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幽冥烈焰 近傍晚时分,古华国王城一角被滚滚浓烟撕开了一条口子。 苏府大门紧闭,从院落至内宅火光冲天,与云霞烧成了一片刺目的血色。 明明就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滚烫,偌大的宅邸却听不见任何呼救声,只有火焰噼里啪啦地从每一寸土地卷过,犹如炼狱无声地将苏府拉入地底。 幽深长街,竟无一人赶来救火! 此时的苏府,犹如隔绝于人间之外,身处于幽冥之间。 滚烫辣喉的浓烟之中,少女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 “咳!咳咳……” 睫毛颤抖,迅速涌入鼻腔内的空气令她咳嗽不止。 脑海里凶猛涌进的记忆更是撞得她头痛欲裂:古华国,苏府,家宴,突如其来的大火…… 苏琉玉被浓烟呛得眼泪横流,匆忙向四周望去。 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和火焰带来滚烫的烧灼感,无一不在向她陈述一个事实——她在家中那场莫名大火之中丧生,并魂穿重生了! “小姐!你醒了!”身旁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太好了小姐,你还活着,咱们苏府也不算死绝了。你别怕,小欣一定带你跑出去!” 与此同时,旁边的柱子瞬间倾倒! 苏琉玉下意识的一把拉过丫鬟小欣的手臂,迅速向旁边滚开身子。 清冷的目光快速在府中扫视一圈,苏琉玉眉头紧皱,心底忽而升起一阵恶寒:今日苏府家宴,只有原主身体不适没有入席,小欣侍奉左右。 到这会儿,竟然只剩她们两个活口了! 不对…… 真正的原主,与她同名的长月公主苏琉玉早已被浓烟入喉呛死了。 可怜了小欣这忠心,搀扶着具尸体走了这么半晌,若不是她意外穿越,以这火势蔓延的速度和小丫头的力气,只怕苏府内一个活口都不会剩! “小姐,地上滚烫,你上小欣的背上,我背你出去。”小欣满头大汗,半蹲着身子在苏琉玉的前面。 这石板地面被烧得滚烫,人站在上头犹如站在烧红的铁锅上。 重生前火焰烧灼的痛感到现在都清晰的烙印在苏琉玉的脑海中,她可不想再死在这一场火灾里。 这院子里只一口水缸,距离不近,也不知里面是否还有水。 若没有水,她们主仆二人想脱身难于登天。 不在火中灭亡,便在火中涅槃! 只要有水,她们就能活。 赌这一次! “小欣,到水缸处去。”苏琉玉迅速发出指令,一边向着水缸处移动,一边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用力撕扯成两半。 “啊——” 刚到水缸边小欣便尖叫了一声,苏琉玉低头一看竟是一具尸体,尚未烧焦。双唇发黑,两只眼珠死不瞑目的瞪着。 “冷静点!”苏琉玉怒喝一声,将缸里最后还未蒸发的水尽数淋在小欣和自己身上,又将外衫浸湿,递给小欣一半道:“捂住口鼻,身子放矮一些,先出去找人来救火!” 原本还对苏琉玉唯命是从的小欣闻言登时急了:“要留也该是我留在这里,小姐你身份尊贵,你若不走,我也不走!” 苏琉玉脑壳痛。 这死尸太奇怪了。 凭着一名国安系统最顶尖法医的敏锐,苏琉玉只一眼就发现了不少端倪。 这场大火不知还要烧多久,如果这些尸体都被烧焦成为炭块,没有现代先进的解剖工具和技术,这些人的死因很可能就此被掩盖混淆。 她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验尸! “你不走,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你出去了,若能寻来救兵帮忙救火,我还会有一线生机。”苏琉玉没空在与小欣多废话,眸色冷厉的呵道:“你不去,耽误了时间,害我死在这里,该当何罪?” “我……”小欣急的都要哭出来了,但没有半点耽搁,迅速捂住口鼻向外跑去。 苏琉玉的亡父苏源曾是前朝圣上,九五之尊的高位,谁不想坐? 但苏源死都没有想到,夺走他王位的是他最信任的胞弟苏戊! 苏戊继位后,表面为显仁德特封她为长月公主,却始终防备着苏源之后,如今苏源长子、当年的太子已经成年,苏戊戒心更重。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苏琉玉所遭遇的一切都感同身受,这场火灾来得蹊跷,绝不会是天灾这么简单! 但才碰触到这具尸体,便当即寒从心起。 拨开的眼皮下藏着的眼白出现大量的黑点,十指指尖处都被极细的银针连根没入,伤口处又泛乌青。 最重要的是,死者的口鼻处虽然有灰尘,但是鼻腔内部却没有。 若是被烧死或者浓烟呛死,其鼻腔里必然会吸入大量的灰尘才是。 随着她查验更多具尸体,明明身在火场她也觉得手脚冰凉。 这场大火并不是偶然,也不是有人纵火行凶,而是有人想利用这场大火毁尸灭迹! 生前受尽折磨,死后烈火焚身,尸骨无存! 天被烧红了一半,苏琉玉墨色的瞳仁也被烧得滚烫,从尸堆中跨过,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天黑了……” 第二章:终究逃不过 火势越发猛烈,不能再耽搁了。 苏琉玉的脚步不停,凭着原主玲珑的身子快速穿过火场钻出了苏府的大门。 “小姐,小姐出来了!” 刚从浓烟中冒头,便听闻小欣惊喜的声音。 “快,去把小姐接过来!” 除了小欣之外,又闻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是府中的李嬷嬷。 苏琉玉才站稳脚跟,小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身后大厦将倾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凄凉:“呜呜呜,我叫门无人应声,没人愿意来帮咱们,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大少爷还在里头,到现在还没出来多半是、是……哇!” 一阵绞痛自心口传来,让苏琉玉疼不自控。 苏氏一族世袭皇位,后一段流言引发了诸多事端,父皇郁郁病逝母妃受辱自尽后,苏家就只剩下了装疯卖傻的她跟体弱的哥哥苏尘。 最后身为太子的苏尘没能继位不说,最后竟连尸体都被埋火舌之中…… 苏琉玉不自觉地泪流满面,是她与原主的共情所致:你放心,我在你身上续了一条命,一定为你报仇! 她手捂胸口,心中暗自自语,抬起头时却发现李嬷嬷盯着燃烧中的苏宅面无表情。 “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啊……” “李嬷嬷,你在说什么啊?” 小欣哭得断了气,年纪小导致她并未听懂李嬷嬷的话,倒是苏琉玉拉她从地上站起来,也随着李嬷嬷的目光回头:“是啊,还是走到了今天。” 李嬷嬷似乎没反应过来,瞧着平日里痴傻愚钝的苏琉玉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中竟然坚毅果敢,眼神有些怪异。 苏琉玉没管她,将目光扫至街尾。 火灾发生了许久,偌大的苏府共有一百多口人,活下来的却只有她们三个。 更重要的是,从火灾发生到现在,她没有听到任何除了小欣之外的呼救声。 周围还有其他住户,邻里之间却大门紧闭,整条街清冷无比,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这场大火烧得惨烈不说,还烧得诡异。 此时,街头总算听到了脚步声,苏琉玉回头一看竟是巡城官兵。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苏家顶上的天空还是血色一片,但半个时辰便会过一队的巡城官兵现在才迟迟赶到。 打头的走得最为散漫,远远看到了苏琉玉,满脸不耐:“怎么那个傻小姐还活着?” 走近后,语气也是颇为散漫:“苏小姐,我们接到报案说苏府发生了火灾,特地赶来救灾。” 小欣闻言便是满脸怒意:“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们苏府都快被烧光了!” “啧,你以为我们巡城很闲么?发生火灾也是要通报之后才能赶来,已经很快了。” 兵头不仅毫无道歉的意思,甚至还抠了抠耳朵。 毕竟一个出了名的傻小姐和一个嬷嬷丫鬟能翻起什么风浪? 苏琉玉眸光一寒,拉住了要跟官兵理论的小欣,并听不见怒意:“既然来了,那么救火的事就有劳了。” 这场大火分明是有人安排,争辩也无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个地方安顿。 官兵头子倒是对苏琉玉这般冷淡的反应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嗤笑一声道:“既然苏小姐都这么说了,那请您先离开吧,别耽误小的们救火可好?” 听着这般阴阳怪气的言语,小欣更气,苏琉玉以眼神压住了她。 “辛苦了。” 拉着一老一小,苏琉玉离开了苏府门口,大火还在继续,噼里啪啦的烧灼声犹如冤魂呐喊: 别忘了报仇! 第三章:见客还需吉时 “小姐,咱们现在哪有地方可以去啊?” 气头消了,小欣说话的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哭腔。 夜色越浓,她们三个带着火场焦味的女人走在无人的街上便显得越发凄凉。 “放心,自有去处。” 苏琉玉拍了拍小欣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些,目光却落在了一路无言的李嬷嬷身上。 方才在苏府门口李嬷嬷说的那句话,想必对今日境况应该是早有预料。 她没跟小欣一样惊恐悲戚,苏琉玉只当她是久经世事有一份儿镇静,但是明知道有人想灭口苏家的人,她还跟着自己又是为何?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 “到了,就是这儿。” 听到苏琉玉的声音,小欣下意识地抬头,刚看清眼前的牌匾便惊呼一声:“国师府!” 苏琉玉也眯眼看向紧闭的高门:国师顾衍一直是个神秘而危险的存在。 放眼古华国上下,唯有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位高权重且地位稳固。 若真如苏琉玉猜测,灭口的幕后主使当真是顶端那位的话,那么能护她周全的便只有顾衍了。 “可是小姐,咱们跟国师府素来没有来往啊!” 瞧着眼前巍峨华丽却透露着一股子森冷之气的大门,小欣打了个寒战:都听说这国师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可别被赶出来才好! “听我的,去叫门。” 苏琉玉神色泰然地等在大门口,小欣叫门后不久,打开的却是一旁的偏门。 出来的家丁扫了一眼衣着破烂的三人,不耐烦道:“要饭的?滚滚滚,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 说完便要关门,却被苏琉玉叫住:“我乃是苏府大小姐苏琉玉,与国师顾衍有婚约在身,今日特来相见,请通报一声让我们进去。” 苏琉玉语气铿锵,让那名家丁好是一愣,借着灯笼打量了她一番:不对啊,苏家大小姐不是个傻子么! “你等着,我先去通报!” 砰。 家丁说完,便关了偏门。 小欣被苏琉玉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真跟国师有婚约啊?” 苏琉玉笑而不答,倒是一边的李嬷嬷不冷不热地说道:“你那个时候还小,先皇曾经立下圣旨,将小姐许配给国师。只是后来国丧不断,这事儿就搁置了。” “原来如此!” 小欣才刚兴奋了片刻,李嬷嬷便冷哼一声:“可是后来咱们现在的皇上也为国师赐了一门亲事,对方乃是当朝丞相之女庄璃。如今就住在府上,听说二人十分恩爱,今天想进这道门只怕是难了。” 李嬷嬷说这话时丝毫没顾及苏琉玉的脸面,后者却不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偏门。 原主从前知道了自己母妃自尽的秘密,装疯卖傻保全自己,跟顾衍别说感情,连面都没太见过。 不过,今日无论是顾衍还是庄璃,她都必须要进这道门! 家丁不多时便又出来,态度不变还多了几分鄙夷:“你们回去吧,我家老爷不在府中,再说现在已经过了我家老爷见客的吉时,在也不会见你们。” 家丁说完便想关门,却被苏琉玉眼疾手快地把住了门框:“那请问何时为吉时?” 家丁以为她要耍无赖,语气颇为不善:“反正今天没了!” “噢?原来如此。”苏琉玉脸上瞧不见喜怒,只是一双凤眸没了情绪便透着凉意,有股子居高临下的俯视:“小欣,你来,跟着进去,要三张椅子出来。” 不仅小欣,就连那家丁都是一愣:“你这是要作什么?” 苏琉玉扫了一眼门内亮起的灯光,拔高了声调:“没能撞上国师见人的吉时,那么我们三人便在这里等到吉时!” 古时女子莫要说官宦人家的小姐,就算是普通人家也要讲究个分寸脸皮。 家庭怕是没料到苏琉玉竟有耍无赖的意思,下意识地便怒喝一声:“苏家的女子怎么这般不要脸!” “大胆奴才,还不慎言!我苏家可是国姓!”苏琉玉目光骤然凌厉,吓得家丁脸色煞白自知说错了话。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先去通报吧。只是去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苏琉玉松了把门的手,站得笔直,语气冰寒:“我如今的身份仍是当朝长月公主,由圣上亲封。你家主子可以不给我面子,但若是让外人得知皇上封的公主都能被轻怠,到那时……你家主子驳的可就是不仅仅是我的面子了!” 众人皆知她这个长月公主无非是皇上为了所为仁德之名而封的,没什么实权。 但公主终究是公主,怠慢她,便是在嘲讽皇上的仁慈德善。 “公主且先稍后,小人这就去!” 家丁再是不虞,还是连忙进门去通报。 小欣见人走了,却是满脸丧气灰心:“小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国师大人是真得罪不起。我这儿还有一块儿玉佩,当了也能让咱们找个住处。” 瞧小欣掏出的贴身玉佩,不是上好的料子,但看得出来是她十分看重的,心中生了一阵感动。 她拍了拍小欣的手,松了紧绷的神色,笑道:“放心,咱们只管等着就行。” 正好,她也该需要些时间,好好梳理梳理这个痴傻公主的记忆。 第四章:初见交锋 府内东苑正房,庄璃斜靠在红木雕花软榻上,一双纤纤玉手指甲修长,正由两名丫鬟侍奉以花汁染色。 她本人还未卸下佩饰妆容,杏目樱唇,唇角有美人痣点缀,生了一张娇媚容颜。 首饰胭脂更为她添了几分华贵的韵味,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娇养长大才有的媚态。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她,听完了家丁的通报,睁眼时红唇勾了一抹冷笑:“呵呵,早听闻这个所谓的长月公主脑袋不灵光,没想到今儿个居然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感觉到了庄璃的怒意,屋内的丫鬟仆从瞬间跪成一地,特别是涂指甲的两个,吓得瑟瑟发抖。 庄璃扫了一眼地上的下人,声音阴冷:“我说的是她,你们怕什么?” 话虽如此,却也无人敢抬头。 “罢了,本小姐便亲自去会会吧。瞧瞧这京都盛名的傻子公主有底有些什么本事!” 门外,夜色已越发浓重,小欣焦躁得走了走去,苏琉玉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整理记忆。 随着记忆梳理得越来越清晰,苏琉玉的眉头便皱得越发难解。 正心痛难忍时,便听到国师府的正门开了。 苏琉玉凤眸一瞟踏出大门的一抹青衣身影,唇角勾起了毫无笑意的弧度:“来了。” 庄璃摆足架子,由两排丫鬟持灯出门,仆从跟了两列,自个儿缓缓走来,微微高昂的下巴压根儿就没看苏琉玉三人。 “哪位要见我家相公?” 庄璃语气漫不经心,就跟门前无人一般。 苏琉玉起身走到了庄璃跟前,与她相对而立,并未自报家门。 灯光映入苏琉玉的眼,却热不起来。 她没了外套,身上烟熏火燎的味道尚未散去,可是端起身段却难掩矜贵:“身为国师府偏房,见到未来当家主母当朝公主竟不主动行礼。庄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苏琉玉话音落下,站在她跟前的庄璃脸色明显一僵,似乎没料到苏琉玉竟然有这么一手,开门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不是傻子么?不是蠢钝么?怎么她瞧着不仅不傻不蠢,反而嚣张得很呢! “你……” “罢了。”苏琉玉紧盯着庄璃的眼,身后没有仪仗却气场卓绝:“本公主原谅你一次,你先去给本宫安排三间厢房吧。” 说完,连回话的机会都没给庄璃,转身便先一步进了国师府,直入正厅落座! 她这么做,自然不仅仅是为了立威和报复,而是当年国乱,庄家在其中也脱不了干系! 庄璃进门迟些,看到苏琉玉已经坐在了主母的位置上,一时怒不可遏,娇媚的脸蛋儿气得有些扭曲:“呵呵,公主殿下真是好大的派头啊。到我国师府来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也就罢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深夜上门就要宿在别人家中,说出去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吧!” 被先一步下了面子,庄璃正不爽,说话语气也刻薄了些。 苏琉玉眼淡如烟,与庄璃对视并无退怯:“苏府着火,我到我未婚夫的府上来避难有何不可?” 一听“未婚夫”三个字,庄璃的脸色越发难看,气得身子骨发抖。 “公主怕是记性不好忘记了,你跟国师大人的婚约乃是前朝定下的。而我,可是当朝圣上亲自指婚!你就不怕我状告到皇上跟前,治你一个只念前朝藐视当朝皇上之罪么!” 苏琉玉闻言,眉轻轻一抬,眼里的碧波连一道涟漪都未曾有。 但跟着她一同进门的小欣本就紧张胆怯,一听此话吓得方寸大乱,慌忙跪倒在地:“夫人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我家小姐计较啊!今日我家小姐刚从火场逃生,只怕是被浓烟熏得不清醒才会说这话。还请夫人千万不要告知圣上!” 瞧着小欣这般胆小不争气,苏琉玉正打算开口,却见一路言语不多的李嬷嬷主动走到了小欣身边,端着脸色字字如钉道:“奴婢斗胆,想驳夫人一句。” 苏琉玉有些意外,却闻李嬷嬷接着恭敬有礼道:“当今圣上最是仁德,曾说过古华有如今的繁华盛景要念着前人的功劳,我家小姐跟国师大人的婚约乃是先皇钦赐。按照夫人您的话说,只认当朝不认前朝,就是在说圣上忘却前恩,是个背信忘恩之人么?” 李嬷嬷言辞恭敬,不卑不亢且态度强硬,三两句话,便将庄璃方才的发言给还了回去,且还找不到错处。 说完,又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欣,训斥道:“小欣,这一场大火烧的你连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了么?” 最后这句话中有话,引得苏琉玉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位李嬷嬷:苏府果然卧虎藏龙。 庄璃气得脸色煞白,自个儿没说几句话便被扣了藐视圣恩的帽子,狠狠地盯着苏琉玉一时无言,只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临走前,盯着苏琉玉杏目圆睁咬牙切齿:“替长月公主准备三间上好的厢房!” 这厢房果然“上好”。 偏僻又简陋,小欣嘟囔着替她委屈不已,而她倒是乐得清净。 眼下苏府肯定乱作一团,事后官府必然会封锁府邸,王城县令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她能够得这么一间无人注意的屋子睡一觉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也许是太疲,本以为会一夜无眠的她刚躺下便觉得眼皮子沉重,不多时便熟睡过去…… 第五章:她来了 深夜时分,国师府的大门开得悄无声息,不见任何华丽排场的仪仗,但静谧中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大门靠近。 夜色中,只有黑衣暗卫跪成一片,迎了一道黑金袍子的身影进门。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地上的暗卫个个伏地行礼,没有人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拿捏得很轻,犹如鬼魅迎接阴主驾临。 身着黑金长袍的男人戴着一张纯黑无画的面具,自两排暗卫之间穿过,脚只是轻轻点地便消失在了大门口,无声无息,过不留痕,甚至让人怀疑刚才是否有人经过。 经过的……究竟是人是鬼? 随着他离开,方才还跪倒一片的安卫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院落中,好似隐匿于地下,只留下凉薄月色洒满庭院。 男人进门时,屋内的灯便诡异地自动亮起,看去时屋里又只有他一人。 烛光下,一只骨节分明、肤色苍白的手摘下了面具,这才露出了男人的面貌,那是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庞! 分明是个男人,却生了一双极为妖冶的丹凤眼,狭长的眼尾含着霜雪,邪魅又清冷。 刀削斧劈的五官棱角深刻,又好似朦胧着一层疏离懒散的薄雾,叫人看不透彻。 妖骨之上还有仙相,亦正亦邪。 这便是国师府的主人:顾衍。 “有事?” 顾衍开口,声音里有着清冷淡懒之气,好听又撩人。 可屋子里仍旧只有他一人,窗外没有人影却传来声音:“今夜苏府着火,苏家大小姐幸存,携两名下人到了府上。” 顾衍已去了黑金长袍,刚在桌边落座,闻言眸光微微一紧:“只有三人幸存?” 外头的人再度开口,可这回却是从房梁上传来的声音:“是的,苏家一百一十三口,只剩下他们三个。” 烛光里,顾衍狭长的眸犹如泼墨,却没再问话,起身时,灭了烛光,屋外的身影也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黑暗中,看不到他神色如何,只闻一道无波无澜的自语声响起:“看来他终究还是连苏源的子女都容不下。” …… 苏琉玉的屋子里,她虽然睡着,但是呼吸声却并不平静。 她做了一个梦,且自己清楚的知道是在梦里。 周围是一片虚无,而她的面前则是一间放置着全套解剖仪器和工具的房间。 她觉得自己真是忘不了法医这个事业,都穿越到古代来了还不忘解剖。 于是踏进去时,随手拿了一件手术刀在手中来回摩挲,心中升起一阵悲凉:可惜啊,以后怕是没机会摸到手术刀了。 她毕生所愿,便是替死人辩言,从尸体上找到他们留下的证据。 只是现在身处古代,没了现代的解剖设备,只怕很多细节都很难查到…… 这梦很长,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正打算起身去洗漱,却忽然发觉自个儿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手术刀! 她有些不可思议,拿起刀来摸了摸,瞧着被划破的手指她才意识到:原来还有比穿越更疯狂的事情,那便是她在梦里竟然有一个贮存解剖仪器的空间随她一起穿越过来了! 兴奋震撼之余,她想得更多的便是一定要去看看尸体! “小姐!你起来了么?” 听到小欣的声音,她才收起了手术刀出门去。 院子里,小欣和李嬷嬷都在等着她一同去找些吃食。 “小欣,我有话对你说。” 苏流玉没着急走,而是走到二人跟前站定。 她正了正色,瞧着满脸纯真的小欣,缓缓道:“我知道你对我对苏家都是忠心不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你是我苏家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要随便低头。还有,要学会相信我。” 看着自家那个痴傻小姐竟然突然神志清明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小欣一张脸上写满了兴奋,连连点了好几个头应了下来。 苏琉玉转头,又看向了李嬷嬷,昨日从她的言行都能看出来她并不简单,若是能留下会是一大助力。 “李嬷嬷,你呢,愿意相信我留在我身边,帮我为苏家平冤么?” 本以为李嬷嬷不会拒绝,却未曾想李嬷嬷竟然冷冷地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小姐,我劝你还是别查了。继续装疯卖傻,或许还能得一条生路,要是真查下去只怕会性命不保!奴婢在苏家多年,昨日只是为了旧情也是为了能得一住处才帮您两句。过几日我便会去寻新的落脚处,只怕不能伺候小姐了。” “李嬷嬷你怎么能这样?小姐现在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你怎么能背叛她!”小欣忠贞,不忿道。 “苏府已灭,何来背叛?” “你!” “够了小欣!”苏琉玉打断了小欣的话,“人各有志,我不强求李嬷嬷。” 想必李嬷嬷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作为苏家老人应该也清楚不少内幕。 凶险重重她不能强求。 但李嬷嬷,她势要留在身边,成为她日后复仇的一大羽翼。 李嬷嬷,咱们之间的戏,可还长呢。 第六章:初见,亦或不是? 原本想去厨房随便找点吃的对付一下,走到半路却突然落下一名黑衣男子,蒙面垂头,只说了一句:“国师让公主去前厅”便又消失了。 苏琉玉闻言眼眸一紧:顾衍回来了。 曾经父亲苏源当朝时,顾衍便是朝中重臣,后来朝代变更,前朝不少重臣都被大洗牌,唯独顾衍地位不变。 她不清楚在那场以革除苏源为主的血腥内乱之中,顾衍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去见见也好。 到了前厅,便有丫鬟上来将小欣和李嬷嬷带到侧厅,而她独自进了门。 刚进门,便听到庄璃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媚几分讨好:“阿衍你尝尝这个,这是你最喜欢的排骨!” 苏琉玉心道传闻顾衍十分疼爱庄璃,又想到昨晚庄璃的做派和华丽的打扮,只叹传闻中神秘强大的顾衍,审美倒是很世俗嘛。 “我没喜欢过排骨。” 才刚感叹一句,就听到一道清冷男声传来,声线倒是好听,但话音一落苏琉玉便能想象到庄璃尴尬的脸色:这真是外界所传的疼爱? 想着她便已经踏入了大厅,声音引来桌边的两人抬头,苏琉玉的视线刚碰到那双犹如中古画卷般充满了神秘美感的眸子便有些挪不开:这也……太好看了吧! 庄璃一看到她便花容一冷,当着顾衍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顾衍难得回府,她还想跟他单独相处呢。 苏琉玉收回了目光,施施然落座,连余光都未曾给庄璃便自己拿起了碗筷:“自然是来用饭。” 或是她的语气过于平静,与传闻极为不符,引来了顾衍的侧目,也引来了庄璃的不满。 “你如今还未过门便主动上桌来跟主人一起用饭,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些!” 苏琉玉夹了一块排骨,动作优雅地送到了嘴里,仍旧不看庄璃,语气不咸不淡:“我记得你与顾衍未曾完婚便住了进来,岂不是更没礼貌?噢不对,应该说……没脸皮。” 说着,她也不顾庄璃的脸色,吐出了骨头,点头赞道:“排骨不错,我喜欢。” “你!” 庄璃面有狰狞,还想说什么却瞥到了身边顾衍的目光。 顾衍没有参与到二人的对话中,目光却似有若无地在苏琉玉身上停留,似乎……对她有些留意! 霎时,庄璃眼里的怒,化为了更深的恨。 能得到顾衍多看几眼,这个苏琉玉,必须死。 用饭完,苏琉玉放下筷子便看向顾衍,开口直奔主题:“国师大人今日可有安排?” 顾衍也放了碗筷,瞧着这位自来熟的前朝公主,不冷不热地反问:“公主殿下莫非有安排?” 这个男人说话听不出任何情绪,苏琉玉知道跟他交流只能单刀直入:“我想去苏府看看,想必现在苏府已经被封禁,若是国师大人肯带我去,必然不会有人阻拦。” “你去做什么?” “查明真相!” “你明明知道真相。” 顾衍眸里有她,可那双墨色的湖泊里却不见波纹,说出这句让苏琉玉心惊的话时也没有丝毫波动。 他仍旧疏离而妖冶,可苏琉玉却坚定不已:“国师说笑了,若真知道,我何至于要查?” 光是知道没有用,她要证据,要报仇。 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坚决,更没料到外传的蠢材目光竟如此灼灼,清冷的一张脸,提到查明真相时眼里却有光影闪烁,让顾衍很是意外。 “好,我带你去。” “那便多谢国师大人。”苏琉玉微微颔首,脑海中却猛地滑过些许看不透彻的片段。 那画面里,顾衍在笑,不设防又亲近的对着她笑。 心口不知怎么忽的一紧,苏琉玉攥紧了手指,还是问道:“不知我与国师之前,是否相熟?” “长月公主这话是不是太不妥当了?”庄璃紧蹙着眉头,一副防御姿态般瞪着苏琉玉。 “我与公主应是初见。”顾衍不紧不慢的应声。 “哦……”苏琉玉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更紧了几分,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有心事,自然没注意到顾衍看她的眼神。 那双深如瀚海般的长眸沉了沉,手指微动。 原本庄璃见顾衍竟然要跟苏琉玉单独出门也想要跟上,可是一听要去看一百多具焦尸当即便怯了。 等到他们抵达苏府时,苏家偌大的宅邸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进门时尸体全都被包裹起来放置在了院子里,放眼看去,犹如人间地狱。 “你想怎么做?”顾衍问。 “自然是解剖尸体。” 顾衍继续问道,“不为他们留个全尸,让他们早日入土为安么?” 他没问她为什么会解剖。 也没问她以往是否在装疯卖傻,如今圣上疑心大重,已下杀手,她恢复聪颖示人是否会招惹来更大的祸端。 她面对这些面目可怖的尸体时这么平静,她那双星亮的眸子里除了恨,更多的是筹谋和镇静。 这位曾经跋扈,后来痴傻的长月公主,越来越有意思了。 “若是不能查明真相,他们永远不能安!” “那你打算,怎么解剖?” 顺着顾衍的目光看过去,捕快们虽碍着国师大人的面子让她进来了,却死死的守在尸体的旁边。 这架势,想要仔细查看都难,更别说解剖了! 而顾衍这略带挑衅的话,明显是不打算出手帮她解决这些捕快。 “这污秽之地,公主还是请回吧。”刘捕快大步挡在苏琉玉面前,脸上还陪着笑脸。 “是啊,公主。”小欣胃里不断的反酸,干呕着劝阻苏琉玉道:“苏家只剩下您了,这尸毒若脏了您的身子可怎么办啊?” “谁说苏家只剩下我一人了?”苏琉玉将手从小欣手中抽了回来,脸上带了些许愠色,“古华国泱泱大国,陛下乃我叔父,苏家子民遍满天下,你竟敢如此诋毁?小欣,你出言不慎,掌嘴!” 小欣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后立即跪在了地下给自己掌嘴,眼下却全是委屈之色。 苏琉玉暗叹了一口气,但没管小欣,看向刘捕快道:“苏府虽遭火灾洗礼,却也还是我长月公主府,我进自己的府内,想要探视自己兄友的尸身,见他们最后一面,却要遭刘捕快您阻拦,这是京兆尹府的意思,还是刘捕快您的意思呢?” 先是借小欣的话提醒这一众狗眼看人低的捕快她的身份,后是宣誓这宅邸的主权反客为主。 字字珠玑,如珠玉落盆,清脆有声。 刘捕快连连道:“不敢不敢,小的也是担心您金贵之身,招了脏东西。” “呵。”苏琉玉示意小欣停手,随后带着她不紧不慢的向着整理成一整排的尸体走过去道:“我乃皇室后裔,龙凤护身,魑魅魍魉又怎么能伤的了我?” 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苏琉玉不免心下凄凉。 这些人,生前是何等的尊贵耀眼。 死后,却因后续的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连身份都分辨不出。 躺在庭院中央,仵作只匆匆写两笔火灾灼烧致死,而后丢去乱葬岗,就了解了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见苏琉玉眼神复杂,小欣刚准备张嘴安慰,便看见她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柄银白色的利刃,顺着尸体裸露出来的肚皮,便准备划下去。 “啊!公主,您这是干什么?”小欣吓得不轻,尖叫出了声。 原本这周围是没有人的,可因着小欣这一嗓子,不少捕快和仵作都围了过来。 看见苏琉玉手里的手术刀,脸色皆是一变。 第七章:我要的你都有 “长月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刘捕快防备的靠近她。 唉…… 本想趁着大家不注意,偷摸的先解剖个一两具。 但也不能怪小欣,毕竟开膛解剖这事儿,在原主的印象里,医书上有,但还真是没人干过。 “我昨夜逃出之前,见他们脸色乌青,齿间发黑。大火现将他们面容尽毁,我只能通过解剖尸身,来确定他们昨夜究竟中了什么毒。” “毒?”其中一个老仵作闻言脸色立马大变,鄙夷道:“哪有什么毒!我验尸四十余载,这人是被大火焚烧而死,已下定论,公主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娃子懂什么!” “古华国王都城里谁不知公主痴傻,今儿说几句清明话只怕也是假象,不然怎么要做这等荒唐事来?”跟在老仵作身后的学员也不屑的瞟了战战兢兢的小欣一眼:“还不快把你家主子请回去休息,女人阴气重,沾染了脏东西祸害了身边人可不好。” 话落,便传来不少窃窃的讨论声:“这不祸害得满门惨死吗,克死了双亲又克死了兄长……” 刘捕快打着笑脸,言下皆是驱逐之意:“逝者已矣,且已经结了定,还请留个全尸!” 这克全家的话若搁原主身上,原主必然信以为真,从此一蹶不振,一激动抹了脖子去给全家亡魂谢罪都有可能。 可苏琉玉却不恼不怒,语气从容的问:“古华国哪条法文规定,仵作一旦结了定论,这尸身旁人就碰不得了?” “这……”刘捕快语塞。 “又有哪一条法规写着,从业年数越长就越权威,旁人不能质疑?”她轻笑一声,看向老仵作,明明眉眼淡然,却说不出的威严,竟把老仵作的气势都压下去半截,“老先生,这可不是你倚老卖老的好地方。” 那老仵作受人尊敬,平日里不是给新学子授课便是在衙门里享清福,在验尸这件事上,他说一不二惯了,哪顶得住这样一个从没涉足过这个领域的毛丫头这样顶撞? 他脸色不善的冷哼道:“老夫总归强过你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娃子!” “谁对谁错,试试便知。”苏琉玉唇角一勾,挑衅的看向老仵作:“敢让我试吗?” “可笑,可笑!”老仵作唾了一口:“来个人激将老夫,老夫便让他在尸身上放肆?” “你果然不敢。”苏琉玉精致的小脸上还带着笑意。 见老仵作怒极欲走,她连道:“仵作替死人言,为枉死者鸣冤,尸体他们在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你刻意隐瞒,不道出真相,良心不会难安吗?” 老仵作的步子仅有一瞬的停顿。 不行,他绝不能走! 如果让他在旁做验证,证明这些人的确是先被毒死再被纵火毁尸灭迹,反击起来会更有力! “您从业四十余载,您可能保证桩桩案件您都如实言说?” 老仵作气的浑身发抖。 那学员看不惯道:“这是自然,师傅向来只说实话!” 闻言,苏琉玉愣了愣。 难道这个国家的验尸水平,肤浅到只流于表面?差劲到只勘查外部? 她小时候看的宋慈和包青天不是这样的啊! “这些尸体手指里都有带毒的银针!大火能烧焦他们的身体,却烧不化银针,我是不是养在深闺人里什么都不知的女娃,您一验便知!” “刘捕快,大人命您午时前将尸首都运回府衙,不如您和老夫现下一并回去?” 本以为说出这一点会让那老仵作回来验证,随后让她解剖,没想到这小老头不但要走,还要带着尸体一起走! 摔! 果然越老越倔强,越听不得人否定! 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风风火火的带着尸体走,苏琉玉急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她身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苏琉玉回头,怒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顾衍。 这园子被烧的黢黑,不知他从哪里搞了一块干净地方,在捕快衙役忙忙碌碌、尸体交错摆放的地方,竟然悠哉悠哉的品起了茶! 合着方才他权当在看戏? 苏琉玉敛下情绪走过去。 荒凉破败的苏府里,顾衍的悠闲仿佛与之格格不入,却又融洽得有些过分。 “不知国师从哪里收来的茶具,颇为精致。”苏琉玉本想坐在他对面,却发现这桌椅除了顾衍用的地方一干二净外,其余位置都被烧的漆黑。 顾衍手中的白玉茶杯精巧绝伦,在他那双玉手的衬托下,煞为吸睛。 “故人所赠。” 苏琉玉眉头一挑,他还走哪儿随身揣着? 将茶盏放下,顾衍看向她,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公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想请国师帮我一个忙。”苏琉玉也不扭捏,看着他那双深邃无波的眸子,微微压低了腰身:“请国师助我进王都府衙仵作房。” “哦?”顾衍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意欲何为?” “偷尸体!”苏琉玉一把捂住了旁边准备惊叫的小欣,斥了一声小欣:“你别总一惊一乍的。” “可、可是小姐,您偷、偷回来做什么啊?”小欣结结巴巴的,她真是越来越不懂公主的心思和行为了。 “我要替死人说话。” 顾衍笑了。 只可惜那笑意未达眼底,眸下的打量更甚了。 这个长月公主,总是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何时?” “就今晚。” 如果晚了,恐怕尸体会被直接安葬。 宜早不宜迟! 顾衍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杯沿,不急不缓的问:“那我帮你的理由呢?” “国师想要什么?”苏琉玉偏了偏头。 “公主殿下现下还能给臣下什么?” 苏琉玉又怎么会听不出顾衍的话中话? 苏府被烧了,她活下来了,还不傻了。 那皇上苏戊就更加不会放过她了,她死不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一个秋后的蚂蚱,蹦跶都蹦跶不了几下了,还能谈什么条件? “我现在自顾不暇,的确无用,但世事无常,风水轮转,国师又怎么能保证,您日后要的,恰正是我有的呢?”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 “先欠着。”她说的理直气壮,竟让人无法反驳。 空气静默了。 顾衍不开口,周遭的人依旧忙碌。 可他们这里的气氛似乎被一张无形的网织住了,网下,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良久的沉寂后,才听见男人低低的道出一个字来。 “好。” 顿了顿,又听他好听的嗓音接着道:“但我要的,公主现在便能给。” “不知国师要什么?”苏琉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衍那张精致无双的脸庞上不起涟漪,冷眸之下皆是冰寒。 他说:“我要你嫁给我。” 第八章:我打死你个臭女人 “……”苏琉玉的手指一紧,“或许国师可以换个条件?” “公主想用什么来换?权力,身份,地位?”顾衍那语气虽凉,却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似乎这王都权势,都入不了他的眼般蔑然,“这些我都不需要,你若想要,嫁给我,我给你。” 就像在说,这花你喜欢,我折了赠你般轻松。 她一直都知道顾衍有治世之才,所以受父皇器重,就连苏戊也不敢动他甚至拉拢重用,却到底不知他这张冷面下,究竟藏着多大的本事。 可他……为什么要娶她? “公主若为难,可回绝顾某。”说话间,顾衍已起了身,率先离开了苏府。 看着他的背影,苏琉玉心下不踏实。 这国内女子万千,谁嫁给顾衍都行,除了她。 以前装疯卖傻,苏戊都对她有防备之心,怕她借用顾衍的权势复仇。 把庄璃赐婚给顾衍,一是为了靠庄家绑住顾衍,巩固自己的权势,二则是为了打消苏琉玉嫁给顾衍的念头。 先帝虽然已故,但苏琉玉到底是公主,她的礼义廉耻和皇家脸面都不会允许她成为别人的妾室。 在这样的前提下,若苏琉玉还执意要嫁给顾衍,多疑如苏戊,她很快就会迎来第二次灭门之灾! 思量间,苏琉玉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了桌案,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面空空如也! 那精致的杯盏竟随着顾衍的离开不翼而飞! “嬷嬷。”苏琉玉回头,看向一直静待在身后的李嬷嬷,“劳烦您亲自打探王都府衙仵作房的位置,和夜间防守情况。” 李嬷嬷眸子里的打量不减,但还是恭敬的颔首道:“是。” “小欣,先跟我回去。” “可是小姐……”小欣面带不满的看了看李嬷嬷,顿了顿嘴,不情不愿的应了句“是”便跟在苏琉玉身后回了顾府。 为避免再起冲突,苏琉玉特地从偏门进,但从她踏进门的那一瞬间,便有两束不善的目光注视着她。 其中一人苏琉玉见过,是庄璃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好像叫灵心。 而另一双眼睛藏在洒扫的家丁里,待她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了。 “这么快。” 苏琉玉轻笑一声,便带着小欣回了厢房。 她来顾衍府里住下,理说只有顾家的人知道,能消息如此灵通,且这么快就安排了眼线来监视她的,除了当今圣上苏戊,还能有谁? 厢房的门关上,苏琉玉把自己的宝贝手术刀拿出来,找了个盒子装好放在枕头旁边,笑道:“看来我们不出几日,就能从顾府里搬出去了。” “搬出去?”小欣不解的替苏琉玉倒水,挠了挠头,随后不忿道:“小姐,李嬷嬷今早说自己要另寻高处伺候了,您还把查探仵作房这么要紧的事儿交给她,不怕她出卖您吗?” 苏琉玉接过小欣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 “这事您派奴婢去便好了啊!” 小欣这丫头忠心不假,却实在需要敲打磨炼才能灵通。 “你年岁小,做事鲁莽,李嬷嬷毕竟是苏家老人,处事仔细老练,她去最合适。”瞧见小欣脸上的不服气,苏琉玉问道:“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让你当众掌嘴自掴吗?” 小欣愣了愣,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儿来,“奴婢……” “我今天早晨与你说什么,还记得吗?” 苏琉玉的语气放软,她虽是铁面法医,可看着这十来岁的小妮子在自己面前委屈到掉泪珠,也还是难免心疼。 她接着说,“我要你相信我,可你在苏府是怎么做的呢?” “奴婢也是担心公主染了尸毒……”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做事必有我的道理和打算。你要做的是帮我做成我想要做的事,而不是阻止我。”苏琉玉循循善诱,“我今日让你掌嘴,一是为了堵住刘捕快等小人的嘴,二是为了让你记住我的话,不论什么时候,相信你追随的人。” “是奴婢愚笨,不知公主深意,险些坏了公主的大计,求公主责罚。”小欣跪伏在地。 “我往日里装疯卖傻,以求自保活命,并不代表我真的不知家仇国恨。 小欣,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死去的父皇母后,为了在火难中惨死的兄长,为了苏家这百余口人命,我要你成长,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助我复仇。 若真要罚,就罚你日后不许再一惊一乍,遇事冷静,学会相信我。” 这一番话落,小欣惊得嘴巴大张,半晌才颤抖着问:“公主当真要……” “当真。”苏琉玉眼神坚定。 当真要和九五之尊斗一斗! “小欣誓死追随公主!”小欣眼下的恐惧未消,但脸上更多的是激动和坚定。 “你去替我准备一套夜行衣来,我先去睡一觉,休息一下。” 苏琉玉伸着懒腰,向床边走去。 她不是困了,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梦境再回到那个神秘空间里。 毕竟只有一把手术刀,是不足以打开胸腔的。 她还需要更多,更专业的道具! 小欣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但还是轻手轻脚的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苏琉玉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想着那个空间里的手术室,不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还是熟悉的房间,还是熟悉的仪器。 苏琉玉熟练的走到桌旁,细心挑选今晚要用的工具,要方便携带,还能实用性高,可要下功夫好好看看。 “苏琉玉,你给我滚出来!” 可还没等她细细考量,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女声。 嘶—— 谁这么讨厌,扰人清梦! “砰——” 门被猛地踹开了! 下一秒,一块玉佩便猛地向着躺在床上的苏琉玉砸了过来!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羞的丑女人!” 从空间里出来不需要消耗体力,她的意识恢复的极快,这玉佩砸过来的瞬间,她猛地一掀开被子,便将玉佩给挡了回去。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玉佩跌落在地,碎成了三瓣。 见玉佩摔破了,来人惊叫一声,怒道:“啊!你竟敢将皇后娘娘赐给我的玉佩摔了,苏琉玉,你好大的胆子!” 聒噪。 苏琉玉不悦的抬眸,冷扫了女子一眼,便不紧不慢的下了床,瞧着地上的碎玉,冷哼一声便一脚踢了老远。 随后就像没看见她一般,慢悠悠的下了床,“小欣,来替我梳妆。” 来人一袭紫衣,身段玲珑有致,模样也较为标志,头上叉着的紫琉璃金钗做工精致而繁复,跋扈的模样看得出,是个有家底的大家娇惯出来的。 而她指着自己的右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子上雕刻着玉葡萄,这镯子本是边国进贡来的,皇后赏给了庄家,而庄家仅有二女。 看来,这女子便是庄家二小姐庄梦茹了。 “你这不要脸的,竟敢无视本小姐!”庄梦茹大怒,声调又拔高了几度。 呵,这庄家两姐妹,竟没一个有脑子的。 “那又如何?” 苏琉玉语调淡淡,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矜贵,更是连半点目光都没有落在跳脚的庄梦茹身上,接着道:“本公主连你姐姐都不曾放在眼里,何况是你?” “你!”庄梦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好啊,姐姐说的果然不错,张嬷嬷,还站着做什么?这个没有教养的东西顶撞本小姐,还不给我打!” “奴婢遵命。” 张嬷嬷话音一落,门外便跟着进来了四个家丁,这四人体型健硕,明显不是普通家奴。 看来今日,这姐妹俩是势要给她个下马威了! 第九章:想打我,你还嫩了点! “长月公主,奴婢劝您老实点,免得奴婢一时手滑,划伤了您的脸可就不好看了。”张嬷嬷的语气幽森,动作麻利的关上了房门,便朝着苏琉玉这边走了过来。 苏琉玉微微垂眸。 她在空间内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所以方才她唤小欣,但没见应答,看来小欣是去买夜行衣还未归来。 按时间上来算,应该是才睡下不到半小时。 她身边无人,庄梦茹有备而来,这庭院本就偏僻,下人必然被这姐妹二人遣散开了。 和这行人硬碰硬,以苏琉玉这娇生惯养的公主身子,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苏宅大火,我是苏家唯一的活口,这几日陛下便会召见我入宫觐见,庄小姐在这时候对我下手,难道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告状哭苦,惹来祸端?” “呵呵……”庄梦茹得意的笑了,“这玉佩自皇后娘娘赏于我手,我便心爱不已,叫你故意打碎了,我一时心急失手打了你这个挂名头的空壳公主,皇上又怎么会怪罪我呢?” “庄二小姐就这么肯定?”苏琉玉微微勾唇,不换不乱的弯腰捡起其中一瓣碎玉,在手里把玩。 “就算你抵死不认又怎么样呢?我是庄家二小姐,父亲是朝中重臣,姑母是当朝宠妃,你不过是一个前朝留下来的孽种,这朝野里,你以为谁真心希望你还活着?” 顿了顿,庄梦茹靠近了苏琉玉两步,接着嘲讽道:“就算我是故意的,你以为,皇上会为了你责罚我吗?” “庄小姐说的对,想我死的人太多了,包括当今圣上。”苏琉玉抬眸,对上庄梦茹的眼睛,“可他为什么封我公主名号,留我到今天?” 苏琉玉的语气虽平静,可眼底却带着笑意。 只是这笑让人心底发憷,脚下生寒。 “因为他要我名正言顺的死。”说话间,她忽的冷冷一笑,旋即手臂迅速向前一拉! 这动作快准狠,庄梦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苏琉玉一把拽住了手腕,随后脖颈一凉—— 那锋利的碎玉尖锐处,就紧紧的抵在她的咽喉处! 随后,苏琉玉快速在庄梦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庄梦茹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你说,我若杀了当朝重臣的掌上明珠,杀了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够不够让皇上名正言顺的赐死我?”苏琉玉半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庄梦茹的眼睛。 恐惧,自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你敢吗?”可庄梦茹语气依旧嚣张。 “我为什么不敢?我父皇母后皆故,如今连兄长都在大火中逝去,我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我为什么不敢?” “你……” “不知二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苏琉玉笑的洒脱自然,仿佛真的早将生死都看淡了。 可她手心里的汗渍告诉她,她在怕。 她怕这四个家丁中有身手不凡者,能够几米外就用暗器将自己的手腕打开,救下庄梦茹的性命。 但她要赌! 她赌庄梦茹小瞧了她,带来的不过是些莽夫。 “来,二小姐,喝了它。”苏琉玉一边说,一边在方才倒得茶水里撒了些粉末,将茶杯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庄梦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毒药。”苏琉玉笑吟吟的,“这毒七日内不会发作,若我能进宫安然觐见皇上,出宫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苏琉玉!你竟敢这样对我!”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害怕,庄梦茹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对着身后的几人便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看不见她如何羞辱本小姐吗?” 那嬷嬷蠢蠢欲动。 “我劝你们老实点,不然我手上力道重了,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可就香消玉殒了。” “苏琉玉,你……唔!咕噜咕噜……” 看准时机,苏琉玉便迅速将茶水塞进庄梦茹的嘴里。随后快速在她后背打了一掌,这茶水虽然只喝进去了三分,但也够了。 见她呛得厉害,苏琉玉放下碎玉道,“这毒无色无味,毒发之前你脉象会平稳如常,但若七天不吃解药,便会浑身如虫蚁啃噬,痛痒难当,还会……” “还会什么?”张嬷嬷扶着庄梦茹替她顺着气,问。 “还会馋男人的身子,见男便扑,这可是我千金买来的春日蛊。”苏琉玉特地将“春”字咬得极重。 “苏琉玉,你无耻!”庄梦茹气的脸颊通红,就差哭出来了。 “哪里有你无耻,你带这四个男人来,不会是为了张嬷嬷打我的时候拍手叫好的吧?” 话落,庄梦茹的脸色果然变了。 没错,阿姐让她来可不止收拾教训苏琉玉这个贱人这么简单,阿姐要苏琉玉这辈子都没办法嫁给顾衍,要她贞操清白尽失,要她生不如死…… “这几人我是用不到了,不过我若出了意外,七日后庄二小姐倒是可以用一用。” “你!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说得出这般下流的话来?”庄梦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衫。 苏琉玉兴趣缺缺的打了个哈欠,“我看你挺爱听啊,不然怎么站在这里还不走?” 平静了几秒,庄梦茹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现在杀了我好了。”苏琉玉笑看着庄梦茹,那张本就不俗的小脸上此刻全然是自信,原本无神呆滞的双眸里泛着光彩,耀眼夺目。 “你……”庄梦茹气得直跺脚。 “我累了,你出去。”苏琉玉摆了摆手,那傲然的态度,像在遣一个下人。 想打我? 你还嫩了点! 看着庄梦茹不忿的出去,苏琉玉咂咂嘴。 她哪儿来的什么毒啊,还不就是捡碎玉的时候藏的那么点儿土灰。 虎庄梦茹那深闺里不知事的娇惯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几日,庄梦茹虽然不会再来生事了,可不代表庄璃不会再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庄璃可从来没把自己这个跟屁虫似的妹妹放在眼里过。 “难搞难搞!” 苏琉玉拍了拍小脑袋,咂嘴巴。 顾衍的女人已经很难搞了,顾衍提出来的问题更是难搞。为什么别人穿越就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她穿越就要凭空接下这么多个敌人,还每个都是难度系数王者以上的啊? 郁闷的想着,苏琉玉把房门关上,躺回床上打算继续回到空间里去挑选器具,但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关在玻璃门外。 看着满屋子的仪器,苏琉玉郁闷的使劲拍门。 什么意思?难道她一天只能进去一次? 这也太坑了吧,摔! 罢了,既然进不去,就在门外面好好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仪器和摆放位置吧,方便她下一次进去的时候,能快速选购好,以免再次被关在手术房外面。 正聚精会神的点着,苏琉玉忽然觉得自己的脚底被什么铬了一下,她低头看下去,竟是不知什么时候粘在自己衣裙上的碎玉佩。 等等! 意思是说,她不仅可以将空间里的东西带出去,还可以将空间外的物件带进来? 那岂不是可以直接带尸体进来解剖化验? 第十章:我要偷尸体 紧接着,原本透明的玻璃门上显现出了一排字。 “下次开放时间为:5小时43分22秒后。” 数字还在不断的倒计时。 苏琉玉算了算,差不多就是午夜子时之后开放。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一天真就只能进一次! “那我要怎样才能得到多次进去的机会呢?”她捏着下巴自言自语。 下一秒,玻璃门上边出现了另一排字:“消耗5积分即可刷新,您现在的积分为0,是否消耗兑换?” 这积分还能成负的? 苏琉玉伸手点了“是”,但上面迅速弹出来一个红框。 “您的积分不足,兑换失败。” 害,那你问个啥?苏琉玉失望的撇嘴。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要怎么才能获得积分呢? 屏息静静待了许久,也不见再有回答,难道每天回答问题也只能回答一个? 苏琉玉抓耳挠腮。 古人娱乐生活少,天又黑的早,大家晚上八点就差不多睡了,她本想十点就去仵作房验尸,可现在发现空间能带外界的东西进来,她打算等过了十二点,再去仵作房。 小欣回来后,苏琉玉试了试夜行衣合不合身,便藏在了床底下。 待李嬷嬷回来汇报好情况,苏琉玉问这二人:“你们有没有什么结实一点的绳子之类的,能绑大件重物的那种?” “小姐要绑大概多大的重物啊?”小欣问。 “一个成年男人那么大。” “有倒是有,奴婢今日买夜行衣时,看见衣料店有卖的,小姐要它来做什么啊?” “偷尸体。”苏琉玉说完,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小欣的嘴,斥道:“别叫!” 小欣连忙点点头,苏琉玉松开她的嘴巴,说:“我要两根。” “可是小姐,这实在是太不吉利了,您是公主之身,您……” “去。”苏琉玉一个眼神递过去,目送着不情不愿的小欣出了门。 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太啰嗦。 李嬷嬷见小欣出去,也福了身准备退下。 “嬷嬷没有话想说?” 闻言,李嬷嬷的步子停住,姿态依旧谦卑恭顺,“公主是想要老奴今夜一同前去?” “是。”苏琉玉眸光微转,定定的看着李嬷嬷的脸,“你去么?” “公主有吩咐,老奴不敢不从。” “不止今晚,我要你往后的路都跟着我一起走。你去么?” 李嬷嬷似笑非笑道,“您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圣上的脾性,您今日所为,必是他不除不快的眼中钉,又何来以后的路这一说呢?” “那嬷嬷认为,我该怎么做呢?”苏琉玉也笑,唇角上勾的模样明艳动人,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问:“是坐以待毙,静等着皇叔的下一次暗杀来临,还是每天默默祈祷,期盼他能发慈悲善心放过我?” 字字冰凉,寒入骨髓。 不怪李嬷嬷不信任她,也不怪顾衍用几近不可能的要求试探她,因为她现在做的事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她还有退路吗? 李嬷嬷重重叹出了一口气,抬起眸子,那双浑浊的双眸毫不畏惧的对上了苏琉玉的,“一切都是殿下的选择,若殿下怕黄泉孤单,要老奴作陪,也未尝不可。” 瞧着李嬷嬷这无奈又慈爱的眼神,苏琉玉的鼻子酸了酸。 她摆了摆手,示意李嬷嬷退下,没有再多说。 毕竟在这王就是一切的主宰的世界里,无权无势无财的她妄想扳倒皇上这种话说不说的都挺像吹牛皮。 她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子梳妆之后踏出了房门。 到饭点了。 再不去庄璃肯定不会给她留饭。 前世跟着特别调查组东奔西走查验全国各地尸体,忙起来的时候一天都吃不到一顿饭,再是铁胃也熬得需要用药吊着,如今再活一次,她可不愿再委屈自己的肚子。 本以为这顿饭少不了庄家二姐妹的挖苦讽刺,没想到顾衍不回来用晚餐,庄璃便让家奴将饭菜都送进自己房里了。 安心的吃了顿安静饭,便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厢房。 夜色浓稠,苏琉玉掐了时间,嘱咐小欣在厢房内守着,换了夜行衣与李嬷嬷一同从府内送花料的偏门出去了。 待这二人关上偏门,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快得就像一阵风。 紧接着,厢房的门响了。 “咚咚咚——” 叩门声很轻,但在静谧的夜里渗人得紧。 小欣坐在房内,怯生生的问了句:“谁啊?” “咚咚咚——”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规律的敲门声。 “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有事明日再来吧。”小欣说话间,将手心里的发钗捏得更紧了些。 “咚——咚——咚——” 敲门声放慢了。 但小欣还没来得及再应话,门外便起了一阵迅速而又急咧的风。 这声响随着这阵风消失了。 另一边,苏琉玉跟着李嬷嬷一路避开巡逻兵与打更夫,已然到了停尸房。 李嬷嬷听了吩咐原路回顾府,只留苏琉玉一人在停尸房内,半开了房内的窗户,借着月色,苏琉玉开始“绑架”尸体…… 奇怪。 如今天虽不算热,但中午的温度也达到了二三十度,经过这一天一夜,这些死尸身上除却烧焦的糊臭味,竟没有该有的尸化腐臭味。 反而……还有点香? 白天人多混杂,苏府为显皇家威严,面积不小,衙内捕快来回跑,加上房屋柱子烧毁的味道,将这股香味盖住了。 如今在这清冷无人的停尸房里,尸体聚集之处,香味便显出来了。 “什么味道?”苏琉玉细闻了闻。 清新凌冽,带点甜味。衣料被烧成这样都还能留味,这香料难道是从肌肤里散出来的? 她拿出下午从空间内带出来的小剪刀,将尸体上已经烧得炭黑的衣料剪下一块用丝绢包起来,然后将捆绑好尸体的绳子牢牢攥在手心里,靠在床边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拼命想空间。 这次进入空间更快。 尸体居然也真的被她带进来了! 空间打开时间刷新,之前挡住她的屏障门不翼而飞。 原本担心就算把尸体带进来了,也需要她自己搬上床去,不曾想这尸体跟着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好在床上了。 “可以,这很智能。” 苏琉玉一边感慨,一边迅速从桌子上将所需的工具拿过来,迅速为尸体解剖。 烧成这样的尸体想要解剖其实不容易。 肌肉组织基本被破坏,昨晚在水缸旁看到的眼中的毒素都因为眼睛被灼烧得太过而无法仔细验查。 她打开尸体的腹腔和胸腔,快速采集等待化验。 因为到现在都不知道空间内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比例,她不能在空间里耽误太久。 好在化验仪器超前的智能,不需要人力操作,不必在学习使用方面花费太多时间,但化验结果都要在一小时之后才能解锁查看。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苏琉玉瞥见了这人身上佩戴着的玉佩上,挂着的一根极细的红色丝线。 “好眼熟。”苏琉玉看着这跟红线皱了皱眉,“在哪儿见过……” 脑海内,原主和她这两日的记忆不断交织,混乱不堪。 但下一瞬,她的眸子骤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那根线。 “怎么会!” 这线竟然是…… “咚!” 不待她细想,耳边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不好! 现实世界里,有人来了! 第十一章:偷尸者,死! 苏琉玉迅速睁开双眼,与此同时,那具被她绑到空间内的尸体也出现在了她的脚边。 她向声源处看过去。 竟是一支箭! 剪头锋利,狠狠的刺进了她不远处的床腿里。 有人要杀她? 下一秒,那半开着的窗户内再射进一支箭来,直指她的眉心! 躲! 大脑迅速发出指令,但原主这身子没受过任何训练,身体动作根本跟不上思维。 她身体下压以最快的速度翻身,那箭头还是擦过了她的耳朵。 “嘶——” 苏琉玉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停尸房门开了,迎面站着的正是白天刘捕快。 他身后跟着二十余人,一双双眼睛都紧盯着滚到角落里的苏琉玉。 “纵火者心狠手辣,害数百人命,竟敢深夜前来盗尸!”刘捕快字字铿锵,拔出刀,指着苏琉玉道:“现在人赃俱获,奉府尹命令,不留活口,杀!” 苏琉玉松开手中的绳子站起身,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原来是王城府尹的命令。” 苏府出这种大事,谁不知是圣上的意思。 现在来停尸房偷尸体的,必然是苏府余孽。 不论是苏府里的谁,只要杀了,安个纵火犯的罪名,一替陛下找到了替罪羊,二为圣上除了余孽后患,一石二鸟,好计策,好手段! “将纵火犯,就地砍杀!”刘捕快手一挥,身后人便迅速蜂拥而入。 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的大刀直向她砍来,苏琉玉的脚下生力,迅速旋身,利用停尸房内停放的床转换位置,将左手伸进身侧的香炉中抓出一把烟灰便向前撒去! 但这人反应更快,一脚踹在床板上借力躲开了烟灰,紧接着再度向苏琉玉砍来,而其余人也将手中武器抽出,向她袭来,直指心口! 苏琉玉下意识的后退,手指收紧,眸如冷霜。 莫说是原主这娇贵身子,即便是前世训练有素的她来,面对这么多高手,也毫无胜算。 府尹为讨皇上欢心,不惜招来这么多武林高手保万无一失,真是下了血本。 只可惜,他要失望了! “想杀我?希望你们把师傅也带上。” 苏琉玉冷冷一笑,从腰间拿出睁眼前自手术室里带出来的细丝,猛甩向那半开的窗口,钢丝尖头扎进木窗边,她将衣袖缠绕在手心,拽紧钢丝迅速缠向手掌。 一套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当年她可没少用这种方法逃出犯罪分子的报复! 但她话音还没落,钉头便从窗上脱落,她受惯性影响,直直的朝着面前的窗框撞去! “砰——” 一声闷响,苏琉玉没收住力,这一脑袋实实在在的撞在了窗框上,脑袋“嗡”的就懵了。 敲! 骚话说早了…… 忘了古代窗框是木质的了! 高手杀不死她,她也要自己蠢死在这里。 “噗……” 身后传来了某打手的憋笑声。 “这等蠢货,还敢来偷尸?”刘捕快这话一出,众人笑得更放肆了。 “哈哈哈,前朝太子府中竟养出这等废物来?难怪会遭灭门!哈哈哈哈!” “杀这等杂碎,何须府尹召我们三十二人共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嘲笑,苏琉玉使劲咬了一口下唇让自己快速清醒。 就怕他们不轻敌,一刀结果了她。 她快步旋身,手腕再度出力,将另一根铜丝射出,拉高自己身子的同时用手扶住墙撑着身子就探出了窗。 “你们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们,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轻敌吗?”苏琉玉从腰间掏出药瓶,砸进房中,瓶子碎裂的同时,一股浓烟释出,辛辣呛鼻。 她将钢丝收回,接着道:“哦,也或许你们都没有母亲。” 四周皆是瓦片房顶,这钢丝即便挂住了也会很快滑落下来。 时代不同,待她改良之后再用! 她快速绕到后门,不曾想原本进来的墙边竟站满了官兵,看来府尹今日誓要拿她性命。 若这后院里守卫森严,前院及府尹居住的偏堂里势必会有一方防守减弱。 苏琉玉弯下腰,纤瘦小巧的身子和黑夜迅速的融为了一体,她快步向着前院跑去。 那烟雾只能帮她拖住那些人一时,她没有时间勘察两个院子的情况,做衡量之后给出决定。 只能二选一的话,她赌府尹怕高手没杀了她,她恼羞成怒去袭击府尹,所以在自己的偏堂里布满了兵。而前院里,无人把守。 嘈杂声越来越远,苏琉玉小心翼翼的推开前院的门,里面果然安静如斯,一个人都没有。 她今晚出不去,只能在这里呆一晚,李嬷嬷没等到她回去,明早会用苏琉玉给的簪子换了银子,雇些人来闹。 但若李嬷嬷怕死不愿追随她,拿着簪子跑路了,她便要再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深吸一口气,苏琉玉蹑手蹑脚的走到堂内的一间小房内。 刚准备松出一口气来在这房内找地方休息,身后便伸出来了一把剑,抵在了她的腰间。 “谁?”苏琉玉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 “呵。” 内屋的桌案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浅笑。 声线温润,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手中拿着的折扇在手心里轻轻的拍打着,一双丹凤眼透过帘子看着苏琉玉的身影,那语气里听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嘲:“听闻古华国公主风姿卓绝,今日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苏琉玉向着那边瞥去,屋内没有亮灯,窗门紧闭,只能瞧见一个剪影。 心绪飞转,她自若的回道:“你也不错,配得上第一世子的称号。” 那击打手心的声音微微一顿,屋内的男人唇畔笑意更深,“哦?长月公主知道我是谁?” “你称我为‘古华国’公主,想来不是我古华国子民。近日南渊与西宁两国前来进贡,我身后持剑的人身上散着一股马草味,南渊国擅牧,且他手中的剑是南渊国独制的短剑。” “就凭着两点,只能确定他来自南渊国,怎么就能知道我便是南渊世子?”他手里的折扇停住了。 “凭你手里的折扇。”她回应的轻松自然,尽管手心里,早已被汗水浸湿。“这击打手掌的声响沉闷,想来是东海沉木所制,这沉木共出两把折扇,一把在当今圣上苏戊手中,另一把则被南渊国主在三年前赏于你。” 她唇角勾起笑意,眸光请转,笑道:“你说对么,南渊国第一世子,南溯故?” “你果然不傻。”话间,伴随着他低沉的轻笑。 “所以这剑,可以挪开了?” “不可。” 苏琉玉一顿,“为何?” “因为我来此,是为取你性命的。”南溯故站起了身子,慢步出来。 黑暗里,他那一身纯白的衣衫煞是显眼,面如玉,发乌黑,靠着一根白玉簪子挽着,纤长白皙的手指上拿着的那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心中敲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温柔的温润之气。 可那双眸子,太薄凉。 看着她的目光里,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没有支配者的得意,没有对她这般命运的嘲弄,也没有半点怜悯。 他那把带着温暖感觉的嗓子悠悠的说:“阿三,杀了她。处理干净点,别留下血渍,我不喜欢。” 第十二章:我似乎又要扑街了 靠! 这是什么腹黑笑面虎?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琉玉瞧见他嘴边居然挂着笑! 还是愉悦的笑! 这位公子,我说你要不要这么病态啊? “是,主人。”阿三的声线有些憨厚,双手平摊向上行礼,这礼节是南渊国使臣实锤了。 剑从腰间离身,趁着憨憨阿三行礼的瞬间,苏琉玉一脚踹在门上,借力拽住阿三的衣领与阿三快速换位。 阿三反应也极快,他反手便去扣苏琉玉的手腕。 这手指带风的力道,若被抓住,手腕不碎也断! 可苏琉玉先一步抓住了南溯故,她手中的铜丝划在他的脖子上,紧紧的逼着,站在南溯故的背后冲着阿三道:“别动!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岂料阿三的动作依旧不停,手中的短剑直直的向着苏琉玉指来。 苏琉玉妄图带着南溯故的身子后躲,却不想身前的男人根本不动,以至锋利的细钢丝瞬间划破了南溯故脖颈的皮肤,渗出了血。 他不怕死的吗?这铜丝锋利,她若用力,可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啊。苏琉玉急的都要跳脚了。 南溯故的身高起码一米八三,原主身形娇小,在他身后根本看不见前方的情况。 阿三的眼中仿佛看不见苏琉玉的人质是自家主子,那短剑眼看着就要刺进南溯故的腹部! 这个憨包阿三难道是想一剑穿了他们两个人吗? 这身子力气不够,她控制不了南溯故,剑锋凌厉,招式霸道,苏琉玉咬牙一脚踹在南溯故的膝盖内侧,趁着他半跪的瞬间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借助身体的力量将他向侧边翻去,二人倒在地上,摔得苏琉玉闷哼一声。 痛。 眼看剑要再来,苏琉玉顾不上其它,从背后抱住南溯故的身子向旁边滚去。 南溯故的后背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撞了一下,他猛地一愣,那张淡定自若的脸上依旧不显山水,耳朵却烧烫得赤红。 “啊!”阿三蓄力刺来。 二人滚至墙边,依躲无可躲。 “我不是又要扑街了吧……”苏琉玉不甘的低声吐槽。 却在认命闭眼之后听得前面的男人轻飘飘的道:“见血了,阿三,我说过,我不喜欢。” 说话间,他纤细白皙的手指自脖颈上抹过,随后双眸瞥向阿三。 那本如猛兽发狂一般的阿三突然像犯了错的小狗一般消下气焰,剑指的方向突变,却也因此整个身子都猛摔向桌椅,撞得整个身子都略微僵硬了一下,才缓缓爬起来。 “我带你出来之前,说过什么,你还记得么?” 声线温润如初,内中冰寒却如同寒天冰窟,让在他身后的苏琉玉不寒而栗。 下意识的,苏琉玉手臂缩紧了点,后背发凉。 这种看似温柔的笑面虎,太可怕了。 她曾经办的不少案子,最后的凶手都是这样看似温柔实则变态的杀人狂魔,想想都让人脚底生寒。 南溯故身后的小人手臂环他环得更紧了,他刚消红的耳根在一瞬间又滚烫如初。她抱也就算了,后背抵着的那个软软的……能不能不要动啊啊! “长月公主还想抱着我多久?”他的声线虽平静,耳根却越来越烧烫了。 “哦,对。”苏琉玉将小手松开,随后向上,继续将铜丝挂在他脖子前面,说:“这样可以了。” 南溯故:“……” 默了两秒,南溯故问:“公主若想以在下为人质,要挟阿三,想必也知道答案了。若想以此胁迫在下,想来方才也看出了结果。” 也确实。 这个阿三真是个铁憨憨,拿了命令即便眼前的人是自家主子,也照砍不误,根本不怕误杀,一切以达到目的为前提。 南溯故手腕脖颈都白皙纤细,可以说没有半点武功底子,方才要死了也半点不慌,那冷淡的模样就像看戏的看客一样。 这对主仆都是什么神仙? “但是我这样会有安全感一点。”苏琉玉没松手,思绪飞转。 她与南渊国并无渊源,记忆之中父皇在政时也没结怨,那么南溯故来杀她,只会是奉了苏戊的命令。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她会来这个房间? 她脸上还蒙着面,一眼认出,还不惜以命换她的命。 南渊国也不是小国,以南溯故第一世子的名声和传闻,在国中举足轻重,苏戊给了他什么条件,能让他肯这般? “你方才若将我踹到阿三的剑上,可以争取到时间逃开,为什么不做?”南溯故问着,手臂撑着地面起身,慢条斯理的爬起来。 因着他的动作,那钢丝又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一条新的血痕,血珠很快便顺着钢丝蔓了出来。 苏琉玉一咬牙,干脆将钢丝收了,松开南溯故也起了身子。 还是松开他更有安全感一点,他这么不要命,万一真一个不小心弄死他了,这阿三的动作虽不灵活,可那一身短剑术也不是吃素的。 苏琉玉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道:“你要杀我,我又为什么要如你的愿?” 言罢,南溯故的瞳孔果然骤缩,不可思议的望向苏琉玉。 果然猜中了。 以他的声名家世才学地位,他为什么想死,且需借助别人的手去死? “你便是不杀我,你还是会死。”南溯故说。 “哦。”苏琉玉点点头,星眸流转间,定定的对上了南溯故的眼睛,随后拉下遮住面庞的蒙面,咧开嘴笑了,“那能不能改日再杀我?或许我哪天想通了,愿意给你一个正当死亡的理由了,你我一同共赴黄泉,也好在路上做个伴,怎么样?” 说完,她娇俏的眉毛向上微挑,眸光之下,皆是坦荡。 屋子里很暗,那双眸子却星亮,像跌进了星光。 南溯故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再是低低一笑,还是先前那副温润模样,吐了一个“好”字。 “那你下次下手之前,先提醒我一声,我好提前想个法子,让你死的正常些,不被察觉。”苏琉玉松出一口气,想了想,拿出了一小瓶药递给阿三道:“我看你撞得不轻,擦擦这个,快点好起来,下次好动手给我个痛快的。” 阿三的脸顿时涨的像个蒸熟了的螃蟹,两只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不是以为自己在羞辱他吧? 苏琉玉不敢靠近阿三,怕这个憨憨直接给她来一刀,便将药瓶放在了桌上,嘱咐道:“一日两次,三天见效。” 说完,向着门口挪了过去,挥手:“那,回见。” 身后,传来南溯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等等!长月公主这就走了?” 第十三章:你是皇帝的奸细 苏琉玉开门的手顿住了,这货别是后悔了! 她心下紧张,面色却不显,看向南溯故,“怎么?” 南溯故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两道血痕问:“我呢?” 苏琉玉撇撇嘴,她这回出来就带了这么些东西,这她还真没招。 “世子这伤不需用药,若能失血过多而亡不是正好如了世子的愿?”苏琉玉把脸蒙好,再次挥手,“真的回见了,告辞。” 而后迅速打开门,离开了这间房。 房门关闭,随着苏琉玉的离开,房内的空气骤冷。 南溯故拿起药瓶,仔细端详了几秒,丢给了阿三:“既是她给你的,你便收好。” 阿三立刻抓着,行礼道:“谢主子。” “只是你领了罚,失了双臂,只怕留着也是无用。”这声儿温暖如斯,却令人头皮发麻,只想逃离,“阿三,你今日实在令我失望,但我心情极好,不如,你在这里拔手指给我看,若我觉得有趣,说不定会放过你的家人。” “谢主子圣恩!” 他如玉般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手中折扇打开,轻轻的扇动,那女子看了都艳羡的睫毛随风微动,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这个长月公主,实在是个有趣之人,若她这次真要死在谁手里,他倒不愿把动手的机会让给任何人。 不如就死在我手里如何? 苏,琉,玉! ………… 前院里的房间虽多,但出了这事,呆在这里也不放心。 正思量间,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府尹的卧房,着火了! 是南溯故干的吗? 现在是绝佳的逃跑时机! 她避开人群,混过救火官兵,一路靠着暗处到国师府附近,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才快步进了国师府的偏门。 国师府守卫森严,顾衍自会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又是什么时候归,也正是因为这府内周围森严,她才放下了一颗紧紧悬着的心,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内。 才一开门,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欣便迎了上来,笑吟吟的说:“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 苏琉玉看着小欣喜悦的双眼,敛下眸子,“我累了,你也快去睡吧。” “那小欣伺候小姐洗漱。” “不必,别惊动了府里的其他人了。”苏琉玉揉着手臂,从裙摆下拿出藏着的夜行服,藏在枕头的中空心里,问道:“对了,李嬷嬷呢?” “她一回来就睡了,小姐您惦记这等狼心狗肺的人作甚!”小欣一脸不忿气。 “嗯,你也去休息吧。”苏琉玉点点头,不再与小欣多说,放下了帘子。 小欣一肚子的话憋在肚子里,撅着小嘴出去了。 苏琉玉将挽住的头发散开,揉着太阳穴。 她回来时李嬷嬷住的屋子还点着烛火,听见她开门的声音那烛火才熄灭了,小欣带了太强的主观意识,看事情太过片面。 但也因为原主的主观意识,小欣的忠心护主和乖巧懂事也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便忽略了太多。 她去涉险,这么晚才回来,以小欣的性子,本该担忧关怀,今夜那脸上的笑容却甜蜜欣喜,在她离开的时候,小欣见了什么人?亦或是,得知了什么消息,才能露出那种恋爱中的小女生才会展出的笑容? 头大如斗。 原主这烂摊子,甩的实在是太多了。 她一时之间,真不知从哪个谜团解起才好。 今夜验尸失败,她再不会有其它的机会了再接触到尸体了,但今日也不算全无收获。等明天可以再进手术室,好好查看一下化验结果吧。 只希望苏戊唤她进宫的日子再慢一点,她掌握的证据,可以再多一点。 郁闷的拍了拍脑袋,苏琉玉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境不断,原主和自己的记忆混杂在一起,睡醒的时候一点都不轻松,反而更觉得累。 天已经亮了,她爬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小欣已经打好了洗漱的水在擦洗房间内的东西了,李嬷嬷也端了热茶进来。 苏琉玉看着为自己梳妆的小欣,通过镜子问她:“小欣,昨夜我走后,可有人来找过我?” “没有,小姐,您走时天色已晚,想来大家都歇息了。”小欣替她将簪花戴好,夸赞道:“小姐生得真好,从了贵妃娘娘的美貌,还这般聪慧,小欣真替小姐开心。” “就你小嘴最甜了。”苏琉玉一笑,站起身子到桌前,李嬷嬷的茶晾得刚好,多一分烫口,少一分不显茶香,这手艺她在忙得脚翘天的二十一世纪可没品过。 她浅浅抿了一口,齿间便满是茶间的馨香,她问:“这是什么茶,这么香?” “龙井。”李嬷嬷答道:“不过是去年的中品,还受了些潮。” “这国师府,竟拿下人的东西来糊弄咱们公主!”小欣气不过,瞧着就要踏出门去理论:“正巧今日国师在府,此时正在前院里抚琴,我便要去问问,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回来。”苏琉玉看着杯中的茶,笑道:“受了潮的中品都能如此芬香,李嬷嬷真是好手艺。” 李嬷嬷谦逊道:“并非奴婢手艺好,只是奴婢好调香,身上常带着灵儒香,便加了些进去。” 这灵儒香是调香天师李儒制出来的秘香,于七十年前引进宫里,不流民间。此香味道清新,能令人清心替身明智,用厨可滋养肝肾,用药可助眠醒脑,自苏戊谋反,宫变误杀了制香师之后,便在宫中也失传了。 李儒,李嬷嬷…… 是巧合,还是…… “嬷嬷竟擅长调香?”苏琉玉眉头一挑,将包裹着从尸体上取下来布料的丝绢拿出来,打开丝绢放在桌上问:“那嬷嬷可否帮我看看这件东西?” “公主想看什么?”李嬷嬷也不推诿。 若只是略懂浅少,必会提前说明,以免查看不出遭到责骂。 看来这个登记为起居照顾的李嬷嬷,身上有点东西。 “我昨夜在尸体身上闻到些许异香,味道很淡,但我想不起是什么香来。巧的是,似乎每具尸体上都有这个香。” 李嬷嬷福身行礼,随后便拿起丝绢,将那布料在鼻尖扇了扇,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 “这香味太淡了,被焦糊味覆盖,不好分辨。”李嬷嬷一边说,一边放远了些,再扇了扇。 “嬷嬷,您凑近了都闻不出,放远了岂不是更闻不见香味了?”小欣不满的皱眉道:“您是不是知道这是死人身上拿下来的,怕染了尸毒,不愿好好给公主看啊?” “是思楠香。”李嬷嬷语气笃定。 “你……你是不是被我说穿了,随口胡诌一个香来糊弄公主?这思楠香是南渊国进贡的香料,宫里当宠的娘娘都不定能分到几两,咱们府里死的大半都是家仆,怎么会用得了思楠香?”小欣语气坚定,看着李嬷嬷的目光越发的不善了。 她瞪着李嬷嬷问:“李嬷嬷,当初贵妃娘娘身边的老人都被当今圣上除干净了,怎么就您活的好好儿的?您是个奸细吧?” 苏琉玉将茶杯放下,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这二人,却不见李嬷嬷应声。 明显不想与小欣计较的淡定模样彻底激怒了小欣,在小欣准备再开口大骂李嬷嬷之前,苏琉玉慢悠悠的开口问。 “嬷嬷,那天……你是怎么从府里逃出来的?” 第十四章:烫伤他们的不是火 “公主这是怀疑奴婢?”李嬷嬷声下带着些许自嘲。 “我是想知道,嬷嬷手臂上的灼伤是哪里来的?”苏琉玉的眼睛朝着李嬷嬷的右臂上瞥了瞥。 李嬷嬷神色一滞。 为奴为婢,有伤无伤都与主子无关,平日里只管做好分内的事,所以李嬷嬷自然不会主动向苏琉玉展示伤口。 而嬷嬷是宫中老人,自小吃着苦熬过来的,这等伤于李嬷嬷而言,不算大事。 可现在苏家家灭,苏琉玉寄人篱下,李嬷嬷身上没有银钱,无法买药医治,这伤势便加重了,所以才会在倒茶的时候被苏琉玉看到。 “嬷嬷可愿让我瞧瞧?”苏琉玉伸出手来。 李嬷嬷本以为自己已经掩盖的极好了,却不想这公主竟心细如尘,心下不免再添了两分敬佩,将衣袖挽起,给苏琉玉看。 她已经做了小处理,可没有药物敷疗,加上衣袖摩擦,伤口看起来惨不忍睹。 “这烧伤,有些奇怪啊……”苏琉玉喃喃。 如果是在逃跑的时候被火烧伤,伤口怎么也不该在手臂内侧,靠近手肘处。 更何况这伤口,不似火伤,更像是…… 李嬷嬷的手肘内侧,还出现了少量黑斑,像是中了毒,怎么会这样? “嬷嬷,那天在府里,你看见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如实说与我听。”苏琉玉一边说,一边将李嬷嬷的衣袖用布条绑了上去,露出手臂道:“嬷嬷,今晚子时之前,这袖子万不可放下来。” 李嬷嬷的脸色犹豫了一刻,答应了:“奴婢人老珠黄,脸皮早被磨得糙厚,便是众人闲话也无妨。” 是了,古华国虽然民风开放,女子可进私塾可上街游玩,但除了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外,是不能裸露肌肤的。 李嬷嬷不问缘由的应了,让苏琉玉心底腾升起一股暖流来。 “奴婢这伤,是在火灾之前受的。”李嬷嬷缓缓道来,“当时奴婢走得匆忙,不慎跌倒蹭到小臂,但因管家催得紧急,便未好好清洗便去账房报账了。待奴婢报完帐时,家宴刚刚开始。” “当时手臂便被灼伤了吗?”苏琉玉问。 “是。” 苏琉玉又问:“这伤口不小,嬷嬷强忍着去账房后,竟没去找家医瞧看?” “当时奴婢只觉得袖子里有些湿,却一点疼痛都察觉不到。后来宴至中旬,奴婢分到了寿包,便随着一众嬷嬷去了后面的庭院,但因账房小差说我有东西落下了,便吃了寿包匆匆离了府。” 感觉不到痛? 苏琉玉思量片刻,不解道:“有东西落下了,为何要离府?” “公主有所不知,奴婢们受主子的命去采买东西回来报账,是要与账房先生和管家给好处的,主子身边的宠婢可免,奴婢这等逃不过去,想是今日送去的东西账房先生不满,便匆匆出去再买了回来。再回来时,府上已没了活口,所有人被乱刀砍死,奴婢便匆匆至四邻敲门,却不见一人开门,随后去了府尹报官,更是无人理会,再归来,已然燃气了熊熊大火。” “你那日跌倒的地方,是不是铺满了石灰?”她记得那天晚上见到李嬷嬷时,她身上虽没有沾上石灰,但鞋底和鞋尖,还有衣袖的侧面都有少许石灰。 李嬷嬷回想了片刻,“是,不止奴婢跌倒的那条路,那天府里不少地方都堆着石灰。” “那尸体你可有仔细查看,他们皮肤是否泛乌青,眼白中可有黑点?”苏琉玉看见李嬷嬷脸上的迟疑,便明白了答案。 尽管李嬷嬷在宫里见多了残忍酷刑,但面对一百余个日日与自己相处的人被乱刀砍死在地的惨状,又有几个能淡定的去查看尸身呢? 石灰,石灰,石灰。 苏琉玉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脑内飞速转动。 石灰遇水会产生高温,可以灼伤人的皮肤,但下毒之后砍杀放火不是更方便么?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用石灰呢? 以李嬷嬷的时间线来说,火是最后烧起来的。所以代表,石灰是在他们生前用的? 凶手在逼供? “他们指内都扎有银针,连根没入手指,再用石灰灼烧,难道凶手想从他们身上知道什么?”苏琉玉眉头紧蹙。 小欣闻言连忙赶去查看门窗外是否有人,想要将窗户都关起来,却被苏琉玉阻止了。 平日里窗子都是开着的,突然关起来,庄璃和苏戊的眼线都会注意到,反而会更被关注。 难道也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让一直隐忍不动的苏戊终于痛下杀手?又或者,这么多年来,苏戊一直在等着这个秘密的线索出现? 会是什么呢? 苏琉玉努力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却半点头绪都没有。 她暂时放下这条线索,问道,“李嬷嬷,你那日都吃了些什么,告诉我。” “早晨食了白米粥,之后便一直忙碌至晚宴开始,吃了小半个寿桃,便再没吃其它东西了。” “忙碌那么许久未进食,寿桃为什么只吃一小半?”苏琉玉一边说,一边拉起袖子查看自己左右手肘内侧,随后再替小欣看。 果然,除了那天晚宴滴米未尽的她外,小欣和李嬷嬷的手肘内侧都起了少许黑点。 “奴婢对香味敏感,那日的寿包桃香味过浓,奴婢吃不下,就只用了小半个。” 桃香味,思楠香…… 小欣说的不错,思楠香确实珍贵,那么这么大批量的出现在苏家一百三十余人身上,实在可疑。 可思楠香无毒! “李嬷嬷,你可知思楠香有什么忌讳么?”苏琉玉一边问,一边将头上的琉璃钗花拿下来,沾了茶水,命小欣拿了一块布来,在上面画起了简易时间线和苏府概况图。 “思楠香忌与风干牛粪、玫瑰花香共燃,否则会轻微致幻。若长久熏闻,会头晕目眩,神思不清。” 听李嬷嬷说完,苏琉玉扁了扁嘴。 “这到底是哪个天才验出来的忌讳?把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燃?”顿了顿,苏琉玉又问,“或许你那日察觉不到疼痛,就是与香有关呢?” 李嬷嬷摇头,“老奴对香味异常敏感,若真是思楠香,不会分辨不出它的味道。” 如果不是香,莫非是李嬷嬷清晨吃的粥? 可李嬷嬷当时神智清醒,若是中了毒,在这个年代里,又怎么能研制得出无色、无味、没有任何身体能查知的不良反应,却能麻痹身体神经的毒药? 线索和证据都太少了,谜团太多,找不到头绪。 “小欣,我记得你那天晚上也只是吃了一个寿桃,便陪着我回房歇息了,是么?” 小欣努力回想着,“嗯,您说身子不适,也没有胃口,奴婢便扶着您先回去了。” “李嬷嬷才拿到寿桃,便出了府,剩下没吃完的寿桃,你丢到哪里了?”苏琉玉问。 李嬷嬷说:“奴婢给了街尾的乞儿。”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么?” “记得。”李嬷嬷说:“奴婢看他长相清秀,那寿桃奴婢是掰着吃的,便把剩下的给了他。他还问奴婢,今日是谁家做寿呢。” “嬷嬷,你去找他,我要见他。”苏琉玉说完,改口道:“不,你将那孩子的模样详细告诉小欣,让小欣去。” 毕竟李嬷嬷的手臂裸露在外,不便出行。 “是。”小欣应声,“奴婢什么时候去?” 第十五章:短命夫君顾衍 “现在,越快越好。” “是,奴婢这就去。”小欣连忙出了门。 至于这香,记忆中,她在晚宴前后都没闻过牛粪香,更别说三香共燃那无法想象的味道。 倒是如李嬷嬷所说,那天的寿桃味道格外浓郁,熏得她本就不舒服的身子越发难受了,这才早早的退了场。 只可惜,那一场大火之后,什么都没了,那乞儿只怕也早早吃干净了。 李嬷嬷的伤和他们二人的毒,看来只能等今晚子时开了空间,再进去带工具出来细细研究了。 若小欣能找到那孩子,想来孩子也中了毒,化验工具和抑制药品要多准备些带出来才是。 想到这里,苏琉玉犯了难。 她上次从手术室内带出来手术刀后,再进去,那一排手术刀里就单单缺了她带出来的这一个,说明拿出来的东西是不会自动补缺的。 药品和化验工具等都是消耗品,她万一用完了,岂不是再也没有了?毕竟这里又没有其它地方可以采购。 “公主,今日国师夫人将饭菜给你单独送来了,您是要在这厢房内用,还是去餐堂与他们同用?” “就这吧。”苏琉玉道,“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整理一下思绪。” 但世事向来不如人意,苏琉玉话音才落,门外便恭恭敬敬的站了一行人,为首的男子一身黑衣劲装,看起来十分干练,不似家丁奴仆或是侍卫打扮。 他恭敬行礼,却不卑不亢,说话的语句吐字更是铿锵有力,“请长月公主移步正堂用餐。” “你是顾衍的人?”苏琉玉抬眸看过去,这人一看就功夫不浅,且浑身透着一股干练的劲儿。 “请长月公主移步正堂用餐。”来人不答,语气态度皆是不变,原话再重复了一遍。 但这一次,多了几分压迫感。 “没有缘由?”苏琉玉笑,怎么这年头的人都喜欢找这种只听死命令不知变通的死脑筋为自己卖命么? 见那人没有答的意思,苏琉玉摆摆手道:“我身体不适,麻烦帮我回绝国师,若有不当得罪之处,待我……” “晚娘,请府医来。”不等苏琉玉的客套话说完,来人便打断了,吩咐完后,再度行礼,重复道:“请长约公主移步正堂用餐。” 苏琉玉:“……” 这哪里是请,这是逼好吗! 强掳还是不合适的吧? “行,你狠。”苏琉玉点点头,将桌子上的琉璃簪随手插回发间,与李嬷嬷私语嘱咐了两句之后,便跟在那人身后,独自去了正堂。 平时用餐都在餐堂,就是餐厅。今儿在正堂,看来府里来客人了,还是个排面不小的客人。 只是不知这客人,来找她做什么。 一路移步过去,果然好大的排场,家仆奴婢都忙碌不已,池塘旁边的观心园里更是围了不少人。 她踏进正堂,庄璃一改往日的冷脸,竟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庄璃参见长月公主。”庄璃带着身侧的庄梦茹一同行礼,随后伸手请道:“公主请上座。” 嗯?苏琉玉没有一皱,事出异常必有妖。 “原来今日这么大阵仗,客人是我啊?”苏琉玉唇角一勾,倒也不推脱,向主座走去后,在庄璃笑眯眯的眼神注视下,坐在了主座的旁边。 只是这庄璃搞这么大阵仗,恭恭敬敬的来请她,是想送她走了?她以为与庄璃的第一次交锋,就让庄璃明白了,她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有多难送走。 “公主这说的是哪里话?”庄璃脸上的笑意依旧,可那双眸子里却满带着对苏琉玉的厌恶,她对着庄梦茹使了一个眼色后落座。 庄梦茹则绕过庄璃,坐在了苏琉玉的旁边。 这是来逼解药的? 可半晌不见庄梦茹开口。 不多时,顾衍便来了,庄璃殷勤的迎上去,却见顾衍的目光落向了苏琉玉。 苏琉玉也抬头望过去,远远的,二人视线交织。 他今日一袭黑衣,内配墨绿暗纹衫,上绣着的纹样精致无比,衬得他那只手越发苍白修长。 苏琉玉暗暗摇头,顾衍虽面色不显,可这手却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情况。 如此惊世之人年纪轻轻便患此大病,虽不被外人所知,但想来也寻遍名医,不知是拖了多久,更不知他还能活多久。 若真能嫁给他,想想自己有个短命夫婿,待他死后,他的地位,他的钱财,全都归到自己手上。 啧啧啧,爽啊! “国师这么大排场请我吃饭,是想送我走了?”苏琉玉率先开口,微微偏头笑起来的模样娇俏得紧。 可庄璃总觉得她笑得怪怪的,尤其是刚才那打量顾衍的眼神,说不清的奇怪。 “是迎公主来。”顾衍一边说,一边坐在了主座上。 左手边,坐着庄璃。 右手边,坐着苏琉玉。 不得不说,不论什么时候听,顾衍的声线都让人觉得惊艳,一如他那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般,百看不厌,百听不腻,是种享受。 所以,即便是懂了顾衍的意思,苏琉玉还是问他:“国师这是何意?” “姐夫的意思便是,您那天夜里不请自来,是……” “是么?”苏琉玉不等庄梦茹说完便打断了,轻轻瞥了她一眼,眸底之下带着警告,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顾衍的身上,唇角上勾再一次问道:“所以,国师的意思是?” “苏府遭难,公主福泽深厚,得天庇佑,幸免于难,特于今日来在下府中小住,我已命人将观心园打点妥当,公主今晚便可入住歇息,还望公主勿要神思心伤过度,让陛下担忧。”顾衍语气平缓,一字一句都说得极慢,慵懒却不让人觉得怠慢,这事儿仿佛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般淡然从容。 “原来如此。”苏琉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多谢国师了。” 这小浪蹄子哪里是没听懂?庄璃看着她眉眼弯弯的看着顾衍的样子,恨不能一把抠出苏琉玉那双狐媚的眼珠子喂狗! 一直站在庄璃身后的侍女看到了自家主子的脸色不善,立马开了口,“苏家遭此大火,与长月公主朝夕相处的亲友兄长家仆皆死于此难,怎的公主殿下一点都不见伤心之色,反勾引起别人的夫婿来了?” 好一个“心直口快”的忠仆,这尖酸刻薄的模样倒是学了庄璃十成十。 “你……”苏琉玉立刻掩面,语气悲切道:“你我本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奴婢的话有错吗?”那婢女下巴昂起,恨不能用鼻孔看她,语气越发刻薄了起来,“公主殿下这勾引人的狐媚功夫熟练得很,难道是从小耳濡目染所致?就连兄长故去都不能让您忘了勾三搭四!” 牙尖嘴利,那本姑奶奶就陪你好好儿玩玩! 第十六章:在?演个戏? “我知道苏府的事后,心痛如绞,吃不下睡不着,只能靠着假装开心来欺骗自己。好让自己可以坚强的活下去,毕竟若父皇母后、兄长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我日渐消沉的低迷样子吧?”苏琉玉越说语气越悲切,随后竟掩面痛哭了起来。 只是,只打雷不下雨的模样,和那双狡黠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嘲弄的笑意,都被旁边坐着的顾衍一毫不差的捕捉到了。 “你……” “你竟因此羞辱我故去的母妃,公然侮辱皇家颜面,是何罪名?”苏琉玉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摸着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模样继续说:“可就算你侮辱本殿,侮辱皇家又能如何,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还丢了家的无权公主,是个实实在在的三无人人员,又能指望谁来替我主持公道呢?” 说着,那双小狐狸般的美眸悄咪咪的向着庄璃的脸上瞧过去。 见庄璃的脸色像个七彩调色盘般精彩,便又望向了顾衍。 却猝不及防的,巧巧对上了顾衍的双眸。 咦? 难道他竟一直盯着自己看? 瞥见他眼底那淡淡的笑意,苏琉玉有点局促的在桌子底下挪了挪小脚丫,有种脚趾抓地的尴尬感腾升而起,怪难为情的。 可她脸上却不露山水,甚至朝着顾衍挑衅的一挑眉。 “来人,将丫鬟春碧拖下去掌嘴二十,罚俸三月。”庄璃虽面色不善,满脸皆是不满,却还是咬着牙开了口下令责罚,“长月姐姐,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且不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计较了吧。” 你的面子? 我是天桥配钥匙的,您看看您配吗?配几把? 她苏琉玉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什么?”苏琉玉小嘴一张,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母妃何时竟给我生了这么个妹妹?” 语气下的嫌弃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呜呜,算了吧。”苏琉玉又摇摇头,哭道:“欺负这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有什么用呢?定是她的主子这样教导她才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摘掉几片小叶子做什么?” 这软软柔柔的语气,竟将大逆不道的帽子直勾勾的扣在了庄璃的头上。 瞧着苏琉玉这哭哭啼啼,娇娇弱弱的模样,庄璃就一口气卡在喉咙上,可今日的这一餐饭,就等同于告知所有人,苏琉玉在国师府中借宿,给了顾衍分君之忧的好处,也给了庄家善心乐助的高帽子,还给了皇上光明正大从国师府中将苏琉玉接走的理由。 先前让庄梦茹去欺辱苏琉玉,不成想反被将了一军,找了郎中来查看,果真验不出毒来,却能让庄梦茹心慌、心悸、身子发热、没有食欲,若再不将苏琉玉送走,日后必会是个大祸患! 所以她今日,绝不能跟苏琉玉翻脸。 毕竟这顿饭背后,盯着的眼睛太多了! “公主殿下教训得是,璃儿以为殿下会记得我们幼时相伴相耍的情谊,一时忘了身份。”庄璃咬着下唇,却没有真正的瞧着苏琉玉,眼神飘在了顾衍的身上,道:“春碧性子直,向来口无遮拦,璃儿自小便在尔虞我诈的争斗中长大,便喜欢春碧这不绕弯的性子,冲撞了公主殿下,实在是璃儿的不对。” 好家伙,三言两语就把话风给拨拉回来了! “你说的对,那你说,怎么办呢?”苏琉玉还是那副伤心的模样,微微一偏脑袋,身子凑近了桌子些,探出小半个身子看着庄璃问。 说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又说从小经历尔虞我诈,说的可不就是姑奶奶我手段多、心机重么? 还说我不念旧情,别说没有所谓的旧情,便是有,今天也给它破咯! 庄璃没想到苏琉玉竟会这样接话,一时愣住了,呆了几秒才道:“殿下想要如何处置璃儿?” “既然你说我们是小时候的玩伴,那便罚你将我们小时候的点滴瞬间都写下来,我想留作纪念,以便将来年迈记忆不佳,忘了与你的快乐时光。对了,我还想将这些点滴,献给皇叔看看,让皇叔与你我,一并回忆。”苏琉玉笑得人畜无害。 这在外人听来,哪里是罚? 但庄璃与苏琉玉自小甚少往来,哪里写得出这等东西,这不是罚,是苏琉玉给庄璃的下马威,是庄璃信口胡诌要付出的代价。 庄璃看着那张看似温软的面庞,她一直知道苏琉玉漂亮,生母那般天资绝色,生出来的女儿又怎会差了? 可这么多年来,因为原主的伪装和懦弱,即便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也不如自信张扬的庄璃吸引人的目光。 可今日的苏琉玉,还是那张软玉般的脸蛋,眸中闪耀的光彩和身上透着的气质都让人觉得耀目。 就连这头脑和嘴巴,也该死的伶俐! “对了,既是因为我罚了这婢女的俸钱,这钱算我的吧?”苏琉玉坐回去,拿起筷子,看着顾衍问:“那我是每月来领,还是一次性可以领完?” 庄璃:“……” “而且,三个月的俸钱是不是有点少了,五……不,八个月如何?”苏琉玉皱着眉头认真盘算着,“春碧你一个月月钱多少啊?” 春碧:“……” “算了,我饿了,能吃了吗?试过了吧?没毒吧?”苏琉玉自顾自的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碗里闻了闻,不愧是高厨料理后的成品,色香味都绝佳! “呵……” 顾衍自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来。 桌上的几人的目光都凝了过去! 他狭长的眸子未看苏琉玉,可内中常年夹着的霜雪却不知在何时消融了,本就精致若谪仙的面庞此刻挂着浅笑,他身上带着的那几分邪气融进笑里,勾人心魄,迷人神智。 他竟在笑? 竟因为苏琉玉这一番作为话语在笑! 庄璃的指甲都要嵌进桌面里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般的轻微抖动,她紧咬着牙,她恨。 嫁入顾家多年,她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捧在顾衍面前,却连他的半点余光都分不到!更别说是对她笑了! 苏琉玉敛了敛神,强压下自己狂跳的小心脏,挪开目光道:“国师笑话我可就不厚道了,我身无分文,不四处抠搜着搞点小钱来花花,万一哪天饿死街头怎么办啊?” “既是因公主而罚,银钱自然属于公主。管家,将春碧罚的八个月俸银送至观心园内。”顾衍说完,拿起身后侍从递来的白玉镶象牙筷,又道:“能吃,试过了,无毒,公主请用。” 说话归说话,你顶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冲我笑什么? 苏琉玉暗恨自己定力不佳,眼前的菜品在顾衍这对比下都显得淡然无味了。 “国师。”苏琉玉看着他。 第十七章:这什么鸿门宴 “公主何事?”顾衍眉头微微上挑。 “你手里的象牙筷甚是精美。”苏琉玉也笑,“但是你每天用它吃饭,不会觉得膈应么?就算象牙有一部分长在嘴巴外面,但你又怎么知道你用的这一双,它是不是刚好是嘴里那一段做的呢?” 苏琉玉眨眨眼睛,接着说,“大象的口水每天泡着,泡着,泡着……它也不刷牙,也不漱口,就这样泡着,泡着……” 定力不佳的侍女已经偷偷干呕了几下。 “苏琉玉,你饭前说这个,恶不恶心啊!”庄梦茹呕了两下,捂着胸口,突然无法直视姐夫手里这双价值连城的金玉象牙筷了。 “我说便是恶心,国师日日用,你怎的不说他恶心?”苏琉玉一脸无辜样。 高厨精心料理下的食物,她没了食欲,自然也不能便宜了其它人。 庄璃的嘴巴动了动,但还是把所有的话咽了下去,对庄梦茹嘱咐道:“玲珑,吃饭。” “阿姐,你还吃得下吗?”庄梦茹极为不满的看着心情不错的苏琉玉,不忿的说:“咱们以礼相待,她却这样不知好歹,阿姐!” 庄璃眼神一变,压下庄梦茹其它控诉的话,笑着对苏琉玉说:“长月公主莫见怪,家里自小宠爱玲珑,都将玲珑宠坏了,若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庄家确实溺爱孩子,第一次见你我便深有体会,今日自是不会和庄小姐多计较。” “多谢公主殿下大度。”庄璃在桌下的手指收紧,指甲嵌进手心里,唇角却不易察觉的微微扬起。 苏琉玉,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看着庒家姐妹胃口都不佳,苏琉玉本乏淡的嘴里忽然有了味道。 不过,她虽然惊叹这各中美味,吃相却有着公主应有的优雅,小口咀嚼和执筷的矜贵模样,仿若无事发生一般的厚脸皮,着实让庄璃恨得磨后槽牙。 唯一美中不足的,怕就是当事人在顾衍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没有被她的话气到,也没有被恶心到,淡定从容的在她的建议下将象牙筷换成了一双玉筷子,吃完了这一餐饭。 这两双筷子的区别,无非是贵和更贵。 “国师。”苏琉玉吃饱了,放下筷子问他:“为什么偏偏你跟我们用的筷子都不一样,你和皇叔一起吃饭,也要换你自己的筷子用么?” “嗯。”顾衍应了一声,算是答了。 还不如不答呢。 “怎的都这般纵容你?”苏琉玉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在原主的记忆中,顾衍同父皇一起吃饭,也是用自己独用的碗筷,就他现在用的这一双白玉筷,还是父皇在她十岁生辰那天赏给顾衍的呢。 她过生日,没得什么稀罕礼物,反倒是顾衍落了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叫什么事儿啊? 见顾衍不理会她,她狡黠的眸子一眯,啧啧叹气,语气里却全无可惜反都是八卦:“我见父皇与皇叔待你都比待我还好,难道你是他们的胞弟?还是我父皇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找回来了仔细捧着?” 桌上的人都没理会她,庄璃无关痛痒的官方表面话术过了苏琉玉的耳朵就直接忘了。 苏琉玉的目光在顾衍脸上顿了几秒,实在盯不出什么波澜,便起了身,简单客套的道谢后便在婢女的带领下去了观心园。 她不知道的是,一直站在顾衍身后的黑衣侍卫的目光,在她随口问出这种荒诞笑话的瞬间冷凝,似寒冰冷狱。 那眼神,仿佛在叫嚣,叫嚣着“杀了她”! 观心园里候着的侍女家丁都不少,苏琉玉遣回去了大半,只留了三两个面相看起来老实踏实的。 但也留在外院里伺候着,她的屋子周围,只留了李嬷嬷和小欣。 小欣不多时便回来了,一脸疑惑的进了园子,诧异的问苏琉玉:“小姐,那国师夫人怎的将这么好的庭院分给咱们住了?” 也不知是自己那占有欲作祟,还是心气儿本就高,本该属于她的被身边人这样正大光明的划分给了别个,苏琉玉听着这“国师夫人”四个字,哪儿哪儿都觉得不舒服。 不过小欣说的没错。 这的确是好庭院,不论是位置,采光,还是园内的景致,皆是一绝,无一处不是景,却又无一处刻意造景。 就连每一间屋子窗户开的位置和方向,都恰到好处,懒懒的照进阳光,温暖却又不灼热,因得帘扇挡住了小半,那窗户的方向又巧能引得进风。 内里摆放着的器具,虽不奢华却精细。 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汲取了古人的千百种智慧巧思,也少有人设计得出这么有心精致的庭院来。 “这哪儿是分给咱们住啊?”苏琉玉笑,“这是分给当今圣上的面子住。” “面……子?”小欣还是不明白。 “咱们来国师府借住,本就是权宜之计,那毒,那火,那乱刀没能害死我,自然有人想要献殷勤向我下手,就算没有那些个献殷勤的人,没得逞的人又岂会善罢甘休?”苏琉玉说着,手指收紧。 她漂亮的眸底,氤氲着的恨意真切。 虽是借来的身子,可那往事一幕幕的在眼前滑过,一桩桩一件件,都那么真实! 长月公主的恐惧悲伤,她都感同身受。 “我明白了,公主是想要借助国师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小欣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吓死我了,奴婢还以为公主是真的想要再续婚约,嫁给国师呢。” “我是想再续婚约。”苏琉玉的眼神坚定,“所以明日的面圣,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口。” “小姐……”小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先感慨哪件事才好了,犹豫了几秒才问:“您怎么知道陛下明日要召见您啊?” “我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是他仁德的代表,我们那天晚上来得太仓促匆忙,若传出去必会丢了皇家的颜面。” “所以今日国师特地大摆宴席,却又没请其他人来。摆宴席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公主于今日落脚在国师府,不宴请他人是因为这本就是个过场,国师不想因此落给任何人人情。”小欣恍然大悟的说。 “嗯。”苏琉玉点点头。 不过顾衍没有宴请其他人,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前面说了,这是皇上的面子,一旦公开宴请,必定人满为患。 这些人里,有想要杀她的,也可有可能会有想要帮她的。 如果她在这中间成功和什么人达成协议,不就成了安全隐患?顾衍不愧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让她在面圣之前,不跟其余任何人接触,大家才能都安心。 “国师这样昭告众人,让陛下有了召小姐去皇宫觐见的台阶,否则未出阁的公主深夜寄宿男人家里,不论是否有婚约,都失了皇家颜面。”小欣一点就透,脑袋还是转的很快的。 “聪明。”苏琉玉赞赏道,旋即问她:“要你去找的孩子,你找到了吗?” 小欣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我四周都打听过了,那段时间确实有这样一个小男孩乞讨,可没多久就不见了。” 第十八章:上青楼,嫖头牌 “不见了?”苏琉玉眉头微皱,“有说去哪里了么?” “没有孩子知道,说是突然消失了,有孩子猜是被抓到黑衙上去卖了。”小欣摇摇头。 有光的地方,自然有影。 黑衙便是王城里的影。 它神秘,黑暗,肮脏,几乎所有的地下交易,都是在黑衙里进行的。 包括买卖活人。 无依无靠者最容易被黑衙掳走,李嬷嬷也说了,那个小乞丐样貌周正清秀,想来便是被黑衙给带走的。 可同时,它又如黑夜里的暗芒,只要你肯出钱,朝野上下、江湖天下,你想要谁死,谁便不能多活!任何人都逃不过黑衙的追杀,就连这天下苍生的主人、当今圣上的性命都可以买卖,只要买家付出的代价足够,黑衙绝不辱命! 只是这黑衙太过神秘,就算是有权有势的官员都只有极少数能进去,更别说是她这样的废物公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黑衙才能在王城里一直光明正大的存在着,没有被官府所剿灭,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窝点,每一次的交易,都隐蔽又随意。 “什么时候消失的?” “最后一个见到他的孩子说,昨天上午他们分开去乞讨,约好了两个时辰后在破庙里会面,却没见到那孩子回来。” 昨天上午? 那也就是说,寿包里的毒,并不是瞬发毒么? “那孩子身上可有什么异样?”苏琉玉问。 小欣憋着嘴,“小姐,乞讨的娃儿身上大多脏乱,平日里看不出气色来。” 线索怎么能在这里就断了! 苏琉玉吩咐道:“小欣,你多多留意这孩子的去向。没钱了就随便拿这屋子里的东西出去变卖,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个孩子。” “是,小姐。”小欣虽然面色有些为难,但也还是什么都没多问。 李嬷嬷问道:“公主,您就这样将婢女都遣到外园,动作太招摇,是不是……” 话,点到为止。 小欣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苏琉玉又怎么会不懂这一老一少的担忧,但她摆摆手,“反正有人盯着我,与其让那么多双眼睛一起,不如只让在暗处的几个人瞧着,我落个清净,也好思考事情。” 说完,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房间里四下转了一圈,随口道:“你说是吧,房梁侧边的暗卫?” 她不过是胡口一说,诈暗卫的。 但眼睛盯着房梁半晌,都不见有半点响动和人影飘过,她便挪开了目光,拖着下巴使劲疏离这其中的关系。 嗨,她一个法医,过往只需要分析尸体的情况,做最详尽的报告。 现在突然要她一个人,破了这一桩大案,确实有点烧她的脑细胞。 怎么小说电视剧里人家穿越了,都有各种各样的buff加身,分分钟霸道王爷爱上女主,皇上离不开女主,贵人一大堆,婢女有神技,帮女主过关斩将不停歇…… 到了她这儿,皇上是她心狠手辣的禽兽叔叔,碰到的男人不是为难她就是要杀了她,还约好了以后杀她,婢女大惊小怪坏事,聪明的嬷嬷还不愿意跟她,完全是一团越缠越乱的毛线疙瘩呢? 再这样下去,她头都要愁大了! 头大了就不好看了! “不行,我不能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苏琉玉站起来,对小欣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出去,“走,跟我出去。” “小姐,我们要去哪儿啊?”小欣亦步亦趋的跟上。 “嫖美男!”苏琉玉道。 “啊?”小欣一惊,步子顿了两秒,阻拦的话全在嘴边,却半个都没说出来,她跑回去挑了一个木匣子抱在怀里,跟在苏琉玉的身后道:“公主,也不知这木匣子能当几两银钱,您要去哪个春楼啊?” “就去又春风!” 要去,便去这满国最风流、最有名望的一家。 “本公主还要点头牌!” “那这匣子……”小欣想了想,回去再抱了一个花瓶,跟在了苏琉玉的身后,一主一仆,大摇大摆的从府里出去了。 这二人才刚踏出去,便有几道身影先后的进了不同的院子。 庄璃怒得一把将桌上的果盘都扫到了地上,骂道:“这个苏琉玉,到底还要不要她那张脸皮了?竟光明正大的拿着国师府的物件出去典当!” 旁边,婢女都跪成了一排,战战兢兢的颤抖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唯有庄璃身侧的老嬷嬷问道:“知道她们要去哪里么?” “听观心园一直盯着的人说,似是要去又春风点……点头牌,嫖、嫖美男……” 单单是重复,就已经让这婢女的脸羞得通红了。 庄璃更是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周嬷嬷又何曾听过这等话,她的嘴角抽了抽,确认道:“当真是这么说的?” 那婢女吓得身子都在发抖,庄璃的手段,整个国师府谁人不知,她又怎么敢跟夫人说谎,她声音发颤:“当真,虽然咱们的人都被赶出了院子,可这话还是听准了的,并且望着她们走的方向,的确是又春风……” “这苏琉玉疯了么?”庄璃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嬷嬷。 周嬷嬷也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她也得意不了两天了,待那人明日和她一起面圣,看她还能活几日!”庄璃摆摆手,重新坐了回去,半靠着身子,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而另一边,当铺里的苏琉玉和老板讨价还价完,拿了银钱递给小欣道:“数清楚,咱们踏出这个门,掌柜的可就不认账了。” “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掌柜的脸色微变,却还是赔着笑脸。 “怎么,难道我下回再来典当东西,您还不验查真假就收了?”苏琉玉也跟着他笑,在当铺那一方小小的窗口里,打量着当铺的老板,语气公事公办道:“我不过也是走个流程。” “哟,您还有这样的宝贝要典当?”掌柜的眼睛一下就发光了。 看着掌柜的这小表情,苏琉玉就知道,她这俩东西拿了掌柜三千两银子还拿少了。 没想到顾衍的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居然这么值钱? “当然有。”苏琉玉说,“不过您给的价钱太低,下回我还是继续回西街那儿当去,那儿的掌柜可给我出这个数。” 苏琉玉伸出五根手指头,前后转了转:“若不是这回急用钱,我完不能把这宝贝贱当给你了。” 掌柜听完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说:“若您这花瓶能凑一对儿,我给您多一千两,一万一千两收您。” “……” 靠! 果然当铺是吃人血馒头发家的,她只想吹个五千两,没成想这花瓶一对竟能当个一万一千两! 今日春碧大半年的俸钱送来才不过区区八两银子,大户人家的掌事婢女都才这点收入,更别说寻常人家了。 她好像突然明白顾衍那个时候为什么笑了。 苏琉玉一拍脑门,丢人丢大发了! 以为苏琉玉是不同意,掌柜又说:“再加一点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凑成一对,我……” “加钱就不必了。”苏琉玉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我想跟您打听一下,这王城里最近都发生过什么事儿么?” “您是说,长月公主府遭大火这件事儿么?”掌柜的声音一下压低了。 第十九章:好一个屎盆子扣下来 掌柜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说:“我可听说内中另有隐情,大家都传是长月公主自己干得。” “自己?为什么?”苏琉玉眉头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腾升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就今儿早晨,街坊间都传开了,你说这百余人,这公主如何下得了手,真是作孽!”掌柜的神秘兮兮的,“但毕竟是皇家的事儿,咱们还是暗下里偷偷听听就罢了。” 苏琉玉心中警铃大作。 这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并且在一时间传播开来,一定是有人有意放出消息。 联想到今日顾衍的盛情宴请,庄璃的处处忍让…… 苏戊明日召见她进宫,是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她主动把脖子伸到刀上去! 他们想嫁祸给她! 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他们会走出这一步! 苏琉玉的心跳乱了,她现在没有实际的证据,苏戊想要给她扣这顶帽子实在太容易了,民心所向,就算是为了平复民怨,她也必死无疑。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最近黑衙有没有出来活动啊,我看街上的乞儿都少了。”苏琉玉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故作轻松的问掌柜。 “黑衙天天都出来掳人,前日里还丢了几个农家姑娘呢,据说各个都长得标志,被黑衙带去,只怕有去无回了。”掌柜摇摇头,惋惜的说。 也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苏琉玉再从老板这里敲了两千两银票,便带着小欣大摇大摆的去了又春风。 “小姐,方才掌柜说大家都在传是您放的火,要不要奴婢查一查是谁散的这谣言,让这些谣言散了?” “没用的。”苏琉玉踏进又春风,将一千两银票砸在迎出来的老鸨脸上,道:“咱们是出来嫖,出来快活的,银子花在那等没用的地方做什么?漂亮姐姐,叫你们这儿的头牌出来!姑奶奶我要跟他喝茶聊人生!” 说完,眉尾向上一挑,对着老鸨那满是厚脂粉的脸便是潇洒一笑。 这模样,配上那祸国殃民的脸蛋,即便是个女人,老鸨的心跳也着实慢了一拍。 “好好好。”老鸨梁妈妈连忙接着银票,笑吟吟的带着苏琉玉往里走,“我这就叫纪烊出来!” “等等。”苏琉玉找了一处最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老鸨的笑脸摇手指,“我拿这么多钱来,可不是为了见纪烊的,我要见的是又春风的头牌。” 老鸨口中的纪烊的确是又春风的头牌,可那只是曾经。 话音才落,便听见楼上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他似笑非笑的语气下,带着点傲气和不满。 “姑娘第一次来,不见见纪烊,便拒了?” 寻声望上去,便见了一抹淡青色衣衫倚在楼梯旁边,衣服懒散的套在身上,手里还用食指拎着一壶酒,看过来的眼神下满带着傲然。 待看见苏琉玉的笑脸,纪烊眼下划过一丝惊诧,而后慢悠悠的踏着楼梯走了下来,他的下巴上还沾着点姑娘的红唇印,虽被擦开了,但也看得清楚真切,不过更是为这张脸添了点不一样的情欲味道,衬得越发迷人。 “若纪烊是你这样的庸脂俗粉,拒了也不觉得可惜。”苏琉玉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周遭其他人眼中的爱慕,甚至没有半点欣赏。 那懒洋洋的下楼梯的动作一僵,男子愣了几秒,才哼的一声笑了出来,旋即仰头倒了一口酒在嘴里,勾起唇角不悦的重复,“庸脂,俗粉?” 从他一开口出场,苏琉玉便知道这人便是那个被挤下来的、曾经的头牌纪烊。 他身上无不在透着一股子懒散气,可那双眸子里,却满带着桀骜和看不起万物的轻慢,身上倒是有那么股子世家公子的贵气。 不愧是又春风从小收来,被钱罐子堆着养出来的“玩物”。 “不然呢?”苏琉玉唇角上勾,明明人畜无害的脸蛋上氤氲的是甜美的笑,却让人觉得她在讥讽,“公子难道觉得自己天姿国色,天下无二?” 她看见,纪烊眼里的傲然一点一点变成微怒,他缓步走下来,问:“那姑娘要找的头牌,是什么样的?” “起码,容貌比过我的未婚夫,顾衍。” “小姐,您……”小欣差点没被她这话吓得跳起来,连忙小声阻止。 可苏琉玉却再拔高了声音道:“怕什么,我长月公主的身份,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呵——原来是公主殿下。”纪烊笑着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精致无谓的小脸:“外面传公主一夜杀尽府中百余人,看来传闻不假,公主非但不伤痛,还有空来又春风寻欢?” “与你何干?”即便是坐着,她的气势却半点不输纪烊,她的手指向旁边指了指,“让开,我是来找头牌的,别拿这张俗艳的脸挡着本公主的视线。” 下一秒,纪烊的脸彻底黑了。 苏琉玉权当看不见,对着站在旁边半石化状态的老鸨道:“叫头牌出来。” 说着,从小欣手里再抓了一把银票拍在桌子上,“叫他出来给我洗洗眼睛,我急需看看好看的人。” 苏琉玉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纪烊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的气息。 “今日容年公子身子不适,不如……”老鸨一边说,还一边将钱往自己怀里揣。 办不好事还想拿钱? 苏琉玉一把抓住老鸨的手,再从小欣手中抓了一把银票道:“本公主说,叫他出来。” “嗨呀,殿下又何必为难奴家。”老鸨一把反抓住苏琉玉的手撒起了娇,她将银票揣兜里,道:“那奴婢替殿下问问?”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上了楼去。 苏琉玉抬头,见纪烊怒气冲冲的走到了旁边无人的座位上,一个人坐了下去,还没放帘子,两只乌黑的大眼睛就跟激光炮一样愤恨的盯着她。 男子春楼毕竟和女子青楼不同,在春楼里极少来她这个年岁的小姑娘,来得多半是半老徐娘。 为了保护她们的隐私,基本都从隐蔽的偏门进,并且每个进来之后,老鸨都会提前将帘子放下来,这帘子基本不见影子。 而且现在才半下午,正是没什么人的时候,有也在厢房里,像苏琉玉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的,真是少数。 看就看吧,看又不会少块肉。 苏琉玉也不理会,自顾自的敲着桌子等待。 不多时,老鸨便下来了。 “真是不巧,容年公子今儿真是身子不爽,我好说歹说他才肯见您一面,您楼上请。” 真是好大的架子。 苏琉玉跟在老鸨后面,暗自吐槽这个容年。 进了门才发现,这容年岂止是“好大”的架子,是“天大”的架子! 第二十章:我哪里都可以 他坐在一道薄纱后面,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一身白衣玦玦,飘飘若仙,虽这半张侧脸养眼,且这纱朦朦胧胧更添了神秘,可老娘一掷好几千金,你就给我看个这啊? “姑娘有礼了。”容年的声线温润,且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弱感,但不论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听他说话心下愉悦。 “容公子有礼。”苏琉玉向前走了两步,看着紧闭着的窗门问:“容公子的病,是吹不得风?” “是啊。”容年轻笑一声,“多谢姑娘今日来看我,只是我今日,实在……咳咳……” 话还没说完,容年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看着他这看起来不瘦弱的小身板,苏琉玉担心他这样咳下去,把肺都能咳出来。 于是她待容年咳嗽声减弱的时候,速战速决道:“我有几件事,想向公子打听。” “咳咳咳……姑娘……咳咳咳……” 门外老鸨听见声响,连忙进来拽着苏琉玉便出去了。 “殿下见了容年公子,可还欢喜?”老鸨一边半抱的推着苏琉玉走,一边笑嘻嘻的问。 苏琉玉:“……” 这欢喜什么? 她还担心容年这咳嗽是不是传染疾病,会不会传染给她呢。 “就这?”苏琉玉问。 “是啊,就这。”老鸨笑吟吟的答。 简直是奸商行为! 苏琉玉摇头:“不满意,你把钱退给我吧。” “您要见公子,奴家安排您见了,这钱是打赏给奴家的,公主可不能再要回去了。”老鸨将苏琉玉带到了一楼,将她按回了原先坐着的位置,吩咐人来倒茶。 苏琉玉呆住了,怎么就成了给老鸨的打赏? 想了想她今日来的目的,她将目光落在了一边喝闷酒的纪烊身上,看着小欣手里仅剩的三百两银票,道:“那就点这个庸脂俗粉吧。” 纪烊看着苏琉玉手里甩着的三百两银票问:“怎的见容年一面,便是千金万两,我就只值这三百两?” “你说的对。”苏琉玉收回一百两,让小欣好生揣着,将二百两放在纪烊的手里道:“我听说两百便能与公子少叙闲话了,我也无意与你共度良宵,就这两百两,带我进厢房吧,纪烊公子。” “……”纪烊眉头向上挑了挑,颇有兴致的看着苏琉玉邪气一笑:“你知道我是谁,方才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虽然纪烊确有这个资本自傲,但听着这番霸总发言,苏琉玉还是忍不住蹙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才好。” 说罢,她率先踏上楼梯,自纪烊方才出来的房间处走去。 纪烊看着那抹娇俏的背影,好看的长眸紧紧眯起,这个传闻中痴傻愚笨的长月公主,实在有趣。 小欣将茶杯认真擦拭干净后,替苏琉玉和纪烊一人斟了一杯茶,便出去带上了房门,守在外面。 屋内只剩下了这二人独处。 纪烊唇角挂着略带邪气的笑,半靠在门边,手指中勾着的半壶酒在他手指的晃动下发出微微的声响。 他的目光,懒散,却极具侵略性。 若不是苏琉玉面对过的犯罪分子多如牛毛,眼下还真容易被他盯的怂了。 “你虽过了气,但好歹曾经是春楼头牌,地位不如之前了,你独有的情报网,不知废了没?”苏琉玉打开天窗说亮话,气定神闲的闻着手下的茶香,眸光微转。 理说纪烊不再是头牌,客源被容年尽数抢去,赚的金银不如从前多,春楼里自然会更换他的吃穿用度。 可这茶却是前几日才进了王城的新雨茶,世家公子都难求二两,纪烊不但有,还能大方的放在屋里圆桌上任凭来客随意饮用? 或许她想知道的,不从容年处探知,也能在纪烊这里求到。 “公主来找容年,也只是为了他的情报网?”纪烊不答反问,眼里的光隐晦不明,叫人看不真切。 “茶不错。”苏琉玉抿唇一笑,抬眸对上纪烊打量的目光,“加了灵儒香?” 纪烊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笑应:“这等名贵物什,我一个过气头牌,不配拥有。” 他答得坦然,苏琉玉仔细瞧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点其它情绪,却半点都瞧不出端倪。 “呵,纪公子真会说笑。”苏琉玉摇摇头,纤长细白的手指端着手中的茶杯,瞧着上面繁复却不失清雅的花纹道:“容年来后,当时与又春风比肩的春楼向你抛出橄榄枝,却被你一口回绝,纪公子在这里做不了凤头,也不愿再换栖梧桐树,是为什么?” “公主觉得呢?”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下,探究欲望更甚。 苏琉玉放下茶杯,咂了两下嘴摇摇头:“不知道。” 这三个字是蹦出来的。 她眉头挑了挑,指着紧闭的窗户门问道:“你也怕风?” 这话题转的太快,让纪烊着实不知道苏琉玉到底什么意思。 他手指勾着的酒水晃了晃,那声音清脆,想来壶里已经没了多少,他大方的将酒壶放在桌上,踏着闲散的步子走到窗边,却没有打开窗门,只稍稍的透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苏琉玉透过那小缝隙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酒楼,心下猛地一惊。 可下一秒,纪烊伸手一拉,便将青色与红色相混在一起的窗帘拽了过来,挡住了视线。 风自缝隙里吹进来,帘纱随风而起,倒给纪烊那张脸上添了两分妖气。 这张脸,实在好看。 可若说妖气,苏琉玉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了顾衍那张似谪仙,却又生着一股邪相的脸来。 论样貌气质,只怕真没第二个人能比得过顾衍。 “公主这表情,是在想男人?”纪烊看着她出神的模样,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谁知苏琉玉竟将自己的板凳向后移了两寸,生生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仅看着他的脸想别的男人,竟还这般嫌弃与他凑近了接触! 纪烊眼下的火蹭的就燃起来了,他问:“想顾衍?” “嗯。”苏琉玉大方点头。 “想别人的男人做什么?”纪烊一边说,一边靠近苏琉玉,“任他长得再好看,夜里也是庒家小姐床帐里卖力的人。” 他笑着伸手挑起了苏琉玉的下巴,馨香的酒气随着淡淡的清风洒在她脸上,好闻极了:“但我不一样,只要公主愿意,我便是公主的男人,我与顾衍可不同。” “哪里不同?”苏琉玉问。 “我不仅可以在床帐里给公主卖力,桌上,窗边,软榻,只要公主想,我都可以……” 这又欲又撩拨的话自他慵懒的语调下说出来,像是一只猫爪,在苏琉玉的心尖儿上挠了一爪子。 又痒又麻。 第二十一章:我怎样才能拥有你 前世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颜值这么高,还这么会撩拨的,苏琉玉还是第一次遇见! 果然还是古代好。 前世长得好看的都被拉去当爱豆了,平日里哪儿能见到这么多美男。 但! 苏琉玉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就被这几句情话给糊弄的乖乖就范了? 她也不躲,笑吟吟的问:“那我要怎样才能拥有你呢?” “加钱。” 哼,她就知道! “这就大可不必了。”苏琉玉灵巧的将身子向后退,可被纪烊挑起的下巴却难从他指尖的力道上挪开。 没想到这个又逢春养出来的脂粉头牌竟功力不浅。 苏琉玉面上不显分毫,接着道:“毕竟我原本也不怎么感兴趣。” 她用手拨开纪烊的手指,起身便准备去开窗。 方才那窗口对着的东西,她没看真切。 但还没走到窗边,便被纪烊一伸手拉进了怀里,二人距离过近,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一时间,苏琉玉的心跳竟乱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苏琉玉有些慌乱。 “还未向公主做介绍。”纪烊一边说,一只手一边揽住苏琉玉的腰,她的腰很软,身线玲珑,盈盈一握,他感受着她的身子在自己温热的大掌下不自然的微动,肆意的笑出声来。 “不感兴趣。”苏琉玉说着,努力和纪烊的脸保持距离。 可她越是着急,他便越是戏谑的将身子前倾。 天,苏琉玉觉得自己老腰都快要断了。 “在下纪烊。”他也不顾她的拒绝,自顾自的道:“不论心门还是床榻都对姑娘永不打烊的纪烊。” 这情话实在够土味。 “行,我记住了,放开我吧。”苏琉玉扶着自己的腰身,这二人的身子在暧昧的距离下,实在让她不自在。 “公主不是点了在下来作陪?”纪烊另一只手握住了她一直推在他胸口的小手,眼里的笑意更放肆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便传来小欣的声音:“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无非是让众人知道长月公主是个什么货色!让开!” 这跋扈的声音听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苏琉玉眉头一跳,她用力推搡着纪烊,“放开我。” “既然公主花了银钱又想要在下,在下必要将公主伺候舒服了。”纪烊越凑越近。 “你们不能进去!”小欣的声线拔高了:“老鸨,你快叫人来将这些闹事者轰出去!” “把我们轰出去?”那嚣张的女声冷哼一声,道:“她敢么?我劝你识相点,自己让开,否则动起手来,你若有个什么损伤,可别怪我们没打过招呼!” 话音才落,便听见推搡吵嚷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扣起来的房门也被推得嘎吱作响。 “纪烊,你故意的是不是?”苏琉玉蹙眉,怒道:“你给我让开!” 她虽有怒气,可声线却不高。 但纪烊非但不松手,反用膝盖顶在她的腿上,随后一把将她抱起扔在了床上。 这一扔丝毫不怜香惜玉,砸得苏琉玉本就一直向后弯得酸痛的老腰更痛了! 下一秒,纪烊竟悠然自在的脱乐自己的衣服,丢在了地上。 别! 千万别! 苏琉玉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谁料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再被纪烊以绝对的力量压了回去! 他给出的力道又巧又重,制得苏琉玉一时不知怎样化解。 她的脑袋撞击到窗边的墙壁时传来一声闷响,脑袋眩晕了一秒,苏琉玉便警惕的伸手向着墙壁摸了过去。 这墙,似乎是空心的。 难道她的猜想是真的? 心下猛跳,好在眼下情况本就紧急,即便她脸上表情不自然,也不会让人察觉出什么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琉玉低吼。 纪烊邪魅一笑,身子再度压低,“公主以为呢?” “砰!” 门外传来踹门的巨响声。 小欣只能发出“呜呜”的抵抗声,看来是被人制住并堵住了嘴巴。 “砰!咚!” 再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声,门开了! 苏琉玉眼睛一跳,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下了床边的帘子。 门外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一扫房内,目光瞬间锁在了床上。 为首的正是被喂了所谓“毒药”的庄梦茹,她眼带讥讽,顶着因微风微微摇曳的床帘,骂道:“白日宣银,苏琉玉,你还真是跟你那个浪荡的母亲一个贱样啊!” 床帐内,一片安静。 无人应声。 庄梦茹的眉头皱起,朝着身畔的家奴使了个眼色,那家奴便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床边。 伸手便掀起了床上的帘子。 床上厚厚的被子下鼓起一个不小的包,但半天都没动静。 庄梦茹狐疑的和侍女对视了一眼,便要指使家奴掀被子。 “你住手!”小欣挣扎着大喊出声,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庄梦茹,我家小姐还在被子里面,你带这么多男人进来要掀被子,想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不成?” “苏琉玉大白日的就来春楼里找乐子,未出阁就躺在了名妓的床铺上,她还有什么名声?还要我坏?!”庄梦茹冷笑一声,指着被子道:“给我掀开!” “你们敢!我家小姐明日便要面圣了,你难道就不怕小姐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状吗?”小欣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眼眶里满是泪水,话里话外都毫无气势,“你们若肯现在收手离开,小姐定然不会追究,出去!” “真是吓死我了。”庄梦茹嘲笑的用脚踢了小欣的肚子一脚,“你以为你家小姐进宫是去受皇上疼爱优待的?一个半只脚都踏进黄泉路上的公主,有什么资格恐吓我?” 她向着家奴使眼色:“掀开!” “哎呀——”被子里传来苏琉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紧接着,那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将被子缓缓掀开。 第二十二章:床上藏着谁 苏琉玉半撑着身子坐起来,伸着懒腰,睡眼惺忪的问:“是谁比坊间的苍蝇还聒噪,尽干些饶人清梦的事儿啊?” “哟,果然是长月公主啊?”庄梦茹挑着眉毛,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哟,果然是庄小姐,我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还会有比你更像苍蝇嗡嗡的女人呢?”苏琉玉学着庄梦茹的语气,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小欣身上。 见小欣被人控制着,还半捂着肚子,苏琉玉眼神锐利如刀,带着风雪般的寒芒瞪向庄梦茹问:“怎么,庄小姐又皮痒痒了,想让我在您这儿试试毒,竟敢动手到我的人头上了!” “你!”庄梦茹被这话气的不轻,她指着苏琉玉半晌,才得意的笑了出来:“苏琉玉,你不会真以为你下点毒我就怕了你了吧?” “你不怕?”苏琉玉取出那日在尸身上拿下的烧焦了的布块问,“那再把这也吃了?” 那漆黑的布块在苏琉玉白皙的指尖转动,恶心又骇人。 “苏琉玉,你别欺人太甚!” “不是你说你不怕?怕就算了,我留给别人吃。”苏琉玉冷笑一声,将那布块揣回怀里,身上盖着的被子旁边依旧鼓鼓囊囊的,她拉扯了一下,盖得更严实些。 庄梦茹一眼便被她的动作吸引,径直走到了床边,带着身后一行老妈子和丫鬟小厮,指着问:“苏琉玉,你床上藏的什么?” “藏的什么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琉玉动作大方的摊开手,便让庄梦茹掀。 见她这么坦然,庄梦茹反倒有些懵了,“你别以为我不敢!” 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下有什么动了动。 “那还废什么话,掀。”苏琉玉眉头一挑,好整以暇的看着庄梦茹。 最后的那个字咬的有些重,庄梦茹竟惧怕的向后退了半步。 苏琉玉轻笑一声,虽不知庄梦茹这闹的是哪一出,但依着她对这个跋扈小姐的了解,她还真不敢掀。 庄梦茹不敢,她身后的老妈子可不会因为苏琉玉这一句话就被唬住了。 她一把抓住苏琉玉的被子掀开:“长月公主,得罪了!” 苏琉玉腿上一凉,那被子已经被老妈子掀开了! 屋内众人,包括小欣,皆是紧张的向着床上望过去。 可床上除了苏琉玉,再无其它任何人。 怎么会! 庄梦茹立马在床上翻找,可除了坐着看好戏的苏琉玉,空荡荡的床上除了铺着的纯色床单和枕头外,就没别的了。 可庄梦茹的眼线确确实实看见他们二人进来,一直没出去啊。 小欣也是诧异的与苏琉玉对视了一眼,随后目光在房间内一寸一寸的扫了过去,一点都没发现纪烊的身影。 奇怪,她明明守在门外,无人进出,怎么这一刻纪公子凭空消失了? “苏琉玉,你来这里做什么?”庄梦茹问。 “如你所见,睡觉。”苏琉玉慢悠悠的将双脚放下来,穿上鞋子,却不着急站起来,“在顾府睡不踏实,总有苍蝇扰我,没想到躲来春楼,还能被蝇虫跟来,实在恼人。” 庄梦茹的脸被气的发绿,她咬着下唇,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紧接着回身便给婢女脸上甩了一巴掌,“看看你干的好事!” “庄小姐还是回家教训奴才较好,不然你逼得我在春楼偷闲小憩,还蛮横打骂奴婢的名声叫嘴长的人传出去,跋扈无理的名声一旦坐实了,可就真嫁不出去了。” “苏琉玉,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 论牙尖嘴利,这个深闺里养大的小姐,怎么可能是被各种网络神评论教化出来的苏琉玉的对手? “你一个吃了我毒药,毒发了就要四处抱着男人啃的人都可以得意,我为什么不行?”苏琉玉眨眨眼睛,对着庄梦茹身后的老妈子道:“你还不快带你家小姐回去,留在这儿让她被我活活气死不成?” 那老妈子本就是个人精,立马劝道:“小姐,咱们先回去吧。她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咱们又何必跟这脚踏进阎王殿的泼人一般见识。” 泼人?说谁是泼人? 苏琉玉听了耳朵是真痒痒,但她不能跟庄梦茹再多纠缠了。 如果再不把这妞儿送走,她真怕自己压不住纪烊,被纪烊跑出来,那前面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咚——” 才想到这里,她身下的床板便传来一声闷响。 苏琉玉心里猛地一跳,随后用力在刚才发出响动的位置拍了一锤。 随后佯装方才的声响也是自己发出来的,道:“庄梦茹,我虽不知你寻得了什么灵丹妙药,误以为能解了我给你下的毒,但我希望你明白,若我不想,你这毒这辈子都解不开!” “笑话,你以为……” 嘿,看来还真是找到了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不待庄梦茹说完,苏琉玉便道:“这毒我用了四种不同的毒花和七种毒粉制作而成,想要解此毒,解药制作的时候放置的顺序必须和制作时一模一样,错一处,就会让你七窍流血而亡,除我的解药,世间再无药可解。” 没真做过毒药,小时候还没看过电视剧不成,胡诌起来半个字都不带卡顿的。 笃定的语气,含笑的美眸,盯得庄梦茹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水,“不可能,我阿姐说了,这世上没有阮灵芝解不了的毒!你休想骗我!” 原来是得了阮灵芝,难怪前后态度变化得这么大。 传闻阮灵芝长在阮灵山上,被药王所控,千年出一颗,极少有人见过,更别说用了。但若能得之,可解百毒,治百病。 庄家怎么得到这稀罕宝贝,还愿给这个憨憨小女儿用? “你大可以试一试,别怪我没告诉你,服用阮灵芝可以令你气血运行加速,从而让你更快毒发。”苏琉玉不慌不忙的说,“没点奇毒,我敢拿捏庄家的女儿么?” 看着庄梦茹逐渐绝望的眼神,苏琉玉摆摆手,示意老妈子将庄梦茹带走。 老妈子搀扶着腿软了的庄梦茹,带着他们的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出去了。 小欣关上房门,看见苏琉玉已经站起来了,疑惑的问:“小姐,纪烊公子呢,奴婢记得他就在房内啊……” 苏琉玉双手抓着自己的裙摆,艰难的挪到了桌边,打碎了桌上的茶壶,用碎片的尖锐处把自己的裙摆割破,顺着扯下来一条布,当做腰带绑在腰上。 “小欣,我先走,你把床挪开,将纪烊的嘴放开便立刻跑来顾府寻我。” 说完,苏琉玉便脚底抹油一般一溜烟的跑了。 小欣连忙到了床边,一眼便看见了嘴巴被苏琉玉的腰带给缠住的纪烊,正眼神愤恨的瞪着自己。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第二十三章:积分加五 小欣拍着小胸脯,将纪烊嘴巴上封住的腰带解开,一边解一边说:“小姐的腰带你清洗干净后送至顾府即可。好了,您可以开始呼救了。” 纪烊一听这话,险些被一口气背过去! 靠,还要他洗干净了给苏琉玉还回去!? 小欣将腰带放在纪烊身边,便向后退了两步,行礼之后,也脚底抹油的迅速跑出去了。 “喂!”纪烊气的磨着后槽牙。 不给他松绑? 这一吼让他的头有点晕。 床底的支点多,空间小,他被苏琉玉绑起来,顺着床边挤了下去。他好不容易调转了姿势,用头在床板上撞了一下,警告苏琉玉,没想到她竟对着他脑壳在的那块板子就是一掌猛拍! 震得他脑袋里嗡嗡的,现在一大声说话,就晕得厉害。 好你个长月公主,你若不死,我必要你明白,敢羞辱我的下场! ………… 苏琉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回府的必经之路上面等小欣,见小欣来了立马凑过去问:“你没把他放开吧?” “没有,奴婢听从小姐的吩咐,替纪公子将嘴巴松开,便离开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琉玉拍着胸脯。 这个又逢春太不简单了。 每个春楼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情报网,又逢春是古华国内最大、生意最好的,苏琉玉原本只是为了借用头牌的情报网来打探消息。 可这个又逢春现在看起来,似乎和黑衙脱不了干系! 苏琉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看着小欣的小腹问:“还疼吗?” “奴婢不疼。”小欣摇摇头。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我定会让庄梦茹一分不差的全部还给你!”苏琉玉心里很是愧疚,今日她不能为小欣出头,是因为不能在又逢春呆太长时间。 又逢春本就背景强大雄厚,否则也不可能在王都里面开得这样如火如荼,而今日之行发现的窗外酒楼,屋内不开窗,还有床边的暗室,都让苏琉玉觉得心慌。 所以只能快速解决了庄梦茹,再迅速离开,只委屈了小欣。 “积分加五,您当前积分为五分。”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系统提示音,苏琉玉眉头一抬,问小欣:“你听见什么了吗?” “奴婢听见小姐说,日后定会为奴婢讨回公道。”小欣连忙道:“奴婢感激不尽,但庄家不好惹,公主还是不要为了奴婢与庄家结怨了。” 嚯,她和庄家结的还少吗! “不是!”苏琉玉指着耳朵,说:“别的声音,积分什么之类的,有听到吗?” “没有。”小欣疑惑的看着苏琉玉。 苏琉玉更是疑惑的皱着眉头,满头疑问。 这难道就是实验室空间门板上看到的积分? 那她什么都没干,怎么就被加了积分? 这个系统到底是个什么机制的啊…… 苏琉玉摇摇头,看着对自己一脸关切的小欣道:“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是,小姐。”小欣顺从的行礼,跟在苏琉玉身侧,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是哪里来的那种罕见毒药啊?” “你是说我给庄梦茹吃的那个?” “嗯。” “我哪儿有什么毒药啊。”苏琉玉努努嘴,“我就给她嘴里塞了点土。” “土?”小欣大惊,“可……可顾府的府医是古华国有名的名医,土怎么会骗得过他的诊治呢?” “其实是骗不过的。”苏琉玉笑了,“任她找多少名医来,都会说她身体健康,没有中毒。可她的心理压力让她食不知味,心慌意乱,心悸失眠,因此身体抵抗力大大降低,出现发热症状。这些大夫越是说她没事,她就越是害怕,这些症状也会越来越加重,便会越容易被我控制了。” 小欣不解的问:“小姐,什么是心理压力啊?” 苏琉玉不答,却也不再出声讲话,只向前走着。 小欣紧咬着蠢,忐忑的跟在后面,半晌道:“是小欣愚笨,惹小姐不开心了。” “这就是心理压力。”苏琉玉捏了一下小欣的鼻子,道:“明白了吗?” “好像……”小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一点明白了。” “没事,你以后慢慢的就懂了。” “嗯。”小欣点点头,看着苏琉玉的背影,想问问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小姐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多得她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可就是这个她不了解的小姐,却莫名的让她觉得安心。 苏琉玉才进顾家的门,就看见红着眼睛的庄梦茹站在不远处瞪着自己。 “庄小姐!”苏琉玉双手比作喇叭状,问庄梦茹:“阮灵芝吃了吗?毒解了吗?” 庄梦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因为她这一句话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噗——”苏琉玉偷笑,心情大好的回了自己房中。 欺负庄梦茹虽然有趣,但当务之急还是思考明日进宫后的对策。 以庄梦茹今日在春楼内说的话来看,明日她苏琉玉进宫是必死无疑了。 不知道皇上是要借用舆论之力将她逼死,还是要搞些花里胡哨的伪证来证明她就是当时的凶手。 这一招嫁祸,玩得她是真没办法。 这年代又没有指纹录入,就算她在实验室内拿着DNA测试报告出来给众人看,只怕众人也只当她是个神经病。 破案难度增加的这么大,愁的她头大。 晚膳吩咐李嬷嬷带园里来吃,帮小欣肚子上上了点药,苏琉玉便早早睡下了。 她实在是想知道那个积分都能做些什么。 可这一次她非但没有进入空间,还一沾枕头便直接睡了过去。 脑海里,全是光怪陆离的噩梦。 “小姐,小姐……” 苏琉玉被小欣的声音唤醒,她这才发现自己一头冷汗,双手也紧紧的攥着被子,牙关紧咬。 “小姐,您怎么了?”小欣关切的问。 “做了个梦。”苏琉玉起身坐起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但她觉得自己才睡着没半小时,身子疲累,脑袋也昏沉难受得很,显然是没睡好。 而刚才经历的恐怖噩梦,此时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以往她躺在床上只要回想空间便会顺利进入空间,且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身子轻盈,十分舒坦。 昨晚怎么会一躺下就睡过去了,还睡得这般不舒适。 第二十四章:智能系统太智能 “小姐,该起身了,今日您还要入宫面圣呢。”小欣说着,走到了旁边,她已将热水打好了,准备给苏琉玉洗脸。 “嗯。”苏琉玉点点头。 皇上的圣旨还没来,算算早朝时间,想来应该是半上午的时候会来传圣旨,随后她跟着传旨公公一并入宫,现在是该起床准备了。 洗好脸,待小欣为她梳妆好,苏琉玉看着自己脸上的妆容问小欣:“小欣,古华国的女子眉毛一定要这样化吗?” 其实她一早就想吐槽了,这眉毛向下垂,画的又细又长,有些像陈晓旭饰演的林黛玉的眉毛,落在陈晓旭的脸上确实好看,可着实挑人脸型。 原主的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这样挂着两根眉毛,怎么看怎么难受。 “倒也不是,只是自瑶贵妃娘娘当年与先皇在百花宴时花车游街,就化着这样一双眉毛,极为好看。自那之后,这连月眉便成了举国女子都效仿的眉形,再无更改过了。” 苏琉玉想了想,原主的母亲瑶妃那气质模样,配着这眉形确实好看。 但她这张脸蛋结合了父皇的不少基因啊。 她把眉毛擦了,想了想这年头似乎不时兴野生眉,兴许苏戊见到了还觉得她不重视自己,不修边幅的就来了,给自己化了个远山眉。 小欣站在后面看着,惊叹道:“小姐本就绝色,眼下更是好看了,一双漂亮眼珠子像会说话。” 嚯,瞧瞧这小甜嘴,夸得苏琉玉眉开眼笑的。 难怪皇上都喜欢和珅。 苏琉玉转身,替小欣的眉毛上添了几笔,改了一下她的眉形,那张原本看起来有些愁苦的妆容立时明亮了起来。 “小姐,您真厉害!”小欣惊喜的看着自己的脸。 “等以后我有空了,搞个美妆画本出来,教你怎么画眉毛搭配妆容。”苏琉玉自信一笑。 得体淡雅的妆容和衣着是每天上班必备的,她化妆技术不说满分也有八十了。 “小姐,该用早膳了。”李嬷嬷也难得的笑着看着她们二人。 苏琉玉招招手,“嬷嬷,来,我也给您画一个。” 该说不说,李嬷嬷活的还挺精致,虽一把年纪了却每日都将自己的脸妆都打扮的妥妥帖帖的,即便是先前没有脂粉的日子,也用焦树枝描了眉。 见李嬷嬷要拒绝,苏琉玉便主动打她面前,看着李嬷嬷的脸型替她画了个眉毛。 “嬷嬷,眉毛的谐音便是美貌,可千万要重视。”苏琉玉笑嘻嘻的带着李嬷嬷去照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李嬷嬷还有小欣,眼神有些复杂:“若我能从宫里活着回来,好好教你们化化妆。” 闻言,李嬷嬷和小欣眼中的笑意也滞住了几秒,小欣的眼眶瞬间湿了。 “小姐,您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小欣憋着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苏琉玉嘿嘿一笑:“嬷嬷你看,我给她把眉毛改了,她倒自己又皱成苦瓜相了,哈哈哈……” “小姐!”小欣嗔怪的瞧着苏琉玉,小嘴巴还是瘪着的样子,眼里的泪花却收了。 李嬷嬷笑着看着这二人,问:“公主此次进宫面圣,有几分把握?” “好饿。”苏琉玉摸摸肚子,“吃饭吧。” 她没有把握。 关键的小男孩失踪了,空间没能进得去,实验结果不明,尸检也没做完全就被打断了,眼下苏戊先下手为强,散播了谣言。 她不知道苏戊还准备了什么来对付她,这一见,实在是没有把握。 害,她自穿越来,哪件事是有把握的? 人生嘛,瞎鸡毛乱过,总有路子的嘛! 苏琉玉还没坐在早餐桌旁,她的路子就来了…… “我板凳还没拉出来呢,传旨公公就来了。”苏琉玉砸吧着嘴巴,“就算要我死,也好歹让我做个饱死鬼不好吗?” 本以为这就要跟着走了,不成想,公公传来圣旨,要求苏琉玉明日午膳时入宫。 因为年幼的七皇子昨夜突然病重,今日情况不减,皇上忧心不已,面圣的日子居然推后了一天! “感谢七皇子。”苏琉玉小声嘀咕,领了圣旨便回园内用早膳去了。 多一天便多一点希望,苏琉玉吃完饭摸着肚子,开始规划今天的行程。 眼珠子转了转,苏琉玉对着正在收拾的小欣道:“小欣,我昨晚没休息好,想眯一会儿,你帮我在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小欣动作麻利的收拾好退了出去。 苏琉玉穿着衣服躺在床上,想着空间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成功进去了,空间内的屏幕亮着,化验结果已出,最中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罗列着所有的化验结果。 苏琉玉迅速在实验室里面翻找,希望能找到使用说明书,但转了好几圈,什么都没发现。 想到上次自己喃喃自语得到系统的回答,苏琉玉有些不确定的问:“我还有多少积分?” 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微微闪烁了一下,上面原有的所有内容都清空了,变成一排字眼: 您的当前积分为:5 您的可用积分为:5 卧槽! 苏琉玉吓得脸都白了。 她的化验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记录呢,就没了! 她连忙问:“我刚才的化验结果呢?” 光屏再是一闪烁,之前的数据又回到了屏幕上。 “呼——”苏琉玉后怕的拍着胸脯。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她连忙找了纸笔将所有的内容都抄录下来,然后咬着笔头问:“每一次的化验结果都可以无限次再调出来吗?” “是的。”耳边传来冰冷的系统男声。 “那我这五积分哪里来的啊?因为我绑了纪烊吗?” 原来这系统还是声控的。 屏幕上出现苏琉玉那晚夜探停尸房后,随手送出的那瓶药。 所以积分的获取方法是治病救人咯? “积分到账是否会出现延迟?”苏琉玉再问,毕竟距离她送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积分才到啊? “否。”系统答。 “是否需病人痊愈积分才会到账?” “是。” 那就说得通了! 苏琉玉满意的点点头,她怎么没早发现这里面带了这么厉害一个智能系统,不然能省好些事儿了。 “那每日获取积分有没有上限啊?” “您当前的积分上限为五百。” “够用了够用了。”苏琉玉挑选着适用的药带在身上。 治一个人五分,五百需要治疗一百个人,而且每个人痊愈的进度不一样,到账的时间肯定也是不同的,对她现在来说,绰绰有余。 苏琉玉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积分上限增加规则,根据她的等级不断上增,二级每日积分上限就变成一千五了,三级就是五千了。 五百她都搞不定,还五千。 “大可不必!”苏琉玉摆摆手。 “好的,已将您的积分上限调整为三百。” 苏琉玉:“……” 第二十五章:钱不够花 虽然五百填不满,但也不要下降啊! 摔! “你不要这么有想法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给我调回来吧。” “每月积分上限仅可调动一次。”系统冷冰冰的答。 “我……” 苏琉玉真是一口老血噎住了喉! 捂着胸口,替自己顺了顺气,苏琉玉看着实验报告,劝自己不能跟一个人工智能生气。 这人的肌肤的确被石灰烧伤过,十指内扎入的银针也带着轻微的毒素,这毒并不会对身体产生太大的毒作用,但伤口却会如虫蚁啃噬,疼痒难耐。 并且这些人的腹中都残留有剧毒乌/头碱。 看来,这些人的致命毒应该便是这乌/头碱了吧。 此毒是从一种名为三乌根的植物之中提取而出的,仅需两毫克的剂量便可以使一个成年人死亡,并且毒性散发的极快,无需任何催化,是强力的烈性毒物! 已经给这些人下了这种能快速致命的烈毒,为什么还要在他们身上砍下那么多刀刀入骨的伤? 脑海中闪过原主生母瑶妃死后的画面,明明已经死了断了气息,苏戊却还是不放心的掏出匕首,自母亲的身上狠狠插的三刀才罢手。 “苏戊,不愧是你!”苏琉玉咬牙切齿的恨道。 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向后翻看,却没有找到有关香的化验单。 “香料的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思楠香,香无毒。 屏幕上出现这三个大字。 苏琉玉抿了抿唇,“这种香料和什么混合会产生致命毒?” 查找中…… 无。 苏琉玉看着屏幕上的字,思考片刻,再问:“那和什么混合会致幻?” 查找中…… 思楠香与玫瑰花、熏干牛粪混合会轻微致幻。与白桃、牡丹花混合会致幻。 苏琉玉瞳孔一缩! 白桃? 难怪那天的寿包与平日里闻到的味道有些不同,她只当是嫂嫂喜欢吃桃,厨子便将寿包做成了桃子的模样和味道。 加上整个晚宴上的桌子旁边都摆放着牡丹花…… 刺指尖,灼石灰,香致幻。 看来她猜的没错,他们没有直接杀了众人是在逼问什么! 这逼问的场景中,苏戊很有可能就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他的侄子们狼狈不堪的在自己的折磨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她能逃过这一劫,在这一秒想来,后背都是凉汗! 苏琉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也面对过强大可怖的变态连环杀人凶手,所以并不是因为苏戊的残忍手段觉得害怕。 而是来自心底的恐惧。 她接了苏琉玉的身子,拥有苏琉玉的所有记忆,那所有的经历仿佛都在她的身上再发生过了一次。 一切都那么感同身受,所以原主对苏戊的恐惧,那种藏在柜子里看着苏戊亲手杀死母亲并凌辱母亲的禽兽行为的恐惧,在这一秒都腾升了上来。 “别怕。”苏琉玉对原主说。 “不怕。”苏琉玉对自己说。 逐渐平静下来,苏琉玉深吸着气,抿着嘴。 致命毒是乌/头碱,可她不可能带着化验仪器出去,何况就算带出去了也没办法通电,她要靠什么证明这尸体里的毒素是乌/头碱呢? 苏琉玉从空间里出来之后,将自己带的药全部给小欣,要她均等的分成三等份,随后带着李嬷嬷出去买小瓶子来装这些药,好方便携带些。 “李嬷嬷,思楠香与白桃、牡丹花混合在一起,也会致幻,这你知道吗?”苏琉玉一边走,一边问。 李嬷嬷仔细想了想,道:“奴婢从未听说过,思楠香多是进贡来的,各家娘娘能分到的极少,所以奴婢对其了解的也不多。” “嗯。”苏琉玉点点头,这么说,会知道这一点的必然是南渊国的皇室中人了。 因为思楠香稀有,只能皇室中用,所以古华国只能靠南渊国的进贡得到,民间不能从南渊国传卖过来。 二人走着,苏琉玉见春碧神神秘秘的拐进了不远处的小山后面,进去之前还左右检查了许久,确信没人之后才走了进去。 苏琉玉站在一棵树后面,正是春碧的视线盲区。 春碧再怎么说也是庄璃的贴身婢女,这么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 苏琉玉示意李嬷嬷与自己一同跟上,悄默默的尾随在了春碧后面。 “你又来做什么?”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春碧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听清对面说了什么,便听见春碧不耐烦的道:“都说了,事成了我们家夫人不会亏待你家刘娘的,你怎么还来?” 苏琉玉靠得近了些,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道:“春碧姑娘,你放心,我此次来没人瞧见。”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找你母亲办事的又不是我们夫人。”春碧冷哼一声,不屑道:“瞧上面那位你不敢威胁,便三番五次的跑来我们府里找茬,怎么,当我们夫人不敢动你?” “哪儿能呢?”那人立马陪着笑脸,“只是我娘从小看着公主长大,要她死咬住公主不松口,着实需要巨大的定力,那些银钱还不够我花一日的,春碧姑娘你看……”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讲话声,苏琉玉连忙带着李嬷嬷退身出去。 那男人口中的公主,应该就是她。 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刘娘只有一位,便是她的乳母刘蓉。 记忆中,刘蓉确有一个好赌的儿子,钱不够花一日,也能印证这句话。 看来,皇上是打算借着刘娘的嘴攀扯她,而庄璃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找上了刘娘,希望能靠着刘娘将她彻底拉扯下去。 记忆中的刘娘爱笑,且从小便待她如亲生,慈眉善目从不与人为恶,怎的会同意陷害她? “李嬷嬷,你照着我先前跟你的形容去买瓶子,若能买到便与小欣一起将药装进瓶中,买不到便先回园内,我想去见见乳母。” “公主,您独自前去太危险了。”李嬷嬷不放心,想一起去。 苏琉玉摇摇头:“带上你反而惹人注目,那些药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你与小欣帮我办好这些便好。” 李嬷嬷见苏琉玉神色坚决,只能应下,与苏琉玉分开行动。 刘蓉从小便会跟苏琉玉讲民间的事情,讲的最多的便是她家周遭的景象,养在深宫中的公主自然向往这些,所以将地址记得很清楚。 苏琉玉一路打听着,很快便到了刘蓉家门口。 小院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落魄,门大开着,院里种着些菜,苏琉玉扣了扣门,却半晌没见人来开门。 “乳母,您在吗?”苏琉玉出声询问,却没听见应答。 她踏进院子里,随着越来越靠近主屋,那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明显。 不好! 第二十六章:小姐杀人了 苏琉玉快步跑进去,只见刘蓉坐在床上,眼睛轻轻的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她的身下流出来的血却将整个床铺都几乎染红了! “乳母!” 苏琉玉慌忙跑了过去,乳母的身子还是温热的,可气息和脉搏都已经消失了。 伤口自她的腹部贯穿,苏琉玉连忙伸出双手将乳母的伤口堵住,又努力为她做着心肺复苏。 她知道,已经晚了,乳母失血过多,已经无力回天。 可比理智更多的是情感,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乳母抱着她笑的样子,替她糊风筝教她用风筝许愿的样子…… 苏琉玉的泪水砸在自己做心肺复苏的手背上,最终低着头哭出了声来。 “是我来晚了一步……”苏琉玉心口堵得难受。 她迅速用手背擦着眼泪,脸上瞬时被血糊花了。 第一步简单的检验尸体,乳母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要尽快在有限的时间里验尸,才能让乳母不白死。 死亡时间在四十分钟之内,致命伤便是腹部的贯穿性伤口,初步观察没有其它伤口,没有中毒迹象。 这里看起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屋内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似乎是熟人作案。 并且刘蓉死后也没有太过剧烈的挣扎,甚至没有求生欲望的爬向门口,就在床边这样坐着。 难道她被杀的时候没有意识? 还来不及再多想,门外便吵吵嚷嚷的走过去了一行人。 苏琉玉心跳如鼓,她不能再多呆了! 如果被当成杀人凶手,她百口莫辩! 苏琉玉看着自己的一身血,连忙回身在刘蓉的房间内翻找出了一套衣服,尽快换上之后,将自己的衣服包裹起来背在身上。 随后在院子里用桶里的水迅速洗手洗脸,离开刘蓉家。 才走出刘蓉家没两步,她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一身汗味,少妇打扮,头发丝黏在了额头上,衣衫有些乱。 撞在了苏琉玉的身上,她连连道歉,看着苏琉玉身上的衣服两眼,便没再多说什么,慌张的快步走了。 这女人的反常反应让苏琉玉不免回头多看了两眼,见邻居跟女人打招呼道:“刘家媳妇,回来了。” “嗳,婶子,我先回去了。”那女人笑笑,便进了刘蓉家里。 苏琉玉一咬唇,连忙快步走出了巷子。 果然,她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完蛋! 好死不死的刚好撞在了刘蓉的儿媳妇身上! 苏琉玉连忙快步离开,找了一家偏僻的店,买了一身新衣服,将乳母的衣服一并装进了包袱里面,带着一起到了城中最热闹的一家酒楼中。 另一边,李嬷嬷没有找到瓶子,回到园中。 小欣已经将药都分好了,她坐在桌边,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看起来刚哭过。 “小欣,怎么了?”李嬷嬷问:“是府里的人又欺负你了?” “没有。”小欣胡乱擦了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李嬷嬷身后问:“小姐呢?” 本也不是神秘的事儿,李嬷嬷便在小欣耳边将这事儿告诉了她。 “什么?”小欣立刻急了,噌的一下站起来,红着眼睛瞪着李嬷嬷道:“那刘乳……” 话还没说出口,李嬷嬷便一把捂住了小欣的嘴,摇了摇头示意门外有人。 小欣双手猛一推李嬷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你非诚心呆在小姐身边,只盼着小姐早些死了好投奔其它有钱有势的主子去!” “小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和你拼命!”小欣情绪激动,声线根本降不下来,将苏琉玉吩咐给自己分捡的药藏在柜子里,瞪着李嬷嬷道:“小姐的东西,你休碰得!” 说完,便匆匆的要跑出去。 李嬷嬷早关上了门窗,一把拉住小欣的胳膊道:“你我都是奴婢,只需听从主子的命令。公主现下的命令便是要你我二人在府中待她回来。” “你少拿这些话来压我!”小欣挣扎着,见李嬷嬷不肯松手,索性一口咬在了李嬷嬷的手背上。 她本就有怨气,力道自是不会轻。 李嬷嬷吃痛撒了手,却又用另一只手拽住了小欣的手,劝阻道:“你贸然行动,只会坏了公主的事,若公主稍时回来不见你,还要费了时间出去寻你,小欣,听我的,在……”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放开我!”小欣手脚并用,踹打在李嬷嬷身上,见李嬷嬷下意识的后退动作,便立马跑了出去。 那刘氏因宫变被赶出宫去,多年来虽然没有联系,却也听说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庄家的人和宫里的要害小姐,出重金刘氏又岂不会心动! “小姐,从前是小欣对不起你……”小欣口中喃喃,飞快的跑出了顾府,直奔刘蓉家里去。 才到刘蓉家附近,便看见门口围满了人,小欣侧耳听着周遭人七嘴八舌的话,垫着脚尖看见刘蓉满身是血的尸身,立马捂住了嘴。 她失神的向后退着,“小、小姐……杀、杀人了……” “你说什么?”有围观者听见了小欣的声音,转过身来问。 小欣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人盯着自己的眼神,犹豫了几秒,才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嘴唇颤抖:“我、我知道凶手是谁,我、我……我要去报官!报官,报官抓住凶手,我要去报官!” ………… 另一边,千钧楼内。 苏琉玉到二楼找了间靠窗的角落位置,将包袱放在自己里身的板凳上,单手支着下巴,通过旁边打开的窗子望过去。 这窗口斜对着的,便是昨日才去了的王城第一春楼——又逢春。 千钧楼不算生意最好的,却是最热闹的一间酒楼,菜品齐全,味道虽称不上绝好,但价格实惠,店家小二热情有礼。 城中达官贵人虽然不会来这等地方吃喝,但王都里最多的是贵人家里的小厮,走南闯北押韵货物的镖客,生活碌碌的平头百姓,各国走货的商贩,所以从不缺客。 消息也最为流通。 一个走平民路线的酒楼,不会有人将它和又逢春这等非家财万贯不敢进的又逢春联系在一起,且在地理位置上来说,两家看起来毫无关联。 可就在昨日,纪烊开的小小一缝窗,让苏琉玉瞥见了这间千钧楼二楼库房的窗子。 那窗口处竟随时坐着一个一身劲装的男人,那人见纪烊开了窗,便立刻站了起来。 可见他们平日里就靠着这个联系。 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两栋建筑,竟因为建筑朝向以及形状的变换,可以互通消息。 两个不同阶层的情报网绘织在一起,背后是什么人在掌控? 苏琉玉揉着太阳穴。 她一个法医,又不是学刑侦的,就算喜欢犯罪心理学自己研究了一段时日,也不至于能在这种各个条件都不完善的情况下,独立破案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给头上叩俩屎盆子。 一个说她杀全家,一个说她杀关键证人刘乳母。 让她不得不查! “也不知那顾国师还能活多久……” 正脑内风暴着,苏琉玉耳边突然听见隔壁的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讨论。 顾国师?顾衍? 能活多久? 他要死了?! 靠! 惊天大新闻! 第二十七章:顾衍要死了? 苏琉玉连忙竖起耳朵,朝着那方向凑过去仔细听着。 这条大腿她还没抱到,居然就要凉了吗? “这谁又能猜得出,听说先皇当初为治他的病,亲去药王山上将老药王请了出来。”另一个声音粗狂点的男人回道。 苏琉玉透着中间遮挡的竹帘看了过去,见桌上一共坐了四人,看穿着不像古华国民。 “我也听说过这事儿,不过老药王不知为何,到顾府三年后突然暴毙而亡,那时顾国师的身子确实有起色了,因老药王的死,又大病一场,调养了三年都白调养了。” “我可听说,那老药王叶嬴的死和顾衍脱不了关系!叶嬴被顾衍所杀,所以给顾衍下了毒,导致顾衍当时大病。” 苏琉玉皱眉,记忆里确有父皇亲去药王山,也就是阮灵山求药一事,当时父皇去了整整六日才回来,原来竟是为顾衍求药吗? 不过,顾衍的皮肤确实比常人苍白些,配着他身上独有的气质,邪气之中带了些仙气,倒是让她忽略了这肤色稍显病态。 “啧。”那个粗狂的声音接话:“老药王一死,药王山放出话来,药王的后人此生再不出山,顾国师的病肯定好不了了,就看他能被那些名贵药材吊着再活个几年了。” “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药王三年都没治好,更别说旁人了!” 遗传病? 苏琉玉蹲的脚麻,将板凳摆放得离这几人近些坐了回去。 “嘁,天真。”从未说话的一人嗤笑一声开了口。 “什么意思?” “若顾衍的病好了,皇上还能掌控得了他?”那人声线压得很低,小声说:“这病治不好,依我看,和上面那位脱不了干系!” 上面那位说的是先皇苏源,还是当今圣上苏戊? “嘘,别说了,当心隔墙有耳!” “你这次来,家里嫂子怎么说?给了你多少银子,一会儿去楼里转两圈?” 这个话题真因为他这句话就停了。 苏琉玉听着“隔墙有耳”这四个字,只觉得耳朵发烫。 好像被指着鼻子骂了一句,难受。 扒墙角听来的传闻,半真半假。 但顾衍身患顽疾,久治不愈,应该是真。 苏琉玉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 放眼整个古华国,最靠谱的大腿非顾衍莫属。虽然民间都说朝中势力分三组,一组在庄家手里,一组在顾衍手中,另一组被远在边疆的宁将军攥着。 可权势最大的,还是顾衍。 若顾衍真没了,庄家在苏源在位的时候就是苏戊的人,现在自然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绝不可能对她施以援手。 宁家远在边疆,千山万水的,靠也靠不住。 能护得住她的,就这一个人了。 苏琉玉一拍桌子,不行,她的大腿可千万不能死! 菜上来了,对价格来说,这味道算值了。这几日在顾府吃得都是顾家私厨的料理,把她这张嘴都养刁了。 “离开顾府的时候,必须从顾家坑俩厨子走。”苏琉玉擦着嘴巴,小声嘀咕着,带着包袱出了千钧楼。 虽不知杀害刘蓉的凶手是知道她要去刘蓉家里,所以刻意栽赃嫁祸,还是她凑巧碰到。 但不论是哪一种,看今日春碧的态度,想来当不是庄家的人做的。 难道是苏戊? 毕竟她现在不再痴傻,苏戊担心刘蓉念及旧情在对质的时候翻供,或者口才不佳被她抓住错漏,所以索性杀了刘蓉,直接给苏琉玉定一个杀人灭口的罪。 相比起控制刘蓉,还是控制刘蓉那个贪财好赌的儿子更为容易。 苏琉玉捏着包袱的手指收紧,微微颤抖。 在这些人的眼里,人命到底代表什么? 她包袱里装着的是血衣,为避免撞到庄璃等人多生事端,她特地从偏门进去,径直回了观心园。 才一进去,李嬷嬷便迎了上来,苏琉玉一眼便看见了她手上的牙印,眉头一皱,问道:“庄家的狗咬你了?” 李嬷嬷神色微微一滞,附耳过去将小欣的事情告诉了她。 苏琉玉心下暗叫不好,快步进去将包袱放在房中,却又不放心。 眼下小欣不见了,她和李嬷嬷一并出去寻,这个园子里谁的眼线都有,若趁着屋子里没人翻查了屋子就不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每一次出去,都要在房中留人的原因。 想了几秒,苏琉玉决定将衣服放进空间里。 “系统,你是人工智能么?”苏琉玉打开包袱,想着进来都进来了,索性将上面的血液化验了。 是。 电子屏幕上出现回答。 “那你能帮我把衣服上的血液化验了吗?” 屏幕:是否使用10积分解锁此功能? “……” 她总共才五积分,还二次进入空间给用了。 “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苏琉玉熟练的将一切快速做好,将样本送进仪器检验,便匆匆离开了空间。 明明在里面呆了有一个小时,她睁开眼睛时,李嬷嬷准备给她放的帘子还没放下来呢。 苏琉玉从床上下来,问李嬷嬷:“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刻钟。” 看李嬷嬷的表情,她显然也有些懵。 毕竟小欣出事了,主子着急忙慌的冲进屋子里,躺床上就说要睡一会儿。 才刚躺下没多久,就爬起来睡好了。 苏琉玉说:“走吧,去找小欣。” 一刻是十五分钟,不到半刻,看来空间内的时间,与现实生活中的时间比例差不多是一比十。 但才走出两步,苏琉玉的脚步便顿住了。 刘蓉已经死了,小欣去刘蓉家里找自己,必定会撞见这一幕。按理说她应该直接回来,可到现在都未归,该去哪里找她才对? 若去刘蓉家里,只怕会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李嬷嬷,一会儿你去巷子口打探一下小欣的消息,我在不远处的茶摊边等你。” “是。” 二人只到街口便分开行动了,苏琉玉在茶摊边询问茶的价格,耳朵却被旁边吃茶的人的话吸引了去。 “刘娘死的可真不是时候,她儿子才嚷嚷着家中好日子马上要来了,便横死家里了。” “谁知道是不是眼红的人看不惯她动了手。” “不过凶手很快就能抓住了,听说还是个姑娘。” 听到这里,苏琉玉的心里咯噔一声。 第二十八章:凶手 难不成是刘家媳妇撞到了自己,所以去报了官? 那匆匆一面,也不知道她看清自己的容貌了没有。 “听知道的人说,衙门里报官的那位是长月公主苏琉玉的贴身侍女呢!”茶摊的老板也忍不住加了一嘴。 “你是说,当时那嚷嚷着说知道凶手是谁的姑娘,是公主的侍女?”这人恍然大悟一般的一拍头,“这公主竟狠毒至此,杀了苏家百余口人不说,竟连自己的乳娘都不放过!” 就在此时,李嬷嬷跑了过来,一脸焦急。 苏琉玉带着她到隐蔽处:“打听到小欣的消息了吗?” 她的心里像在敲鼓,静不下来。 “小欣她去报官了……”李嬷嬷欲言又止,“我仔细问过了穿着打扮,确是小欣无疑。她看见刘乳娘的尸首后喊着自己知道凶手是谁,便跑去衙门报官了。” 居然是真的! “公主现在打算怎么做?”李嬷嬷问。 苏琉玉踌躇了两秒,“走,去府衙找小欣。” “公主何必自投罗网?”李嬷嬷拦住苏琉玉:“或许今日撞见春碧一事本就是他们的安排,目的就是为了栽赃与你。小欣此时的背叛定是压您的最后一根稻草,公主此时去府衙,无异于送死!” “嬷嬷,你相信小欣吗?” 苏琉玉问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她对小欣的实际了解真的不多,一切都是从原主的记忆里获取的。 该信她吗? “公主。”李嬷嬷抓住苏琉玉的手:“利益,生死面前,谁都不可信,包括老奴。” 苏琉玉抿紧双唇。 周围喧闹,可身边的空气静的可怕。 许久,苏琉玉才道:“嬷嬷,我们去府衙附近看看吧。” 李嬷嬷欲言又止,最终走进了不远处的铺子里买了胭脂,替苏琉玉画了高原红和雀斑,再将她的散发盘起,用头巾包住,才与苏琉玉一并去了府衙。 可才到附近,便一把拉住了苏琉玉,“您在此处候着,老奴去探探消息。” 苏琉玉心底一暖,“嬷嬷万事小心。” 李嬷嬷出府不多,认识她的人极少,凑得近了也没几个人认出来。 府衙的门还开着,可除了门口守卫,里面已经没人了。 李嬷嬷在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个小风车,随口打听着消息,不多时便回来了。 “怎么样了?”苏琉玉焦急的问,心慌意乱。 李嬷嬷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小欣自首了。” “自首?”苏琉玉眉头皱起。 “拒旁边的小贩说,她对苏家纵火案及杀害乳母刘蓉供认不讳,已经画押了。” “……” 苏琉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说点什么好。 “小欣称这一切皆是自己一人所为,但因谋杀皇室中人,且事件影响过大,今晚便会被送至应天府内。”李嬷嬷说完,喉头哽咽了一下,“老奴先前言论虽是狭隘,但小欣毕竟年轻,她想一力承担,只怕最后会屈打成招。” 这个傻丫头!一定是以为苏琉玉错手杀了乳母,想要帮她顶罪。 又因为坊间的留言,索性一并认了苏府纵火案。 “皇叔正愁没办法给我定罪,小欣招供等于给他开了一道可以随意往我身上加罪责的门,为达目的,定会对小欣百般折磨。”苏琉玉急的原地踱步。 “何况,以上面那位的手段,即便小欣不招,也可以捏出一份供词来给您定罪。”李嬷嬷说,“小欣忠心不假,可做事不顾头尾,实在难成大事。” 苏琉玉又何尝不知,只是小欣那么小的年岁,愿意为了她把命都搭出去。 杀害皇室中人,当处以凌迟酷刑。 小欣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又怎么会不懂。 面对这样的小欣,苏琉玉责怪的话怎说得出口? “眼下我与小欣的命绑在了一起,她若死,皇叔必会将我攀扯下来一并入黄泉,我必须想办法救她。”苏琉玉只觉焦头烂额。 穿越来的这几天,一个又一个的谜团没能让她焦虑至此,害她的人的手段没能让她心生恐惧,小欣的保护倒将她逼到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欣已被收监,眼下想要将她与此事剥离,难于上青天。”李嬷嬷叹了口气。 “先去见她,稳住她的口供。”苏琉玉擦着脸上的胭脂,便将头发散落了下来。 四周的人聚了不少目光过来。 天资绝色都不足以形容这张天颜。 李嬷嬷见状连忙伸手欲挡:“公主此去不等同于羊入虎口?” “他要杀我,必找个正当理由来。一个没招供的小欣,还不足以让他对我直接动手。这一点,嬷嬷不是比我更清楚么?”苏琉玉走在了前面。 “老奴知道,只是害怕。” “别怕。”苏琉玉回头对李嬷嬷勾唇一笑,摸了摸李嬷嬷的手背:“我还死不了,还要留着命绑住您,让您不飞黄腾达,这辈子都伺候我这个废物公主呢。” 这些话像一股暖流,让李嬷嬷的心底暖暖的,竟莫名的有些心安。 可想到公主的前路,还是让她难放下心来。 本不是绝境,但小欣的护主行为倒让她们陷入了绝境。 苏琉玉一早就想好了见小欣之行会困难重重,却没想到她们连府衙的门都进不去。 衙役直接阻断了她们见小欣的一切路子,小欣是重犯,除了今晚应天府来提人的官员,其余人一律不见。 “公主殿下就不要为难小的了。”衙役赔着笑脸,眼睛却不老实在苏琉玉身上来回打量,丝毫没有敬意:“这毕竟是杀了百余人的凶犯,兹事体大,小的也做不了主啊。” 这人软硬不吃,塞银票也不收。 苏琉玉实在是没办法了,但今日必须将话带给小欣,才能保证她明日面圣可以安全出宫。 嘶—— 要不,借着顾衍的名儿试试? 正想着,苏琉玉瞥见才从里面出来的老人,正是那日在苏府见到的老仵作。 “公主请回吧。”那衙役说。 老仵作听见朝着这边望过来,看见苏琉玉时眼神微动,原地顿了顿,才走了过来。 “上次在苏府,晚辈多有得罪。”苏琉玉笑吟吟的作揖。 有求于人,舔着脸先笑。 老仵作欲言又止,“公主……公主此来何事?” “我想见一个人,收押在府衙监牢内的贴身侍女,小欣。” 不待老仵作说话,衙役便抢话:“此人乃苏府灭门案的要犯,今晚便会被应天府衙带走,确不能见。” 老仵作闻言一惊,问道:“苏府灭门案?怎会是那个小女娃做的?” “老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二十九章:偷看人家夫妻情趣 老仵作跟着苏琉玉到了一旁,那衙役凑身过来,被老仵作骂了回去。 苏琉玉道:“真凶并非小欣,小欣只是听了街上的流言蜚语,为了保护我才来投案自首的。但此事没有与我商量,我见小欣,是有话想要带给她。” 顿了顿,苏琉玉面露难色,“我眼下见不到小欣,想求老先生帮我为小欣带句话。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那日说话也确实有欠考虑,对您出言不逊,我向您道歉,实在对不起。” 苏琉玉鞠躬道歉,李嬷嬷也跟着弯腰。 “你先起来。”老仵作看着苏琉玉,“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尸体反应的?” “看书。”苏琉玉不假思索的答:“还有梦,我时常梦到许多人围坐在一起探讨这些仵作知识,这些梦中的知识在现实中也得到印证,都是真的。” “梦?”那老仵作惊讶的上下打量着她,随后又像恍然大悟一般:“这便是天赐,寻常人等艳羡不来啊。” 他的手悬在空中顿了几秒,又背回身去,问道:“你若信得过老夫,老夫必当帮你将话传到。” “太好了!”苏琉玉喜出望外,“您只需告诉小欣,记得我说的话,相信我,一定要找理由拖到后天再让应天府升堂提审。” “好,老夫一定带到。” “麻烦您了,请务必让她想个理由拖至后日,尽量免受皮肉之苦,不要与狱卒和应天府的人起冲突。” “公主放心老夫?”老仵作问,“不担心老夫这个只为自己利益,刻意隐瞒验尸结果的人胡口戏弄于你?” “我那日兄长惨死,家中除我外再无活口,情绪过激,说话便夹刀带刺,但并非针对您。” 苏琉玉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更是觉得自己说那些重话是万万不该,当众给他难堪,实在过分,“我那么说只是为了激怒您,希望您能同意与我一起再次验尸,还他们一个公道,还请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老仵作叹了口气,“那日之后我想了很久,或许我这么多年来确实未能尽到仵作之职……公主要带的话,老夫必定带到。只是若您明日从宫中回来,能否与老夫一叙,老夫有些话,想与您说。” “好。”苏琉玉行礼,“那便谢过老先生了。” “公主快请起,老夫身份低微,您真是折煞老夫了。”老仵作连忙扶起苏琉玉。 “算起来,您可是我这一行的老祖宗呢。”苏琉玉咧嘴一笑。 只要小欣能捱到后天再被应天府提审,她有信心将小欣救出来。 就怕小欣在牢内担忧害怕,惊恐焦虑大于其它,再被应天府那些罗刹吓唬一遭,心理崩溃。 趁着天还没黑,道别了老仵作,苏琉玉与李嬷嬷一并到那日见到拿了寿包的小乞儿附近寻了一遭,却还是没能发现小男孩的踪影。 并且,乞讨的小孩子似乎变得更少了些了。 眼见天色沉下去了,虽是王城,但古代治安难免有疏漏。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琉玉与李嬷嬷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了顾府。 已经错过了晚饭时间,好在顾府的下人对她还算客气恭敬,只吩咐了一下,不多时便将做好的饭菜送到了园内。 四喜丸子色香味俱佳,苏琉玉一边感慨大晚上吃这么油腻好怕长胖,一边不断的往嘴里送。 “今日顾衍在府中么?” “回公主的话,国师才回府不久。”送菜的婢女恭敬回话。 “好。”苏琉玉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众婢女福身,顺从的退了出去,整齐程度不亚于专训过的礼仪小姐。 这府里顾衍和庄璃二人之中,必有一个强迫症! “李嬷嬷,你对顾衍了解多少?”苏琉玉夹了一口青菜。 李嬷嬷摇了摇头:“顾国师素来神秘,当年突然被先皇带来皇宫,不知真正身世,父母亲属。但老奴记得顾国师才来宫中,便因惊世才学在宫中传开,看他那时的动作气度,当是金贵之子。” “他的病……你知道吗?” “知之甚少,只知道他身患顽疾,久治不愈,便是药王也无法根除,只能用药慢慢调理纾解。” 看来酒馆传闻不假。 “我吃完之后要出去,你在园内守着。若有人来,便说我睡了,以明日要面圣为由,全都拒了。”苏琉玉咬着筷子想了想,“不过应该也没人会来找我。” “这么晚了,公主还要出去?”李嬷嬷问道:“明日还要面见圣上,小姐还是早养好精神得好。” “我会尽快回来的。”苏琉玉收了筷子,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 李嬷嬷将园子内的所有小厮婢女都遣散出去,园内只留了自己和苏琉玉,看着苏琉玉踏着月色消失在门口,才灭了房内的大灯,只留了一盏红烛,关上了所有窗门,并为床拉下床帘。 苏琉玉避着光,摸黑一路探进了顾衍的卧房内。 这一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进了顾衍的房中寒意也没有消减。苏琉玉蹑手蹑脚的关上房门,借着月光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去,等着顾衍回房。 仅开着小窗的屋内起了一阵微凉的薄风,苏琉玉狐疑的望向窗口。 窗口离她在的位置不远,可今夜的风向,断不会将风从窗内吹向她这里啊。 美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她敛下眸子,轻轻的干咳了两声,小声道:“别跟着我了。” 空气里,一片静寂,就连多余的呼吸都没有。 苏琉玉自感无趣的努了努嘴巴。 也不知传闻中让各种外国人闻风丧胆的中国功夫,到底能不能做到来去无踪,影于无形。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来得人还不少。 苏琉玉从椅子上起身,脑海中正思忖着说辞,却听见庄璃的声音传了进来。 “酒给我,你去园门口候着便好。” “是。”听起来是庄璃贴身侍女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见一阵清脆的银饰碰撞声朝着这里靠了过来。 遭了! 苏琉玉连忙打量着房间,最终选择了床边高柜旁的小书架后面。 柜子落下的阴影和小书架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她的身影,她屏住呼吸。 “哒……” 房门开了。 苏琉玉顺着书摆放的缝隙看过去,进来的只有庄璃一人。 她将手上端着的酒壶放在桌上,双颊绯红,唇畔带笑。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会拒绝我。”庄璃纤细的手指自酒壶上滑过。 下一秒,房门便开了。 随着顾衍进门的那一刻,屋内的蜡烛竟诡异的都亮了起来。 苏琉玉被吓了一跳,立马将身子瑟缩得更紧了些。 怎么,难道这年头就已经有人脸识别蜡烛开关了么? 庄璃显然也没见过,她有些惊讶的看向四周,有些紧张的问,“阿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进门的时间相差的太近,可她一路上都未曾看见顾衍的身影啊。 顾衍看见庄璃倒并不意外一般,语气淡淡的问:“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来找你谈谈心,一起小酌两杯。”庄璃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了。 她身下穿着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衫,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里面大红色的裹胸,皮肤白皙,被这红衬得越发软嫩。 从苏琉玉的角度看过去,那裹胸下包裹的双胸都快要溢出来了,妥妥的色诱之夜啊! 敲! 苏琉玉暗悔。 不是这么倒霉,刚好遇到人家夫妻闹点房中情趣吧? 第三十章:那酒里指定有春药 庄璃温柔一笑,替顾衍斟了一杯酒,“阿衍。” 她这声儿如水般温柔,苏琉玉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什么小菜都没有,点心也不整两个,人家一进门就让人家喝,你这哪里是小酌两杯啊! 这是生喝啊! 庄璃将酒杯递给顾衍,巧笑嫣然。 也不让人坐下客套两句,就硬塞酒杯…… 这到底什么心思,想干点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苏琉玉虽在心底吐槽,但吃瓜的眼睛却瞪得像铜铃。 果然,八卦乃人之精神食粮。 “阿衍,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么?”庄璃的眼神有些黯淡,受伤的向后退了半步,白皙纤瘦的身子像一片飘摇的落叶,便是苏琉玉一个女人看了都我见犹怜。 “夜深了。”顾衍面无表情的道,将外衣披风脱下,里面一身玄色烫金长衣,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惹人注目。 庄璃也算得一个周正的美人儿,可在顾衍的对比下,竟显得有些庸俗平凡了。 “阿衍!”庄璃自己一口喝了那杯酒,冲过来想一把抱住顾衍,却扑了个空,几步踉跄,险些跌个狗吃屎。 苏琉玉双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笑出声儿来。 传闻中的顾国师的宠妻,在顾国师的卧房中竟这么遭嫌。 “我们成婚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碰我么?”庄璃眼里噙着泪花,看起来好不委屈。 也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情绪激动,庄璃的双颊通红一片,有点像刚红起来的苹果。 “阿衍,我不求多的,只求你给我一个属于我们的儿子,让我为顾家传宗接代好不好?” “顾家不需要你传宗接代。”顾衍道,“若你只是想要一个儿子,可以。” 庄璃的眼睛一亮,她这么多年的心愿难道就要这样成了么? 她立马激动的跑过来便要抱住顾衍,却再一次扑了空。 “明日我会让千墨带你去外面挑,挑中哪个,带回来就好了。若你想自己生,便虽千墨一并去挑几个男人回来。” 庄璃震惊的看着顾衍。 苏琉玉也震惊了,还没见过上赶着给自己带绿帽子的。 “阿衍,你既不愿要我,又为何答应我父亲娶我?为了庄家的这些支持和权势么?”庒璃的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垂落,伤心欲绝。 “皇上赐婚,便给皇上一个面子。”顾衍看着泪水连连的庄璃,语气淡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庄璃,夜深了。” 庄璃的身子猛地一震,他那双眸子太深了,令她惧怕。 “我……我先回去了,阿衍,你也早些休息。” “这是最后一次,若你日后再有逾越,庄默潭的那点儿权势,我不介意全部收为己用。” “我……知道了……”庄璃说完,一把捡起自己的披风,围在身上便匆匆跑了出去。 她明明怕的在发抖,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的将门关上了。 房门一闭,原本紧张的空气似乎又稀薄了两分。 苏琉玉悄咪咪咽了一口口水,庄家那么大的权势地位,在顾衍口中只成了“那么点儿”,是要有多狂、又多强,才能说得出这等话来? 不过…… 庄璃老越矩,难道不应该直接休了她么,吞了她家的权势是什么脑回路啊! “劳烦公主将架上第三本书递给在下。” “哦。”苏琉玉脑袋转个不停,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书已经在她手上了。 她连忙双手捂住嘴巴向顾衍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从顾衍进门起目光便没有一刻停留在她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藏在此处的? 苏琉玉咬着下唇,紧张的攥紧手中的书本,半晌未动。 “书页脆弱,公主轻些。” 草! 他给她脑门上安监控了吧! 明明他现在坐在桌旁喝着庄璃带来的酒,怎的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这说轻些的语气,像是在给书页撒娇,配着他那一把好嗓子,颇为撩人。 苏琉玉起身,心里慌乱的很,却还是佯装镇定的大步走到了顾衍面前,将书放在了他的桌上。 “公主怕我?”顾衍这语气里,说不出是戏谑还是嘲弄。 “国师何出此言?”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公主走过来时……”顾衍的话一顿,轻笑了一声,抬眸看她,“同手同脚了。” “……” 不、不是吧…… 苏琉玉的脸蛋在顾衍的目光注视下迅速红透了。 她嘴角动了动,将目光落在了顾衍手中的酒上,转移话题:“这酒里指定有合欢散,国师怎么还喝?” “是么?”顾衍将手中的半杯都饮尽,“公主尝过?” “没有,我瞎猜的。”苏琉玉还是有些不自然。 上一秒,还在轻轻松松的威胁某大boss最宠爱的女儿的魔头,发现她藏在自己的卧房里,非但没有暴走发怒将她赶出去,还在这里悠哉悠哉的与她开玩笑! 拜托,这让她心理压力也太大了吧。 “殿下在观心园住的不舒服?” “挺好的。” 即便是苏琉玉站着,顾衍坐着需要仰头看她,但苏琉玉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气势牛起来了。 反而像个在办公室里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那便是住的舒服了,想邀在家去同睡?”顾衍的目光不变,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琉玉。 苏琉玉眉头一皱:“你看,我就说酒里有合欢散吧!国师你这种骚话都说出来了,但是你别慌,我带了银针来,可以为你解毒!” 说完,苏琉玉便将随身带着的小包放在了桌面上,摊开来拿出从实验室中带出来的一套银针。 还顺便取出了专门带来的采集血样的工具。 “公主这是有备而来?” “顾国师。” “怎么?”顾衍微微抬眉。 “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说话?你就像跟庄璃说话那样就好,当我不存在,忽视我,不愿用正眼看我就行。”苏琉玉的小脸皱在一起,对上顾衍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眸子,“你太好看了,这样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相比起她出入府第一天的见面时的生疏和客套,眼下她的不自然和坦诚活泼的可爱。 “可公主倾城之颜,顾某实在难移开眼。” 看吧看吧,酒里就是有春!药! 都让一个冷面阎王对着她说这些话了! 第三十一章:顾、顾衍,放开我 “顾国师想看美人,每天对着镜子瞧不就是了。” 苏琉玉坐在顾衍的对面,将银针准备好。 看着她的目光太过灼人,苏琉玉不适的挪了挪凳子,问:“我要开始了?” “呵。”顾衍轻笑一声,斟了一杯酒放在苏琉玉手边,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问:“尝尝?” 苏琉玉眼睛一瞪,不明白顾衍的意思。 都说了这酒有问题,他怎么还要和她一起喝啊? “你之前说要我嫁给你,今天要我陪你吃合欢散,顾国师,你难道馋我的身子?”苏琉玉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拒绝道:“你虽然好看,但我看看便好,这就不必了吧。” 顾衍闻言脸上笑意更深了,可那双如深海寒窟一般的深眸之中,却无半分笑意。 他伸出一根手指抬起苏琉玉的下巴问:“那公主今日来是为什么?” 等等! 他不是误会了吧? 他不会以为因为她明日要面圣,怕搞不过苏戊那个老魂淡,便和庄璃一样,是来深夜色诱他的吧? 难道,她带来的这套工具被他当成了控制他的工具? “国师误会了。”苏琉玉连忙说。 她的确是来抱大腿的,但不是这样抱的啊。 “我是来与国师谈合作的。” “合作?”顾衍微凉的手指在苏琉玉的脸颊上轻轻滑过,因着这份动作,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我听闻国师身患顽疾,久治不愈,已故药王叶嬴都束手无策。”苏琉玉自信勾唇,毫不躲闪的看着顾衍的眼睛,“若我能为顾国师治好病症,国师可否更换合作条件,护我周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像跌进了星星,璀着光芒。 可他这一路来,又看过多少这样自信的眼神,拍着胸脯在他面前保证,却又悻悻而逃。 “与其在这里说这等不着边际的话,倒不如学学庄璃,直截了当或许更能……” 话还没说完,他嘴里便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两人间的距离本就近,苏琉玉为方便,索性一只手垫住了顾衍的下巴。 她将测试片从顾衍的口中快速抽出,眼疾手快的放进测试片的封口盒内,合住上盖,回头对着顾衍一笑。 “这是最新研发的测试片,我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正准备对外发行,可以检测到你身体内的近百种疾病。” 因为她的动作,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就洒在他的脸颊上。 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茶花馨香里不知为何,竟有点冬日大雪之后的空旷感,让人心下安宁舒爽,忍不住想要靠得再近些,嗅得再真切一点。 “你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 其实苏琉玉打赌,她刚才的那段话他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明明都是知识点,哪里都是问题,偏偏他的重点就放在这里了! 苏琉玉一时语塞,松开手将身子向后侧,逃离了顾衍的手指,信口胡诌:“嗯,我在那场大火中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去了天上的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学习了仵作知识,还学了不少药理。所以你看,大火之后我就不傻了,是不是?” “公主何时傻过?”顾衍问。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从前是装疯卖傻的?”苏琉玉紧张的看着顾衍。 “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装的太假了。” “……” 苏琉玉说,“但是我或许真的能治好你的病。” 见他没有半点反应,苏琉玉争取道:“我知道你听了太多这样的话,但我也看得出,你想要活下去,渴望活下去,既是如此,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呢?若真的治好了呢?” 顾衍看也不看她,“若公主只为求自保,便收回这些话。” “我真……咳……咳咳!” 一只冰冷的手快准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太快了! 她自认是个敏感易查的人,可这动作快得她的大脑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 “顾……顾……咳咳……”苏琉玉双手抓住顾衍的手臂,看不出那只因病而略显纤细的手腕,力道竟如此之大! “公主为躲避苏戊招惹了我,只会比在苏戊手下死得更惨。” 这句话说得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蚀骨的寒意,从苏琉玉的每一个毛孔内钻进去,冰遍四肢百骸,冷彻骨髓! 窒息感扑面而来,她脑补充血,喘不上气了。 在其他人的手中,她不怕。 因为上面有苏戊,所有人都会卖给苏戊仁德的伪善人设一个面子,必得找一个得体的理由将她压死。 但顾衍他敢。 敢就这样直接要了她的命!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她挣扎的双手逐渐没了力道…… “砰——” 顾衍骤然松手,苏琉玉不支,倒在了地上。 新鲜的空气钻入鼻腔中,她的心剧烈跳动,脑内却如炸开一般难受。 “咳……咳咳……咳……” 再一次离死亡这么近,苏琉玉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单薄,又脆弱。 身体应激反应下流出来的眼泪被她一把擦掉,她说:“顾衍,你险些杀了这世上唯一有可能治愈你的人。” “呵!”顾衍嘲讽的一声冷笑,“就因为殿下在梦中看的那几本医书?” 苏琉玉没说话,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缓着气息。 默了几秒,才说:“是,就因为我在梦中看的那几本医书。” 她用手臂撑着坐起身子,仰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犹豫睥睨天下的王一般嘲弄的瞧着她的顾衍。 “我梦中的医书告诉我,苏府的人死前被石灰加水灼伤过身体,即便是后来的大火焚烧,也能验查得出。” “我梦中的医书告诉我,他们十指被连根没入的银针上涂有毒素,却并不致命,只会让他们十指疼痒难耐。” “我梦中的医书告诉我,思楠香与白桃,牡丹花香混合,也会致幻。” “我梦中的医书还告诉我,他们的真正死因是乌/头碱,刀伤是在死后砍上的,大火是在这之后才放的。” 她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下巴微微抬起看着顾衍,也带了两分嘲弄,问他:“你有梦境学识吗?但这些你都知道吧?” 他的身子轻不可查的微微一怔。 “顾国师的眼线遍布整个王都,我说的,对与不对?” 第三十二章:这怎么是个无赖 她说的的确都对,当夜她在书房内歇息,和小欣一直没有出来,所以这一切,她不可能知道。 “我没有平白无故求你的庇护,我可以用我所学替你治病。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那夜他们到底在用这些酷刑逼问什么,我自会去查。这是等价交换,你若觉得不值,大可直说。倚仗着自己力气大便可以欺负人么?” “若你有能杀我的本事,也可以欺负我。” “你……”苏琉玉语塞。 特么的,这怎么是个无赖! 就顾衍这张惊绝的脸蛋和权势,若放在电视剧内,显然是男主标配。 看来这不是属于她的男主。 顿了两秒,她咬牙切齿的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等她的男主来了,必要他吊打锤死这个顾衍! “是么?”顾衍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看来公主已经想好了明日如何应付,也想好了要怎么将应天府中已然遍体鳞伤的小欣搭救出来,且不牵连自己了?” “……” 苏琉玉垂下眸子,默了两秒,再抬眸时眼中没有他预想中的泪花,眼眶却微红。 “我错了。”苏琉玉一把抱住了顾衍的大腿,将下巴支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那张油盐不进的脸。 “从我说你象牙筷子的那一刻我就错了,我不该,我不对,我有错!但我或许真能治好你的病。我现在不确定是因为不知道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但我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 就算没有,她还有个万能的系统不是? 好姑娘,能屈能伸。 总有她站起来的一天,但现在不认怂,怕活不过明天。 顾衍竟被她这行为蒙住了,他那张素来看不清真实反应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裂缝。 眼中的错愕被苏琉玉巧巧的捕捉到了。 “顾国师,你长得这么好看,若是死了,我定每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苏琉玉趁热打铁,抱着顾衍的大腿晃了晃,“顾国师,我不能每日见不到你,你就当是为了你这个头号粉丝,让我试一试吧?” “头号粉丝?” “就是世界上最喜欢你的人。”苏琉玉俏皮的眉头一挑,学着庄璃的语气唤他:“阿衍,试一试,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其实苏琉玉面上不显,心底还是在怕。 毕竟是刚刚差点杀死自己的男人,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她的那些技巧和力量似乎都毫无用处。 所以眼下空气静默的时候,她的心虚很明显就爬上了脸颊,却还是努力的撑着。 “好。” 许久之后,才听见顾衍自喉间溢出的这个字。 “好,一个月为期,若无好转,你取我狗命!”苏琉玉伸出手准备与顾衍击掌,见顾衍不动,便主动将小手轻轻的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拍了一下。 “一月?”顾衍似乎有些意外。 “你嫌长的话,半月也可,只是我暂时还不知你的病症,不太有把握。” 苏琉玉起身,将采血工具准备好,准备再一次坐在他身边,但想到刚才的恐怖窒息感,腿脚麻利的带着自己的家伙事,从他的右手边换到了左手边坐着。 “你若能将我治愈,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要天上的星星也给我摘?” “摘。” “噗……”苏琉玉笑了,自然的拿起他的左手问,“我要取你一点血,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顾衍那原本松融的眼神在那瞬间再度凝结成了冰。 “怎、怎么了么?”苏琉玉小心翼翼的问。 无声无息的,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刀。 苏琉玉瞪大双眼,不解的望着顾衍,“为什么啊!怎么了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刀的寒芒被跳动的烛火映得有些刺眼。 苏琉玉小心翼翼的回身,便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大意了。” 黑衣人的声线极低,低得有些不似人间发出来的声音。 “什么大意了,我吗?”苏琉玉一头雾水。 “听千影说,你初入观心园的那天,发现他了。”顾衍问。 “啊?发、发现……” 苏琉玉的疑问还没说出口,便想起了那天她试探性的对着空气问房梁上的兄弟的事儿,惊得嘴巴动了动,半天一个字儿也没憋出来。 敢情那天房梁上还真有个人? “今日也发现了。”黑衣人语气里带着杀意。 今天也纯属巧合啊! 她听说过千影的名号,来无影,去无踪。 有个词叫身轻如燕,千影却身轻若羽毛,根本不留痕。 被她两次误打误撞念叨了,王者自然不悦,也难怪说她大意了。 “那你也没必要用刀抵着我吧?”苏琉玉真的是怕极了,才刚逃过一劫,怎么又来一劫。 她身子都不敢动弹,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僵着。 巨大的压力和僵硬的身板让她的小腰有些酸了。 “你要主子的血做什么?”千影的身子压低了些。 “化、化验啊。” “化验?”千影冷哼一声,“我劝你别耍花招。”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取血行不行?”苏琉玉都快哭了。 这是什么禁忌吗,怎么原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啊! “血蛊要取人血液炼制,待炼制成功蛊虫会自动寻找到血液的主人,并寄生在其身上,吸干宿主血液而亡。你取主子的血到底是要做什么?” 苏琉玉一呆,还有这么厉害的蛊虫? 怪原主养在深宫里,不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化验就是查验,就像刚才取顾衍的口腔粘膜一样,有了它们我可以更清晰的了解到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要怎么治疗。” 千影又是一声冷哼,显然不信:“那你便说说,你方才取了主子的口水,都查到了什么?” “……”苏琉玉想哭。 她有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也确确实实不知道要怎么跟身后这个大汉解释这些到底是什么,怎么操作,怎么化验,化验结果的那些数据又都代表什么…… “你别说的那么恶心好吧,取口水搞得我像个变态一样……”苏琉玉无力的吐槽。 “公主就不想知道,过往的名医诊断后的结论?”顾衍问她,那语气轻松平常。 你能不能也紧张一点啊,你的聊天对象脑门旁边悬着一把刀啊! “知不知都不重要,毕竟化验结果出得快,一眼便知。” “我中的便是血蛊。” 苏琉玉拿着工具的手微微一颤,问:“那你这个不传染吧?我如果采了你的血,不小心碰到了,那虫子是不是也会咬我?” 顾衍眉头向上一挑,对她的反应颇为意外,“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试试。” 第三十四章:顾衍,你有病吧? 苏琉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这样有用?” “叶嬴从小吃百毒,食百草,心脏比灵药更有用处。” “顾衍做的?” “他们之间的交易,只有他们知道。对叶嬴来说,这样做值得。” 苏琉玉咬着唇,沉默了许久,才问,“系统,你什么都知道吗?” 系统没再开口,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是的。 “过去未来?” 屏幕:是的。 “包括我什么时候会到这里来,我的结局是什么,你都知道?” 屏幕:……或许。 这算什么答案? 苏琉玉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有的时候讲话,有的时候用文字跟我交流?难道有的东西是机密,说不得?” 屏幕:有的时候懒得讲话。 苏琉玉:“……” 行,够拽! 不愧是她苏琉玉的系统。 “叮”的一声响,检验报告出来了。 确实是血蛊,并且叶嬴的心脏已经管不了什么用了。 与其说是她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去试一试,倒不如说,以顾衍的情况来说,她最长就只有这些时间去试验了。 “治疗方法。” 屏幕:你是说哪一个的? 选项有血蛊,生死蛊,藤花,和叶嬴的心脏。 “叶嬴的心脏也是毒?” “她从小尝毒,怎么会没有毒。”系统说,“但也因此,普通等闲的毒伤不了他。” 难怪顾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喝庄璃带来的酒。 “你说这个叶嬴的心脏,顾衍不会把她的心脏吃了吧?”想想苏琉玉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倒不必,生死蛊会将叶嬴的心脏的元气吸尽,那心脏便枯萎了。” 苏琉玉更震惊了,这怎么还吸食元气? 练的什么魔教法王功啊! “我好怕,我会不会也被吃了心?”苏琉玉双手抱臂,“那就先搞死生死蛊吧。” 屏幕:凝心丸十颗+手术剥离,30积分。凝心丸十颗+灵液露一瓶,300积分。 苏琉玉毫不犹豫的选前者。 她问:“我要怎么把他带进来做手术?” “他死了即可,所有的死物都可以随意带入实验室内。” 这说的不是废话嘛! “那这些积分是包含了药品,可以直接给他吃了治病的吗?还是只是提供治疗方法需要耗费的积分啊?” “积分解锁后会解锁具体治疗方案,以及药品制作图纸及所需材料。” 行,真够黑的。 三百分才只能拿到个菜单,菜还要自己做! “其它治疗方案也给我看看吧。” 屏幕上迅速出现几排字,苏琉玉的目光迅速在上面滑过,最终锁定在了藤花上面。 治疗方法:凝气丸一颗,阮灵芝灵液一瓶,十积分。 阮灵芝! 庄梦茹不是就有一个吗? 先治这个。 “我现在是不是没有积分了啊?”苏琉玉问。 屏幕:您的当前积分为10。 苏琉玉挠头,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听到过什么加积分的系统提示音啊? “这是哪儿来的,我没听到啊。” “哦,当时懒得讲话,写屏幕上了。” “……” 随后屏幕上再一次出现了她送出去的那一瓶药。 这次加了十分? 等于说,那人又用了这药,并且伤口痊愈了? “这就等同于,我送出去的药对方只要一直受伤,一直没死,一直用,我就一直有积分拿?” “是的,只要他一直痊愈。” 苏琉玉立马点了藤花的治疗具体方案,记下之后,便离开了实验室空间。 出来后,苏琉玉站起身子,见顾衍正在替自己倒酒,手边多了一个小盒子。 那大概便是顾衍平日里要用来吊着性命的药吧。 她忍不住嘱咐:“喝酒吃药不好,会影响药效的。” “公主也可以直接吃,不过听说这药有些苦。”顾衍说着,将那小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粒小小的药丸。 全红,有些发亮,下面垫着一块白色的布,那布远远看着便是上好的料子。 “我吃?”苏琉玉摆摆手,“不必了,我吃了,你吃什么啊?温水送服,可以能好的发挥药效。” 顾衍闻言竟是一笑,问苏琉玉:“公主想要顾某吃?” 这和我想不想要你吃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吃药还要人哄着? 苏琉玉鼻子一皱:“国师威严如此,怎么吃起药来像个小孩子。药虽苦,但眼睛一闭就咽下去了。你快吃吧,大不了你皱眉的时候,我背过身去不看便是了。” 说罢,苏琉玉真转过身去,将方才采集的样本都摆放在桌子上,像模像样的用银针捣鼓,装作检查的样子。 “公主可知这是什么药?” “我当然知道。”苏琉玉语气理所当然,“所以才非要你吃不可啊。” 顾衍不说话了,苏琉玉也没在意,只用各种试剂假意摆弄着。 随即装出一副惊讶的语气来,“国师你身上竟还有藤花毒?” 她知道顾衍不会有反应,捣腾一会儿之后,一脸凝重的将东西都带到顾衍面前问他:“你是不是隐瞒了我生死蛊中蛊后的真正情况?” “公主又查验出了什么?” 瞧着顾衍不信这模样,苏琉玉就想在他头上一顿暴扣。 “眼下国师身上有四种毒,是么?” “哪四种?”顾衍的眼神下,多了一丝防备。 “藤花,生死蛊,血蛊,还有来自叶嬴身上的毒。” 叶嬴是怎么死的,除了药王山现任药王和他以外,没有旁人知晓。 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是先皇苏源查到后,被她无意中听了去,借此机会胡诌? “这些毒我都可以帮你解开,但我需要时间。我知道你能给我的时日不多了,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想到自己这话说的太模棱两可,实在像骗子言论,她深吸一口气,颇感无奈的说: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我可以先证明自己,七天内,我可以让你见到解藤花毒的效果。” “一天。”顾衍语调淡淡,语气却不容反驳。 “叶嬴都做不到一天,你这不是搞我吗?”苏琉玉就差没拍桌子了,说七天已经是她把自己压榨到最浓缩说出的日子了。 “可公主不是说,您能解叶嬴所不能解的惑?” “对啊,所以我敢说七天,叶嬴敢吗?” 顾衍摇摇头,叶嬴还真不敢,叶嬴说至少一年。 可他还是语气不变:“一天。” “各退一步,六天!” “三天。” 苏琉玉咬牙:“最少五天。” “那便还是一天吧。” “你就不怕我说我不治了?”苏琉玉气的磨后槽牙,但还是怂下气焰来,“你还真不怕,反正你本身也不相信我能给你治好,我治不治都无所谓。” “所以公主何意?” “一天我治不好,我知道你时日无多,已经尽我最大所能说出七天了,你若非是喜欢逼人,我也无话可说。”苏琉玉气鼓鼓的,伸着脖子就往顾衍那里靠,“看你这样子反正也不想活了,杀了我吧!” 谁料顾衍没有动手,只将那药丸向着苏琉玉的方向推了过去,“即是如此,公主将药吃了便是。千影,替公主倒杯热水来。” “这什么药?”苏琉玉心里毛毛的。 “噬魂散,服后十日内不吃解药,便会失去心智,啃咬自己身体,疯癫而亡。死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肤。” 顾衍一边说着,一边将热水递给她:“温水送服,药效更佳,殿下请用。” 不是吧,阿sir? 我绞尽脑汁为你治病,你居然想搞死我? 还你妹的温水吃药效好? “顾衍,你有病吧?”苏琉玉忍不住爆粗口。 “是。”顾衍承认的坦然,“还病的不轻。” “你……” 第三十三章:他吃了叶嬴的心? “不了吧。”苏琉玉动作僵硬的摆了摆手,她从胸口摸出两个胶皮手套来,替自己戴好说,“我可以小心一点取你的血。” 想到悬在自己脑袋旁边的刀,她立马补充道:“奥,你放心,我没有血蛊,也不会。但或许你可以教教我,我想给苏戊种一个。” 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也确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若一定要取主子的血,你可以少取些来用。”千影说。 还不等苏琉玉开心,就又听见那个傻大兵说:“但不许带走。” 那我取了干鸡毛! 苏琉玉真想翻白眼,但她不敢。 毕竟狗命要紧。 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空间的事情,想到空间内和现实生活中的时差,苏琉玉同意,“可以,但我在查验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藏在暗处的都得给我出去。” “好。” 只听顾衍这一个字,屋内突然起了几阵轻风。 “属下在门外等候主子吩咐。”窗口传来了声音。 随着接连不断的“属下告退”,苏琉玉尴尬的笑了一声,问:“他们一直都在么?” “嗯。”顾衍点头,“你能发现千影,却不知他们的存在?” “呃……千影好动。”苏琉玉张嘴就说瞎话。 脖子上的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身后站着的千影也不见了。 可苏琉玉却觉得,千影杀人一般的目光从未自她的身上离开过! 太吓人了! 这顾衍自身功力便深不可测,身上患有不治之症却依旧能有此造诣,本就是个奇人了。 千影更是整个大陆数一数二的轻功高手,一直以来都来去无踪,竟在为顾衍卖命,且被顾衍派去观察她这样一个废物公主,都毫无怨言,顾衍驭人之术可见一斑。 眼下他只一声令,这些高手便纷纷退下,可笑的是向来自诩观察力不弱的苏琉玉一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二没有看见他们出去,这些人的武功绝对不比千影差太多。 越是深想,苏琉玉便越是心惊。 眼前的男人,究竟有多强大? 压下心中情绪,苏琉玉小心翼翼的为顾衍采血:“别怕,我动作很快,不会疼的。” 顾衍却低低的笑了出来。 “你既然中的是血蛊,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把你的血吸干啊?是你的血太噎了吃不下,还是你造血能力惊人?”苏琉玉懒得管他为什么笑,好奇的问。 “因为药王为保我性命,在我体内种了一颗更毒的蛊,此蛊发作时间为七年,在此期间,血蛊会被暂时压制。”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别人的事情。 “那这个更厉害的蛊叫什么?” “生死蛊。” “没听说过。”苏琉玉撇嘴,“但听名字就知道,一旦发作不是生就是死,它压抑血蛊的时候有副作用么?” 苏琉玉已经将血样采好了,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想给顾衍再做个脑电波,心电图等等一系列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没有,它能让我活着。” “那就好,如果是从一个炼狱将你拉到另一个炼狱,未免也太残忍了。”苏琉玉将血样收好,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起来。 可抬头对上顾衍的眼神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好难过。 她读不出那样复杂的眼神,只觉得悲凉。 “我我需闭目养神一小会,但绝非拖延时间,千万不要叫醒我,我会很快出来的。”苏琉玉说着,拿了一个椅子上的小垫子,放在地上,靠着墙边坐了下去。 她抱着双腿闭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空间内。 顾衍看着她的睡颜,听着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轻笑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她。 “炼狱……” 在炼狱中呆了这么多年,他习惯了么? “苏琉玉,你想不想也来这炼狱中走一遭?” 那双深入长渊般的冷眸之下如寒天漫雪,带着强烈的杀意。 一股苏琉玉即便睡着了,也能感受到的杀意,让她身子不自觉的一颤,随即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千影。”顾衍冷冷出声,房间内的空气此刻稀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属下在。”房梁上传来声音。 “将噬魂散取来。” 凉意蔓延至整间,分明快至立夏,却冷入骨髓。 “是。” 房间内再度陷入寂静。 实验室内。 “还好已经过了十二点。”苏琉玉搓着手,将采集的样本都送进了相关仪器内。 乳母的血样化验已经出来了,她并没有中毒,也没有被其它药物致幻或昏迷。 苏琉玉看着乳母血液的化验结果,眉头紧皱。 那她为什么会不逃,不跑,不躲。 被刺穿身体之后也不呼救逃离? 难道…… 她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刘蓉实在太可怜了…… 苏琉玉无暇再多思索这些,她对着系统问道:“什么是生死蛊?” 蛊中之王,因发作时生不如死,故起名为生死蛊。 此蛊蛰伏期可压制其余所有蛊虫,蛰伏期为七年。 蛰伏期间,发作周期为80天,发作时头痛欲裂,双脚麻痹没有知觉,手内骨节如断裂般疼痛,暂无药品抑制。 “我就知道……” 苏琉玉脑海里满是顾衍那复杂的眼神,她就知道没有顾衍说的那么简单。 “生死蛊蛰伏期结束后会怎样?” “两蛊并发,生不如死。”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蛊虫极速生长,发作周期缩短为15日一次,会导致宿主神智不清,浑身骨头如断裂般疼痛,变得暴躁易怒,一年后便会被蛊虫吸食尽精血而亡。 “他的体内有两种蛊虫,所以他死后干瘪的身体内两蛊还在相争,直到身体腐烂为止。”系统说。 “天……” 苏琉玉根本无法想象在这个时空、这种大陆上竟然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东西。 “可顾衍为什么没有死?” “因为叶嬴在他体内植入了另一种毒素,藤花毒。她期望以这种毒克制生死蛊,却没想到毒素被苏醒的血蛊吸收,虽然暂时克制了下来,但却维持不长久,且让顾衍的身子更差了。” “这都是什么阴损的法子!”苏琉玉骂道,“叶嬴真是枉为药王!” “没错,所以她的心脏被顾衍剖开,喂了生死蛊。” 生死蛊在顾衍体内,系统说叶嬴的身子喂了生死蛊,难道…… 顾衍吃了叶嬴的心脏?! 第三十五:偏偏长了张嘴 苏琉玉一口气别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恨不能一巴掌将面前的男人拍死。 好好儿一个美男子,偏偏就长了张嘴。 “若我吃了,你是否愿意答应给我七天时间?” 聪慧如她,又岂会猜不出他的心思? 像顾衍这等向来运筹帷幄于千里的人,怎么会轻易的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别人的手里。 她吃了这药,便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论她说的会医术是真是假,都会为了解药竭尽全力的替他治病。 “噬魂散虽然十日之后才会发作,但服下后的每一天身体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痛感,时间拖得越长,身子上的不适便越重,服下解药之后便越是难以痊愈。”顾衍说:“公主想要几天,便用几天,只要公主的身子撑得住,十日二十日也不无不可。” 说罢,他“体贴”的提醒:“水要凉了,殿下。” “多谢关心。”苏琉玉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一口将水和药一并吞服。 就暂且受了这委屈,反正她还有个百科实验室,自己将解药研究出来吃了就好,还怕他这个不懂科学的古代人研究出来的东西不成? “呕——” 才咽下去,苏琉玉便干呕了起来。 这药果然难吃,不仅仅是苦,还臭! 像下水道里返上来的脏水,熏臭得恶心! 她根本压不住胃里一股一股涌上来的不适感,干呕着问顾衍:“现在相信我了吗?呕……” “公主说,要如何诊治?”顾衍对千影摆摆手,千影便无声的将那杯热水带走,出了这间房。 “你身上的毒,我一时之间还无法一并解开。只能先从最简单的下手,将藤花毒除了,呕……”苏琉玉拍着胸脯。 太恶心,太难受了。 缓了缓,她说:“但是在治病之前,我需要与国师约法三章。” “哪三章?” “一,给我完全的信任,这包括你毫不隐瞒的告诉我你目前的身体状况,用药后的身体反应等。还包括你日后的所有用药,我若对你的吃穿有要求,也请你勿要质疑,全然信任于我。” 像是怕他不同意,苏琉玉补充道:“你看我就很信任你,我的命都愿意交给你了。” “好。”顾衍问,“第二呢?” “我需要的药品材料,你要尽全力帮我找到并得到,凭我之力,大多名贵药材我都无法寻得。” “你若要天上的星星呢?”顾衍唇角上勾,看着她。 “不想笑就不要尬笑了好吧,以为自己很好看吗?”苏琉玉看着他那双未带半点笑意的眼睛,只觉得他这样不带感情的笑起来就像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时时要索命般的冷怖。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还确实很好看。 “国师先前不是说愿摘给我么?不过我不会提出这等无理要求,我是为治病,不是为玩弄戏耍你,何况你的生命情况,也没有这戏耍的时间。”苏琉玉面色沉冷。 正是因为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苏琉玉的心里才这么没有底。 “好,第三。” “第三,看病归看病,不要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不要爱上我,更不要跟我玩暧昧,我不是庄璃,不想上你的床,谢谢。”苏琉玉想到之前的那一幕,便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 顾衍未搭话,像是对她这第三条极其不满。 “不答应?你就非要爱上我不可?”苏琉玉一脸鄙夷,“我就知道你馋我身子!下流!” “好,我答应你。” 分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让苏琉玉心跳加速了两秒。 太苏了! 顾衍若拍偶像剧,不必找配音老师,也能苏断万千少女的腿。 苏琉玉收起自己的花痴心,“好,我听闻庄家有一颗阮灵芝,国师帮我取来可好?” “好。” “你问都不问的么?你就不怕我是借着给你看病的幌子,让你去骗宝贝回来?” “那又何妨?” 漂亮! 苏琉玉心里暗爽。 不愧是言出必行的古华国第一美男子。 可脑海中浮现出顾衍带着杀意捏住她咽喉的模样,她还是没出息的脚下出虚汗了。 如果她治不好他…… 不敢想,不敢想。 “嗯,做凝气丸的药我自己去采便可,城外不远处的荒莽山上就有。”苏琉玉想起了自己服下的噬魂散,问:“中了噬魂散,身体上会出现什么特征么?明日面圣,会不会被圣上察觉?” “不会,噬魂散是从身体内部破坏的,体外的全由失了智后自伤自残至体无完肤。” 真狠! “那便好。”苏琉玉藏起心底的恐惧,点点头,“即是如此,我便先回去了,我的安危就全倚靠国师了。” 穿越来的这几日,快把她这辈子说的客套话都讲完了。 筋疲力尽的回到屋内,苏琉玉躺倒在床上。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噬魂散真的发挥了效用,苏琉玉一路上都觉得脚下虚浮,即便努力让自己心如止水,却还是一波又一波的后怕从脊背上爬过来。 像是黑暗里看不见的大手,将她的身子往地狱里拉。 她不想死,更怕死。 前世在火灾中被活活烧死的痛感似乎又回到了身上,灼得她四肢都痛得厉害。 明天还是一场硬仗,她穿越来之后与苏戊的第一次会面! 她必须要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 临睡前,她还不忘问问李嬷嬷:“我走后可有人来过?” “没有。”李嬷嬷替她吹熄了蜡烛,“小姐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面圣呢。” “嗯,嬷嬷您也快去睡吧,辛苦您了,晚安。” 话音才落,苏琉玉便睡过去了。 这一整日都精神压力太大了,尤其是今晚,她的小身板着实招架不来,疲惫得很。 本以为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必是噩梦一夜,却不想她一整晚都睡的极其暗安稳,传唤的太监来得早,苏琉玉才洗漱过后便垫了些早餐,随着一并进了宫。 小欣不在,李嬷嬷执意要跟在苏琉玉身边,好有个照应,却被苏琉玉找了个看药的理由丢在了顾府。 她虽自信于皇上会碍于脸面、碍于自己仁德的人设在给她定下无法翻供的死罪之前,放她一条生路,但这世间凡事无绝对,一切都有百分之二十变动的余地。 若她今日不能安然从皇宫内出来,带着李嬷嬷,不过是多一个人受苦枉死罢了。 “这些药对我十分重要,我不便随身带着,便交给嬷嬷了。”苏琉玉说得慎重,眼神坚定。 李嬷嬷也只好点了点头:“奴婢遵命。” 只是苏琉玉未曾想过,自己随意的这么一句话,便差点让李嬷嬷死于此。 第三十六章:皇叔,好久不见 王城内的建筑虽与平日里看的电视剧中古代建筑无太大差距,但皇宫却是古华国独有的设计。 墙壁皆是红白配色,脚下踩着的石砖做成纯白色,虽然看起来恢弘磅礴,无人寂静处却也分外凄凉。 想想,原主竟有整整两年未进宫来了。 苏戊新修的宫殿精美巧绝,满带奢华之气,曾经父皇苏源建造的宫殿大多已被翻新,再难见到曾经的节俭与朴素。 一时间,苏琉玉心中百味杂陈。 仿佛在这一秒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天下真的已经易主了。 “长月公主请在此处稍后,待陛下处理完政务便来此处接见您。”传唤太监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小宫女端来了一杯热茶,也福身出去。 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了苏琉玉一人,连个伺候的奴婢都不剩一个。 门口守着两名带刀侍卫,她活像个犯人。 “嘁。”苏琉玉不屑的坐在了茶水边。 她又不是曾经的长月公主,受此冷待便心痛难忍,如蒙大辱,从此不愿再来宫中。 一个女法医从业的这么多年来,受到的难堪和白眼可比这严重多了。 好在,待遇不佳,茶却是一杯好茶。 只是…… 一直喝茶碗见底,苏琉玉也没能等来政务繁忙的苏戊。 “来人,添茶。”苏琉玉唤了一声,半晌却不见人理会她。 她缓步到门口,那带刀侍卫便将刀向前一横,冷声道:“宫规森严,还请殿下勿要随意走动。” “麻烦您,替我添茶。”苏琉玉将杯子递过去,那人却不接。 她悻悻的将杯子收回来,问道:“陛下还有多久才能来?” “皇上日理万机,正在前堂与朝臣商量政务要事,还请公主多耐心等候些时候。”这侍卫回答的官方,一点错都揪不出。 苏琉玉再问下去,便是她的不懂事了。 早晨传唤太监来得早,苏琉玉早餐也没有好好的吃,眼下在这里空等着,肚子自然是撑不住了。 眼看过了午饭时间,也没有人给她送饭来。 茶不给,饭不给,人也不来,苏戊竟连这点面子功夫都不做了么? 苏琉玉撑着脑袋闭幕养神。 既然无力改变眼下的情况,便趁着这个难得的清净时间疏理信息。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借顾衍的力量救出小欣,以免小欣在牢内受折磨侮辱。 但即便是顾衍,只怕没有正当理由,也无法将这个杀尽前朝皇子全家的凶徒轻易救出。 她必须给小欣找个正当理由,可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小欣脱了亲口承认的罪呢? 小欣走出的这一步,无异于走了个死棋! 为避免苏戊突然到来,苏琉玉不敢进入空间,怕被治个不敬之罪。 可一直到傍晚,苏琉玉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叫得震天响,才听见门外传来通报。 “皇上驾到!” 呵! 苏琉玉睁开眸子,看着窗外已然暗下来的天色,起了身子。 “玉儿参见皇叔。” 她虽然行的是君臣之间的大礼,口中却没以“臣”自称,更是唤苏戊皇叔。 苏戊连忙迎过来,将苏琉玉扶起,“玉儿快起来,在朕面前不必行此大礼。” “谢皇叔。”苏琉玉起身,抬起头时,那双摄人心魄的美眸之中已经氤氲了水汽,单纯无害的眼神仿若不知所措的小鹿。 她分毫不差的捕捉到了苏戊眼里的惊诧,和他伪善面具下的杀意。 “朕今日忙着朝事,冷落你了。”苏戊慈爱的拍着她的手背。 撒谎! 这一身的百合花粉香气并不浓郁,可见是与嫔妃亲近后携染过来的。 什么国朝大事要抱着妃嫔喝着小酒处理? “皇叔接见的可是近日才入宫的外来使臣?”苏琉玉也不明挑,随着苏戊一并到了主位旁边,待苏戊坐下之后,才在紧挨着他的位置坐了下来。 宫人立即上了些糕点和茶水来。 苏琉玉小口的吹着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可快渴死饿死她了。 “不过是朝政民情之事,最近苏府灭门一案闹得宣扬,百姓不安。苏府一案兹事体大,必要重查。” 不动声色的便将话茬引到了传闻上面去。 “皇叔又唬我,玉儿现在的脑袋可清明了。”苏琉玉将茶盏放下,看向苏戊的眼神无辜还带着些小女儿不知事的俏皮:“皇叔身上带了丝酒气,闻着便好吃,将玉儿的馋虫都勾出来了,若是接见前朝臣子,皇叔是明君圣君,又岂会饮酒?” 想借着她的话向她泼脏水,可没那么容易! “玉儿听闻南渊国擅长制香,皇叔身上携着香气,煞是怡人,与那酒味儿结合,玉儿便猜想,必是见了南渊国使臣无疑了!” 她笑得像个邀功的孩子,精致的脸蛋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倒是苏戊,仁爱的表情破裂了几分,他指着苏琉玉的小鼻子笑道:“从前怎么不知你这小鼻子这么灵敏?” 苏琉玉伸手去抓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巴里,“不过这百合香料是我古华国盛产,怎的南渊国还要特地进贡呢?难道南渊国使臣向皇叔讨要了百合香料,因此沾染上了些许?” “朕的确是接见了南渊国的使臣,可随后因苏府一事而求面见的朝臣不断求见,便一直处理到此时了。” 苏戊的回应看似无懈可击,却仍旧漏洞百出。 但苏琉玉只是神情低落的垂下了眸子,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皇叔,苏府……苏府……” 她神色慌乱,无助的抬眸看着苏戊,泪珠就挂在眼眶边。 因为原本她也没打算在苏戊晾着她的这件事上面死磕,她那一番言语不过是希望苏戊明白,自己已非当初的苏琉玉,不好糊弄。 一味的杠着让苏戊下不来台面,失了面子,于她也毫无益处。 苏戊打量的看着她,安慰道:“玉儿,你那夜可曾看到些什么?” “皇叔是指什么……”苏琉玉说着,整个身子都惧怕的瑟缩在了一起,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浑身上下都透着她的抗拒。 苏戊警惕起来,“玉儿,别怕。告诉皇叔,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小欣是受你指使 “我……我……”苏琉玉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她无助的望着苏戊:“我那日头痛,再醒来时已在火海之中,小欣背着我要逃出去。那里尸横遍野,犹如人间炼狱,我找不到兄长的尸身……” 苏戊舒出一口气,却还是没放松对她的观察:“有看见府中人等是何人下的手么?” “没有……”苏琉玉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定定的看着苏戊,“皇叔,你也相信那场火是琉玉放的么?” 前世死时的不甘和痛苦,穿越后的谜团和无力,昨夜的恐惧和压力,都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感情真切,她特地憋到了今天来释放纾解。 否则,以她的演技和苏戊的多疑之心,她很难在他面前演戏不被看出破绽来。 苏戊看着她泪水连连的小脸,眼前竟浮现出她的生母瑶妃的脸来。 也是一样的倾城绝色,落泪时亦是这般绝美动人,每一滴泪都让人心疼心碎。 可苏琉玉的脸像瑶妃的同时,也像他的哥哥苏源。 也正是因此,从他坐上这个王座的第一天起,便下定了要处死她的决心。 “皇叔自然不信。”苏戊叹了一口气,“可玉儿,悠悠天下悠悠众口一词,即便是空穴来风,朕也难移他们之心。何况你的贴身婢女已然招供……” “皇叔,小欣必是受人威胁!”苏琉玉摇着头,“小欣只是个婢女,又年纪尚小,怎会起这等狠毒心思,杀人如此?” “小欣是身份卑贱,行动起来多有不便,可若是有人指使呢?”苏戊伸手,他身后的太监便将一份单子递了过来。 他放在苏琉玉的面前,道:“她对你逼迫她下毒纵火,随后杀害刘乳母一事供认不讳,已经画押了。” 苏琉玉的心头猛地一跳。 “怎么会这样?”她惊诧的迅速拿起那张供词。 上面只是认了罪,虽然没有仔细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写了个大概。 在供词中,小欣称苏琉玉命她买来蒙汗药,放入饭菜之中,在宴席上哄骗众人吃下之后,又以心情大悦为由赏赐府中所有人吃下放有蒙汗药的寿包。 之后趁着这些人昏迷,在府中放了一把大火,烧死了所有人。 唯有她与苏琉玉得以存活,眼下苏琉玉得知刘蓉要指认她,特地去灭了刘蓉的口。 小欣目睹了这一切,深知苏琉玉的心狠手辣,害怕苏琉玉也将她灭口,便前去府衙报官,将苏琉玉的恶行都告知府官,希望府官能看在她诚心悔改的份上网开一面,对她从轻发落。 “皇叔,这份供词是小欣在应天府内所言么?” 这上面不但有指纹手印,还有小欣的亲笔签名。 那名字是原主所教,看过无数遍,自是不会认错。 “她若是到应天府后改供如此,皇叔倒也愿意相信你。只是……”苏戊看向苏琉玉的眼神里带着惋惜和为难,他那张精明的脸上写满了慈爱,“小欣那日到府衙内,便是这番供词。” 绝无可能。 倒不是说苏琉玉对小欣的忠心有多笃定,而是苏戊这话错漏太多! 当地府衙升堂,需开放式审理,周边百姓皆可在门外观看,以证审理公开、公平、公正。 王城虽是天子脚下,却也是万民之土,故而王城府衙开堂审理规矩不变。 当日小欣前去自首,审理之后周遭小贩讨论的情况应该属实。虽然或多或少会有些许出入,但事情的本质是绝不会变的。 “可是皇叔,府衙升堂之日,周围百姓的议论都传开了,当日观了审理的民众不少,大家所言似与皇叔的话有所出入。”苏琉玉细心观察着苏戊脸上的表情变化。 苏戊像是有些意外,“哦?你的意思是,皇叔诬陷你?” 他虽没有刻意威怒,但这笑面虎般的伪善面孔含笑的模样,却比青面獠牙的鬼怪更骇人。 是不是诬陷,你心里没点数啊? 心里虽这么想,但苏琉玉面上却不能直接挑破,毕竟这种年代下可不讲什么言论自由。大不敬之罪也不是闹着玩的。 “玉儿怎敢?”苏琉玉一脸惊惶的摇头,“皇叔待玉儿如何,玉儿心里清楚。便是从前痴傻愚钝,也记在心中。这次府中变故刺激之下虽然恢复了清明,但身边除了皇叔,也再没有其它亲人了,眼下,皇叔便是琉玉唯一的依靠。” 这一波感情牌打得情真意切,带着颤音和哭腔,苏琉玉险些都要相信了。 “只是皇叔位高权重,所知民间之事全靠前朝臣子的汇报。只怕包藏祸心之人会刻意挑拨。” “你是朕亲封的长月公主,谁敢……” 就等着苏戊接这句话呢! 苏琉玉不等苏戊说完,便含着热泪言辞恳切的道:“玉儿是皇叔亲封的公主,皇叔待玉儿如亲生女儿般疼爱,若玉儿德行有缺失,皇叔又岂会这般待玉儿好?” 苏戊的脸色微沉。 眼前的苏琉玉看起来单纯无害,眼神无辜,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那双委屈含泪的眸子下,藏着对他深深的恨。 “街头百姓不知真相,胡口乱传言猜测,难道朝中臣子还不知吗?竟也会拿此来为难皇叔!” 苏琉玉颇有些倔强不忿的将小手攥拳,“这些人看起来虽是在说玉儿心狠手辣,残杀亲兄长,实则是在骂皇叔识人不善,玉儿虽感觉委屈,却更为皇叔身边有这等心思不纯的臣子而为皇叔担忧。” 她虽然声音有些哽咽,却字字句句说得清楚明白。 如果她在这种时候说她和兄长之间的情谊,说她不可能对兄长下这种狠手,必定会有朝中杠精拿着以往她与兄长之间的小吵小闹来做文章。 索性她就不提这件事,反而将苏戊和自己捆在一起。 她是皇上亲自封赏的长月公主。 长保国之长远昌盛,月指她如明月般皎洁干净,心思明亮,又与悦同音。 当日不过是为了做样子取的两个字,现在却成了苏琉玉有力的武器! “小欣的供词一事,坊间多少百姓围观,都听得一清二楚。王城县令在天子脚下,竟不学皇叔的仁德,信口胡诌,陷害玉儿。皇叔,玉儿是皇亲国戚却被这般诬陷,此人其心可诛!” “好了,玉儿。”苏戊叹口气,做出一副长辈关切的模样来,“若此事真如你所说,朕必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苏戊这四两想要拨千金的意思,苏琉玉自然听出来了。 她也无意与苏戊在这上面再多纠缠,只要她的意思表达到了,苏戊便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面再对她做文章。 只是小欣的供词,手印清晰,签名也稳当。 可见当时的招供认罪的小欣是安全的,起码没有遭受酷刑,而被折磨的手下无力,写字颤颤巍巍。更没有受到皮外伤,让这证词上沾了血迹。 但小欣到底为何到了应天府就招供? 难道那天,老仵作并没有见到小欣? 第三十八章:喂蚊子的鸿门宴 苏戊留苏琉玉在宫里一同用晚膳,苏琉玉自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她已经在宫里耽搁了一整天,若现在出宫,还有时间可以找到老仵作问明情况。 何况苏戊此时留她吃饭,她心里实在是没有底。 虽然因为她刚才的一番话,苏戊不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不会正大光明的处死她,但天底下阴损的法子多了,苏琉玉只怕这场鸿门宴,会竖着走进去,横着躺出来。 “皇叔,玉儿今日情绪激动,恐怕……” “无碍。”苏戊打断她,“朕与你许久未见,又不少话想与你说。宫中御医医术精湛,也好替你瞧瞧你的身子。” “好。”苏琉玉应完才觉得不妥,行礼福身道:“玉儿遵旨。” 从简洁派转化成宫廷万全礼仪派,实在是还需要些时间。 苏戊再与她客套几句,便又借着公务繁忙走了。 苏琉玉行礼待苏戊走后,回到先前的座位上,便拿起糕点往嘴巴里面送。 不愧是给皇上做的,花香味浓郁却不刺鼻,入口微凉,口感上乘。 今晚是场鸿门宴,肯定是吃不了多少东西的,倒不如趁此机会把自己喂饱了,免得委屈自己的肚子一整天。 仍旧呆在先前等着的房间里,苏琉玉心急于小欣那边的情况,等得着急。 或许小欣自有打算,又或许老仵作没有劝说成功,但不论是什么结果,都要出去之后见了老仵作才能知道。 好在没等多久,便到了晚饭时间。 苏琉玉跟着小太监朝着用膳的地方走过去,一路上有些疑惑。 “今日晚膳在哪里吃?” “回公主的话,陛下说今夜天气好,请公主到莲池赏莲共膳。” 苏琉玉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色,满头黑线。 烛光微弱,若想要光线足够,便要多放些烛火灯笼才好。 但是已经快入夏了,蚊虫都活跃了起来,这么多烛光招虫子就算了,地址还偏偏定在莲池。 是觉得她穿越来之后没被蚊子咬过,专门带她来喂水蚊子吗?! “玉儿来了。” 才想着,便听见了苏戊的声音。 “玉儿参见皇叔。”苏琉玉几步走过去,笑吟吟的行礼。 也一眼就看见了苏戊身上挂着的香包。 好家伙,带驱蚊包也不说给她发一个。 “老臣参见长月公主殿下。” 苏琉玉抬眸,说话的是一个威严的老人,身上没有穿朝服,只穿了一件褐红色的便服。头发一丝不苟的扎在一起,束发的是一根木簪,却也不是普通的木头。 “见过庄丞相。”苏琉玉也礼貌的回礼,做足了乖巧小辈的模样。 没错,此人便是庄璃的父亲,如今掌控着朝堂半个命脉的丞相,庄默潭。 “家宴而已,无需多礼。都坐吧!”苏戊笑笑,一挥手,乐师的弦乐便淡淡的响了起来,随后一行宫人将其余菜品都端了上来。 真是奇了怪了! 这顿饭说是叙旧的家宴,苏戊却没有带任何一个妃嫔。 苏琉玉本来都做好了和这些女人你来我往的客套的准备了! 不成想,苏戊竟然带来了庄默潭? 这算什么意思? 苏琉玉坐在苏戊的左手边,庄默潭坐在苏戊的右手边。 桌子很大,三人之间的距离都隔得不近。 相比起苏琉玉这个侄女,庄默潭倒是更亲近自然些。 苏琉玉看着一盏又一盏点燃的烛灯,对着苏戊道:“不知皇叔有此安排,玉儿未曾佩戴驱蚊香包来,便想向皇叔讨一个。” “是朕疏忽了。”苏戊对随行太监招招手。 不多时,那荷包便递到了苏琉玉的手里。 “多谢皇叔。”苏琉玉仔细闻了闻。 里面虽然只是简单的驱蚊草药,但多添了些香料在里面,所以气味并不刺鼻难闻。 只是不知道加了多余的香料,会不会影响效用。 她用手捏了捏,那香粉被研磨开了,取不出来,暂时将就着用吧。 “看公主殿下经此大劫后还能这般轻松,老夫甚是佩服。”庄默潭那张严肃的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语气之中也全是指责。 “那夜大火,我从苏府内逃出来,看着昔日热闹温暖的府邸被浓烟和烈火毁成炼狱,那一整夜都合不上眼。”苏琉玉一副失落的模样。 “公主精神抖擞,前日还大张旗鼓的去了春楼,可不像是失了家人的伤痛模样啊!”庄默潭冷哼一声。 “我是苏府内唯一幸存的活口,我恨这天地不公将我一个人独留在这世间,也想过随他们去了……” 苏琉玉不管庄默潭那些夹针带刺的话,就将感情牌打到底! 她弱弱的敛下眸子,接着道:“只是兄长若泉下有知,必是希望我能好好的活下去,也不希望我会从此一蹶不振。” “公主的振作,便是去又逢春点名妓?”庄默潭不接苏琉玉的招,冷冷的说:“白日宣银,若小王爷苏尘知道自己唯一的妹妹,在他尸骨未寒之际,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不知是何等的心寒!” “兄长已故,他是怎么想的玉儿实在无从得知。庄丞相已年过花甲,想来比玉儿能更快见到兄长。不如届时庄丞相帮玉儿问一问?”苏琉玉眉头微抬,脸上虽还是那副无害的模样,眸中却带着些嘲讽,定定的望着庄默潭。 “公主此言何意!”庄默潭果然被激怒了。 家宴之中带着个庄默潭,苏戊又任由他在这里一波又一波的用这些话来嘲讽她,不用说都知道,庄默潭不过是一个借嘴传话的。 背后真正想说这些话的人,是这个披着慈爱伪善面具的皇叔! “庄丞相又是何意?”苏琉玉下巴微抬:“陛下面前,庄丞相便对着本公主这般大小声,言语刻薄,若陛下不在,庄丞相更当如何无礼?” 苏戊想要做夹在中间的老好人,苏琉玉可不愿意让他那么清闲! “老臣不过是……” “为父如此,为女的才会待玉儿那般无礼!”苏琉玉不给庄默潭辩解的机会。 她将看向苏戊,“前日玉儿去又逢春见兄长的旧友,却被庄梦茹带着打手强行闯入,并对玉儿言语不逊。如今庄丞相又字字句句对玉儿不满,难道庄丞相以为兄长亡故,我身后便无人撑腰,所以父女都这般嚣张跋扈,不将我这个皇叔亲封的长月公主放在眼里了吗?” 字字都如珠玉落地,掷地有声。 虽然声线依旧是女儿家独有的清软,气势却让庄默潭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苏戊更是被噎在了中间。 “看望旧友,需要公主在春楼名妓的床上看么?”庄默潭不甘示弱。 第三十九章:完犊子了 “那么敢问庄丞相,那床上除了我以外,可还有其他人?”苏琉玉冷冷的看向他,美眸之下,如冰如玉,目光凉凉的扫在庄默潭的身上,“屋内可有其它人?” 庄默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戊脸上的笑容也僵硬着。 苏琉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庄梦茹信口胡言,没有将这些事实告诉庄丞相,所以您方才才会拿这些话来揶揄我。但看您这脸色,原来是知道一切的,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在陛下面前用这些话来诬陷我?” 庄默潭的嘴角抽了抽,显然是准备开口了。 苏琉玉却半点不给这老头机会,“我人在此处你尚且如此,我若不在,你又会如何颠倒是非黑白?” “你放肆!”庄默潭大怒,“老臣为官数十载,何曾颠倒过黑白?” “刚刚就是啊。”苏琉玉不惊不变,“庄丞相在陛下面前也敢吹胡子瞪眼睛的说本公主放肆,看来不仅是年迈了脑子不清不楚,颠倒是非,还不知尊卑,不知礼数!” 说着,她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庄默潭,“庄丞相,您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介臣子。我乃先帝之女,当朝皇帝的亲侄女,皇上亲封的公主,你见我要鞠躬行礼,便是跪拜我也是受得起的!我为尊,我如何放肆?又怎么不能在你面前放肆!” 如果不是庄默潭先在苏戊面前大声斥责她,她还不敢这样跟庄默潭说话。 毕竟是两朝元老,又在皇上面前,除了皇上,没有人可以发脾气。 但想来,庄默潭如今位高权重,从未有人会在他面前这样去驳他的面子,他实在被气急了,没忍得住。 骂完虽然爽快了,苏琉玉却无比后悔。 完犊子了。 她苦心经营的无辜小白兔形象,就此崩塌了。 心思飞快的转了一圈,苏琉玉对着苏戊行礼,语气里充满了不忿道:“皇叔恕罪,玉儿自己受委屈无所谓,可偏见不得有人轻慢皇叔!” 苏戊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琉玉问:“何人轻慢于朕了?” 眼下看来,他这个侄女聪慧得紧,愈发留不得了。 那双精明的双眼中,迸出难掩的杀意来。 “玉儿出自皇家,更为皇叔亲授长月二字,庄丞相对我这般无礼,难道不是不将宫中规矩、君臣规矩,以及皇叔您放在眼里么?” 苏琉玉说得有理有据,并不断的提到自己是苏戊亲封的公主一事,便是在提醒眼前的这二人。 从前,她可以做一个顶着空名号,却受人白眼的名义公主。 眼下,她却要将这个名号之下该属于她的通通都拿回来! “庄丞相不过是听了民间传闻,误认为玉儿便是这场惊世灭门的惨案的幕后凶手,一时之间悲愤难当,便言语情绪过激了些。”苏戊说着,扶起苏琉玉道:“不过是家宴,玉儿不必较真,坐下吃饭吧。” “若真是如此,玉儿更觉的伤心。”苏琉玉起身。 她深知自己的美貌,更知人类都是视觉动物,更何况是当年垂涎她的生母瑶妃的苏戊。 美貌是击碎人心的利器,哪怕只是一时的。 她眉头微皱,美眸之中含着秋水,盈盈流转之间顾盼生姿。 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煽动,双唇樱红,精致的脸蛋上尽然是伤心之情。 她仰头望着苏戊的眼神像在看着自己的救星,天神。 那般信任等待救赎的目光大大满足了苏戊作为一个男人、君王的虚荣心。 “丞相未知全况,便妄下定论,若桩桩件件案例都如他这般定案,必多冤案亡魂。皇叔,玉儿请求,寻一可靠之人,彻查此事!” 她说着,便要跪拜行大礼。 苏戊连忙将她扶起来,带着她坐了回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这是自然。” “玉儿替兄长和苏府百余口亡魂,叩谢天恩!”苏琉玉说话间,便要再起来跪拜。 “好了,你我叔侄之间,又何必这般生份?”苏戊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珠。 饶是一国帝王,见遍了世间美人,也难抵眼前的苏琉玉的美貌。 夜色烛火的朦胧之下,却比当空明月更惹人眼,美眸之中如星辰跌落。 “公主此言……” “此事莫要再多争论。”苏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那手中仿佛还留着苏琉玉那双温软的小手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搓了搓手指。 怎么他曾经只觉得苏琉玉有瑶妃三分姿色,却半点不讨喜。 如今一见,只觉得她的美貌相比瑶妃,更勾人心魄呢? 如果苏琉玉能听见苏戊心中所想,定会点点头回应他:这就是自信的魅力,这就是传说中的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但她听不见,她只能看到苏戊猥琐的盯着自己,和搓手指的动作。 苏琉玉心中一片恶寒,实在恶心的不得了。 她只是想利用自己的美貌争取好感,但她这个猥琐皇叔似乎想到了奇怪的方面去了。 庄默潭的脸色一沉,却只能应道:“臣遵旨。” 一个满脸皱纹,皮肤黝黑,毛孔粗大的老男人,跟本美少女争什么辉? 苏琉玉心底暗爽,但没有表现出来。 苏戊能叫庄默潭来这里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借着话锋把这件事交给庄默潭去做。 一旦庄默潭接手作为主审管,那苏琉玉便是板上钉钉的凶手。要了她的命,绝非难事! 所以苏琉玉有意将话锋引开,并让苏戊承诺自己一定会找个公允有能力的人来办找个案子。 即使真正的凶手是苏戊,查起来肯定困难重重,但苏戊为了能脱身自保,肯定会扔出来几个棋子抗下这件事。 只要她的动作够快,就不怕揪不出几个有用的人出来。 就算不能让苏戊就此倒台,也好歹废了他几颗有用的棋子,拔了他的牙,慢慢和他斗! 苏戊动了筷,其余二人才将筷子拿起来。 只可惜,苏琉玉的手还没夹到菜,便被打断了。 “砰!” 一声巨响自苏琉玉身侧的水中传来! 她一转头便看见水中跃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 随着声响不断,水中再起不少人! 这些人一脚踏在亭子边缘的柱子上,借力旋转身体,将身上带着的刀刃抽出,两步踏进了他们用餐的亭子里! 冷兵器寒芒闪过的瞬间,苏琉玉心里蹦出来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动作不要太大,水滴洒在菜上面了,还一口没吃呢啊,喂! 但下一秒,那泛着冷光的兵器便直勾勾的向着她刺了过来! 完犊子了,这群人是冲她来的! 第四十章:生死一瞬 苏琉玉在心底里疯狂感谢自己有先见之明,把苏戊的那几盘点心一个都不剩的全部吃完了。 婢女来收盘子时特地多看的她那两眼,在这一秒也不让她觉得难堪了。 否则她真没有力气对抗这些直勾勾冲着她来的人。 苏琉玉反应极快的起身,却又不希望苏戊发现她有些身手,而对她起疑心。 “救、救驾!”她慌乱的大喊。 步伐看似慌张无措的向后退,却借着圆桌的优势让那刀剑无法直接刺到她的身上。 太监宫女一拥而上的护住苏戊和庄默潭,便要护着他们二人离开。 不行,他们决不能走! 若这二人还在,这些杀手必定会怕伤到他们而有所顾忌。若这二人走了,苏琉玉存活下来的几率极小! 另一边跳进来的黑衣人的长剑直指苏琉玉而来! 不好! 苏琉玉为躲避先前那人,将自己的位置卡在了椅子和桌子中间。这实木的椅子略重,剑气来得快又狠,她根本没有空去躲开! 她随手抓起桌上的菜品便一把扔了过去。 随后趁着这个空档,立马一把拽住护着苏戊的其中一个太监,借着力道向那边奋力一扑! 她看准了苏戊所在的位置,却未曾想苏戊在层层簇拥之下,她这一撞,只撞倒了苏戊身边的宫女。 宫女站立不稳,便带着苏琉玉一起跌倒在地。 骨头碰骨头,痛! “嘶——”苏琉玉轻吸一口凉气,余光却瞧见黑衣人再一次袭来! 靠! 这群人在水里憋了那么许久,上岸第一件事竟不会觉得不适?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动作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么? “保护皇上!”苏琉玉一声大喊,一把抱住了苏戊的小腿。 她的力道扣得死死的,苏戊想走,努力抽腿,却抽不动,索性抬脚便要踩在苏琉玉的身上。 特奶奶的! 苏琉玉眼疾手快的迅速在地面上翻转身子,但始终没有撒开拽着苏戊衣服的手。 人多混杂,苏琉玉拽着他的衣服下摆,不知是哪个宫女太监踩到了,苏戊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原本庄默潭手快,一把拉住了苏戊,可苏琉玉这边大力一扯,苏戊便向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好机会! 苏琉玉趁机凑到苏戊旁边,看见长剑指过来抱紧了苏戊的身子。 那剑锋果然瞬间向着另一边迅速一转,避免伤到苏戊,但还是划伤了苏琉玉的手臂。 “陛下!”苏戊的随身太监尖叫连连,惊恐万分。 护驾侍卫也连忙赶来。 苏琉玉刚准备松出一口气,身侧就伸出一支剑来直指她的咽喉! 来不及躲了! 这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苏琉玉倒吸一口凉气,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叮!” 一声清脆的击打声传来。 眼前的那剑竟被一颗石头打断了! 残剑落在地上。 苏琉玉向着石头打来的位置望过去。 是顾衍! 他今夜一身白衣,袖口边却混着黑绸,上绣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路。 那骨节分明,肤色苍白的手指中还拿着另一个黑色小石子,双指一瞬,那原本拿剑的人胸膛便被这石子贯穿! “你来了……”苏琉玉松出一口气,将苏戊放开。 她原想着无法脱身,只能拽着苏戊一起。若不怕伤了苏戊也要杀了她的话,她也要拖着苏戊一起死。 但在看见顾衍的那一秒,像是突然服下了一颗定心丸,让她将紧绷着的神经瞬间放松。 胳膊上的伤口在这一秒,才开始撕心裂肺的痛了起来。 苏琉玉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假惺惺的问道:“皇叔可曾受伤?” 她巴不得苏戊就此死了。 “朕无碍。”苏戊的脸色很难看。 “臣救驾来迟。”顾衍一边说,一边漫步闲庭的向着这边走过来。 明明他的身侧还是厮杀之声,他身后跟着的随身侍卫动作利落的与这些黑衣人交手,他却已经神色淡淡的仿若无事发生般走了过来。 听见他的话,有不服气的黑衣人剑法凌厉的直向他的脖颈刺去! 但苏琉玉的“小心”二字还没说出口,就见黑衣人已经双腿跪地,倒在了顾衍的面前。 他的脚筋竟在一瞬间被随身侍卫给挑破,并一刀刺进心脏死了。 好快。 过程快得让苏琉玉几乎来不及反应。 “顾国师怎么突然到访?”苏戊脸上挂着笑,可他身上散出的杀气却让苏琉玉真切的感受到了。 苏戊不喜顾衍,甚至想除了他。那又什么要留顾衍在身边,给他那么大的权势,那么高的地位呢? “千墨,退下吧。”顾衍对身后的随身侍从道。 “领命。”侍从恭敬一合掌,行礼之后便退身出了亭子。 苏琉玉再看去,才发现所有黑衣人都已经被解决了。 “臣见今夜月色颇好,想约长月公主赏月,便特入宫来问陛下要人。”即便是在一国之主面前,顾衍的神态依旧如初,不敬不卑。 这么多日以来,苏琉玉倒是第一次见他穿白衣。 发冠高束,一根极为精致的白玉簪子便是点缀。仿佛踏月而至,光风霁月,不染纤尘。 “刺客狡诈凶悍,臣为救驾,一时情急错手斩杀,没留活口,还请陛下恕罪。” 苏琉玉听着顾衍这些话,忍不住扁了扁嘴。 他的从容模样哪里有半点情急,全部灭口不过是为了保全苏戊的颜面。 谁又不知道这场刺杀是苏戊专门安排来,为要她的命的呢? “爱卿救驾有功,朕又岂会错怪?只可惜没留活口,不知幕后指使。庄丞相,这件事便交给你去查,定要彻查个水落石出!”苏戊义正言辞的说。 “老臣领旨,定不负皇恩。”庄默潭拱手领命。 顾衍向苏琉玉一伸手,目光却定在了她的手臂上,“公主受伤了。” 语气有些冷,任是谁都听得出来,他不高兴了。 “嗯。”苏琉玉向着顾衍那边走过去,却没有将手递给他,只一直捂着自己的伤口。 看起来伤的不轻,血水已经渗透了衣衫,从她指缝中流出来了。 苏戊仿佛这时才察觉到一般,后知后觉的唤道:“来人,传御医!” 顾衍一指封住她胳膊上的穴位,轻声问:“介意我看一眼伤口么?” “不必了。”苏琉玉蹙着眉头,这一剑刺得有些深,应该是要缝针,“我想先回去。” 第四十一章:我怀了顾衍的娃儿 虽然她不至于强大到可以自己给自己缝针,但起码空间内的药品更齐全些。 “好,先让御医为你止血。”顾衍点点头。 赏莲亭里面满地都是血迹和尸体,苏戊在众人的护送下到了宫中皇上会客专用的常乐宫。 御医来得很慢,他们都到殿内等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人到。 苏琉玉为避免自己失血过多,提前用顾衍递过来的布料将伤口绑住了。 苏戊用这种方式来为难她,手段实在是幼稚。但也是真的有用,因为仅仅这半个小时,苏琉玉便头脚发虚,一头虚汗了。 她坐在顾衍的身边,身子摇摇欲坠。 又过了十多分钟,苏戊才从里面的房间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已然换了一身衣服,刺着天家龙纹,绣着飞龙戏珠,霸道而张扬。 他那张脸上露出了对他们二人坐着的位置极为不满的神情,苏戊假意关心的问:“御医还没到么?” “回禀陛下,常驻宫中的江太医近日感染了风寒,这几日病情加重,无法前来。奴才已差人去寻了林太医来。”随身太监张茂答,“怕还有一刻,便要到了。” “林太医?”苏琉玉看了看张茂,再看了看苏戊,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宫里常年都会有三个太医轮班在宫里值守,以保证深夜妃嫔或皇上、皇子生病之后能有人及时诊治和照料。 昨天七皇子才因为病重而推迟了见她的日子,如果江太医真的生病了,又怎么会把他再留在宫里照料七皇子? 而留宫值守的太医当中,林太医前些日子已经告假回乡奔丧去了。 张茂明明知道林太医不会来,偏偏派人去请他,还给苏琉玉一个假的时间让她再耗费时间在这里等着,无非就是想浪费时间,好让苏琉玉今夜因为太晚,不得不住在宫里。 她知道苏戊好色又恶心,当初瑶妃死后他都不忘侵犯瑶妃一番。 可她真没想到苏戊竟然打起了她这个亲侄女的主意! 果然,苏戊闻言,看着外面渐晚的天色道:“夜深了,玉儿又受了伤,不宜再奔波了,不如今夜便留宿在宫中。” 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恶心! 苏琉玉紧抿着唇,手指收紧,“不……” “长月公主因救驾而身负重伤,与陛下的叔侄情分实在令人艳羡。” 不等苏琉玉拒绝的话说出来,顾衍就率先开了口。 “玉儿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苏戊有心将她留作自己的女人,自然是好话连连。 可他向来注重名正言顺,他这个侄女现在牙尖嘴利像一只竖着爪子的咬人猫,如果纳妃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朝堂重议。 倒不如关在深宫里,安个罪名让她假死,将她豢养在深宫里,供他享乐,岂不是更佳? “当时情况危急,殿下却肯舍命救陛下,陛下现在能安然无恙,全凭公主的功劳,陛下说呢?”顾衍又问。 “这是自然,朕要好好的赏你。玉儿,你想要什么?”苏戊胸有成竹的问她,觉得苏琉玉一定会选择让他救出小欣。 不曾想,苏琉玉一语惊人。 她说:“求皇叔为玉儿与顾衍赐婚。” “你说什么?”苏戊一脸惊讶。 “玉儿请求皇叔恢复我与国师的婚约,并为玉儿与顾衍赐婚。”苏琉玉说着,站起来牵起顾衍的手。 像是怕他挣脱,苏琉玉捏得很紧。 顾衍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不必紧张。” 苏琉玉抬起头看他,见他不知喜怒的脸上依旧淡漠如霜,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对上她的目光的那一瞬间,双眸微微一弯,似是笑了一下。 像一股暖流,给苏琉玉底气和力量。 她冰凉的小手也被他的大掌包在了掌心里。 很安心。 苏戊看着他们二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怒了,“胡闹!顾衍已娶正妻,你乃是一朝公主,身上流淌着苏家的血液,嫁与人做妾,将我天家威严置于何处?!” “玉儿求皇叔成全。”苏琉玉说着,便要向苏戊行礼,却被顾衍一把揽在了怀里。 他的动作霸道,却又小心。 顾忌着她的伤口,没弄痛她哪怕一丁点。 “陛下最是在乎礼制,臣与公主的婚约乃是前朝便定好的,如今公主为先皇,先贵妃守孝时间已过,如约履行婚约,有何不可?”顾衍语气淡淡,却言之凿凿。 比起气急败坏的苏戊,遇事不惊的顾衍倒是更有君王之气。 尤其是那双睥睨一切,将万物视若无物的眼神。 气场之强,便是苏琉玉也有些忌惮。 “但公主毕竟是皇家子女,岂能为妾?皇家威严怎能这般糟践?”庄默潭不悦的开口,好歹他也是庒璃的父亲,自家女婿当着他的面要纳一个,今天三番五次打他的脸的无权公主,他岂会同意! “丞相说得极是。”苏琉玉点头,“庄璃鸠占鹊巢已有多年,既然皇叔允诺我可以许一个条件,我与顾衍成婚后,正妻之位自然是我的。” “痴人说梦!”庄默潭怒斥苏琉玉道:“前朝旧事已在圣上为小女和顾国师赐婚时便更改了,璃儿与顾国师的婚事乃是当今圣上亲自指配,公主只提前朝之约,不见当下之事,是何意思啊?” 庄默潭毫不客气的给苏琉玉扣了一个意图谋反的帽子,“难道公主竟不感念陛下的恩德,还只念着前朝故国,想要借助国师的力量复国么?” 这也正是苏戊不愿苏琉玉嫁给顾衍的原因。 就是怕她有这个心思,所以才特地将庄璃赐婚给了顾衍。 一来,苏琉玉在守丧期间,三年不能婚嫁。 之后瑶妃的死更是延长了这个守丧的期限。 二来,苏琉玉贵为苏源最宠爱的小公主,天底下只要是她想要的,苏源便双手捧着送到她的面前。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即便落为人人可欺的名义公主,也断不会愿意成为别人的一房妾室。 苏戊这样做,是想阻绝了苏琉玉嫁给顾衍的心思。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事情过去这么久后,苏琉玉竟能再提此事! “庄丞相为什么总以小人之心看待我?”苏琉玉反问,“眼下兄长已故,我一介女流之辈,复国又能如何?从古至今,有哪个女人称帝了?难道庄丞相认为,我想做那背负千古骂名的孙舞吉?” 这架空世界中,原主的记忆里,可没有个武则天。 更是有一个妄想做皇帝,登基之后七天之内便因民愤而下台的倒霉女皇孙舞吉,最终下场惨不忍睹。 “更何况,玉儿对皇叔心悦诚服,绝无二心。否则又怎么会不顾性命,舍身救驾?”苏琉玉说着,冷笑一声,“何况顾国师忠心耿耿,又岂会因为我一个女人改变了忠国之心?庄丞相是对皇叔这个皇帝多不信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顿了顿,她对苏戊放出了自己一开始求亲时,便想好的大招。 “皇叔,玉儿已经有了顾衍的孩子,求皇叔成全我们。” 第四十二章:喜当爹的快乐 犹如一个惊雷,在这几人当中炸开。 庄默潭的反应尤其剧烈。 因为虽然庄璃这些年来在众人面前塑造出了自己是顾衍唯一的宠妻的形象,顾衍也从不在外拈花惹草,甚少沾染女色。 因此成为了整个古华国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却也因为大家的羡慕,而将他们的故事流传得极广。 庄璃多年来无所出的消息,也就相应的传的更广了…… 如今苏琉玉有了,不是在打庄家的老脸么? “简直是败坏人伦,不知廉耻!”庄默潭张嘴就开始骂了。 “庄丞相年岁大了,还是少动怒为好,可以有效的避免中风。”苏琉玉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唇角一勾便是个幸福妈妈的微笑。 “至于孩子都是随缘。我知道庄璃一直无所出被民间传叫不下蛋的……”苏琉玉恰到好处的顿住,捂住自己的嘴接着道:“但孩子总归会有的。” 顾衍的身子也在她说出那句话时轻轻一顿。 此刻面对庄默潭字字珠玑,些许刻薄的小模样倒一点都不讨人厌,她眼下的小得意甚至让她看起来娇俏的可爱。 “胡闹!”苏戊厉喝一声,愤怒的瞪大双眼,盯着苏琉玉那张精致无双的小脸便骂:“朕以为你性情温良知礼,却不曾想过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你的德行可及你生母万分之一?” 呵! 你一个衣冠禽兽跟我在这儿提德行? 当年藏在衣柜里亲眼目睹的那一切就在她的眼前重现! 苏琉玉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但她虽怒,却只是攥紧拳头,敛下眸子里的恨意和杀意,嗓子也因为压抑而有些沙哑了,“皇叔,玉儿与顾衍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且有婚约在身,在玉儿心中,顾衍已是玉儿的夫婿。今日皇叔开恩,玉儿只求一个本属于我的男人,到底哪里不知礼了呢?” 牵着她的大手紧了紧,苏琉玉一抬头,便被顾衍一把揽进了怀里。 她没有防备,鼻尖撞在顾衍的胸膛上。 鼻腔里,满充斥着顾衍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像竹子,又夹杂着草药的香气,令人莫名的心安。 本不想哭,鼻子却在这一秒酸酸的,眼泪没出息的掉出来,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希望她的肩膀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抖动,却事与愿违。 世间心墙,温柔难防。 她可以坚强面对所有的尖锐,眼泪可以是她的手段和保护色。 可在温柔面前,一切铠甲都再难坚硬,压力和委屈都在这个怀抱中被融化了。 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称林太医已经告假回乡奔丧,询问是否去请郑太医前来。 空气因为这小太监的声音僵住了。 默了几秒,苏琉玉才哑着声音道:“不必了,玉儿不孝,惹得陛下大怒,无颜再呆在宫中,先回去思过了。” “若陛下担心顾衍谋逆,自可将臣手下的兵力收回,臣绝无怨言。公主怀有身孕,不宜大喜大悲,臣与公主告退。”顾衍说完,一把将苏琉玉打横抱起,带着她离开了常乐宫。 二人走后,苏戊便一把将手边的茶壶砸碎。 空旷的房间内,碎裂声巨大无比。 “他竟敢逼朕!他竟敢逼朕!”苏戊气的脸都通红一片,“顾衍,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么?” 他不敢收回顾衍的兵力,不论顾衍说的无怨言到底是真是假。 他一旦收回,那顾衍就有理由造反。 “陛下,虽不必将顾国师手中兵权尽数收回,但也是时候拧断他的翅膀了。”庄默潭在苏戊身后阴恻恻的说。 ………… 常乐宫外,苏琉玉像个鸵鸟一样将脑袋埋在顾衍的胸口,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二人一路无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凉风阵阵,吹在身上十分舒服。 耳边是夏日虫鸣。 周围的宫人一波又一波的向顾衍行礼。 “顾衍。”苏琉玉闷声闷气的问,“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这样说么?” “说什么?”顾衍问。 “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不重要。”顾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明明怀里还抱着个姑娘,却步伐悠然,与平日无异。 “不重要?”苏琉玉把小脑袋抬起来,眨眨眼睛,“为什么?” “不过是一句话,又何必计较。只要你需要,奇珍异宝都可替你去取,何况这一句话?”顾衍说。 苏琉玉努努嘴,“那如果我真的怀孕了呢,你也愿意娶我?愿意喜当爹?” “有何不可?”顾衍轻笑一声,苏琉玉在他怀里,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他说:“若是女孩,便叫他顾慕如何?” “顾慕?不好。”苏琉玉摇摇头,“孩子生下来就做人姑母,叫老了,不好。不过为什么是女孩儿,又为什么要叫顾慕啊?” “因为女孩像你,好管教。若是个儿子,我未曾接触过他的父亲,不知脾性,实难对付。”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马车旁,千墨已经牵来了马车,顾衍将苏琉玉抱着放在马车里,又道:“至于名字,希望她在众人羡慕的爱意中长大,更希望她觉得父母和睦相慕。不过你说的对,确像姑母,我再想想。” “噗嗤……”苏琉玉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拉住了准备出去的顾衍道:“和我坐一辆马车吧,陪陪我。” “好。”顾衍坐在她的身旁。 好在这马车豪华又宽敞,内中装饰更是精致巧绝,两个人同乘也不觉拥挤。 “我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苏琉玉没受伤的那只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小脑袋。 “你喜欢?” “喜欢,你再多讲些我听听吧。” 苏琉玉讨巧的笑着,向着他的身边靠近了些。 顾衍,我虽然知道我们是因为交易而绑在一起,也是因为交易你对我百依百顺,可你是我眼下在这个时空当中唯一可以信任的依靠。 顾衍,如果我真的无法根治你的病,你还会跟我这样说话吗? 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么? “顾衍,或许我不该依赖你,但我现在真的很累。让我歇一歇吧。”她勾着唇角在笑,眼眶里却含满了眼泪。 马车一路驾到皇宫门口的时候,突然被庄默潭的车拦住了。 庄默潭在车外求见苏琉玉,顾衍问她,“你想见么?” “见一见吧。” 第四十三章:系统是个傻的 苏琉玉独自下了车,随庄默潭借一步说话。 二人没走太远,苏琉玉开门见山的问:“庄丞相这是来替女儿警告我的?” “从公主今日行为来看,您是个聪明人。不论您之前的痴傻是佯装还是真的,都应该清楚,和庄家作对,绝没有好果子吃。” “我便是怀孕了,也实在不爱吃果子。”苏琉玉微微偏头,看着庄默潭那副势在必得的得意模样,“若丞相叫我下车就是为了这件事,也实在太无聊了些。” 庄默潭脸色微变,但这一次却没有直接动怒,“苏府灭门,公主背后无人,想要恢复与顾衍的婚约不过是希望能拉个靠山,老臣明白公主的心思。但公主选错了路。” 哟,这感情是来给她抛出橄榄枝的啊。 拉人入伙还这幅趾高气昂的样子? “所以庄丞相的意思是?”苏琉玉倒想看看他闹什么幺蛾子。 “若你不与庄家作对,老臣可保你平安,并助你查出苏府灭门案的凶手,帮你复仇。你想拥有的权力和地位,庄家都能给你。” “庄丞相真是好大的口气。”苏琉玉冷笑,苏府灭门案恐怕庄默潭脱不了关系! 竟还拿这事儿来承诺她? 真当她是天真不知事的小白兔,这么好忽悠? “您方才说的这些话,敢在陛下面前再说一遍么?权力、地位,我竟不知道如今这天下竟然不姓苏,改姓庄了呢?” “苏琉玉,你不要不识好歹。”庄默潭脸色铁青。 “庄丞相未免对自己太过自信,你这张难看的老脸给出来的好歹,我还真不认识。”苏琉玉兴趣缺缺的瞥了庄默潭一眼,“论权力,论地位,甚至论长相姿色身材,庄丞相哪一点比顾衍强?你有空来跟我废话这些,不如多劝劝你的宝贝大女儿庄璃,让她主动让出正妻的位置,不要死占着茅坑,最后被顾衍以无所出之最休了才好。” 苏琉玉羞辱完庄默潭,便扭头回了马车内。 她对着车夫道:“驾车回顾府,方才和癞蛤蟆呼吸同一处空气,实在难受,快走快走。” 庄默潭一把年纪,被气的在原地发抖,脸色更是难看得不得了。 苏琉玉心情大好的坐在车里,嘻嘻的偷笑两声才发现顾衍一直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做什么?”苏琉玉有些不自然。 “公主方才以庄璃占着茅坑为比喻来形容婚事,那顾某是什么?” 苏琉玉一呆,顺着想了想,紧张的旁边挪了挪。 “公主的意思是,顾某是茅坑?” “……”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清楚。 苏琉玉讪讪的笑了笑,“我一时口快,没有注意。” 她慌乱的小眼珠灵动的转悠,不敢看顾衍的眼睛。 顾衍微叹一口气,不再纠结于此,“你这般羞辱庄丞相,就不怕与他结仇?” “不怕。”苏琉玉鼓鼓嘴,“我有你罩着我,他动不了我。” 马车摇的不快,苏琉玉将脑袋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繁星满天,阖上了眼睛。 手臂上的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衍点了她的穴位,已经没有开始那么痛了。 “我睡一会儿,到府里你叫醒我便是。”苏琉玉说话已经有些迷糊了,咕咕哝哝的。 顾衍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封信件,他没有应声,眉头却渐渐的皱紧。 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今日压力太大需要休息,苏琉玉这一路上都睡得很沉,一直到顾府也没有醒过来。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被人抱起来,一路送到了观心园内。 抱她的人身上少了那股好闻的馨香,她有些抗拒的挣扎了两下。 再之后耳边出现各种纷杂的讲话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线,却还是吵得苏琉玉不悦的将身子向里躺了些。 苏琉玉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在空间里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双眼,脑袋里嗡嗡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好,一直惦记着,因此惊醒了。 她迷茫的望向四周,抬手准备拍脑袋的时候,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才想起自己胳膊上受伤的事情。 撑着身子坐起来,苏琉玉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正对着她的大屏幕上,写着快速愈合的制作方法。 她准备站起来去根据屏幕提示寻找药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平时解剖尸体用的台子上! “啊!”苏琉玉一声惊叫,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却极为嫌弃的“啧”声。 “这配方不是我问你要的,也要扣我的积分么?”说这话,苏琉玉手下动作不断。 她的手臂已经被包扎过了,准备好药品之后,她便一剪刀将缠在自己胳膊上的绷带剪开,小心翼翼的一层一层将纱布取下来。 取到最后几层的时候,紧咬着牙关,忍着痛将绷带全部取下来,放在了手边的桌案上。 胳膊上已经敷满了绿油油的草药。 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好的药品们,苏琉玉有些绝望。 要全部将草药洗干净,想想就已经觉得痛彻心扉了,她实在没有勇气对自己下这个狠手。 就算她是专业的合格法医,解剖尸体时动作稳准狠又快,但面对自己的伤病痛,她还是惜肉又惜命的。 “若是宿主自身病痛,则可无需积分解锁治疗方案及方法。”沉默了半天,系统才慢悠悠的回答。 苏琉玉咬紧牙关将最外面的那一层草药刮掉,有意识的转移注意力问系统:“也就是说,我身上的噬魂散,也可以不需要积分解锁就解开?” “是。”系统回答。 她大喜,“那快告诉我解药的制作方法!” “您当前的登记为初级,每个自然月可解锁一次免费治疗方案,超出则按原定积分收取,是否使用积分查看噬魂散的治疗方案?” “……” 苏琉玉嘴角一抽,不再理会系统,继续咬着牙将草药都清理干净,忍着剧痛颤抖着手替自己消毒之后,她将找到的药瓶打开。 一股刺鼻又难闻的味道迅速钻进鼻腔。 这药她从没见过,瓶身上面也没有贴任何标签,味道闻起来像消毒水,仔细分辨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像。 这样一个三无产品,她用起来心里还真有些发憷。 可仔细想想之前提到的藤花毒的治疗方案中的凝气丸,她也是从没听说过的。 何况这个空间的存在,本来就不可思议。她连这个都能接受,又何必怀疑实验室里出现的所有物件? 一番心理建设后,苏琉玉小心翼翼的将这药水擦在伤口边缘。 但只碰到一下,就让她疼得险些没将手中的棉签扔出去,在原地跳脚。 今天得她简直惨到不能再惨,疼上加疼,疼疼疼! 偏偏系统又白痴,将每个月一次的机会用在了恢复刀伤上面,等下个月解锁,她都噬魂散发作,将自己折腾得体无完肤,死透了好吗? 不过好在她要抓紧时间替顾衍疗伤,明天还要去见老仵作和采药制作凝气丸,手臂大有用处,恢复得快也算有用,否则她真有可能被系统的话给气的背过气去。 苏琉玉不耽误时间的替自己上好药,又重新用实验室内的绷带将伤口缠绕好,便一闭上眼睛想着睡眠继续,一觉再睡了回去。 她明天还有老仵作,以及凝气丸的事情要忙。 今天她语出惊人,庄璃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明天势必会来找她的麻烦,明日事情太多了,必须早早休息,才好养好精神,跟这些人打仗。 第四十四章:中央空调顾衍 为避免庄璃挑衅耽误了时间,苏琉玉天还摸黑就醒了。 她自己找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摆放在铜镜旁边,对着镜子简单的将所有头发都束成了一个马尾,颇有些费劲的用绳子将头发都扎起来。 “等我闲下来了,先折腾百十来个皮筋!”苏琉玉尽量让头发扎紧,从顾府为她准备的首饰盒内找出了一个青玉冠,戴在马尾上,也算遮住了她绑的乱七八糟的绳子。 等弄好头发换好衣服,天已经翻出了鱼肚白。 她给李嬷嬷留了张字条,便独自出了门。 本就是为了躲着所有人,没想到还是被抓住了。 来人站在她的面前,宛如一座泰山,定定的看着她,却也不开口说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干嘛?”苏琉玉问他。 “昨夜府医休息得早,主子吩咐我守着您,待您醒了便唤府医来为您的胳膊重新包扎。”千影的声线依旧低低沉沉的。 一说到重新包扎,苏琉玉便一阵恶寒。 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但想到千影的话中意思,苏琉玉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失落了两分。 顾府的首席府医是孙貌,年过六十却还是一副中年模样,将自己身子调养得极好,因三十岁时调制出可百毒不侵的毒王丹而闻名于古华国。 也算是国内名医了,想来千影方才说的府医,便是指他了。 昨夜他们回来的确实太晚了,所以找了府中的其它医生来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虽然能进顾府的医生都不会是等闲之辈,但苏琉玉的心里还是提不起劲儿。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顾衍来救她,第一个发现了她身上的伤之后对她伸出手,在苏戊面前出口维护她,在苏戊大发雷霆的时候将她揽在怀里护着她,之后抱着她,跟她说的那些话…… 像是喜欢她,在意她。 但真的在意,必然会让孙貌亲自来诊治吧? “不必了,我昨夜已经自己包扎过了。”苏琉玉别扭的抬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一方面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矫情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想的对。 “不可能。”千影笃定的说。 昨天晚上他一直在暗中守着苏琉玉,她一整夜都呼吸均匀,一觉睡到天快亮。 她怎么可能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苏琉玉怕再耽误下去自己这么大早的就白起了,索性撩起袖子便给千影看。 “喏,真的重新包扎过了。” 千影先是整个身子都一顿,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但还是定睛看着苏琉玉胳膊上的纱布。 不是昨夜府医包扎的有些泛黄的布条,她缠着的看起来更纤薄,也更白透。 没有绿色的草药汁水渗出来,里面不知是什么颜色的膏药,还带着薄荷一般的清香味儿。 千影的目光滑过她小臂上的守宫砂,脸色越发奇怪,慌忙移开目光之后,才说:“公主的守宫砂还是找脂粉盖住得好,以免叫人看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道理。 苏琉玉将袖子放下来,她昨天才说过自己怀孕了,守宫砂却还在身上,是她疏忽了。 “你现在相信我了,可以放我走了吧?”苏琉玉说着,便要绕开千影。 谁知千影再一个侧步,便又挡在了苏琉玉的面前,“不可,主子有吩咐,需孙府医替您重新包扎。” “……” 这怎么是个死脑筋? 苏琉玉有些无语。 “你忘了我是来替你家主子治病的么?”苏琉玉想再绕开,千影的动作却更快,每一步都巧巧的挡在她的面前。 她无奈的叹口气,问,“你且回答我,孙府医能将顾衍身上的病治好么?” “不能。” “但我能,那你说,我与孙貌的医术谁更高明?”见千影不答,苏琉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自然是我啊,那我为何还要孙貌给我再包扎一道?” 说完,苏琉玉便再一次绕开千影,快步向府门走去。 这一耽搁,太阳已经像个蛋黄般挂在天边了。 这回千影倒是不拦着她了,只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苏琉玉的脚下步子不停,十分无奈的问:“我不是都说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主子吩咐我随身保护公主。”千影言简意赅。 “也对。”苏琉玉点点头。 苏戊在宫中安排刺客刺杀她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为了阻止她与顾衍成婚,必定会安排杀手下狠手。 而她昨晚激怒了庄默潭,庄家这父女不论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保住庄璃正妻的地位,都会对她下手。 不得不说,顾衍想事情属实周到。 “千影,我问你。”苏琉玉回头看着千影,“你家主子是不是对其他人也这样?” 哪样? 对治病的府医派专人保护? 千影点头:“主子向来一视同仁。” 当年叶嬴和孙貌来时,主子确实也派了暗卫贴身保护。如今孙貌出门,都有随行一路护着,确实都这样。 苏琉玉想了想,重新问道:“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那样。” 哪样?千影顿住了,毕竟昨夜是千墨贴身保护,他去执行其它任务了。 但据他所知,昨夜不过是专程去宫里接苏琉玉回来,难免会和陛下发生不快。 于是,千影再点头:“主子向来一视同仁。” 顿了顿,他再度补充:“公主大可放心,主子既然答应护你周全,必会护公主无忧,公主想要的东西,必能尽得。” 行吧。 实锤了,顾衍是个中央空调。 “哦。”苏琉玉点头,“你还是在暗中保护我吧,不然你跟着我,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都不好动手。” 千影眉头一皱,这还有人上赶着叫人来锤的? “我想要知道,这么迫不及待对我下手的人是谁,以你的实力,能护好我吧?”苏琉玉怎么会不知道千影在想啥。 他跟在身边,想要动手的人自然会忌惮。 但忌惮不代表不会用其他方法对她下手,与其让那群在暗处的人想些更阴损的招,倒不如让他们正面上。 何况,知道谁最先动手,便代表谁最沉不住气。 掌握对方的心理,可是能在对弈当中获胜的关键! 第四十五章:他怎么会死 出了府,苏琉玉不慌不忙的随便找了个小摊子,便坐了下去。 “客官来点什么,包子馄饨豆腐脑儿,馒头花卷韭菜盒,应有尽有。”那摊位上的老板立马大声张罗吆喝。 “来一碗馄饨吧。”苏琉玉说,然后对着空气问道:“你要什么?” 静默无声。 那老板疑惑的看着苏琉玉半晌,“姑娘是在问……” “咳……” 苏琉玉有些尴尬,便说:“那要两碗馄饨,两个肉包子。” “得嘞!”老板打开一直沸腾的大锅,立马将已经包好的馄饨丢进去。 不多时,便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白汤上面洒着葱花儿,调了点醋。 两个包子放在深褐色的小碟子里,碟子已经破了一个角了,但依旧不影响扑鼻的香味。 苏琉玉拿起一双筷子擦了擦,放在自己对面的那碗上面,再替自己擦了擦,然后唤道:“千影,出来吃饭!” 说完,她便搅拌着自己的那碗馄饨,将调料都搅拌均匀之后,先小口的吹着汤水,喝了一口汤。 千影动作极轻的站在她身边,在原地顿了几秒后,才伸手准备将另一碗馄饨端起来。 “烫!”苏琉玉连忙去拍他的手。 但还没拍到,便被千影眼疾手快的迅速躲开了。 要说千影这速度,还真不是盖的。 “坐下来一起吃就好了。”苏琉玉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 见千影不动,苏琉玉抬头看他:“我吩咐你不顶用?” 从千影的表情里不难看出来,还真不管用。 苏琉玉想了想,改口道:“那我请你吃饭,报答你今日辛苦保护我,总行了吧?” 千影的眼神里透露出两个字来:就这? “保护公主是千影今日之责,公主无需多礼。”千影回答的十分官方。 苏琉玉吹凉了一个馄饨,喂进嘴巴里。 这摊位虽小,但味道也还行。 “你就别磨磨唧唧的了,像个姑娘似的。吃个馄饨还要了你的命不成?”苏琉玉嫌弃的白他一眼。 千影这才坐在了她的面前,动作却还是十分不自然。 与主子同桌,还真是第一次。 苏琉玉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怕你不够吃,还给你点了两个肉包子,闻起来好香呢。” “多谢公主。” “小问题,你日后发月俸了,请我去醉江月搓一顿就行。”苏琉玉一边说,一边把包子推到千影面前。 千影:“……好。” 醉江月是整个王城最奢华的酒馆,各种王孙公子都聚集于此。 里面菜品昂贵,寻常人家莫说进去一品究竟,就连门都进不去。 单单是醉江月里的一盘花生米,都是用乌鸡熬制鸡汤,再用这浓汤作为蒸水将花生蒸熟的,其它烹饪更是难想其制作方法的奢靡程度。 一顿馄饨加肉包换一顿醉江月的大餐,苏琉玉乃妥妥的奸商。 吃完之后苏琉玉结了帐,看见隔壁小摊上的煎饼,馋虫被勾出来了,她凑过去看了几秒,才问老板要了一个。 肚子已经饱了,但尝一点总是可以的吧。 她揪了一小点儿尝了尝,便递给了千影,“我替你试过了,没毒,还好吃。” 习武的人消耗多,饭量自然也大,但早餐不宜吃太多,所以在买好煎饼之后,苏琉玉再没替千影买其它任何东西。 “千影有一事不明。” “嗯?”苏琉玉回头看他。 “昨夜公主是在何时替自己换药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想了一路了,也还是觉得一点端倪都没有。 感觉再胡诌下去,千影要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进而抑郁了。 苏琉玉问他:“你记得我跟顾衍说的,我在梦中学医的事情吗?” “记得。” “若我说是在梦里换的,你定然是不信,但你昨夜守我一整夜。听说高手都有听人呼吸,知其状态的绝技,我昨晚的呼吸可有不对?” 千影不说话了。 对他来说,在梦里学医本就是胡扯,在梦中换药更是无稽之谈。 他不信。 但也想不明白苏琉玉到底是怎么执行的。 就算她能控制呼吸,让自己呼吸如常,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拿到床上去的,她在包扎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任何动作的声音…… 苏琉玉知道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不再管他,向着衙门去了。 算算时间,也该到上班的时候了。 她到衙门的后门,便随便拉住了一个衙役问道:“敢问小哥,那老仵作先生到了吗?” 衙役脸色奇怪的打量着她,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先生的小友,前日与他约好今日相间。” “小友?”那人嗤笑一声:“姑娘长得倒是标志,怎的一开口就胡言乱语!你若是老先生的小友,又怎会不知他已在昨日故去?” “故……去?”苏琉玉脑袋里像被人敲了一锤,嗡嗡的反应不过来。 是她理解的那个故去么? 还是说,她想错了,老仵作不过是回了老家,荣归故里? 听见他们对话的另一个衙役过来说,“姑娘不知,昨日老先生突发疾病,吐出几口鲜血后,便去了。城西鼓楼街的巷子十五号便是老先生的家。” 犹如晴天霹雳! “多、多谢。”苏琉玉道谢之后,便匆匆的向着那衙役说的地址赶去。 他怎么会死? 苏琉玉是一路跑过去的。 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挂着白灯笼的那一户人家。 才刚刚开门,披麻戴孝的女子见她衣着华贵,容貌极美,身上气度更是不凡,只站在门口不动,便问:“敢问您是……” “我……”苏琉玉顿了顿,才看着女子道:“我与老先生前日想约,今日一见,他有要事要与我相谈,竟不知先生已在昨日意外故去了……” “原是公公的小友,请进吧。”老仵作的儿媳在前面走着,带着苏琉玉进了屋内。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大方。 才进到正堂,便看见老先生的棺材和灵位摆放在中间。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老妇人,看见苏琉玉的时候,红红的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便问:“你是……是……” “我……” 苏琉玉还没自报家门,老妇人便吩咐儿媳道:“你去给客人准备些茶点来。” 待儿媳走了,老妇人才流着泪问,“你便是长月公主殿下吧?” “您知道我?”苏琉玉疑惑的问。 “老头子说要见你,我便知道你定会寻过来……”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带着苏琉玉坐下来,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过这件事必会惹来大麻烦,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快啊……” 第四十六章:是你害死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您的意思是,老先生并非死于旧疾?”苏琉玉心中有个不好的想法在扩散。 “旧疾?”老妇人眼睛瞪大,怒道:“我家老头子身子骨向来硬朗,又何曾有过什么旧疾?他分明是叫奸人害死的!” “可是凶手为何要害他?” “为何要害他,公主竟不知?”那老妇人浑浊的双眼瞪着苏琉玉。 眼神之下有恨,但更多的是无奈。 苏琉玉的身子顿了顿,心中已有千百种理由闪过。 “他那日被公主当众羞辱,回来之后虽心中气愤,但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一夜未眠,第二日,天刚亮便去府衙中重新验尸。”那老妇人听见门响,便将话顿住了。 儿媳端着茶点进来,将点心摆放好,又替她倒好茶,才问:“小姐既是公公的小友,当如何称呼啊?” 苏琉玉自是看出了老太太不希望儿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便道:“我姓刘,名单字一个玉,叫我小玉即可。” “看姑娘样貌生得极美,倒真如玉般华然透人。”儿媳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梦秋,小玉姑娘先与婆婆叙旧,我去准备些早餐来。” 看老仵作的牌匾上写着王谷德,这年代女子既嫁从夫姓,想来全名便是王梦秋了。 听王梦秋说的话,她应该也是出自书香门第。 苏琉玉点点头,目送着王梦秋出去,才问老妇人,“老夫人,这些话为何要避着梦秋说?” “她……”老太太欲言又止,但看着王梦秋离开的位置,眼神十分复杂,“这是王家的家世,与公主无关,公主还是勿要多问了。” “是琉玉逾越了,既然您不希望梦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唤我玉儿吧。” 老妇人虽然有些挣扎,却还是同意的点了点头,“我们家老头子想去重新验尸,却屡遭阻拦,他便借着午饭时间,偷偷进了停尸房内,匆匆查验之后,才发现尸体情况果然与你所说一致,他们虽然被大火焚烧至面目全非,但还是透出了中毒的迹象。” “您是说,老先生先前查验的尸体情况与这次不一样?”苏琉玉不解的问。 “是!”老妇人情绪突然激动,“他从业几十载,这么多人命,他又岂会胡言乱语,草草下定论?” “对不起……”苏琉玉愧疚的道歉,“我那日说的话太过激了,伤了老先生的心,但我绝无半点想要羞辱老先生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前一日痛失家人,只是见家人真正死因被隐瞒,只是突遭大难所以才说了那些话,这些都是我们家老头子为你说的话。但你可知,他查验的几具尸体都是人家刻意安排,被换过的呢?”那老妇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已是满脸泪痕。 “所以老先生那天约见我,是想跟我说这件事么?” “是。”老妇人捂着胸口,痛哭出声,“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打算逃出王城,却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这么快……我就让他不要接这一桩案子,他本就到了退休的时间,却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倒真成了此生这最后一次了……” 苏琉玉张了张嘴,想安慰老妇人几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老仵作王谷德只是偷偷查验了尸体,便死于非命。 “老夫人,这件事定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苏琉玉说,“老先生发现事情真相,因此而死,只怕你们也在危险之中。” “我一把老骨头了,死便死了,随着老头子一起去了。”老妇人抬袖擦了擦眼泪,叹着气:“只可惜我家儿子去得早,家中现在只剩下了我们婆媳和一个小孙儿。我们无依无靠,纵是那些人来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坐着等死?” “老夫人,若您信得过琉玉,不如跟我去暂且避一避。”苏琉玉道。 可是避,又能避多久呢? 动手的人无非是苏戊的人,他们本想用几具假尸体来让老仵作结束了验尸报告。 即便苏琉玉能借着顾衍的府邸暂时护着她们几人,但终究不能赡养她们一辈子。 更不可能让她们一辈子不出门,都窝在顾府里,一旦被抓住落了单,那必然要丢了性命。 “公……小玉,婆婆只求你一件事,明日派人来接走我的小孙子,让他在你身边做个家奴,好不好?”老妇人说着,站起来便要跪在苏琉玉的面前。 “您快请起!”苏琉玉连忙拉住她。 “我们家阿落手脚勤快,人也聪明,一定不会偷懒的,婆婆只求您带着他,他是我们老王家唯一的独苗了!”老妇人老泪纵横,言辞恳求的乞求。 “好,我答应您就是,您快起来。”苏琉玉连忙将她扶着坐回去,“只是琉玉不明白,为什么是明日?” “我还有些话想要交代,何况今日老头子下葬,我想让他送爷爷最后一程之后再走。” 今日便下葬?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老妇人肯定也想到害死王谷德的凶手不会善罢甘休,便匆匆将王谷德葬了,以免那些凶手下手太快,导致无人为老仵作送终。 “那便多谢小玉了。”老妇人擦擦眼泪,摸着她的手道:“只要你愿带走我家阿落,我便安心了。” “那梦秋呢?”苏琉玉说,“我听她讲话想,像是学过些知识的,可以让她……” “她与我在一起。”老妇人语气立马生硬了起来。 她眼底的情绪苏琉玉不会看错,是恨。 苏琉玉也不便多问,点了点头,“老先生前日回来,有没有跟您说过小欣的事情?” “你是说你让他替你带话一事吧?” “嗯。” “他去了,但没能见到那小姑娘,只能远远的将你要带的话喊了两遍,便被轰出了大牢。” 苏琉玉点点头。 也不知道小欣到底听到了没有。 王梦秋做好了早餐,来叫苏琉玉一起吃,苏琉玉想问的都已经问清楚了,她推脱之后留了三百两的银票在桌上,离开了王家。 走在巷子里,踏着青石板路,耳边是鸟鸣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热热的洒在身上。 苏琉玉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不是她,老仵作定能寿终正寝,看着孙儿长大。 是她害死了老先生…… 她心神不宁,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阵极轻又快的脚步,冲着她赶过来。 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目光如定的狠狠瞪着她,冲向她! 第四十七章:我要你偿命 “我要杀了你!”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稚嫩的高喊。 苏琉玉猛地回身,便见一个小男孩两只手举着一把匕首,向她刺过来! “咚!” 一声响。 一颗石子打在小男孩的手腕上,他吃痛一把松开了匕首,匕首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千影的身影出现,一把扼住了小男孩的咽喉,将他举起来。 “呃……咳……” 小男孩艰难的用双手砸着千影的手臂,脸颊已经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了。 “千影,放开他。” 苏琉玉想起那老妇人口中说的小孙子,立马前去制止。 “他要杀你。”千影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苏琉玉的话而停止,身上散着的满是肃杀之气。 “放开他,他一个孩子,如何动的了我?”苏琉玉连忙伸手去抱那孩子。 千影松开手,孩子掉落在苏琉玉的怀里。 “咳咳咳……”那小孩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大喘了几口气之后,立马踢打着身后抱着自己的苏琉玉,挣扎着跳了下去。 “你是阿落?”苏琉玉一点也不恼,问他。 “别这样叫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害死我爷爷,竟还敢来我们家!”王落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那张稚嫩的脸上做出凶狠的表情,再去把匕首捡了起来。 “你认得我?”苏琉玉有些奇怪,方才在王家没有见到王落,她与老妇人在讲话的时候,也是避着人的,王落怎么认识她。 “我当然认得你,你在苏府诋毁欺辱我爷爷的时候,我听得一清二楚!你当着那么多人欺负我爷爷,还害死了他,我要杀了你偿命!”王落说着,便再一次向着苏琉玉冲了过去。 苏琉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这孩子的力气却出奇的大,让她一个不防差点被匕首划伤。 她一把打在孩子的手腕上,趁他吃痛手腕松动时,一把将匕首抢了过来。 王落没了武器,便一阵疯打苏琉玉。 “你放开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蛇蝎美人!” 蛇蝎……美人? 就当他是在夸自己漂亮了。 “阿落,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才不要听,你这种恶毒之人只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要替爷爷报仇!” 王落的力道蛮横又无礼,实实在在的将拳头和巴掌砸在苏琉玉的身上,痛得苏琉玉倒吸凉气。 听着王落骂人的这些词汇,苏琉玉嘴角抽了抽。 她手臂上有伤,只能尽量用一只手将王落的手腕都抓紧,一个扫堂腿将他放倒在地,随后用双腿压住王落的腿,看着愤恨的瞪着的自己小男孩儿说: “我知道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想用自己的力量替爷爷报仇,我承认我那天当众说出那些话是我不对,我愿意向你爷爷,向你道歉。” “呸!”王落手脚都被制住了,只能朝着苏琉玉吐口水。 苏琉玉虽然反应快,但身上还是被这小孩儿给吐到了,她无奈的看着王落,继续道:“我或许真的是间接害死了你爷爷的人,但我昨日一直在宫里,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真正害死你爷爷的凶手是谁吗?你难道就不想找真正的凶手报仇吗?” “那你说,是谁?” “我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我……” “呸!” 又是一口吐沫朝着苏琉玉的脸飞过来。 “就是你!你休想骗我!” 苏琉玉倍感压力。 与小孩子讲道理实在困难,尤其是她这样一个在王落心里负分的人,要想让王落信她更是难上加难。 但她已经答应了老妇人会接他去照料,与王落之间的心结是一定要解开的。 “你这般不讲理,是因为你查证之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证明了我就是凶手吗?”苏琉玉声线突然拔高,没有了先前哄骗孩子的温软声线,语气突然硬朗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爷爷怎么会死?你就是凶手!”王落不甘示弱的喊着。 “好,我是凶手,我用什么杀死了你爷爷?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证人是谁?”苏琉玉看着王落的眼睛,“你是你爷爷的骄傲,是眼下王家唯一的男子汉,你爷爷是仵作,向来用事实说话。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查的,查到了什么?” “我……我……”王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就被泪水蒙住了,眼泪不断的向下流。 “我承诺一定会将杀害你爷爷的凶手找出来,决不食言!但你要给我时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查案。”苏琉玉说着,松开了王落,拉着他站起身子。 将那匕首还给他的时候又说,“我希望你记住,匕首的刀刃是该对着真正的仇人的。” “可如果不是你,那些人怎么会害爷爷,怎么会!”王落大哭不止。 苏琉玉叹口气,蹲下来,双手扶着王落的肩膀说,“阿落,看着我。” 王落听话的看着苏琉玉的眼睛。 她真诚的说:“我希望你明白,你的爷爷只是做了一个仵作该做的事情,就是为死人说话,查清死者死亡的真相。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该恨的,该杀的,是想要隐瞒这一切的人,那些人想要隐藏真相,所以才将你爷爷杀死。” 她摸了摸王落的头,“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奶奶说,你最聪明了。苏府被灭门,我也是受害者,我也失去了我的所有亲人,我也只是一个想要查明真相的人。 我像你一样,想要找到杀死我亲人的凶手,所以在我发现尸体情况和你爷爷的仵作报告写的不一样的时候,我才会对你爷爷说出那些伤害他的话。 就像你刚才不明情况的骂我的话一样,虽然我们都是不知情况的人,但确实很伤人心,对不对?” 王落看着苏琉玉那双真诚的眸子,总觉得她的眼睛里像是有光。 说这些话的语气那么轻柔。 他点点头:“对不起,公主殿下。” “没关系的,阿落。我也想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对你爷爷说的那些话么?” “……”阿落抿着嘴,没有答话。 “我不会勉强你。”苏琉玉替他擦掉小脸上的泪痕,“那些人杀了我的家人,因为我的话,你爷爷重新调查尸体,发现了情况,这些人便害死了你爷爷。所以,我们拥有的是共同的敌人。” “那你知道是谁做的么?”王落期待的望着苏琉玉。 苏琉玉摇头,“我不知道,所以还要查一查。如果你有任何发现,或者任何事情,都可以来国师府找我,我会帮你,就当是我为了获得你的原谅的赎罪,好吗?” 王落再一次抿起了嘴,没有说话。 苏琉玉摸摸他的头,想要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去,却被他一把甩开了。 看着他跑回家的背影,苏琉玉深吸了一口气。 她对孩子说了谎。 第四十八章:我要打掉孩子 毕竟对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说幕后凶手是当今圣上,实在太残忍了。 全民仰仗的君主,竟是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残忍角色,会让多少百姓心寒啊。 “走吧,回去吧。”苏琉玉对着空气说。 虽然没有见到老仵作,但也知道了真相,眼下她没有办法查出老仵作的死因,对着那泪眼婆娑的老妇人,也实在没有办法将为老仵作验尸的话说出口。 还是先回去,找顾衍帮忙,想办法见到小欣吧。 一想到顾衍,苏琉玉的脑海中便回想起他昨天晚上在苏戊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的样子。 害! 都怪她前世不好好谈恋爱! 搞得顾衍这样一个保护性的小动作,都让她春心萌动的。 回去的路上,苏琉玉特地进脂粉铺子,挑了个与自己身体肤色相近的水粉,并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试了试脂粉的遮盖程度,将小臂上的守宫砂遮住了。 虽然还是和她本身的肤色有些差距,但也看不出来了。 她回去再找了一盒偏白的脂粉,打算回去之后自己将两盒一起调一下色。 因为急着见顾衍,怕回去的晚了耽搁了时间,导致今日错过了应天府监牢的探视时间,而不能见到小欣,苏琉玉是一路小跑回去的。 毕竟小欣呆在应天府的监牢里,不明情况,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可没想到才踏进顾府的大门,一根长又粗的棍子便向着她的脑袋上敲了过来! 卧槽! 苏琉玉心底暗骂一声。 她已经察觉到了,但是棍子下来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闪开! 但棍子就要砸在她脑门上的瞬间,她被一把带起,跳到了五米开外! 苏琉玉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诧的看着自己先前的位置。 方才那飘乎乎的感觉,难道就是……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苏琉玉惊讶的睁大双眼看着千影。 她虽然为了进国安系统修习了不少功夫,但她学会的飞檐走壁都要借着外力,比如她先前夜闯府衙停尸房时用的铜丝钉。 方才千影可是带着她这个大活人,轻轻松松一跃便迅速到了现在的位置。 快的苏琉玉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感受飞起来的感觉呢! 千影没有理会她,将她落地放稳之后,便站在了她的身后。 苏琉玉这才看向打她的人,不正是庄璃身边的贴身婢女和几个府中侍卫吗? “你主子吩咐你来打我?”苏琉玉看着那婢女,语气冷冷的。 明明是个模样姣好,身子纤薄的小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气场却强大得让那几个侍卫都向后退了半步。 她眸中的寒光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是,苏琉玉,你难道不该打吗?” 说话的不是庄璃的贴身婢女,正是款款走来的庄璃本人! 这回连表面客气都没有了,直呼她的大名儿。 “哦?我为何该打?”苏琉玉不怒反笑,“因为你嫁进顾家这么多年都无所出,被外面传叫不下蛋的母鸡吗” “苏琉玉,我本以为你只是行为放荡,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粗俗不堪,说出这种话来!”庄璃立刻被激怒,远远的指着苏琉玉的鼻子便骂。 “我知道了,你要打我是因为你自荐枕席,穿着暴露的到顾衍房中献身都被无情赶出来,而我却能轻而易举的上了顾衍的床。” 庄璃冷笑,“这么多年来,公主当想爬上阿衍的床的人还少吗?你不过是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阿衍又顾着你公主的面子,与你有了一个孩子,你以为你能就此占了阿衍的心了?” “我倒没这么可悲,以为一个孩子就能留住男人的心。”苏琉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落寞。 她心底里藏着一个人,那个从小会温柔优雅的对着她笑,却又会暴躁大怒的骂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最终死在了生二胎的床上的一个女人。 她绝不要步那个人的后尘! “国师对公主只不过是两日新鲜,心底里最爱的还不是我家夫人。奴婢劝公主识相点,最好打消了嫁给国师的念头,免得将来难堪。”庄璃的贴身婢女灵心耀武扬威的,“公主怕不知道吧,昨日国师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来看望夫人。” 还有这事儿? 苏琉玉敛下眸子,不屑与这些人再争,转身便走。 “公主跑什么?我们正事还没做呢!”灵心一把拦住苏琉玉的去路,跟在她身后的家丁也自动形成了一堵人墙。 “奴婢劝公主识相点,跟着咱们一起去打了这个孩子,您若不从,折腾起来伤着碰着,可就不好了。”春碧也接了话,走过来站在苏琉玉的面前。 “庄璃。”苏琉玉转过身去,看着一脸得意的庄璃道,“我希望你明白,不论我肚子里有没有这个孩子,顾衍正妻的位置,我都要定了。” “你凭什么?”庄璃冷哼一声,“你现在不过是仗着肚子里的种,你以为没了这个孩子,阿衍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那你呢,顾衍又何曾多看过你一眼?”苏琉玉实在觉得庄璃可悲。 “我们夫人与国师素来恩爱,古华国内人尽皆知,国师的目光又何曾从我家夫人身上移开过?”灵心立马开口反驳。 如果庄璃对顾衍有用,或许顾衍是会多看她一眼。 就像昨日他对她那样,有求必应,有危必护。 眼下看来,庄璃已然无用,顾衍对她的冷漠和冷言,都不足以让她愿意离开他么? 看着庄璃得意的神色,苏琉玉只希望在这样虚构的恩爱中,她是真的快乐。 “既然你们夫妻恩爱,必定不会被我破坏。还请顾夫人让步,我今日还有要事,没空在此多做耽搁。”苏琉玉懒得再与她们浪费口舌。 “你的要事,是去见那个想一力抗下所有事情的蠢奴婢吗?”庄璃嗤笑一声,“我原本还想,要怎么定死你的罪名,没想到你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婢女自投罗网,给了我个绝好的压垮你的机会。” “与你无关。” “看来被我说中了?想来你也是见不到她的,不如我跟你说说她如今的情况?她后背被铁鞭抽打,衣衫尽烂,已然体无完肤,想必以后想要站起来都再无可能了。”庄璃仔仔细细的欣赏着苏琉玉脸上的表情。 只要苏琉玉生气、愤怒、不甘,她心底就无比的畅快。 她接着道:“小欣这样一个水灵的小姑娘,正是青涩稚嫩的时候,你说她在天牢里,还能保住贞操吗?听说那牢房里,男犯和女犯可是关在一起的,小欣干干净净进去,恐怕……” 苏琉玉冷冷的看着捂着嘴笑的庄璃,和她身后得意的笑着的奴婢,“庄璃,我给你留面子,也希望你给别人留几分脸面。” “你这是在给你那杯糟蹋了的婢女要脸面吗?”庄璃捂着嘴笑出声儿来。 苏琉玉的眼神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凝结成冰! 庄璃,你找死? 第四十九章:敢给人看你守宫砂吗 她可怜庄璃的无理取闹,毕竟她爱而不得,没有安全感。 但苏琉玉无法忍受庄璃这样诋毁小欣。 或许前面说的是真,但应天府乃是天家直管的牢房,怎么可能将男犯和女犯关在一起? 这些丫鬟小厮都不知道。 庄璃那么说完全就是为了诋毁小欣,这样一来,小欣就算能活着出来,也会被指指点点,说她的身子在狱中被玷污了,这要小欣一个小姑娘怎么做人! “给我留面子?苏琉玉,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配么?”庄璃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满是刻薄的样子。 “呵,我自是比不得您庄家大小姐,当年清清白白的进了国师府,待过几日顾衍因无所出而休妻的时候,也还是干干净净的回娘家去。” 庄璃脸上的笑僵了僵,“苏琉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外面的人不清楚,但府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你嫁进来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被顾衍碰过吧?”苏琉玉的语气肯定,让人听了心中不免开始怀疑。 冷冷的笑了笑,苏琉玉又说:“我是真想问问你是如何管教府中丫鬟奴仆的,竟能这般听话,不将这种大事向外吐露,圆了你在外面表现出的宠妻形象。毕竟我也是快要做顾夫人的人了,想向你取取经呢。” “呵,无稽之谈!”庄璃指着苏琉玉的嘴道:“灵心,给我撕烂这个胡言乱语的女人的嘴!” “庄小姐这是心虚了?”苏琉玉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庄璃。 “你凭什么说我没与国师圆过房?我一直以来没能有孕不过是因为我身子不好,还在调养!”庄璃的解释张口就来。 毕竟她为了营造人设,说了这么多年,已经很熟练了。 “我当然能这么说,因为你自荐枕席的前天晚上,我就在顾衍的房中。你说了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苏琉玉对着身后的千影问:“千影不会说谎,你敢当着众人的面,问问他么?” “你胡说!”说这话的是灵心,她颇为自信的瞪着大眼睛说:“那天晚上夫人很晚才回来,在国师房中足足呆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发生了什么,难道还要细与你说来吗?” “竟呆了两个时辰之久?”苏琉玉伸出两根手指来。 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 那天晚上庄璃穿得少,即便是带了披风也是薄披风,为了维持人设,不知道在什么漆黑的犄角旮旯里蹲了四个小时还没有感冒,庄璃的身子骨真是硬朗! “我家夫人每每去国师的房中,都是后半夜才回来,你……” “够了!”庄璃厉声打断,情绪极其不好,但很快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和她这种不相干的人说什么?” 还不止一次在外面蹲着时间才回去? 苏琉玉给庒璃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然后问灵心:“那庄小姐每次回去,是否有国师的随从护送?亦或是有国师安排好的轿撵?” “这……”灵心的嘴巴动了动,但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每一次,确实都是夫人自己走回去的。 还每回都因为夜色太凉,刚回去的时候手脚身子都冰冰凉的。 庄璃的眼神慌乱了。 嘁! 就这点道行,还想和她苏琉玉斗法? 苏琉玉冷哼一声,对着庄璃道:“庄璃,你的守宫砂还在吧?” 庄璃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小臂。 果然。 想不到庄璃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对感情倒是忠诚。这么多年来面对顾衍的冷言冷语,竟然没有再找个男人排遣寂寞。 “你敢亮出手臂,让我擦擦看看嘛?”苏琉玉拿出自己的丝绢。 “我为何要给你看?” “不敢就算了。”苏琉玉冲她一勾唇,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那你敢不敢问问千影,你前天夜里到底有没有被赶出去,又跟顾衍说了些什么?” 庄璃的目光移到千影的身上,向后退了一步,“千影现在听命于你,自是会跟着你胡诌。”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千影只听命于顾衍。顾衍要他护我,他便只护我周全,想来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吧?哦,不对。或许你嫁入顾家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一点。”苏琉玉这一连串炮轰似的话,让庄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慌乱。 “对了,庄小姐可能也不知道,应天府的大牢内,男犯和女犯是分开关押的,并且女牢内看押的衙役也都是女的。” 苏琉玉先用前面一连串的话让庒璃失去了可信度,之后再为小欣证清白,这些人便会更加相信苏琉玉的话。 目的达到,气也出了。 想到庄璃前面的话,苏琉玉担心小欣的情况,便要走,却被庄璃发了疯似的尖着嗓子大喊:“不许她走!” 那些府中侍卫围了上来。 千影没有看这些侍卫,反而冷冷的盯着庄璃道:“请庄小姐收回成命。” 擒贼先擒王,是他从小学会的本领。 即便相隔这么远,他也有自信能瞬间制住庄璃。 而千影的称呼,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动静过来围观的家奴们都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国师身边的贴身侍卫都这样叫夫人,难道夫人当真还是个清白干净的人儿?” “不是吧?夫人竟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和国师圆房?” “我就说怎的夫人每次去国师房中都不会到过夜就出来了,难道夫人是趁着国师不在的时候进去,待国师回来了便被赶出来了?” “没想到夫人竟会做戏给我们这些下人看……” “别说了,夫人私下竟这么可怜……” 周围已经起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庄璃的脸色也在这些声音中越来越难看。 “都给我闭嘴!当心我拔了你们的舌头!”庄璃一张娇俏的小脸现在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难堪至极的走到千影面前说: “这是我与苏琉玉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护好公主周全乃是主上的吩咐,公主殿下是主上的命,她不能死,也不能受任何伤。请庄小姐收回成命,勿再为难公主,否则千影只能奉命行事。”千影的回应官方且霸道,说话的时候,凌厉的目光扫过围着他们的所有人。 “他的命?”庄璃失魂落魄的重复,两行泪珠瞬间滚落了出来。 苏琉玉听着千影这话,也觉得实在是暧昧的厉害。 但也确实都是实话。 她现在是唯一敢承诺可以救顾衍命的人,是顾衍临死之前救命的稻草,自然就是顾衍的命了。 “凭什么……凭什么?苏琉玉,我才是顾衍的正妻,是陛下赐的婚事,你以为你靠这个孩子就能嫁进顾府吗?你做梦!”庄璃一把抓住苏琉玉的袖子大喊。 “我是不是做梦,与你何干?”苏琉玉看着眼前万分委屈的庄璃,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怜。 将袖子从庄璃的手里抽回来,苏琉玉接着说:“若我真是做梦,你真的这么有自信,现在安排这一出是做什么?任我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的闹腾便是了。你心虚什么?害怕什么?” 庄璃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一般的难受。 仿佛方才苏琉玉抽走的不是袖子,是她的那一块心。 凭什么?凭什么苏琉玉简简单单便能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凭什么苏琉玉落魄成这样,还有顾衍愿意护她? 嫁进顾家这么多年来,即便是药王叶嬴来,也只是派了普通的暗卫去保护跟随,千影和千墨何曾离开过顾衍半步?只为顾衍卖命! 可就在昨天晚上,千墨在宫中救了苏琉玉的性命,千影今日一路随性跟着苏琉玉护她周全。 庄璃不甘心,嫉妒的瞪着苏琉玉:“苏琉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五十章:我要她给我舔鞋 “我从来也没主动得意过,是你非要往我身上撞,还逼着我开腔怼你。庄璃,给自己留点面子吧,毕竟你还庄丞相最得意的女儿。”苏琉玉说完,便离开了。 这一次,再没有人敢阻拦她。 走在路上,苏琉玉努着嘴问千影:“如果我真有了顾衍的孩子,他会因为这个孩子对我好么?” 一直没听到千影的回话,苏琉玉便回头去看他。 从千影的表情里,苏琉玉看出来了一个问句:你想干啥? “呃……”苏琉玉扁扁嘴,“你放心,我没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因为庄璃的话有些感慨,一个孩子真的能拴得住一个男人的心么?” 庄璃应该觉得可以,所以才会深夜跑到顾衍的房里,只央求他给自己一个孩子。 苏琉玉不信。 但却一点都不笃定。 毕竟如果这是假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傻女人前赴后继的因为这个去不断的生孩子,将自己变成一个生产机器。 但如果是真的,她们又为什么会沦为生产机器,到底要多少个孩子,才能够拴得住男人的心呢? “千影不知。” “也是,你连女人的小手都没碰过,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呢。”苏琉玉觉得自己属实有些为难这个钢铁直男了。 但千影不服了,“千影已娶妻。” “啊?”苏琉玉一呆。 她原以为暗影都是不能成家的,并且要嘛和家中彻底断了联系,要嘛从小无父无母。她当年能进国安系统,一方面是因为她过人的成绩,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与家里彻底断了联系,无牵无挂。 一旦有了羁绊,就代表有了软肋,敌人会利用她们来胁迫你,这些会成为你执行任务的时候的致命弱点。 怎么顾衍这么人性化,居然还许他们婚配? 虽然甩开了庄璃,但苏琉玉依旧没见到顾衍,她实在没办法放心下小欣,可只能先回观心园。 “李嬷嬷,替我倒杯热茶。”苏琉玉才到门口,便对着里面吩咐。 刚才和庄璃吵了那么半天,实在是渴了。 园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嬷嬷?”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苏琉玉连忙跑进去看,但每个屋子都空空如也,没见到李嬷嬷的影子。 她的卧房里,放药的地方被翻得乱七八糟,所有的药品竟都不见了! 府里会对她这些药感兴趣的,应该只有庄璃和庄梦茹姐妹! “不好!” 苏琉玉向庄璃的院子跑去。 像是知道她要来,园子里的守卫没有拦她,屋子里的门也大开着。 见苏琉玉进来了,原本还在梳妆的庄璃站起身子,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扭着身子走过来。 “殿下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是决定打掉那个孩子了?”庄璃坐在主座上,一抬手,灵心便端着茶壶过来,替苏琉玉倒了一杯热茶。 “坐。”庄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 庄璃的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回到自己房间后,庄璃应该大哭大闹过,所以刚才才会重新梳妆。 现在她这么淡定的样子,怎么看都藏着一肚子的坏水。 “我不想跟你绕弯子,我问你,我屋子里的那些药,是不是你拿走的?” “药?”庄璃看着自己的指甲,不明所以的抬眸,“什么药?” “你别跟我装糊涂,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拐弯抹角!”苏琉玉心急如焚,根本不想跟庄璃在这里兜圈子。 “啊,你是说你藏在衣柜里的那三份药么?”庄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苏琉玉。 “是。” “我没看见。”庄璃一边说,一边咯咯咯的笑出声,“不过你若是答应我,把肚子里的孩子除掉,我倒是能帮你找找那药到底去了哪里。” “庄璃,你变、态吧?”苏琉玉忍不住骂道。 前面院子里为难她的时候虽然无礼刻薄,但好歹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怎么才发泄过一通之后,竟在这里跟苏琉玉卖弄风骚? 精神分裂吧? “你什么意思?”庄璃虽然听不懂苏琉玉话里的意思,但也能听得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话。 “我问你,那些药是在你这里还是在庄梦茹那里?”苏琉玉仔细观察着庄璃的表情反应。 在她说到庄梦茹的时候,庄璃的神色明显有些得意的变化。 “既然药在庄梦茹那里,你们是不是把那些药当成解药给她吃了?” 庄璃右边的眉头微微抬起,反问:“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看来是真的。 “庄梦茹不能吃,那些药乱吃会死的!” 她只是让小欣把那些药平均分成三等份,是为了方便带在自己的身上。 里面有寒热感冒药、解暑药、三种不同的止痛药,止血胶囊……等等一系列常用药物。 若庄梦茹以为这些是她配置好的结义,一股脑儿的一起吃了,她那条小命便直接上青天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庄璃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恨我们庄家,觉得当年先皇的死是我父亲所为,所以不想要我们姐妹好过,便来抢我的夫婿,给梦茹下毒,你巴不得梦茹早早死了,怎么可能好心的来告诉我这些?” 虽然记忆里的确是庄丞相和苏戊练手导致苏源的驾崩,但苏琉玉讨厌庄家姐妹二人却真不是因为这件事。 只单纯的因为这两个女人实在惹人讨厌。 “庄小姐,你实在是想太多了。”苏琉玉忍不住说。抢夫婿是因为这夫婿原本就是她的,要论抢,庄璃才是抢的那个人。 下毒是因为庄梦茹先下毒,没想到害人不成反被套路。 怎么算都不该是苏琉玉的错,庄家姐妹到底能不能有个正确的是非观? “但那些药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全部还给我!” 因为还不知道药物要如何再生,用完之后是否还能够再生,如果不能再生,那么那些将是实验室里仅剩的。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啊。”庄璃得意一笑,指着桌上的杯子道:“公主不妨喝杯茶慢慢等,说不定你那嬷嬷一会儿就带着药回来了呢?” 从苏琉玉进来起,就从没提到过李嬷嬷失踪一事。 这庒璃说话还真是不打自招啊! 本来就渴了,苏琉玉一口将温热的茶水饮尽,吩咐道:“千影,给我查。务必要将我的药和李嬷嬷找到!” 庒璃脸上的表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你敢!就算你是阿衍的人,也无权搜查我和梦茹的房间!” “公主请赎小人难以从命。”千影身子站的笔直,半点没有赎罪的意思,“千影只负责公主的安危,却只会听命于主人。” “行,我自己去找!” 苏琉玉说完,便一脚踏出了门,向着庄梦茹住的房间走去。 方才庄璃误以为千影会搜查的时候说的是她和梦茹的房间,苏琉玉又没让千影挨着园子查,庄璃那么说,代表她在紧张。 那东西一定就在庄梦茹的屋子里! 苏琉玉出去之后,灵心走过去,拿起苏琉玉方才用过的杯子看了眼,兴高采烈的对庄璃道:“夫人,她已将茶水全部喝光了!” “好。”庄璃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微微的晃着里面的茶水,看着茶水晃出来的波纹:“就不信,这么大的剂量,还迷不倒她。” “可是夫人,千影守在她的身边,只怕就算这药性发出来了,也不会有男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呢。”灵心担忧的皱起眉头。 “蠢货!”庄璃白她一眼,“千影便是个男人,面对这样一个绝色的小美人在他面前求欢,他如何能抵挡得住呢?” “夫人聪慧!” “就算他抵挡住了,苏琉玉身上的药性一波一波的散出来,还不像个饿狼一样疯狂往千影的身上去扑啊?咱们只要捉个奸,便能除了这两个对我不敬的杂种!”庄璃自信一笑,将茶盏一把砸在了地上。 苏琉玉,你既然不愿意我好好儿帮你把这个孩子除了,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你没了孩子,再丢了脸面,失了贞操。 这样一来,我看你再如何勾引顾衍,又如何再做回你那个长月公主! “夫人,待她身败名裂,定要她向您磕头道歉,以弥今日对您的羞辱!” “我正好缺个擦鞋的丫头,她牙尖嘴利的,便求爹爹将她赐给我来舔鞋吧。”庄璃眯起眼睛,问道:“今日在场的都有哪些人,问清楚了么?” “都查清楚了,共五十三人。” “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是,夫人。” ………… 另一边,苏琉玉因为是一路跑过去的,心跳加速,进而导致血液循环加快,她总觉得胸口像堵住了一口气,闷闷的难受。 她撑在墙边,将半个身子都靠在墙上。 墙壁的一丝冰凉让她觉得身上的燥热缓解了些许。 “咳……咳咳……” 她轻咳了两声,越发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刚才那杯水有问题?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园子,她还是抿了抿唇快步走了进去。 人命关天,哪怕那条命是庄梦茹的。 “小娇,我是不是发烧了?总觉得脑袋和身子都好烫啊……” 还没进去,就听见庄梦茹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