前晃着两盏红灯笼,红色的灯光柔柔的洒下来,照亮了街上的一小块地方。 萧亦然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上下,鞋子陈旧,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摸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个子儿。 她发起愁来:唉!没想到自己穿越的第一晚竟然要睡大马路! 往前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附近,就在她考虑东边和西边那两块地儿哪块比较挡风时,远处两醉汉晃晃悠悠、东倒西倒的向她走来,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此刻街上竟然还站着个小姑娘,两人皆是一愣,其中一人嘿嘿乐道:“我这没眼花吧?这么晚了小娘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莫非是在等哥哥们?” “是啊,老李,我看我们也不用去找那个王寡妇了,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女人吗?”旁边一人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粘在萧亦然的身上。 那个叫老李的神色逐渐猥琐,脖子通红道:“长得还真是不错,就是瘦了点。” “走!我们一起,可别让这个小娘子跑了!”两人一拍即合,摩拳擦掌地向她缓缓靠近。 萧亦然冷眼看着这两个黄汤进肚、精虫上脑的男人,心中冷笑:不知死活。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两人以为她是被吓傻了,兴奋的舔着嘴唇,准备拉住她的肩膀的时候,萧亦然突然笑了。 脸上的血迹早已被她擦净,这一笑,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她肌肤莹润光泽,唇红齿白,好似夜晚的妖精。 在两人越发垂涎的表情中,萧亦然缓缓启唇道:“你们想干什么?” “别怕,哥哥们只想好好疼你。”宽厚肥大的四手向她伸来。 “哎!别急嘛!不如我们去那边?”萧亦然侧身躲过,娇笑的指了指后面的那个阴暗偏僻的巷子。 两人讶异,没想到她会这样要求,原本还担心萧亦然中途大喊大叫会把周围的人都吵醒,现在这一提议刚好把问题都解决了。 老李朝旁边的人使了个颜色,抑住脸上的喜色,奸笑道:“既然是小娘子要求的,那哥哥当然答应了。” 萧亦然见他们上钩了,轻笑一声,率先走向了巷子中,身后两人紧跟其上。 不想今天竟然还会遇到这种好事,前面这姑娘长得倒是娇娇柔柔的,可却是个识趣放荡的。 巷中一片漆黑,两侧两堵高墙更是让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就像是个封闭的密室。萧亦然眼看着那两人一进来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脱衣服,淫笑着向她扑来,她闪身一躲,眼睛在黑暗中光彩熠熠,寒凉如冰。 “别怕!小娘子!让哥哥好好伺候你!” 一个转身,萧亦然手中的木簪脱手而出,直直刺穿了其中一人的手掌。 “啊!”巷子中一声惨叫传来,随即而来就是愤怒凶狠的咒骂:“死丫头!你敢伤老子,你也不打听打听......” 话没说完,一堆衣服劈头盖脸的向他们丢来,两人被糊了一脸,开始辨不清方向的胡乱转起来。 萧亦然冷笑,一个回旋踢重重的踢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那人顿时飞了出去,身体和后面的同伙相撞,二人“轰”的一声齐齐倒地。 “哎呦!” “哎呦!小贱人!你......” 萧亦然猛地向他们脖子上的一个穴位踢了两脚,话还没说完,两人就直直晕了过去。 看着地上两个几乎**,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萧亦然勾唇。她信步走到他们脱下的衣衫旁,俯身从里面掏出几块碎银,惬意的吹了声口哨就离开了现场。 正愁没有银子呢,这不,立刻就送来了。想到明天一早这里就会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她心情就不由大好,连刚穿越的郁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咚!咚! 萧亦然随便找了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客栈敲敲门。 “谁啊?”伙计打着哈欠开门,嘴里抱怨:“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的.....” “我住店。” 被扰了清梦,伙计此时满心的不耐烦,丝毫不理会萧亦然脸上和善的微笑,打发道:“去去去!本店已经打烊了。” 萧亦然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嫌恶一般,伸手就塞了一锭银子到他的手里,笑道:“这么晚了!小哥你就当行个方便,不然小女子就只能睡马路了。你也知道,这大晚上的万一遇到什么坏人,那我......” 看到这一锭银子,客栈伙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脸瞬间由阴转晴,满脸堆笑:“哎!说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这么晚了留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确实也不**全,快进来,快进来!” “我要一间好一点的房间。”萧亦然将手中的全部的钱都堆在桌上。 “没问题,没问题。”伙计递给她一个木牌,一脸灿烂的收了钱,殷勤将她送到了房门口,临走还挡着嘴提醒道:“这里刚刚来了个几个贵客,姑娘动静尽量小点,不然惊扰了他们恐怕就麻烦了。” 刚刚?贵客?萧亦然心中一动,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屋,若有所思的坐在床上:莫非是他们?那还真是巧了。 萧亦然扯扯嘴角,起身走到窗边盆架前,借着盆中的水终于看清了这具身体的样子:秀眉如弯柳,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挺,嘴唇不点而红,五官虽然稚嫩,但已经能窥见日后会是何等的清丽无双。 倒是个小美人胚子,不过就是身体素质差了点。 萧亦然洗了把脸,安静的躺在床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这副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多走两步头上都能冒虚汗。就连刚刚揍那两个混混,虽然只有几招,但也耗费了她八成的精力。 这可不行! 在前世,萧亦然不仅是赫赫有名的鬼医,更是个近身格斗的高手,一人同时对十几个人都不在话下,更别说两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混混了。 看来要找点方法补一补了,她暗暗下了决心。用药,她可是行家! 第三章 神秘男子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萧亦然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下,躺床上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若有似无的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低沉,痛苦,好似猛兽的垂死挣扎。她一下子就被这噪音给惊醒了,倏地睁开双眼,精准的朝发声处看去。 一面白花花的墙,声音就是从墙后传过来的。没想到这客栈的隔音效果这么不好,萧亦然有些尴尬,她捂住耳朵,准备继续睡。 但随即墙后又传来了一阵桌椅板凳倒塌夹杂着花瓶破碎的声音,清晰无比的飘入她的耳朵。 不对! 萧亦然猛地坐起来,眼神凌厉的看向那面墙,心中一沉。她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小心的走到隔壁。 即使房中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走廊上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打探,不知道是睡死了,还是害怕惹祸上身。 萧亦然站在门前,听着屋内时断时续的嘈杂声,心中犹豫一瞬,还是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好在萧亦然的夜视能力不错,一眼就看清了屋子里的状况:一个人蜷缩在榻上,长发披肩,衣襟微乱,他痛苦的捂着心口,正大口大口的喘气,这喘息声在狭窄的屋内显得格外地清晰。 听到推门声,暗处的人立即冷呵一声:“我不是让你们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吗!” 声音暗哑低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很是好听,只是语气中的痛苦意味让人想忽视都难。 萧亦然微微皱眉,鼻尖飘过一丝幽幽的香气,似有若无,寻常人很难察觉到,但作为现代鬼医的她一下子就分辨出这是一种凝神静气的香。 此人到底怎么了?莫非有什么病?她略微上前一步,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而这一动,也让那人立即明白了她不是自己熟悉的人。“谁?”男子直起身子,声音迅速冷下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海啸般袭来,瞬间将萧亦然笼罩其中,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朝着那男子靠近,整个人好像是被吸过去一样。 不好!身体动不了!萧亦然心下微沉,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被动的情况,自己就像变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男子一把抓住萧亦然的脖子,缓缓抬头。 一瞬间,萧亦然竟感觉呼吸都停止了。面前这人长发如丝绸般顺滑,微微凌乱的落在肩上,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眉眼精致如画,微微上挑的眼睑更是给整个人平添了一抹魅惑,但最让她吃惊的还是他的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在黑暗中显得诡异极了。 男子此时好像十分痛苦,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可是手中的力道可一点都没松,萧亦然被他掐得呼吸困难,脸色发紫。 她死死的拽住男子的手腕,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勒断了。但越是危机的关头,她的头脑就越是清醒。渐渐放弃挣扎,萧亦然的双手慢慢垂下去。 随着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男子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就在这一霎那,她陡然掏出了袖中的木簪,向着他精准狠辣的刺过去。 男子显然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手臂快速往后缩去,但还是被木簪给划出一道血口,鲜血顺着皮肤直直滴落。 萧亦然一击得手,也不恋战,身子急速后退,向着门狂奔而去。 这个男人无论是身手还气力皆在自己之上,她可不会为了一时意气而去做送人头的蠢事! 但男子被这鲜血彻底激怒了,哪能这么轻易的让她逃走,他踉跄地站起来,手臂微抬,五指微微弯曲,刚刚那股奇怪的力量再次出现在屋内,而这一次威力更大。 房中的桌椅板凳都开始“吱吱”颤抖起来,柜上的花瓶茶壶应声而碎,纷纷落地。 又是这招! 萧亦然的手指都已经碰到门框了,但还是躲不过这股吸力,她心中叫骂,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肯定会被勒死时,那股力量竟然在半路上停住了,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声压抑痛苦的嘶吼声,男子突然单膝跪地,弯腰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口,浑身颤栗。 萧亦然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但立马就意识到这是个大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快速转身,提腿便跑。可没走两步,身后的一声轻微呢喃让她生生的刹住脚步。 “母亲......” 男子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他蜷起身体,双手置于胸前,一头黑发遮住脸,嘴里模糊不清的念叨着。 萧亦然迟疑转头,缓缓向前两步,眼中的微光一闪而过。前世的她在父母去世后也是这样在夜深人静时环住自己,躺在孤儿院的床上泪流满面,嘴里轻声叫着爸爸妈妈。 她蹲下身细细打量了下躺在地上的人,确定了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攻击力后,伸手慢慢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片刻过后,萧亦然轻轻皱眉:好乱的脉象!这个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她拉起他的衣袖,果然一条细线浮现在男子的手臂上,好似与经脉无异,但萧亦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细线,它可以说是这个男子的生命线。 此线从心口开始,一直蔓延到肩膀手臂,一旦到了手心处,这人必死无疑。看这细线的长度,估计这人的症状已经好多年了,且时日无多。 萧亦然的表情凝重起来,这是一种蛊,可到底是种什么样的蛊她还不能确定。前世的她博览医书,对于蛊毒也颇为精通,倒是见过与这类症状相似的蛊虫,但也没听过有人发作后会是这般痛苦至极。 唉!也不知道这红眼怪是招谁惹谁了,竟被人下了这种蛊毒。 萧亦然微微叹息:“你刚刚勒住我的脖子,我也划了你一刀就当是抵消了。”她伸手在他的胸口处点了两下,又掏出簪子在他的手臂的细线旁轻轻一扎,挤出点黑色血珠,然后站起身将柜子上的香炉放到离他不远处的地上。 做完这一切,萧亦然吐出一口浊气,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 第四章 危机暗藏 被这么一闹,萧亦然直到寅时才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纸射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眯眼用手遮了遮。看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摆设,她叹了口气,认命的起床穿衣,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打开门时,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人高马大的青年,萧亦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昨天那个叫何林的侍卫。 只见何林双手抱剑,笔直的矗立在门口,一见她出来就对她微一抱拳,酷酷道:“姑娘,九爷有请!” 她蹙眉不解:“九爷?” “就在姑娘隔壁。” 萧亦然明白过来,原来昨天坐在马车里的就是隔壁的那个人,她下意识地朝隔壁房间看去,和昨晚一样,屋门紧闭,乍一看还以为是间空房。 “你们九爷找我,所为何事?” “这个在下不知。” “既然这样......”萧亦然看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歪头露出个职业假笑:“我吃完饭再去拜访。” 说完,也不管何林脸上的错愕惊讶,探头朝着楼下喊道:“小二,一碗胡辣汤,两个肉包!” 可能是从来遇到过这种情况,何林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等他醒神时,萧亦然已经晃悠悠的下了楼。见她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后就开始老神在在的等着上餐,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转身回房复命去了。 “来嘞!您的肉包和胡辣汤。”小二热情的将碗筷放在萧亦然的面前,转身欲走时却被她叫住。 “客官,怎么了?” 萧亦然喝了口汤,微微皱眉道:“味淡了。” “不应该呀,我们这汤都卖了十几年了,口味一向没得挑。”这小二不比昨晚那个,是个实诚人,见萧亦然长得娇滴滴的,倒也没有往故意挑刺这方面想,当即就说:“要不我再让师傅帮您多放点辣椒和胡椒吧。” 萧亦然柔柔一笑:“那就多谢师傅了。不过我这人从小口味就比较重,万一那后厨师傅放多了或放少了,那不还得麻烦你们嘛。你看要不这样,您拿点调料来让我自己加?” “这......”小二犹豫片刻道:“我去问问吧。” “多谢。” 半响,在萧亦然啃第二个肉包子的时候,那个小二匆匆的拿着一小瓶胡椒粉过来递给她,萧亦然果真当着他的面倒了几下进碗里,然后让他拿回去并道了谢。 吃饱喝足后,她上了楼,见何林又重新倚在墙上,面无表情的看她。 看她靠近,他打开门,然后作了个“请”的手势。 萧亦然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推脱,迈步进了房间。 房间里早已不像昨晚她看到的那样,碎片满地,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只见花瓶摆设错落有致的立在柜子上,地面一尘不染,雕花圆桌下四个朱漆凳整整齐齐围桌一圈。 而此时的一个凳子上却坐了一个男子,身着广袖银锦织的宽大袍子,气质宁静悠远,眼神好似一泓池水,平静中带着深邃。他修长的手指持了一只白玉茶壶,茶壶微微倾斜,里面的茶水汩汩倒入与之配套的茶杯中,热气缓缓升腾,晕染了他精致的面容,整个人顿时显得不真实起来。 萧亦然昨夜虽已看过男子的长相,但今天再看还是被狠狠惊艳了一把,但让她讶异的是昨晚他的眼睛明明是红色的,今天竟变成了和常人无异的黑色。 九爷端起茶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昨夜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粗茶一杯,聊表歉意。” 声音清润,语气温柔,好似山泉流过,瞬间就能抚平人心中的燥意。 萧亦然表情有些怪异的坐下了,要不是长相一样,她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昨晚见到的那个凶狠暴戾的男人了。 接过茶杯,她轻轻抿了一口,忍不住夸赞道:“好茶!” “哦?姑娘懂茶道?”九爷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略懂一二。”萧亦然又喝了一口。她前世走南闯北也喝了不少的茶,但也很少能尝到这么特别的茶,闻时寡淡,初尝还有些苦涩,但片刻过后回甘,嘴里清香无穷。这茶要是粗的话,就没有多少茶能称得上精细了。 闻言,九爷也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口杯中的茶水,悠悠道:“姑娘还真是博学多才。” 来了!萧亦然心中冷笑,她就知道此次肯定不是道歉这么简单,怕是面前这位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了吧。昨天她那一番操作使得他身上的蛊虫暂时沉睡,短时间内这个九爷是不会再发病了。 果然,九爷放下茶杯,眼睛直直的看向她,浅笑道:“不知姑娘可否愿意随我回京。” “这......”萧亦然一副为难的样子,手中的帕子在手指上绕了两圈,似在犹豫。 “京中不比这里,届时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可谓是手到擒来。”九爷轻声诱惑。 萧亦然一脸心动,但就是迟迟不肯答复,她眼睛扫过大开的屋门,转向门前的何林,手中的帕子被悄然握紧。 那九爷也不急,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故意支吾了半响,萧亦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低头道:“我拒绝。” 没想到她会突然回绝,九爷一愣,问道:“为何?” 她轻轻叹息一声:“实不相瞒,小女名叫萧亦然,乃京城忠勇侯府萧侯爷的嫡女,从小因被算出命格不祥才被送到此处,若我突然回京恐怕会惹父亲生气,给府内招来灾祸的。” 说这话时,萧亦然低眉敛目,满脸悲伤委屈,但却没有丝毫的不忿,真的就像个被家族抛弃,但仍孝顺恭敬的小姑娘一样。 “你是忠勇侯府嫡女?” “莫非公子认识家父?” “几面之缘。”九爷轻描淡写。 见状,萧亦然微微眯眼,她明明看到这人在听到她的身份时端杯的手指一顿,虽然面上不显,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肯定不止和这具身体的父亲仅仅只有几面之缘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唉!也不知道亦然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父亲。” 她一脸的伤感,眼神却偷偷朝九爷飘去。但当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时,萧亦然心中猛地一沉,只见九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似已经看透了她的演技。见她抬头,安慰道:“别担心,也许令尊很快就会接你回去的。” “但愿如此。”萧亦然干笑两声。 “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勉强了,祝姑娘事事如意。”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萧亦然巴不得离开这里,闻言她立刻起身,说了两句告别的话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缓缓松开了自己一直紧握帕子的手,帕子中的胡椒粉漱漱落在地上,萧亦然脸上的表情也随之阴沉下来。 第五章 无耻夫妇 这胡椒粉就是她刚才向小二要的那些,然后趁他不注意尽数洒在了帕子中,为的就是能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争取时间。 昨晚她一时恻隐,光顾着救人,完全漏掉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这个九爷从她见到的开始一直都避不见人。 那时的她刚来到这里,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也没有细想。直到那个叫何林的来传话,她才明白这个九爷不见人完全是因为他的病并不想让人知晓。 可不巧的的是昨晚她贸然撞见他发病的样子,还在他身上扎了两下,这就暴露了自己已经知晓他身体状况的事实。 因此刚才的选择不仅是问她愿不愿意回京的,也是问她是选择回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活着还是选择死在这里,让这个秘密永远沉睡下去。 凭她现在的身手若是拒绝,无论是门口那个叫何林的侍卫,还是叫九爷的神秘男子皆能弄死自己。但让她奇怪的是,就在她准备放手一搏时,那个九爷竟然放过了自己! 莫非真是和自己那个爹有关?若是如此,那自己还真得谢谢他了!萧亦然讥笑一声。 隔壁房间里,何林细心的关上门,走到九爷身边皱眉问道:“爷,要不要属下去解决了那个丫头?” 九爷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眼睛不经意间瞥到萧亦然喝过的茶杯,轻笑一声:“你没听见她刚刚的话吗?” “那又如何?区区忠勇侯府不受宠的嫡女。” “不受宠的嫡女?”九爷玩味的咀嚼片刻,道:“一个从小住在郊外的人竟然懂医术和茶道?真是有趣!” 何林皱眉:“这点确实很可疑,属下也想不通。爷,要不要找人调查调查?” “没必要了。” “这......”何林一脸困惑。 九爷瞥他眼问道:“你难道忘了她的另一个身份?” “四皇子百里瓒的未婚妻!” 见何林瞳孔微瞪,九爷微微一笑:“前天我接到消息,百里瓒一个月后将举行弱冠之礼,郑贵妃有意给他娶妻。” “可属下上次回京注意到四皇子似乎和忠勇侯府大小姐走的比较近。”何林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想法:“以萧老狗那副德行,这桩婚事怕是要易主了。” “唔!若真要易主的话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何林顿时恍然大悟,是呀,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用他们出手,这个忠勇侯府的嫡小姐恐怕早已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那可是亲生女儿。”何林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虽说忠勇侯萧致远为人虚伪狡诈,但毕竟虎毒不食子啊! “亲情?在权力面前又算什么呢?”九爷脸上的表情淡下来,眼中难掩讥讽。 何林看着他一脸不屑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低下头沉默起来。 九爷起身,走到窗边问道:“百里澈现在在哪儿?” “十三皇子一早就出了门。” “把他叫回来,一会儿动身回京。”他淡淡吩咐。 “是!” 待何林出门后,九爷在窗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大街,半响过后,嘴里轻轻呢喃:“倒是可惜了......” 萧亦然从隔壁出来后就立刻收拾一番,动身离开了客栈。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早走为妙,万一那个男人突然反悔又对她起了杀心呢? 走到昨晚那片巷子口,她果然看到了不少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有些妇女脸红的低着头,小声的和旁边人窃窃私语。 看来昨天那两个人被人发现了。萧亦然勾唇一笑,不急不徐的往城门外走去。 途中她还能听到一声两声的闲言碎语:“哎!你听说了没?那两个人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混混,经常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次可真是苍天有眼!” “你还别说!我听说那两人穿上衣服后还一直吵嚷着有人偷了自己的银子呢!说要去报官,最后官差来了倒把他们给抓走了,你说好不好笑?” 一阵嬉笑声远去,萧亦然哂笑一声,走到城门口接受过检查后就出了城。 昨晚那两个混混被抓走了,可还有两个一直磋磨她的人没收到惩罚呢! 为了不让自己这个不祥之人祸害到侯府,忠勇侯府的人也算是费劲心血,不仅派了两个人监视她,还将她的住宅选在了离县城极远的郊区。 萧亦然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到了记忆中那所破旧的茅草房,她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象,眼神冰冷,心中冷然,自己的死看来没有给这对夫妇造成一点影响啊。 这时,一个身材肥硕、皮肤蜡黄的中年妇女怀抱着一盆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见院外站着的萧亦然,顿时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手中木盆应声而落。 “鬼啊!” “什么鬼?”嘶哑浑浊的男声从屋内传来,李麻子跨出门槛,嘴里不耐烦的小声嘀咕道:“一惊一乍的......”但当他看到院子里的人时,他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搐起来,浑身颤抖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王婆子立刻躲到他的身后,可李麻子干瘦佝偻的身体根本遮不住她那肥胖宽大的身躯,尽管她不断往后缩去,但还是有大半边身子露出来。 她探出头,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别、别来找我,是你自己一头撞在树上的,不关我的事。” 萧亦然冷眼看着这两个抱成一团的夫妻,心中鄙夷极了。在她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露出过这种神情。 以前,他们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样子,王婆子对她无休止的谩骂责打,李麻子伸来的咸猪手和不经意间淫邪的眼神,这些构成了她从前全部的生活。 萧亦然感到自己胸腔处被一股郁气充满,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往前走了两步,萧亦然嗤笑一声道:“我当然是人。” “人、人?”李麻子和王婆子停下动作,面面相觑一阵后又把目光转到了萧亦然的身上。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地上的影子清晰无比。 有影子,那就是人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王婆子从李麻子的身后出来,心有余悸道:“原来是人啊。” 随即她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恶声恶气的咒骂起来:“死丫头!没死装什么鬼!想吓死老娘啊!果然命贱,这样都死不了!” 和王婆子的嫌恶不同,李麻子见到萧亦然没死倒是很开心,闻言劝道:“没死好啊!小然一向勤快能干,你看家里没了她,衣服都没人替你洗了。” 听到李麻子对自己的称呼,萧亦然顿时一阵恶寒。她记得在十岁之前李麻子也是随王婆子一样对自己一口一个死丫头、赔钱货的叫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自己倒越来越殷勤起来,不但偶尔会替自己说话,还会偷偷塞点吃的给她。 就在原主以为自己终于感动了李麻子的时候,这个丑陋干瘪的男人竟然趁着她洗澡偷看,此后的日子里,她不仅要忍受王婆子的**打骂,还要随时随地警惕李麻子的无耻骚扰。 第六章 教训恶仆 “你这挨千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不然这小贱人休想从我头上越过去!” 李麻子讨好的笑笑,立刻轻声轻气的讨饶,在王婆子面前他一向俯首做低,大气儿都不敢出。 王婆子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丈夫的那点小心思,但她愤恨之余,更多的是对萧亦然的厌恶和嫉妒,因此没少为这事折磨她。 “小狐狸精!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人,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歪心思!” “婶婶是不是搞错了?是你的丈夫对我有歪心思,可不是我对他有歪心思啊!”萧亦然轻蔑的笑笑,眼尾扫过她身后的王麻子,不惧不畏的迎上了王婆子凶恶的眼神。 此话一出,不仅王婆子愣住了,她身后的李麻子也立刻跳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辩驳道:“胡说!明明是你勾引我!要不是你主动要求,我怎会将你带到林子里?” “既是这样,那我又为什么会撞了树?” “是你主动贴上来,我推开你,你自己就撞树上了。” 啧啧!说谎话一点草稿都不打,萧亦然差点都被他这严密的说辞给说服了。 倒打一耙,无耻至极! 王婆子冷哼一声:“小贱人!” “小贱人骂谁?” “小贱人骂你!” 萧亦然“扑哧”一声,眼中笑意点点,轻嘲道:“没错!小贱人就是在骂我!” 王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死丫头给绕住了,她顿时勃然大怒,顺手抄起倚在墙边的木棍,气势汹汹的向她而来。 “死丫头!今天吃错药了啊?看老娘不让你吐出来!” 一旁的李麻子见自己婆娘这样,脖子一缩,立马就逃也似的进了屋子。 王婆子手中的棍子虎虎生风,角度刁钻的冲萧亦然的肩膀打去。 微微侧身,萧亦然轻飘飘的就躲开了这一棍。棍子一个落空,抽在地上,灰尘一蹦三尺高。 一击不中,王婆子脸上的肥肉都扭曲起来,她眼神越发凶狠:“小贱人!还敢躲?” 若是以前的萧亦然她当然不敢躲,但是现在她是二十一世纪的鬼医,没有人能让她乖乖站着挨打! 仗着身形娇小,萧亦然在她的胳膊间左右穿梭着,像老鼠逗猫一样,每次都在王婆子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会打到的时候闪过去。 渐渐的,王婆子的力气消耗得越来越快,手臂缓缓下垂,双手都开始握不住棍子了。她停下来,拄着棍子呼呼喘气,脸上的汗一滴滴落下,抬起肉手抹了把脸,她继续叫骂:“小贱人!你等着!落到我手里你就等着死吧!” “哦?”萧亦然笑眯眯的停下来,朝她走近两步,声音甜腻腻道:“怎么个死法?” 王婆子狞笑一声,满脸阴沉:“打死你!” “啊,这样啊......” 话音刚落,萧亦然面上的表情立刻收敛起来,身子如离弦之箭冲到她的面前。 王婆子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感觉自己右手突然一痛,手中的棍子脱手而出,落到了已经回到原位的萧亦然的手中。 她大惊,厉声呵斥道:“你这小贱人使了什么妖法?” 萧亦然不答,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冲着王婆子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啊!!!你......小......反了!反了!”王婆子抱着头到处乱窜,鬼哭狼嚎起来。 可萧亦然的棍子就像是长了眼一样,总是能寻到没遮挡的空隙抡过去,打得她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手中动作不停,萧亦然哈哈一笑:“婶婶!你不是问我使了什么妖法?我这啊,叫打狗棍法!你看你躲来躲去的,还怎么见识我这妖法呢?” “啊!!!死丫头!你别得意!”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将屋中的李麻子引出来了,他刚走到门框边就看见以前那个懦弱的小姑娘正拿着棍子追着自己的婆娘东打一下西打一下,李麻子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 王婆子瞥到站在门口呆了的丈夫,立刻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道:“死鬼!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来把这死丫头给我抓住!” 李麻子被这撕心裂肺的一声给叫醒了,他急慌慌的冲着萧亦然跑过来,嘴里喊道:“死丫头!真是反了天了!看我不打断你的手!” 打断她的手?萧亦然冷笑一声,手中木棍方向急速调转,硬生生的抽在了想要抱住她的李麻子手上。 “嗷!”李麻子痛呼一声,举着自己的手跳起来,嘴中连连哈气,一道显眼的红痕立即浮现在他的手上。 他抬头看着这个打红自己双手的罪魁祸首,眼中狠辣之色一闪而过,抬起腿就要踹向萧亦然。 但单凭他的身手怎么可能碰得到萧亦然?萧亦然举起手中的棍子,一棍抽在了他的腿上,小腿骨应声而裂,疼得李麻子生生跪在地上。 “啊!”李麻子望着自己的腿,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他想伸手去摸,但是他的手此时也肿胀不堪,根本无法活动。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当王婆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已经成了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废人了! 她受不了刺激的大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你这贱人!”李麻子抬头双眼血红的盯着萧亦然,眼中的恨意让人心惊。 萧亦然神色漠然,手中的木棍缓缓移到了李麻子的颈脖处,口气冰冷:“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还是换个比较好。” 冰凉的木棍让李麻子忍不住瑟缩一下,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栗,但依旧强撑着忍住心中的惧意,嘴硬道:“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要将你们都杀了,谁会知道呢?” 萧亦然俯视着他,手中的棍子往前抵了抵。 李麻子这次真的害怕了,他仰视着这个站在他面前娇笑的十四岁姑娘,心中一片寒凉森然,这个人不是侯府的三小姐,她是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不是三小姐!不是!我昨天确认过,三小姐已经断气了!” “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萧亦然!”萧亦然将手中的木棍猛地插在地上,棍身嗡嗡作响,惊起一地尘埃。 第七章 王婆之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麻子和王婆子这对夫妻倒是安静了不少,可能真的是被萧亦然的那顿棍棒打怕了。 几次遇见,眼神都躲躲闪闪的不敢抬头看她,不是快速的跑回自己屋就是缩着身子在一角。 李麻子的腿是彻底废了,虽然去县城找过大夫,但还是没能救好,因此现在整天都坐在屋子里喝的醉醺醺的,脾气也因此越发大起来。在萧亦然的面前他不敢发作,但不免会迁怒到王婆子身上。 王婆子也不是个吃素的,只要李麻子说话语气稍微重点,她便破口大骂,声音大的都能掀翻屋顶。 对此萧亦然倒没什么感觉,李麻子害死原主,废他一条腿,留他一条命已经是她的慈悲了。只要日后这对夫妻不再作妖,那她不介意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 这天萧亦然在房中打完拳,满意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想办法练回前世的身手,现在虽说在灵活性和速度方面已和前世相差无二,但在力量上还是欠缺了点。 可这具身体从小到大一直挨打挨饿,里子都亏败了。 这几天王婆子也不敢克扣她的饮食了,整天都三菜一汤的送来,虽然没什么肉,但这规格和以前比起来已经可以称得上五星级待遇了! 所以她的元气也在慢慢恢复,但要想一下子变得强壮起来,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来要去找点药材了!萧亦然眼中光芒一闪,整个人都有点激动。作为鬼医,她从小就和各种药物睡在一起,对她来说,医术不仅是她的技能,更是她的爱好! 萧亦然挎着行李包走出房门时,王婆子正在井水边哼哧哼哧的洗衣服。自从她回来后,别说衣服,就连地王婆子也没叫自己扫过。在以前,萧亦然干活累了休息片刻,都会被她又掐又捶,更别说一天不干活了! 见她出门,王婆子偷偷看她一眼,身子都有些哆嗦。 萧亦然心中好笑,也没理她,径直朝着院门走去。 “你、你去哪里?”王婆子见她要出去,有些着急了。自己可是奉命在这里看着萧亦然的,现在她背着个行李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要自己回侯府? 这可不行!她要是回去了,那自己肯定会被忠勇侯府人打死的! 死亡的恐惧让王婆子战胜了对萧亦然的畏惧,她抖着一身肥肉朝她走近两步,焦急道:“你、你不能回侯府!” “谁说我要回侯府?”萧亦然一脸奇怪。 听到这话,王婆子一愣,萧亦然拎个包袱除了回侯府她还能去哪里?她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放心,我去的地方和侯府相隔甚远。” “可......”王婆子还想再阻止,但被萧亦然的眼锋一扫,到嘴边的话就灰溜溜的咽下了。 萧亦然莞尔一笑,提起肩膀上的包袱就向自己早就想好的地方出发。 她要去的地方叫落衡山,乃黎国最大的山脉,山中树木茂盛、植被遍地,飞禽走兽更是数不胜数,可以说那是捕猎者和采药者的天堂! 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就是地狱了,里面的飞禽走兽虽多,但都未经驯化,很有可能主动攻击人。 萧亦然这趟也是做了不少的准备,才决定去这座山上闯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寻常药店买不到的药材。 落衡山离京城很远,但离萧亦然的住处那可近多了。她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就来到了山脚下。 一眼望去,整座山拔地而起,崖壁陡峭,满山不知名的树木一片接一片的拥向山顶。气势很是宏伟,不愧是黎国第一山。 由于地方偏远,萧亦然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她擦擦头上的汗水,一步步的往山上爬去,这次她不打算深入,只到山下几米就停下。 ······ 茅草屋里,李麻子摔碎了今天第三个酒瓶,碎片溅得房中到处都是,酒水洒在地上从地缝中渗下去。 王婆子洗完衣服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她狠狠的瞪向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丈夫,心中怒火高涨,扯着嗓子就开始叫骂起来:“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天天伺候你,你还敢甩脸子!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冲那个小贱人去发啊!”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嫁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呢?”说话间,王婆子抄起墙边的破扫帚开始扫起碎片,一边扫一边嘴中还在不干不净的抱怨着。 这话听的李麻子越来越气,眼越来越红,终于积聚了这么多年的怨恨在这一刻爆发了,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冲着王婆子砸去,手下丝毫没有留情。 “你这臭婆娘!老子就甩你脸子怎么了!” 王婆子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丈夫竟然会还嘴动手,她一个不察,被砸个正着!有液体不受控制的从额头上流下,王婆子伸手一摸,定睛一看,手中一片血红! 红色蒙住了她的眼,她的整个身子都止不住颤抖起来,胸前的肥肉愤怒的一缩一缩,她“嗷”的一声扑向李麻子,浑圆的胳膊抬起就打。 李麻子也不甘示弱,将桌上能砸的东西一股脑的都丢向她,他忍自己这个婆娘已经很久了,长得丑不说,脾气也是大的很!要不当年带的陪嫁多,他才看不上她呢! 一片混乱之际,王婆子扯着李麻子的头发尖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孬种!残废!” 这句残废可戳中了李麻子的死穴,他眼中血丝暴涨,趁乱摸起手边的一块碎瓷片就向着王婆子的脖子扎去! “呃......”王婆子手中力道渐松。 李麻子此时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睛,整个人都被这股嗜血的快感支配,他犹似不过瘾般又朝着王婆子的几处要害猛扎十几下,鲜血应着利器扎入皮肤的声音四溅开来,王婆子终于一声都发不出来了,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看着倒地不起的王婆子,李麻子中了魔一样的“呵呵”笑出了声,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整个人都陷在一种癫狂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麻子笑声停下来,眼中也渐渐恢复焦点,他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自己手中沾满鲜血的碎瓷片,顿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不!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瞳孔紧缩,双手颤抖,身体不自主地往后退去。 终于他崩溃的大叫一声,慌慌张张的跳出了屋子。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屋外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第八章 我杀了你 对这边发生的一切,萧亦然一概不知,此时她正吊在一处崖壁上,用手小心翼翼的去够离自己一指尖距的草药。 近了! 萧亦然看了眼脚下的山石,足尖稍稍往前挪动,身子微抬,终于一把抓住了草药根,将它从崖壁上扯了下来。 看着手上这株绿叶黄花,叶子纤细的术冬草,她忍不住面露喜色,将她扔进自己腰间的袋子里,然后拽着吊着自己的绳子,几个攀爬间就回到了上面平地。 这落衡山的药材还真是不少! 萧亦然翻翻自己的包袱,就这半天时间她已经采到了大半个袋子的草药了。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是真的好,一圈下来顺顺利利的,一只巨型野兽也没碰见。 她打开水壶,喝了一大口,找了一块树下阴凉处坐下来。 一阵清爽的风铺面而来,远处的太阳早已慢慢落下去,天边朵朵白云也变成了嫣红色。 萧亦然舒服的伸个懒腰,准备再休息片刻就回去。就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远处的一声狼嚎让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她迅速抬头,警惕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北方! 还没等萧亦然作出反应,只听又一声狼嚎响起,紧接着像是启动了触发器一般,嚎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山上回荡着。 凭声音,不止一只,且都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该死!萧亦然心中咒骂一声,神情也愈来愈凝重。她环顾四周,这是处断崖,要想出去只能走北边这一条路。可这样不就刚好和狼群撞个正着嘛! 唯今之计只有...... 萧亦然抬头向上,豁然拎起地上的包袱,利落的跳上了树。 借着高度,她远远看去,果然见到两人正狼狈的朝这边跑来,身后还追着数十匹狼。 难怪!果真如她猜测一般是有人将狼群引来的! 一会儿功夫,地上的两人就逃到了这棵树下。 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四十岁左右,长相斯文,手中提剑,此时已经受了伤。 反观那女的就年轻许多了,和萧亦然差不多大,十四五岁左右,一袭火红色骑服,手中握着长鞭,如果忽略她脸上的脏污,那还真是个明艳大方的女子。 两人在崖边停下,面色慌张的看了脚下一眼,少女抬头绝望向身边人道:“白叔,没路了。” 脚边碎石屑簌簌往崖下,一点回音都没有。 “都怪我,我不该自作主张带你们来这儿的。”少女语气呜咽,眼中盛满愧疚与自责。 那个叫白叔的捂着肩上滴血的咬伤,眼中没有丝毫的责怪,他摸了摸少女的头,安慰:“小姐别伤心,这都是我们这些下人该做的。” “不!”少女摇头,“您不是下人。” “属下受侯府恩惠......”白叔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今天是时候还了。” 他看着远处蜂拥而至的群狼,举起手中的剑就冲了过去,一时之间狼嚎声、剑气声混杂着鲜血飞溅的声音在地面上响起。 “白叔!”少女大喊,嗓子都破了声。她甩开鞭子就要加入战局,但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给拦下了。 萧亦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往前走一步。 少女虽然惊讶这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此刻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焦急的看着与群狼酣战的白叔,拼命的挣扎着萧亦然的手。 “你拉着我干什么!”少女冲她大叫。 “蠢货!你想过去送死吗?” 许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少女一下子就被萧亦然给震住了,愣愣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过去能打赢吗?”萧亦然冷冷看她。 不怪她态度差,要不是他们把狼群引来,自己现在也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至少我努力了。”少女整整神色,口气生硬。 闻言,萧亦然差点没当场给她个大白眼:“哦。那你好棒棒哦!” “······” 萧亦然没再看她,她眼睛专注的盯着不远处吸引了全部火力的白叔。 不得不说,这个白叔武功还是不错的,一个人对这么多头狼,还没留机会让它们匀出来对准她们。 “你刚刚是不是躲在树上的。”少女一下子看到了旁边的那棵树,眼睛顿时一亮。 “那我们再躲到树上,狼是不是就咬不到我们了。” 萧亦然看了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女一眼,没说话,任她朝对面的白叔招呼道:“白叔!这里!我们上树!” 白叔看了树一眼,眼神又扫过萧亦然二人,他虽然一直在打斗,但这边的情况他也都听到了。他抿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冲少女叫道:“小姐!你先上去吧!属下随后就来!” 听到这话,萧亦然眼神一闪,她看着又重新回到战局的白叔,转头跟身边的少女道:“上去吧。” “好!”少女身子轻巧,动作娴熟,显然是个爬惯了树的。 到了树上,穿过碧绿的叶子,萧亦然看见白叔开始慢慢朝这边挪来。 九米......八米......五米....三米...... 白叔移到树下,就在少女以为他会跳上树时,可他竟然越过了树,向崖边挪去。 “白叔!你要干什么!”少女惊恐大吼。 就是现在! 萧亦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甩到了北边的草丛上,然后整个人也跟着跳了下去,拉起少女就跑。 少女被摔得七晕八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身子就随着萧亦然跑了老远,白叔和狼群都被她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你干什么!”少女愤怒的大叫起来,右手开始剧烈的挣扎。“你这疯子!白叔还在后面!” 萧亦然抿唇不语,一个劲的只往前冲,手中的力道加重,让她挣脱不了。 “不!不!我不走!我不走!”少女开始向后用力,左手不断拍打着萧亦然的肩膀。 毕竟两人差不多大,加上萧亦然现在的身体还有点虚,少女的胡搅蛮缠让她很快就感觉自己力气不够用了。 萧亦然猛地停下,转身随手就扇了少女一巴掌,半点情面都没留。 少女先是差点撞在她身上,随后又莫名其妙的被扇巴掌,而且还不轻,娇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脸:“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萧亦然轻嗤一声。 少女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我杀了你!” “杀了我?就凭你?” “只要你是我黎国人,那我想把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 闻言,萧亦然倒是重新认真打量了她一下,衣裙虽皱,但料子极好,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头上得玉簪成色极好,盈泽如玉,在光线下笼罩着绒绒的光。 看来非富即贵了! 但萧亦然可不怕她,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让她死她就死! 她转身欲走,既然她要去送死,那自己也不会阻止她。 “喂!喂!”见她不理,少女懊恼的跺跺脚,在后喊道:“你别走!我不许你走!” 萧亦然置若罔闻,脚步不停。 “你跟我回去救白叔好不好?我不杀你了!” “喂!你站住!我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 “我是镇国公府大小姐慕容篱!只要你和我回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镇国公府?萧亦然脚步微顿。 看来还是个皇亲国戚啊! 第九章 镇国公府 尽管萧亦然从小呆在郊外,对于京中的很多达官显贵都不清楚,但镇国公府她还是听说过的。 都是侯府,但萧致远的忠勇侯府可是比镇国公府差多了。 原因就是当朝皇后出在镇国公府。 作为侯府中的第一府,镇国公府的人丁并不兴旺,除了皇后,嫡系直系血脉留下来的也只有慕容篱和慕容渊兄妹两人罢了。 十年前,黎国邻国宸国来犯,老镇国公主动请战,以万夫莫挡之勇奔赴边境,生生将敌军打退十几里,但当他准备凯旋回朝的时候,却遭敌军暗算而死。 少了主帅,宸国立刻反败为胜,大军压境。就在天下人以为黎国要败的时候,现任镇国公也就是老镇国公之子,迅速跨马上阵,稳定了军心,将宸国军队又逼了回去。 而这一仗也让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慕容渊一战成名,成为大陆上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虽然死了父亲,但他很快就挑起镇国公府的大梁,世袭了其父的爵位,加上皇后的帮助,镇国公府不衰反盛。 既然是镇国公府的人,为什么要跑到这危险丛生的山上来?还搞得如此狼狈? 萧亦然虽然好奇,但也没有问。 在她看来只要对方想说,那自己就会主动说的,反过来如果对方不想说,那她问了也没用。 慕容篱见她停下不语,以为她是被她打动了,立刻上前两步,惊喜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救白叔了?” 见她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搞明白状况,萧亦然垂下眸,心中叹息: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啊! 她斟酌半响,尽量让自己的措辞委婉一点:“他可能不需要我们救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慕容篱身体一震,声线微微颤抖,似乎有些茫然。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他身上还带着伤,能坚持到我们逃走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骗人!”脸色雪白,声音尖利。 “我有没有骗你,你心里清楚!” “不......不!不会的......” 她神情崩溃,眼中立刻蓄满了泪水:“三十个人......三十个人啊......” 三十个人? 萧亦然眉心微蹙,莫非慕容篱是带了三十个人来的?若真是这样,那全队只剩她一人生还...... 就在萧亦然准备安慰她的时候,慕容篱突然像是缺氧一样,抓住衣领大口喘息着,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萧亦然眼神一凝,这个症状...... 她立刻蹲下身,厉声道:“放松!快放松!” 可此刻慕容篱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中,哪里还能听进去她的话,只听她喘息声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脸色雪白的倒在了地上。 不好! 萧亦然的心沉下去,她立刻双膝跪下,双手并拢,在慕容篱的心口上按压起来。 看情况,慕容篱应该得到是先天性哮喘,这种人本就不适宜在花草树林茂密的地方,再加上她刚刚情绪波动太大,一时之间病情就发作了。 萧亦然手下动作不停,不断地给她做心肺复苏,向她的嘴里吹气。 时间悄然划过,萧亦然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薄汗,所幸的是慕容篱终于有了反应。 “咳.......咳......”慕容篱刚睁开眼睛就开始大口的吸气,萧亦然见状立刻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上。 气息渐顺,慕容篱脸色苍白、眼神呆呆的看向空气中的某一点,一言不发。 萧亦然没有打扰她,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你会医术?”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篱问她,语气微弱,萧亦然差点没听见。 “嗯。” “你为什么救我?” 没等她回答,慕容篱又喃喃道:“你不应该救我的.......都怪我......都怪我一时任性,非要缠着白叔到这里来找什么术冬草。现在都死了,因为我,他们都死了.......” 终于,慕容篱控制不住的捂着脸哭起来。 萧亦然抬头看她,淡淡道:“既是这样,你难道不更应该活着吗?这么多人的命换你一条命,你现在要死要活的,想让他们的鲜血都白流吗?” 听到这话,慕容篱怔怔抬头看她,萧亦然继续道:“你知道白叔为什么要骗你吗?如果我们三个人都爬上树,先不管那棵树能不能承受住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就说那些狼群,到时候一定会拼命往树上靠。你觉得我们不吃不喝的挂在那里能撑几天?所以......” 她语气顿了顿:“只能由一个人吸引狼群的注意力或拖住他们,另外两个人趁机逃跑。至于为什么是白叔做这个引狼的人,那是因为凭他的身手他能拖住狼,其次是他流血了。” “狼嗅觉灵敏,这一路你们一直甩不掉它们吧?” 慕容篱低下头,默认了。 确实,他们也曾试过躲在树后或草丛后,但不知为何那些狼总能准确的判断出他们的藏身地。当时他们光顾着逃,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说完这些,萧亦然不再看她:“我话尽于此,要不要活随你。” 没有人说话,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萧亦然也不管慕容篱怎么想,静静的闭目养神。她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解释缘由,如果对方不领情那也是没办法的。 而慕容篱则一直没抬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开口道:“所以你刚刚就是为这个打我的?” “是啊!”萧亦然睁开眼惬意的往后一仰,语气轻松道:“你说你那时候该不该打?”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语气好点?” “无能为力!” “······” 慕容篱一噎,她抬头看着被树叶遮住的天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亦然。” “萧亦然.......”慕容篱将她的名字咀嚼两下。 随后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她郑重道:“多谢。” 萧亦然不语,她现在发愁的是今晚要怎样?被这事一耽搁,现在天已经快要全黑了,这个点下山是不成了。 看来今晚要在这里留宿了。 正考虑间,只听“咕”一声,慕容篱的肚子已经应景的叫了起来。 她立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道:“我今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 “你们没带干粮?” “当时逃命都来不及,哪还有力气背行李?”慕容篱神情落寞。 “野营过吗?” “啊?” 第十章 镇国令牌 这夜,萧亦然和慕容篱抓了两只野味烤了,又找了个山洞胡乱凑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过清晨的薄雾透进林中,到处鸟叫声不绝,在山上空荡荡地回响着。 萧亦然苦着脸揉揉自己的肩膀。果然,没有床的觉不好睡啊!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动静小点,以免吵到正在熟睡的慕容篱。 站在山洞口,萧亦然伸了个懒腰,惬意的欣赏着清晨山上的美景,鼻尖飘来一阵青草香气,混杂着她昨晚撒在洞口雄黄粉味,不禁让她打个喷嚏。 “啊切!” 她赶忙转头向慕容篱看去,果然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疲倦的打个哈气,张开双臂,自然道:“佩玉,给我更衣。” 等了半响没人,她整个人清醒过来,一抬眼就对上了萧亦然揶揄的笑脸。 “大小姐!睡醒没?” 慕容篱脸红,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梗着脖子道:“早就醒了!” “醒了就出发吧。各回各家。”萧亦然拎起包袱。 慕容篱立刻跟上,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巴不得越早回家越好。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向山下走着,萧亦然警惕的打量四周,以免再遇到什么大型群居野兽。 脚下的枯树叶嘎嗞嘎嗞响着,丝毫没有影响她们的速度。 “小姐~” “篱儿~” 悠长的呼唤声渐渐飘入她们的耳朵,萧亦然立即停下:“好像是找你的。” 慕容篱早就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是!没错!是我哥哥,是我哥哥来了。” 她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过去,嘴里大声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萧亦然无奈,赶忙跟着她。 远处的镇国公府家丁一听到慕容篱的叫声就立刻汇集过来,高兴道:“找到了!找到了!侯爷!找到了!” 慕容渊压住心中的激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看着朝自己扑来的慕容篱,一把将她回抱住。 “哥哥!”看到他,慕容篱安心了,这两天受的委屈也都一时之间涌上心头,她声音呜咽道:“哥哥~” 慕容渊安慰性的抚摸着她的头,眼神柔和:“好了,没事了。哥哥在这儿呢。”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慕容篱逐渐平复下来,她从慕容渊的怀里不舍的出来,眼眶湿润:“哥哥,白叔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都是因为我。” “白叔死了?”慕容渊惊异。 “我们遇到了狼群,白叔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慕容渊沉默,他从小就随父上了战场,早就看淡了生死,但看到自己昔日的亲人、下属和朋友在他面前一个个死去,他还是会心中一颤。 “尸体在哪儿?” 慕容篱给他指了个方向:“大概就在那边的断崖。” “哥哥,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慕容篱请求。 慕容渊点头,就算她不说自己也会将白管家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的。 白管家是他父亲的下属,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因此与他们两兄妹的感情都很深厚。厚葬他,是应该的。 “这位是?”慕容渊目光一转,终于看到了站在他们不近不远的萧亦然身上。 此女虽然身着简素,脸上不施一丝粉黛,但浑身这股从容自若的气质却不容小觑。 她站在距离他们三米处,这个距离刚好听不到谈话声,但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是个熟读人心之人!第一次见面慕容渊就给萧亦然下了这么个定义。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介绍!”慕容篱拉着他走到萧亦然的身边,郑重道:“这是萧亦然,我的朋友,也是这次救了我的人。” 闻言,萧亦然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还从来没有人主动说过自己是她的朋友。 前世的她,虽然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游走于社会各界,但却独来独往,从来不会主动去结交什么朋友,当然,也不会有人主动来结交她。 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会有个人这么郑重其事的介绍她。这感觉......还不赖! “多谢姑娘对舍妹的救命之恩。”慕容渊对她抱拳深深一鞠。 可能是刚从战场回来,慕容渊现在的套着一件硕大的银白战袍,腰中佩剑,多年战场上的风沙让他的皮肤颜色略深,嘴唇干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高挺的鼻梁映衬着刚棱冷硬的侧脸,眉宇英气,不怒自威。 看着这位享誉天下的少年将军,萧亦然微微回礼,不在意道:“举手之劳罢了。” “可不是举手之劳!哥哥你都不知道,这一路我们有多凶险,那么多狼围着我们,亦然姐姐拉着我命都要跑没了!” 萧亦然:······ 不顾她的无语,慕容篱继续卖惨:“还有!还有!晚上我们两个人住在山洞里,没想到一条蛇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差点就把我给咬了!最后还是亦然姐姐赶走了她,还在外面撒上了一圈雄黄粉,我们这才能一觉到天亮的。” 萧亦然看她上下嘴皮子碰个不停,吧啦吧啦像倒豆子一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们昨天确实遇到了一条小白蛇,不过只有拇指粗细罢了,还是没毒的。当时也不见慕容篱怎么害怕,怎么现在就好像能要她命一样? 难道果真应了那句:有哥的孩子像个宝? 慕容渊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这妹妹,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无奈,终于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打断她:“好了!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说吧,你想要什么安慰?” 慕容篱眼珠一转,转到萧亦然身上,向前挽住她的臂膀,讨好道:“哥哥,你把我们家的通行木牌送一个给亦然姐姐吧。” 这次不光是萧亦然了,就连慕容渊也吃惊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生活在皇亲国戚的光芒下,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因此也有不少为权势而主动巴结她的人。 但令他欣慰的是,她从小就是个拎得清的,谁是真心对她好,谁是假意巴结她的,她心里一清二楚,从来不会给家里和他添麻烦。 虽然性格大方开朗,但京中和她相熟相好的小姐,他一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会主动交友,还要给人家侯府出入令牌! 要知道这令牌可不是人人都能拿的,执此令者可随意出入侯府,这就相当于把整个侯府都暴露在对方面前。因此,必须是非常可信可靠的人才能拥有这块令牌。 普天之下,除了皇后和他们两兄妹,还没有出现第四人。 慕容渊有些迟疑。 萧亦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赶忙拉住慕容篱:“别胡闹!这种东西怎么能给我这个外人呢?” 第十一章 府中来人 “可是有这个令牌你就能随时找我去玩了啊!” 慕容篱不满撅嘴,谁胡闹了,她是真心喜欢她,才想把令牌给她的嘛! “到时候,我通报一声也是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萧亦然心中一暖,不过举手之劳,想不到她竟如此信任她,还将她当成了好朋友。 好!那这个朋友她萧亦然认了! “既这样......”慕容渊像是妥协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块雕有黑色花纹的木牌递到她的面前:“这块令牌姑娘收下吧。” “耶!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慕容篱欢呼。 萧亦然看着旁边不停催促她收下的慕容篱,没再推脱,她郑重接过木牌,说道:“我会仔细保管好的。” “若有困难,我镇国公府一定拼尽全力。”是承诺,也是警告。 萧亦然莞尔一笑,她知道慕容渊对自己不放心,不过可以理解。如果换成她,要相信一个才认识两天不到的人那还真是难! 慕容渊在外人面前一向是稳重冷硬的,他的柔软只会在家人面前露出,因此他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看不懂的姑娘,眼中除了冷漠还带有一丝探究。 她究竟是什么人,普通姑娘可不会只身一人来到这座山里。 慕容篱倒是不像他想那么多,她此时正欢天喜地的缠着萧亦然让她找时间去侯府。 萧亦然被她磨得没法子,最后只能含糊道:“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就去找你。” “那一言为定!” 等她们告完别,慕容渊道:“走吧,该回家了,时间不早了。姑娘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不用。小女子一个人就好。” “既这样,那在下就告辞了。”说完,慕容渊就一把拉上不满的慕容篱向断崖处走去,看样子是去找白叔的尸体去了。 慕容篱见状,也老实了,乖乖的跟在他的后面。 “且慢!”萧亦然突然想起什么,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株草药,小跑到她的面前:“这个给你!” “术冬草!”慕容篱惊呼。 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找这株术冬草的,可是找了大半天也没看到,没想到萧亦然竟然会有。 她转头激动的看向慕容渊。 “收下吧。” 慕容篱得到肯定,从萧亦然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株脆弱地草药,然后给了她一个熊抱。 “快走吧。”萧亦然温柔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这株术冬草是几十年才长一株的稀罕物,她原本是用它来入药补身体的,不过既然有人比自己更需要它,那她愿意割爱。 再次挥手告别,慕容篱一走三回头,她双手捧药材,献宝似的把它举到慕容渊鼻子下:“哥哥!你看!有了这个姑姑的病就好了!” 慕容渊瞥了眼她手中草药,板下脸:“篱儿,下次不要再一个人乱跑了。你知道哥哥有多着急吗?” 慕容篱看看他身上的战袍,垂下头,她知道慕容渊肯定是一从战场回来就跑到这里找她了,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他昨晚一定都没休息好。 “知道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对于这个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他一直以来是捧在手里怕化了。见状,语气不由轻下来:“就算没有你,陛下也会为姑姑去寻草药。可是如果这草药是你用命换来的,你觉得姑姑会开心吗?” 慕容渊叹了口气:“篱儿,我们镇国公府的人不能再少了。” ...... 萧亦然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屋中冷清清的,王婆子和李麻子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放下包袱,走到厨房,叼了两个风干发硬的馒头,就着冷水吃了。 刚吃完,就听到院中的篱笆被推的嘎吱嘎吱响,受不住轰的倒在地上。 萧亦然撩开门帘,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她走来,门口还停放着辆马车。 为首一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留着山羊胡子,进了院内便大喊道:“李麻子、王婆子在家吗?” “不在!”萧亦然朗声回道,眼睛却在打量着这些人。 “你是?”男子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莫非你是三小姐?” “是、是。你们是什么人?”萧亦然神情胆怯。 闻言,男子立刻向她恭敬的行了个大礼:“三小姐!奴才姓钱,是忠勇侯府的管家。受侯爷之命,特来接您回府。” 回府? 萧亦然杏眼微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这阵仗,随即脸上露出一副欣喜万分的神色,激动道:“父亲真是这么说?我可以回府了?” 钱管家嘴角微撇,但还是客气回道:“侯爷说了,小姐的及笄将近,也该回府举行及笄礼了。您看,马车都停在门口了。”他手朝门口一指。 萧亦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脸陶醉:“还真是马车!我还从来没有坐过马车呢!父亲待我真好!”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一辆马车就被哄的昏头转向! 钱管家越发鄙夷起这个从小在旮旯角长大的三小姐了,他微微一笑:“当然!您可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啊!我们忠勇侯府的嫡小姐!” 呵呵!萧亦然心中冷笑,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今天怎么突然就想起她来了,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 “好!那我们快走吧!”她迫不及待地催促。 “哎哎!小姐,您不能这样回府啊!” 钱管家一眼难尽的看着她满是补丁的衣服,提醒道:“您这样去会被人认为是对侯爷不敬。” “啊?”萧亦然一脸紧张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那怎么办?我就只有这一件衣服。” “夫人啊,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一早就备好了小姐的衣服。” 钱管家冲后面的婆子使了个颜色,那婆子立刻将一个包袱提到了萧亦然面前,和蔼笑道:“夫人说了,小姐的尺码她还不太清楚,所以就按二小姐的尺码裁的。要是有什么不妥,回府她再叫人去改。” “合适的,合适的。那就多谢母亲了。” 他们口中的夫人和二小姐就是萧致远的现任正妻白画屏和她的亲生女儿萧亦静了。 这白画屏也算是忠勇侯府内院的老人了,真论起来她比萧亦然的母亲楚柔还要早进府。作为萧致远的第一位姨娘,白画屏的出身并不高,只是京城一位五品文官的庶女。只因她父亲想要攀上萧家这棵大树,便把女儿送给萧致远做妾。 楚柔的娘家在距离京城极远的华州,在嫁过来之前也派人打听过她,只听说她性子柔顺本分,便也没有计较。可谁知就是这么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和善的姨娘,竟然会在楚柔之前怀孕。要知道在黎国,妾室先于正妻诞下庶长子的话,那可是**裸的在打正妻的脸。 为此,萧亦然的外公楚峰还特地回京闹过一场。但在解决这件丑事上,那萧致远也是个人精,他先安抚住楚柔,并承诺将白画屏送到庄子上,等到生下孩子后,就将孩子记名在楚柔的名下。 楚柔是个心善的,被自己枕边人这么一哄,也就同意了,还帮着萧致远说服了自己的父亲。楚峰虽然心有不满,但女儿都这么说了,加之白画屏最后也就生下了两个女儿,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不久后,楚柔怀孕生下萧亦然,但却因产后抑郁,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久就撒手去了。而楚峰也因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过度身死。 三年丧期一过,萧致远就立刻将白画屏重新接进府中,还扶了她做正室,并将萧亦娴萧亦静重新交给她抚养。也就是这年,萧亦然因命格不祥被送往郊外。 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画屏虽然已不如当年受宠,但却还是牢牢把持着忠勇侯府内院,其手段不可谓不高! 第十二章 半路截杀 萧亦然拒绝了那婆子的伺候,一个人走进屋里换衣服,她抖开这层层叠叠的衣裙,果真是华美照人。 这料子,这样式,可都是萧亦然以前见都没见过的,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大了点吧。 萧亦然轻笑一声,白画屏这副作态,不过就是让自己以为她是个和善的,对她心怀感激罢了,顺便还能在众人面前刷刷好感度,盛赞她的贤良淑德。 她乏乏的套上内衫,伸手去够凳子上的外衣,就在要穿上的那一刻,她手指蓦地一顿:有问题! 萧亦然眼神倏地凌厉起来,挑起衣服袖子放在鼻尖一闻。 片刻后,她笑容冷了冷:这衣服上被人动了手脚! 刚才抖衣服的时候,她就从衣服上闻到了一股香气,开始只是以为是熏香,可是凑近一闻才发现是药味。 一种能让人浑身泛痒、满脸起红疹的药! 究竟是谁?是谁要害她? 白画屏吗? 不!不可能是她,这衣服是她送来的,要是出了问题那首当其中的就是她! 凭她这么多年在侯府屹立不倒的脑子,她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那会是谁呢? 萧亦然目光沉沉:没想到她还没回府,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小姐?小姐?您好了吗?” 门外的婆子见她这么长时间不出来,还以为她不会穿,正要进去看看,可门豁地就从里面打开了。 “小姐,你怎么还没换上衣服啊?是不是不会穿?” 婆子看萧亦然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套着自己那身破烂,眉心微蹙。 不动神色的打量了她一阵,萧亦然突然从眼中挤出几滴泪来,将手中的衣服举到她的面前,颤声哭道:“我刚刚不小心踩到裙摆将它扯坏了。” “什么?”那婆子脸色微变,这可是夫人特地吩咐她送过来的,走时还嘱咐说一定要让眼前这位三小姐穿着这身回府。 可她竟然弄坏了?果然是个笨手笨脚、上不了台面的! 婆子对她鄙夷厌恶更甚,想到自己完不成任务的后果,她心中一阵后怕,头上有汗渗出。 此刻她也顾不得对萧亦然的嫌弃了,赶忙哄道:“小姐,要不您再试试,破损处稍稍遮遮也是很难让人察觉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萧亦然心中冷哼。 她展开裙子,一个大大的口子顿时出现在裙子上,从裙摆到大腿,一下子将婆子的话堵了回去。 那婆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裂缝,可谁知道这裙子都要撕成两半了。谁家的小姐有这么大的力气?她都怀疑这三小姐是不是故意撕的。 没错!萧亦然就是故意撕的,这裙子坏了,那整套衣服也没法儿穿了。 可是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萧亦然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婆子一眼,小声提议:“我卧房里有针线,要不我自己去把它补起来吧。” “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自己补的。”她挺起胸脯,一脸骄傲。 婆子扫过她衣服补丁旁像蜈蚣一样的针线,腮帮子忍不住抽搐几下,干笑道:“小姐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呢?” “能的!能的!很快的!” 正争议间,钱管家终于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把衣服弄破了,不好穿了。” “什么!” 萧亦然被他的大嗓门吓的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我会补,我立刻去补。” 看着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钱管家就觉得心烦,原本他接到侯爷的命令就是接三小姐回府,可是出发前夫人的人非要塞一个人过来,说要把三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接过来。 他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刚好卖夫人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没想到这三小姐竟然把裙子弄坏了,虽然他不会因此受罚,但总归是在主子面前少了个讨好的机会。 想到这儿,钱管家脸拉下来,声音也不复之前那么客气,僵硬道:“算了!赶路要紧!小姐还是先跟奴才回府吧。想必侯爷也不会因为这事苛责小姐您的。” “真的吗?”萧亦然惊喜,欢天喜地的进屋收拾好行李,坐上马车,一行人缓慢的向京城驶去。 那白画屏也确实是个会做人的,车上毯子、点心一应俱全,让萧亦然挑不出任何的不好。 她捏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眼神瞥过被她收起来的衣服,低头沉思:这衣服是由白画屏送来的,而想害的人不仅能靠近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浸透入衣服里,看来在侯府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两下,萧亦然回过神来,撩起窗帘向外一看,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车夫踩到了石子儿。” 听到来人回话声,萧亦然微微点头,放下车帘。 凉风缓缓吹来,掀起车帘一角,一股血腥味若有似无的飘进马车。 萧亦然眼睛豁地睁开,眼神凌厉的射向窗外,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来。 不对!刚刚那个声音...... 是从车顶传来的! 她抬起头,心中微沉,小心警惕的拨开车帘一角,只见车夫低头一动不动的坐在车前,双手无力的垂下去。 竟是死了! 那这周围人...... 萧亦然一颗心沉到谷底,她从包袱中掏出一把匕首藏入袖中,然后一把推开死去的车夫,驾马狂奔起来。 身后银光一闪,一柄剑直直地向她颈脖刺来,萧亦然像是后背长了眼睛,立刻侧头一躲,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手中匕首狠绝利落的刺入马背,马儿顿时哀鸣一声,像发了疯一样在路上胡冲乱撞,疯狂奔走。 马车剧烈的晃动,萧亦然死死的拽住缰绳,忍受着胃里的翻江蹈海,迅速转头和车顶上的蒙面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那黑衣人此刻也不好受,马车的颠簸让他费了好大劲儿才稳住身子,还要分出心来与萧亦然打斗。 匕首和长剑碰撞出“嗞嗞”的声音,火花四溅,气氛紧张万分。 “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语,一个剑花略向萧亦然,差点划伤了她的脸。 萧亦然身子后仰,被他逼到马车边缘,堪堪欲落。 她手中紧紧缠住缰绳,挂在车边,稳住身形。 黑衣人纵身一跃,来到她的身边,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向她砍去。 第十三章 绝地反击 雪白的剑身在萧亦然的瞳孔里无限放大,匕首横握,她硬生生的挡住这一击,手腕被震得发麻。 见状,黑衣人眼神愈发狠辣,双手加力,剑锋缓缓朝着她的脸颊逼近。 萧亦然额头青筋浮现,她咬牙单手使劲,但却还是抵挡不住这股强劲的力道,身子不自主的朝后仰去,整个人的后背都要贴在地面上。 突然,她手中匕首微微一转,银白的剑锋在太阳下折射出亮光,直直地射入黑衣人的眼睛。 黑衣人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就在这一霎那,萧亦然的脚在车缘旋转九十度,飞身一跃,跳在了马背上,随后当机立断的砍断套绳。 后面的马车立刻向前倾去,被远远甩在身后。 “驾!”从来没骑过马的萧亦然此时也不管这匹马是何等的疯狂,只是一个劲的想要摆脱后面的截杀。 蜿蜒的血迹抛洒一路,马匹速度渐渐慢下来,萧亦然一脸焦急,她抽空朝身后看去,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混杂着灰尘的风胡乱的拍打在她的脸上,刮得她皮肤生疼。 终于,这匹马再也承受不住的倒了下去,萧亦然一惊,顺势滚到了旁边的地上,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估计是摔青了好几块地方。 她一骨碌爬起来,丝毫不敢耽误,没命的往前跑去。 可是,没跑几步,那个黑衣人竟然从树上一下子落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个莫非就是轻功? 萧亦然看他居然能在各个树上飞来飞去,心中震惊。 虽然现代古装剧里有不少关于古代轻功的描写,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愈发冷凝,恐怕这次的事情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咳......咳......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萧亦然问道,手中匕首不自觉的握紧。 黑衣人将手中长剑举起对准她,一字一句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果然!是针对她的! 萧亦然大脑急速运转:“对方给你多少价钱?我可以给你三倍!我是忠勇侯府的人,等我回去我可以立刻叫人将钱给你送来!” “本殿规矩,杀令一下,不可撤回!姑娘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受死吧!” 话音刚落,这人就朝她的心口急速刺来,萧亦然节节后退,蓦地脚步一顿,腰肢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手中的匕首向着黑衣人的下盘袭去。 黑衣人躲闪不及,大腿处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很快浸湿了他的裤子。 竟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伤到,若传扬出去,以后他还怎么在殿中立足? 身上戾气暴涨,黑衣人手下的剑越来越凌厉,划出一道道破空声,好似要将萧亦然碎尸万段。 在他步步紧逼下,萧亦然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动作也渐渐迟缓下来。 “唰!”剑锋划破了她的袖子。 萧亦然眉头微皱,身子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眸光冷凝。 “去死吧!”黑衣人厉喝一声,无情的向她刺来。 萧亦然心里一沉,咬牙迎上,右手匕首格开黑衣人的剑,与此同时,袖口一抖,左手向他脸上挥去。 黑衣人一惊,但此刻去躲一惊来不及了,只听“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剑应声而落,然后捂着眼睛开始惨叫起来。 就在此时,萧亦然瞅准时机,快速冲到他的面前,一刀划破他的脖子,结束了他的性命。 随着尸体轰然倒地,萧亦然也体力不支的瘫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手的白色粉末,冷笑一声:还好她走时带了几包生石灰在身上,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这一天之内两场算计,真是让人心中发寒。第一次下药也就算了,第二次竟然直接派人刺杀! 也不知是谁这么费劲心机想要害她?是一人还是两个不同的人?她这次回京又触碰了哪些人的利益? 这京城的水可比她想的深多了! 萧亦然起身,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眼中锋芒毕露:不管是谁,只要惹了她萧亦然,那就得付出代价!她定要回到京城将这些腌臜事查个水落石出,与那些人不死不休! 顺着血迹她找到了自己还放在马车上的行李,将包中的草药全部拿出来,席地开始制作各种药粉。 之前由于一直没有合适的药材,导致她身上都没有可以傍身的毒药,在这几次危急关头要是她有各色各样的药粉的话,也就不需要再与人耗费这么多的精力了。 ······ 三天后,黎国康泰城的一座茶楼中,形形**的路人坐了满堂。有些人入迷的盯着台上的说书人,有些人百无聊赖的扯着衣领煽风,还有些低着头和旁边人议论着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事情。 “哎哎!你们听说了没?忠勇侯府的三小姐死啦!” 此话一出,立刻吸引了邻桌好多人的眼球,几颗头赶不迭的凑过来打听:“什么?忠勇侯府还有三小姐?没听说过啊!” “啧~”那人不满的咂下嘴,解释道:“就是忠勇侯已故正室所生的三小姐啊,要真论起来啊,这三小姐可比府内任何一位小姐身份都要高贵呢!” “哦~既然这样,那我现在怎么没听到过忠勇侯府有什么三小姐呢?” “嗐!那三小姐三岁后就因为一些事被送到了郊外去了,这么多年了都没踏进京城一步,你当然不知道。这次也是因为三小姐要及笄嫁人了,忠勇侯府的人才决定把人接回来的。” “那怎么又死了?” “说是路上遇到了劫匪强盗之类的,跟着去的人都被杀啦!真是可怜啊!” 左右众人纷纷应和,一脸不忍。可惜了这娇滴滴的女娃娃,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被人杀了,真是命不好啊! 这时,桌上有人感到奇怪:“那这小姐死了,忠勇侯府不办葬礼?我刚刚路过的时候,可没发现门口挂白绸。” 那人叹息一声,继续道:“这就是最难办的地方啊!忠勇侯府不办葬礼那是因为那位三小姐的尸体没了!” “没了?”众人惊呼。 “是啊,所有人尸身都找到了,可唯独三小姐的尸体找了好几天了也没人找到!” “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没死?” “不可能!那强盗那么多护卫婆子都杀了,还杀不了一个小姑娘?如果那姑娘真的没死的话,那那些强盗......” 他话没说完,但在场的都是男人,哪里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到了强盗手中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这三小姐啊,没死就肯定进了狼窝了呀! “忠勇侯府人怎么说?” “寻人令不在那城门口的挂着的吗?忠勇侯府可说了,谁找到三小姐的尸体,就赏谁黄金百两。” “百两?这侯府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谁说不是呢?这忠勇侯也是爱女心切!”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哦!” 就在众人对萧致远赞不绝口的时候,后面一桌坐着的黑袍人举止优雅的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滴茶,她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打断了身后众人的说话声。 “小二!结账!”起身将两枚铜钱放在桌子上,黑袍人头也不回的跨出茶馆。 “谁啊?”众人不满。 “管他呢!我们说我们的。”旁边人劝,不一会儿,这桌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黑袍人站在街口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张清丽无双的脸,神色淡然,举止从容,正是他们口中的已经死去的忠勇侯府三小姐萧亦然! 第十四章 再见慕容 萧亦然听到那些人对萧致远的赞叹,心中冷笑连连:一个父亲因为一句命格不祥的谶语,就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拘禁在郊外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认为人死了,才来假惺惺的赏银找人。 一百两黄金?真是可笑至极! 恐怕这一百两黄金不是为了让人替他找女儿,而是为他自己买名声的吧! 萧亦然低头敛去眼中讽刺的目光,脱去斗篷径直向城南走去。 正如刚刚闲聊的那帮人所说,她突然不知所踪,如果贸然回来肯定要引起诸多闲言碎语。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女子的名声是非常看重的,她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也不愿意每天活在异样的眼光中。所以,必须找个能证明她清白的人! “留步!”镇国公府门口的两个身穿灰衣的护卫见她靠近伸手拦住她。 身姿挺拔、气势逼人,就连守门护卫都是练家子,不愧是黎国第一府! 萧亦然向他们举起手中手中的令牌。 见到这个黑色令牌,这两个立马表情一凛,向她恭敬一礼,直接放行。 冲他们友善笑笑,萧亦然抬腿便进了镇国公府大门。 ...... 慕容篱闷闷不乐的倚在湖边亭子的栏杆上,手中不停的向底下的金鱼投喂鱼食。 “小姐!您已经喂了好多了,不能再喂了。”旁边佩玉小心提醒。 回过神来,慕容篱将食盒往桌上重重一放,无精打采的坐在圆石凳上,手中拨弄着茶杯。 “好无聊啊!你说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侯爷繁忙,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佩玉上前拿起扇子为她轻轻扇着风:“前几天相府吴小姐邀请小姐今天下午去丞相府赏花,小姐去吗?” “不去不去!”慕容篱烦躁的挥挥手。 她才不要去赏什么花呢!不过是一群闺阁小姐附庸风雅罢了。到时候不是赋诗就是闲聊,比来比去,没的让人心烦。 “小姐还是多出去走走为好......”佩玉想劝,却被远处疾步走来的丫鬟打断:“小姐,有人找您!” “不见不见!谁找都不见!” “可那人已经到前厅了。” 慕容篱迅速直起身子,一拍桌子,气愤道:“谁啊?谁放她进来的?门口的护卫怎么回事?” 丫鬟被她吓得赶忙跪下来,结结巴巴禀告:“那女子说她叫萧亦然。” “什么?”慕容篱豁地站起来,激动道:“你说她叫什么?” 不过还没等丫鬟回答,她就急冲冲的向前厅奔去,惹得佩玉在后面连声叫喊:“小姐!见客人要换衣服的!” 萧亦然坐在前厅太师椅上,轻轻喝了口丫鬟倒的碧螺春,刚放下杯子就见一人影向她扑来。 “亦然姐姐!”慕容篱一把抱住她,然后抬起头高兴的看着她问道:“不是说一个月后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出了点事。”萧亦然不甚在意回道。 “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还没等她开口,慕容篱就主动提了出来,这让萧亦然心中一暖:“嗯。我今天来确实有点事情要找你帮忙。” 让她禀退周围人,萧亦然随后低着声音将前几天在路上遭人截杀的事情说了。 “什么!有人想杀你!”慕容篱大惊,音调不自主的高起来,随即就抬脚往外走,“我去告诉哥哥!让他帮你查!” 萧亦然连忙拉住她,将她重新摁在凳子上:“别激动!” “你都差点死了!还这么忍气吞声?” “我没有忍气吞声。”萧亦然冷静,“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清到底是谁想要害我!” 听她这话,慕容篱也平静了,严肃道:“怎么查?” “顺藤摸瓜!” 慕容篱不解:“顺什么藤?难道你已经有线索了?” “嗯。刺杀我的那个好像是什么殿里的人。篱儿,你知道有专门的杀手组织叫什么殿吗?” “什么殿?”慕容篱摸着脸想了半天,遗憾的摇头:“我一向都不关心这些,所以也不太了解。不过等我哥哥回来了,我可以问问他。” 萧亦然点点头,她刚回京城,人生地不熟,办起这些事来远不如久居京城的慕容兄妹来得容易。 “没想到你竟然是忠勇侯府的人。”慕容篱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原来眼前这个就是忠勇侯府一直以来养在郊外的三小姐啊。 看萧亦然一身粗布补丁,她眼中流露出同情。忠勇侯府那些小姐她也见过几面,可谁会像萧亦然一样穿的这么不好?忠勇侯真是过分!竟然舍得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那种地方吃那种苦! 慕容篱越想越气,打抱不平、惩强扶弱的因子在体内蠢蠢欲动。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萧亦然心中好笑,这丫头不会把她想象成那种被父抛弃的小可怜儿了吧? 虽然萧致远的确这么多年来对原主不闻不问,不过她可不是以前的萧亦然。在她的心里萧致远不过是个占了她父亲头衔的陌生人罢了。他的态度,根本不能影响她分毫! “你刚刚说让我陪你回府?”慕容篱想起她刚刚的提议,突然问道。 见她目光灼灼,萧亦然愣怔一瞬:“我一个人回去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可如果说是你们路过救了我,并在这几天留我在府中养伤,这样就能免去很多口舌。” “行!没问题!”慕容篱大手一挥,豪气冲天。 这件事她势必要办好,一定要让亦然姐姐风风光光的回府,然后给忠勇侯府众人一个下马威,让所有人都不能小瞧了她。 “佩玉!佩玉!”慕容篱冲厅外高呼,佩玉连忙跑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 “快!快!把我们家最威风的马牵出来,然后套上最贵最豪华的车,再多叫些人,我要出门!” “啊?” “哎呀!你快去就是了!” 被她一催,佩玉不敢多问,连声应道“是、是!” 没想到她这么大张旗鼓,萧亦然嘴角抽抽:“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 慕容篱转头拍拍她的手,不赞同道:“夸张什么?听我的!这次回去我们一定要镇住他们,免得他们欺负你!” 谁能欺负的了她?萧亦然心中嘀咕,但也不忍拂去她的好意,只得干笑两声,随她去了。 第十五章 高调回府 马车在繁华的街道上缓缓行驶着,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到一边,当下捂着嘴和身边人议论道:“这谁家的车啊?这么气派?” “看那车上的标志,好像是镇国公府的吧。”那人口中虽应着,但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两匹形体矫健、鬃毛顺滑的枣红马在前开路,身后套着辆线条优雅的马车,以白玉做顶,四角挂着的白玉珠一摇一晃,如雨水滴落。马车四面皆由昂贵精美的蓝色丝绸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究竟。 其后还跟着十队两人并行的丫鬟,衣着整洁明亮,所到之处香风阵阵,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 忠勇侯府后院,扶云阁。 萧亦静正兴致勃勃的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只并蒂海棠花步摇在头上不断比划着。 “娘亲!你说我是戴这只好还是戴这只好?”她举起手中的两只步摇,拿不定主意的问身后的白画屏。 白画屏抬头对着她细细打量一番,指着另一只云鬓花颜金步摇道:“这只好看点。旁边那只太素了。” “我听娘亲的!那一会儿赴宴我就戴这只去。”她把金步摇递给身后站着的丫鬟,让她赶紧给自己带上。 闻言,白画屏蹙起那双远山眉:“什么宴会?” “母亲您忘啦?”,萧亦静看着镜子里环翠满头的自己,提醒她:“就是上次丞相府吴小姐送来的帖子啊,说要邀请姐姐和我去丞相府赏花的。届时肯定有不少官宦小姐都要去的,我可不能被比下去。” 说着,她犹似不满意般,又从首饰盒中挑出一对汉白玉手镯套在了手腕上。 “你别去了。”谁知身后的白画屏突然冒出这句。 萧亦静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转头。这一转,身后替她梳头的丫鬟一时不慎,拽到了她的头发,她吃痛一声,怒骂道:“没长眼睛的贱东西!梳个头都不会!”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丫鬟惶恐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音响彻房间,地上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行了!”白画屏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是!多谢夫人!多谢二小姐!” 屋中终于安静了,萧亦静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甘心问道:“母亲,为什么?我都准备好久了!况且您前几天也是同意了的呀!”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三天前母亲肯定不会拦你,但你现在三妹尸体还未找到,你去赴宴别人一定会说你凉薄,不顾姐妹亲情。” “哼!那个萧亦然死了都不让人好过!我讨厌她!”说着,萧亦静将桌上的金步摇恨恨扫落在地,抬起脚使劲的踩踏,好似这是萧亦然的脸。 “不可乱说!小心晦气!”白画屏警告。 “本来就是嘛!这么多年了,她就安安静静的呆在郊外不好吗?您和爹爹为什么要接她回来?现在她死在路上了,害的我连宴会都去不成了!” “二妹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这时,站在窗子口的萧亦娴终于写完了字帖上的最后一笔,她拿起纸吹了吹,漫不经心的劝道。 萧亦静斜视她一眼:“宴会赴不成了,难道大姐就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她放下字帖,轻摇莲步,姿态优雅的来到她们身边,“就算再生气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你姐姐说的对!”白画屏见萧亦娴这副冷静大方的样子,心中骄傲,这才是她的女儿啊! 这两姐妹俩,她虽然平时更宠二女儿,但是对于这个大女儿她期望更高,对她付出的心血也更多。 “宴会今天没了明天还会有,但名声没了那可是一辈子都补不回来的呀。”萧亦娴悠悠落座,对着自己妹妹说教。 萧亦静不满的哼了两声。 可虽然不爽,心里还是认同她的话,没有再闹了。 “夫人!夫人!”一婆子这时候从外间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见她急匆匆的样子,白画屏冷叱道。 “镇国公府小姐来了!” “什么!”听到这话,不光是白画屏,就连萧亦娴和萧亦静都呆了呆。 她们忠勇侯府和镇国公府从来都没什么往来,这次镇国公府的慕容篱怎么会突然拜访?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不一。 敛敛神色,白画屏起身问道:“到哪里了?” “就在门口。” “知道了。你去叫些丫鬟,随我到门口去接接。” “是。”婆子弯腰退下。 “娘亲,慕容篱来干什么?”萧亦静眉头紧锁。她一向和慕容篱不对盘,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可是一点喜悦都没有。 “我也不清楚。” 萧亦娴站出来提议:“母亲我和您一起去吧。女儿和慕容小姐年纪相仿,届时应该会更好说话一点。” “好。” “我就不去了。”萧亦静往凳子上一赖,不再看她们。 白画屏无奈一叹,也没说什么,就领着萧亦娴和一众丫鬟去了大门。 忠勇侯府占地面积极大,且正处京城中心繁华地带,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楠木匾额,上面用金箔华丽美观的敷贴着府名,府前的两个锃亮的石狮子静静的矗立在两侧,无不显示着高门的显贵。 萧亦然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冲坐在她对面的慕容篱说道:“就送到这儿吧。” “好。我就不进去了。”慕容篱点点头,她虽然还想再和萧亦然说说话,但是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递给她一件包袱:“喏!这是你要的,我让人从店里买回来了。” “多谢。” 萧亦然掀开车帘,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落地。 忠勇侯府站在门口的众人,只见着一身蓝色翠烟裙的小姑娘从马车钻出。她眼眶微红的走到白画屏前,盈盈一拜,轻声叫道:“母亲!” 所有人脸色顿时一变,白画屏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但更多的还是冷漠:“姑娘是?” “我是亦然啊!母亲不记得我了?” 因慕容篱那辆豪华无比的马车,忠勇侯府的门前本就围了不少人,现在又加上这一幕,过来想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有人听到萧亦然自报家门立刻惊呼一声:“不是说三小姐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冒充的吧?” “应该不是。她不是坐着镇国公府的马车来的吗?” “可白夫人不认识她,这是怎么回事?” “哎~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认出来。再说了毕竟隔了层肚皮,平时能有多关注?” 第十六章 心思各异 被萧亦然这么一问,再加上人群的质疑,白画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自从萧亦然被送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自然对她的长相模糊了。刚刚看到她,一时之间竟没认出来。 可是她的名字她一辈子都记得,萧亦然——楚柔那个贱人生的孩子!真是想忘都忘不了! 这么多年来,她拼命想要忽视自己继室的身份,努力将侯府内宅牢牢掌握在手中,为的就是证明自己不比楚柔那个女人差! 那楚柔出生高贵又如何,还不是个短命鬼?活着时抓不住男人的心,死了连孩子都保不了。 她的孩子也只配呆在那种鸟不拉屎的郊外吃糠咽菜,给人当牛做马,过着比下人还不如的日子。 要不是为了老爷的计划,她怎么可能允许这死丫头回来碍她的眼,时时刻刻提醒她当初为奴为婢,见不得人的屈辱!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丫头竟然在半路上遭到截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差点笑出声来,果然老天开眼啊! 但她为什么没死!还攀上了镇国公府这棵大树! 眼尾不动声色的扫过不远处那辆豪华的马车,白画屏敛起眼中的恨意,赶忙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面露激动:“你是三姐儿?真是女大十八变!母亲都差点没认出来!你不见了这么多天,可把侯爷和母亲急坏了!”说着,她拿起帕子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 语气真挚,表情到位,好似真的是在为女儿回来而高兴一样。 萧亦然心里不屑,但面上却也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眼眶湿润的歉意道:“让父亲和母亲担心是亦然的不是。” “三妹如今回来便好。自从听说你们遇到强盗后,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眼睛都要哭肿了。”萧亦娴上前一步安慰道。 视线朝一旁移去,萧亦然面露疑惑。 白画屏立即介绍道:“这是你大姐姐。” “呀!原来是大姐姐呀!” 萧亦娴今天身穿鹅黄色拖地长裙,宽大袖口边的银丝花纹在阳光下烨烨生辉,纤腰紧束,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柔顺乌黑的长发绾成一繁杂的发式样,发间流光溢彩,和脸上精致的妆容相得益彰。 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大美人!还是个会说话的美人儿。她三言两语就给白画屏塑造了个疼爱子女的形象,还顺带踩了自己一脚,将她和强盗扯上了关系。 萧亦然心中冷然,笑了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只是亦然没有遇到强盗,而是遭到了杀手截杀。” “什么!”白画屏惊呼,她震惊的看了眼萧亦娴,后者也一脸惊诧。 萧亦然眼眸微眯,这两人的神情不似作伪,看来她遭到截杀的这件事她们也毫不知情了。白画屏在忠勇侯府内宅只手遮天,她都不知道,那就说明想杀她的人绝对不是府内人。 这就更难查了!萧亦然心情凝重,但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萧亦然看着面面相觑的白画屏母女,展颜一笑道:“不过还好我遇到了途经的慕容姑娘和侯爷,是他们打走了歹徒,救了亦然一命。” “原来如此。”白画屏心中有些失望。这丫头真是命大,竟然遇到杀手了还能活下来。罢了,这也是天意吧,看来连老天也在帮她们完成那个计划呢! “母亲,那这样我们可应该好好感谢慕容小姐和侯爷了。三妹,不知今日她们可随你一起来了吗?”萧亦娴问道,她看向停在路边那辆豪华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萧亦然回道:“慕容小姐来了,但是侯爷没有来。” 闻言,白画屏稍稍安心。看来这丫头在镇国公府的人前的面子还没有多大,她原本还担心萧亦然找到了靠山不好拿捏,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如我们请她来吃个便饭吧,也当是一点感谢的心意。”萧亦娴提议。 萧亦然迟疑:“可在车上时,慕容小姐说过她不喜见人,因此就不下来了。” 听到这话,白画屏更加放心了,慕容篱此举完全就是不想和这丫头扯上关系啊。 萧亦娴也想到了这层原因,她微微一笑:“既这样,那我们便不勉强了。待会后备上一份薄礼送去镇国公府也是一样的。哎!母亲,想必三妹站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如我们回去说话。”见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些人已经指着这儿戳戳点点起来,她心中有些不块。 “对对!我们进屋说话!那这慕容小姐......”白画屏盯着门前的马车眸光一闪,踌躇道。 虽说慕容篱不喜见人,可她这么长时间连面都不露一下,是不是也太怠慢他们忠勇侯府了? 就在这时,慕容篱倏地掀开车帘,对着这边喊道:“白夫人!我这几天偶感风寒,身体欠安就不下去叨扰了。这萧小姐是我和哥哥在路上遇到了,当时正要被一个歹徒袭击,我们兄妹顺手就救了她,并把她带回府养了几天伤。现在伤好了,人也完整无缺的送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她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想,直接下令让车夫打道回府。 注视着马车辘辘远去,白画屏强压下不悦温柔笑道:“走吧。我们也回府去,你回来了,想必府中人人都很高兴。” 萧亦然点了点头,随着她进了大门,其余人紧随其后。 周围围观的人也因为没什么热闹可看,所以很快便散去了。只是还在对这忠勇侯府的三小姐讨论不休,而这次的话题却变成了侯府小姐安全回府以及在路上遭到杀手截杀。 忠勇侯府对面的茶楼中,九爷正手持白子盯着面前的棋局低头沉思,半响,他缓缓落下一子。 一子下落,整盘棋局的形势陡然一变,与刚刚可谓大相庭径。 随后,他又从棋盒中掏出一黑子,开始重新思索起来。 对面空无一人,竟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爷!” 何林推门进来,三步并作一步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禀告道:“去的人失败了。” 九爷手中动作不停,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好似早已猜到了结局。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句。 见状,何林起身替他满上茶水:“那卫十九背着柳护法私自接单,打着殿里的名号派手下去截杀忠勇侯府的人,早已违背了殿中规矩,已被属下丢入极乐司。柳护法监管不力,理应也受到惩罚,不知爷打算怎么处置她?”,他偷偷向上瞟了眼,略一迟疑。 闻言,九爷头也不抬:“殿规处置。” “可现在柳护法想见您一面,向您当面请罪。” “不见。让她下去。” “是。” 何林心中叹了口气,默默退下了。 等他走后,九爷兴致缺缺的放下棋子,转头望向窗外。 从他的角度,一下子就能将忠勇侯府大门前的状况尽收眼底。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如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薄唇轻启,自言自语道:“还真事事如意,竟然回来了。” 第十七章 收服香兰 一路上,白画屏脸上都挂着柔和的笑容,不住的对萧亦然嘘寒问暖,打听她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状况,旁敲侧击的试探她和镇国公府的关系。 对此萧亦然都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只是用一个劲的夸慕容兄妹俩的好,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 说了半天嘴都说干了,白画屏一句有用的话都没套出来,面上不由有些不快。她勉强笑笑:“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能死里逃生,也不仅是因为镇国公府小姐侯爷心善,这还说明啊,三姐儿你是个有福的。” 萧亦然羞赧,红着脸低头:“母亲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能有什么福气。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 “母亲,既然三妹回来了,那是不是也该让人收拾收拾屋子了?”萧亦娴突然在旁提醒道。 “哎呀!”白画屏拍了下手,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这茬了。”她转头看向萧亦然:“你这次回来的匆忙,院子还没给你准备好,要不你先和母亲住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萧亦娴就连忙阻止:“这怎么能行?若是父亲来看望母亲,那三妹妹岂不是有诸多不便?” 提到萧致远,白画屏的脸微微泛红:“说的也是,是母亲考虑不周了。不过......”她为难的望向萧亦然:“你和你二妹一间,你四妹和你五妹一间,一时之间家中还真不好收拾出一间能住人的院子来。” 事情顿时难办起来,两人为萧亦然的住处发了愁。而作为事主的萧亦然倒是一直安静的站在她们的身边,一言不发。 “咦!要不这样!”萧亦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提议道:“让三妹妹住到听雨阁吧,那里一直以来都有人打扫,想必东西都是齐全的。” “可这听雨阁......”,白画屏迟疑:“那是三姐儿生母的院子,我是怕.......” 萧亦然终于看明白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呢!女儿住进母亲的院子当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看到往日的景象,难免会睹物思人,抑郁难过。 这对母女估计巴不得她每天对着院子掉眼泪呢吧! 若是以前的萧亦然那这种事还真有可能,但是现在的她可不一样! 她微微一笑:“无碍,其实亦然心中正有此意。住进去,也算是对生母的一份孝心吧。” 见她答应了,白画屏欣慰的拍拍她的手:“姨娘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随后命令身边的一个穿桃红衣裳的丫鬟:“香兰,你先带三小姐去听雨阁看看,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告诉我。” 她拉着萧亦然的手嘱咐:“你自己也留点心,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来告诉母亲。一会儿我就拨几个丫鬟给你,供你使唤。若是她们不听话,你也尽管来说,我帮你教训!” “多谢母亲。”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了,府中人大多还在午睡。等晚间的时候,我让人来接你,带你认识认识人。” “是。” 说完,萧亦然弯弯身子告了退,跟着香兰来到听雨阁。 听雨阁作为楚柔的住所,无论是从布局还是设计那都是在忠勇侯府所有的院子中首屈一指的。 刚入门便是曲折游廊,四周数丛青竹矗立,脚下青石铺成甬路。沿着石子路往上走,两三房舍,一明两暗。 走到明间,只见屋里阳光充足,摆设雅致别趣,窗边放着一张大案,案上磊着数十只毛笔并一方砚台。右边的紫檀架上摆着一窄口琉璃瓶,左边便设着床榻,上面悬着青色双绣竹叶的纱帐。 香兰给萧亦然大致的讲了讲这院子的布置,随后倒了杯茶水递到她的面前:“三小姐请用。” 伸手接过,萧亦然冲着她微微一笑:“多谢。” 谁知听到她这句道谢,香兰的身子躬的更低了,甚至有些惶恐道:“三小姐折煞奴婢了,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倒是个守礼不逾矩的! 萧亦然对她心生好感,用手托了托:“一句谢而已。我常年住在府外,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是。”香兰轻声应道,但还是不改恭敬,规规矩矩的站在她面前。 “你平时都是在母亲身边伺候的?” “奴婢哪有这福气?夫人身边往日都是由翠红、翠菊两位姐姐服侍。奴婢前不久才刚进府,因此还只是个三等丫鬟,照例只能在扶云阁浇浇花、倒倒水。这次也是因为小姐回来了,翠红和翠菊两位姐姐一时抽不开身,赵嬷嬷才招呼奴婢先去前门凑个数。” “原来如此。”萧亦然点点头,“既是这样,你愿意跟着我吗?” 闻言,香兰诧异的抬头。 萧亦然莞尔一笑,起身平视她道:“如果你愿意,那你以后就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如果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 香兰张张嘴,刚要开口,但却被她打断:“你可得想清楚了,跟了我这个不得宠的主子,虽然品级会抬高,但待遇说不准还不如现在。并且做了我的人,那就绝不允许背叛!” 果然,听到这话,香兰低头犹豫了。 萧亦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髻,她在等,也在赌。等香兰是否答应,赌自己的眼光是否准确。 时间在两人之间悄然溜走,冗长的安静。 就在萧亦然快要失望,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香兰突然抬头,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奴婢愿意。” 说着,她跪下来,恭恭敬敬的在她的面前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额头都贴在地面,让人觉得虔诚无比。 萧亦然真心实意的笑了。果然,她的眼光没有错! 扶起香兰,她拉着她的手,再次说道:“我说了,在我这儿,规矩没有那么多。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我会尽全力去保护你。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你变心了,那我也绝不会放过你!”说到这儿,萧亦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奴婢绝不背叛!”香兰语气坚定,眼神诚恳。 她能看出来面前这位三小姐绝不是在吓唬她。不过,尽管这样,她也要跟着她。 从忠勇侯府大门到听雨阁这段路上,她冷眼瞧着,这三小姐一点也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样懦弱粗鄙,反而身上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冷静从容,锋芒内敛。 她觉得这样的三小姐一定不是池中物,至少这个忠勇侯府是困不住她的! 有这样的主子,那她这种做丫鬟的还有什么可挑的,当然是立刻表忠心啊! 第十八章 萧府众人 萧亦然心中满意,她初来乍到,对侯府的很多人和事都不清楚,要想调查出那些害她的人,最紧要就是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虽然香兰只是一个丫鬟,但她也算是自己打入侯府内院的第一招。要知道,驭下也是门技术活,要是用的好,那就能给自己省了很多精力。但要是用不好,那后院起火,也能要人的命! “你对侯府了解多少?”萧亦然让她坐下,把知道的全部说给她听。 香兰不是个托大的,立刻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从她的话中,萧亦然大致了解了忠勇侯府现在的情况。 萧致远在将白画屏扶正后,又纳了三房小妾,分别是柳氏、苏氏和方氏。 柳氏是白画屏在怀上长子萧子骏时,主动塞到萧致远的房中的,美其名曰怕自己有了身子,伺候的不周到。那柳氏肚子也争气,很快就在白画屏后,相继怀上了四小姐萧易灵和二少爷萧子川,一跃成为萧致远内宅中最风光的妾室。 而这苏氏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她本是二房萧致瑞从烟花柳巷买回来的歌姬,却在一次酒宴中和萧致远发生了关系,最后这件事闹得大房和二房脸上都有点过不去,还是老太太作主将她赐给了萧致远。但这件事后,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只生下了五小姐萧亦婉。 至于方氏,她倒是真真经经的良妾,不过却在生三少爷萧子景的时候难产死了。 总的来说,现在萧家大房乃至忠勇侯府内院还是白画屏最有话语权,也最得萧致远信任。 萧亦然眉心微蹙,这白画屏还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这次突然接她回府,这对夫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三小姐,夫人让奴婢给您送伺候的人来了!”正思考间,外面有人叫道。 香兰拉开门帘,只见一圆脸丫鬟领着十几个人朝她走来。 “原来是翠红姐姐啊!”香兰笑着请她们进来,屋子里顿时变拥挤了。 翠红走到萧亦然的面前,冲她行了个礼:“夫人说了,让小姐从里面挑六个出来。” 萧亦然颔首,她走到这一排丫头的面前,细细打量一阵,将几个看起来轻浮不本分的都挑出去,只留下比较忠厚老实的。 “就这五个,还有一个就香兰吧。” 闻言,翠红倒是惊讶的看了眼香兰,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罢了。她笑道:“是,那奴婢便先回去和夫人回话了。” 待她走后,萧亦然将这五个丫鬟都交给香兰管理,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将几人都分配好了,开始井井有条的干起活来。 晚饭间,白画屏果然派人来请萧亦然去庆寿堂用饭。 萧亦然不解抬头,香兰忙提醒她:“庆寿堂是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在原主的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号人物,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对她的印象也差不多淡的一干二净了。 “既这样,那就带路吧。”萧亦然淡淡吩咐那个来传话的小丫头。 穿过厢庑游廊,往东转弯,向南大厅后,抬头便见一月洞朱红门,萧亦然看看身后走过的石子路,侧头悄声问身边的香兰:“怎么离主宅越来越远了?” 香兰小心的望了眼前面带路的小丫鬟,掩嘴道:“老太太一直都住在二房瑞二爷那里。” 闻言,萧亦然明白了,看来又是一个偏心的老母亲!按理说,作为老忠勇侯遗孀,无论哪个儿子袭爵,邹老太太都应住在主宅才是。可是她却偏要和小儿子住在一起,这偏心可谓是摆到明面上来了。 跟着门口的嬷嬷进了里屋,霎那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白画屏迎上来,笑着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主位上那个鬓发如银的老太太面前:“娘!您看,三姐儿回来了!” 邹老太太今年差不多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她还是穿了件鲜艳的朱色勾勒宝相花纹上衣配着玄色羽缎裙,银色的头发全都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头上带一套纯银头面,脸上泛出不自然的白,红色的口脂十分惹眼。 整个人显得......很不端庄。 听到白画屏的话,她抬起耸拉的眼皮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萧亦然,随后就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茶水,冷淡道:“嗯。” 没想到她会在小辈面前对自己爱搭不理的,白画屏脸上的笑容不自然的一僵,眼中划过一丝羞恼:这老不死的! 但她很快就收敛好情绪,继续微笑着带萧亦然认识萧府其他人,“这是你三伯母,这是你二姐、四妹、五妹、还有亦姝堂妹。”萧亦然都一一问好。 “怎么不见二弟妹?”白画屏一圈下来,发现少了二房的人,转头问三房刘氏道。 三房的老爷萧致荣不是邹老太太亲生的,只是个庶子,加上他一向木讷本分,娶的妻子刘氏不是也什么轻狂人,所以在萧府,三房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听白画屏问她,刘氏忙笑道:“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掀开门帘,蹬蹬的跑到邹老太太身边,抱住她的腿软糯的叫道:“祖母!” “慢点!”身后有无奈的提醒声,门帘一响,又一位妇人进来了。 邹老太太看到几乎要挂在她腿上的萧子昂,顿时喜笑颜开,眼神柔和,搂着他“心肝儿、肉”的叫唤着。 让萧子昂坐到她的身边,她对来人道:“小孩子多动动是好事儿,老二家的你也别太拘着他了。” “是是是!”邹氏笑着上前,摸了摸萧子昂的头。 萧子昂坐在榻上,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拿着老太太给他的银果子,大眼睛在屋内滴溜溜的一转,他忽地指着萧亦然道:“那就是三堂姐吗?” 邹氏也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少女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却不给人疏离感。 她笑着问白画屏道:“大嫂,这就是三丫头吧?” 萧亦然不等介绍就走到邹氏的面前,对她盈盈一拜:“二伯母!” 邹氏穿着华丽,身形富态,一双丹凤三角眼显得整个人格外精明。 她笑着扶萧亦然起来:“没想到一转眼就成大姑娘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随即转头对邹老太太道:“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母亲您看,这三丫头是不是和楚大嫂长的越来越像了?” 第十九章 邹老太太 说完,屋中顿时静默了。 白画屏脸上的表情淡下来,眼神晦暗的望着这个似是无心的妯娌,手中的帕子悄然攥紧。 萧亦娴连忙走到她的身边,悄悄地拉了下她的衣袖。 刘氏紧张的觑了眼白画屏和邹氏,低头不敢吭声。 邹老太太神色不明的盯着邹氏看了片刻,沉默一瞬开口道:“是有点像。” 在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萧亦然不发一言,只是浅笑着由邹氏拉着。她望着眼前这位保养得当,笑容和善的二伯母,心中冷笑:看来这萧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比传言中还要恶劣。 “你瞧,我说这做什么,平白惹外甥女伤心!”邹氏懊恼的一拍脑门,爱怜的替萧亦然理理额前的碎发:“既回来了,有时间就多去二伯母那里玩玩!二伯母随时都欢迎!” “谢谢二伯母!”萧亦然冲她感激笑笑。 白画屏的情绪也在萧亦娴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她重新扬起笑脸,温声问道:“二弟妹今天怎么来迟了?” “还不是这讨债鬼闹的,偏不肯穿衣服!和我磨了好久。”邹氏斜视了眼萧子昂。 “是这衣服不好看!”萧子昂不服气的吵嚷。 邹老太太细细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凑近观察片刻道:“这衣服上的针线似乎不如以往的密。” “娘,今年月银也不知为何比去年少了点,所以绣娘们的针线做的粗了些。”邹氏道。 “老大家的,这是怎么回事?”邹老太太沉下脸,冷冷问白画屏。 这贱人!竟然拿月银做文章!白画屏狠狠瞪邹氏一眼,连忙解释道:“今年的收成不好,底下的很多庄子交上来的东西都不多,所以府中的开支都有些缩减。” “那也不应该省了孩子的吃穿用度。”邹老太太不赞同道,“我们大人省点倒没什么,可是孩子们身娇体弱的哪能吃得了这个苦?以后你每月从我的月银里扣点出来给昂哥儿。” “这怎么能行?”白画屏陪笑,“这事若传出去就没有儿媳的立足之地了,衣服儿媳一定回去就给昂哥儿重做,然后再好好算算这府中的开销。” 邹老太太满意颔首,转头不再看她,继续逗着身旁的萧子昂。 白画屏都要呕血了,这死老太婆不仅让自己破费了钱财,还给自己安上了一个不体恤晚辈的头衔,真是好算计! 萧亦然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这邹老太太对邹氏与白画屏的态度那可真是天差地别,但从这也能看出萧致远和萧致瑞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在来的路上听香兰说过,萧致远从小就和这个母亲不亲,原因就是邹老太太在生他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所以认为这个孩子与自己相克。后来萧致瑞出生,邹老太太的心就偏的更厉害了,她甚至一度怂恿老忠勇侯让小儿子袭爵位,但却被拒绝。老忠勇侯死后,她就搬到了二房,平时也不怎么去大房走动。 今天萧致远和萧致瑞都有事外出,萧致荣因为自己两个哥哥不来,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混在一群女眷中,因此也找借口推脱了。晚饭时,一大桌子坐的满满的,一眼望去全是姑娘妇人,说说笑笑的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饭后,众小姐按规矩都坐在茶厅喝茶消食。 四小姐萧亦灵眼珠子在众人身上转,随后对着萧亦然道:“三姐姐,我听说母亲将听雨阁给你住了?” 萧亦然放下茶盏看着这位容貌娇俏的四妹道:“嗯。因暂时收不出屋子,所以母亲就让我住在那里了。” “三姐姐还真是好福气。全府人都知道,听雨阁可是忠勇侯府最好的院子之一呢!”萧亦灵脸上的嫉妒毫不掩饰,阴阳怪气道:“姨娘当初也和父亲要过,但父亲都没有给。” 萧亦然微笑不语,倒是一旁的萧亦静先嗤笑出声:“什么人用什么样的院子。像听雨阁这样规格的院子,一直以来都是正室嫡女才可住进去,四妹妹这话倒是在抱怨父亲不公了。” “二姐姐误会了,妹妹绝无对父亲不敬之意。”萧亦灵强笑解释,心中却恼怒极了,这个萧亦静总是和她作对! 萧亦静不屑冷哼,她虽然瞧不上萧亦然那从郊外回来的村姑,但她更不看起萧亦灵这种不知尊卑贵贱的人。凭那柳姨娘再在父亲面前受宠如何,她还不是一个贱婢出身的妾室?怎么配和她们这些嫡出住同一规格的院子? 见气氛有些僵,萧亦娴开始笑着打圆场:“不过是院子罢了,我倒是觉得住哪里都一样。五妹,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萧亦娴会突然点到她,萧亦婉的脸立刻红了,她低头不安的搅着绣帕,怯怯道:“是、是。” 见她这样,萧亦娴端庄的笑了笑,而萧亦灵则鄙夷极了,在她眼里这五妹就是个不会争不会抢的废物,想到要和这样的人共用一个院子她就来气。还有这萧亦娴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们的扶云阁可比听雨阁还好,她当然不在意了。 萧亦然在旁津津有味的看着,没有丝毫要掺和的意思。但有时候你不想招惹是非,不代表是非就不会主动来招惹你。 就在她准备闷声看戏的时候,萧亦娴忽然道:“四妹妹,你前几天是不是才做了两身衣裳?” “是呀。” 女孩子总是爱美的,提到新衣裳,萧亦灵表情忍不住和缓了些,心中也有些美滋滋的。 “你把它们先给三妹妹穿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她不淡定了,笑容凝固在脸上,萧亦灵豁地站起来声音尖利道:“什么?我的衣服为什么要让给她?” 萧亦然眼皮子也抬了抬:萧亦娴这是干嘛?想给她引战? 见萧亦灵蛾眉倒竖,萧亦娴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她好脾气的解释道:“三妹没回来之前母亲替她准备的衣服都是按照二妹妹的身形做的,可今日一看,三妹妹倒是和四妹妹你的身形差不多,因此那些衣服肯定是不合身的。” “那又怎样?她没衣服穿关我什么事?大不了再替她重做就是,为何一定要抢我的衣裳?” “衣服哪能一时半会儿就做好?三妹妹既没有,那当然是先紧着她来。” “我不要!”萧亦灵愤恨的跺跺脚,“想碰我的衣服,除非我死了!”她气的眼眶通红,嗓音中都带了哭腔。 第二十章 顺势而为 “什么死不死的!姑娘家整天说这个也不嫌晦气!”白画屏好不容易从邹老太太那边抽身过来,一进门就听到萧亦灵这话,她当场就拉下脸训斥道:“少两件衣服怎么了?也值得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看到白画屏,萧亦灵有些气虚,声音也一下子弱下来,她红着眼不甘的咬着下唇,死命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 “衣服的事情我早就吩咐过了,刚才已经被送到三姐儿那里了。”白画屏坐下来淡淡道。 闻言,萧亦灵眼中水汽更浓,她恨恨的瞪了眼萧亦然,随后小声抗议道:“母亲,那是我的衣裳!” 得!她今天这波仇恨值是揽定了! 萧亦然心中嘲讽,这对母女还真是不想让自己安生,才回来就给她搞事情。看那萧亦灵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似的。不过,她何不顺水推舟...... “什么你的我的!我既已经给了三姐儿,那便是她的了。”白画屏眸色阴沉,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敢跟她顶嘴! “还是算了吧。”萧亦然在旁开口,“我回来时也来了两件衣裳,可以等到新衣服做好的。” “那怎么行!”白画屏和萧亦娴异口同声。 “三妹妹就别推脱了,这是你应得的。”萧亦娴柔声劝道。 白画屏也道:“你大姐说的不错,你既回来了理应和姐妹们穿的一样才是。” 好一个应得的!萧亦灵的帕子都快要撕烂了,她只觉得一股恶气充盈在胸腔里,怎么挥都挥不去。凭什么?凭什么一定要抢她的东西!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庶她是嫡吗? 萧亦然眸光一闪:“那母亲上次送我的衣裙我便送给二姐吧,听说是照她的尺寸裁的。” 听到这里,萧亦静抬起头,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还敢主动提起那件衣服!那本该就是她的,可做好后却被母亲送给了萧亦然。一个穷乡僻壤回来的也配穿那么好的衣服?想到这里,她对萧亦灵倒是产生了几分同情。 “三妹妹试过了?”萧亦娴在旁问道。 萧亦然憨憨一笑:“我只是在身上量了量,发现大了就没有再试。说起来,那衣服真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料子呢!” 看她一副痴相,萧亦静不屑的冷笑一声:“你当然没见过,那可是我舅舅从云州带回来的云锦,就连京城珍宝阁都买不到的。看见大姐身上的衣裙了吗?那也是云锦做的。” 听到这番炫耀的话,白画屏道:“静儿!”虽是呵斥,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甚至她的脸上也挂着浅浅的得意。萧亦静的舅舅是她的亲弟弟,自己娘家人带来了让人眼红的稀罕东西,她当然也高兴。 萧亦静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这样那件衣裳就更应该还给二姐了,我觉得你穿上它一定会更好看的。”萧亦然道。 萧亦静对于她的夸奖很是受用,但面上却不显,她端着架子道:“那怎么行?说是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怎么能还回来呢?” “是啊!三姐姐,要不你自己留着吧。”一直没说话的萧亦灵此时突然开了口。 闻言,萧亦静扭头不善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只是客套客套罢了,这死丫头竟然还帮腔,真是没有眼色! 萧亦然转头,见她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她眼眸微眯,启唇笑道:“我又穿不上,留着反倒糟蹋了。” 萧亦灵张了张口还想再劝,却被萧亦静阴森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只得低头敛去脸上的表情。 萧亦静冷哼一声,这丫头果然见不得她的好,等她穿上了新裙子一定要去她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她和缓了神情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收下了。” 明明自己想要却还要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这个萧亦静啊...... 萧亦然略觉好笑,她端起茶杯,视线掠过厅中所有人,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 “娘!您看大嫂这几年管家真是越来越雷厉风行了!这次昂哥儿的衣服还只是冰山一角,您都不知道她私底下是怎么克扣我们二房的呢!我可都看见了,娴丫头身上的衣服价值可不止一个月的月银!”待众人都走后,邹氏对着邹老太太不满抱怨。 邹老太太闭着眼,不急不缓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面无表情的听着。 邹氏继续道:“我们二房这几年受的委屈还少吗?您看就连致瑞在朝中也处处被大哥压制,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家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他敢!”邹老太太豁地睁开双眼,一拍桌子厉声道。 邹氏陪笑着上前替她倒了杯水:“您是大哥的亲生母亲,他当然不会对您不敬。可是那白氏却靠着掌家之权处处为难二房。若是儿媳也能在后宅占有一席之地,那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邹老太太目光沉沉,没有立刻接话,似在考虑什么。 邹氏见状心下一沉,咬牙直接跪到她的面前:“求母亲帮我。” 邹老太太望着她的头顶,叹了口气,起身扶她起来,无奈道:“不是我不想帮你,那白氏哥哥这几年升迁极快,白氏的地位在京中也水涨船高,不是我们轻易能动的了的。” “莫非白鹏又要升了?”邹氏一惊。 “嗯,上次老大到我这儿请安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邹氏咬唇,自从楚柔死后,这白画屏就像走了狗屎运一样,先是被萧致远接回来扶为正室,她的哥哥白鹏在官运上也是一路畅通,眼看着都要升到京城三品了。 再这样下去,这忠勇侯府哪还有他们二房的出头之日啊!想到这偌大的家私最后都要被大房人分走,邹氏感觉自己的气都喘不顺了。 “娘!我们邹家这些年在北方生意的也是越来越红火了啊!”邹氏不甘心自己这辈子就只能被白画屏死死的压制着。 邹老太太垂下眼,心中叹息,她何尝不希望二房能在这侯府立起来?可是这大房萧致远是正正经经的忠勇侯,那白氏对他也是多有助力。 想到这里,邹老太太看着邹氏眼中划过一丝失望。邹氏是她的外甥女,和萧致瑞青梅竹马,当年这桩婚事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自己的家族实在不争气,这么多年来家中竟没有一个做官的,都是将心力放在了经商上。萧致瑞本就袭不到爵位,加之没有得到对自己官路上有益处的岳家,这么多年会被萧致远压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商不与官斗,我们邹家虽然这几年发展不错,但还是及不上白家啊。那白家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邹老太太冷哼一声,疲倦的挥挥手,“只要我在一日,就保你们一日。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吧!” 见她一脸倦乏,邹氏不敢再打扰,只得不甘的告了退。 第二十一章 四妹来访 第二天清晨,萧亦然刚用过早饭,就见香兰急匆匆的走进屋来:“小姐,四小姐来了。” 闻言,萧亦然眼中精光闪烁,她漫不经心的扫过卧榻,随即唇角微勾:“请她进来。” “是。”香兰应道,转身去请萧亦灵。 过了一会儿,一道轻快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突然来访,三姐姐不会嫌我唐突吧?”萧亦灵一掀门帘,抬腿笑嘻嘻的朝萧亦然走来。 “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四妹妹用过饭没?”萧亦然迎上去。 “刚在姨娘那里用过了。”萧亦灵拉着她的手,眼睛不经意的朝屋内一遛儿,“你们先下去吧,让我们姐妹俩说会儿知心话。” 跟着萧亦灵来的丫鬟纷纷退下,只剩香兰还站在原地不动。 “你这奴婢没有听到我的话吗?”萧亦灵扬起下巴不悦道。 香兰迟疑的看了眼萧亦然,只见对方朝她轻轻点头,香兰会意,施了个礼也退了出去。 萧亦灵有些不是滋味:“这奴婢倒是挺听三姐姐的话!” “什么听话,不过是一根筋罢了。”萧亦然笑道。 萧亦灵干笑两声,心里却还是不太舒服,不过她今日来可不是和她谈论这些的,因此只得很快转移话题道:“三姐姐今天可真是漂亮。” 萧亦然今天穿了件青色撒花裙,裙角上绣着小朵的栀子花,一走一动间花朵好似散发着芳香一般。萧亦静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本该属于她的衣服之一。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姐姐穿了这身衣服果真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呢!”萧亦灵脸上的笑容淡下来。 “真的吗?”萧亦然垂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萧亦灵见她一脸羞涩,眉宇中满是怨恨,但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又掩饰性的娇笑道:“是啊!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不过我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萧亦然疑惑抬头。 “三姐姐若是穿上了二姐说的那件云锦又会如何?会不会美若天仙啊!” “四妹说笑了,那衣服对我来说也不合身呀。” “可我就是好奇嘛!三姐姐你穿给我好不好?”萧亦灵开始搂着她的肩膀撒娇。 这时,萧亦然忽地抓住她的手,让她的动作戛然停住。 萧亦灵的愣愣的看着她,只见这一向柔弱的姐姐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凝视着她,这让她顿时有些不安,强笑一声道:“三姐姐,你怎么了?” 萧亦然盯了她半响,突然展颜一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妹妹今天的眉毛描的不错。” “是、是吗?” “嗯。不过这衣服嘛,姐姐还是不试为好。万一二姐姐知道了,岂不是会误会?”萧亦然拉开她的手拒绝。 不曾想她竟如此不给面子,萧亦灵内心恼火,但她还是坚持劝道:“我们都不说出去,二姐姐又怎么会知晓?” “还是算了吧,我实在是怕......”萧亦然低头瑟缩,一副打死也不试的样子。 萧亦灵气急,对她愈发鄙夷起来。眼珠子一转,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阴森森的无声笑了下,开口道:“既然这样,三姐姐不介意我看看那件云锦吧?” “这是当然。”萧亦然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大方的笑道。 带着萧亦灵来到卧榻前,她指着榻上那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道:“这就是云锦,我正准备送到二姐姐那里去呢!” 见到衣裳,萧亦灵眼睛一亮,她小心翼翼的捏住它的肩口,将整件衣裳提了起来。像是爱不释手一样,随后又举着衣服在屋中随便走了几步,赞叹道:“真是好看。” “是呀!可惜我穿不了!”萧亦然谓叹。 “可惜了......”萧亦灵缓缓走到书台旁,眼中狠意一闪而过。 咣当一声,砚台被打翻在地,伴随着萧亦灵的尖叫声,衣服上晕染出一大片的墨渍。 “四妹你!”萧亦然似乎被惊呆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萧亦灵跑到自己的面前将脏掉的衣服往她的手里一塞,然后夸张的厉喝道:“三姐!你闯祸了!这么珍贵的云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它弄成这样?” “弄成什么样了?” 萧亦静突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见到这副场景她先是怔了怔,随后就失声尖叫道:“我的衣服!谁干的?” “是、是三姐姐。是三姐姐打翻了砚台!”萧亦灵连忙指着萧亦然大声道,她一把夺过云锦递到萧亦静的眼前:“二姐姐,你看!” “是你?!”萧亦静看着这件惨不忍睹的衣服,眼睛发红,咬牙切齿问萧亦然。 昨天还说的好听要还给自己,今天好好的衣服就变成了这样! “四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明明......” 萧亦然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亦灵粗鲁的打断:“你说我诬陷你,你有证据吗?” 她抬起头,一脸有恃无恐,丫鬟早就被她遣走了,萧亦静也是她叫来的,为的就是现在这出戏!哼!她不是没有给过萧亦然机会,可这小贱人死活不肯穿上,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是啊!三妹!你有证据吗?”萧亦静也阴恻恻问道。 “三姐姐,你就别狡辩了。二姐一向为人和善,你认个错她肯定不会怪你的!”萧亦灵假意相劝。 和萧亦静相处这么多年,她的性子她早就摸清楚了,惹到她的人就没有一个有好果子吃的! 萧亦静斜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萧亦然焦急的站在原地,好似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似的。 见状,萧亦灵心中的得意。今天这个锅她是背定了!想到一会儿萧亦静和萧亦然互撕的场面,她就觉得一阵畅快。 听到动静的丫鬟也早已一拥蜂的涌了进来,香兰见到那件云锦也是一惊,她朝床榻方向看了一眼,正准备上前替萧亦然说话,却被后者一个眼神制止,遂停下脚步没有轻举妄动。 其他的丫鬟个个私下里以眼神交流,都在为这个三小姐唏嘘。毕竟在府中,二小姐萧亦静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 第二十二章 结局反转 “有证据!我有!”突然,一道脆生生的童音从床帐后传来,萧子昂迈着小短腿跑到三人中间,他猛地推了萧亦灵一把:“你这坏人!” 萧亦灵反应不及,被这股劲道推的跌坐在地,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你是坏人!你想害三堂姐!我都看见了!” 闻言,萧亦灵一阵慌张,怎么会?这个萧子昂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四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真的吗?”萧亦静蹙起俏眉,居高临下的问她,眼神狠辣无比。 现在这副情况她也是没有料到的,虽然她也疑惑萧子昂怎么会在屋内,但当下她更关心的是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这萧亦灵....... 想到这里,萧亦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眸中好似有风暴在酝酿。 萧亦灵不敢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头上冷汗不叠,她膝行两步,紧紧拽住萧亦静的裙摆,慌张道:“二姐姐,你相信我!真的是她!真的是三姐!” “你还在撒谎!母亲说撒谎的都不是好孩子!四堂姐不是好孩子!”萧子昂叉着腰义愤填膺,“我一直都躲在床帐后,明明是你自己打翻了砚台,还说是三堂姐弄脏了漂亮衣服!” “也、也许是你看错了!”不管他怎么说,萧亦灵都死死咬住是萧亦然打翻了砚台。 萧亦然这时站出来了,眼中泛着泪花:“四妹妹!是你说想要看看这云锦的,我离书台这么远,怎么可能打翻砚台?” “是、是你弄脏衣服后想要把衣服藏起来!”萧亦灵此时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说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她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绝不能让萧亦静知道是自己故意弄脏了她的宝贝云锦。 萧亦静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冰冷,这个贱人真是当她是个蠢的不成?萧亦然本来就是要将衣服送给她,又怎么会去藏它! 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她猛地一脚踹在了萧亦灵的心窝上。这一踹真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直接让萧亦灵吐了血:“呕~” 萧亦灵蜷缩在地上,捂着心口痛苦的**着,脸色惨白,头上冷汗直冒。 “啊!”萧子昂害怕的叫唤一声,然后忙不迭的往萧亦然的身后躲去,偷偷觑着这残暴的二堂姐,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 萧亦然低身搂住他的头,神情漠然的瞧着面前这一幕。没想到这萧亦静下手会如此狠辣,根本没有把什么姐妹亲情放在心上!对这个庶妹说打就打,想来萧亦灵平时也吃了她不少苦头。 “二、二姐~”萧亦灵声音不稳,她垂下头掩住眼中的惧意和恨意,卑微的讨饶。 尽管这样,萧亦静好似还不解恨一般,又上前对着萧亦灵的腰眼踢了一脚:“贱人!竟然敢算计我!” “二姐!二姐!我再也不敢了!”萧亦灵惨叫着环住身躯,绝望的痛哭流涕。她错了,她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来! 都是萧亦然,都是萧亦然这个贱人!要不是她,她怎么会被如此殴打侮辱! 此时萧亦灵已经完全忘了是她先来招惹萧亦然的。 “枉我这么相信你!”萧亦静蹲下身又在她的头上打了几下。 “二姐姐,你这样做不怕父亲回来责罚你吗?”萧亦灵此时只感觉浑身上下痛极了,她捂着头搬出了萧致远,希望能让萧亦静忌惮几分。 竟然拿父亲压她!萧亦静冷笑出声:“你尽管去告状好了!我倒要看看,父亲是先打死你还是责罚我!” 没想到自己的话对她丝毫不起作用,萧亦灵心中恐惧更甚,她手脚并用得爬到萧亦然的脚边哭求“三姐,三姐你救救我!”。 萧亦然俯视她的惨状,眼睛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云锦,不忍道:“二姐,四妹既已认错,要不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只是这云锦恐怕不能再穿了。” 听到这话,萧亦静怒火更甚,阴阴一笑,明艳娇俏的面孔显得十分狰狞:“哼!没有这么便宜!你,把这件衣服穿上然后绕着府中花园跑十圈,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穿上?萧亦灵瞳孔紧缩,惊恐的一个劲的摇头。这衣服穿上会怎么样她最清楚,何况还要在大庭广众下跑十圈,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不,二姐,我错了!我错了!你想怎么罚妹妹都行!可别让我穿这件衣服啊!” “怎么?难道这衣服有什么不妥吗?”萧亦静面露怀疑,危险的审视着她。 萧亦灵心中一咯噔,不敢再多说,只是拼命的求着萧亦静不要让自己去跑花园。 萧亦静本就没什么耐心,被她这么一耗,她只觉浑身烦躁,随即就命令身边丫鬟道:“你们两个,去帮她穿上!” “这......”那两个丫鬟犹豫,这二小姐的脾气她们也了解,平时对底下人不是打就是骂,可没想到她连亲妹妹都不认! “你们是想尝尝我皮鞭的滋味了吗?” 闻言,两人顿时一个哆嗦,只得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扒萧亦灵的衣服。 “不!不!你们两个狗奴才!竟然敢碰我!等父亲回来了,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萧亦灵剧烈挣扎道,她想推开这两个钳住自己的丫鬟,怎奈刚刚那几脚早就让她没了力气。 哼!揭了她们的皮?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萧亦灵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以为有柳姨娘那个贱婢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别忘了那贱人以前不过是母亲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她的荣宠全部都是她们给的! 萧亦静目露凶光,直接上去用帕子堵了她的嘴。 最后,萧亦灵还是被套上了衣服,然后让丫鬟像死狗一样架着,在花园里跑了一圈。 一圈过后就被闻讯而来的白画屏给救下了,救下她时,众人发现她一脸红疹,手上和脖子上也是红通通的一片。府中人立刻议论纷纷,流言像风一样吹过全府,所有人都传言四小姐得了天花。 第二十三章 风芯药粉 听雨阁内,萧亦然温柔的摸了摸萧子昂的脑袋,感谢道:“今天多谢你为堂姐作证啦!” 萧子昂虽然被刚才萧亦静的作风给吓着了,但听到萧亦然的道谢,他赶忙握了握小拳头,严肃道:“这是男子汉应该做的。” 萧亦然轻笑两声,随后命令一旁的香兰:“昨天小厨房送来的蜜饯红果呢?去拿点出来。” 听见又吃的,萧子昂大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忍不住吞吞口水,眼珠子紧随香兰不放。 “子昂少爷。”香兰从柜子上拿出一红瓷小罐笑着递给他。 “谢谢三堂姐。” “不客气。”萧亦然柔柔一笑。今天要不是他,那她可能真的要费好多口舌。 萧子昂打开罐子,迫不及待地塞了一颗蜜饯到嘴里,眼睛眯成月牙,嘴中含糊不清道:“母亲说的没错,三堂姐是个好人。” “哦?”萧亦然眼中闪过一道幽光。本以为萧子昂今天一早过来是小孩子心性,看她陌生好奇,没想到这里还有邹氏的鼓动。“二伯母真和这样说?” “是呀!母亲还要我多和三堂姐亲近呢!”萧子昂毫无心机道,“三堂姐,我们再来捉迷藏好不好?这次二堂姐和四堂姐肯定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恐怕不行哦!三堂姐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呢!你先回去好不好,等堂姐忙完,一定去找你。” “那......好吧!一言为定!”萧子昂有些不情愿,但见萧亦然确实不是敷衍他的样子,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抱着蜜饯跟在丫鬟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小姐,这二夫人好像在对您示好。”香兰看着萧子昂的背影皱眉道。 萧亦然也低头思忖:“邹氏自己不出头反而叫孩子来打头阵,确实有点可疑。按理说,我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不过今天我们也确实该感谢子昂少爷。” 萧亦然缄默不语,她虽然不喜欢邹氏利用孩子的做派,但萧子昂确实帮了她,就凭这点,她也算是欠了二房一个人情。 “三小姐!夫人叫您去落霞居一趟。”这时有小丫鬟突然进来道。 闻言,萧亦然毫不意外的勾唇一笑,应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母亲,我一会儿就到。” “是。” ······ 落霞居,萧亦灵的屋内此时聚集了好几个人,只见一道白发长须的老大夫坐在床边,一手搭在从床帐里露出的一只手腕上。 “大夫,怎么样了?是不是天花?”远处的白画屏用帕子捂住口鼻,眉宇中满是嫌弃。 老大夫不语,眉头紧锁,随后又细细观察了萧亦灵手上的红点,半响才不确定道:“贵小姐这种状况似乎是药物所致。” “药物?”白画屏蹙眉,转头问萧亦灵的贴身丫鬟红杏道:“你家小姐最近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小姐一直都用的府中采购的胭脂水粉,衣服上的熏香也是府中公发的,绝对没有什么不干净的。”红杏连忙跪在地上矢口否认,身子止不住的哆嗦着。 “没有就没有!你抖什么!”白画屏见她几句话没说就失态成这样,顿时面露不快,冷声训斥道。 那柳姨娘果真是贱婢出身,生的女儿小家子气,连丫鬟也不会**!回个话都怕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那等平时喜欢折磨下人的悍妇呢! 她哪知道红杏现在是欲哭无泪,萧亦灵做的所有事她都一清二楚!万一被捅出来,她必死无疑。 萧亦然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她心下冷然,口中轻声唤道:“母亲。” “啊!是三姐儿啊!”白画屏敛起脸上的狠意迎上来:“怎么才来?母亲可等你好半天了。” 晚辈让长辈等,那不是不懂礼数、目无尊长嘛!这白画屏话不经意间就给她冠上了个不敬长辈的名声,真是好算计! 果然听到这话,床前的老大夫的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萧亦然低下头掩住眼中的寒冰,柔声道:“子昂堂弟要吃蜜饯红果,亦然陪他说了会儿话,因此晚了点,是亦然的不是。” 白画屏早就听说了这次是萧子昂给她做了人证,刚开始她还有些不信,原来竟是真的么?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又和二房混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白画屏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不动声色的审视了萧亦然一阵。 萧亦然顶着她的打量巍然不动,继续道:“不知母亲找我来所谓何事?” 收回目光,白画屏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听静儿说,你和你四妹在你屋里发生了点矛盾,出来后她就浑身起了疹子,所以母亲想找你问问情况。” 她一句不提萧亦静是如何殴打羞辱萧亦灵的,只是强调自己和萧亦灵的冲突,想先冠自己个和姐妹不和,这让萧亦然心中愈发冷沉,她叹了口气:“母亲还是把二姐姐也叫来比较好,不然这事还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白画屏笑容一僵,这丫头是铁了心想把她的静儿也给扯出来了。这可不行! 回想下人对她禀告的萧亦静的所作所为,她心中烦躁更甚:静儿这次真是太冲动了!完全不顾自己的名声,要不是她封死了下人的嘴,恐怕现在满城都要传她狠辣暴戾、六亲不认了。 “你二姐今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也有点不舒服,来不了了。” 闻言,萧亦然差点没当场笑出声出来:萧亦静受了惊吓?恐怕但凡看到她抬脚踹人时的凶猛劲的人都不会这么说的,这白画屏还真是为了包庇自己的女儿什么都敢说! “既然这样,还是等四妹妹醒了以后再说吧。亦然粗心,竟也没注意到她是何时产生异状的。” “那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老大夫把清楚脉,白画屏问道:“大夫,可查出是什么药物所致?” 老大夫起身严肃道:“是风芯草研磨出的粉末。这种东西人一旦碰上就会像贵府小姐这种症状,不过所幸没有性命之忧,老朽开几副药,每天按时服用就能好了。”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桌子边,提笔写起药方,继续道:“另外这小姐还受了很重的外伤,应该是被什么重力袭击了,这几天还需要静养才是。” 第二十四章 搜院审查 听到这话,白画屏脸色微僵,故意避开萧亦灵身上有伤的话题:“可否请大夫看看这药物是出在哪儿?” “这就需要夫人配合了,请将这位小姐这几天用的穿的都拿来给老夫看看。” 白画屏转头吩咐底下人道:“去!把四小姐平时用的穿的都找出来。” 身后的翠红、翠菊应了一声,立刻带领众人在屋中翻箱倒柜起来。 红杏的头垂的越来越低,腿肚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就快要跪不住的样子。 翠红将萧亦灵的胭脂水粉以及衣服荷包都送到了老大夫的跟前,任由他眯着眼认真查看着。 过了半响,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上面没有任何风芯草的粉末。” “查!一定要查出来!”白画屏冷冷命令。萧亦灵怎么样她不管,但这药粉留在府中终究是个祸害,万一沾上她们那就不好了. “是!” 萧亦然见时机成熟,微不可见的弯弯唇,迈步上前道:“母亲,会不会在二姐姐睡觉的地方?” 白画屏转头看她,眼神幽深,思忖片刻:“确实,屋子里也就剩卧榻没有检查了。”她随即对老大夫道:“可否请大夫移驾他处。” 老大夫点了点头,拎着药箱随翠红去了外间。 翠菊带领其他的丫鬟将萧亦灵的枕巾与床单都换下来,当她碰到萧亦灵身上那件肮脏皱巴的云锦时,手指蓦地一顿,有些迟疑的回头问白画屏道:“夫人,四小姐这身上的衣服......” 白画屏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不耐烦道:“替她脱下来。” 今天这一桩桩的事情可都是这件衣服惹出来的,思及此处,她表情莫测的看向萧亦然,只见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低眉敛目,一副柔顺的姿态。 白画屏心里顿时有种怪异的感觉升上来,好似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在面前这位少女的掌握之中。 怎么可能?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天不成?白画屏不动声色的甩掉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间。 “夫人!找到了!”这时翠红端着托盘急匆匆的走到她的面前,双手上举,矮身禀告道:“就是这件云锦!” 白画屏看着那沾满墨渍的衣服,瞳孔倏地一缩,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你是说那风芯草是这上面的?” 翠红不敢抬头:“是。” “三姐儿,这是怎么回事?”白画屏神色阴沉,冷冷问道:“母亲记得这件衣服是你要给静儿的。” 此时的萧亦然看起来也很震惊,连忙辩解道:“自从母亲将这件云锦送给亦然后,亦然一直都好好保管着,绝不敢有半点的损害,更别说在上面洒这些药粉了。”她抬起头瞪大眼睛问道:“莫非母亲是怀疑亦然要害二姐姐?”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白画屏目光锐利的端详着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哭嚎打断:“四姐儿!” 柳姨娘跌跌撞撞的闯进屋来,疾跑间头上簪子劈里啪啦掉了一地,她发丝凌乱的冲到萧亦灵的床边,看着一脸红疹的女儿,忍不住声泪俱下道:“我可怜的四姐儿!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见她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完全没有往日娇媚可人的样子,白画屏眼中先是露出一丝鄙夷,随后竟感觉有些痛快:“她是沾上了会使人起疹子的风芯草。” “风芯草?”柳姨娘愣了愣,“四小姐怎么会沾上这种东西?” “回姨娘,是这云锦上的。”翠红见白画屏没有了回答的意思,在旁开口道。 柳姨娘下意识的朝她手上的托盘看去,顿时目眦欲裂,转头扯着嗓子扑向萧亦然:“是你!是你害了四小姐!” “姨娘!”香兰立刻挡在萧亦然的面前。 “快!拦住她!”白画屏见她竟然要向萧亦然的脸挠去,瞬间一惊,连忙叫丫鬟们阻止。 这丫头伤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毁容,否则她还怎么向老爷交代? 丫鬟们立即蜂拥而上,死死的抱住柳姨娘的腰,不让她往前一步。香兰也赶忙护着萧亦然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柳姨娘疯了似地挣扎叫喊,不断拍打揪掐着横在她腰上的手,疼得丫鬟们龇牙咧嘴。 鸡飞狗跳中,白画屏脸越来越黑,她猛地厉喝道:“住口!” 这一声犹如惊雷炸地,惊得柳姨娘一下子安静了,她怯怯转头看向白画屏,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对她根深蒂固的畏惧苏醒过来。 萧亦然安慰似的拍了拍香兰的肩膀,走到她的身前,对着柳姨娘道:“姨娘一言不问就认定亦然是害四妹妹的凶手,这样未免也太过武断了吧?” 柳姨娘红着眼扭头:“这是你的衣服,不是你动的手脚还能有谁?” 来时她可都听说了,四小姐因为三小姐的一件衣服得罪了二小姐。 萧亦静她不敢动,可萧亦然这个才刚回府的黄毛丫头也敢骑到她的头上了? “姨娘就确定这衣服只经过我一人之手吗?” “三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画屏冷声问道。这衣服是她送出去的,萧亦然这么说不就意味着她也有嫌疑吗? 萧亦然轻轻摇头:“我并不是怀疑母亲的意思。只是这衣服从制成到送到母亲那里再到我这儿,这中间能让人动手脚的机会实在太多了。这个洒药的人究竟想要害的人是谁,这点也很难说。” 白画屏眼神一凝,低头开始沉思起来。 柳姨娘听到这话也有些不确定了,莫非灵儿只是个冤大头?她偷偷觑了眼白画屏。 萧亦然将这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看来她的故意误导成功了。 以白画屏的性子,不管是自己还是萧亦灵被人下药了她都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只有让她感觉到那个人是想对萧亦娴姐妹不利,她才会尽全力去调查。 果然,白画屏思虑一阵抬头对翠红道:“去!带上府中所有的下人,立刻封锁各门,搜院!另外再找出负责这件衣服的所有人,不论是谁,只要碰过这件衣服,一律抓起来审问!” “是!” 第二十五章 真相大白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诡伎俩!”白画屏面色沉沉,威严的坐在了翠菊给她搬的椅子上。 柳姨娘也不敢再撒泼了,她胆怯的往白画屏瞄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到萧亦灵的床边泪眼汪汪的照顾着她。 萧亦然垂下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耐心的等待结果。 时间慢慢过去了,就在她偷偷动了动站的发麻的双腿的时候,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翠红匆匆忙忙的走到白画屏的身侧,掩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说话间,眼睛不住的往红杏身上瞟去。 白画屏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眼神倏地如利刃般向红杏射去,随后又阴森森的看了眼柳姨娘母女。 翠红将手中一纸包递到她的面前,禀告道:“夫人,这是从红杏房中搜出来。” “砰!”白画屏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厉喝道:“红杏!你还有什么话说?!” 完了!全完了!红杏终于站立不住,腿软的“噗通”一声瘫在地上,脸上血色全失,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柳姨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突然像是明白什么,扭头朝还在昏睡不醒的萧亦灵看去。 “夫人饶命!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红杏爬到白画屏的脚下,不住的磕头求饶道。 “哦?奉命?” “是、是,是四小姐要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啊!” “你胡说!”柳姨娘暴呵道,她冲到红杏面前就给了她一脚,“贱婢!竟然敢诬陷主子!” “啊!”红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护着身子痛苦的叫着。 柳姨娘也不看她,直接跪在白画屏的面前,哭诉道:“夫人!一定是这贱婢胡乱攀咬!若真是四小姐,那她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闻言,红杏不顾痛楚连忙爬起来,哭道:“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四小姐,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小姐们哪!” “贱婢!你还敢狡辩!”柳姨娘回头狠狠瞪她,挥手准备再打,却被翠红拦下。 白画屏冷冷笑道:“事情还没有问清楚,柳姨娘还是先冷静冷静比较好!” 翠红甩开她的手,重新站到白画屏的身边。 柳姨娘吃痛的揉揉手腕,果真不敢再动。 “红杏!你说是四小姐让你去下药的,那你可知她为何要你下药?”白画屏淡淡问道。 红杏一怔,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的萧亦然,随后垂下头道:“是因为三小姐。” 三小姐?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瞬间朝萧亦然聚拢而来。只见一直安静的少女像是支撑不住一般,立即惊惧的向后倒退一步,幸被身后的香兰一把扶住:“小姐!” 萧亦然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涩声问道:“为什么?” “四小姐不服气夫人将这么好的云锦给了三小姐,所以才在大小姐和二小姐不经意的时候将药粉洒了上去。”红杏道。 “可我记得我之前并未在四小姐面前说过要将云锦送给三姐儿。”白画屏皱眉。 “是、是二小姐和四小姐提了一嘴。” 白画屏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萧亦静在听到自己要把云锦送给萧亦然后,心中不忿,故而在萧亦灵面前抱怨了几句。于是她便趁着衣服还在扶云阁的时候在上面动了手脚。 想到这儿,白画屏的脑子里忽地闪过点什么,但一时之间却又怎么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怪不得四妹早晨去我那里故意弄脏衣服,在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也是百般推脱,原来竟是这样!”萧亦然掌不住的趴在香兰肩上。 白画屏眸光一闪,问翠红道:“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四小姐今天确实在听到要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百般不情愿。” 话到此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这事完全就是四小姐萧亦灵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柳姨娘顿时一股无力感升上来,她怔怔的趴在地上。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如今心思大了,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把她瞒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到了这副田地,她就是想救也没法儿救了!不过,就算这样...... 柳姨娘对着白画屏磕了好几个响头,哭号道:“夫人!四小姐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啊!求夫人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从轻发落!” 白画屏冷哼一声,这萧亦灵还真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想赏谁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她眼红了!如今她再怎么惨那也是她活该!不过...... 看着远处眼圈红红,一脸委屈的萧亦然,白画屏眯了眯眼,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兴师动众的忙了这大半场,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三姐儿!你说呢?”她不理柳姨娘的哭求,转而问萧亦然道。 萧亦然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会问她。 按理说从始至终萧亦灵真正想要害的人就是她,若说处罚,她是最有发言权的。可她现在才刚回府,根基不稳,若是处罚重了,势必会得罪柳姨娘。如果处罚轻了,那恐怕以后府中人人都会以为她是个软柿子,谁都能上来踩一脚。 所以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无论她怎么说都讨不了好!这白画屏的算盘打的还真是响,也不怕崩坏了! 萧亦然心中冷笑,轻轻用帕子擦擦眼角,低头道:“全凭母亲决断。” 见她不上套,白画屏心中不悦,但面上不显:“既这样......四小姐故意残害姐妹,先是在衣服上洒风芯草粉末,后又诬陷三小姐毁坏云锦,两罪并罚。从今日起关入祠堂,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出来!” “夫人!四小姐还年幼,加之现在还在病中,祠堂那么冷,她怎么熬的过去啊!”柳姨娘声嘶力竭。 “若有求情者,与她同罚!”白画屏无动于衷,冷冷的看她一眼,带着下人们浩浩荡荡的走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柳姨娘扑到萧亦灵的床边,看着她不成人形的脸嚎啕大哭。 萧亦然冷眼看她,随即视线又扫过摊在地上好似被人遗忘的红杏,也神情淡漠的离开了这里。 正如柳姨娘说所,这么冷的天,萧亦灵进了祠堂不死也得蜕层皮。至于红杏,谋害主子的人留不了,出卖主子的人更是留不了,相信不用其他人动手,柳姨娘自动就会清理了她。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会让想害她的人一个一个都付出代价! 第二十六章 另有其人 回到听雨阁,香兰端了杯茶水送到萧亦然的面前,一言不发。 萧亦然见她眼圈通红,不由有些愣怔:“你怎么了?” 香兰抬起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小姐!没想到四小姐居然会陷害您。” 萧亦然心中好笑,这丫头不会在同情她吧? 昨晚她故意在所有人面前提到这件衣服就是为了让那个故意下药的人自动露出马脚,果然在听到她要把衣服送还给萧亦静的时候,四小姐萧亦灵坐不住了,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到她这里来毁了衣服。 其实衣服根本就不是白白画屏送的那件,而是她在回府前特意让慕容篱找了件料子一样款式差不多的,所幸当时一片混乱竟没有一人察觉。 “虽然昨晚小姐叮嘱过奴婢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但奴婢当时还是忍不住替小姐委屈。这四小姐的心也忒狠了,明明是一家子,也不知道她对小姐您哪来那么大的仇恨?” 一家子?萧亦然心中冷笑,她从来没有把萧府的人当成是自己的家人,想必这里的人也一样。 “不管她为什么害我,总之现在主谋已经受到惩罚了。”萧亦然口气淡淡。 香兰一惊,瞪大双眼:“主谋?莫非还有其他人想害小姐?” 萧亦然冷冷一笑,不答反问:“你在扶云阁的时候,觉得那里的下人都怎么样?” “等级分明,各司其职。”香兰认真想了想,犹豫道。 “那你认为萧亦灵和她的丫鬟两个人能够避开这么多的下人将药粉神不知鬼不觉的洒在这么珍贵的衣服上吗?” “小姐的意思是?”香兰瞳孔微缩,心中顿时一片雪亮:“有人故意纵容!” 萧亦然不置可否,凭萧亦灵这咋咋呼呼、脸上藏不住事的性格,要是没有人故意开后门,她估计连衣服的影子都看不到! “可是谁敢在夫人的眼皮子地下纵容四小姐行事?”香兰有些激动。她们辛辛苦苦了半天,不曾想竟没有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一网打尽。 “你猜?在扶云阁既有这么大的权力,又不怕白画屏的人。”萧亦然眸光犀利,勾唇冷嘲道。 ······ 扶云阁。 白画屏板着脸对屋中众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 随着下人们鱼贯而出,屋内气氛渐渐沉默下来,白画屏看了眼站在她面前的萧亦娴姐妹,淡声道:“你们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萧亦静小心翼翼的觑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大姐萧亦娴,率先不服气的低头道:“我知道了,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打了萧亦灵。” “只有这个?” “不然有什么?”萧亦静疑惑抬头,随之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睛:“那个萧亦灵不会向您添油加醋的说我坏话了吧?”说完,她俏脸一沉,阴狠道:“那小贱人果然还是没有受够教训,竟然还敢诬陷我!看我不揭了她的皮!”她甩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白画屏重重的一拍桌子:“你给我回来!今天你祸闯的还不够吗!” 萧亦静停住脚,不敢相信平时连重话都不忍对她说的母亲竟然会为萧亦灵这个小贱人对她发火,她满心愤恨,但还是委屈的叫了声:“母亲?” 白画屏拉着脸不为所动,她平时就是太宠这个小女儿了才让她养成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性子!对她来说,打一个人算什么,但萧亦静万万不该不顾自己的名声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 她冷哼一声:“你今天不是威风的很吗?在听雨阁直接动手打人,还让萧亦灵那丫头穿着脏衣服围着花园跑来跑去?” “明明是她想要利用我!”萧亦静不满嚷嚷,“就凭她也想打我的主意?故意弄脏了我的云锦,想借着我的手来打击萧亦然那土包子,做梦吧!” “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动手!那萧亦灵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生气?值得你拼上嫡女的名声来教训她?要不是我找人封了府中下人的嘴,恐怕现在整个康泰都要传你恶毒狠戾、殴打姐妹了!你顶着这样的名声,以后京中哪个世家公子敢娶你?” 听到这话,萧亦静有些慌了,她摆着手结结巴巴道:“不!不!我不要这样!母亲,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白画屏神色渐缓:“现在知道错了?那就记住今天我说的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若是有你大姐一半沉稳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亦静见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毫不掩饰对萧亦娴的赞赏,她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在外人面前一直稳重优雅的大姐,撇撇嘴,秀眸中划过一丝不满和不屑。 “一会儿你带点东西去你三妹妹那里。”白画屏继续道。 “为什么?”萧亦静一脸不情愿,“我才不想见那个土包子呢!要不是她我早就穿上那云锦了,又怎会发生今天这些事?” 白画屏沉下脸:“住口!今天你的所作所为萧亦然可都看见了,我堵得住下人的嘴,但她的嘴就不一定了。所以最好是由你去和她套套关系,让她别乱说。” “知道了。” 白画屏脸色终于柔和下来,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你大姐单独说。” “什么话连我都要瞒着?”萧亦静撅嘴嘀咕,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屋中又陷入一片安静。 白画屏认真的凝视着这个一直让她自豪骄傲的大女儿,虽然她还和以往一样的优雅美丽,但不知怎么,她的心中却有一种隔阂感油然而生。 “娴儿?”她试探的叫她,“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母亲说吗?” 萧亦娴脸上笑容不变,悠悠的坐在白画屏的身侧替她倒了杯水:“母亲都知道了?” “那风芯草之事还真和你有关?” “没错。”萧亦娴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大方的承认了。 白画屏眸色深沉:“你是意在萧亦然那丫头?” “也不全是。” 第二十七章 局中之局 萧亦娴理了理青丝,懒懒道:“我看出萧亦灵有害萧亦然之心但未阻止,一来是能让四皇子对萧亦然这未婚妻更加的嫌恶,二来是我们可以趁机抓住萧亦灵的把柄方便日后好拿捏。” 她顿了顿,手中帕子悄然攥紧:“可是我没有料到的是最后那件衣服居然会被萧亦灵穿到了身上,虽然她因此吃了苦头,但萧亦然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萧亦娴满脸阴鸷,整个人不甘极了。本以为可以一箭双雕,但竟让那丫头侥幸躲过了! 白画屏拍拍女儿的手,宽慰道:“虽说柳姨娘那几个贱人这些年愈发嚣张,但她们终究还是翻不出母亲的手掌心,你也不用太过在意。至于萧亦然那丫头,你父亲自有安排,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她不是唯一的安排。”萧亦娴凝眉,“万一那事不成的话该怎么办?” 闻言,白画屏眉心一蹙,低头沉吟道:“你考虑的确实在理。” “四皇子妃之位一定得是我的!”萧亦娴一脸势在必得。从小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按照皇家礼仪来培训的,为了这个位置她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事到临头,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挡她的路!凡是碍她脚的,都要被她狠狠踢开! “好!母亲也会帮你的。”白画屏拍拍她的手背对她慈爱一笑。女儿的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不知?无论如何,她也会帮助她完成心愿。 接下来的几天里,忠勇侯府都是风平浪静的。萧亦然按规矩每日都向白画屏这个主母请安,但却一次都没有见过萧致远这个父亲。听说他和萧致瑞去外地办事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邹氏倒是带着萧子昂来过一回,不过也没有久坐,待一会儿就回去了。 这天她正喝着香兰给她熬的补药,只见一小丫头匆匆来到:“三小姐,侯爷回来了,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 闻言,萧亦灵眸光一闪,淡淡应道:“我知道了。”过了这么久,终于要见到这具身体的父亲了,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到有些许的好奇? 带上香兰,随着那丫鬟一路走到前厅,才刚靠近,萧亦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接一声棍棒声,随之还有少年的惨叫和求饶声。 “父亲!孩儿知道错了!别打了!别打了!祖母!母亲!救我!” “啊——啊——” 她扒开门口围的左一层又一层的丫鬟和小厮,不顾他们的窃窃私语,走进一瞧。 只见堂上站着乌压压的一帮人,堂下两少年正被几个小厮摁在凳子上,手腕粗的棍棒呼呼落在他们的屁股上,带起阵阵闷响。 惨叫声和求饶就是由左边那个身穿墨绿色锦衣的少年发出的,而右边那位着黑色对襟窄袖长衫的少年倒是没有发出一声,只是他额头上不住滴落的汗水暴露了他此刻的痛楚。 “咦~三姐儿来啦!”白画屏眼尖的注意到她。 萧亦然上前对她福了福身,但目光却是绕过她落在了厅上两个陌生中年男子的身上,这两人乍一看长的有几分相似。 左边一人身躯凛凛,下颌方正,目光冷峻,胡须修的很是整齐,整张脸看上去非常俊朗,给人一种气宇轩昂之感。而右边那人和他比起来就显得逊色很多,虽然脸型一样,但五官平庸,气质上也矮了身边人一大截。 白画屏顺着她的目光说道:“左边那人就是侯爷,右边那人是你二伯父。” 原来那人就是萧致远,长的还真是不赖,顶着这张脸也难怪当初楚柔愿意离家嫁到这么远的京城来。 不过萧致远可没空理这个离家许久归来女儿,他此刻正紧绷着脸,眉毛冷竖,目露寒光的看着底下两个挨打的少年。 “这是?” “你三弟子景和子阳堂弟。”白画屏解释。 “他们......是犯什么错了吗?为什么父亲这么生气?”萧亦然疑惑。 白画屏觑了眼不远处坐着的萧致远,轻描淡写:“两人犯了点事被先生赶回家来了。”声音虽低,但萧亦然还是从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犯了点什么事就被打成这样?萧亦然眼睛微眯,朝身边的香兰使了个眼色。香兰悄悄的退了下去。 堂下的喊叫声越来越微弱,萧子阳眼睛渐渐阖上,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了,但萧子景还直挺挺的趴着,双肘死死的撑在凳子上,一声不吭的咬牙熬着。 鲜红的血液逐渐浸湿了他的裤子,顺着棍子一上一下间溅落开来。 “老爷,不能再打了!”邹氏早就心疼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得惨叫连连,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活生生挖去一块。 哭着扑到萧致瑞的脚边,邹氏拉住他的衣袖,讨饶道:“那可是你的儿子啊!是你的嫡子!” 这声嫡子唤起了萧致瑞的清明,他连忙推开邹氏跑到堂下拦住的小厮,嘶吼道:“住手!不要打了!” 邹氏也跌跌撞撞跑过去,一把跪在萧子阳的面前,捧着他的脸哭道:“我可怜的儿啊!快!快去请大夫!”她焦急的推着萧致瑞。 “对!对!请大夫!” 萧致瑞顺手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厮,连赶带踹的让他去叫人。 “大哥!你现在满意了吧?”萧致瑞蹲在萧子阳跟前,眼睛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咬牙一字一句的问堂上的萧致远。 萧致远一挥手,打萧子景的小厮也住手了,萧子景闷哼一声,双手紧握。 “二弟此言差矣,我从未说过要处罚子阳,是你自己偏让他和子景一起受罚,我有什么好满意的?” 萧致瑞脸上肌肉抽了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愤恨的一甩袖子,拉起干嚎不已的邹氏,训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还不找个春凳来把子阳抬回去!” 受到训斥,邹氏连忙抹了抹眼泪,她恨恨的望了眼萧致远,随后就找小厮搬来春凳七脚八手的将人抬走了。 萧致瑞向主位上的邹老太太匆匆忙忙的作了个揖,满面阴霾的也离开了。 厅中现在只剩下大房的人,萧亦然不动声色的扫过众人,偏头低着声音对回来的香兰问道:“打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堂上,萧致远俯视着底下这位庶子,冷冷发问:“子景,你知道错了吗?” “我没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萧子景抬头斩钉截铁道,苍白的脸上满是阴郁。 “狡辩!你这逆子......” “啪!”的一声,一直没说话的邹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阴着脸道:“够了!今天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不必再提!老大,今天你也够威风的了!” “不敢!”萧致远俯下身。 “哼!”邹老太太不看他,扶着身边嬷嬷颤颤巍巍的后去了。 怪不得邹老太太非要和小儿子住在一起,看他们母子两的互动,萧致远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好像客人一般,没有敬重,只有礼貌。萧亦然垂眸,这萧家人的关系还真是有意思。 “把这逆子也抬回去!”萧致远直起身,甩下这句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 第二十八章 三弟子景 听到吩咐,白画屏连忙招呼下人把萧子景扶回去,但却被他拒绝了:“走开!我自己能走。” 说完,他撑着凳子艰难的站起来。下人们不敢靠近,只得将无措的目光投向白画屏,却见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萧亦娴见状,淡淡吩咐道:“既这样,那你们就好好跟着吧。” “是。” 目送萧子景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萧亦然对白画屏略一福身:“母亲,我也先回去了。” “去吧。”白画屏不甚在意的挥手,其他人也跟着她纷纷告退。 一时之间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萧亦静嫌弃的瞥过堂下的血迹,恶声恶气道:“犯了那么大的错,父亲没有打死他真是可惜!” 那个萧子景整天摆着一副晦气的臭脸,谁的话都不听,处处与母亲作对,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萧亦娴无奈一笑:“二妹!”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要注意言辞嘛!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说说怎么了?难道你不讨厌他?” 萧亦娴弯弯唇角,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可从来不会直接宣之于口。 “好了!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先找人把这里都处理干净了。”白画屏摆手。 萧子景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任由身上的血一滴滴落在途径的路上,惹得路过的小厮丫鬟们纷纷躲避。 “三弟请留步!”萧亦然在身后叫住他。 萧子景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她朝自己走来。他的皮肤本就比常人略白些,再加上流血过多,脸上现在一丝血色都没有,整个人显得非常的虚弱。 之前他从府中下人的口中也听到过这个从小养在郊外的三姐,只当她又是个愚蠢可怜的,没想到今日一见,她好像与自己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三弟这伤势要不及时处理,恐怕就要落个半身不遂的下场了。”萧亦然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这是愈元散,有止血化瘀之效。” 萧子景不接,黑黢黢的眼眸警惕的看她。 明白他心中的顾虑,萧亦然也不急:“你若不放心,找大夫验验便知”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们同病相连吧!” “同病相怜?”萧子景嗤笑一声,这话不仅他不相信,就连萧亦然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吧。 除了都没有母亲,他们还有什么一样的?况且这世上没娘的孩子多了,真要怜惜怎么会轮到他? 萧亦然当然知道这句话说服不了他,不过她也不打算只凭这句话就说服他。他要是真的相信了,那她反而会失望呢! 她挥手让香兰注意四周来往的人,然后朝他走进两步,压低声音道:“三弟这样只会遂了那个陷害者的愿。” 萧子景眼神一闪,神情莫测:“你相信我是被陷害的?” “当然,因为你不像说谎的人啊!”萧亦然理所当然。 这是什么理由?萧子景不屑,他扫了眼一本正经的萧亦然,虽然对她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到怪异,但心中某根弦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他接过愈元散,板着脸道了声谢。 香兰见他拿完药就走,而萧亦然也没和他再说什么,心下奇怪:“小姐,我们为什么要送三少爷东西?这府中人人都不喜欢三少爷,就连侯爷也不看重他。何况他这次还犯了大错,万一因此被侯爷厌恶那就糟了?” 萧亦然面露讥讽,这萧致远从回来就没看过她一眼,她又何必上赶着去讨他欢心?要在这府中立足,实力才是硬道理。她一定要变强,强到让萧致远都不敢轻易动她! “香兰,你要记住求人不如求己。” 香兰顿时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心下微震,低下头认真道:“是。” “说说,你刚刚出去一趟都听到了些什么?”萧亦然侧首微笑,她让香兰出去就是为了打探萧子景和萧子阳挨打的原因。也不知是为什么,府中众人都讳莫如深。 香兰踌躇片刻,脸颊有些发红,支支吾吾道:“府中下人们都在传三少爷与和勤侯府的少爷因为一名风尘女子在学堂大打出手,还不小心误伤了子阳少爷,子阳少爷气不过也和他们打了起来,国子监的先生们知道了就罚他们回家思过。” 萧亦然恍然,大户人家的公子为一风尘女子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本就是极其丢人的事情,何况得罪了其他侯爵府,怪不得萧致远气的动了板子。 不过...... 萧亦然凝眉沉思,萧子景差不多才十二三岁怎么会认识什么风尘女子,还这么冲动的和人打起来。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感觉自己这个三弟可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想来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唉~看来这件事的真相只有萧子景和陷害他的人知道了吧。 萧亦然叹息,她收回思绪,从袖子中又掏出一瓶愈元散,吩咐香兰:“你去把这瓶药送到二伯母那儿。” “小姐这怎么能行?侯爷刚刚才和二老爷闹了不愉快,您这时候去不是两边都不讨好嘛!” 萧亦然神秘一笑,没作解释:“你尽管去就是了。” 香兰无奈,只得照着她的吩咐去了。 这天晚饭时分,由于萧子景的事情,萧致远饭都没吃,导致侯府所有下人都提着心眼做事,害怕一个不慎就被主子责罚。白画屏也没有如往常那样请萧亦然一起用饭,只是让人将饭菜送到听雨阁。 这样萧亦然倒落个清净,她安心的坐在屋子里捣鼓着自己的药材。 “怎么样?二伯母说什么?”细细的研磨着草药,萧亦然头也不抬的问回来的香兰。 香兰表情怪异,如实回道:“二夫人说谢谢小姐,还说改日定亲自登门。” 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萧亦然勾唇。 “莫非小姐早就知道二夫人会这么说?”香兰见她一点也不意外,心中疑惑极了。她去的时候已经作好会吃闭门羹的打算了,可没料到的是邹氏竟然客客气气的请她进去,还跟她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萧亦然点头承认,她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笑道:“你觉得二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香兰愣怔,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低头想了半响,犹犹豫豫的说出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回答:“二夫人商户出身,为人很是精明能干。” 萧亦然莞尔,香兰看人确实狠辣,不过就是表达委婉了点。这段时间她也看到了,那邹氏的确精明能干,不过更多的是势利贪财。这偌大的忠勇侯府摆在面前,她不可能不眼红。 “我记得邹氏是老太太的侄女吧!”萧亦然问道。 “是。” “这么好的条件,她要是好好运用,说不定还能和白氏争一争!” 香兰瞳孔微缩:“小姐的意思是?” “我们也许可以帮她一把,让她把手伸到大房来。”萧亦然眸中精光一闪,翘了翘嘴角。 第二十九章 引发众怒 “请问这里有银针卖吗?” 药店伙计闻声停下拨动算盘的手抬头,只见一面容白皙俊俏的青衫少年站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春风拂面,让人好感顿生。 “银针?”伙计蹙眉,一般人到药店都买药材,很少会有人专门来买银针的。“不好意思,本店不卖银针。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大夫专门定制,若是公子实在需要可到南街那家铁匠铺去预定。”他指了个方向,微微歉意道。 萧亦然心中失望,这半天下来她已经跑了很多家药店了,几乎人人都是这么说。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去铁匠铺订做需要时间,总不如买的方便。 “就没有什么地方卖已经做好的吗?”萧亦然不死心问道。 伙计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萧亦然无奈转身,正准备跨出门去,却被一道嘶哑苍老的声音留住:“小公子请慢!” 她疑惑回首,柜台后缓缓坐起来一个人,七旬左右,眉毛胡子全白,历经沧桑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小海,你去把我那套银针拿来吧。”老者不紧不慢的对着那伙计道。 “掌柜!”听到这话,小海急了,他想说点什么但却被老者打断:“去吧!那个对我来说也没用了。” 小海低下头,嘴唇翕动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得沮丧的后去拿针了。 听着小海的脚步声远去,萧亦然细细的观察那老人片刻,发现他眼皮无神的耸拉着,目无焦点,只是木木的盯着一个方向看。 竟是位盲人! 她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家药店门可罗雀,原来治病大夫的眼睛看不见啊!大夫看不见,也自是不能行医治病,而病人也不敢让他为自己治病。 过了一会儿,小海匆匆回来,将一个针灸包往她手里一塞,鼓着嘴闷闷道:“给你。” 萧亦然低头看着这崭新的包,微微怔神,随后她掏出自己鼓囊囊的钱袋,也没问价钱,直接将钱袋递给了小海。 他一惊:“多了!用不着这么多的钱。” “不多,我还想和您谈桩买卖。”萧亦然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四五个小药瓶:“这是我自制的疗伤药,名叫愈元散,有化瘀止血之效,不知我可不可以放在这里让您代卖。若是卖出去,红利我们六四分。这钱就当作押金好了。” “这......”小海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他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眼睛忍不住朝老者瞟去。 “公子还是三思为好。你也看见了,我们这店患者并不多,平时来抓药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你把这药放在我们这里,怕是卖不出去的。”老者叹了口气。 他并未直接拒绝,只是处处从萧亦然的角度出发来让她考虑清楚,这让萧亦然心中一暖:“掌柜放心吧,我半月后再来,到那时要是还卖不出去那便算了。” 老者犹豫片刻,轻轻颔首:“既这样,那公子便将药放在这里吧。” 小海从萧亦然的手中接过药和钱袋,绕过柜台将药摆在药柜里,随后又小心的收好银子。这笔钱可是这几年来他收到的最大的一笔款项,足以维持他们店一月的开支了。 萧亦然莞尔一笑,和他们打个招呼便跨出了店门。 药店设在街道边,一出门便是热闹非凡的街市,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和路人的说话声不绝于耳。萧亦然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儿啊! “快闪开!”突然,一阵尖叫惊呼声在长街上响起,行人纷纷躲避不及,争先恐后抱着头往路边跑去。 “驾!”震耳的马蹄声划破天空,萧亦然抬眼望去,印入眼帘是几个高坐在骏马上的华服少年,他们手执马鞭不顾周围的行人狂野的向这里冲来,掀起一路灰尘。 “前面的!那个老头!快闪开!”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使劲的挥舞着左臂,想让挡在他不远处的一位衣着破烂的老乞丐走开。 老乞丐行动迟缓,他奋力的向路旁移去,却怎么也走不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骏马的马蹄向他踏来。 “啊!”路人焦急惊呼,有些甚至已经捂上眼睛不敢再看。 糟糕!萧亦然心中暗叫,身体早已抢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向那老乞丐扑去。 众人只见一道残影,随后便是驾马人的急促叫停声,再定神时那马已经高高翘起前蹄停了下来,而那位老乞丐则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站在街边,身边还立着位青衫公子。 “老人家,你没事吧?”萧亦然连忙问道。 被这如泉水般的声音一激灵,老乞丐霎时回过神来,他感激的握着萧亦然的手,连连躬身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萧亦然安抚性的替他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目光向下,她蓦地一顿,老乞丐黝黑粗糙的手臂上破一大块皮,鲜红的血珠正一点一滴的往外渗透。 “老人家,你的手臂受伤了。” 经她提醒,老乞丐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沾满灰尘的手臂,他不在意的用手抹了抹,嘶哑着嗓音道:“没关系,只是擦破了点皮,过几天就好了。” 萧亦然微微蹙眉,她仰起头看向那群少年,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为首的那位身上:“公子是否该向这位老人家以及路上其他被你冲撞的百姓道歉?” 那少年玉冠华服、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倨傲劲,一看便知出身不俗。 看到萧亦然身手如此迅速,他眼中先是闪过一抹诧异,但在听到她说的话后,他移开脸去,一副不想和她多说的样子。 见状,他旁边一身材肥硕,圆脸厚唇的少年上前两步,眉宇间尽是鄙夷:“道歉?向你们?不过一帮贱民罢了!” 闻言,围观群众的脸上都不由浮现出愠怒。他们都是正正经经的黎国百姓,凭什么就要被称为贱民?世风日下,这些世家子弟也太过嚣张了吧! 萧亦然冷笑一声:“贱民?敢问公子你每日吃的大米,每日穿的绸缎,哪样不是我们这些贱民辛辛苦苦劳作出来的?” 第三十章 仇怨初结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简直说进了在场每个百姓的心中,周围不少人开始此起彼伏的应和起来:“是啊!这公子说的对,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我在这摆摊摆的好好的,被这么一冲撞,果子都被踩烂了!” “我也是。我刚买的鸡蛋啊,就因为躲得太急这么碎了!” “还有我!我差点就被人踩着了!” 群众的抱怨声一句句传到肥胖少年的耳朵里,气的他脸上的肥肉都抖三抖,他死死的盯着面前这几句话就调动民怨萧亦然,从牙齿里挤出句:“牙尖嘴利!” “不敢,在下只是替这里所有的百姓说句公道话而已。” “公道?”那肥胖少年当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指着萧亦然放肆大笑起来:“公道?哈哈哈!你可知我们是谁?”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他敛起笑脸居高临下道:“我身边这位就是当今的四皇子殿下。你想让四皇子道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听到这话,所有人立刻表情一变,嘈杂声也瞬间小了下来。要是平常权贵那还好些,可皇子给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道歉?那不用脑子想也是不可能的。 肥胖少年眼珠子转了一圈,将周围人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不屑的笑了笑:“怎么样?还想讨你那个什么狗屁公道吗?” 萧亦然面色冷凝,没想到这人就是和她有婚约的四皇子百里瓒。还真是冤家路窄!她留神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相貌英俊,气质冷冽,但身上的傲气甚重,他们在这争论了半天,他都目无表情的摆弄着手中的马鞭,好似连看一眼都不愿。 收回目光,萧亦然嗤笑一声,“皇子又如何?难道皇子就可以在大街上策马乱撞?就可以撞了行人不道歉吗?我竟不知道黎国哪条例法是这样的规定的!” 那少年顿时一噎,没想到这臭小子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还如此轻狂,他面色顿时难看无比。从小到大他还从未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过!看着周围百姓不满和讥讽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似的由着别人戳戳点点。 思及此处,他恼怒更甚,“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一甩马鞭,直直向萧亦然抽去,竟是想要抽花她的脸! “啊!”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萧亦然心下一沉,立即推远老乞丐,自己也顺势朝一旁躲去。 “啪!”马鞭抽了个空,发出沉闷的破空声。 一鞭不中,少年的愈发阴沉,眸中狠辣一闪而过,甩手又冲着萧亦然的方向而去。 这次,萧亦然不躲不避,一把握住了粗壮有力的鞭子,然后趁着那肥胖少年尚未回神之际,向后猛地用力一拉。 “啊!哎呦!”少年立刻摔下马去,像球一样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萧亦然的脚边。 周围人先是被这反转震的呆了呆,但后来见他衣着凌乱、头冠头发散了一地,整个人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全都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少年在嘲笑声中连忙扶着屁股爬起来跳脚破口大骂道:“你个臭小子,活的不耐烦了!护卫!” “够了!”周围护卫刚想闻声而动,却被百里瓒厉声阻止,他满面阴霾的看了眼地上的肥胖少年,那眼神直冰的少年打个激灵。 “殿下~”少年理理头发,哈腰一脸堆笑的叫道。 百里瓒不理他,视线又转移到萧亦然的身上。少年身姿挺拔,傲然而立,好似林中翠竹,带着不可磨灭的风骨。 两人目光相撞,萧亦然不畏不惧的对他勾唇一笑。 百里瓒眸色渐深,他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抬眼面向众人淡淡道:“今日之事,纯属本皇子无心之失。给各位造成不便之处,还望见谅。”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让不少人瞬间瞪大了双眼。没想到皇子真的向他们道歉了,这可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殿下!”少年怪叫一声,他抖着手指往周围一指,愤愤不平道:“你怎么能和这些贱民赔不是呢?还有他!”他手指掉了个方向,咬着牙对萧亦然道:“这个贱民竟然敢夺我的马鞭,我一定要禀告姨母将你关入大牢,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住嘴!”百里瓒冷呵道,“你若不想回去被舅舅责罚,现在就给我立刻滚回来!” “表哥!”少年急了。 “回来!” 少年不甘心的抹了把脸,最终还是不敢违抗他这个皇子表哥的命令重新骑到了马上。 “早就听说四皇子是京中最明理不过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萧亦然得了便宜也不忘给百里瓒加顶高帽子,对他抱拳哈哈一笑。 百里瓒瞥她一眼,轻轻冷笑一声,随后也不顾身后同行几人,率先架马扬长而去。 “你给我等着!”肥胖少年怒气冲冲的瞪她,撂下句狠话也连忙招呼着随从赶了上去。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们齐齐凑近将萧亦然围成一圈,不停的说着感谢敬佩的话语。 萧亦然也客气的回了几句,随后她来到那个老乞丐的身边,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赫然就是刚才放在药店里请伙计代卖的愈元散,“小伤也是大意不得的,您用这个吧。” “不,您已经救了我,我怎么还能再收您的东西呢?” “没事,这是我自己做的,本就不值几个钱。”萧亦然不顾他的连连摆手,直接将药塞到了他的手中。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会有好报的。” 萧亦然微微一笑,冲着众人又喊了几句“散了”的话,这才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听雨阁。 听到门响声,香兰一把掀开身上的被褥,从床上下来道:“小姐,你可回来了。” 见她一副焦急的神色,萧亦然不禁奇怪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少爷和二少爷从国子监回来了!” 第三十一章 二伯母访 “萧子俊和萧子川?”萧亦然皱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您走后不久,二少爷回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冲到咋们这儿,说是要为四小姐教训小姐您!” 呵~这萧子川和萧亦灵倒是兄妹情深!萧亦然讥诮的勾了勾唇:“既这样,他后来又为什么走了?” 这听雨阁东西和她走时没什么两样,就连香兰也没被人发现,看来这萧子川必定是无功而返,白来一趟了。 “是、是大少爷把他拉走了。” 萧子俊?萧亦然微微一怔,她怎么也没料到竟是他拦住了萧子川。按理说,萧子俊和白画屏是亲生母子,应该不会那么好心帮她才对。 “你可听到他们走时说了什么?” “大少爷劝二少爷不要坏了兄妹和气,况且上次的事情本就是四小姐不对。二少爷不应责备小姐,反而要回去好好劝劝四小姐才对。” 好识大体的一番话!萧亦然摸摸下巴,莫非这次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白画屏伪善,不代表她教不出正直的儿子? “香兰?你见过大少爷吗?” “奴婢来府时间比较短,少爷们平时也都在国子监念书,因此从未见过。” 既这样,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同在一个屋檐下,是人是鬼总会碰见不是?萧亦然松了口气,走去里间换衣服。 “呀!小姐你的手上怎么多了道疤?”香兰替她系着腰带惊呼一声。 萧亦然翻开掌心,这是刚刚接那一鞭子的时候甩到了,只是现在已经快要愈合了。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没受过伤,也就将自己这强悍的愈合能力给忘了。 “这是以前不不小心被碎瓷片划到了。”萧亦然道。她这个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安全。 “可奴婢记得你走时还没有呢!”香兰奇怪的嘀咕。 “是你之前没有注意。”萧亦然微微一笑,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无妨,都过去了。” 香兰虽然心中还是奇怪,但见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穿好衣服,萧亦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香兰倒的茶,这时一小丫头匆匆来报:“小姐!二夫人来了!” 邹氏?萧亦然和香兰对视一眼,彼此看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姐,这二夫人为何会突然前来?”香兰迟疑。 “请她进来不就知道了?”萧亦然的淡定的起身,理了理衣袖,迎出门去。 还未走到里间的邹氏,一见萧亦然出来,赶忙疾行几步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这么客气的出来迎?” 萧亦然眼尾不经意的扫过她身后几个捧着盒子的丫鬟,脸上挂着柔和的笑:“虽是一家人,但礼数却是不可以作废的。二伯母不让我出来是怜惜,我来迎您是敬意。” “哟!”邹氏唇角的笑更深了,拉着她进屋朗声赞道:“瞧这小嘴,倒像是抹了蜜一样!可比我们家那两个强多了!” “二伯母谬赞了,堂哥们整天读书习字,将来是要报效朝廷的,我一介女流哪儿能和他们比?” 没有父母不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听到这话,邹氏眉开眼笑:“也就是你嘴甜!” 萧亦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请她坐下,并让小丫头去泡茶。 邹氏现在真是越看这个外甥女越满意,觉得她不仅不像十几年都住在郊外的乡巴佬,反而是个知礼会说话的大家闺秀,可比萧亦娴那两个姐妹强多了!想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哪次见到她不都是一副敷衍的样子? 她转头对跟来的丫鬟们说道:“你们把东西放下。” 得到吩咐,丫鬟们纷纷将手中的物件都放在了桌上,四个盒子整整齐齐的列成一排。 “姨娘这是?”萧亦然惊诧。 邹氏收回目光,对着她道:“你也知道上次你子阳堂弟......”她顿了顿没有接下去,“多亏了你送来的药,他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句感谢邹氏是真心实意的,萧亦然上次送来的药,她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可请来的大夫却说那是难得的疗伤药,任凭自己行医几十年也看不出其中的具体成分。后来她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给萧子昂用了,竟然真的有奇效。 邹氏发觉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姑娘了,一个常年被拘在郊外的小女孩为何会有这种好东西? 萧亦然感受到她眼中的探究之意,脸上笑容不变:“不过一瓶普通的疗伤药罢了,哪里值得二伯母送我这么多东西?” “嗐!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邹氏回神摆了下手,丫鬟见状连忙将盒子一个个打开。 邹氏解释:“这两盒是我娘家寄过来的特色点心,这盒子里是几朵头花。还有......”又指着另外两个盒子道:“这里面是两匹布,做衣服穿的。”她拍拍萧亦然的手背轻声叹息:“可怜楚大嫂走的早,很多东西平时也没人替你想着。” “二伯母多虑了,母亲她......待我很好。”萧亦然低头掩住眼中的微光。 这时,丫鬟端来茶水,邹氏亲手倒了杯送到她的面前,随后挥手:“你先下去吧,你们也都先下去。”扫视了眼房中的丫鬟们,邹氏命令道。 “是。”丫鬟立刻鱼贯而出,香兰也在萧亦然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房中一下子空下来,邹氏复语重心长道:“你也不必瞒着伯母,上次四姑娘那件事你子阳堂弟回来都和我说了,原是是你受了委屈,可大嫂仅仅是惩罚了四姑娘,对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果真不是亲生的,哪里会放在心尖上?” 见萧亦然头越来越低,她接着道:“你再看你那二姐,将四姑娘打成那样,白氏却反倒替她遮掩,可见她是个偏心的。” “二姐为母亲所出,多受疼些也是应该的。”萧亦然抬眸强笑。 “你这孩子!这怎么能应该呢?”邹氏焦急:“作为主母,执掌内院本该公正无私才对。白氏却利用自己的职权替自己的亲生女儿遮掩,这不就相当于薄待了你们嘛!” 听了半天,萧亦然终于明白了,这邹氏拼命挑拨自己与白画屏的关系为的就是现在给她扣个掌家不公的名声啊!看来邹氏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向内院伸手了。 真是瞌睡了就来人送枕头,她之前正想着要怎么帮邹氏夺权呢! 第三十二章 达成共识 此时,萧亦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佯装愁苦道:“二伯母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就算母亲偏心,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又能怎么样呢?” 见她上道,邹氏心中一喜:“困难总比办法多。你若愿意,伯母这里倒有一个法儿子。” “什么法子?” 邹氏凑近一点,低声道:“白氏之所以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她一个人在侯府内宅中只手遮天,没有人敢挑她的一点不是。可若是有人分了她的权的话,那想必她一定会忌惮许多。” “二伯母的意思是?”萧亦然不敢确定道。 “唉!我倒不是那种贪权的人。”邹氏无奈叹气:“可你也知道,你祖母年纪大了,劳不得心神;你三伯母呢,又是个锯嘴葫芦。这两个人都管不了家,也就只有我能勉强顶一顶了。” 萧亦然点了点头:“二伯母自然是合适的,但是......”她发愁道:“母亲已经管了这么多年的家,她的地位又怎么能轻易撼动?” 邹氏眼珠子一转,握着她的手道:“虽然难,但不是不可能。我们只需抓住她的错处就好。” “错处?” “对!大的错处!”邹氏精明的眯了眯眼。上次她本可以拿白画屏包庇萧亦静的事情的做文章,可等她到祠堂里找萧亦灵做人证时,萧亦灵竟绝口不提,想来是被白画屏找人敲打过了。既然受害人都不在意了,那其他人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想到这儿,邹氏更是对白画屏的手段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她找人拖着萧子昂不让他立刻回去报信,她又怎会错失了捏错的最好时机! “二伯母是要我......”萧亦然为难。 邹氏见她有些退缩,急忙劝说道:“伯母不是想让你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我们二房与你们大方终究隔了一堵墙,传递消息也不便利。若你能在这府里时常帮伯母留意着,关键时候找人往我那儿递给信儿,那便足够了。” 只是做她的眼线这么简单?看来这邹氏也没指望她一个没宠没势的小姐去干什么重要的事情。 萧亦然心中有了计较,但还是露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邹氏是个急性子,说了这么多话早就口干舌燥了,但对方还是这么畏缩犹豫,她心里除了焦急还有不耐。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游说:“伯母知道你的顾虑,但眼下可不是犹豫的时候。你想想你以后,你将来可都是要在白氏手下讨生活的。若是日后她再倚仗手中的权柄委屈了你,那你这冤向谁诉去?你放心,将来我能在内宅中占了一席之地了,自然也会照顾你些。” 邹氏见萧亦然表情越来越动摇,知道还得给她下记猛药:“三丫头,你知道这次你父亲突然接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见她突然沉声提及这个,萧亦然心中一动:“亦然不知,还望伯母告知。” 邹氏看了看左右,这才反应四周的人早被她遣走,但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道:“你应知晓自己和四皇子殿下有婚约的吧?” “是、是。” “伯母听说啊,不知那白画屏在你父亲耳边吹了什么枕边风了,你父亲竟想让你大姐替你嫁过去。这次啊接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和四皇子退婚哪!” 竟是这样!萧亦然心下冷笑,原来那对夫妻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她虽然不喜欢百里瓒,但也不代表自己愿意任由别人拿捏! 心中这么想着,但萧亦然却表现出一副深受打击、不敢置信的模样:“不、不可能,我的婚事听说是陛下亲定,怎会说退就退?” “陛下亲定,难道陛下就不会下令解除吗?想必你的父亲早就计划好了!好孩子,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应该为你日后好好想想呀!”邹氏一脸心疼。 萧亦然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将头深深下去。邹氏现在倒也不急了,静静的等待着萧亦然的抉择,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番恩威并重的话说下来,对面这小姑娘就只剩一个选择了。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萧亦然终于抬头抖着嘴唇,艰难道:“我答应您。” “哎!这才对呀!”邹氏心中狂喜,眉宇中满是得意,好似自己已经将白画屏狠狠的踩在了脚下,她握着萧亦然的手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此时的萧亦然好像还沉浸在悲伤中,闻言只是勉强的笑笑,不再多言。 邹氏现在简直乐开了花,她有心在拉着萧亦然套套近乎,但见她神情恹恹,也只好将满心的话给咽下去:“说了这么久,想必你也乏了,那二伯母便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是。”萧亦然起身欲送,但却被邹氏摁住,随后她便一个人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待邹氏走后,香兰进了屋子见萧亦然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好似在思考着什么,她忍不住疑惑问道:“小姐,二夫人和您说了什么吗?奴婢见她走时好像很高兴。” 萧亦然回神,勾了勾唇角:“她当然开心,因为她很快便能从这忠勇侯府中分一杯羹了。” 香兰惊诧:“莫非他是来拉拢小姐的?” “聪明!”萧亦然激赏:“她要我做她的眼线,我答应了。” “这、可这万一被夫人发现了......” “你觉得她今天这一趟能逃过白画屏的眼睛吗?想必她早从萧子昂那时开始就已经警惕我了。” “那该如何是好?”香兰着急,这侯府的人都知道,白画屏才是后宅真正的掌权者,得罪了她,哪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放心!她现在不敢动我。”萧亦然自信道,“我还有价值!天大的价值!” 香兰虽不解自家小姐为何如此笃定,但接触到她那心安的目光,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这几日你可看到三少爷?”萧亦然眼睛扫过邹氏送来的一排礼物,突然顺嘴问道。 “没有。想必还在养伤。” “那我们明日去看看他吧。”想起上次萧子景对白画屏的态度,萧亦然谓叹。也许她还可以再拉一个同盟。 第三十三章 二弟拦路 次日。 萧亦然用完午饭后便顺着侯府花园去看望萧子景,走到半路却见一团东西迎面砸下。 “小姐!”香兰刹时一惊,护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二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团幼鸟,羽毛还未长齐,肉粉粉的落在地上,头却被打烂了。 “天哪!”香兰忍不住惊呼一声,感到头皮发麻。 萧亦然也皱眉朝不远处望去,只见一宝蓝色锦衣的少年手握弹弓正挑衅的看着她们,两人视线撞在一处,少年立刻捧腹大笑。 “二少爷!”有小厮急急忙忙向他跑来,看看他又看看萧亦然,顿觉头疼。 小厮哈腰擦着汗道:“二少爷,快把这弹弓收起来,万一打着人就不好了。” 不顾他苦口婆心的相劝,萧子川傲慢的冷哼一声:“打着了便打着了,谁让她那么蠢躲不开呢!”说着他指尖又出现一石子,拉开弓眯眼向萧亦然头顶那棵树上的鸟窝打去。 萧亦然眉心紧蹙,她抬眼看着那一窝被惊的叽叽喳喳幼鸟,随即低头直视萧子川道:“这鸟儿好端端的在树上,二弟又何必因一时之乐而下此狠手?”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萧子川不睬她,手一松,石子打在了鸟窝上。 “二少爷!这是三小姐!你的嫡姐!”香兰生气的朝前一步说道。 “嫡姐?”萧子川放下手思考片刻,终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前几天从郊外回来的三姐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丫鬟呢!” 香兰愠怒,但因身份有别,又不敢直接冲上前去和他理论,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二少爷哟~”小厮也苦着脸唤了他一声。 只有萧亦然脸上波澜不惊,像是没有听懂萧子川的嘲讽一般,她微笑道:“二弟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嫡姐道歉了?” “道歉?”萧子川唇角得意的笑容一凝,睁着圆眼问道:“我向你道什么歉?” “你辱骂嫡姐,难道不该向我道歉吗?”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萧子川吵嚷道。 “哎呀~想不到二弟小小年纪,记性倒是挺差。香兰!”萧亦然侧头问道:“二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香兰仔细回想了下,有些难以启齿的回道:“二少爷问您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他?” “是呀!你听,将我比作东西,难道不是在骂我?”萧亦然摊手无辜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你是东西!”萧子川急忙辩解。他绝对不要和这个土包子道歉,打死也不要! “二弟,那你是说我不是东西?”萧亦然脸色微变,徉怒道。 “不是!我没有!你是,不,你不是!我!”感觉怎么说都不对,萧子川暴躁的躲了躲脚,急得汗都要下来了。 见状,萧亦然轻笑一声:“不管是不是东西,是什么东西,二弟你刚才都骂了我。况且,我是你嫡姐。”她特地加重最后两个字:“我当然有资格教训你!你刚刚的那番话不仅说我是东西,还顺带骂了所有有资格教训你的人都是东西!不知若是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会如何想?” “你、你强词夺理!”萧子川结巴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个贴切的词汇,他手指着萧亦然,牙龈咬的个咯嗞作响。这土包子着实可恶,一番话抢白下来竟让他无法反驳。 “我这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二弟,道歉吧!”萧亦然掸了掸袖子,云淡风轻的劝道。 香兰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刚才心中积攒的怒气也散了一大半。她眼眸亮晶晶的望着萧亦然,脸上满是钦佩:果然还是小姐有办法,三下两下就把二少爷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休、想!”萧子川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他眸色森冷的看了眼萧亦然,随即又将视线移到香兰身上,突然残忍一笑:“贱婢!” 话音刚落,手中弹弓拉开,硕大的铁珠向香兰飞去。 萧亦然一直有意无意的注意着他,见状,心中一惊,立刻伸手将香兰望旁边推去。 “啊!” “二少爷!” 香兰与一旁的小厮同时惊呼。 只听“啪!”的一声,墙上的粉皮掉了一块,钢珠落地后咕噜噜的滚到萧亦然的裙边。 她猛地抬头,眼神如利刃般射向还未收起动作的萧子川。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出手竟如此狠辣!这钢珠要真是打到人的身上,不流血也要肿一大块。 “小姐!”香兰吓呆了,她怔怔看了眼地上的钢珠,随后便急冲冲的跑到萧亦然的身边焦急道:“小姐,您没事吧?” “无妨。”萧亦然轻轻拨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横眉凛然道:“二弟是不是也太不把我这个嫡姐放在眼里了?我看我们还是去父亲面前说个清楚比较好!” 提到萧致远,萧子川有一瞬的心虚,但他还是挺了挺胸脯,梗着脖子道:“这贱婢竟嘲笑于我!我难道还没资格教训教训她吗?” 哼!萧亦然这个土包子动不了,那他便拿她身边这个贱婢出出气好了!一个奴婢而已,看这土包子还有什么话说! 萧亦然气急反笑:“你说的没错!作为主子,你当然有资格教训奴婢!”她话锋一转:“但作为嫡姐,我也有资格教训你这个庶弟!” “你想干什么!”萧子川大惊。 “当然是和你一样教训人咯!”说着萧亦然就一步步走向他。 萧子川见她神色凛然,身上的气势让人没由来的害怕,他眼睛微睁,掉头就想跑。 萧亦然冷笑一声,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把石子,手指微动,在前疾跑前萧子川立刻捂着屁股“哎呦”一声,他恼怒回头:“你敢用石子砸我!” 萧亦然不语,指尖石子连连射出,不断的打在萧子川身上各处,虽然不是很疼,但这滋味也绝对不好受,他抱着头哇哇大叫起来。 不一会儿工夫,萧亦然手中的石子都要用完了,她瞥了眼剩下的最后两块,用足力道,分别向着萧子川右手和小腿打去。 “啊!”萧子川霎时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弹弓也脱手飞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略施惩戒 萧亦然弯身捡起弹弓,顺势又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漫不经心的在手中颠了颠:“你说我再往哪边打比较好呢?” 萧子川无措的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紧张与害怕,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敢!” 萧亦然奇怪:“我有什么不敢的?难道我没有资格吗?” 萧子川一噎,刚刚他说给萧亦然的话被她就这么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他磕磕绊绊的朝后退去,口上开始服软道:“三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小厮早已被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三小姐竟然能把二少爷给逼到这个地步,现在她的样子哪里像什么娇弱的闺阁小姐,根本就像一个大杀四方的女将军! 他回过神来,连忙扑到萧亦然的脚下:“三小姐!少爷只是玩心太重,他没什么恶意的,请您就绕过他这一回吧。” 不管主子怎么样,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都要护着他,不然出了事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嘛! 见这小厮一脸恳切,萧亦然瞥了眼萧子川笑眯眯道:“二弟,你真的知道错了?” 萧子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服,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弟弟不懂事,我知道错了。” 萧亦然哪能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她轻笑一声:“服不服的口上说的不算,你得证明给三姐看呀。” 萧子川傻眼了,先不说他本就是口服心不服,就算他真正服气了,这怎么好证明呢? 一旁的小厮也一脸茫然,不知道面前这位三小姐究竟想干什么。 “既然一切都是因这弹弓而起,三弟若真心认错,就应将它一把火烧个干净才是。再者对于你打死了的那只幼鸟,也应该将它好好安葬,并在它的坟前下跪认错。等这两件事都做完,三姐便自会相信二弟的诚意了。”萧亦然也不和他卖关子,伸出手指一一道出自己的要求。 什么!萧子川还没等她说完脸便绿了。这弹弓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月银从珍宝阁买回来,他才到手没几天,就这样烧了,那不是等于在剜他的肉嘛!还有给一只畜生下跪道歉?这么傻的的事情谁会做?他真想撬开这个土包子的头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想出这么损的招?! “怎么二弟不愿意?”萧亦然眼睛一眯,语气危险道。她拉了拉弹弓上的皮绳,好像在寻找手感。 萧子川心中顿时一紧,他仰视着萧亦然这蠢蠢欲动的表情,感觉她的拉的不是皮绳,而是他的神经。咽了咽口水,他陪笑:“三姐,别、别冲动!我没说我不愿意啊!” “那你还等什么?”萧亦然挑眉。 萧子川咬牙,他不甘的看了眼自己弹弓,只得踉跄的爬起来往树下走去。 香兰赶忙跑到萧亦然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这位二少爷强忍着恶心,提起幼鸟的一只脚,然后随便找了块泥地刨土葬鸟。 “二弟,别忘了拜拜呀!”见他犹豫的定在原地,萧亦然凑近两步笑道。 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萧子川终究还是败给了对她的畏惧,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朝着那方小土坑敷衍的弯了弯腰。 “好了!可以了吧!”他豁地站起来,眼睛充血的喊道。 “嗯。不错!三姐现在相信你是真心知错了。还有这弹弓,二弟也不必费心了,一会儿三姐顺路就将它直接给厨房的烧火婆子就好。” 萧子川越听眼越红,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萧亦然现在已经死了一千回了,他受不了的大叫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怒气冲冲的跑远了。 “二少爷!”小厮急唤一声,匆匆对萧亦然行了个礼,也追着他离去了。 “小、小姐。”香兰盯着她手上的弹弓,有些呆愣愣的问道:“二少爷走了?” 很少看见她露出这副傻样,萧亦然抿嘴一笑:“走了。” 香兰不敢置信的吞了吞口水,刚刚萧亦然那种霸气的样子不仅惊呆了萧子川他们,连她也被震住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小姐那个样子,那握着石子百发百中的自信,绝不是一个从小长在郊外的小姐能有的。 “小姐,您练过射弹弓?”她小心翼翼道。 “没有!”萧亦然轻描淡写:“我只是以前在郊外没事的时候喜欢扔石子玩罢了。” 她发誓前半句话绝对是真话,她从来没有玩过弹弓,只是前世的她对射箭套圈比较感兴趣罢了。 原来如此。香兰恍然,但即使这样她心里依旧很佩服很感动,她记得萧亦然在面对萧子川的辱骂都是云淡风轻的,但是当萧子川想打她的时候她却毅然决然的出手了。有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 见她突然双眸发光,萧亦然只觉得有些好笑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三弟。” “是!”香兰脆声应道,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心中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誓死效忠三小姐。 ······ 刚到承阙院的门口,萧亦然就忍不住眉头一皱。 院外粉墙好几处起皮脱落,红木制的大门棱角早已磨圆,门框稍稍半掩,门外冷清清的一个看守的下人都没有。 “三少爷在吗?”香兰在门外喊了一嗓子。 等了半天,终于有小厮出来打开了门,一见萧亦然他微微一愣。 “我们三小姐是来看三少爷的。”香兰朝前两步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之前府中传言的三小姐啊,怪不得他觉得陌生。小厮笑着将她们迎进来:“三少爷就在里面,小姐您跟奴才来就是。”说着,便领着萧亦然往院内走去。 萧亦然顿时看清了里面的景象,院子不大,花草树木没有几颗,就连下人也没看见一个。 “为何伺候三少爷的就只有你一人?”萧亦然语气淡淡。 小厮回道:“三少爷一向喜静,之前夫人也送过一些人来,不过都被他打发走了,所以到现在就只剩奴才一人了。” 喜欢清净也不必只留一人在身边吧!萧亦然心下疑惑。 第三十五章 药中有毒 “三少爷,三小姐来看您了!”小厮一边喊着,一边推开了门。 屋内趴在床上的萧子景听到动静向门口看去,四目相对,他微微愣怔,随即立刻放下手中捧着的书,拉起薄被挡住了自己的臀部。 见他耳朵微红,眉宇间泛起些许尴尬,萧亦然莞尔一笑,坦荡道:“三弟可好些了?”说着走近几步,在他床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下。 “你来做什么?”萧子景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俊秀的小脸紧绷。 没等萧亦然回答,一旁的小厮连忙凑近两步笑道:“三少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三小姐好心来看您,您怎可对人这么冷淡,这样岂不是伤人的心吗?” “我怎么说话那是我的事情,与你这个奴才何干?”萧子景俊脸拉下,冷声斥道。 萧亦然闻言也皱了皱眉头,语气淡漠道:“你家少爷说的是,他怎么和我说话那是他的事情,况且我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伤心的。” 那小厮面容一僵,眼中闪过一抹羞恼,但仍不住的哈腰道:“少爷小姐教训的是,是奴才逾矩了。” 萧子景有些惊讶,似是没有想到萧亦然会替他说话,他垂眸继续道:“你去厨房看看我的药煎好没。” 小厮抬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亦然,神色显然有些迟疑。 一旁的香兰见状,立即上前笑道:“小姐,让奴婢和这位小哥一起去吧。那药烫手,想必不好拿呢。” “唔。”萧亦然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香兰一把拽住那小厮的衣袖,笑道:“小哥快点带路,不然药凉了就糟了。” 被她好拉歹拉,小厮很快败下阵来,无奈对萧亦然他们弯了弯腰,然后随着香兰去了。 看着那小厮的背影,萧亦然若有所思。不过她很快便回神转头,重新观察了眼萧子景的情况:脸色虽比当日红润许多,但唇色还是略微苍白。 不对呀!萧亦然心中起疑,以她的推测,萧子景如果每天坚持用她给的药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能下地活蹦乱跳了。萧子阳现在都可以行动自如了,怎么他还躺在床上? “三弟可用了我的药?”她直接问道。 “嗯。略试了试,效果不错。”萧子景含糊。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用萧亦然给的愈元散,说来也神奇,那粉末一撒到伤处就让人感觉冰冰凉凉的,疼痛也消了大半,就是这愈合功效嘛...... 萧子景眼中划过一丝失望,虽然这药愈合功效缓慢,但总的来说已经优于大部分的棒疮药了,他也不能太过急于求成。 “奇怪!”萧亦然托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疑惑:“当初我这药不仅给了你,还给了二房的萧子阳一瓶,他现在倒是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为何在你身上见效如此缓慢?” 难道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萧亦然百思不得其解,正当她考虑着回去要怎么改进的时候,萧子景却倏地撑起身子,眼睛死死的盯住她:“你说什么?” 不曾想这句话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萧亦然神色微凝,沉声问道:“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萧子景的话刚想脱口而出,但他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动了动嘴唇,还是咽了下去,低头面色沉沉,不知在考虑什么。 明白他心中的顾虑,萧亦然敛起神情道:“我若有心害你,当日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送你药?你想说,我便洗耳恭听;你不想说,那我也不会追问。” 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下来,萧子景的拳头悄然握紧,他垂下头,神色晦暗不明,心里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半响,在一片静默中,他突然开口道:“我怀疑有人想害我。” “谁?” 萧子景摇了摇头:“不确定。” 那就是有怀疑对象了。萧亦然沉思,包括上次的挨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萧子景不过是府中一不太受宠的少爷,到底是谁要这么处心积虑? “我上次给你的药呢?”萧亦然问道。 “在那儿。”他指着不远处的柜子,上面赫然立着一个小瓷瓶,正是当初从萧亦然手中拿到的愈元散。 萧亦然将它打开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又皱眉将里面的药粉倒了点在手上仔细查看片刻,最终下了个结论:“这药没有任何的问题。” 既如此,那最大的可能....... 她抬眸和萧子川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是一片雪亮。 “三少爷,药来了。”这时,出去端药的小厮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香兰。 “你先放在这里吧。”萧子景整理好情绪冷淡道。 小厮小心的将药碗端到他的面前,笑道:“少爷,这药还是早些喝完的好,凉了药性就会减弱了几分。” 萧亦然早就无人察觉的将愈元散放在了原处,闻言笑道:“我看看,到底是多苦的药才让三弟怕成这样?” “三小姐说笑了,三少爷一向是不怕吃药的。”小厮嘴上笑着,但心里也有些奇怪,平时每次端药来萧子景都是立即一口喝光的,怎么今天推三阻四起来了?他顿时有些没底。 “我不信,哪有人不怕吃药的?”说着,萧亦然就要从他手中接过药碗。 小厮拗不过她,只得松手看她好奇的闻了闻。 一股苦味铺面而来,萧亦然眸光一闪,连忙将药端远些,嫌弃的捂着鼻子:“好苦!”随即转头对萧子景说道:“三弟,这药怎么能喝呢?” 萧子景抬眸,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眼中精光闪过,不动声色道:“平时倒不觉得,今天三姐这么一说,我竟也这么认为了。” 听到这话,小厮的心咯噔一下,他急忙拿回药碗,扬起唇角干笑道:“良药苦口。只要是药哪有不苦的,少爷还是趁热赶快喝了吧。” 萧子景低头不语,这让小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但他也不敢在脸上露出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位三少爷。 良久,萧子景终于动了动,伸手从他的手上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第三十六章 找来帮手 “拿走。”萧子景放下空碗不看他。 “是!是!”看到碗里一滴不剩,小厮暗暗松了口气,也不顾他的冷脸,陪笑着出了门。 待他走后,萧子景迅速拿过床头的帕子,拧眉将憋在口中的药尽数吐在了上面。 香兰一惊,连忙朝萧亦然看去,却见她一脸平静,好像丝毫不意外萧子景这番举动。 “香兰,你去守着门口。”萧亦然吩咐道。 虽然不解此举为何,但香兰心里隐约感觉到这是件大事,立即不敢怠慢的应了一声,匆匆外去关上了屋门。 “刚刚那小厮伺候了你多久?” 萧子景收好脏帕子面无表情的答道:“大概有三年了吧。虽然这奴才品行恶劣,经常使唤欺负以前这院子内的其他下人,但我还是不能赶走他,最终能做的也只有打发走其他的人,免得他们整天受这狗奴才的气!” “为何?” 从进来开始萧亦然就奇怪这院子太过于清冷,原来竟真的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是白画屏的人。”萧子景抬头直直的看着她道。 他直呼白画屏的名讳,言语中对她没有丝毫的敬意,反倒透露出浓浓的厌恶,这让萧亦然多少有些惊讶。 “那这药.......”她心下了然。 这药既是白画屏的人送来,那在药中下毒这件事八成也就是白画屏指使的了。 “大概也就是她们那一系的人了。”萧子景语气讥诮:“这么多年来,她明里暗里打压我的还少么!就连萧子俊也时不时的在学堂里排挤我。” “她为何这样做?”萧亦然更奇怪了。 这白画屏就算嫉妒心再强,再不喜欢她们这些旁出的子女,也没必要费这么多心思吧。何况萧子景还是个庶子,按理说,根本威胁不到她们的利益。 萧子景沉默一瞬道:“黎国的国子监有规定,各级成绩优异者,便可由授业恩师推荐拜入欧阳释大儒门下。前段时间,先生有意选我入围。” 竟是这样!萧亦然霎时明白了。她自从回京后也有意了解了不少黎国的风土人情,而这欧阳释可谓是当今黎国学界泰斗,就连邻国宸国的不少士子都慕名而来,想要一观其风采。 传说拜入他门下的弟子,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政,无不会成为业中翘楚。只是老先生如今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收关门弟子,现在能拜进去的人大多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了。 但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人挤破头皮都想要进这道门。原因无他,打着欧阳释弟子的名号走到哪里,别人都会敬你三分。 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弟还挺厉害,竟然能获得入门的资格。想来他平时肯定用了常人不能想象的功夫,萧亦然眼睛扫过萧子景床边的书本,心中感概。 “这次学院休了十几天的假,回去后便要进行入门考核了。”萧子景声音渐冷:“可如果我的伤迟迟不好,那这试肯定是参加不了了。” 萧亦然点了点头:“刚刚那药里确实多了两味东西,与你原本的药药性相冲,一起熬煮服下对你的伤势极为不利。要不是那愈元散,恐怕你现在的状况更加不好。” “那帮人倒是有心了。”萧子景冷笑出声。 萧亦然叹息,作为一个庶子,白画屏是绝对不可能任由他比自己的儿子更出色,更受萧致远重视的。可若是他不展露自己的才华,那就根本没机会被学院注意到,然后获得向上的资源。 因此,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要么冒着得罪白画屏的风险,替自己拼一拼;要么在这府中碌碌一生,成年后学着帮萧子俊管理家产。 但最终,萧子景还是选择了前者。 “那药对你不好,以后你便停了吧,只用我给你的药就行。等我回去后,我再让人给你送一瓶来。”萧亦然起身。 “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萧子景早就怀疑了,一个从小长在郊外的少女竟会有如此高超的医术。他也见过不少大夫,但只通过闻就能辨别汤药里药材成分的他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面对着他探究的眼神,萧亦然平静的笑笑:“我幼时遇到一位高人,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她的医术迟早都会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到时候想萧子景这样怀疑的人一定也会不少,为了应付他们,她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措辞。 “唔。”萧子景垂眸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那小厮你有时间还是想办法撵走为好,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萧亦然提醒。 “我会的。” 萧亦然微微一笑,抬脚往门口走去。 她相信这种事情对萧子景来说不是难事,毕竟一个没娘庇护还能在白画屏眼皮子底下过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绝不可能是个蠢的。 “多谢。”打开门时,萧亦然听到后面飘来句轻声的道谢,她脚步一顿,唇角微翘,头也不回的带着香兰离开了。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呀?”香兰见萧亦然表情严肃,不禁问道。 “三少爷的药中有毒。” “有毒?!”香兰大惊,“可刚刚奴婢一直跟在贵儿的身边,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呀。” 贵儿就是那个小厮的名字。 萧亦然语气微嘲:“他不过是这链子上最底层的那环罢了,你没看见想必是因为有人在暗中助他。” “那三少爷怎么办?”香兰能看出来三少爷虽然人闷了点,但心肠却是好的,万一有个好歹,岂不让人可惜? “无妨。他既知道了,便会多留个心眼。你回去后记得找人在送一瓶上次的药给他。” “是。奴婢回去立刻就办。” 走到听雨阁,萧亦然便发现有一小丫头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一见她人,便立刻急匆匆跑过来说道:“三小姐,侯爷在屋里呢。” “父亲?”萧亦然凝眉:“他是一个人来的?” “还、还有柳姨娘和二少爷。”小丫头低头不敢看她。 看来那萧子川是回去告状了呀!萧亦然心下了然,她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带着香兰迈步进了院门。 一进去,她便听到一声哀怨凄厉的哭号:“老爷,你可得做主啊!” 第三十七章 做谁的主 “姨娘要做谁的主?” 清脆悦耳女声从门口传来,让柳姨娘一愣,哭号声也瞬间戛然而止,她扭头看去,只见少女信步朝她走来。 见到萧亦然,柳姨娘的眼睛都要烧红了,她三步并作一步的扑到她的面前,扯着她的袖子控诉道:“你可别想抵赖!当然是做我们二少爷的主了!” 被她扯得衣襟微乱,萧亦然眉毛轻皱,拉开她的手道:“还请姨娘自重。” 手心突然落了空,柳姨娘立即瞪圆眼睛尖叫道:“自重?三小姐,你刚才用石头砸二少爷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自重?”说着,她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萧致远的脚边:“老爷,你看这三小姐!妾身本以为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凶悍恶毒啊!” 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萧致远满面阴霾,心中不耐烦极了。他刚刚好不容易才处理完一大堆的公务,正准备休息休息,这柳姨娘就跑过来一顿哭诉,让他头疼的厉害。 俯视着地上涕泪横流,完全没有了往日娇媚可人样子的柳姨娘,萧致远有些烦躁,他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三女儿,没想到自己与她第一次对话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然、然儿,你怎么说?” 许多年未叫过这个名字呢,萧致远不自在的卡壳了一下。 “父亲明鉴,亦然从一进门就被姨娘缠住,现在连状况都还未搞清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萧亦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坦荡,语气中还带上了点恰到好处的委屈。 “你还装傻?”柳姨娘恶狠狠的瞪她,那目光像是能吃人,她几步冲道萧子川的身边,撸起他的袖子厉声道:“你看看!你看看二少爷的手臂!” 少年露出纤弱的胳膊,上面红一块紫一块,衬着小麦色的肤色显得尤为明显。 见状,在场所有人都不由一惊。没想到看起来美丽柔弱的三小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跟来的下人看着萧亦然的眼神一瞬间怪异起来。 看到萧子川这满臂的青紫,萧致远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他来时只听说萧亦然打了萧子川,本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现在一看居然这么严重! 柳姨娘捏着帕子抹着眼泪:“二少爷,你说!别怕!你父亲在这里!他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萧子川此时也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花园的狠劲儿,只见他吸了吸鼻子,指着萧亦然呜咽道:“是三姐!是三姐用石头砸的!我今天在花园里玩弹弓不小心打到了三姐身边的丫鬟,三姐气不过就拿好多好多的石头砸我。还说我是个庶子,连下人都不如!”说着,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二少爷,明明......”香兰在旁听不下去了,她刚要辩驳却被冲过来的柳姨娘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屋内,柳姨娘指着她怒骂道:“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见状,萧亦然眸光迅速转冷,她连忙站到香兰面前,冷声道:“香兰是我的人,姨娘怎可不经过我这主子的允许就随意打骂?” 眼神冰冷刺骨,好似寒冬腊月,在这样的怒视下,柳姨娘不知怎的竟有一瞬间的瑟缩。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划过一丝恼怒,自己竟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 冷笑一声:“主子说话,哪儿有下人插话的地儿!三小姐就是太过于纵容这些恶仆了,竟然为了她去殴打自己的亲生兄弟!” 亲生兄弟?他也配?萧亦然心中不屑,眼神冷硬如刀:“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姨娘声音尖利。 “我什么意思姨娘自己心里清楚!”萧亦然冷笑一声:“我倒是奇怪了,为何二弟受这么重的伤,姨娘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大夫,反而来这里质问我?” 听到这话,柳姨娘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她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冷哼道:“我若是去看了大夫涂了药,不就没有证据揭发你了吗?!” 萧亦然轻嘲:“哪种药会有如此神效,一抹上砸伤就全消失了?姨娘就算真的想快点来指控我,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 “你!”柳姨娘眼珠子心虚的转了转,不经意间转到了萧致远身上,她霎时一慌,因为此时他正在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她。 这让她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她连忙移开视线,慌张的跑到萧子川的身边一把搂住他的头大哭道:“我可怜的二少爷呀!是姨娘的错! 是姨娘没有看好你!若是你今天不去那花园,如今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现在带你来讨个说法,竟还被倒打一耙,是姨娘没用哦!姨娘护不住你!”说着,手上连忙悄悄的掐了把他的后背。 被她这么一提醒,萧子川也立刻哭出声来,少年稚嫩的声音大的能掀翻这听雨阁的屋顶:“姨娘,我好疼啊!” “哎呦!我可怜的孩子哟!” 在这连番轰炸下,萧致远头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蹦了出来,他猛地一拍扶手,厉声训斥道:“都给我闭嘴!” 柳姨娘和萧子川瞬间一噎,眼泪还欲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但都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胆怯的望着他。 萧致远面色阴沉:“然儿,你是否真的用石子砸了你二弟?” 萧亦然瞥了眼柳姨娘母子,大方承认道:“我承认我今天是用石子砸了二弟。” “你瞧!老爷!三小姐她终于认了。”还没等她说完,柳姨娘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叫道:“老爷,您可得为二少爷作主呀!” 萧亦然冷眼看着她撒泼,不急不缓继续道:“姨娘可否能听我把话说完?” 柳姨娘扭头瞪她:“你别想狡辩!” “够了!先听听她怎么说。”萧致远口气淡漠。 柳姨娘不满看他:“老爷~”这小贱人牙尖嘴利的很,她怕再说下去情况会有变。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将这小贱人的罪名坐实了,不然也就白费苦心了。想到这,柳姨娘看着萧亦然的目光中满是狠意。 见萧致远对她的不满无动于衷,萧亦然微微一笑,随后,她走到萧子川的面前,低下身与他直视道:“二弟,你确定你身上的伤都是我打的?” 她的眼神一片清澈,好似能照见人的内心深处,被这样的眼睛盯着,萧子川顿时心虚起来,但他想起来前柳姨娘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定了定神,他大声道:“是!就是你!” “你确定这伤是用石头砸的?” “没错!” “你撒谎!”萧亦然声音迅速冷下来:“这明明是掐的!” 第三十八章 去请大夫 怎么会?这土包子是怎么看出来的?一阵慌乱瞬间席卷了萧子川的心,他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底气不足道:“你胡说!是你砸的!”说话间,他偷偷觑向柳姨娘。 柳姨娘在听到萧亦然辩驳后也慌了神,虽然她不知道萧亦然是怎么看出来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她必须要强撑下去! 稳住情绪,她厉声道:“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我们构陷你?” “没错!”萧亦然挑眉,随后她转头面向萧致远道:“父亲!女儿从小学过一些医术,因此对于砸伤和掐伤之间的区别也颇为了解。您看!” 她不顾萧子川的挣扎,将他的臂膀举到萧致远的眼前:“若是砸伤,伤口应先为青色,后变紫色。而掐痕则不同,它一般是红色,然后由中间向四周发散,周围还会留有指甲痕迹。我们仔细看二弟臂膀上的伤,这分明就是掐伤!” 在萧亦然说自己会医术时,萧致远面上诧异,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但见对方一脸严肃,知道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他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萧子川的手臂上,神色在萧亦然的解说下也变得越来越阴沉。 扫了眼一脸仓皇的萧子川,萧致远不辨喜怒问道:“子川,你怎么说?” “我......”萧子川脸色刷的白了,他没有主意的看向柳姨娘。 “不可能!老爷!”柳姨娘也惊慌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萧亦然居然懂这些,咬牙扑到萧致远的脚边:“三小姐在撒谎!她怎么可能懂医术?一定是胡诌的!一定是!”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找大夫来瞧。到时自会知道亦然是不是在说谎!”萧亦然朗声。 萧致远看了看她又低头审视了柳姨娘片刻,突然冲着一直站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道:“吴管家!你去把高大夫请来。” “是。”听到吩咐的吴管家立刻领命而去。 待他走后,萧致远直接阖上了双眸,不再看这屋内的任何人。 其他人也大气不敢出的安静的等着结果。 萧亦然瞥了眼柳姨娘,发现对方此时已经无心再关注着她了,只是一脸紧张的左右张望着,整个人显得心虚无比。 她心中嗤笑一声,这柳姨娘也算是聪明的了,知道顺势利用自己刚刚丢萧子川石子的事情做文章,只可惜她准备不足,平白让自己抓了好几个明显的漏洞。估计她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医术吧。 想到这儿,萧亦然的眼神下意识朝萧致远瞟去,这府中知晓自己会医术的寥寥无几,但这件事情过后,想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吧。 过了会儿,高大夫终于在吴管家的带领下提着药箱匆匆过来了,他见到屋内的这番景象瞬时一愣,有些迟疑的看向吴管家:“不知是哪位贵人有不适之处?” “是三少爷,三少爷臂膀受伤了。”吴管家连忙提醒,带着他走到萧子川面前陪笑道:“三少爷,请您再拉起袖子让高大夫看看。” 萧子川心中本就有鬼,见到大夫来人他就更害怕了,哪里愿意主动露出臂膀?他立刻躲到柳姨娘的身后,死死的拽着她的衣摆,不愿出头。 柳姨娘强笑一声:“这孩子怕生。”说着,急忙将萧子川从她的身后扯出来道:“二少爷,你就给大夫看看。”她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万一萧亦然那小贱蹄子就是胡扯的呢?自己这么畏缩不就刚好称了她的意了吗? 掐伤和砸伤本就不容易区分,这大夫老眼昏花的也未必能看出来。想到这些,柳姨娘略微心安了些,她将萧子川往高大夫身边推推:“去吧。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着,还示威似的挺了挺胸脯,挑衅的朝萧亦然看了一眼。 萧亦然也不睬她,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她前世见的多了! “高大夫,你替他好好瞧瞧。”萧致远也在旁淡声道。 得到他的吩咐,高大夫不敢怠慢,萧子川也不敢再推脱,只得撸起袖子将手臂送到他的眼前,一脸紧张兮兮的盯着他。 高大夫拖着他的手臂由远及近观察片刻,眉心紧缩,这副样子将柳姨娘的心都给吊起来了:“大夫,二少爷刚刚被人砸了,这些是砸伤吧?” 听到这话,吴管家不禁朝她觑了一眼:大夫还未下定论,柳姨娘就说萧子川被人砸过,这不是干扰诊断嘛! 果然,吴大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确定的看向柳姨娘,踌躇道:“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这空口白牙的,我还能骗你?”柳姨娘不快,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也敢质疑她? “高大夫救死扶伤这么些年,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们都相信您一定能诊断出我二弟的伤势。”这平静而信任的话语让吴大夫微微动容,他忍不住将视线移到说话人身上,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笑看着他。 大夫看病时最看重的就是家属的信任和肯定,萧亦然的一番话只让他觉得舒快不少,对她的好感也顿增。 “是、是。”他友善的笑笑,扭头对坐着的萧致远道:“禀告侯爷,依在下看来,二公子倒不像是砸伤。您看,你伤痕发红,中间颜色深,外边颜色淡,倒很有可能是掐伤。” “你胡说!”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柳姨娘厉声打断:“你这庸医,连砸伤和掐伤都分不清!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夫人,在下行医数年,虽称不上妙手回春,但也极少有错诊的时候。这砸伤和掐伤是很相像,但仔细一些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被人三番两次的质疑,吴大夫也不乐意了,他红着脖子辩驳道。 “你这庸医!还想胡说八道,给我打他出去!”柳姨娘听不进去的大嚷,但周围却无一人敢动。 “够了!”见她状若疯癫,萧致远受不了的一拍扶手。 “老爷~”柳姨娘的心颤了颤。 萧致远不看她,压着脾气对吴管家道:“你先将高大夫送出去。” “是。”吴管家巴不得立马溜之大吉,现在这种情况再蠢的人都能看明白,明显就是柳姨娘想陷害三姑娘啊!他能跟着萧致远这么多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好奇,什么时候不该好奇。比如现在,涉及到侯府内宅小姐妻妾们勾心斗角了,那当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他客气的将吴大夫请了出去,还心细的让所有丫鬟都跟着他一起离开,屋内的气氛刹时寂静下来。 萧子川畏惧的躲在柳姨娘的身后,恐惧的咽了咽口水。而柳姨娘此时也不好受,这死寂的沉默让她整颗心都悬着,落不到实处。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完了,但却摸不清萧致远的心思,不知他会如何处罚自己。 第三十九章 计谋失算 不知过了多久,萧致远终于开口道:“子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你这手臂上的伤是从哪儿来的?”他语气淡漠,眼睛微垂,看似没有任何的感情,但浑身的气势却陡然一变。 萧子川只感觉自己被他这股威压压得不敢抬头,他动了动嘴唇,张了好几次口都没有说出话来。 “砸伤还是掐伤?!”萧致远忽然猛地提高音量。 “掐伤!是掐伤!”萧子川吓得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全招了:“是姨娘掐的我!是她让我来诬陷三姐的!都是她!不关我的事啊!父亲!” 听到他把责任一股脑的全推到自己的头上,柳姨娘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这就是她的儿子?她顿时心寒无比,一瞬间整个人也颓唐了下去,凄凉的笑了两声:“老爷,二少爷说的对。此事都是我的主意,是我逼迫的他。” 萧致远胸口剧烈起伏,豁地起身指着她怒骂道:“贱人!你竟然敢骗我,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不!老爷!妾身没想骗您哪!”柳姨娘突然膝行两步抱住他的大腿。 萧致远一脚无情的踹开她:“你还想狡辩!你为了诬陷然儿,不惜掐伤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竟是如此恶毒?” 柳姨娘无助的趴在地上,眼中的泪一下子淌了下来,她哭道:“老爷!二少爷是我的孩子!他受伤难道我就不心疼?要不是三小姐先用石子打人在先,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姨娘,是二弟先用钢珠打的香兰。我只是朝他丢了几块石头,你就算生气也不必如此报复吧?”萧亦然面无表情。她之前打石子的力道都是计算好了的,萧子川当时可能会疼,但事后可一点事都不会有的,怎会引起她这么大的仇恨? 柳姨娘恨恨的瞪她:“呵!二少爷是没什么事,可四姐儿呢?三小姐难道忘了四姐儿怎么样了吗?” 萧亦灵?萧亦然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淡了下来。对她来说,萧亦灵是自作自受,当然也不缺有人推波助澜。但柳姨娘却直接将这事怪在她的头上,真是可笑! “老爷!妾身上次去祠堂看了灵儿,她瘦的就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了啊!”柳姨娘转头对萧致远哭号道。 “那是她自作孽!你不好生教他悔改,反倒对他人怀恨在心!怎么?难道你今天做的这些就是为了让然儿也被罚进祠堂?”萧致远冷声问道。 萧亦灵那件事,他一回来白画屏便和他说过了,后来柳姨娘也来找过他求情,但他当时为了不伤了白画屏的面子,也为了表示自己处事公正便没有答应。不曾想她居然事后做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他们忠勇侯府岂不让人看笑话?想到这儿,萧致远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不,不是为这个。”柳姨娘摇了摇头,啜泣道:“妾身原想着二少爷今日若是能作为受害人便可在一旁替四姐儿求情,那四姐儿就能出来了。”当然,萧致远若真能把萧亦然关进祠堂那她也不会拦着。 “你倒是算计的清楚!”萧致远怒极反笑,指着她道:“灵儿本就是陷害然儿不成才被罚进祠堂,现在你为了能让她出来又想陷害一次?” 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尽管萧致远不太喜爱萧亦然,但此时心里也老大不是滋味。 柳姨娘低头,心中却不以为然:既是因为她才受罚,那利用她出来也是应该的。 萧亦然冷眼瞧着这一切,只觉得一阵嘲讽:她什么时候竟沦落到人人都想上来踩一脚的了? 萧致远烦躁的闭了闭眼:“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那你就和灵儿一起.......” “父亲!”就在萧致远要将她和萧亦灵一起关进祠堂的时候,萧亦然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亦然希望父亲能饶了姨娘这一回。” 听到这话,不仅是萧致远,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惊讶了。萧致远神色不明:“她想害你,你难道就不怨她?” 萧亦然低下头沉默一瞬,半响才闷声道:“有点。不过.......”她抬起头来:“和忠勇侯府的名声比起来,亦然受的委屈不算什么。若是此事被外人知晓,那我们全府人都要跟着没脸了。所以亦然不仅希望您能饶过姨娘,还要严防今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柳姨娘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识大体的话语让萧致远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只见少女未施粉黛的脸庞素净清丽,腰肢纤细,身姿羸弱,竟和记忆中那道倩影重合在了一起。他垂眸赞道:“倒是难为你如此懂事。” 随后,他沉声对柳姨娘说道:“既然然儿替你求情了,那便饶你一次,你自己回去好好思过去。还有你!”他转向萧子川,语气更严厉了些:“不好好读书,竟然玩物丧志起来。你回去把学堂里先生教的东西好好看看,晚间我问你,你要是答不出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萧子川心中叫苦不迭,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一个劲的点头。 “行了,你们先出去。”萧致远不想再看他们。 柳姨娘怯怯的望他一眼,然后带着萧子川离开,临走还深深的看了萧亦然一眼。 萧亦然对她视而不见,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房中只剩下她和萧致远两人,萧致远清咳一声重新坐下道:“你也坐吧。”他扫了眼自己对面的那张椅子,萧亦然依言乖乖落坐。 萧致远再次认真的打量了眼她的容貌,发现她确实长的秀丽清雅,是那位贵人喜欢的类型,神情不由缓了缓:“这么多年在外过的可还好?” 这话让萧亦然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萧致远要真这么关心这个问题难道这么多年就不会派人去郊外看看吗?现在问个简直就是没话找话说。抑住心中的讥讽,柔声道:“尚好。” “听说你回来的途中遇到了杀手?”他道。 第四十章 下帖请客 提起这,萧亦然似乎还心有余悸:“是。女儿才上马车不久,一个黑巾蒙面的杀手就忽然飞了过来,将随行的人都杀害了。要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出现,想必女儿早就死于那杀手的剑下了。” 听到她的叙述,萧致远的面色也凝重起来,忠勇侯府的嫡小姐竟会被杀手截杀,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还未回来的时候就有不少官员向他明里暗里的打听过这件事了。 “那人可说过为何杀你?” “没有。”萧亦然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萧致远,她自己的仇自己报,不需要他人的插手。 萧致远拧眉沉思:“可惜的是那个杀手逃了,不然还有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闻言,萧亦然心中一动,自己明明杀了那个人,可为何萧致远却在现场找不到他的尸体?莫非有人善后? “既然没法追究,那这件事便就此作罢,所幸也没有损失太大。你放心,只要你在府中,那这类事情就不会再发生。”萧致远不再去想,转而来安慰萧亦然。 可是他的安慰并没有让萧亦然感到安心,反倒寒气顿生。想不到那么多护卫婆子的性命,最终到了萧致远的口中却是轻飘飘的一句“没有损失太大。” 他接着道:“至于镇国公府救了你,你也不可冷淡,理应有空和慕容小姐多走动走动才是。” 萧亦然道:“可女儿听闻慕容小姐一向不喜和人多来往,若是贸然示好,恐怕会惹她厌烦。” 萧致远沉吟:“礼多人不怪,到时你多带些谢礼,想来慕容小姐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 看来萧致远是铁了心要通过她攀上镇国公府这棵大树了!萧亦然心中冷笑。 “我刚刚见你似乎精通医术?” “女儿曾在郊外遇见过一个医术精湛的高人,得幸被教授了些医理,也算不上精通。”萧亦然谦虚。 原是这样,萧致远心中疑惑渐消:“那你知道他姓甚名谁?居在何处?” 萧亦然摇了摇头:“他早在三年前便云游四海,行踪姓名什么的从未向女儿透露过。” 见她眉宇中的失望和怀念之意不像作假,萧致远终于完全相信了,他有些惊讶于自己这个女儿的运气是真的好,竟然频频有奇遇。怪不得她看起来虽然有些怯懦,但却不像寻常的村姑那样粗鄙,原是幼时有人教导。这样倒也好。 萧致远摸了摸胡须:“你虽懂得这些,但在咋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要还是礼仪。等过些时候,我再让你母亲替你找个女先生。” “是。”萧亦然低眉顺眼的应了声。 萧致远满意更甚。既然没什么事情了,他便也不想久待了,随即起身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父亲慢走。” 看着萧致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萧亦然缓缓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的掸了掸他刚刚碰过的衣服,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小姐,您没事吧?柳姨娘带着六少爷出去的时候可吓坏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香兰见人都走了立刻跑过来焦急道。 “你就对你家小姐这么没信心?”萧亦然笑着点了下她的头,“放心,柳姨娘和萧子川能好端端的走出去是我替他们求情了。” 香兰捂着头,瞪大眼睛,焦急的跺了跺脚:“小姐,柳姨娘向害您,您怎么能替她求情呢?应该让老爷好好罚她才是。”说完,她才意思到自己这句话不是她作为奴婢该说的话,遂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这样做也算是遂了萧致远的意吧。”萧亦然扯了扯嘴角继续道:“你没看出来吗?今天这事萧致远明显是偏向柳姨娘他们的。” 香兰早就被她直呼萧致远的名讳给吓呆了,听到萧亦然问她,她下意识地摇头。 “在我说自己懂医术,指控萧子川手臂上是掐伤时,萧致远却还是找了大夫来,这说明他根本就不信任我,而是更偏向柳姨娘的说法,认为我在胡诌。” “直到吴大夫来了,明确萧子川手臂上确实是掐伤后,他第一时间气的也不是我被陷害了,而是他自己被柳姨娘骗了。所以我猜就算我不求情,想来他也不会重罚她们的。” 萧亦然今天是彻底对这个爹失望了,果然萧致远对她只有利用,没有丝毫的父女之情。 “老爷怎么能这么对小姐您?您也是他的女儿啊!”香兰见萧亦然一脸冷漠,她突然难过心疼起来,小姐这是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偏心无动于衷啊! “看到我这样不受宠,你后悔跟着我了吗?”萧亦然道。 “没有,奴婢不后悔。”香兰忙不迭地摇头,坚定道:“奴婢会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的。” 萧亦然宽慰一笑,揉了揉这小丫头的头发。 萧致远的办事速度倒很快,第二天白画屏便遣人带来一个教导嬷嬷,教导萧亦然礼仪规矩。那嬷嬷很干练,教的也很是很认真,萧亦然跟在后面虽然学的有点累,但也进步很大,很快便学的七七八八,有模有样起来。 白画屏虽然希望她出去不丢脸,免得别人说她这个继母教导无方,但也不乐意她学的太好将自己的两个孩子压下去,于是大概过了两周,在萧亦然学的差不多的时候便将教导嬷嬷送走了。 这天,萧亦然按例请完安后,白画屏突然将她一个人留了下来。 “不知母亲有何事?”萧亦然坐在凳子上低眉顺眼道。 白画屏静静的看了她片刻,突然笑道:“昨天镇国公府的人送来了一张帖子,说是慕容小姐要邀请府内各位小姐去做客。” “是吗?”萧亦然佯装意外,心中却清楚:想来上次她托慕容篱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当然了,母亲还能骗你不成。”白画屏道:“你这孩子也是,既然与慕容小姐投缘,那应该告诉母亲才是,怎么还一直藏着掖着呢?” 忠勇侯府一向和镇国公府没有什么往来,因此两府的小姐之间也不过是几面之缘罢了,从来都没有过互相宴请过。可偏偏萧亦然回来后,这帖子就送来了,虽然上面只说是请忠勇侯府小姐去,但这小姐到底指的是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啊?亦然确实与慕容小姐不太相熟呀!”萧亦然讶然。她与慕容篱交好的事情现在还绝不能被萧家人发现,不然凭着萧致远夫妻的性子,还不得利用她直接贴上忠勇侯府? “不熟?”白画屏也纳起闷来,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嗯。亦然不过与慕容小姐说过几句话罢了。” 奇怪?那慕容篱怎么会平白无故的突然想到她们忠勇侯府?白画屏面露疑惑,不过与此同时也松了口气。 前段时间萧致远和她提起要萧亦然和慕容篱交好,她当时就有些不大乐意,昨天看到帖子更是难受的厉害。萧亦然若真的攀上国公府的大树,那就等于靠上了皇后,她可不愿意楚柔那贱人的女儿得了这项便宜。 想到这,白画屏脸上的神色缓了缓:“原来是这样。但就算不是特别邀请你的,你明天也跟着去吧,去见见世面。我会让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带着你的。” “是。”萧亦然点头,在她的挥手下告了退。 第四十一章 困难重重 第二天一早,送萧亦然等人的马车稳稳地靠在了镇国公府的门前。 萧亦然掀开车帘往外一瞧,只见周围人声鼎沸,收到邀请的小姐们个个打扮的珠光璀璨,华丽照人,在丫鬟的服侍下走进大门内。门口参差不齐的停放着好多辆马车,将这段道路都堵的愈发拥挤起来。镇国公府的小厮们正满头大汗的在之间左右穿梭着,招呼着各家把马车停好。 萧亦静率先一步跳下车去,她扬这下巴扶了扶昂贵的头饰,随后看了眼紧跟着下车的萧亦娴:“大姐,你看今天来了这么多的人,也不知那慕容篱在搞什么花样?” 那慕容篱不好说话的性子是贵女圈中出了名的,她还从未见过她主动搞这么大排场的宴请人。 “慎言!”萧亦娴呵斥:“这里不比家中,你不能再口无遮拦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萧亦静不耐烦的撇撇嘴,随即转头对已经站在她身后的萧亦然道:“三妹妹,今天来的可都是家世显赫的大家小姐,你可要跟紧我们,要是出了什么洋相,到时候可没人替你收拾烂摊子!” 话虽这么说着,可她却一点都没有要带着萧亦然的意思,直接抬腿进了去。 萧亦娴无奈的笑了笑:“三妹妹,二妹她就这个性子,你别放在心上。” 萧亦然好脾气的笑笑:“怎会?二姐说的对,今天来我们可都是代表了忠勇侯府,自然要警言慎行了。” 见她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萧亦娴满意一笑,然后拉着她也进了门。 不比萧亦然这个从小长在郊外,没什么人际交往的土包子,萧亦娴和萧亦静从小参加的宴会数不胜数,结交的贵女小姐们也是非常多的。才进去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小姐挥着手帕叫唤她们的名字了。 “娴姐姐!静姐姐!这儿!”四五个小姐聚在一起冲她们举着手。 一见到自己的小姐妹,萧亦静就立刻欣喜的朝她们跑过去了,同时还喊了身后的萧亦娴一声。 萧亦娴见到好友当然也高兴极了,不过她旁边还站个萧亦然,这让她一时为难起来:“三妹妹,要不.........你也和我一起吧,我向你介绍介绍。” “不了,大姐姐你去玩吧,我再这附近赏赏花便好。”萧亦然拒绝。那些都是萧亦静和萧亦娴的好朋友,她去不是自找尴尬吗?再说了,她与这些闺阁小姐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也好。”萧亦娴点头,说完也迫不及待的朝着那几人而去。 “娴姐姐,我们可等你好久了。”见她来,一个脸上长着几粒雀斑的少女抱怨。 萧亦娴微微歉意:“我三妹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我怕她不自在,于是便嘱咐了她几句。” “三妹?就是你那个从小长在郊外的三妹?”少女捂嘴惊道。 “可不就是她嘛!”萧亦静插话:“怎么?大姐,她没和你一起过来?” “三妹她说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真是爱逞强,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别说我们没看好她。”萧亦静冲萧亦然那里白了一眼。 这大家小姐们哪个不是从小在后宅耳濡目染的,因此一见自己这两个小姐妹的样子,就估摸出了她们可能不喜欢这个才回府的三妹,所以很快便岔开话题不谈论她了。 这边萧亦然虽然在赏着花,其实对周围人的打量和猜测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她兴致缺缺的走远了些,想让自己的耳朵清静些。 正走见,突然一个小丫鬟撞到了她的身上,萧亦然刚想说抱歉,却忽觉手心里多了一物,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手。 “贵人恕罪!贵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丫头撞了她后便躬身连连道歉。 “无碍。”萧亦然扶起她,没有错过她眼中的一抹微光。 小丫鬟向她手心看了一眼,然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的跑掉了。 萧亦然面色冷凝下来,她立即走到一僻静处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就只有雅风亭三字。 看来慕容篱是约她在这里相见了,她心中思忖,随后收起纸条,问了路边的一个丫鬟,便向雅风亭走去。 雅风厅内 “亦然姐姐怎么还不来?”慕容篱不停的朝远处张望着,“哥哥,你说那个送信的丫鬟会不会迷路了?” 坐在亭子里的慕容渊一脸无奈:“你就安安静静的坐下等不好?” “怎么?你是嫌我吵?”慕容篱撅嘴跑到他身边,正想和他好好理论理论,却见慕容渊抬手拦住她,目光平视远方道:“来了。” “真的啊!”她兴奋转头,果然见到自己念叨了好久的人儿:“亦然姐姐!”慕容篱奔过去。 萧亦然被她一把挽住,拖到了亭内。 不想慕容渊也在,萧亦然敛了敛笑容福礼。 慕容渊也对她点头致意:“舍妹顽皮,让萧姑娘见笑了。” “慕容侯爷这是哪里的话,篱儿活泼可爱,和她待在一起我很开心。” “看吧!看吧!就你嫌我话多!”慕容篱吵嚷着给慕容渊一个鬼脸。 见状,慕容渊和萧亦然都失笑的摇摇头。 三人玩笑过后,慕容渊忽然正色道:“萧姑娘,在下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闻言,萧亦然也凛了神色,而慕容篱则自发离开几丈,替他们望风。 请萧亦然坐下后,慕容渊便开门见山道:“上次你托舍妹查的事情她事后和我说了,如今我倒是查出些眉目了。” 萧亦然不由自主的凑近一些。 “正如姑娘所说,大陆上是有一个杀手组织,叫未央殿。它势力盘根错节,门下高手数不胜数,据说其殿主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一般人要想请动里面的杀手,必须要在专门的地点找到接线人,然后予以重金。” “重金?大约要多少钱?”萧亦然皱眉。 “起步价五千两黄金。” 那还真是重金了!之前忠勇侯府悬赏找她也不过才一百两黄金,这未央殿杀个人竟然至少要五千两。普通人哪能付得起这么多金子,看来想杀她的一定非富即贵了。 慕容渊也想到了这些,他突然有些同情起面前这位少女来,不由好心提醒道:“萧姑娘,我们镇国公府半年的开支不过也才五千两左右,那人一下能拿出这么多钱,想必身份地位都不在我们国公府之下。若是你要继续调查下去,那恐怕......”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萧亦然却懂得了他的意思:若她继续调查,一定会困难重重,说不定还会再次招来杀身之祸! 第四十二章 洞中有人 不过那又如何!那人对她动了一次手,不代表不会对她动第二次。若她因为对方的强大而退缩的话,总有一天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萧亦然下定了决心,她抬眸道:“我不会放弃,侯爷,请您告诉我在哪儿才能联系未央殿的人。” 她眼神明亮坚定,好似一瞬间绽放出亿万光茫,让慕容渊忽然晃了下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马不自在的清咳一声,理了理情绪道:“既然萧姑娘已经想好了,那我也不便多说了。”他接着道:“未央殿的接线人就在城南的地下黑市中,一进了去便会有人迎上来问你要些什么,到时候你只需告诉那人便好。” 听这话,那黑市想必就是未央殿的产业了。萧亦然若有所思。 “萧姑娘,黑市鱼龙混杂,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前去太不安全,不如我陪你去吧。”慕容渊道。 萧亦然冲他感激一笑:“多谢侯爷的好意。不过我自己一人就好。” 这次慕容渊能帮她查出未央殿这样的组织来,想来一定也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她不能再将他们也卷进这趟浑水中了。 “可是......”慕容渊蹙眉。 “你忘了我可是敢单枪匹马勇闯落衡山的人了吗?放心吧,我会注意,实在遇到危险了我直接跑就是。”萧亦然调笑着打断他。 慕容渊失笑,不过心底对她的担忧也略微消散了点:“那在下也不强求了,不过若有需要,可尽管来找我们镇国公府。” “多谢。”萧亦然点头:“另外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告诉给篱儿。”说着,她朝慕容篱的方向看去。 见她转头看她,遥遥相望间,慕容篱立刻给她一个天真的笑脸。 “这姑娘就放心吧。”慕容渊眼神柔和应道。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瞒着这些的,作为兄长,他当然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妹妹接触到这些阴暗的东西。 想到这儿,他对萧亦然便起了几分怜惜,面前这个小姑娘也不过和慕容篱一般大而已。 不知他心中所想,萧亦然见话说得差不多,于是主动起身告辞。 远处的慕容篱见她要走了,连忙跑过来道:“说完啦!哥哥也真是,非要把我赶到一边去!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她双手叉腰,满脸的不服气。 慕容渊见她又要开始胡搅蛮缠了,不由有些头疼。 萧亦然笑着打圆场:“上次我托你查的事情,慕容侯爷刚才都告诉我了。里面确实有些关于忠勇侯府的隐私,所以就没让你听。” 果然涉及到其他家族的事情了,慕容篱便不太好打听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回到侯府,当然会得到庇护。这件事我上次禀明了父亲,他会替我解决的。” 慕容篱还不知道她和萧致远之间的情况,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 出来了这么久,萧亦然怕萧亦娴她们起疑,就只得和慕容篱告别离开。 慕容篱虽然不舍,但她一直都遵守着上次萧亦然和她说的,两人在人前不可太亲近,免得有人做文章。她挥了挥手,和慕容渊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萧亦然走到之前赏花的地方,就见一个丫鬟在她不远处东张西望着,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萧亦静今天带来的丫鬟珠儿。 珠儿见到萧亦然,面上一喜,立刻急匆匆的向她跑来:“三小姐。” “你是二姐姐的丫鬟?”萧亦然明知故问。 珠儿点头:“三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正在找您的,您快随奴婢去她们那里吧。” “好。”萧亦然跟在她的后面穿过人群,往着北边去了。 走着走着,萧亦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好似只能听到她和珠儿的脚步声了。 她停下步伐:“你确定大姐姐和二姐姐在这里吗?” “是、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说她们想清净清净,便到这儿来了。”珠儿低头。 见她言辞闪烁,萧亦然眼眸微眯。虽然她回府时间不长,但也可以看出萧亦静是个爱往人前凑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到这里来。 她心下瞬间警惕起来:“原来如此。”说着,也不看珠儿越发低垂的脑袋,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又过了一会儿,萧亦然终于在假山附近看到了不断伸头张望的萧亦静以及淡然站着的萧亦娴。 “大姐姐!二姐姐!”萧亦然喊了一声。 看到萧亦然,萧亦静像是突然舒了口气,她急忙冲着叫道:“你走那么慢干嘛?腿有毛病吗?” “静儿!”萧亦娴斥她,然后警告性的往后面使了个眼色。 见状,萧亦静微不可察的抖了下,乖乖的不说话了。 此举让萧亦然对她们的防备之心更重,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们身后的假山,轻声道:“大姐姐和二姐姐要休息何必要到这没人的地方来?”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萧亦娴和萧亦静一怔,随后萧亦娴率先反应过来,她眼角瞥了眼萧亦然身后的珠儿,笑道:“前头吃酒吃的胸口有些闷,便想到这风大的地方来吹吹风。三妹妹,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我们姐妹好说说话呀!” 看萧亦然在离她们几米的地方停下了,萧亦娴眼中微光浮现,神情有些许焦急。 “是啊!你快过来,我还有话问你呢!”萧亦静也喊道。 “好!”萧亦然听话的走到她们面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 就在此刻,萧亦娴和萧亦静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然后突然尖叫一声:“天哪!那是什么!” 萧亦然下意识朝她们指的地方看去,黑黢黢的假山洞口。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在哪里?”她转身问道,可话还没说完,一股推力袭来,后背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萧亦然立刻扑到了洞口里。 但她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原因是她身下竟然垫着个人! 一个一动不动,躺着的人! 第四十三章 她还没死 “来人啊!杀人了!三妹妹杀人了!”萧亦静赶紧扯着嗓子叫唤了起来。 这两姐妹原来在打这个主意!萧亦然倏地抬头,眼神如利刃般射向她们。她站起来,匆匆瞥了眼地上的人,随后就佯装惊慌的跑出山洞道:“不是我!我没有杀人!二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萧亦娴站出来,指着她痛心疾首:“三妹妹,这里所有人可都看见了,就是你把人推倒在假山里的!” “怎么了!怎么了!”远处渐渐传来噪杂的人声。 “静姐姐,你不是去换衣服了吗?还有娴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之前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女孩惊讶。 周围人越聚越多,全都想来看看热闹。 萧亦静看了眼萧亦娴,解释道:“我换完衣服出来就碰到了出来散心的大姐。本来我们姐妹想着让三妹妹一个人总不好,便把她也叫过来了,可是没想到她三妹妹竟然在和我们玩的时候将我的一个丫鬟怜儿杀了!”说着,她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闻言,众人表情一变,死人了!即使只是一个丫鬟那也不是闹着玩的啊!周围看着萧亦然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那尸体在哪儿?” “在假山洞中!”萧亦静细手一指。 “我没有!那本来就在山洞中了!是大姐姐和二姐姐推的我!”萧亦然正色道。 “三妹妹!大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也不能把责任往我们身上推啊!”萧亦娴用袖子擦擦眼角:“你就别狡辩了。” 这里的不少贵女本就与萧亦娴和萧亦静交好,出了事她们第一反应当然是相信朋友了,因此也纷纷谴责道:“萧三姑娘,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你说是娴姐姐她们推了你,你可有证据?” 萧亦然蹙眉,事情发生时这里除了带她来的那个丫鬟哪儿还有别的证人。 果然这句话也提醒了萧亦静,她侧头对珠儿问道:“珠儿,你说!你一直都在这里的!你说你看到了些什么!” 听到萧亦静问她,珠儿赶忙跪下惶恐道:“奴婢奉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命令带三小姐来这里吹吹风,可三小姐突然要玩捉迷藏。两位小姐便答应了,还让奴婢和怜儿也一起,但没想是刚进山洞,一条蛇就出现在山洞里,逃跑间三小姐不小心推了怜儿一把,然后她的头就撞在了山洞里。” 好圆滑的说法,凭萧亦静的智商一定想不出来,看来今天这局是萧亦娴做的了。萧亦然的心沉下来,她眼尾扫过珠儿,然后视线停在了萧亦娴的脸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慕容篱匆忙赶到了,她一进入包围圈就发现刚刚才和她道别的萧亦然站在这里。 在镇国公府里发生了这种事情,下人们当然早早就去向她和慕容渊禀告了,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和萧亦然有关。 慕容渊也不急不缓的来到现场,他在看到萧亦然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板着脸问周围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相貌英俊又年少成名,京中所有贵女都听过她的名字,现在见到真人了更是一个个羞红了脸,相互窃窃私语起来。有些外向的姑娘脸红大着胆子道:“萧三小姐失手杀了萧二小姐的丫鬟。” 慕容渊凝眉:“萧三小姐,这话可是真的?” 萧亦然巍然不动的站在那里,淡声否认道:“人不是我杀的。” 一听这话,别人倒没什么,慕容篱率先就炸了,她原本就不相信萧亦然会杀人,现在见她亲口否认就知道她一定是被人冤枉了,于是叉腰道:“杀没杀怎能凭借一面之词呢?那丫鬟呢,来人,把她抬出来!验尸!” “是。”跟着他们来的人齐声应道。 慕容渊无奈的看着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但也没有阻拦她。 萧亦然感激的看她一眼,虽然慕容篱看起来天真活泼,但毕竟是大家族的小姐,真要做起事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而是直击要害。于其与别人在这里无用辩驳,不如直接验尸来的有效。 萧亦静看着怜儿的尸体被几个人慢慢抬出来,她不由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然后紧张的望向萧亦娴。 萧亦娴神色如常,抛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让她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萧亦然看着地上的怜儿,额头上果然磕了一个大大的伤口,鲜血顺着头皮缓缓低落。 周围有胆小的立马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三妹妹,你就承认了吧!黎国例法规定,主子不小心打死下人不做处置,你也不必害怕。”萧亦娴苦口婆心:“若是回去父亲要责罚你的话,我和静儿都会为你求情的。只求你不要再抵赖下去,不然反伤了我们忠勇侯府的脸面。” 她话中处处为萧亦然和忠勇侯府考虑,好似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姐姐在教导自己心术不正的妹妹。 其他人见状都忍不住唏嘘:这萧三小姐刚刚还想诬陷萧大小姐呢,可这萧大小姐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还处处为她考虑,真是个宽厚的大家闺秀啊!反观这萧三小姐嘛,人品可就不怎么样了,不仅杀了人,还想推脱责任,果然是从小住在郊外的,没有教养! 就在众人对萧亦娴一片赞美,对萧亦然极尽唾弃的时候,萧亦然动了,她直直的走到怜儿的尸体前,眼睛一瞬不顺的盯着她,然后缓缓蹲下了身子。 “她在干什么!”有人霎时惊呼一声。 只见萧亦然将手搭在了怜儿的手腕处,接着翻开她的眼皮,摸了摸她的心跳,半响启唇下了个结论:“她没有死!” 说着,也不管身后萧亦娴姐妹慌乱的脸色和众人的震惊,急忙从袖子里掏出针包,取出里面的银针,在怜儿的头顶上扎上了几根针! “你这是做什么!”萧亦娴神色大变,紧忙冲到她的面前想要拔走银针,却被她拦下。 萧亦然握紧她的手:“大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就算怜儿没死,你也不能胡乱扎针呀!”萧亦娴急道。 之前柳姨娘的事情被萧致远瞒得严严实实的,连白画屏都没有打听道任何的消息,所以萧亦娴现在还不知道萧亦然会医术。但有时候人的感觉总是很神奇,虽然不知道萧亦然会医术,但她就能感觉到这几针对他们来说是不利的。 萧亦静早就在听到怜儿还活着的时候六神无主了,此时一见萧亦娴的动作,她顿时回过神来,也要扑上来拔针。 第四十四章 施针救人 “咦?萧二小姐,你要干什么!”慕容篱手疾眼快的截住她的手,似笑非笑道:“难道你想杀人灭口?” “你说什么!”萧亦静恼羞成怒,她挣扎着叫道:“慕容篱!你放开我!” 萧亦娴转头见胞妹受制,只好直起身道:“慕容小姐,我们这是在救怜儿啊!三妹妹她胡乱扎针,万一有个不测,岂不是平白伤了条性命。” “哼!”慕容篱猛地甩开了萧亦静的手,然后扬起下巴道:“她胡乱扎针不好,难道你贸然拔针就对了吗?” 萧亦娴一噎,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强压着脾气笑道:“慕容小姐说的是,亦娴也是一时情急了。” “大姐!你看!”就在说话间,萧亦静突然在旁怪叫起来。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是萧亦然正在将银针挨根从怜儿的头上拔下,而怜儿也悠悠转醒。 萧亦然收手,将银针重新放回包内,然后扶着她坐起来。 慕容篱也赶忙上来帮忙。 怜儿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张盯着她的面孔,有陌生的,有熟悉的。忽然,她的视线与萧亦静的目光相撞,惊的一下子捂着头瑟缩起来。 “怜儿,是谁伤了你?”萧亦然沉声问道。 “是......”怜儿下意识的望向萧亦静,只见对方正警告的等着她,这让她抖得更加厉害了:“没、没是奴婢自己撞上假山的。” “嘿!这倒奇怪了,萧大小姐和萧二小姐,你们不是说是萧三小姐推的吗?怎么受害者和你们说的不一样啊?” 萧亦静表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偷偷觑向萧亦娴,只见对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但萧亦娴毕竟心思深一点,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问道:“怜儿,你可要想清楚了!” 在这多方压力下,怜儿害怕的抱住头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亦然蹙眉,她起身俯视怜儿冷冷道:“怜儿,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不然这事也只能去衙门审审了。” 听到这话,不仅萧亦娴姐妹就连周围看热闹的的群众脸都变了。那家大宅大院里面没发生这些纠葛,但又有谁会真的跑到衙门去。这不是小题大做嘛! 萧亦娴道:“三妹妹,这事又何必要闹到官府里,到时侯大家岂不都不好看?” “是啊!你疯了嘛!”萧亦静也不可置信道。 慕容篱虽然也觉得萧亦然有点过了,但她这时候也不能拆好朋友的台,于是道:“既然所有人各执一词,那去衙门里怎么了?” 萧亦然冷眼看着萧亦娴和萧亦静略微不安的神情说道:“大姐姐、二姐姐是你们说我杀了人,为证自己的清白,今天这事我当然不能就这么揭过去。我看,还是去衙门走一趟吧。”她转身对慕容渊福礼:“侯爷,请您帮个忙,将这怜儿给带到府衙那边吧。” 慕容渊看着这决心要把事情闹大的少女,微微点头:“好。” “三妹妹!”萧亦娴猛地提高音量,焦急的跑到萧亦然的身边:“你当真不顾我们忠勇侯府的脸面了。” “大姐姐,不顾忠勇侯府脸面的到底是谁?”萧亦然嗤笑出声,锐利的眼神看得萧亦娴一阵心虚。 “怜儿,你还是说实话吧,进了牢房可要吃不少苦头呢!”慕容篱龇起一口白牙恐吓道:“我听说呀,夹手指,打板子这些都是最轻的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才刚醒过来估计又要晕过去了吧。” 怜儿惊慌的摇了摇头:“小姐饶命,奴婢不要进去!求小姐怜惜!” 萧亦然微微一笑:“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说实话,二是将你压到衙门处置。” “对!你也不要怕!只要你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我镇国公府保证你的安全。”慕容篱帮腔。 “是、是......”怜儿低头,考虑了半天,终于豁出去道:“是二小姐!” “你这贱婢!你说什么呢!”萧亦静爆发似的冲上来,但被一旁虎视眈眈守着的国公府护卫拉开。 “萧二小姐请自重!”慕容渊冷声警告道:“这里是镇国公府。” 他从小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上自有一股煞气,此时一板脸,更是显得整个人不怒自威起来。 萧亦静不敢再放肆,只得又急又羞的低头。 人群瞬间像炸了锅一样:“怎么回事?不是萧三小姐!是萧二小姐!” 慕容渊低声问道:“她为什么推你?” 怜儿回道:“之前奴婢替二小姐布菜时不小心弄脏了二小姐的衣裙,所以她就把奴婢带到这里想要责打奴婢,中间奴婢被她推得撞在了假山上。” “你有证据吗?”萧亦然垂眸。 怜儿想了会儿道:“您看!”她跌跌撞撞的起身走到假山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指道:“这就是奴婢撞到的地方,上面还有未干的血渍!” 萧亦然上前查看,果真上面有一小块血渍,只是假山的颜色太深,因此很难发现。 众人也忍不住好奇凑上前来查看,顿时议论声更大了些。 事到如今,谁真谁假,傻子都能看出来。没想到萧亦静自己做错了事情竟然会直接推到同父异母的妹妹身上。 刚刚还替萧亦静说话的贵女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们恨恨的瞪了眼这个令她们丢脸的罪魁祸首,随后羞愧的垂下头去。 “二姐姐,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萧亦然质问。 萧亦静不敢抬头,她不敢去看那些人怪异的眼神以及戳戳点点的手指。 慕容篱眼珠子一转,笑道:“萧大小姐,这件事你也有参与哦!” 萧亦娴此时手中的帕子攥的死紧,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怜儿竟然没有死!明明萧亦静慌慌张张跑来告诉她的时候说怜儿已经死了,她才出了这个主意! “是啊!这两姐妹联合起来害人!我今天还是头一回儿见到呢!”有人哄笑。 “我就说有古怪!你看之前作证的人不都是她们的丫鬟?当然是得了授意的呀!这就是忠勇侯府的嫡小姐啊!” “你说什么呢?人家三小姐才是忠勇侯原配所出,这萧大小姐和萧二小姐之前不过是两庶女罢了。”有知情的人笑道。 这话题瞬间又吸引了一大波的注意,许多人都围到那个说话人的身边向她开始打听起来。 萧亦娴和萧亦静眼睛越来越红,她们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拿她们从前是庶女的事情说来说去! 第四十五章 严惩不贷 “萧二小姐,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今天这场宴会便到此为止吧。”慕容渊说道。 “是啊!是啊!”慕容篱轻快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只是简单的一出宴会,竟然会看到这么场好戏,大家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坐下赏花吃饭呀,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八卦去。而萧亦静和萧亦娴丢了这么大的脸,当然也呆不下去了,最后这场宴会只好不欢而散。 ....... 扶云阁内 萧亦静将桌子上的茶碗全都挥在地上,咬牙切齿:“萧、亦、然!” 要在平时看到她这样,萧亦娴早就不赞同的劝阻了,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面色阴霾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静儿!你干什么!”白画屏从门外进来道。 萧亦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充血,但就是不说话。 白画屏觑了着两姐妹的神色,心中不由一个咯噔:“是不是在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她急得连忙挨着萧亦娴坐下:“娴儿,你说。” 萧亦娴沉默一瞬,最终还是将今天怜儿的事给说了。 “什么!”白画屏一拍桌子,“你们也真是!怎么不看看人有没有死透了再行事,现在好了!恐怕现在全康泰都要传遍了!” “要不是二妹,我能出这种纰漏吗!”萧亦娴心中烦躁。今天这事成为了她一生中的污点,想洗都洗不掉了,若是传到四皇子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恐慌,不敢再深想下去。 听到这话,萧亦静不舒服了:“大姐,是你要我嫁祸给三妹的,如今出了事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白画屏只觉一阵头疼,厉声喝道:“行了!事情还没解决,你们倒先窝里斗起来了!若是萧亦然那丫头再去你父亲那里告一状,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那怎么办啊!母亲!”萧亦静焦急。 白画屏闭了闭眼:“你们自己去和父亲说!” “自己承认!”萧亦静惊呼。这事她恨不得萧致远什么都不知道的才好,怎么能主动去和他说呢! “母亲说的没错,我们自己去说!”萧亦娴这时也开口道。只要她们自己去承认错误,萧致远就算为了那个计划,他也不会重责她们的。 萧亦静还是不太乐意,但在萧亦娴和白画屏的双重劝告下,最终也和她们一起去找萧致远。 可奇怪的是,萧致远竟然去了庆寿堂,她们也只好跟过去。 庆寿堂内,萧致远正低着头听着邹老太太说话。 白画屏过来见此情景笑道:“老爷原来在这里。可让妾身好找!” “母亲!” “祖母!” 三人齐齐向邹老太太行礼。 “嗯。”邹老太太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对于她这种疏远的态度,白画屏母女早已习以为常,因此也没太放在心上。 “找我有何事?”萧致远问道。 白画屏为难的看了眼邹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么?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老太婆不能听的?”邹老太太冷笑:“老大家的,你来可是为镇国公府发生的那事?” 闻言,白画屏母子三人皆是一惊,不知道她是为何知晓的。她们偷偷的望了眼萧致远,却发现对方脸上毫无疑惑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萧致远也知道了。 白画屏连忙带着萧亦娴和萧亦静跪下来道:“是。娴儿和静儿做错了事,还请老爷和母亲责罚。”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邹老太太冷哼一声:“是该责罚!你们母子三人都该重重责罚!” “母亲~”萧致远俯视了眼她们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邹老太太挥手打断:“老大,若是我不知道这事,你是不是就要像没事儿人一样将这件事压下去了?” 被戳中了心思,萧致远低头:“绝无此事。” “哼!”邹老太太睨他,知子莫若母。就算她不喜欢萧致远,但对于这个儿子她最为了解。 重重一拍扶手:“萧大小姐和萧二小姐在镇国公府联手陷害萧三小姐!这事现在整个康泰都知道了!要不是你二弟妹今天派人出去采买听人说了一嘴,我事到如今恐怕也被蒙在鼓里呢!老大,你就是这么当家的?你的女儿让我们忠勇侯府丢了这么大的脸,你这做父亲的还能坐得住?”邹老太太冷冷道。 “是儿子教导无方,请母亲息怒!”萧致远跪下。 “是儿媳的错!” “祖母,孙女错了!”萧亦娴连忙拉着萧亦静认错。 “息怒?你们让我怎么息怒!我们忠勇侯府历经几十年,还从没有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过!”邹老太太道。 萧致远抬头看她满面怒容,咬牙:“今天娴儿和静儿全凭母亲处置!” “老爷!” “父亲!” 白画屏三人全都变了脸色,在萧致远手中她们尚能求求情,可到了邹老太太那里可就一点情面都不会给了。 萧致远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们,她们来之前他就已经听了半天的训导了。这件事不仅邹老太太生气,他听到也是怒不可遏,子女丢脸,父母当然也跟着没脸。想到明早上朝时同僚们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邹老太太说的没错,必须严惩,只有这样还能挽回点名声,让人觉得忠勇侯府,觉得他门风严谨。 “请母亲务必重罚!”萧致远低头。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事情发展和她们想的完全相反,白画屏她们慌了神。 “嗯。”邹老太太满意:“这两个孽障就关进祠堂吧。至于白氏,教女无方,罚抄经书一月。这一月期间,内宅大小事全由邹氏管着吧。” “母亲!”白画屏瞪大双眼,想不到邹老太太竟然会直接夺了她的掌家权给邹氏那贱人。那可是她十几年来苦心经营的啊! “祖母!”听说要去祠堂,萧亦娴和萧亦静也冷静不下来了。这简直跟要了她们的命没有两样! “老大,你意下如何?”邹老太太问萧致远道。 “全凭母亲作主!” “好!还有那三丫头,你也要记得补偿补偿,我记得这是她第二次受委屈了吧。”邹老太太淡声道。 “是。”萧致远应道。自从萧亦然回来后,这后院中确实总有事情发生,这让他都有些怀疑接这个女儿回来是否正确了。 “行了!我乏了。”邹老太太挥手。 萧致远会意,立刻带着人退下去,也不管之后白画屏是如何求情的,他还是遵照邹老太太的命令,处罚了三人。 第四十六章 拒绝医治 “伙计,那药卖的怎么样了?” 小海闻言转身,见是上次请他们代卖愈元散的萧亦然,连忙上前两步笑道:“公子,您来啦!那药已经卖掉啦!” 萧亦然微微惊讶,她来时已经做好拿药回去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会全部卖掉了。 小海道:“您还别说,那愈元散还真是好用。之前有个小孩摔伤了,我们就给他试了试,没想到那么快就痊愈了。后来可能是那家人回去说了一嘴,这药就被抢购一空了。”他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毕竟药卖得好,他们赚得也多呀。 “是吗?那还真是巧。”萧亦然笑道。 “不知公子那里还有没有了?如果还有,我们可以继续帮您代卖。”小海问道。 “倒是还有几瓶。只是来时没有带在身上,下次我再带过来给你吧。”萧亦然道。这愈元散配方有些复杂,她上次在落衡山采的药材已经全部用完了。要是想多配,就要重新购买药材。可是凭她现在在忠勇侯府的月银,估计是支撑不了这笔开销的。 她在这考虑以后该如何赚钱的问题,可小海却以为她是对代卖的价格不满意了,于是急忙道:“我们有多少收多少,价格可以再议的。” 虽然他们店急需用钱,可这药本就不是他们做出来的,从药材到成品都没有花他们一分钱,若是萧亦然想加价也是应当的。 明白了他想法的萧亦然微微一笑:“我不是在考虑加价的问题,而是在想怎么多做点这种药。若是可以,我还想再请你们店帮我代卖别的药呢。” “原来是这样。”小海露出小虎牙笑了笑,他跑到柜台后拿出几锭银子递给她:“这是我们上次卖的,已经按照四六分成分好了,这是您的那份。” 萧亦然没有急着收钱,而是先问道:“我想买几种药材,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您尽管说!” 萧亦然向小海报出了一串药材名,小海很利落在各大药材盒间抓着,最后只剩下一种药没有找到。 他歉意道:“我们这里来看病的人少,因此药材种类也不多。公子您可以去附近其他的药铺看看。” 萧亦然点头,付了钱准备离开,却被一道瓷器破碎的声音给吸引住了脚步了。 “掌柜的!”小海听到声音一惊,连忙跑到后面去看人。萧亦然犹豫一瞬,也跟在了后面。 进到后堂一看,老掌柜正胡乱摸索着周围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想要费力的爬起来,而他的脚边则布满了药罐的碎片。 “掌柜的,我不是让您待在屋内,这些放着我来就好了。”小海焦急的扶他起身,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让他坐下,随后麻利的扫起了地上的碎片。 “我不是看你在招呼客人嘛!”老掌柜道,“是上次的那位公子?”他双目无神的朝前堂的方向看去。 “正是在下。”萧亦然主动道。 “公子原来在这里呀。”她一出声老掌柜就准确判断出她的方位,慈祥笑道,“让您见笑啦。上次的针用得还顺手吗?” “针很好。”萧亦然道。 “那就好。”老掌柜点了点头,“您上次带来的药真是好用。老朽事后也仔细辨别过,可惜还是辨不出里面所有的成分。想不到公子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精湛,真是让人佩服。” “不敢。”萧亦然谦虚。她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但也绝不会因此夜郎自大。毕竟人外有人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行啦!”小海这时也收拾完了地,起身道:“您下次可别做这些杂活了。不然摔东西事小,人伤着了可就事大了。” “知道啦!知道啦!”老掌柜不耐烦的挥挥手,但眉宇间却一片温和。 这让萧亦然有些讶异,在她看来,这两人倒不像平常的雇佣关系,倒更像爷孙一样。但她也没有贸然打听,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老掌柜的眼睛上:“您的眼睛......”她略微迟疑。 “我的眼睛啊~”老掌柜伸手在眼角摸了摸,回忆道:“是有一次尝草药的时候伤着了。那药中有毒,虽然我在毒发后也及时去解毒,可终归医术有限,无法将余毒除尽,落了个双目失明的下场。” “可否让晚辈一试?”萧亦然提议。 老掌柜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好。”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掌柜的。”小海站出来想要阻止。这么多年来,他们去看过多少大夫了,最终都是无功而返。他们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了,现在他任由萧亦然把脉,也只是不想驳了她的面子罢了。 老掌柜挥手,意思让他不要动。 小海眼眶微红,他看着萧亦然严肃的面庞,仿佛已经预料到她一会儿失望的表情了。这不过又是一次打击罢了,他突然有些怪起她来。 萧亦然把脉沉思,凝眉半响,终于抬眸问道:“这毒已经在您体内十几年了吧?” “嗯。” “那想完全清除就要费点时间了。”萧亦然起身。 “没关......什么!小公子,您说......”老乞丐爬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小海则快速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的凑近萧亦然,瞪大眼睛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们掌柜的眼睛还有救?” “没错!”萧亦然颔首:“就是要花点时间。毕竟这毒在老前辈身上好多年了,主要集中在他的眼部,靠近大脑,要救治不仅是件慢活儿,也是件细活儿。” “可、可以。时间不是问题。”小海激动的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他欣喜道:“只要您能治好我们掌柜的。当然,钱也不是问题。”他最后又补充了句。 “小海!”老掌柜冷静下来了,他突然严厉道:“算了,不治了。” “掌柜的!您说什么呢!”小海惊诧的看他,随后一脸焦急的蹲到他的身边:“您不是一直都想眼睛复明吗?现在这位公子说能治,我们当然要试试。” 老掌柜垂头叹气:“那是以前,现在我太老啦!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能看见又怎么样呢?” 第四十七章 苏姨娘病 “什么半截身子入土!”小海气急:“不管怎样,能治就一定要治!你在担心钱是不是?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管!”他态度强硬起来,转头对萧亦然道:“公子,您尽管给我们掌柜的治眼睛,我就算砸锅卖铁,最后也不会欠您一份医药钱的!” 老掌柜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 萧亦然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老前辈重见光明的。”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 萧亦然让小海将老掌柜带到房间,然后扶他在床上躺好。她拿出银针在他的眼皮周围分别扎上针,随后又在他的头部周围不断摆弄着。 小海只见萧亦然的手一会儿换针,一会儿在老掌柜的头上扎针,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就在小海的手心渗出汗来时,萧亦然轻轻的拔掉老掌柜头上的最后一针,疲惫的笑道:“好了。”她起身收好针包。 “这就好了?”小海不敢置信。 “只是第一个疗程,之后我会开一些驱毒的药,每天按时用药便好。” 小海一边扶老掌柜起来,一边认真的听着萧亦然的叮嘱。在听到要开药方时,他连忙跑到前堂去拿笔和纸。 老掌柜此时正虚弱的坐在床上,听着小海的脚步声远去,对一旁的萧亦然说道:“辛苦公子了。” 萧亦然摇摇头,但她又立即想到他看不见,便出声回道:“不辛苦。您放心养病就好,我会尽力帮您治好的。” “唉~”老掌柜叹息,“你让我们代卖愈元散,已经帮了我们店很大的忙了。小公子不知道,我们这店啊,前几年就开不下去了,要不是小海苦苦支撑,哪还能熬到现在。” “是因为钱的问题?”萧亦然迟疑。 “也不都是。”老掌柜苦笑:“自从我的眼睛坏了后,不少客人也不来这里看病了,能来的,大都不过是些风寒之类的小病小痛罢了。加上周围药店的壮大,我们这百草堂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小海虽说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对医术也一知半解的,但终究看不了大的症状。” “原来如此。”萧亦然了然。一个医馆没了挑大粱的主治大夫,当然也不容易开下去了。 就在这时,小海拿着纸笔来了,萧亦然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串药名,递到他面前:“三碗水煎成一碗,每天三次服下。” “好。”小海仔细的收好药方,然后客气的将萧亦然送了出去。 后来的几周里,萧亦然每隔几天都会出府帮助老掌柜看病,值得高兴的是他的眼睛也渐渐能看到一丝光亮了。 邹氏掌家后,对萧亦然一直都很礼遇,虽然她听说萧亦然这几日频频出府,但也没说什么,反而故意替她掩护了好几回。 这天萧亦然从府外回来坐在屋中喝茶,这时一个小丫鬟从门外走进来禀告:“三小姐,五小姐在外面呢!” 萧亦婉?萧亦然轻轻皱眉,自己在忠勇侯府这么多天,除了之前每日和白画屏请安去外,都没见过自己这个五妹妹,更别说话了。今天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萧亦然压住心中的疑惑,起身去迎她。 刚到门口,果真看见萧亦婉低着头,含胸缩背的站在院子里。“五妹。”她唤了声。 听到响动,萧亦婉抬起头,连忙走向她,对她怯怯一笑:“三姐姐。” “五妹妹,既然来了就直接进来就是,干站在门口做什么!”萧亦然笑着带她进屋。 萧亦婉腼腆的低头,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她搅着帕子,轻声细语道:“妹妹怕打扰姐姐,所以不敢贸然进来。” “有什么可打扰的,左不过就是睡觉罢了。苏姨娘可还好?”她顺嘴问道。 谁知这话刚出口,萧亦婉立马“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倒吓了萧亦然一跳:“五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萧亦婉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摇了摇头:“三姐姐!我知道......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为难。可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五妹妹,你起来说话!” 萧亦婉坚决不起,呜咽道:“求三姐姐去看看我们姨娘吧。她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苏姨娘病了?萧亦然沉思,她可没听说过这回事。再说,病了为什么一定要来找她?虽说白画屏母女被关禁闭后,她会医术的事情在忠勇侯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这也不足以成为让她去替苏氏看病的理由吧。 “那得赶快找大夫才是。”萧亦然道。 萧亦婉咬唇:“三姐姐是不知道我们在这府中的处境。府中人人都不喜欢我们姨娘,就算现在去请大夫,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反而会引来一堆闲话。” “你直接去找父亲,想必他不会不管的。”萧亦然知道苏氏在府中不受待见,可没想到竟会到这种程度,竟然看个病都要瞻前顾后的。 “不、这怎么能行?姨娘说了,父亲公务繁忙,这点小事怎么能去劳烦他?”萧亦婉吓得连连摇头。 萧亦然有些无语,这苏氏再不济也是萧致远的妾室,她有病求助,就算萧致远心中再不愿,也会做些面子工程给她请大夫的。可她这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萧致远忙不忙?卑微到这种程度,怪不得这么多年府中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那好吧。”萧亦然扯她起来,“我随你去看看苏姨娘。” “谢谢,谢谢三姐姐!”萧亦婉喜得连连道谢,急忙带着她往苏氏的垂柳院走去。 垂柳院可以说是忠勇侯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了,萧亦然跟在萧亦婉的后面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推开门,萧亦然便忍不住蹙了蹙眉,这苏姨娘的屋子门窗紧闭,室内的空气极其浑浊,根本不利于病人休息。 “姨娘!”萧亦婉急匆匆的跑到窗边,将床上一位削瘦的妇人扶起。 由于在病中,苏姨娘的肤色异常的苍白,但这也不掩盖不了她秀丽婉约的面容。靠在萧亦婉的怀中,苏姨娘微微抬头,见到不远处的萧亦然,她先是一愣,随即温和笑道:“三小姐来啦!难为你跑这么远,一定累了吧,快坐!”她让萧亦婉不用管她,先去给萧亦然倒水。 第四十八章 事发突然 "姨娘不必如此客气。五妹妹说您病了,所以我先替您把把脉吧。"萧亦然说道。 听到这话,苏姨娘看了眼倒水的萧亦婉,不赞同道:“你这孩子!我这几天不过就是有些不舒服罢了。你又何必劳你三姐姐跑一趟?” 见她教训自己,萧亦婉缩了缩肩膀,低头闷闷的将水杯送到萧亦然的面前。 “姨娘,五妹妹做的对。身子不舒服就要说,这种事可马虎不得的。”话说着,她将手搭在了苏姨娘的手腕上,而苏姨娘也没有拒绝。 萧亦然静下心来,仔细感受着她的脉象。突然,她眼神一凝:这脉象! 迟疑片刻,她问道:“姨娘最近可否变得嗜睡,且不时想要呕吐?” 苏姨娘道:“是。确实是这么个症状。” 萧亦然低头替她放下袖子:“姨娘这不是病,而是有喜了。” “当真?”这下不仅是她,就连萧亦婉也是一脸的惊喜。 苏姨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眼角渐渐有泪花浮现:“没想到,没想到啊!” “三姐姐,我们是不是又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萧亦婉问道,她高兴的脸颊都不禁红了。 “是啊!”萧亦然也笑道。 可是,还没开心一会儿,苏姨娘就敛起脸上的笑容,眉宇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忧愁,她踌躇道:“三小姐,这件事可否不要告诉别人?” “这......”萧亦然不解她为何会忽然做出这个决定,“姨娘,您有喜了,这是个好消息呀,想必父亲知道了也会欢喜的。” “不!”苏姨娘摇头:“我有身子还不到三个月,胎相尚不稳固,还是先不说出来比较好。” 萧亦然思忖:“也好。”她明白了苏姨娘话中的意思,在胎还没坐稳之前,要是府中有人想要害她肚中的这个孩子可谓是轻而易举的。虽说白画屏现在被关起来了,但还有柳姨娘等其他的人呢。这些人稍稍动动手指头,苏姨娘这胎是想保都保不住。所以先瞒而不报,是最好的抉择。 “还请三小姐替我守口如瓶。”苏姨娘拜托道。 “放心吧,姨娘。”萧亦然宽慰一笑。 可让她们几人没有想到的事,最终这件事还是被人知晓了。 这天,萧亦然正在房中看书,邹氏忽然急匆匆的走进来喊道:“三丫头!三丫头!” 萧亦然立即藏好书,然后便见一脸慌张的邹氏上来拉着她就走,“二伯母您这是做什么?”被她拉得踉踉跄跄,萧亦然忍不住蹙眉。 “哎呀!没时间了!我和你便走边说。”邹氏紧拉她不放,气喘吁吁道:“苏姨娘小产啦!” “什么!”萧亦然一惊。她前几天才刚去给她把过脉,苏姨娘的脉象很是平稳,腹中孩子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会突然小产了呢? “哦!你还不知道吧!这苏姨娘啊,竟然连自己怀孕了都瞒着。这不!今天早上喝了一碗汤后就喊着肚子疼,不一会儿功夫就见红了。这些事情,原本不该让你这未出阁的姑娘知晓的,可是谁让你懂得医术呢!所以二伯母就想着请你先过去看看,瞧她那胎还有没有救!就算救不了,好歹也要保大人平安无事。” 邹氏满面焦急,语速飞快。这事若是放在以前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现在,她才刚掌了家,府中姨娘就流产,对她来说就影响可就大着了。 听完这些,萧亦然面色凝重,不由加快了脚步。 到了垂柳院,萧亦然便见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从屋内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早就有人告诉了萧致远,此时他也正一脸沉郁的站在门口,旁边还有闻讯跟来的柳姨娘。 柳姨娘自从上次萧亦然替她求情后,面对她就总是不太自在,因此现在一看她来了,就只语气僵硬的招呼一声道:“三小姐来啦!” 萧亦然对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她转眸面向萧致远,对方淡声道:“你先进去瞧瞧。” “是。”得到允许,邹氏就着急忙慌的将她拉到了屋内。 床上,苏姨娘正痛苦的喊叫着,汗水一滴滴的从她的额头滑落,顺着脖子,浸湿了床单。几个老嬷嬷也站在床头,手中不停的忙活着。 “姨娘,别急!大夫很快就来了!”其中有人安慰。 “先救我的孩子!你们......先救我的孩子!”苏姨娘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流下,满眼的祈求,她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好似这样就能留住里面的那条生命。 “来了!来了!大夫来人!”邹氏挥开众人,将萧亦然往里面推了推。 萧亦然三步并作一步的走到苏姨娘的身边,然后就被她一把抓住:“三小姐!请您......务必......先保孩子!” “好,我尽量。”萧亦然口中是这么说着,但她眼瞧着苏姨娘下面不断涌出的鲜血,心早就凉了半截,今天这胎恐怕保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她先替苏姨娘把脉,然后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扎上了她的昏睡穴。一针下去,苏姨娘便沉沉睡去。 “三丫头,你这是?”邹氏又惊又疑。 “姨娘这胎保不住了,我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她中途会情绪激动,让血流得更快。”她一边沉声答着,一边用银针帮苏姨娘止血。 “哦哦!”邹氏点头,但心中却失望至极,她开始担心有人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了。 萧亦然手中动作不停,很快,苏姨娘身下的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 “止住了!止住了!”旁边婆子惊呼。 “真是神了!” 萧亦然不管周围人惊叹的眼神和话语,面无表情的收起针包起身,由于蹲得太久这时又突然站起,她不由有些难受。 邹氏连忙扶着她做到最近的凳子上,“苏氏没事了?” “嗯。不过接下来要喝药将身体中的血块清除干净才好。” “这没问题。” 孕妇小产后喝的药几乎每个大夫都知道,到时只需去抓药就好,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邹氏有些唏嘘,要不是当初酒宴上那场意外,苏氏现在就应该是萧致瑞的姨娘才是。若说以前她对苏氏还有些厌恶,但自从她跟了萧致远那天,那点子厌恶也没了。如今看她在大房过得这么惨,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还流了,她倒是同情起她来了。 第四十九章 息事宁人 “怎么样了?”萧致远看到萧亦然她们出来后就直接问道。 萧亦然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见状,萧致远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再怎么说,流掉的也是他的孩子,他此时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大哥,你节哀。”邹氏宽慰。 “是啊,老爷。想来是苏妹妹与这个孩子无缘吧。”柳姨娘也在旁跟着道。 “五小姐!”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抬眼望去,原来是萧亦婉来了,她正好听到萧亦然等人的话,心神大震之下崴了脚。 “小姐,您慢点!”旁边丫鬟提醒,但萧亦婉仍不慢步子,磕磕绊绊的走到萧亦然身边:“三姐姐,你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她眼圈通红,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 “嗯。” “怎么会这样?” 见她脸色苍白,邹氏忍不住道:“五丫头,你也别太伤心了。” “你二伯母说的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没用了。你先进去看看你姨娘吧。”萧致远说道。 听到这话,萧亦婉像是被点醒一般,立刻就急匆匆的往房中去了。 待她走后,萧致远继续问道:“然儿,你可能看出你姨娘是因为什么小产的?” 萧亦然摇头:“然儿才疏学浅,看不出来。不过听二伯母说,苏姨娘是早上喝了一碗汤才肚子疼的,可否把那汤拿过来?” 萧致远点头,他冲身旁的吴管家略一挥手,吴管家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尚未喝完的空碗过来了。 众目睽睽下,萧亦然闻了闻碗中的残汤,仔细分辨片刻道:“这汤没有任何问题。” 萧致远皱眉,他来时也听说了苏姨娘是因为喝了一碗汤后就小产了,现在汤没有问题,那可能就真的是苏姨娘自己体质的原因了。 想到这儿,他竟有些松了口气,最近这内宅中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这次事故又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这件事就这么样吧。”萧致远道,“弟妹,现在内宅是你管着,接下来的几天里要麻烦你照顾一点苏氏了。” “这是当然!”邹氏连忙应了下来。 随后,萧致远也不顾这里的情况,带着柳姨娘离开了。 邹氏放下心来,这件事在她掌家期间发生,本来就对她不利,现在萧致远这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也正是她想要的。“三丫头,伯母要派人去库房里找些补品送来,就先走了。你要不和我一起?”她问道。 “不了。”萧亦然笑道,“我再陪陪五妹妹她们吧。” “也好。”邹氏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走了。 房中,萧亦婉正泪眼婆娑的跪在苏姨娘的床边,外面的话她都一字不差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听萧致远敷衍两句便走了,她不禁咬了咬嘴唇。 “五妹妹!”萧亦然进来叫她,随后徐步走到床边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苏姨娘道:“姨娘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不过你别担心,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三姐姐!”萧亦婉一下子扑进了萧亦然的怀中,这安慰的话让她的眼泪顿时落下来了,她带着哭腔道:“姨娘小产是有人害的!” 萧亦然眼神微凝,拉开她问道:“你知道了什么?”她虽然也怀疑这次小产的事情有蹊跷,不过苏姨娘现在昏迷着,根本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萧亦婉低头涩声道:“是、是我!” “什么!”萧亦然惊讶,萧亦婉这意思是苏姨娘小产是她自己害的? 萧亦婉脸色雪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流泪道:“姨娘这几天一直胃口不好,想吃酸的东西,但我们怕被人察觉,只能悄悄摸摸的去找些酸果子。昨天,我在厨房里突然看见一些山楂,便拿了些过来......”说到这儿,她有些说不下去。 萧亦然的心也沉下来:山楂有活血通淤的功效,孕妇吃下去极容易流产。 “姨娘是怀过一次的人了,她不知道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的?”她问道。 萧亦婉道:“姨娘生我时也不爱吃这些酸的,加之身边又鲜少有人提及这些,所以就不知道。我也是今日去厨房想再取一些山楂的时候,不小心听到有个婆子说孕妇不能吃山楂才过来的。可没想到,姨娘已经流产了。” 萧亦然有些头疼,这误打误撞的!既然是萧亦婉自己害的,那苦果也只能自己吞了。 “不过!”萧亦婉啜泣半响,突然红着眼睛抬头道:“这山楂是大哥带进府中的。” 萧子俊?萧亦然微怔。 “我一开始看见这山楂是大哥哥的小厮说那些山楂是大哥哥在府外买回来又不想吃了的,所以就送给厨房的人,让她们随便处置的。可后来我才想到,大哥哥以及母亲他们都不爱吃酸的。” 萧亦然蹙眉,萧亦婉的意思是萧子俊知道了苏姨娘怀有身孕还在偷偷寻找酸的吃食,所以故意从府外买来山楂让萧亦婉看见,以此来借她的手除掉苏姨娘腹中的孩子。 “都是我......我......”萧亦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懊悔自责的哭起来。 萧亦然叹了口气,不论是白画屏还是萧子俊,这召借刀杀人计谋都实在是太不着痕迹了,让人想找证据揭发他们都找不到。 就算她们心里都明白这件事是白画屏她们干的,但仅凭刚才那套说辞也证明不了什么。萧子俊完全可以说他是心血来潮才买的那些山楂,甚至还能反咬一口,说萧亦婉想陷害他。所以,不管怎么做,萧子俊都能全身而退,而萧亦婉说不定还会因为给苏姨娘送山楂而导致其流产被罚。 不得不说,萧亦然都有些佩服出这毒计的人了,她真是将苏姨娘母女算的死死的,让她们不敢张扬,也不能张扬出去。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五妹妹。”萧亦然扶萧亦婉起来:“这件事我们只能让它过去。” “三姐姐,难道我们就只能被这么欺负吗?”萧亦婉喃喃道,她不甘的咬住下唇,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愤恨。 萧亦然沉默,也许她们可以等,等时机还击,不过她看着萧亦婉现在这副激动的恨不得与萧子俊同归于尽的样子,终究哑然。 第五十章 一箭双雕 自苏姨娘醒后发现自己的孩子没了,就一直郁郁寡欢,整个人的精神状况也一下子弱下来。为了保证她的身体康健,萧亦然和萧亦婉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只得不时的去看她。 这天,萧亦然从苏姨娘那里出来后,在花园湖泊的附近被人突然叫住:“三姐姐!”萧子俊坐在凉亭里,一看见她就起身朝她走来。“三姐姐这是才从苏姨娘处回来吧?” “是呀,四弟坐在这里干什么?”萧亦然不动声色笑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倒是三姐姐,每天要去苏姨娘那里照顾,想必很累吧?”萧子俊笑得一脸温和纯良。 萧亦然打量着面前这位四弟,发现他和萧致远长得有五六分相似,面上一直带着和善的微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让人不舒服。 “不过是是去宽慰一番,有什么累的。”萧亦然说道。 “说的也是。”萧子俊点点头,他忽然凑近两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她的耳朵边道:“你说苏姨娘吃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吃山楂。那山楂可是我专门从府外买来的,如今她流产了,我心里倒很是不安呢!” 萧亦然眼神陡然锐利,她侧头盯着萧子俊笃定道:“苏姨娘流产果然是你在背后干的。” “哎呀!三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呀!”萧子俊立刻倒退几步,“我也没想到八妹妹会真的将那山楂送到苏姨娘那里呀!话说回来......”他声音猛地拔高:“苏姨娘怀孕的事情不是你和我说的吗?” “什么!”萧亦然一怔,不明白萧子俊这是何意,可随即不远处花丛后传来的一声轻响,让她心中顿时了然。看着那片熟悉的衣角匆匆消失在花丛后,萧亦然冷声道:“四弟这是什么意思?” 萧子俊收回目光,得逞笑道:“不巧啊!八妹妹听到了。三姐姐,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关心她会怎么想吧?”他眉梢眼角刹时满是恶意:“如今在八妹妹心里,你和我可都成了害死她亲弟弟的凶手了。没想到吧,辛辛苦苦帮助的人,竟然会恨上自己。” 这萧子俊,还真是阴毒!萧亦然心下冷然,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着他露出越来越得意的笑容,突然展颜一笑。 “你笑什么!”萧子俊的嘴角的弧度瞬间凝固在嘴角,他面上划过一丝愠怒,但紧接而来就是警惕。白画屏和萧亦娴都对她说过,自己这个三姐心机十分深沉,对付她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四弟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让八妹妹恨我?”萧亦然问道。 “当然不是!”萧子俊挑眉:“虽然首要目的是这个,但能趁机除掉苏姨娘肚中的贱种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原来是一箭双雕啊!”萧亦然点头谓叹,她本以为萧子俊他们是不想让苏姨娘腹中的孩子出生后成为和他们夺宠分权的隐患,但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主要是为了给她树敌。想到这儿,萧亦然都不禁想感叹,萧子俊他们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没错!”萧子俊微扬下巴。 萧亦然叹了口气道:“可惜啊,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没什么?”萧子俊神色微僵:“难道你就不失望,不害怕?” “怕什么?”萧亦然微微一笑:“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就比如四弟你。就算这样,难道我每天要提心吊胆、闷闷不乐的活着吗?” 在萧子俊越来越阴沉的表情中,她越过他信步往前走去:“四弟与其关心我现在的心情,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母亲和大姐她们快点出来吧。” “你!”萧子俊气急,他猛然转身死死的盯住萧亦然的背影,但对方却连头都没回过一下。 “萧、亦、然!”他挥拳“嘭”地一声砸在一旁的树干上,眼睛充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给我等着!” 萧亦然回到听雨阁后,便见香兰急匆匆的向她禀告道:“三小姐,您不在的时候,奴婢在外面发现一形迹可疑的人。” 萧亦然问道:“可认出是谁?” “她说她是楚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三小姐以前的奶娘。” 楚柔的陪嫁丫鬟?萧亦然沉思片刻,命令道:“把她带上来!” “是!” 过了一会儿,果然几个小丫鬟压着一婆子来到了萧亦然的面前。 那婆子大约五十多岁,脸色蜡黄、皮肤粗糙,手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老茧,一看就知道平时粗活做的不少。她一看到萧亦然就立刻跪下来,含着泪盯了她好长时间,哽咽道:“三小姐,夫人保佑!您终于回来了!” “你是?”萧亦然歪了歪头疑惑道。 “老奴姓孙,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也是在夫人生前负责照顾小姐的奶娘。”孙嬷嬷用袖子擦擦眼泪连忙答道。 “原来是孙嬷嬷啊!亦然当时年岁太小,所以现在很多人和事都记不清了,还请嬷嬷不要见怪。”萧亦然微微歉意道。 听到这话,孙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她很快打起精神道:“不见怪!不见怪!能再见到小姐已经是老奴的福气了。小姐现在长大了,还这么漂亮,若是夫人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高兴!”说着她眼圈又是一红。 萧亦然前世和社会各界形形**的人都打过交道,因此颇有几分看人的眼力劲儿。虽不能说百分之百看的准确,但百分之九十九都没出过错。因此她现在看着眼前这位孙嬷嬷,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不似作伪,她是真的为楚柔伤心,为自己高兴。 萧亦然眼神柔和下来,让香兰请她落座,而后轻声问道:“那嬷嬷今日来可是有什么难处?” “不!不!”孙嬷嬷连连摆手,“老奴今日来是为了还给小姐一样东西。小姐走后这东西就一直被老奴收着,现在小姐大了也该物归原主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块玉佩! 孙嬷嬷将玉佩放在萧亦然的手上,笑着道:“这是当初小姐和四皇子订婚时的信物。小姐被送出府时,老奴没来得及看小姐最后一眼,因此这信物也就没被您带走。现在您要及笄了,若是以后谈婚论嫁,这玉佩可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