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天归来 昏暗的牢房中炭火噼啪作响,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让此时被锁在最里面的牢房中的女人心痛如绞。 面前的一双金黄色的毡靴此时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男子冷硬的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苏如烟,听到这些声音,你难道真的还能无动于衷吗?” 地上落魄的女子闻之肩头略微抖了一下,抬起头露出苦楚的表情:“皇上,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苏家人?” “朕要做什么?哼,苏如烟,你当真是不知道吗?” “皇上,你我十年结发,若如烟真的哪儿做的不对,你跟我说就是,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对待我苏家人?” “苏如烟,你还装蒜,朕且问你,你母系家族姓什么?” “我娘?姓,姓王……” “苏如烟,朕在问你,鬼谷子与你家又有何渊源?” 苏如烟僵在当场,这种事楚宏浚是从何而知? 尽管如此,苏如烟还是慢悠悠的低声说道:“皇上,鬼谷只是世间传言,我苏家与他……” “妹妹,你就别再继续欺瞒皇上了,他都已经知道鬼谷子留下的无字天书在你们苏家人的手中,哎哟哟,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宁肯让苏家人全都没了性命,也不愿意献出宝贝呢!” 苏如烟闻言,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描画的十分妖艳的面孔,她咬着牙低吼道:“沈云淑,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诬陷与我?什么无字天书,我根本就不知道。” “哼,看来你们苏家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朕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说到这里,他猿臂一挥,牢房外面那一脸猴像的宦官在沈云淑的眼神示意下,朝着外面嚷了一嗓子。 “皇上说了,既然苏后舍不得天书,那就让苏家人殉国吧!” 苏如烟不寒而栗的冲过去,大声叫道:“不,不要啊!” “如烟,我苏家人俯仰无愧于天地,今日是他楚宏浚妄为人君,你且不可向他低头……楚宏浚,楚国江山落在你这种人的手中,迟早有一天会亡国!” “大胆苏千澈,朕饶不了你,来人,将苏家人拖出去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不要,不要……楚宏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苏家……” 眼见着苏如烟朝着自己扑了上来,楚宏浚没有半点怜惜,一脚将她踢飞。 头,撞在墙上,血流成河,可眼底除却看到眼前这对狗男女的狞笑以外,耳边能听到的就是他苏家人宁死不屈的声音。 眼见着苏如烟的脸已经被毁了,沈云淑得意的朝着她走过来,蹲在她的身前,狞笑出声。 “苏如烟,我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十月怀胎的孩子之所以会流掉,是因为我给你的饭菜中加了一味红花!” 孩子,孩子竟然也是被他们害死的,苏如烟如五雷轰顶,抬眸凄楚的叫道:“楚宏浚,那也是你的孩子。” “闭嘴!”像是心虚的转过身去,却同时也让苏如烟死了最后一点儿心。 她狰狞的朝着沈云淑的脖子掐了过去,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转眼竟看到楚宏浚毫无怜惜的将她一剑穿身。 “苏如烟,既然你们苏家人到死都要守着那无字天书,朕就成全你们,让那天书跟你们苏家人一样,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 春雷乍响,混合着天际那熙熙攘攘的飘零雪花直至被越来越大的雨水所淹没,冬与春的交汇,就在眼前。 忽明忽暗之间,一阵狂风席卷了窗棂,蓄势待发的寒风吹熄了房中的灯火,一人在黑暗之中发出轻微的咒怨,便起身提着那盏被熄灭的灯走了出去。 似是等待这个时机许久,忽然一条黑影从暗处窜了出来,急切的直奔床头。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之间,床头上那人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孔却仍旧美得惊心动魄。 床边之人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这事儿你可怨不得我!” 说话间他猛然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下方凶狠的刺了下去。 脑子仍旧还在浑浑噩噩之间兜转,好不容易才睁开了长长的羽睫,却一眼就看到从眼底闪现的寒光。 苏如烟身体如猎豹般翻转,将身子滚落到床铺里面。 那匕首铛的一声便刺空插在床板上面。 由于用力过猛,一时半会儿仍旧难以拔出,那名黑衣人只能傻愣愣的与眼前那双清冷的眸子对视。 苏如烟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冷声呵斥道:“什么人?” “杀你的人!” 杀他的人?呵呵呵,这年头,看来想要杀她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想到这里,苏如烟冷笑了几声,忽然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房中传来噼啪作响的声音,似是很快就惊动了房外之人。 拿去而复返之人此刻正挑着一盏灯笼,却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脸色大变,手上的灯笼再次落地,猛地推开房门大喝一声。 “什么人?” “他说他是要杀我的人!”冷凄凄的笑意在这漆黑的夜色之中显得让人不寒而栗。 门外的风雨此刻已经随着那人飘进房中,站在门口迟疑了许久的少年突然吸着鼻子眨了几下眼睛。 “爷,是您醒了吗?” 爷?什么意思?苏如烟眉头深锁,而随后赶来的众人一瞬间便将这房间照得灯火通明。 一眼看到此刻正扭着一人手臂,表情略显迟疑站在当场之人,众人马上屈膝跪在地上:“王爷,您醒了?” 王爷?她……她什么时候就成了…… 可没等她继续想下去,身下之人却已经意气风发的大声吼道:“步非宸,今日我虽未能杀得了你,但你也别太得意!” 步非宸而非苏如烟?那么她现在究竟是谁? 眼见着他眼底存着诸多的疑惑不解,刚刚守在房中的少年已经怒火中烧的抽出腰间长剑直逼着那名刺客。 “说,是谁派你来行刺我们家王爷的?要想活命就快说,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第2章 摄政王 “哼,步非宸想要趁着先皇驾崩之时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这样的恶人,人人得而诛之!” 看着眼前说话之间仍旧是义愤填膺的黑衣人,苏如烟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说我什么?” “你这个奸佞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呵,哈哈,哈哈哈哈!奸佞之人?呵呵,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那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是天下,是苍生,是熙国万万的黎民百……” 嗖的一声,没等那人将他那激情澎湃的慷慨激昂说完,一样闪着寒光的利器已经贴着他的脸颊飞身而过,在墙角碎成了万片。 “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着,说了,兴许我放你走;不说……” “我绝对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来人,将他拖下去,用锤子将他的牙齿一颗颗敲落,再让他一颗一颗的给我吞下腹中去……” 听到眼前之人的话语,忽然地上的黑衣人开始浑身颤抖不已。 苏如烟看在眼中,轻笑出声:“忘了告诉你,这牙齿要是吃多了是死不了人的,但是你会每天吐血,直到肠穿肚烂……” 众人满眼惊骇的盯着眼前之人,什么时候王爷会用这种阴损的手段了? 那黑衣人吞咽了几下口水,苏如烟又慢慢的笑着靠近他那张脸。 “怎么样?想好了吗?是现在说出来活着离开;还是……要尝尝自己牙齿的滋味?” “我,我说,我说,是皇上,皇上派我来,来行刺,行刺你的……”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胡说,皇上才刚刚殡天,他又怎么能让你做这种事?难道还真是鬼使神差了不成?” 听到那少年的话,苏如烟又皱紧眉头,皇上殡天? “没,小的没胡说,不是先帝,而是,而是新帝爷,他,他不想要摄政王回宫,所以就派了咱们,就派了……” 此刻房中的众人各个脸色都怪异的很,一个个心乱如麻,只能挑眉看向眼前之人。 新帝要杀他?而且……他还是摄政王?到底这个新身份的主人究竟是谁呢? 想到这里,苏如烟又转身过去,摆摆手说道:“押下去!” “爷,属下觉得这件事……” “先把人带下去再说,我今夜有些累了!” 忽然听到眼前之人开口,少年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喝退了所有的人。 苏如烟叹口气坐在床头,指尖透着眉心,心中纵然有着太多的疑惑不解,却又不知该从和问起。 “爷,属下以为……” “……我得了什么病?为何会卧床不起?” 有些古怪的看着眼前之人,风无眠张了张嘴,而后低声说道:“爷,您忘了吗?您不是得了病,而是……被人下了毒,万幸您此刻清醒过来了,不然属下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冥王交代。” 中毒?呵,好家伙,这个叫步非宸的人还真是够倒霉的,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如此大的仇恨,不仅给他下毒,而且为了保证他的死期,竟然还派人二次行刺…… 想到这里,他慢慢的抬起眼眸,轻声说道:“如果本王告诉你,我因为被人下毒一事,已经将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你会怎么想?” 风无眠讶异的张大了嘴巴,嘎巴了许久之后,突然跪倒在地:“爷,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才会让爷遭遇不幸,属下……” “免了,起来吧!不是人还没死吗?这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今夜且留下来,将我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一遍。” 风无眠不疑有余,连连点着头。 车窗外的泥泞的道路让人举步维艰,浩浩荡荡的车马军队却仍旧在前行。 马车中此时坐着的人缓缓的轻抚着自己这张陌生的面孔,倏尔又攥紧拳头,慢慢的将眼神落在此刻平坦的胸口上面。 步非宸,熙国冥王之子,十二岁浴血疆场救驾有功,被封为神武侯;十四岁与楚国对战,将楚国兵马阻隔与渭河之畔,后被封为皇帝义子,平价与太子的周廉王;如今十七岁,却又受到先皇临终托孤,护新帝登基,辅佐新政,追加一字并肩摄政王……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份赫赫的少年,却带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被人毒杀了! 究竟是谁毒杀了这个熙国的摄政王?难道真的就像那个刺客所说,是新帝容不下他这个摄政王?还是说另外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而眼下最为可笑的是,步非宸真的已经死了,现如今重生在这里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摄政王,而是昔日的楚国皇后苏如烟,这场上天注定的可笑道路,她究竟该怎么走下去? 冥想之间,马车外面传来马匹的踢踏声响,一人低声询问道:“爷,您的身子没事吧?” 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苏如烟,不,该说现如今的步非宸轻笑出声,低语道:“无眠,本王无恙。” “……爷,您真的准备这个时候回宫?那名刺客所说的话,若是真的,那咱们岂不是……” 步非宸嘴角含笑的低声开口道:“无眠,你以为要真的是新帝,本王躲在这里就会高枕无忧了?” “可……” “既然先帝爷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托孤与本王,本王应当竭尽所能报效朝廷,不是吗?” 万般无奈的紧锁眉头,尽管风无眠心中有着太多的担忧,却还是跟着步非宸一步步朝着轩辕古城而来。 忽闻城墙上站立的兵马眺望这边,城门紧闭,似乎并不像是先帝驾崩,新帝临朝时该有的气象。 还不从马车上走下来,那张此刻还仍略显单薄寡淡的面孔抬起头看着上面,步非宸并未开口,身侧的风无眠却已经抬起头叫道:“摄政王班师回朝,打开城门!” 摄政王?这三个字就好像是惊天霹雳一般,将城楼上的众人吓得险些丢盔弃甲。 步非宸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有些透着古怪的眼神看向上方。 第3章 逼宫 “摄政王回朝,没听到吗?还不快打开城门!”风无眠皱紧眉头再次扬声大吼。 谁知城楼上的人在片刻不安之后,马上就开口叫道:“尔等是哪儿来的小毛贼,竟然敢打着摄政王的旗帜,你可知这里可是轩辕城,容不得你们放肆!” 风无眠气得想要上前怒砸城门,却被步非宸慢吞吞的拦了下来。 扬起头看着城楼上之人,步非宸轻声慢语的说道:“你们既然不相信本王的身份,那不妨派个人下来,本王手中既有先皇遗旨,又有兵符……” 兵符?一想起那个可怕的东西,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却是有人忽而高声断喝:“那,那就请你们等一下,咱们现在就派人进宫去问问。” 说话间,城楼上的人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步非宸眉头深锁的盯着上方,尽管此时的风无眠已经用力的砸着城门,但眼前巍然不动的巨物里面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气急败坏的喘了一口气,风无眠转身看向自家主子,轻声问道:“爷,咱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步非宸仔细打量着城墙上飘扬的旗帜,倏尔双眸折射出一丝暴戾的气息,转身叫道:“给本王备马,闯进去!” “这……爷,这儿可是轩辕城,新帝现如今就在里面,若是咱们贸贸然的闯进去,万一给新帝一个把柄,到时候……” 步非宸却冷笑道:“本王即为熙国一字并肩摄政王,还有什么可怕的?闯!” 随着步非宸的话语,身后的军队已经蓄势待发。 今日的金銮殿上可谓一般,左右两股势力此时正站在朝堂上面。 “皇上,先帝驾崩,今日是你登基的日子,臣有一事启奏皇上。” 此刻坐在龙椅上的男子一双无神的大眼盯着下面,声音中隐隐的还透着一丝怯懦,低声开口道:“中书令有何要事启奏?” “皇上,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皇上身为先皇唯一子嗣登基为帝,但后既不可无人,臣以为……皇上该早早册立储君人选。” 什,什么?他这才刚刚登基,就要他册立储君?这又是何道理?而且……他尚未成婚,又哪儿来的人选? 上官扶苏过于惨白的一张脸,上下嘴皮蠕动了几下:“中,中书令,如今先皇尚未入皇陵,朕才刚刚初登大宝,并未成婚,这储君人选又从何而来?” “皇上,臣以为,淮王乃是先皇的胞弟,又是你的叔叔,他家中子嗣繁多,理应继承大统一脉,皇上该册立他的储君!” 话音刚落,众臣就看到上坐上那个窝囊的小皇帝脸色又白了一片,心中有些枉然,看来熙国这场夺嫡之争是在所难免了。 “皇叔他……他虽为父皇的胞弟,但,但朕以为,继承大统的该是父皇一脉,既然朕已经登基,那册立储君之事,就该在朕成亲之后再……” “皇上,非也!老臣这也是职责所在,众所周知,皇上从一出生就体弱多病,老臣也实在是在替皇家操心,臣以为这储君还是应该早早订下来!” “你……” “更何况,皇上,老臣这么做也实在是为了你好!” “呵,呵呵,为了朕好?中书令,你这句话朕还真是听不懂呢!” “嗯,皇上,众所周知,你的确是先皇唯一的子嗣,但是当初先皇驾崩之时只有你跟几个奴才在旁守候,你这一句先皇将皇位传给了你,咱们也只是听了元培公公的口述,并没见到先皇的传位诏书,你说这期间……” “你放肆,你的意思还是说是朕在这其中做了手脚不成?” “皇上,老臣并没有这么说,反倒是皇上……你口口声声自称继承了大统,何人能证明?” “元培乃是父皇的随侍太监,难道他的话还不能为证吗?” “一个奴才的话,又岂能为证?皇上,老臣今日只是想要说句公道话罢了!” 众人眼见着那咄咄逼人的中书令,又一眼看到此刻正捻着胡须显得得意洋洋的淮王,只怕今日出头这件事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商量了。 上官扶苏眯起眼睛盯着中书令薛怀仁,又侧目看着淮王,脸色阴沉不定的说道:“中书令,倘若朕今日不册立淮王为储君,你又待如何?” “呵,皇上,那到时候你可就别怪老臣了!所谓忠言逆耳,既然皇上这皇位来路不明,那老臣理应清君侧,还我熙国一个朗朗乾坤……” “本王能证明!” 不等薛怀仁得意的与淮王遥相呼应,一句低沉的好似要敲进众人心窝的冷冰碴子般的话语从殿外传来,众人不免迟疑的侧目凝神观望。 浑身漆黑如墨的锦袍加身,一条浓重的暗红色蟒龙纹张牙舞爪的自胸口一路蜿蜒下行,配上那一张妖魅的面孔;只一眼,便将众人的视线与呼吸全都夺走。 此时正洋洋得意的薛怀仁忽见有人坏了他的好事,便怒不可遏的叫道:“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朝堂?你该当何罪?” “何罪?既知本王不日就会抵达轩辕城,不仅不派人开门迎接,却将本王挡在城门之外,这罪过……你又该如何承担?” 闻听此言,薛怀仁嘴角抽动了几下,眼神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淮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谁?” “放肆,见到摄政王还不施礼,难道说你薛大人要比咱们家摄政王的官威更大吗?” 随着风无眠将这个谜底揭露,满堂哗然,就连座位上的少年天子也震惊的站起身形。 步非宸?步非宸他回来了?父皇的义子,熙国一字并肩摄政王步非宸? 听着四周乱糟糟的声响,步非宸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便沉声问道:“刚刚有人问谁能替皇上作证?本王说本王能!你们可有异议?” “你,步,步非宸,你可是身在边关塞外,这朝堂上的事情,你又怎会知晓?”薛怀仁咆哮着。 看着身前这个猥琐的卑鄙小人,步非宸睨目冷笑,朝向身后摆摆手。 第4章杀一儆百 风无眠几步走上前来,高声叫道:“先皇临终托孤与摄政王,圣旨在此,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要摄政王步非宸辅佐新君上官扶苏,兴国事,除旧弊,振兴熙国!尔等若是不信,可以自行上前查看。” 这么说来先帝的确是将皇位传给了太子上官扶苏,想到这里,众人的靡靡之音愈发响彻。 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淮王此时却是气急败坏,他猛地朝着步非宸冲了过去,而后指向他大声怒吼道:“步非宸,谁知道你手上的圣旨到底是真是假;再说了,本王今日不过就是让皇上册立储君,以防不测,这又有何不妥?” “淮王,你此番话语前言不搭后语,你到底是想要说你不承认先皇的传位诏书是真的;还是想说……你想要当储君?” “我……”尴尬的愣在当场,淮王眨了几下眼睛。 “步非宸,这里可是朝堂,容不得你在此放肆,皇上如今可是与诸位大人在此商量大事,你这……” 噗嗤一声,没等薛怀仁将自己心中剩余的话说出口,一把宝剑此时已经穿胸而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抽离出来。 血水飞溅了一地,就连薛怀仁身后的几人脸上也不同程度的被溅上了污血,一些胆子小的甚至直接当场栽倒,晕死过去。 “对皇上不敬,死有余辜!”冷冷的说完这句话,步非宸便将手中的宝剑再次入鞘。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带着佩剑上朝,你这是何意?步非宸,难道你是要造反吗?”淮王尽管已经吓得心惊胆寒,却仍旧结结巴巴的开口叫着。 睨目平扫了一眼淮王的嘴脸,不等步非宸开口,身后的风无眠已经冷下脸来呵斥道:“摄政王腰间所佩戴的可是先皇御赐青龙剑,早在三年前先皇就已经昭告天下,我们家王爷可以仗剑出入金銮殿,难道说淮王您忘了吗?” 经由这么一提醒,淮王整个人瞬间低迷起来,忽而,他转身朝着金銮殿上一直发呆的某人喊道:“皇上,摄政王这是心存不良,你可要……” “皇,皇兄,你总算是回来了,朕,朕等的你好苦啊!” 淮王的话音刚落,却见龙椅上的人已经眼角湿润的朝着步非宸冲了下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指尖似是还有些微微发抖。 步非宸抬头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君王,一时间原本在路上能设想到的所有场面全都彻底粉碎。 就是他?他真的能够胜任皇帝这个位置吗?若是自己辅佐他,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让熙国灭掉楚国吗?他真的能借他的手为苏家报仇吗? 阴沉不定的气息在眉头若隐若现,而后却又听到淮王怒斥道:“皇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他可是公然在朝堂上斩杀大臣,这分明就是不将皇上你放在眼中……冥王,你说对吗?” 突然又扯进来一个不相干之人,但众人此时却是屏住呼吸,眼神直勾勾的看向被点名之人。 显然,作为步非宸的父亲,冥王现在是备受煎熬,他几次张了张嘴,而后却在儿子那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眼神之下,终于衰败的无力开口道:“淮王,摄政王乃是先皇钦定的辅佐大臣,他的权力不是区区一个下官就能评论的,你说对吗?” “你……你,步悠然,他可是你儿子!” “朝堂之上并无父子,只有君臣!”冥王步悠然倒是一个呛声就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步非宸睨目看着那个与自己疏离的男子,这就是他的父亲? “哼,好你个步悠然,本王看你就是现在眼见着自己的儿子成了摄政王,你这是要骑在本王的头上……” “太后娘娘驾到!”就在淮王急着把自己兴头上的怒火全都朝着步悠然发泄的那一瞬间,大殿门口又传来一声。 此时正握着步非宸手的皇帝却浑身轻轻的哆嗦了一下。 步非宸将他的惊恐尽收眼底,也不知为何,忽然就轻轻的安抚的拍了一下他的手,似是让他稍安勿躁,而后便掉转身形。 “皇上,哀家听说摄政王回来了?可是快让哀家瞧瞧宸儿,也是有几年没回来了吧!” 听着她这般讨巧的话语,步非宸朝着身后的风无眠露出探寻的眼神。 “怎么?摄政王这是官威大了,竟然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了?” 忽而一声冷凝话语,步非宸接着便看到此时走在太后身侧,正小心翼翼搀扶伺候的少年:他,又是谁? “属下见过渤海侯!”风无眠的一句话足以解了步非宸的迟疑,他不觉也慢慢转身过来。 “渤海侯这是哪儿的话,本王又岂会这般不知礼数?步非宸见过太后娘娘。” 似是吓了一跳,连冥王也跟着眨了几下眼睛。 那个少年得志目中无人的步非宸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了这般谦逊有礼了? 眼见着四周船底过来的神色各异,步非宸只是轻轻一笑,继而说道:“不知太后今日来这金銮殿上又是所谓何事?” “哀家听闻摄政王回宫,特意来看看摄政王,顺便也好为摄政王接风洗尘不是吗?” 听了这番话,状似眼前的太后是对摄政王怜惜,但此时此刻却绕过了皇帝这一关,于情于理似有不和,这似乎也说明了太后对皇上与这位摄政王的态度。 步非宸睨目看向皇位上的新帝上官扶苏,眼见着他脸上的表情此刻已非能用惴惴不安前来形容。 太后随即也挑眉看向上官扶苏,低声开口道:“皇帝以为哀家的准备如何呢?” “母后……心思缜密,处处设想周到,是皇儿,皇儿设想不周!” “既是如此,皇上,这大殿上的热闹也该结束了吧?” 浑然在太后的一声令下,大殿上原本还僵持的一切却瞬间又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除却那淮王一脸漆黑如墨,眼底恼怒之意让他骤然转身,当庭拂袖而去。 而此刻步非宸身侧之人身子一个踉跄,步非宸疾步上前将他搀扶,却不经意间触碰到那满是湿泞的冰冷掌心。 第5章鸿门宴 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帝王,以他这单薄的肩膀,真的能够撑起熙国的一片天吗? 此时皇宫内院一处繁花似锦的偌大宫殿之中传来低吼咆哮之音。 “母后,你没看到步非宸那小子猖狂的模样,他竟然直接将薛大人给杀了,他竟然执剑来到金銮殿上,母后,他分明就是意图不轨,你可要替儿臣做主。” 此刻却是在一片香烟之中仍旧单手杵着香腮侧卧在榻上闭眼假寐的雍容老妇,终于在淮王喋喋不休之后,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淮玉,你皇兄刚刚过世,谁让你操之过急的?母后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 “可是母后,上官扶苏那个黄口小儿分明就难成气候,本王为何还要居于他之下?母后,你该知道……” “淮玉,闭嘴!这一切都在母后的掌控之中,你有什么可怕的?”软塌上的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终于慢吞吞的翻身坐起。 淮王闻听此言,暴躁的表情像是瞬间就被抚平,他着急的抬起头盯着面前那个鬓角的发丝已经开始花白的老妇,脸上露出难以遏制的喜悦之情。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已经被身侧的两个嬷嬷搀扶着来到窗边挂着的云雀笼子的边上,太皇太后伸出手熟稔的逗弄着里面的鸟儿,阴棉的笑道:“淮玉,你知道这杀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淮王有些畏惧的盯着身前的老妇,不觉慢吞吞的摇头。 “……哀家今日就教你一手……借刀杀人!” 淮王闻言,嘴角像是失控的开始乱颤不已,但此刻他更加难以平复的就是那颗狂跳不已的心…… 从充满血腥的金銮殿上到一转眼就百花缭乱的御花园,似乎是天差地别,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从身侧传来的唏嘘之意,面前的步非宸却始终平静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身侧的少年此时已经被安置在那所谓的皇位上面,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是个傀儡娃娃一般。 “皇上,你既然都来了,怎么还不让摄政王落座?” 一方冷漠的言语,让正在出神发呆的上官扶苏显得更是惴惴不安,他抬起头清了清嗓子,终于起身说道:“众卿……都坐吧!不必拘谨……皇兄,还请上座!” 听到新帝在与他说话,步非宸慢慢的转动了自己的视线,脸上冰冷之色稍有缓和,慢慢的走到了皇帝座位的下方,低声说道:“臣,谢皇上!” 似是不甚明了,以前这步非宸明明就是目中无人的很,怎么今次回来之后倒是显得通人气了不少?还是说,他步非宸因为没有了先帝的庇护,也开始感到有些心虚了? 不管怎样,众人有志一同的看着步非宸与新帝之间那客套疏离的寒暄,而后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御花园中可谓是热闹非凡。 一曲方罢,一曲再起,袅袅水袖翻飞之间,忽而一条艳红色的身影从舞者之中一跃而出。 气贯长虹之势的一套磅礴的剑舞让众人逐渐迷乱了眼,涤荡了心…… 步非宸此时脸上仍旧是一片天下太平般的毫无波澜。 忽而,那舞剑的美人越过众人,在舞台上愈发恣意的扭动着腰肢,也瞬间让周围的气氛上升到了一个火热的阶段。 随着她那火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步非宸,突然从舞台上跳下来,手中长剑直逼着步非宸就冲了过来。 始料未及的一幕,将众人打得措手不及。 此刻在座位上坐着的太后与新帝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形。 下面的一群人也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一幕杀机尽显。 可此刻那泰然坐在位置上的摄政王却仍旧像是沉浸在歌舞之中一般,双眸似是还在紧闭之间…… 随着那红衣女人斜下里刺过来的宝剑,步非宸身后的风无眠已经瞬间将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眼见着就要迎上去。 忽而,一道残影刮过来,瞬间又将风无眠手中的宝剑打回到剑鞘之中。 随着那魅影已经迫在眉睫,眼前之人的双眸终于闪动着寒光睁了开来,眼前的女人似是微微一愣。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步非宸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手朝着女人的腕口探了过去,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的在那女人尚来不及反应之际,已经紧紧的锁住了她的喉咙。 咯吱作响的细微动静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步非宸此刻已经眯起眼睛,一手紧锁着女子的梗嗓咽喉,用一种极冷的声音低沉开口:“在今日刺杀本王,似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说话间,他慢慢的收紧掌心,却忽而就听到宝剑落地的声音,接着就又听到那此刻双脚已然离地的女子发出细微的声响:“母后……救,救我!” 浑身一僵,站在新帝身侧的女人一种不敢置信的视线凝望在红衣遮面女子的面孔上面。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似是那般的熟悉,吓得她大声惊叫道:“摄政王手下留情,是二公主!” 公主?似是也愣了一下,步非宸探究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子,终于缓慢的松开了手。 浑身像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女子捂着自己的喉咙不停的发出剧烈的咳嗽之声。 太后已经六神无主的朝着她冲了过来,伸手扯下她脸上的面纱,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此时却露出一片惨白之色。 “咳咳,母,母后!” “漓儿,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让太后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一些什么才好。 众人缓缓抬起头朝着上面惊恐不安的眺望,眼见着一道漆黑的身姿此时正用一种傲视天下的睥睨眼神冷冷的盯着瘫软在他足下的女子。 忽而,那张殷红的薄唇溢出可怕的阴笑之声,步非宸睨目轻语:“公主?太后娘娘,本王这就不明白了,公主这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说……她是想要趁着这个宴席,刺杀本王吗?” 第6章一杯水酒 太后浑身抖了一下,眼神也充满不解的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地上的女子终于在急促的喘息之后这才慢慢的抬起她的头颅。 逆着光线之下,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一身黑衣的男子却好像是全身笼罩在一片金黄之中那般高贵而不可侵犯。 她痴痴的凝望着,终于在一声怒吼中回过神来。 “步非宸,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连公主也敢动手?我看你就是意图造反,皇上,你都看到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抓起来?” 什么时候都轮到一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 步非宸从鼻孔窜出一丝冷凄凄的笑声,而后转身看向说话之人,轻声笑道:“渤海侯,你这话本王就不大同意了;你说本王是图谋造反?你这又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步非宸,你对公主下手,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切吗?” “渤海侯,你别忘了,本王并不知道她是公主,而且要说起来,也是她行刺在先,本王不过就是为了保住性命才不得已反击的……还是说,渤海侯你觉得,但凡是个人举着剑朝你刺来,你就该坦荡荡的敞开胸怀让他刺上几个窟窿?恕本王之言,本王还真没有你渤海侯的这般款大胸怀!” “你……”渤海侯赵云海激动的浑身发抖。 却在此时,忽而就听到一个略显干涩的苍老声音从众人身后传出:“濮阳公主,你怎可如此顽劣不堪?” 像是终于感到有些畏惧一般,濮阳公主上官漓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而后竟有些畏惧的躲闪到了太后的身后。 “母后,儿臣只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 听着上官漓细小的嗓音,太后也终于攥紧眉头,抬起头看向来人,而后似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微微弯腰:“参见太皇太后。” 闻听此言,众人皆匍匐在地,而新帝此时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两条腿似是不听使唤的开始乱颤起来。 “皇,皇祖母,孙,孙儿见过……” “免了,皇帝,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了,你的气魄,你的姿态呢?” 像是极度不满的看向新帝,太皇太后脸上纠结的皱纹在眉心凝聚成一道死结。 身侧的淮王看到这里,也不觉轻蔑一笑,冷哼道:“母后,他这哪儿还有一点儿做皇帝的样子。” “淮王,恕本王直言,皇上是君,你是臣,臣思君过,似是大逆不道之意……” 微冷的嗓音掷地有声的响起,终于让眼前这个始终对眼前这个皇帝表示不满的太皇太后将眼神收了回来。 她上下端倪着眼前的俊朗少年,沉声说道:“无怪外人常说冥王生了个好儿子,如今哀家看来,却是人中龙凤。” 一旁的冥王步悠然不仅没有因为这句夸奖而感到一丝欣慰,相反此刻他却是极其的岌岌可危,脸上那惊跳不已的肉筋像是已经不受控制一般。 他倏尔抬眸看向自己的儿子,终于吞咽了几下口水。 “谢太皇太后谬赞,但宸儿年少,有些事情他还不能……” “冥王不必过谦,跟先皇身下留下的这两个孩子相比,摄政王可谓是当仁不让;若非他不是我皇室中人,想必这皇位……也不会落在皇上的手中,你说是吗?” 听了这句话,步悠然惶恐之间跪倒在地:“太皇太后,老臣一门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太皇太后娘娘您明鉴。” 看着步悠然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太皇太后像是终于得胜一般,骄傲的回视着面前的步非宸,却不料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如此的目中无人,不觉心火旺盛,太皇太后忽而推开淮王的搀扶,抬眸朝着上面的新帝上官扶苏阴棉的低声训斥道:“皇上,刚刚濮阳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胡闹戏耍摄政王,难道说你这个做皇兄的就没有一点儿反应?” “朕,朕想……” “有什么好想的?还不快向摄政王赔罪?” 听到这里,上官扶苏已经急切的朝着他走了过来,正欲躬身施礼,却又被太皇太后阻拦。 “皇上,你怎么连一点儿规矩也不懂?太后,难道这些年你就是这样教导皇上的?” 怎么在这个时候又将这个小杂种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尽管心中十分恼火,但太后却仍旧假意勾起嘴角笑望着步非宸,而后又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扶苏。 “皇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与摄政王水酒一杯,化干戈为玉帛?” 似是了然顿悟的表情,上官扶苏转身,却有一人拦住他的去路。 眼见着身前之人此刻手中已经端着一壶美酒,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面前。 上官扶苏微微一愣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趁机走上高台,坐在了皇帝身侧的位置上面。 “皇帝,还不快与摄政王共饮此杯?” 闻听此言,上官扶苏缓慢的接过那杯中物,但眼底却精光乍现,随后一闪而逝。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同样也在此时端起水酒的步非宸,表情复杂的缓缓敛下眼睑。 “摄政王,你不会不给皇上面子吧!” 淮王的一句话,将眼前的两个人同时逼到了绝路上面,步非宸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眼前在酒杯中晃动的液体,忽而轻笑出声,眼神转向一人,眼底呈现一片波光潋滟之色。 “濮阳公主,若说起这件事,似乎还是你惊吓本王在先,我想这杯水酒,公主可愿意与我同饮?” 懵懂的抬起双眸,却被眼前忽然浮现出来的笑脸迷得神魂颠倒,上官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步非宸的面前,抬起那双秋波无限的大眼,水汪汪的看着步非宸。 “本宫……愿意!” 嘴角的笑意愈发恣意起来,步非宸便将自己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上官漓,随即又端过来另一杯水酒,眼神如锐利的锋芒一般直射在太后的脸上。 “摄政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才不需要别人替我道歉,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上官漓豪迈干云的说着。 第7章 究竟谁是卒? 可就在上官漓正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身前一条暗影却忽然朝着她的头顶袭来。 傻愣愣的看着步非宸那双修长的指节越过自己的额头,慢慢的将指缝插进她的发丝之中。 “公主且慢,你头上的钗子歪了!” 话说到这里,步非宸便微微挑起上官漓鬓角的发丝,却不知此刻眼前的美人早已被这温柔的动作惹得娇羞的红了脸颊。 细腻的动作,却不觉惹恼了在场的某人,他正欲急火火的冲上来之际,却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挡在他的身前,一把扣住了步非宸的手腕。 两个人同时一愣,像是触电一般,步非宸猛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映入一张俊朗的面孔,那人先是脸色一沉,随即又有些手足忙乱,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皇兄,你这样于,于理不合!” 闻听此言,步非宸略微一愣,随即便点点头,似是要将手抽回来,却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手腕始终被那人扣在掌心之中无法挣脱;似有不悦的抬眸,眼底浮现一丝恼火,却再次看到对面那人眼底一闪而逝的促狭笑意。 随着他呆愣之间,对面的人却抓着他的手略微用力。 吃痛的皱紧眉心,步非宸就这么恍然间松开了手。 叮叮当当几声之后,银钗落下,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上官漓发出来的怒吼。 “上官扶苏,你做什么?” “朕,朕……朕只是以为,以为皇兄实在有点儿唐突了皇妹你,所以朕才……” 这头蠢猪,竟然搅了她与摄政王之间的美事。 想到这里,上官漓便无比恼火的扭过头去,正打算向她的母后告状。 可就在此时,步非宸却低下头去,瞬间脸色大变,紧紧抓着上官漓的手喊道:“公主莫动,这酒里有毒!” 一句话,满堂哗然,顺着步非宸的视线,身后的上官扶苏此时已经吓得节节后退,掌心中的水酒亦不知何时已经落地,激起一层水泡,将地面烧出一片死寂。 “有,有毒……酒里,酒里有毒……朕,朕……有人,有人要加害朕?来,来人啊,救命,摄,摄政王救朕!” 说话间那新帝上官扶苏已经好笑的钻进步非宸的身后,让他脸颊上的肌肉在此时不由自主的一阵轻颤。 恍然间就看到了眼前的一片场景,步非宸忽而冷下脸来叫道:“无眠,派人包围御花园,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是!”风无眠随即转身,正欲打算离去,却又听到一声呵斥。 “慢着,摄政王,这里可是后宫!” 闻听此言,步非宸微微抬眸,却始终没有退缩之意,他冷冰冰的说道:“太皇太后,不管这里是何处,但只要是有人意图与皇上不轨,本王就有责任保护皇上的安危。” “摄政王这话说的极是,但是哀家以为……其实这件事也没这么复杂,要说起在场的众人,可都是随着皇上一道前来的,他们可是没有功夫设计这一场下毒的戏码。” “太皇太后明鉴,臣等既感且佩!”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忽然有个位高权重之人为他们撑起了保护伞,各位大人自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对此人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步非宸听了这句话,又转身看向下面的诸位官员,忽而他低声轻笑:“太皇太后所言极是,那本王就有个疑问想要请太皇太后赐教了。” “步非宸,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如此轻慢的对太皇太后说话,你可知该当何罪?” “淮王殿下,若为皇上的安危,我步非宸无所畏惧。” 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语,反倒让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上官扶苏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的他又收敛起自己的锋芒,慢慢的轻颤着身躯扯着步非宸。 “步非宸,你好大的胆子……” “行了,淮王,说到底摄政王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哀家明白!摄政王,你有什么话要问哀家的,尽管直说!” 步非宸这次也算是躬身施礼,朝着太皇太后深沉的话语开口说道:“太皇太后既然认为今日在场的诸位都没有嫌疑,那您是觉得……这问题出在何处了呢?” 听了这句话,太皇太后迟疑了一下,却忽而眼底浮现一丝狠厉之色,而后慢慢的勾起嘴角,再次由着淮王搀扶起身,慢慢的朝着下面走来。 “摄政王这句话问得好!是谁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企图毒杀皇帝与摄政王?其恶毒之心简直就是罄竹难书……各位以为是谁呢?” 踟蹰的表情浮现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面孔上面,而太皇太后却是将视线绕了一大圈子,最后却忽而落在一人的脸上,冷漠的开口道:“太后,若哀家没记错的话,今日设宴款待摄政王一事,可是你亲手准备的,不是吗?” 对啊,的确是太后亲自为摄政王准备了这场接风宴,那如此说来……今儿这事……岂不就是…… 当众人充满疑窦的眼神落在太后的身上,顿时让她浑身犹如坠落冰窟之中。 她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不过就是想要趁机先拉拢一下步非宸这个摄政王,却没料到会有人在她的宴席上面企图毒杀上官扶苏与步非宸,虽说事情并没有成功,但似乎是所有的罪过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想到这里,太后马上扭过头看向步非宸,紧紧摇着头说道:“摄政王,这是误会,这一定是有歹人想要诬陷哀家,哀家怎么会伤害皇上呢?” 听到她的狡辩,众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的相信,此时他们更加好奇的是那位一直躲在摄政王身后的新帝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让他们无比失望的是,除了此时新帝仍旧瑟瑟发抖以外,似乎并没有想要采取什么过硬的措施。 而眼见着步非宸也始终沉默不语,太皇太后却忽然先发制人的开口说道:“来人,传哀家的懿旨,先将太后软禁在她的太和殿中,待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处理。” 第8章 表里不一 太后闻言,忽而转身恼火的吼道:“母后,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你怎可无端将罪责扣在臣妾的头上?” “大胆,你这是在质疑哀家的话语?太后,你可别忘了,哀家才是皇上的亲祖母,而你不过就是嫡母罢了!” “你……” “皇上,你以为哀家这般处理,如何?” 终于将矛头抛向了步非宸身后的胆小鬼,众人不觉一阵叹息,眼前这位已经被吓破胆的皇帝也着实是不给力,出了这种事情,他堂堂一国之君除了躲在旁人身后瑟瑟发抖,竟然完全没有自己的一丝主见。 沉重的鼻息攒动的声音,竟不知是不是那位皇帝陛下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忽而一句唯唯诺诺的细微嗓音从步非宸的身后传了出来。 “朕,朕以为今日这件事,朕就,就全权交给摄政王处理了,对,就交给摄政王皇兄处理了!” 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身后这个什么鬼倒是知道将自己置身事外,将一堆烂摊子丢在他的脸上。 若说身后这位一无是处,倒不如说是他实在是太懂得要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了。 想到这里,步非宸阴冷的哼了几声,随即便开口轻言道:“来人,将太后娘娘请回到太和殿去修养。” “步非宸,你竟然敢这样对待哀家?哀家可是先皇的皇后……” “太后娘娘,非宸这么做也是为了及早查清此事,还望太后娘娘谅解。” 说完这句话,步非宸却又将视线凝聚在眼前的几个宫人面前,冷冷的说道:“方才是你将酒水给皇上端上来的,那今日之事,就从你开始查起吧!”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眼前的御花园瞬间就变成了人人自危的刑场,眼见着摄政王大手一挥便抓了不少人,下面的人一阵唏嘘不已。 而太皇太后在深沉的观望着步非宸许久之后,忽而低声说道:“淮王,哀家今日也累了,你扶哀家回韶华宫去休息吧!” “是,母后!” 说到这里,淮王虽是满眼的阴沉不定,但最终他却还是小有得意的勾起讥笑的嘴角凝望着步非宸与那噤若寒蝉的新帝,趾高气扬的从二人身侧经过,与太皇太后一同离去。 自从进入轩辕城就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将这备受煎熬的一日熬了过去,步非宸这才从宫中全身而退。 此时马车之中揉着鬓角眉头深锁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而坐在车外马背上的风无眠在许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慢慢的开口询问道:“爷,新帝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步非宸闻言,慢慢的挑高了眉头,透过车帘沉吟道:“什么样子?” “就,就……今日若不是王爷你仗着先帝御赐宝剑冲进宫中,只怕现如今他早就被淮王给弄下皇位去了。” “哦?你是这么想的吗?” “难道不是吗?不是属下长他人威风,而是皇上他也实在是……” 听到风无眠的叹息,步非宸终于坐直了身子,却是低声说道:“无眠,你觉得皇上无能是吗?” “难道爷不觉得吗?” 他不觉得吗?想到这里,步非宸慢慢的挽起袖口,那一方雪白的手腕肌肤上面此刻却赫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你问他不觉得吗?他当然不觉得……起码在他眼中,这个上官扶苏是一个值得他深究的人。 一个胆小怕事的皇帝……他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吗?一个酒囊饭袋,他会借由他的手保命吗?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让他感到困惑的同时,却愈发的想要知道这个新帝的底细,起码……他要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一个他可以用来报仇的绝好工具。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忽而浮现出楚宏浚的面孔,随即拳头便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活着可不是为了与眼前这帮人玩过家家,他活着,是为了覆灭整个楚国,他要为苏家报仇,他要让楚宏浚生不如死…… 马车中终是没有给出答案的人让风无眠只能无奈的转移话题,低声说道:“爷,今日御花园的事情……” “你查的怎么样了?” 终于又听到步非宸的话语,风无眠这才长出一口气,低声说道:“那名太监坦然中毒身亡,其他的人似乎身上也没什么线索,属下也只是查到花名册上那名太监的确是在太和殿当差。” “所以你也觉得这件事是太后做的?” “不然呢?” 像是很意外步非宸会问出这样的话语来,风无眠侧耳倾听,似是想要从步非宸口中在听到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阵冷笑从车中之人的口中溢出,步非宸随即开口道:“据我所知,先帝只有一儿一女,而这个濮阳公主似乎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爷,这件事与今天下毒的事情有何关联?” “无眠,别忘了,今日与皇上同饮的除了本王,可还有那濮阳公主,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当娘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饮下毒酒而无动于衷?” “所以爷是说……” “太后事先并不知道那酒水中有毒,这也是我为何当时当机立断的拉着濮阳公主过来共饮的用意,本王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太后,所以说……今日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爷,若不是太后,属下想不出还能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今日的宴席可是太后亲自准备的。” “可是这场宴席,想必后宫早已做了详细安排,若是想要知道,也并非什么难事!” “那爷您认为是谁呢?” “无眠,我再问你,倘若今日是我与皇上任意一人误服了这杯毒酒当场毙命,其后果是什么呢?” 风无眠仔细思索,轻声开口道:“属下以为,不管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毙命,另一个人都会是最大的嫌疑,到时候……” “你说得对,到时候不管是哪一个,都会落下把柄在某人手中,他可以轻易夺了我们的权力。” “爷,那你能想到的人是谁呢?”风无眠有些始终捉摸不透的开口问着。 第9章 冥王府 “我二人若是只死一个,另一个也绝对活不成;若是我二人都死了,更是一了百了;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像今日这般,也自会有太后定罪;你觉得这一举数得的好法子,最后的得利者,是谁?” 仔细推敲着,倏尔,风无眠大眼瞪得溜圆,他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说道:“爷,你是说……” “嘘,无眠,在这世上,若想要自己活得长久,那必定要学会大智若愚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惶惶然的点着头,车马随即便停在了府门口。 不等步非宸走下马车,一人却已经打着笑脸走到马车旁边:“老奴恭迎王爷回府!” 抬眸看了几眼面前须发皆白的老者,步非宸面无表情的微微颌首,接着便说道:“带马夫去马厩,无眠,本王今日也难得累了,要准备休息了。” “额……王爷,老奴有一事要启禀王爷!”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是,事关冥王妃的……冥王府来人,说是……冥王妃让您明日回府祭祖。” 祭祖?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的时候?看来他这个亲娘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怜惜他的身体呢! 想到这里,步非宸皱眉略显疲惫的说道:“知道了,你准备一下,明早本王回冥王府!” “是!” 就在管家退下去的同时,步非宸已经随着几个伺候的丫鬟来到了自己的卧房,随即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这里只需要无眠就行了。” 似是没料到眼前这个俊美的摄政王竟然会如此平易近人,几个丫头相互看了几眼之后,脸色微微变红,最终却又不敢怠慢的退了下去。 一边将他身上繁重的铠甲卸下来,风无眠却是无比担忧的说道:“爷,明日冥王府……” “怎么?你是怕我娘又会为难我?” “属下……” 看着风无眠脸上无奈的表情,连步非宸自己也不明白,据称那位冥王妃确实是生了他的生母,但同时也是十分的憎恶步非宸。 如此一个奇特的女人,步非宸还真会对他这个亲娘充满了好奇心。 天色微亮,似是已经习惯了军营的生活,步非宸早早身披单衣矗立在院落之中,身后的风无眠已经递上了帕子。 “爷,刚刚属下已经去看过了,给冥王府准备的礼品已经装上了马车,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步非宸微微一愣,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继而轻松自若的说道:“既然没什么事,现在就走吧!” “爷,夫人一直对您心存芥蒂,这件事您可要有十分的心理准备。” 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步非宸便朝着府门口走了出去。 一大清早便来到了冥王府的门前,令人感到奇怪的便是眼前仍旧紧锁的大门,似乎就像是并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一般。 风无眠一眼望了过去,脸颊不自然的抽动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马车上已经走下来的人。 “爷,我这就去叫门!”话说到这里,风无眠便极速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府门终于在一声散漫之中被人打开,一人探出头来,却是十分慵懒的开口叫道:“谁啊?” “摄政王回府祭祖,难道你们都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吗?”风无眠有些责难的厉声开口。 像是也吓了一跳,那人这才朝着步非宸这边瞄了过来,片刻之后便鬼哭狼嚎一般冲了进去。 不多时,府门大开,里面全然是乱作一团的一群人冲了出来,首当其冲的则是他那位身居要职的冥王爹。 冥王步悠然一眼看到面前之人显然是一愣,接着便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道:“摄政王,您这是?” 风无眠也是同时一愣,接着便小声说道:“王爷,不是昨日夫人去摄政王府让我家摄政王今日回府祭祖吗?” 有,有这种事吗?那为何他会不知道呢? 满头大汗,步悠然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还是朝着他走进了几步,正欲弯腰施礼之际,却被步非宸伸手拦住。 “爹,今日宸儿是回府祭祖,这朝堂上的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嘴角尬笑着抽动了几下,忽然就听到府门内传来一声急严令色的语调:“谁这么一大清早的就不让府上的人消停?” “闵茹,还不快来见过摄政王!” “老爷,你说的摄政王?步非宸?” “闵茹,宸儿可是摄政王!” “笑话,他就是天皇老子,不也是从我肚子里面跳出来的吗?” 这么一句话,不用步非宸再做思量,眼前这个说话之人必定就是他的亲娘大人了。 想到这里,步非宸还是朝着大夫人躬身施礼:“孩儿见过母亲!” “呵,什么时候你倒是学会了这些礼数?倒也莫怪,你现在可是摄政王了,若再学不会这些,只怕外人都会笑话咱们冥王府养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 “闵茹!”步悠然实在是脑瓜仁儿有点儿疼,他终究也闹不明白自己的大夫人因何会对自己的亲生独子这般苛责?似乎是从小到大在她眼中,步非宸都像是一个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嚯,什么叫大开眼界,步非宸今天还真是长了见识,若不是风无眠早就给他打了预防针,想必今天他步非宸一定会在这位夫人面前露了馅儿的。 一眼看到大夫人那眼底浮现出来的憎恶之色,步非宸只是略微敛下眼睑,似是在给冥王面子一般,打岔说道:“爹,孩儿以为,还是先去祭祖吧!” “啊?对对,祭祖,要告诉祖先,我步家出了宸儿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 “哼!出色?老爷,你可小心了别让他毁了咱们步家才是!” 这话是什么意思?步非宸睨目看向自家的亲娘,却又在她眼底看到一丝憎恨之意。 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会让自家亲娘唾弃至此? 步非宸现在还真是着实好奇他与这位亲娘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信步款款的朝着祠堂而去,却忽而又听到身后传来大夫人颐指气使的话语:“宸儿,一会儿祭完祖,去后院见我!” 第10章 娃娃面具 后院?难道说连他祭祖这种大事,大夫人都不准备观看? 步非宸转身看向大夫人,最后却还是决定暂且先当个孝子贤孙。 想到这里,他朝着大夫人再次恭敬的弯腰,却一眼就看到大夫人似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情愿的转身离去。 步悠然此时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滴答答的顺着脸颊滑落,他一抬眼就看到步非宸那深锁的眉眼。 今非昔比,原本步非宸就是战功赫赫,顶多也就是个侯爷,就算他脾气再大,也还是要矮他一截;可如今……别说他这个当爹的见到他要行礼,就算是新帝那看到他也要颤三颤…… 不觉吞咽了几下口水,步悠然脸上打着虚假的亲情笑脸,他伸手挡住步非宸的视线,低声说道:“宸儿,你娘她,她其实还是很,很疼你的!” 步非宸眼神冰冷的盯着步悠然,那双眸子之中透出来的讯息似乎是在询问步悠然:你在跟我开玩笑? 步悠然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见着四周一片尴尬的气氛,步非宸轻声开口道:“爹,还是先去祭祖吧!” 步悠然再次擦了头上的冷汗,点着头脸上打着笑脸正欲转身,却忽而又看到大夫人身边的翠儿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老爷,夫人说四少爷才刚回府,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这是夫人命奴婢给四少爷沏的茶!” 又搞什么鬼?刚刚不是还一脸寒霜,怎么这一转眼就又变成了贤母慈恩了呢? 尽管步悠然有点儿被自家夫人搞得摸不清头脑,却还是趁机转身说道:“宸儿啊,爹说什么来着?你娘是真的关心你,但是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才是!你看这……” “既然我娘已经准备了这些,那咱们就先休息一下吧!” 步非宸今日也算是给足了冥王府的面子,而后便稳如泰山的坐了下来。 几杯茶水下肚之后,步悠然再次起身,可这次却又是大夫人派人来找他,说是又要事要与他商量,并说让步非宸自行去祠堂祭拜。 嘴巴尴尬的抽搐了几下,显然对这个像是抽风一般出尔反尔的女人是十分的恼火,但步非宸却再次出人意料之外的给了大夫人另外一次面子。 萧风瑟瑟,在陈旧的小巷之中将地上的落叶掀起一层旋风,接着便又颓然落地。 头前带路的风无眠几次都是欲言又止,步非宸低声说道:“无眠,你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总该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为何我娘会如此厌恶我的原因吧?” 风无眠扭过头看向步非宸,他咬紧贝齿低垂着头说道:“其实……属下也是在猜测……”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二人就觉得四周的气息有所改变。 风无眠转眼看向身后的主子,正欲开口说话,却忽然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让他有些头重脚轻。 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 着急之间,风无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家主子,他转眼大声疾呼:“主子,有人……” 话音未落,狭窄的小巷之中已经跳出一群黑衣人。 尽管此时的步非宸其实也不比风无眠好到哪里去,但是他却力求脚步平稳,目光努力聚焦的盯着面前这群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又是来杀本王的人?” 像是没想到身前之人此时还能保持冷静的态度,几个想要冲上来的黑衣人马上止住了脚步,开始围着步非宸打转。 而此时身前极力想要保护主人的风无眠却在抽出腰间宝剑那一瞬间,忽而就体力不支的踉跄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过去。 看来他与无眠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至于这个别人是谁,还是等他解决了眼前这几个人之后再做商量吧! 想到这里,步非宸慢慢的从靴子里面抽出一把短刃。 几个黑衣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是阵阵冷笑出声:“摄政王,你不会是想要用那个东西来对付咱们吗?” “那你们说呢?” 也许是被步非宸眼底的讥诮之色所激怒,几个人再也无所顾忌,朝着他举刀便刺了过来。 预想中的与之乱战在一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反观面前的摄政王,却是忽而反手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刀。 几个人在略微吃惊之余,却已经有人倒在地上。 疼痛暂且缓解了步非宸眼底模糊的视线,让他攒足了精神去对付眼前之人。 眼见着几个黑衣人很快便倒在小巷之中血流成河。 步非宸踉跄着身躯正打算朝着风无眠走过去,却忽而又听到墙头上传来阵阵阴笑之声。 “摄政王果然是摄政王,没有小看你看来是我作对的一件事!” 说话间,墙头上又飞速跳下几人,步非宸有些恼怒的盯着他们,此时他的掌心连同他的心也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苏如烟好不容易借着这个躯体重生逆天归来,难道当真就要这么轻易的就被这些无名之辈再次送回到地府之中了吗? 想到这里,他咬紧牙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几乎只能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继续自残下去。 可忽然头顶传来阵阵沙沙作响之声,接着就听到一人打着呵欠的声音。 “怎么睡会觉儿的功夫都不让人安省?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不经风的书呆子,你们还真是不要脸。” 书呆子?是在说他步非宸吗?这个人是不是眼睛瞎了?难道没看到他已经杀了几个人了吗? 可不管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墙头外面的大树上终于还是跳下一人。 此人脸上戴着一张过年娃娃的笑脸面具,转身看了一眼步非宸,便嬉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忽闻此言,那为首的黑衣人眼皮怦怦乱跳了几下,突然举起钢刀恶声恶气的怒吼道:“劝你小子识相的就滚远点儿!” “那我若是不识相呢?” “小子,那就是你找死,怨不得别人!”说完这句话,那黑衣人便朝着身后招招手,十几人瞬间将二人围在其中…… 第11章 长姐 背靠着背,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步非宸转身微微喘息着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帮我?” 嬉笑的嘴角配上那张充满喜气的胖娃娃面具看上去更显得喜庆,那人无辜的耸耸肩头说道:“路见不平一声吼,那是我做人的本分。” 所以说这个人只是一个是非之外的人?与眼前的事情毫无任何关联? 步非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思考,但似乎眼前这些人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废话太多了。 耳边嗖嗖的风声,那贴着脸颊飞过的银光闪闪,步非宸只能忍着头昏目眩只想要趁早将眼前的麻烦都尽快收拾干净。 但似乎这群有备而来的黑衣人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将他除掉,所下之手阴狠无比。 肩头被划开了一条血口,血肉翻飞之间,却又看到那娃娃顺手就诛杀了两名黑衣人。 “喂,我说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冤家,怎么这人越来越多了呢?” 听到娃娃脸的话语,步非宸也跟着抬起头,将眼前倒挂在发丝间的血水抹掉,沉声开口:“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若是不想死,就尽快离开吧!” “所以你想死?”嬉笑的嘴脸满是讥诮之意,步非宸暗自咬牙,又一脚踹翻了一名黑衣人。 忽而身后似乎传来什么嘈杂之音,步非宸浑身一冷,难道说又有人来了?他们是算准了要在今日让自己毙命在此吗? 想到这里,他心有不甘,再次抬起手杀了两名黑衣人。 “快点儿,快点儿,四少爷正在祭祖,还不快着点儿……” 那声音由远及近,步非宸眼下已经视线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却忽然就感到有人拍了他的肩头一下。 猛然转身,步非宸差点儿一刀刺中身后之人,那人浑然跳脱圈外,却满嘴嘟囔不休的说道:“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好像是救你的人来了,那既然如此,小爷就去也……” 救他的人?步非宸稳住心神,这才又听到那边的说话声。 四少爷?会叫这个名字的应该就是冥王府的人吧?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人来救他了? 想到这里,步非宸马上回神,却发现那娃娃脸此时已经跃上了墙头。 “壮士留步,今日本王得你相助抱住这条残命,请壮士留下大名,日后本王定当加倍偿还你的恩情。” 那人转眼看了步非宸几眼,忽而隐晦的笑道:“你放心好了,若是我需要你报恩的时候,自然就会找你来了,这次就当是你欠我的。” 说完这句话,那人已经徒留背影在萧瑟的风中。 身后此时已经所剩无几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问道:“咱们还要继续吗?” 那为首之人看了几眼步非宸,正欲再下手之际,突然就看到一大群的人已经冲了过来,便脸色有变的说道:“撤!” 总算是再万难之中捡了一条命,步非宸靠着冰冷的墙壁,手臂上的伤口正徐徐淌着鲜血,地上仍旧是那昏迷不醒的风无眠。 身子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慢慢滑落倒地,耳边也再次传来惊叫之声,步非宸攒紧眉头,忽然身前飘来一阵清香之气,让他警觉的攥紧手上的短刃。 “四弟,四弟……你怎么样?这是怎么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摄政王出了什么事!” 一声焦虑之后,步非宸便觉得有具绵软的身子将他抱在怀中,那种温柔且又没有任何算计的怀抱,一瞬间让步非宸想起了昔日母亲的温暖…… 房中香烟缭绕,沁人心扉的安神气味却仍旧不能阻挠那扰人清梦的争吵不休,步非宸亦梦亦醒之间便已经不悦的隆起眉头。 此刻一人正跪在珠帘外面,为首的女子颐指气使的叫道:“无眠,你是怎么照顾你们家主子的?” “无眠知错,还请夫人责罚。” “娘,无眠可是摄政王的人,您可不能乱来。” “怎么?雨柔,你是觉得我连一个从我府上走出去的下人都不能责罚了?风无眠,我告诉你,他步非宸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到我们冥王府来胡闹,祖宗祠堂他都敢与人打斗,弄了一身伤不说,还惊扰的祖先牌位,他吃罪的起吗!” “是,夫人教训的是,只是属下也没想到那帮歹人竟然会在冥王府下手……” “无眠,你说是谁要伤害四弟呢?怎会在咱们府上就下了手呢?” “大小姐……” “还有谁要害他,还不是他自恃自己是摄政王,他现在连咱们冥王府都不放在眼中了,这背地里还不知道树立了多少敌人,日后咱们家冥王府也不会安生了,要不我怎么说他就是扫把星……” “娘,你别这么说,四弟他……” “无眠……”低沉的嗓音响起,正跪在当下的风无眠即刻起身,冲到了床边。 “爷,您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咱们冥王府的祠堂,到处都是死人,你倒是把自家祖宗放在心里了吗?” 听到大夫人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步非宸挣扎着起身,手臂上的刺痛让他暂且将头痛抛之脑后,起身穿上鞋子,掀开幔帐,步非宸便冷凄凄的看着房中之人。 “四弟,你醒了啊!你可是担心死我了。” 那柔和的话语,脸上与之表情一致的担忧,柔和的香气让步非宸一下便想起晕倒之前的身影,拢紧眉头抬头张望。 “大小姐,爷已经醒了,应该是没事了。” 有了风无眠的提醒,步非宸很快便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他微微点点头说道:“有劳长姐挂念,本王无恙。” “雨柔,我就说他这祸害遗千年,是死不了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娘……”对于大夫人总是针尖对麦芒的对着自家兄弟,步雨柔感到万分无奈。 而听到大夫人开口的步非宸却倏尔一阵冷笑,双手撑着桌面站直身子,目光斜睨向那仍旧对着自己刻薄言语的女子,冷言道:“今次本王没能命丧九泉,还真是让娘亲你失望了呢!” 第12章 谜底揭开 步雨柔上前搀扶步非宸的手抖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嘴唇抖动了几下,极力维护的说道:“四弟,你别胡说,娘她怎么会……” 伸手推开步雨柔的手,步非宸冷笑着朝着那脸上已经变幻莫测的大夫人步步靠近,轻启朱唇的说道:“她不会?那我倒是问问,我步非宸祭拜祖先之时,又是谁递上了两杯热茶?说的体贴入微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儿子,可谁知她的茶水之中竟放了会让本王九死一生的迷魂药!” 大夫人手上的茶杯吓得猛然落地碎成万片,就连她身侧的小丫头也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 步雨柔实难相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而后嘴唇颤抖的说道:“娘,你,你快跟四弟说,不是他说的那样,不是……” 可大夫人却在片刻柔弱之后,便将柳眉倒竖,她一拍桌角恨声起身说道:“步非宸,你可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血口喷人,我可不知道你那茶水里面怎么就被人下了药,兴许是你坏事做绝了,想要你死的人多了去了。” 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竟然会做到虎毒食子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步非宸真的想要知道究竟因何这个生母会如此唾弃与他。 步雨柔听了母亲的话,也气得猛然大声喊道:“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宸弟,他可是你的孩儿啊!” “不是,我没有他这种儿子,若不是因为他,为娘的身子又怎会坏了;若不是他,为娘又怎会让府里那些身份下贱的女人为你父王诞下了儿子?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大夫人忽而像是一头发了狂的母兽一般朝着步非宸嘶吼着,那狰狞的眼神字字句句都逼向步非宸,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步雨柔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母亲却仍旧犹如鱼刺在喉般,她不觉低声说道:“娘,那都是天意,你又怎能怨得了四弟?他也不想一出生就难产的不是吗?” “柔儿,你用不着替他说好话,他就是个扫把星,走到那里,那里就跟着没好事。” 母亲字字句句言词在耳的奚落之语让步非宸眯起眼睛,终于知道这冥王妃为何将他视作眼中钉,可是这荒唐的理由却让步非宸只是在替这个身子原有的主人感到悲哀。 一场难产早就的结果,眼前的女子不仅没有为自己那劫后余生的孩儿感到幸庆,反而将所有的罪过都埋怨在他身上,这个女人的心是怎样的扭曲与刻薄呢? 步雨柔看着步非宸与母亲两厢冷硬的面孔,整个人被夹在其中,她历来逆来顺受的性子让她不知该如何处理当下的局面,只能畏畏缩缩的低语道:“娘,那件事不怪四弟的,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步非宸,这冥王府不欢迎你,日后你也不用再回来,本妃也落得清静。” 风无眠此时偷眼看着身侧之人,他知道主子之所以性子张狂冷漠,全都是因为大夫人所导致的自卑,眼下大夫人竟然又闹了这么一出,想必爷这次是真的心死了,试问这天底下哪个做娘的会亲自加害自己孩儿的性命? 步非宸挑挑眉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若说他心中难过,不如说是在可怜步非宸其人,遇到这么一个变态的母亲,也难怪他小小年纪就远离故土不愿回来。 默默的套上衣衫,步非宸冷漠的开口:“既然冥王妃不喜本王归来,无眠,咱们走!” “爷,可是您的身子……” “无碍,我步非宸少小离家长在军营之中,大小战役无数,身上早已伤痕累累,也不是区区一点儿刀伤就能要了我性命的。” 忽而听了步非宸的话语,大夫人的肩头还是抖了几下,她眼中透出一些矛盾的纠结,最终却还是隐忍不放的攥紧拳头低下头去。 迎面撞在一人身上,就听到一股子娇弱的嗓音响起:“哎哟,摄政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步非宸看了眼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虽然她此时身上的衣着不似大夫人这般华贵,但是上好的衣料也在在说明她在这府上的地位。 不等风无眠提醒,步雨柔已经低声唤道:“二姨娘,你怎么来了?” 二姨娘?他爹的…… 那女子看了一眼步非宸冰冷的表情,又看向大夫人那倔强的身影,便笑着招呼道:“摄政王,老爷听说你醒了,让我过来看看您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虽说大姐这里什么都不缺,但是这也是老爷对摄政王的心思不是!” “出去,谁准你进来的?你是个什么身份的下贱东西!” 大夫人语气强硬的开口,却忽而又引得正迈步进来之人沉下脸去。 “闵茹,都是一家人,你在宸儿面前闹什么!” “老爷,没事的,想必大姐是在处处担忧摄政王。” “闵茹,宸儿身上的伤势如何?” 听到冥王步悠然开口询问,大夫人语气冰冷的说道:“死不了。” “闵茹……” “父亲,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步非宸显然也没有什么兴致继续再呆在这里,便态度强硬的开口,并准备转身离去。 “闵茹,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宸儿难得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做做当母亲该做的事情?” “老爷,你让我做做母亲该做的事情?那我倒要问问他这个摄政王,他怎么不想着替我这个做娘的分忧解难呢?你说说柔儿的婚事,那混账东西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还有锦瑟,锦瑟到现在还不能回到我的身边……我,我……” 忽而看到平日里倔强的大夫人一言不合便掉下眼泪,步非宸这才停住脚步,慢慢将视线看向一直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步雨柔。 “娘,你在说什么,这些事情,不该,不该劳烦摄政王的,这都是我的命……” “什么命?你们一个个都说为娘的不是,可是他身为摄政王,可曾替咱们家做过一件值得宽心的事情?外人只道这是摄政王大公无私,因公废私;可娘说,他就是个白眼狼,没心没肺的冷心东西,他倒是忘了你以前对他的诸般好了。” 第13章 拜访夲侯府 闻听此言,步非宸紧锁的眉头再次逼视着步雨柔,却吓得她慌忙垂下头说道:“娘,当初这门婚事也是咱们两家说好的,这不能怨四弟,更何况……” “步非宸,你要真想要让我念及你的好,你便替你长姐主持公道,再顺便让你二姐进宫当了那小皇帝的皇后,这日后我便不再寻思着找你的茬,这就是我要让你回来的意图。” 呵,真是直爽的很,有什么说什么,倒是不怕闪了她的舌头。 步非宸闷在当场一声未语,而步悠然却已经惊出一身冷汗,他急着吼道:“闵茹,你在乱说什么?你明知锦瑟她的情况,她怎么可能入宫为后?” “怎么就不能?他步非宸现在可是执掌天下的摄政王,皇上又尚未立后,咱们家锦瑟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就不能为后?” “胡闹,你怎可如此为难宸儿?你简直就是荒唐,宸儿,你莫要听你母亲的话,为父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你还是先跟你二姨娘……” 在步悠然的一声令下,那一脸柔顺的二姨娘已经飞快的挪动着脚步朝着步非宸走了过去,伸出手几乎就要碰触到他的袖口,却忽而被人甩开。 一抬头,二姨娘便不期然的碰撞上步非宸那双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眸子,继而吓得又转身六神无主的看向步悠然。 “老爷……” “不必了,今日本王累了,想要回府去休息了,至于这祭祖一事,日后再说吧!本王先行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步非宸便已经转身翩然而去,而步雨柔此刻虽然搀扶着自家的母亲,但眼底始终都充满了担忧的看着自己兄弟远去的背影。 不多时,背后便传来咆哮之音,侧耳倾听,这分明就是冥王与大夫人争吵不休之声。 步非宸闭目养神的依靠在车厢里面,不多时便掀开车帘说道:“无眠,今日是谁救了本王?” “是大小姐,大小姐听说你回府来了,便也跟着回来,就凑巧在祠堂那儿救下了王爷!” “无眠,关于大小姐的婚事,你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吗?” 风无眠愣了一下,便低声开口道:“其实王爷也不是没管过,您以前还去过夲侯府上去警告过侯爷,但是您一走,夲侯那个混账东西就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大小姐,久而久之,您也就不敢再插手了……” 所以刚刚冥王妃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想起步雨柔那温暖的怀抱,那种久违的母亲般的温暖让步非宸似是有所眷恋,忽闻那个柔弱的女人生活的并不幸福,他心里也跟着莫名焦躁,便低声说道:“无眠,你去派个人好好查查那夲侯的底细,你该知道本王要的是什么。” 风无眠眨了几下眼睛,便低声说道:“属下明白!” “还有,今日再祠堂行刺本王的人……” “王爷真的觉得大夫人与此事有关吗?” “若不是他,本王实在是想不到你我二人为何会突然就中了迷魂药……” “但大夫人毕竟是你的亲娘,就算她口中说着怨恨王爷,但具属下得知,夫人这些年也就是嘴上经常骂您,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害过爷您呢!” 是吗?难道说真的事情就这么凑巧?但是他却并不这样想。 步非宸再次揉着眉心,低声开口道:“无眠,你派个人盯着冥王府,看看冥王妃最近都在与什么人接触,本王也希望不是她被人利用了而已。” 风无眠闻听,便轻轻的点点头。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在眼前忽隐忽现的一张娃娃面具让步非宸始终都捉摸不透,他张开手追逐着那面具,大声疾呼道:“兄台请留步,本王只是想要感激兄台的救命之恩,还请兄台摘下面具与本王坦诚相见。” 面前之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止住了脚步,悠然转身,嘴角恣意的笑容微微扬起,缓慢的伸出手朝着自己脸上的面具探了过去…… 铛的一声轻响,步非宸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而已。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执着于那个娃娃面具之人。 耳边却响起风无眠的话语:“爷,今晨那夲侯府已经去了冥王府要人,硬是将大小姐拉扯回府,听说场面一度很难看。” 正环膝单手拄着额头的步非宸闻听此言,终于将那布满阴郁的眸色转向了风无眠。 “很难看?是怎么个难看法儿?说来听听!” “……爷,属下听闻那夲侯就在府门口……打了大小姐。” “该死!我步非宸的姐姐他都敢动手?无眠,本王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爷,夲侯原就是太后的娘家人,更因为他弟弟渤海侯深受太后的喜爱,还曾经被先皇认养为养子,听说是太后想要让他继承大统的人物,所以这夲侯素来就在轩辕城有恃无恐……” “一个小小的渤海侯竟然还妄想踩在本王的头上?我看他们都是活得不耐烦了,无眠,备车,本王要亲自去夲侯府叩见长姐。” 风无眠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自从自家爷清醒过来之后,再不是以前那个做事莽莽撞撞之人,如今他去了那夲侯府,想必夲侯这下子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道路上方,步非宸掀开车帘低语道:“长姐喜爱什么东西?替本王买来!” “王爷,属下早已准备妥当,大小姐从小就喜欢名景斋的桂花糕,今晨管家已经准备妥当。” “嗯,拿走吧!”再次放下车帘,步非宸的视线却不自觉的看向车外的繁华景象。 忽而一张熟悉的面具出现在眼前,惹得步非宸大声疾呼:“停车!” 风无眠不知可谓,便命人停了马车,带步非宸看清之后,却又难掩脸上的失落,虽然是一样的面具,但眼下的却只是几个懵懂少年,并不是昨日那个与他并肩作战之人。 虽不知心中这般魔怔因何而来,但步非宸却发觉自己很想再次见到昨日之人,想要看看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想要知晓他为何要救他…… 第14章 哔了狗的日子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渐行渐缓,终于再风无眠的一声呼唤之中,步非宸才回过神来,他眨了几下眼就看到正用一种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风无眠。 “爷,夲侯府到了!” “哦,去叫门吧!” 不疑有余,风无眠便上前拍门,许久之后才听到有人在里面发出懒散的声音。 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有人探头出来,风无眠便寒着一张脸说道:“去告诉夲侯,就说摄政王今日来府上拜见你们家夫人。” 那小厮看了风无眠几眼,竟是轻蔑的哼笑了几声说道:“我们家侯爷不在府上,你们还是择日再来吧!” 说完这句话,那人已经大剌剌的满不在乎的就想要关上府门,而风无眠则是气恼的身手挡住他的动作。 “你放肆,我家摄政王今日亲自前来,尔等竟然如此散漫?你们该当何罪?” 那小厮满口讥笑的看着风无眠,低声说道:“摄政王又怎么了?我家侯爷那可是太后娘娘的侄儿,那可是……” 不等他神情傲慢的拱手朝天作揖的姿势,突然身子却已经失控的朝着院落里面飞了出去。 当的一声身子砸在院中的花盆之上,顿时头破血流,吓得满院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无眠,本王腻烦了,叫夲侯出来见我。” 眼见着推门走进来的那张足以魅惑的俊颜,偏生就在此刻脸上却流露出些许的阴鸷杀气,吓得众人一个个哆哆嗦嗦的跪在当下,谁也不敢上前。 步非宸此时已经迈步进来,抬起头朝着四周张望,终于有一个人敢上前怯懦的俯身下拜:“摄政王,我家侯爷是当真没在府上。” “本王的长姐呢?在哪儿?” “夫人,夫,夫人她……”犹犹豫豫之间,管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眼神飘忽不定的朝着身后观望,一人便瑟缩着身子正准备转身逃离。 “你,带本王去见你们家夫人,若是敢在本王面前耍什么心眼儿,那贱奴便是你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一眼看到此时正血流如注却无人敢上前搀扶的看门奴才,正被管家示意之人便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看向步非宸,嘴巴已经结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风无眠上前,不待他反驳,便已经拎起他的衣领冷声呵斥道:“怎么?你们竟然想要违抗摄政王的命令了?” “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就带着摄政王去见,见夫人!” 说完这句话,那奴才便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始终低垂着脑袋朝着后院而去。 步非宸将这府邸上上下下所有下人脸上此时惊恐不安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隐隐透着一丝不祥,便不做慢待,疾步跟着那奴才朝着后院走去。 远远就听到一阵讥笑之声,接着便又听到似是瓷器碎裂的声响。 “呵呵,我的好姐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这瓶子又摔了,怕是要让你再费费心拾起来了。” ……似是只有片刻的迟疑,便又听到房中有人开口道:“慧心,去将这里收拾干净。” “姐姐,我刚刚说的可是让你自己亲手收拾,这再怎么说也是咱们家侯爷的喜爱之物,碎了,自然是要你收拾了。” “二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家夫人?你难道就不怕摄政王怪罪下来?” “摄政王?好个伶牙俐齿的贱婢,现在都知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指使起我来了?来人,给我掌嘴!” 这就是步雨柔在夲侯府里面过得日子?他冥王好歹也是一个王爷,怎会容得别人如此欺压自己的女儿? 步非宸不知不觉间指甲已经刺入掌心,他一脸寒霜的盯着房中那脆弱的女子一脸痛楚的弯腰…… 就在他即将冲进去的那一刻,倏尔一条身影快如闪电的冲进房中,一把推开步雨柔,黝黑的脸颊上端着一丝不苟的表情,冷硬的开口道:“夫人,这种粗鄙的事情还是奴才做吧!” 坐在上座上正得意洋洋的女子忽而看到有人替步雨柔担下所有的事情,便讥讽的笑道:“姐姐,莫怪乎这轩辕城都说冥王府的大小姐是咱们熙国第一美人,你看看你这张脸,可是连个粗鄙的下人都要勾引。”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侯爷的事情,你怎么能……” “我怎么就不能了?步雨柔,你还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咱们侯府作威作福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你以为你弟弟是摄政王我就会怕了你了?我告诉你,步非宸他在咱们侯爷眼里那就是个屁……” 许是在这侯府已经受够了这样的逆来顺受,更是因为怜惜自己的胞弟,步雨柔忽而朝着那女人冲了上去,大声叫道:“你不许这样说宸弟,他可是摄政王!” “我呸,你还反了天了……” 那女人忽然就像是发了脾气的母老虎一般,死死的抓住步雨柔的肩头,猛然将她朝着那堆碎了的瓷器推了过去…… 地上的男子见状犹犹豫豫的不知到底该不该伸出手去,毕竟步雨柔是主子,而他不过就是个奴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步雨柔那孱弱的身躯一头撞进一具胸膛之中,不等她抬起头来,却已经再次被人按压在怀中。 头顶上方那冰冷残忍的话语自一人口中溢出:“无眠,本王看着夲侯府上是连个管教规矩的人都没有了,给本王打,往死里打,本王倒要看看,我这个屁今儿在你这夲侯府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风无眠爷早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这厢步非宸一声令下,他便飞冲上去,一个耳光就将那女人抽飞出去。 身子摇晃着倒在贵妃椅上,头上的金钗哗啦啦的跟着那抖动的身子吵得人脑袋有些莫名发晕,步非宸再次冷语道:“接着打!” 此刻从身后跟进来的一群下人一眼就看到风无眠毫不留情的扯着自家二夫人的衣领,那手上断是没有半点儿怜惜的左右开弓,足足将那张狐媚妖艳的面孔是打得面目全非。 第15章 何为规矩 耳边的哀嚎声将怀中的佳人吓得瑟瑟发抖,她几次想要抬起头,却都被步非宸将头强压在自己的胸口。 “大姐莫怕,本王在。” 这种宽慰的话语一经出口,步雨柔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打湿了步非宸的衣衫。 耳边的哀嚎声像是将她郁结在胸中多年的苦楚全都发泄出来,步雨柔已经情难自禁的抖着身子哽咽了许久。 背后那细微轻缓的摩挲安抚,正如年幼之时步非宸噩梦之际在她怀中被安抚的模样,步雨柔再次攥紧了步非宸的衣袖,却在片刻之后终于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哭声。 那双像是沾染了雨后露珠般的长长睫毛扑闪着,而后却慢慢的推开步非宸,抹掉脸颊上的泪珠,低声说道:“宸弟,别这样,头毕竟也是侯爷的姨娘。” “大姐,你也说了,不过就是这府上的一个姨娘,就敢与你这个三媒六聘的正房叫嚣?是谁人给她的胆子,本王看她分明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忽闻这句话,风无眠便又扯着那女人的衣领作势朝着门外走去,那女人顷刻之间便吓得嚎啕不已的叫道:“别杀我,侯爷救我,侯爷救我啊!” “哼?侯爷?莫说他夲侯如今不在府上,就是他在,本王倒要看看,本王要杀一个小小的贱婢,他夲侯又能奈我何?” 张狂的言语配上那张流彩异常的姿容,本该是平添的让人心跳加速的一张面孔,却不知为何此时却像是那修罗殿中索命的罗刹一般,像是要将人足足吓死才了事。 那女人听了步非宸的话语之后,忽然就转身朝着步非宸大声求饶:“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1” “饶命?你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欺辱本王的胞姐,这分明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中,你还想要饶命?” “不,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你是哪个我?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看来本王今日还真是要好好替夲侯立立家规了!” 没等那女人反应过来,风无眠又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那女子口中突然呕出血来,接着又吐出一颗后槽牙,吓得院子里面的女人都急着转身。 “慢着,见到你们夫人难道连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吗?” 忽而听了步非宸的这句话,那院落之中的女人们都吓得一个个跪倒在地,匍匐着身躯瑟瑟发抖的叫道:“见过摄政王,见过大姐……” “哪个是你们大姐?” “见,见过夫人!” 在步非宸的恫吓之下,院落里面的人此时没有一个再敢与步雨柔装腔作势,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跪在当下。 斜睨着目光在院子里面平白扫视一圈儿,步非宸却满眼不快的纠结着看向身侧那瘦弱的女子。 这夲侯府上的女人之多,简直就难以用自己的双手来计算清楚,就是这样一个好色成性的东西,整日欺凌步雨柔,但她为何不反抗,却任由他这般作践自己。 许是许久没听到步非宸的声音,步雨柔爷怯懦的抬起头,一眼看到胞弟眼中的责难神情,百年差点儿又吓得身子一软的栽倒在地。 “摄,摄政王……” “大姐,叫我宸弟,在你这里,我不是摄政王。” 心下一暖,他的幼弟并没有改变,他还是以前那个总是喜欢缠着她的宸弟…… 眼角再次激动的闪现泪痕,步雨柔柔柔的轻扯着步非宸的衣袖:“宸弟,让他们都起来吧!” “大姐,你因何要如此?你是冥王府的嫡长女,你又是我步非宸的嫡亲胞姐,你不该……” “宸弟,你不明白,做咱们女人的就应该三从四德,嫁了人自然是要听夫婿的!” 什么该死的三从四德,他活了两辈子,爹娘可是从来没教过他这种老什子的玩意儿,难道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该有自己的主见吗? 看着步非宸眼底的驳斥之意,步雨柔又轻轻的扯住步非宸,勉强在脸颊上面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宸弟,难得你今日前来,你就留在这里用午膳,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西子醋鱼好不好?” 明知这是步雨柔在刻意讨好自己的行为,但步非宸却发现自己很是为眼前这个凡是都战战兢兢的女人感到一丝丝的怜惜,他重重的叹口气,抬起手说道:“无眠,将本王给大姐准备的桂花糕拿上来!大姐,你就别忙活了,让他们下人去准备就好!” “可,可是我想亲手给你做,你都好多年没回来了,我……” 说话间眼泪便又扑簌簌的顺着脸颊滚落。 若说他步非宸是冰做的,无可否认的就是眼前的步雨柔一定就是水做的,这动不动就梨花带泪的表情,步非宸实在是不明白那夲侯因何会对这般水做的人儿这般绝情? 轻轻的揉了几下步雨柔的发丝,这一刻步非宸倒觉得自己成了她的爹了。 眼见着步雨柔已经带着贴身丫鬟慧心走了下去,房中的众人也都吓得四散而逃,步非宸便稳住身子坐了下来,却不料忽而就听到一句低沉的叹息之声。 步非宸冷眸看向此时已经将地上碎裂的瓷片都逐一捡起来的黑面男子,便好笑的低声说道:“刚刚是你在叹气?” “奴才不敢!” “分明就是你,怎么?做了却不敢承认?” “奴才没有不敢承认,奴才只是觉得摄政王你今日所做的一切看上去好像是在替夫人着想,可其后果却是……” 没有说完的话,那黑脸男子便又深深看了一眼步非宸,接着便默不作声的转身将要离去。 “你跟我站住,你敢这么对咱们王爷说话,你是瞎了眼了是不是,我们家爷可是当朝摄政王……” “无眠,好了,你让他把话说完,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后果又怎样?”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那黑面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转过身来,那双清澈见底的虎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步非宸,而后低声开口道:“你以为这是在帮夫人,可你知道等你走了之后,这府上的人又会怎样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吗?” 第16章 事态发展 风无眠似乎很是气恼与眼前之人的不分尊卑,而步非宸却摆摆手制止了风无眠接下来的动作。 手上轻微的端起茶杯轻磕杯沿,步非宸雪亮冰眸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脸男子,沉声说道:“所以你是说本王这是害了我大姐?所以你是说本王就该对他们视而不见?任凭他们欺负本王的胞姐?” 一时语噻,那人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低下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在这府上本来就活得已经够艰难的了,你就不要再平添她更多的难处了。” 似是有些意外,步非宸忽而放下茶杯起身朝着黑脸男子靠近,而后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在乎她!” 像是被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那男子惶惶然向后倒退了几步身子,手上的瓷片再次掉落在地,却也不小心刺破了掌心。 一双虎目像是无法闪躲的闪烁不定,男子那张原本就黑得透亮的面色便又浮现一层可疑的酱红之色,他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摄,摄政王,这种话可是玩笑不得,若是落在别人耳中,那夫人在这府上可就再无立锥之地了。” 所以说眼前这个人对步雨柔有心,却又碍于身份? 步非宸点点头,又绕着男子转了几圈。 忽然就听到院落里面难得出现的细微笑声:“宸弟,这是我给你挑的桃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 那黑脸男子转身就看到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步雨柔那张柔弱却又精巧的笑脸上面,有一瞬间的迷茫,似是已经深陷其中一般。 步雨柔信步款款的疾步而来,却在与黑脸男子擦肩而过之时微微一愣,便停下了脚步。 “阿诺,你怎么受伤了?慧心,快给他包扎一下,免得日后浸了水,伤口可是要发炎的。” 听到步雨柔那温柔的话语,黑脸男子脸色羞赧,慌忙低垂着脸说道:“不,不麻烦夫人了,奴才就是一个粗人,这点儿小伤不碍事!” “这怎么行?伤口挺大的,你怎么就说……” “接着!”凭空有人开口,那黑面男子还未看清就觉察到有什么东西朝着步雨柔的后脑飞来,吓得他慌忙将步雨柔挡在身后,伸手接住了那迎面而来的东西。 傻愣愣的盯着掌心的瓷瓶,不知可谓的抬起头,却看到步非宸那双好似可以洞察一切的眸子。 “这是金疮药,自己回去上在伤口上面,本王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常用。” “……这,奴才……” “有时候,想要保护一样东西,就要让自己变强,如若不然,你将永远都只能是个畏首畏尾的懦夫而已。”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男子攥紧拳头,摄政王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自己心底的秘密,这下他该如何是好? 眼见着男子发呆,步非宸便抬手在风无眠的耳际说了一句话,风无眠马上了然的迈步朝着那黑脸男子走了过去,也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男子脸色可见一斑的看着步非宸,而后便低下头转身离去。 “宸弟,你在看什么?这是,这是新鲜的桃子,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步非宸终于将视线从那道背影之间收回,这边听到了步雨柔那局促不安的低语。 睨目看向那水灵灵新鲜多汁的桃子,步非宸便微微一笑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道:“喜欢,本王的喜好没变,一直都喜欢。” “是吗?那就好,那就……” 看着步雨柔十分不安的搓着手脚,步非宸便又轻轻抓住她的掌心说道:“大姐可想过要离开这样的日子?” 像是被步非宸的话吓了一跳,步雨柔慌忙摇着头说道:“宸弟,你别胡说,爹说了,你刚刚才回朝,朝中局势不明,眼下你还需要与太后和平相处,大姐与侯爷的婚事……” “本王用不着你来舍身护我,更何况,你以为小小一个夲侯就能影响了本王在朝堂上的位置?” 纵然明白胞弟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但步雨柔却还是忧心忡忡的攥住步非宸的掌心,低声说道:“宸弟,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是我想有了今日你在府上立威,日后他们不敢再对我怎么样了。” 真的吗?对于步雨柔的话语,步非宸实在是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但步雨柔却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平白一日浪费在夲侯府上,直到日落西山之后,步非宸已然迈步上了马车也不见那夲侯现身,而从步雨柔的表情之中,步非宸明白似乎眼前这样子的事情她早已习以为常。 对于这个可怜的女人,步非宸在悲悯之中,又难得多了一丝柔情夹杂在其中…… 接下来的两日步非宸一直在忙于新帝执政的大事,似乎已经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抛诸脑后去了,而就在今日车子从崇武门驶出之时,街道上忽而飘起了豆大的雨滴,春雨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步非宸看着站在外面已经浑身湿透的风无眠,皱紧眉头说道:“无眠,让车夫快点儿,免得你们身子淋了雨。” “爷,不打紧,府门已经快要到了!” 就在二人正说话之际,马车却突然一个颠簸,像是受到惊吓一般,马儿扬蹄嘶鸣起来。 “怎么回事?”步非宸挑开车帘,而车夫也是满心不悦的朝着泥泞的道路上大声怒喊。 “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摄政王的马车也敢冲撞,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马车也一脸噤若寒蝉的嘶吼着。 “摄政王,摄政王救命啊,摄政王,快救命啊!” 已然混沌的天色之间像是瀑布连天般的大雨砸了下来,将那凄喊之人的声音消弭在雨夜之中。 步非宸隐隐只看到一条落魄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马车前面,而后便转身叫道:“无眠,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无眠马上勒紧马腹绕道马车前面,一眼看到那站立在天地之间的面孔,先是有些愠怒,而后却错愕之际的眨着大眼叫道:“怎么是你?” 第17章 上花街 “救命啊,摄政王,我们家夫人她,她不好了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风无眠已经翻身搬鞍下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拽着来到步非宸的马车面前。 “爷,是夲侯府上的人!” 侯府来人?那大姐…… 步非宸显得心神不宁的不顾瓢泼大雨走下马车,风无眠飞快的为他撑起雨伞。 一眼看到那人,步非宸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我大姐出了什么事?” “摄政王,夫人,夫人她……” “她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步非宸不明白此时他的心焦到底是因何而来。 而那黑面的阿诺便是抹了一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脸颊,大眼瞪得犹如铜铃一般,满眼的血丝说道:“摄政王,你离开之后夲侯回府听说你打了那姨娘,便……便对夫人大打出手,现如今夫人已经被他打得卧床不起,夲侯还不允许任何人为夫人找大夫……”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夲侯……不许任何人将此事泄露出去!” “该死,他该死,我竟然敢在本王训诫之后还对本王的大姐大打出手,他该死……” 一声咆哮之余,步非宸反手飞出,身侧的一户人家门前的石狮子便碎裂开来。 满眼的猩红血丝,风无眠也是许久未曾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动怒,便匆匆上前说道:“王爷,属下这就派人去夲侯府拿人!” “没用的,那夲侯早就不在府上了!” “他在哪儿?”一声冷漠的嗓音响起,步非宸扭过头看着阿诺。 “他……他在……” “在哪儿?别让本王再问第三遍!” “我听说他最近又迷上醉莺院里面的头牌……也许他就在那儿!” “爷,属下这就……” “无眠,拿上本王的腰牌去宫里将太医都请到夲侯府上去,带上摄政王府的人,若是谁敢阻拦,就地正法。” “是,爷,属下这就去,那爷您……” “阿诺,随本王去醉莺院。” 闻听此言,阿诺的嘴角凌乱的犹如风中飘絮,那满脸通红,似是十分为难的看了步非宸几眼。 “怎么?你是怕了?” “奴才没有,只不过那种地方我……我……” 看着他满脸通红的搓着手,那紧蹙的神情反倒让步非宸有些莫名的想要发笑,他随即拍拍阿诺的肩头说道:“别怕,本王跟着你一道去。” “谁,谁说我怕来着?我怎么可能会怕,我不过就是……就,就……” 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而步非宸却已经扯着他上了马车。 “不,奴才还是,还是下面走着吧!” “阿诺,如今能护着我大姐的就只剩下你了,若是你病了,日后在那夲侯府中,又有谁能保护她?” 听了这句话,阿诺沉默不语,抬起头的瞬间却满是懊丧之意。 “我又有什么本事能救她,若是能,她也不至于……” “我大姐所承受的一切,本王自然会百倍的向那夲侯讨要回来,你难道是不相信我?” 阿诺抬起头看了步非宸几眼,便又默默的垂下头去。 人来人往的花街柳巷之中从来不因这天色如何而变得萧条。 步非宸闭目坐在车中,任凭耳边充斥着那龌龊下流的言语而巍然不动。 阿诺却早已红透了耳廓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 “摄政王,醉莺院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车夫也满是惴惴不安的开口。 倏尔睁开了眼眸,一道精光乍现,步非宸毫不拖泥带水的掀开轿帘走了下来。 抬起头便看到此时正应景的站在二楼上挥舞着手中彩帕的女子们身着单薄的抹胸迎来送往之间。 欣然迈开步子,步非宸却又听到身后的马夫低声说道:“爷,您真要进去?” 嘴角一抹促狭的笑容,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都来了这儿了,又岂有不进去的道理? 步非宸转身就看到还站在原地的阿诺,伸出那雪白的修长指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道:“既来之,则安之……” “可,可是这种地方,不该是,不该……” “该不该都来了,还是说……你打算让那夲侯就这么继续嚣张下去?” 一想起那还躺在床榻上遍体鳞伤的可怜女人,阿诺心头一股火气猛然窜起,便一马当先的冲在步非宸的前面进了醉莺院。 迎面而来的鸨娘一眼看到阿诺身上的单薄衣衫,便嘁嘁冷笑着敷衍道:“你是要找谁?” “我,我是,我找,我找……” “夲侯!” “对,夲侯!” 听了阿诺的话语,就好像是听了一个大笑话一般,老鸨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花枝乱颤的叫道:“找男人?找男人你跑老娘这儿来做什么?老娘这儿又不是娼馆,你要找,就出门斜对面大街……” 嗖的一声,不等那老鸨把话说完,似是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脸颊贴面而过,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进木桩的闷声响起。 老鸨只觉得脸颊阵阵炙烧的感觉,便伸出手轻抹了一下,指尖的血丝吓得她聒噪的乱叫,却又忽而听到身后有人激动的喊道:“妈妈,银子,银子啊!” 老鸨一转眼,就看到已经被钉进楼梯扶手处的那块银灿灿的足金足两银元,马上不顾脸颊上的伤痛就叫道:“爷,您是要哪位……” “夲侯在哪儿?别让本王再多浪费一个唾沫星子,不然本王今日就灭了你这醉莺院。” 怎么会有人如此嚣张的开口,那鸨娘随即便脸色抖动了几下,正与开口之际,忽而就听到人群里面有人开口喊道;“摄,摄政王,是摄政王步非宸,步非宸来了!” 步,步什么?谁?鸨娘脸色狰狞的抖动着,而身后那一片刚刚还无比嘈杂的场面却在此时就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的空寂无声。 她挣扎了几下,终于还是默默的抖着那肉跳不止的脸颊,眼神终于对上一双分外迷人却又冰冷的眼神。 “你……” “鸨娘,夲侯在哪儿?你可千万别让摄政王再问你第三遍!”阿诺好心提醒着。 第18章 初见夲侯 “摄,摄政王!” “嗯?”只是略微一个挑眉,明明是该死的迷人,却总觉得心里好像是被人戳了个透心凉的窟窿,此时正呼呼冒着冷风,浑身战栗不易。 步非宸看着眼前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的鸨娘,眼神便朝着四周环视,不期然就看到几个女人在朝着他流露出迷恋之色之后,便又同时有志一同的朝着二楼的台阶上面伸手指了过去。 哒,哒……随着那鎏金的战靴踩踏着木质台阶传来的吱扭扭的怪声之后,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步非宸表情平淡的朝着二楼走去。 分明外面已经没了任何动静,但偏偏这房中打得火热的人却好似置身事外一般,步非宸站在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那羞于启齿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女子娇媚的叫道:“爷,您说要给奴家赎身将奴家接近你府中做十五姨娘,这件事还作数吗?” “怎么就不作数了?爷什么时候失言与你了?” “可奴家怎么听说你家夫人他弟弟回来了,人家可是摄政王,你夫人若是不同意,你还敢……” “我呸,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看本侯爷不打得她满地找牙。” 牙齿咯嘣作响,就是这样一个浑人,竟然敢对他的胞姐动手? 没等里面的人将牛皮吹上了天,房门已然被人一脚踹飞,呼呼的对流冷风猛烈的将对面的窗子吹开,沸腾的雨水顺着阴风直接落在地面上面。 “谁啊?敢踹老子的门?是不知道你家夲侯长了几只眼了吗?” “哦?所以说,你到底长了几只眼?不妨出来让本王瞧瞧!” 不等夲侯把话说完,步非宸已经迈步走进这透着一股媚俗香气的房中,稳如泰山的坐了下来。 夲侯一把掀开幔帐,有些瘦弱的身子经风一吹便瑟瑟发抖起来,那活脱脱一只猴子般的身材就这么大剌剌的呈现在步非宸的面前。 抬眸看向那正系着裤腰带的瘦皮猴,从他那双早已没了精气神的眼眸之中,步非宸只是微微掀了掀嘴角,冷笑道:“夲侯?” “你他奶奶的,既然知道本侯爷是何许人也,你还敢……” 就在他还颐指气使的指天画地之间,某人却已经一脚勾住身侧的圆凳,朝着夲侯那边便踹了过去。 眼见着一把圆凳朝着自己飞了过来,那夲侯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双腿微微发抖的僵直了身子站在那里,背脊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恍然间,那圆凳却又像是长了脚一般忽然在夲侯的身前停了下来,吓得他险些瘫软在地。 步非宸看着眼前那个没有出息的东西,眼底波澜不惊的端起茶杯冷笑道:“坐啊,姐夫!” 叫,叫什么?他刚刚叫他什么来着? “怎么?难道说姐夫不给本王这个面子?我步非宸让你坐,你是没听见吗?坐下!” 像是训狗一般,那夲侯猛然间便一屁股坐在圆凳上面,昏黄的双眼不敢抬眸看向对方,只能吞咽了几下口水说道:“步,步步,步非宸?” “嗯?本王的名讳,是让你这么叫的吗?” “不,不是,摄,摄政王,下官见过摄政王!下官,下官……” “夲侯,赵云山,你可知罪?” 一字一句之间缓慢的好似将人架在火堆上在慢慢炙烤一般的难受。 夲侯赵云山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虽说他知道自家女人长得确实是漂亮,可是那步雨柔与她这个弟弟比起来,竟然还差了一截,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呢? 赵云山眼底那抹猥琐的视线落在步非宸的眼中,心底已经再次阴沉下去。 “夲侯,本王在问你的话?” “啊?啊……摄政王,摄政王,你怎么来这儿了?要不咱们换个……” “赵云山,我且问你,你是将本王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 “不知摄政王,您,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不知?呵,好,很好,既然不知,那你现在就随本王回你夲侯府上,本王要去看看家姐!” 脸色吓得忽明忽暗,赵云山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天色已晚,我看还是不方便,若是摄政王想要去看贱内,不如改日……” “贱内?什么时候我步非宸的姐姐也成了贱内?” “她,这我不过就是个称……” “赵云山,此时本王已经派人去了你夲侯府,我劝你还是最好说实话,不然……本王在战场上的名号可绝非浪得虚名!” 听了步非宸的话,赵云山吓得腿一哆嗦,险些栽倒在地,而身后正给他倒水的红缨被他撞了一下,炽热的茶水便一下子倾斜着洒在他微敞的衣襟里面。 “啊,烫,你是瞎了狗眼是不是?烫着本王了!” 赵云山转身就掀了一耳光,红缨被打得愣在当场。 像是已经被步非宸逼到了绝路上面,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的赵云山忽而起身怒吼道:“步非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了,你姐姐已经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人,我想要怎么对待她,那是本侯爷的事情。” “呵,呵呵!”抵着额头一阵阴笑过后,步非宸也缓步起身,指尖缝隙之中偷出来的斜睨的目光阴冷的盯着面前的男子,一步步朝着他逼近。 “嫁给你便是你的人了?好,很好,这句话你说的很好,既是如此,那本王今日便在这里替家姐向你讨要一封合离书,万望夲侯你不吝赐予。” “你说什么?步非宸,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让本侯休了你姐姐?” “休?夲侯此言差矣,本王是说……是本王的姐姐,不要你了!” “步非宸,你欺人太甚,老子告诉你,想要这合离书,没门儿!” “哦?所以夲侯你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步非宸说完这句话便又朝着夲侯赵云山逼近了几步。 身子吓得抽搐了几下,赵云山便惶恐不安的四下张望,而后大声叫道:“你别过来,我可告诉你,我姨母可是当今太后!” 第19章 登徒子 嗤鼻一笑,步非宸却仍旧步步紧逼不舍,那可笑的夲侯被他吓得竟是围着那桌子团团乱转,不顾身上凌乱的衣衫,伸手指向步非宸大声嚎叫道:“你别过来,我可告诉你,想要合离书,没门儿,我不会给的,她步雨柔就算是死,也必须是我夲侯的人!” 猛然间一声碎裂的声响,步非宸竟一掌将面前的桌子拍得粉碎。 少了支撑的赵云山吓得身子踉跄着倒在门槛上面,此时已经无法在顾忌门外那群看笑话的人。 “赵云山,你既然娶了我胞姐,又因何不对她怜爱有加?她在你府上动辄拳打脚踢,稍不顺心又要被你府上的那群卑贱的妾室欺凌。赵云山,她步雨柔就算不是冥王府嫡出的大小姐,也是我步非宸的胞姐,我容不得别人将她弃如敝屣,今日这合离书,你写也要写,不写……也必须给本王写!” 赵云山此时已经彻底畏惧,他摇着头说道:“步非宸,我,我的婚事可是,可是太后指婚,你,你没资格……” “那就就看看本王有没有这个资格。” 说话间步非宸朝着门外冷言道:“来人,为夲侯准备笔墨纸砚!” “步非宸,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本侯爷要到太后那儿去告你一状。” 狞笑挂在嘴角,步非宸略微挑眉说道:“可以,但是合离书先写下来。” 没想到今日这步非宸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这一下赵云山开始感到六神无主,姨母早就说过,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那步雨柔拿捏在掌心之中控制住,可眼下……眼下…… 想到这里,他忽而眼珠子转了几下,翻身从地上像是一条赖皮猴一般的窜了起来,紧了紧腰间的盘带,大声吆喝道:“步非宸,写就写,你难道还以为本侯爷会怕了你了?来人,备纸墨笔砚。” 门外的众人一听,一个个马上像是看足了热闹一般踮起脚尖儿,今日能在这花街柳巷见到那如天神一般的摄政王本来就是一件稀奇事儿,可眼下这摄政王又逼着夲侯写合离书,这件事日后传出去,还不是个大笑话! 眼见着那红缨惴惴不安的从外面端上来一个托盘,赵云山趁机朝着门口走去,作势要接过来的瞬间,却突然将盘子朝着步非宸的头顶砸了下去,身子便是一溜烟儿的挤进人群逃之夭夭。 顺手挡住那迎面飞来之物,几滴墨汁沾染了雪白的袍袖,却比不得眼下摄政王眼底的那抹血红之色。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步非宸的身子已经蹿了出去,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看着墙角处那忽而消失的背影,便追了下去。 阿诺愣在当场,没想到这竟然会是步非宸解决事情的办法,一时间他心底开始游移不止,最后只能咬咬牙,转身不顾风雨的朝着夲侯府飞奔而去。 步非宸的身影在这醉莺院中来回穿梭,却止不住那夲侯驾轻就熟的路子,几个回合之后,便渐渐迷失了方向。 而就在此时,那呼呼飘动的门扉吱呀吱呀的传来声响,步非宸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房门,随即便冷下眼眸,慢慢的停下脚步又踮起脚尖朝着那房门悄无声息的窜了过去。 房中似是一片黑暗,隐隐的只能看到似是有一条人影在床头之间影影绰绰的浮现,步非宸倏尔目光精准,飞身跳进房中,掀开幔帐寒音响起:“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可就在他下手那一瞬间,似是面前之人也觉察出他的动向,急忙转身…… 拳拳相撞,震得步非宸腕口一阵酥麻,恍惚间他似乎有些隐隐的不安。 那废物夲侯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忽而里面之人又传来一阵嬉笑之音:“这是谁家的宝贝儿,竟然跟我开了这么个玩笑呢?” 身子像是被定在当场,步非宸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这种说话的调调儿,怎么这么熟悉? 不等他反应过来,床榻上的人再次朝着他伸出手来,步非宸猛然还手,却还是被来人反身扣住手腕,硬生生的被自己的胳膊卡住了颈项无法动弹。 身后之人似是有无比巨大的力气,让步非宸几次想要反手却都徒劳无功的落于下方,竟没想到在这小小的花楼之中,他步非宸竟然遇到了一个对手! 就在他心存疑虑之间,那人已经架着他来到桌前,哧的一声,房中灯火通明,身后之人这才倒吸一口气,促狭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花姑娘,却没料到竟是个俊俏的小后生,怎么?本世子的俊俏模样竟然已经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了?” 呕,这什么鬼话,身后这又是什么鬼人?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也实在是难为了他。 步非宸冷漠的开口说道:“放开!” “啧啧,瞧瞧,这圆鼓鼓的小脸蛋都气得成了那剥壳的鸡蛋了,怎么?你不是来找爷的?” “你是谁?放手!” “怎么如今竟然这么冷漠了呢?刚刚不是还热情似火的扑进本世子的怀中了吗?” 脸颊憋胀的绯红,步非宸立眉倒竖,冷斥道:“本王再警告你一次,放手,听到没有?” “嗯?本王?这么说来,你还是个俊俏的小王爷了呢?” 那人说话间已经轻佻的勾起了步非宸的下颌,却不期然就碰撞上一双燃火的美眸。 啧啧,真是可惜了了眼前之人,怎就生成了个男人的身子…… 而步非宸也在他松开手的瞬间就调转了身子,一眼便看到那赤膊的健美体魄正明晃晃的在他眼前飘来荡去,让他不觉嘴角凌乱,面如潮红。 这该死的登徒子,怎么就能这样堂而皇之。 像是意外的撞破了些什么,桓安一边将地上的衣衫套在身上,却又惊奇的发现虽然眼前的少年脸色冰冷,但是眼底却略微带了一抹羞涩的霞飞之色。 惶惶然见,他竟不受控制的想要再次凑近步非宸的面前,却忽而就听到房外传来悠闲的脚步声,跟着一人便沉声开口:“世子爷,你还真是让我好找。” 第20章 命没了 屋中二人同时朝着门口端望,只一眼,步非宸却惊诧不已,是他?怎么会是他?这不可能啊! 而此时正从外面走进来的男子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步非宸脸上的惊愕之色,只是嘴角涎着嘲讽的讥笑,低声说道:“莫怪外面的人都说,要找你德阳侯,就要来姑娘多的地方,看来还真是没说错。” “嗯?原来是高扬高大人啊,就不知道你这般兴师动众的来找我这么个小小的德阳侯又是要做什么?” “德阳侯,眼下漠苍国主来函,可是频频追问你德阳侯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你这迟迟不写回信,难不成是还想要引起两国的兵变不成?” 德阳侯?眼前这个纨绔竟然就是漠苍国原太子桓安? 步非宸眉头深蹙,眼神隐晦的盯着面前之人,似是同时感受到这抹异样的目光,两个人同时转身,不等桓安嬉笑开口,另外一个男子却已经弯腰深施一礼。 “下官吏部侍郎高扬见过摄政王。” 摄,摄政王?就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桓安像是受惊非小的盯着步非宸,而后眼底慢慢兴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忽而朝着步非宸伸出手去。 “原来是摄政王啊,真是让你见笑了,让你见笑了!” “无妨,倒是本王打扰了德阳侯的雅兴,是本王的错!” 说话间步非宸的视线已经朝着那幔帐之中又瞟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刻,两条身影却同时挡住了他的视线,眼见着步非宸眼底兴起一丝疑惑,桓安马上嬉笑着说道:“我没事,没事,我这个人平日里一向皮糙肉厚了,被摄政王看了便是看了,不怕!” 是,是这么个意思吗?怎么他总觉得这德阳侯竟然会是如此没皮没脸之人?倒像是他所熟悉的一个人……是谁呢?到底像谁呢? 步非宸此时也算是绞尽了脑汁,却始终又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 高扬看着站在原地之人,便又深施一礼说道:“不知摄政王今日来此,是……看上了哪位姑娘?” 脸色青红交错,步非宸这才想起来自己究竟是为何来到这种鬼地方,马上紧绷着一张俏脸,开口说道:“本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一些府上的私事,既然高大人与德阳侯雅兴于此,本王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说完这句话,步非宸便转身走出房门,大步流星的朝着楼下而去。 高扬紧跟着走到门前眼神始终盯着步非宸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才听到身后之人闲凉的开口道:“早就走远了,不必留恋了。” “德阳侯,本官并为留恋。” “高大人不必介意,摄政王长得那可是天姿国色,要不是他是个男儿身,本世子还真是舍不得放他离去。” “德阳侯,你怎可在皇上面前说这种失了体统的话语。” 随着高扬将房门紧闭,那幔帐之中正徐徐走下一人。 桓安无聊的耸耸肩头,而后一脸笑意的看向床头之人:“我说美人儿,刚刚本世子的表现如何?” 此时已经站在窗口的男子目光悠远的看着下面,低声说道:“高扬,他怎么会在这儿?” “微臣不知,微臣……” “去查!看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朕的一些事情……” 噗嗤笑了一声,桓安便蹲坐在圆凳上面,似是很没规矩的说道:“皇上,本世子就不明白了,他可是你父皇临终之时留给你的一把利剑,你怎么反倒处处提防起他来了?” 听了这句话,男子倏尔眼底泛滥着一丝暴戾之色,他转身冷笑道:“利剑……倒不如说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稍不留神,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从来没看到眼前之人对什么人有着这么大的戒心与警觉,桓安慢慢放下手中的茶壶说道:“他真的这么厉害?” “能轻易将太皇太后的连环计破解之人,你待他又是何人?” “哦?这么说来,还真是有点儿意思,所以你是怕终有一日养虎为患?” 听了桓安的话语,上官扶苏有些不确定的皱紧眉头,他也不明白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但为何父皇却在临终之时告诉他,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他步非宸?到底步非宸与父皇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高扬看着上官扶苏的表情,继而轻言道:“皇上,眼下淮王与太后在明面上咄咄相逼,而太皇太后却又在暗中心存不良,咱们该怎么办?” 桓安忽而讥笑道:“扶苏,我现在反倒觉得我这个质子的日子可是要比你好过的许多,起码我不用天天绞尽脑汁的盘算着对付那些个老家伙。” “是吗?所以说你始终甘于平庸?甘于做我熙国一个有名无实的质子?你别忘了,你原是漠苍国太子,但如今却只是我熙国一个空有名号却被人叫做世子的废人!” 掌心的酒杯碎裂,上官扶苏嘴角一抹轻笑,他就是喜欢看到桓安失控,他就是想要将桓安脸上那张面具撕下来,这也正如桓安也深知他的本貌一般。 而此刻离开醉莺院的步非宸做在马车上面脑子里却已经乱成了浆糊。 这个桓安世子的出现,又预示着什么样的事情呢?还有那个高扬……他真的是高扬吗?他明明就该是…… “爷,咱们这么晚还去夲侯府,这样好吗?” 听到车夫的提醒,步非宸终于收回心思,他冷言看着街头上泥泞的水洼之地,沉声开口道:“此时无眠就在夲侯府,本王自然也要过去看看长姐才是。” 无奈的叹口气,车夫便不再开口,驾驶马车朝着夲侯府走去。 府门口此时已是明灯高悬,步非宸这边才踩着地上的雨水落地,那边就已经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步非宸,抖着嗓音叫道:“奴才……见,见过摄政王!” “……你们家夫人呢?” “在,在里面,此刻,此刻太医正,正在诊治!” “哼,太医诊治?本王劝你们最好烧香拜佛祈求你家夫人无恙,不然本王绝不会饶了你夲侯一门。” 管家瑟瑟发抖之际,忽而就听到远处传来踩踏雨水的纷乱脚步声,有人喘着粗气高声大喊:“不好了,侯爷,侯爷绝命了!” 第21章 抓人 一脸冷汗珠子下滑的嘴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瞠目结舌的等着面前的步非宸,就连风无眠也震惊的看着步非宸。 眉头深锁,步非宸扭过头看了一眼那汇报之人,冰冷的视线从他脸上穿过,冷凄凄的开口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侯爷,我们家侯爷他,他被人杀了1” “什么人做的?” 那下人闻听,却更是噤若寒蝉的盯着此刻正在面对着自己询问之人,结结巴巴连一个囫囵的字眼儿也说不清楚。 “什么人杀的都不知道?你当时在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他家侯爷跑了,自己在后面追,只是到了那暗巷的时候,夲侯早就被人攮了一刀,血流成河,死状凄惨。 看着他支吾的表情,步非宸却好像没事人一般,转身看着风无眠,低声说道:“先去看看长姐。” “是,爷,您这边儿走!” 在风无眠的带领下,步非宸已经转身朝着后院而去,而那下人却只能暗戳戳的看着管家。 “你,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快去找渤海侯去!” 可不就是,渤海侯与自家侯爷那可是亲兄弟,更何况渤海侯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府上出了这种事,自然是要先找个人撑腰去了。 一屋子的腥臭中略带血腥的气味,步非宸转身看向风无眠,后者则是战战兢兢的低头说道:“夲侯下手太重,而后又将夫人关进柴房没有及时救治,刚刚太医说要是再晚来几日,只怕夫人不死也会成为废人。” 拧眉侧目,双眼微微眯起,步非宸冷声道:“因何大姐会被夲侯如此对待?” “属下听说是那二夫人在夲侯回府之后在他面前告状,说是大夫人仗势欺人,夲侯那混账东西就……” “就痛下毒手了?” “……是!王爷!”风无眠叹息着,有些时候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都是一个娘生的,为何自家主子与大夫人都是那么强硬的态度,可偏偏大小姐怎么就生成这种柔弱任人欺凌的德行。 步非宸闻言,不言不语的走到床榻边上,只是略微垂眸便看到烛火映照之下仍旧异常惨白的那张面孔,随即便转身说道:“无眠,带她回摄政王府。” 像是愣了一下,风无眠的脸上却立即现了喜色,他看着仍旧在床头默默垂泪的丫鬟,便轻咳了几声说道:“慧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家夫人收拾行囊,随王爷一道回摄政王府去。” 慧心这才像是恍然一般,脸上立即现了惊喜之色,这些年她与夫人不是没想过要回冥王府,可是冥王始终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下可是好了,四少爷回来了,他要接夫人回摄政王府,这一次可是没人敢阻挡了。 眼见着慧心麻利的收拾着一切,身后终于有人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摄,摄政王,夫人,她好歹,好歹是咱们家侯爷的正妻,您看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方便?” “不方便?你当我是聋子还是瞎子?我大姐在这夲侯府空有一个名头,但凡是不都是你们那个二姨娘在掌控吗?今日本王难得善心,她愿意管,就让她管个够!无眠,带着慧心回府!” “是,爷!” 风无眠转身一把扯住慧心的手,小丫头立时有些面色潮红;而步非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床上那半死之人抱了起来。 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团棉絮般的重量,步非宸有些心酸,这好歹也是他的胞姐,怎么就会落得这个地步。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却又含沙射影一般的看着那堵在门口的众人,吓得他们立时分开两侧,让出一条道路来。 脚步急匆匆的抱着仍旧在怀中昏迷不醒的步雨柔,几人朝着夲侯府门口的马车走来,却在迈步那一瞬间,忽而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音,瞬间这漆黑的夜色被照得灯火通明。 “站住,步非宸,你还想往哪儿跑?” 听了这句话,步非宸踩踏着圆凳的脚再次慢慢收回,转眼就看到一个气冲斗牛的身影冲了过来。 “步非宸,你休想跑。” “放手,渤海侯,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抓我们家王爷的衣领。” “抓?本侯今日不仅要抓他的衣领,本侯还会要他的性命。” 说话间渤海侯已经倒退一步从腰间抽出腰刀,但在他即将朝着步非宸冲来的一瞬间,却忽而被一阵阴风袭来,下一刻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身后那群原本打算为虎作伥之辈,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傻了眼,默默抬起头就看到那姿势潇洒利落又收腿冷眸的男子。 “要杀本王?你有这个本事?” “步,步非宸,你今日休想离开这里。” “本王要去什么地方,就不劳你渤海侯惦记了。” “你杀了我兄长,休想要离开。” 杀了谁?步非宸瞬间眯起眼睛,冷斥道:“渤海侯,你在胡说什么?” “你杀了夲侯,还想要抵赖?我已将此事上报给太后娘娘,你这次休想逃脱。” “你口口声声说是本王杀了人,可有证据?” “我当然有,那醉莺院里面可是有无数双眼睛都就看到你在追赶夲侯,意图刺杀与他。” “一派胡言,本王是去醉莺院找那夲侯,让他写下合离书,又因何要杀他?” “还不是因为我大哥不肯合离,你就仗着自己的身份对他痛下杀手,这次我绝饶不了你,来啊,将他拿下!” 虽然是如此慷慨激昂的话语,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渤海侯赵云海自己都没有本事敢上前去。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缉拿归案啊,快啊!” 听着渤海侯那如丧家之犬的狂吠,众人却还是不停的倒退了几步,任是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就在这相持不下的请款之下,忽而在这嘈杂的人群后面又传来马踏水洼的响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尖着嗓子嚎叫道:“太后娘娘有旨,传夲侯夫人进宫。” 第22章 善良的女人 步非宸拧眉看着那辆急匆匆停在夲侯府门口的马车,上面跌跌撞撞冲下来一人,帽子有些歪斜,一眼看到步非宸,脸上的恼意瞬间便笑开了花。 “摄政王,您也在这儿啊!奴才给你请安。” “你刚刚说太后要谁进宫?” “太后娘娘听说夲侯忽然殁了,想要传夫人进宫去问问情况,却不成想摄政王您也在这儿呢!” 不知道他在这儿?只怕是早就已经知晓才会弄出这么一出戏来。 步非宸深沉的哼笑了几声,隐晦的朝着自己怀中扫了一眼,便低声说道:“这位公公,还真是不好意思,长姐因前些日子被夲侯殴打成重伤,此刻仍在昏迷之中,本王不放心,正要将她带回府上诊治……” 被,被打成重伤?小亓子闻听此言,这才略微让身侧之人将灯笼挑高,一眼就看到步非宸怀中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要,要不怎么说这摄政王怎么会要了夲侯的命,原来是你把人家大姐打个半死,要换做是他也忍不下这口气。 脸颊抽搐了几下,小亓子还是一脸讨好的说道:“摄政王,这事儿可真是夲侯不对,要不然您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太后娘娘替夫人讨还个公道,您说这是不是也好?”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想要哄骗大姐入宫,到时候再以此来要挟自己…… 步非宸凄冷的笑道:“你觉得本王的家务事还需要劳烦太后娘娘吗?” 小亓子被吓得慌了神,忙不是迭的叫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摄政王的家事自然是摄政王说了算,可……” “小亓子,你难道没有告诉太后娘娘,步非宸他仰仗着自己的身份杀了我兄长夲侯,他可是罪大恶极,应该诛连九族。” 额头上沁满了冷汗,这怕这个时候小亓子算是真的明白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了。 他眼角抽动的看了几眼渤海侯,又嚅嗫着嘴唇说道:“侯爷,这种话……” “宸弟……放我下来!” 寒夜之中,晃得人眼睛刺痛的灯光终于让怀中那个可怜的女人睁开了眼。 眼角蓄满泪水的抬起头,似乎想要挣扎,却又丝毫没有半分力气。 步非宸拢紧眉心盯着怀中的女子,沉声说道:“大姐放心,既然这件事我管了,就会管到底!” 管到底?所以说她弟弟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可说到底,也是她的男人啊! 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导致了步雨柔这任人欺凌的性子,纵然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始终摆脱不掉。 “宸弟,我,我现在就跟着这位公公进宫去,我告诉太后娘娘这件事错不在你!” 错不在他?说的这么体贴,可听在步非宸的耳中却又成了另外一个意思,难道说连长姐也以为那夲侯是他杀的? 想到这里,步非宸拢紧眉心,俯身面对怀中犹自挣扎的女人,沉声开口道:“人,不是我杀的;既然我想要让你完好如初的离开这里,那我就绝不会伤他分毫。” 步雨柔闻言,有些迟疑的盯着面前的步非宸:在她的印象中,步非宸年少成名,故而性子十分骄纵跋扈,甚至有些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说他杀了夲侯,也许也是一时气恼,可如今他却说不是他……那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面前相互对视的姐弟,小亓子趁机又笑着走上来说道:“还是侯爷夫人说的对,咱们有什么去跟太后娘娘说清楚不就行了。” “宸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件事……” “不是我杀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在醉莺院没能抓到他,所以才会来夲侯府等着他,我只是要他写一封合离书,从此以后,你跟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真的不是宸弟做的?那,那又会是谁? 眼见着步雨柔表情有些凄楚,她现在内心十分矛盾,竟然不知道心中这股豁然松了口气的感觉到底是因为弟弟并没有动手杀了她的男人;亦或者说是她终于能够逃离夲侯那个恶棍的手掌心了。 小亓子看着步雨柔,正打算再次上前劝解,却不料那渤海侯已经按耐不住,猛然上前一把抓住步雨柔那孱弱的仍旧微微晃动的身躯。 “走,你跟我进宫去见太后,我倒要看看太后会如何处置你们姐弟二人。” “不,放手,放开我,这件事不关宸弟的事情,你不能……” 步雨柔那张巴掌大的鹅蛋脸已经潸然泪下,似是痛楚的纠结在一块儿,嘴角嚅嗫着细微的呻吟痛苦之音,却忽而有人大喊一声:“不用找了,人是……” “无眠,哪里来得莽夫,给本王拖下去。” 眼角的余光一尾就扫到那正与冲出来的人身上,步非宸拧紧眉心摆手呵斥着。 风无眠转身,一眼看到那人,便急匆匆冲了下去,不知与他在犄角争论着什么,而后便看到他被风无眠强势的押了下去。 “好啊,步非宸,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要造反!” “渤海侯似乎很喜欢造反这两个字呢,从你我二人这次回来相见之后,本王倒是时常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儿,还是说……这正是渤海侯心中所想?” 心漏跳了一拍,就好似是有些做贼心虚的表情,渤海侯再次将眼神落在步雨柔身上,大声叫嚣道:“步雨柔,你若是没有心虚,为何不敢进宫去面见太后娘娘?” 步雨柔看了看挡在她身前的步非宸,终于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衫说道:“宸弟,我跟小公公进宫去见太后娘娘,我想太后娘娘一定会明白夲侯不是被你所伤……” 这个女人的心永远是柔软的,也永远是天真无邪到有些愚蠢;看着她,步非宸似乎又想起曾经的苏如烟…… 明明是不一样的女人,却同样都是被自己看似天真无邪的善良所伤害,她难道当真不明白太后此番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是她步雨柔此刻进了宫,那就等于是将他步非宸的手脚绑住,让他举步维艰。 第23章 保举 小亓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烛火下的那张俊脸,好不容易存了一口气,再次扬起笑脸:“摄政王,可不就是,咱们侯爷夫人说得是,太后娘娘此番不过就是要问问话,相信太后娘娘也不会相信摄政王您会伤害夲侯的。” 步非宸伸手扯住步雨柔的手,而后者那张惨白的小脸却在此刻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安抚笑容:“宸弟,我真的没事。” 是他有事才对,可眼下要如何跟这个女人把情况说清楚呢? 步非宸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但忽而又跟着一队人马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直逼着面前的夲侯府。 “雨柔啊,皇上有旨,太后宣你入宫,你别怕,跟爹进宫一趟吧!” 忽闻那人开口,步非宸与步雨柔同时一惊,抬眸看了过去。 这大半夜的天色之中,面前的男子显然脸上的气色也十分不佳,他那青白交错的面孔由步非宸的脸上战战兢兢的移动到了步雨柔的脸上,而后像是露出了斥责之态。 “冥王来得正好,既然太后要带着长姐入宫,那就请冥王不辞辛劳的护送一程吧!长姐在夲侯府身受重伤,想来冥王也想要亲自问问太后这又是怎么回事吧!毕竟伤在耳身,疼在娘心,您说是不是,冥王?” 原本僵硬的表情在听了步非宸的言语之后,这才满眼垂败的无奈的叹口气,在看到步雨柔那摇晃不已的单薄身影,低声说道:“柔儿莫怕,有爹在!” 这样也好,有了冥王的陪同,想必太后也不敢太过轻举妄动。 有了这层关系,步非宸终于还是让步雨柔进了宫,而自己则是随即百年转身上了马车。 “步非宸,你往哪儿跑?我兄长的事情……” “渤海侯,本王因何要跑?别忘了,这里并不是本王的摄政王府,本王今日也累了,自然是要先回王府休息,你若是还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步非宸,你敢如此嚣张,我定然要将你……” 就在渤海侯赵云海仍在当街叫骂之时,那小亓子却悄无声息的就来到他的身边,不知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话,赵云海便马上偃旗息鼓,状似急匆匆的转身而去。 步非宸挑开车帘看了一眼,风无眠也早已会意。 摄政王府之中,一人此时正跪在地上,但脸上却始终挂着一股孤傲的表情。 步非宸揉了揉眉心终于放下手中的热茶开口问道:“是你杀了夲侯?” “是奴才我!”阿诺硬生硬气的开口。 “当真是你?你可要知道,一旦你承认,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对待。” “是我,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夲侯就是我杀的。” “嗯,那好,你且告诉本王,你是在何处用什么手段对夲侯下的手?他身上的致命伤又在何处?” “……奴才在暗巷之中,当时夲侯正在逃跑,奴才就,趁机冲出去朝着他胸口囊了一刀,一刀毙命!” 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睛的,但步非宸却并不急于一时,他只是低声再次询问道:“你可要知道,你若是现在承认了这夲侯是你杀的,太后会趁机跟你家夫人扣上一个不贞的罪名,到时候你不是救了她救了本王,反倒是真的让太后拿捏了本王的把柄。” 傻眼的长着一张大嘴看着步非宸,片刻之后阿诺原本气势惊人的表情却开始慢慢的消弭殆尽,他终于沮丧的双肩垂落,低声开口道:“摄政王,奴才,奴才没想过这些弯弯绕绕,奴才只是以为……” “本王问你最后一遍,夲侯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有了步非宸刚刚的话语,阿诺再不敢胡言,马上抬起头摇着头说道:“回王爷,不是,阿诺当时是去找夲侯,但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一条黑影从他身边逃离,待我过去的时候,夲侯已经胸口中刀,倒地身亡了。” 这么看来,他这个前姐夫的命还真是不好,想来这仇家还真是不少呢……但那个人为什么偏偏要在他步非宸找了夲侯之后才动手,这一点应该细细斟酌才是。 就在此时,风无眠又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阿诺似乎并没有半点儿惊奇,而是绕到步非宸的身侧,在他耳边轻言了几句。 哦?竟然会有此事?看样子,这次皇上是打算站在他这一边的? 想到这里,步非宸两条秀眉紧蹙,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爷,眼下该怎么办?若是皇上趁机……” “不,无眠,皇上现在不会动本王;所以……你要趁夜将阿诺送出城去。” 风无眠与地上之人同时一愣,阿诺抬起头说道:“不,王爷,求你留奴才在你身边效力!” “留在本王身边?呵,我且问你,你要留在本王身边做什么?做一个看家护院的看门狗?还是准备当个护卫?” “奴才我……我……” “阿诺,一个男人,要想要保护一个女人,首先就要自己建功立业,等你真的强大起来,才不会再有人在你面前伤害到你需要保护的人,你明白吗?” 摄政王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他想要留在摄政王身边的目的。 心事被揭穿,阿诺脸上显得惶惶不可终日。 步非宸随即转身背对着地上之人,冷冰冰的说道:“我会让无眠给你写一封举荐信,你拿着那封书信去潼关找陇西将军秦淮人,到时候你会闯出什么样的天地,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摄政王竟然愿意保举他?阿诺像是做梦也没想到。 看着他痴傻的表情,风无眠上前火速踹了他一脚,语带不悦的说道:“怎么?你还不愿意了?要知道我们家王爷可是从来都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呢!” “不不,奴才愿意,奴才……” “阿诺,既然要从军,就将你身上的奴性彻底根除,从今以后你要改头换面从头开始,而我……也只会给你两年时间,我只会将你的女人寄存在我步非宸的羽翼下两年,若是你不争气,便怨不得我了。” 第24章 深夜入宫 你的女人这四个字铿锵有力的传进阿诺的耳中,让他黝黑的面堂一瞬间便像是火烧了房顶一般黑红焦灼。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这,摄,摄政王,夫人她未必对,对我……” “她现在既然没有瞧不起你,那你为何不能日后衣锦还乡俘获芳心?” 话都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阿诺的脸上随即便浮现出刚毅的表情,他终于从地上起身,双手报腕说道:“阿诺谢摄政王的栽培,阿诺定然不负摄政王的嘱托,日后定要创出一片天地来。” 步非宸睨目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他在熙国下的第一步棋子,只盼的良田出优苗,也不枉他这么费心。 眼见着风无眠已经带着阿诺从后门出府,步非宸便稳坐前厅,似是并不急于褪衣就寝。 似乎一切都跟他预料的一般,前院急匆匆走进来的管家一眼看到步非宸,便叹口气说道:“王爷,府外来人了!” 嘴角欣然一笑,步非宸不紧不慢的起身将袍袖上的褶皱拉直,便面无表情的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人还未到府门口,就已经听到一只丧家之犬在外狂吠,“步非宸,眼下本侯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带你进宫问话,你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 “管家,备车,本王即刻进宫!” 正坐在马背上洋洋得意的赵云海忽而听到步非宸不紧不慢的话语,顿时气的牙痒痒的怒吼道:“步非宸,你一个罪人,还想要坐马车?” “渤海侯,你那句话说过皇上是要捉拿本王了?不过就是进宫问个话,本王因何不能坐车?还是说,你渤海侯此时有了反心,意图对本王不利?” 话音刚落,随着步非宸走出府门的护卫们已经争相抽出腰刀,火把通明之下,森然寒光吓得赵云海等人浑身发抖。 “王爷,我看今天谁敢对你动粗,老子先削了他的瓜瓢!” 声如洪钟的一道闷响,差点儿将赵云海从马背上惊得滚落在地。 此时他那一张只知道讨好太后的小白脸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扯着马鬃,牙齿不停的上下打架。 步非宸看了一眼身后从边陲要塞一路跟着自己回来的定武侯,便摆摆手说道:“不得胡言,本王看渤海侯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你等在府上好生待着,别惹事听到没有!” “可是王爷,他奶奶个熊!你说皇上他好歹也是你保着……” “武震,住口,本王去去就回,你们都给本王老实呆着,渤海侯既然能护送本王进宫,定然就能保证本王的安全;如若不然,你们再去追问渤海侯也不迟,你说是不是……渤海侯!” 步,步非宸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只要他在宫里出了点什么事,那他院子里面这群豺狼虎豹就要去他渤海侯的府上去?那到时候他,他还不得…… 脸颊浑然凌乱的僵在当场,而步非宸却只是冷凄凄的对着他嗤鼻一笑,而后便转身坐进了马车之中。 深夜已经进了宵夜十分,但宫门却再一次行头虚设的打开,几个守城的侍卫不觉叹着气摇着头说道:“咱们这个皇帝还真是不好当,你说说他是不是连活着都闹心!” 耳边传来的话语让马车中之人倏尔睁开了眼睛,皇帝不好当?这是在说他摄政王仗势欺人了? 外面的人都这样想,那眼前这位新帝呢? 经过了楚宏浚那样的君主之后,似乎在步非宸的眼中,每一个当皇上的人都不是一个可以轻信之人。 眼前的上官扶苏现在虽表面上臣服于他,但谁知道他日后会怎样呢? “爷,前面就是西苑了,该下车了。” 经由风无眠的提醒,步非宸便甩甩衣袖,暂且将自己脑海中的杂念抛诸脑后。 一双透着孤傲与清冷的雪眸立时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便看了一眼台阶上面仍旧昏暗不定的灯光。 此一时,那西苑之中的房中,一名女子已经面如含沙般冷峭的盯着对面那个看似唯唯诺诺的男子,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便可看到上官扶苏那饱受惊吓的肩头微微一颤。 似是不耻冷哼了一声,太后赵氏便漫不经心的开口:“皇上,你说不管这摄政王他如何大权在握,也不能这么胡作非为是不是?夲侯不说是哀家的亲外甥,那也是他的亲姐夫,他竟然当街将夲侯杀死,这若是不严惩,传出去岂不是要让民间的百姓对皇上你失望了?” 上官扶苏忙不是迭的像只哈巴狗一般频频点头,接着说道:“母后所言极是,等到摄政王来了之后,朕,朕会亲自好好说说他的。” 柳眉倒竖,这个没用的东西,就只是说说?眼下可是死了人了,要她说,就该像云海说的那样,趁着这个机会借着皇上的名头彻底打压一下那个气焰嚣张的步非宸。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使二人之间出现裂痕,还能让步非宸明白,这个朝廷之中还不是由着他说了算的。 心中正盘算着这一切,就听到外面有人通传,原本早已做好了架势,却在一眼看到步非宸带着那把龙御剑走进来的时候,瞬间就蔫了一半。 步非宸看着眼前如此大费周章聚集的人群,看到太后算计的表情,冥王那觑暗不明的态度,步雨柔快要急哭出来的神情,以及那惴惴不安的上官扶苏欲言又止的动作,便不觉心中一阵冷笑。 看样子今夜这西苑也算是龙潭虎穴走一遭了呢! 想到这里,步非宸便朝着上官扶苏深施一礼,低声说道:“臣,步非宸,参见吾皇万岁!” “不,不必了。皇兄快快请起!”说话间上官扶苏就好像早已习以为常般的冲到了步非宸的跟前,一把拖住他下垂的手腕。 四目相视,步非宸略微一愣,这双眼睛……好似在梦中相识,但一时半会儿却又…… 上官扶苏看着他的表情,也跟着马上嗫声道:“皇兄,其实今夜叫你进宫,就是,就是有件事朕要替太后娘娘问问你!” 第25章 深夜入宫 嘴角有些凌乱的恶狠狠的盯着上官扶苏:他是不是傻?替哀家问问步非宸?这不是摆明了已经将哀家给卖了出去……上官扶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赵太后眼神狠辣的射向上官扶苏,而后却又马上轻笑着起身说道:“宸儿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哀家听说你跟那夲侯起了一点儿争执。” “回太后娘娘,的确也就是芝麻绿豆大的争执,却没想到会如此劳师动众连太后您都惊扰了。” 他此话何意?人都死了,还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他步非宸是不是想要说他赵氏家族的人不值一提? 尽管心中恨意绵绵,但赵太后却只是紧绷着一张面孔,却有人已经按耐不住的从身后大声呵斥道:“步非宸,你好大的胆子,你私自杀了皇亲国戚,还敢说是一件小事?” 斜睨着身后狂吠之人,步非宸忽而冷声一笑:“渤海侯,你口口声声说本王杀了人?那本王问你,可有人证?可有物证?拿出来让皇上瞧瞧!” “你分明就是狡猾。皇上,那醉莺院里面可是好多人都看到步非宸入夜时分在醉莺院追着我大哥四处跑。” “嗤,皇上,您也听到了,是本王在追着夲侯跑,他跑我追,但至于杀人一事……可都是渤海侯凭空臆断出来的。” “你,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告诉你,当时那么多人都看到我大哥在喊救命,不是你还有谁?皇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旨定他的罪。” 众人将视线全都聚焦在上官扶苏的脸上,却看到他已经吓得满头大汗,甚至顾不上体统自我解放般的用宽大的龙袍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渤海侯,皇上就坐在那里,该如何处置,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指挥,还是说……你渤海侯自认为比皇上做得好?” 赵云海被堵得瞠目结舌,一双与夲侯相似的绿豆眼眨巴了几下,急忙转身看向太后。 “嗯,宸儿,渤海侯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与夲侯他……” “如今长姐就坐在这里,想必太后已然得知她满身伤痕皆是被夲侯所赐吧?” 太后嘴角抽动了几下,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看向那孱弱的步雨柔,而后说道:“这,宸儿,母后以为,这本是他夫妻闺房之乐,咱们似乎不该……” “闺房之乐?若真如太后所言,那是不是说日后二公主嫁人之后,也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太后娘娘也要一句闺房之乐,不做插手?” “你,步非宸,你竟然敢这样说哀家的漓儿,你这是大逆不道!” “哼,恕本王之言,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掌中宝;但她步雨柔也是本王的嫡亲胞姐,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相连,你让本王置之不理,这又是何道理?” 一句话逼得那原本还在私下巡视该站在哪队的冥王面露尴尬之色,仅凭步非宸这句话,他今夜就是豁出老脸去也必定是要站在他那边的,否则若是让人说出去他这个当爹的对子女不亲不佑,岂不是平添了笑话给别人? 想到这里,冥王步悠然终于开口说了今夜第一句话。 “太后娘娘,摄政王所言甚是,老夫当初是看在夲侯年轻有为,又是国之栋梁之才才放心将柔儿交给他,却不想他竟然会对老夫的爱女拳脚相向,这又是为了哪般?” 太后此时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诚然此时她唯一的眼神只能投注在始终要与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渤海后赵云海的脸上。 赵云海看到此处,也有些慌张的开口道:“皇上,他们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这件事与我兄长被杀完全就是两码事,又怎么能混为一谈?” “两码事?若不是因为夲侯将长姐打成重伤,本王也不会亲往那藏污纳垢之地去找夲侯让他签下合离书;若不是因为夲侯不签,本王又怎会在醉莺院追的他四处逃窜?他若不逃窜,又怎会被人所杀?渤海侯,你一句不能混为一谈,难道是想要将事情的原委向皇上隐瞒吗?”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上官扶苏的心中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却又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所以说今夜步非宸会出现在那里只是为了找夲侯那头蠢猪? 眼见着上官扶苏一直面无表情的呆愣在当场,赵云海忍无可忍的怒吼道:“皇上,下官还请皇上替家兄讨还公道。” 上官扶苏猛然回过神来,脸上细微尴尬的表情,一眼看到赵太后阴冷的眸子,便急急说道:“渤海侯所言甚是,所以朕以为,还是应该先听听接管此案的大理寺怎么说。” 怎么又扯到大理寺身上去了? 赵太后分明就是不满意,但此时殿外却已经走进一人,一脸讨巧又俊俏的面孔,笑眯眯的看着四周,低声开口:“臣穆鲁见过皇上,见过摄政王,见过太后娘娘……” “免了,本王问你,那夲侯到底怎么死的。” 不等眼前之人一一闻讯,步非宸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 穆鲁抬起头看着步非宸,眼底似是一副轻笑,而后转瞬便说道:“臣已经派了仵作查看伤口,那夲侯是被人从正面一刀攮进胸口,立时毙命当场的!” 说话间他就对着渤海侯比划了一下,赵云海的脸颊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反倒成了死人的靶子? 看着赵云海的神情,太后马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怜的山儿啊,你说你当时一定没想到面前之人会对你下了这么狠的手啊,怎么就能,就能……” 帕子轻轻的蘸湿着眼角,竟是硬挤出了几颗眼泪来;随即赵太后便眼神凛冽的朝着上官扶苏瞪了过去。 像是饱受惊吓,手中的茶杯落地,上官扶苏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叫道:“朕,朕不是故意的,元培,快,快将这里收拾了!” 已经侍奉了一代君王的元培公公显得动作十分麻利的招呼着身后之人上前来善后。 偏偏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几声调侃的笑意。 众人举目,就听到外面有人走了进来说道:“皇上,德阳侯在外面,说是有要事求见。” 第26章 德阳侯作证 “不,不见,没,没看到朕这里很,很忙吗?”上官扶苏显得心性焦躁不堪。 而那名小太监却并没有立马退下去,却是有些为难的看着步非宸,又低声说道:“摄政王,德阳侯说……他说您有样东西落在他那里,他现在给你送过来了。” 德阳侯?桓安?一个空有侯爷名号却被人叫做世子的废物?他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应该不是还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步非宸便点点头说道:“有劳,让他进来吧!” “步非宸,这里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皇上,既然世子有急事找本王,您不介意让他进来一下吧?” 介意又如何?众人心知肚明,却还是齐刷刷的观望着那已经无可奈何的上官扶苏。 “不介意,呵呵,朕不介意,皇兄自便就好!”上官扶苏马上又闷着头死命的牛饮着面前的热茶。 率性而来之人,嘴角仍旧挂着那玩世不恭的笑脸,一抬头便嬉笑着招手说道:“摄政王,咱们又见面了啊!” 又……这个字眼儿像是一根针般刺进步非宸的心底。 这本该是他与这个桓安第二次见面,但为何他却觉得这个又似乎不仅如此呢? 心中环绕着些许阴沉不定的气息,而桓安却置若罔闻的直接在下面随性的拜了几下,便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摄政王,我听说夲侯死了,可有此事?” 他是换着法给自己添堵是不是? 步非宸拧眉看着面前之人,而桓安则仍旧笑嘻嘻的蛮不着调的问道:“查出来是什么人干得了吗?说实话,本世子与夲侯一向都是醉莺院的常客,他这一死,我这心里顿时就空落落的了!” 这是在跟个私人套近乎?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赵云海被他打断的气势此时已经攒足了怒气,马上伸出手叫道:“世子,这件事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及吧?” “哦!那也是呢!只不过,今夜本世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不仅看到了摄政王的尊容,而且还看到夲侯逃跑的样子,那真是,哈,哈哈1” 干笑的声音顿时激怒了赵云海,他伸手就要去抓桓安的衣领,却猛然被一声咳嗽所打扰,不觉眼神怨怼的看向那人。 “渤海侯,臣刚刚说到那仵作查验夲侯的死因,接下来下官就要说……据当时前来报官的人说,夲侯是在入夜二更时分被杀……” “啊呀,那真是巧啊!摄政王,那个时候不正是你跟我还有高扬高大人在房中的时候吗?” 话语一经出口,四周立时鸦雀无声,众人全都将视线投注在那仍旧侃侃而谈的德阳侯身上。 “摄政王,您没忘记吧!当时您可是打断了本世子的好事,改日你可要好好赔偿我才是呢!” 眼皮突突跳动了几下,歪着头看着那仍旧没有一副正经表情的桓安:他今夜是有意……还真是无心? 就在步非宸隐隐不安之际,忽而就听到身后一人一拍桌案:“原来夲侯死的时候皇兄有不在场证明啊!那这么说来,杀夲侯是另有其人了?渤海侯,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追查真凶,争取早日让夲侯沉冤得雪,凶手得以伏诛!” 铿锵有力的话语只闪的赵云海眼角抽筋,他一个急转身想要向赵太后求救,却发现此时她仍旧浑身僵硬的僵在当场,像是仍旧无法反应过来一般。 “太后娘娘,这件事不能仅凭他德阳侯一人所言!” “咦咦咦?渤海侯这是哪儿的话?本世子我说什么了吗?你们做什么都是这个表情?” 眼前之人这分明及时装傻,但是有了他的证词,步非宸乘胜追击的说道:“皇上,渤海侯所言甚是,所以还请皇上将高扬高大人也请进宫,一问便知!” “这,这件事,母后,母后,你看,这,这要如何处置呢?”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又开始问起她来了?所以说这个上官扶苏就是个蠢货。 费了半天力却是吃力不讨好,此刻的赵太后已经面色漆黑,她猛然起身怒斥道:“皇上,你才是一国之君,这种事因何要来询问哀家?” “可,可是您刚刚分明还跟朕说,一定要趁此机会打压皇兄……” “你,你住口,哀家何时说过这样不成体统的话了?哀家那是说,要让皇上与摄政王多亲多近,这样才能远奸佞,做明君!” “是,母后您教训的是,日后朕一定与皇兄多亲多近!” 说话间上官扶苏已然起身,朝着赵太后恭敬的深施一礼。 这二百五是要气死她是不是? 赵太后脸颊惊悚的悸动着,而后便猛然挥袖准备离开。 “太后娘娘慢走,臣还有一事要太后娘娘您做主!” 背后传来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就算赵太后此时想要离开,但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调转过来,脸上惊跳不已的皮囊,阴笑连连的开口道:“宸儿,你还有何事?” “夲侯将家中胞姐打成重伤一事,本王本就打算让二人合离,但如今夲侯已亡,还请太后做主,散了这桩姻缘。” “这,宸儿,这件事哀家以为……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种散人姻缘的事情,哀家还是不插手的好。” 步非宸的眼底慢慢聚集了无数的骇人冷气,却在一人悄然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便又烟消云散。 俯身看着搭在手腕上那略显冰冷的指尖,眼见着步雨柔柔柔的朝着他摇头,低声说道:“宸弟,算了吧,我终究与他夫妻一场,缘来缘去都是命,半点儿不由人,就当是好聚好散,我再送他最后一程吧!” 冥顽不灵?为何被伤害如此之深却仍旧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看淡一切?若换作是他,定是要百倍千倍的讨还回来…… 不觉有些心头攒动,便握紧了拳头,而身侧一人嬉笑之声,终于让步非宸缓过神来。 他转身侧目,终于拱手说道:“今日德阳侯的大恩,本王没齿难忘……” “哎,不必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本世子的……” 不等桓安把话说完,步非宸却情绪激动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说道:“是你?” 第27章 救命恩人 另一人也是一脸的尴尬之色,随即想要从步非宸的手中脱身,便也囫囵着开口道:“是本世子,摄政王你这是?” 是他,竟然是他……原来一直以为眼前之人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竟是因为桓安就是那日在祠堂外救他的娃娃面具? 步非宸的眼底分明有了一些波动,却看得桓安一脸云里雾里。 但此时另一人却直勾勾的望进步非宸的眼底深处,而后不自然的轻扯着嘴角。 “呵呵,摄政王,本世子没有欠过你钱吧?你作何这样看着我?” 简直是不说话一派斯文,一开口便斯文扫地的典型。 可眼下步非宸却已经认定了眼前的桓安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忽而朝着桓安报腕说道:“大恩不言谢,若是日后世子爷有用的到本王的地方,本王绝不说个不字!” 呵,这是什么好康的事情?他不过就是承了某人的情替步非宸做了一个时间证人,却没料到这堂堂的摄政王简直就是把他奉若上宾;就不知眼下那人心中会是何种滋味? 想到这里,桓安便不由自主的挑高了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一直站在众人身后早已被遗忘的某人。 “皇兄,朕以为夜已深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毕竟冥王年事已高,您说是不是?” 怎么回事?怎么一开口就说到了自己的年纪? 步悠然有些心中郁闷的看着面前这个做事拖沓没有魄力;说话又完全前言不搭后语的皇帝,终是哼了几声,便起身说道:“宸儿,皇上所言即是,既然知道这夲侯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宸儿?以前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倒不知道要不要跟自己一条心,如今却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步非宸满眼讥笑,该说他这个爹是太过识时务了,还是他……这墙头草的本事太大了? 回程的马车之中,步非宸着实是有些疲惫的杵着腮,可脑海中却飞快的回荡着今夜的种种…… 那夲侯究竟是谁杀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要嫁祸给他? 如今看来太后是要与他为敌,日后该如何应对? 今日那大理寺抢在赵云海的前面将赵云山的尸体夺走,又做了勘验,表面上是尽职尽责,可实际上应该是受了某人的指派,而这个人又是谁?难道是…… 眼下朝中的局势太过混乱,他步非宸刚刚回到轩辕城,到底这浑水中有几条鱼他尚不自知,但却又要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成为某人眼中的鱼儿…… 这一桩桩一件件忽而让步非宸觉得着实疲惫,真没想到逆天而为竟为自己带来这样离奇的身世,这一世……他究竟还能不能活着灭了楚国,杀了楚宏浚,替苏家百十条命讨还公道呢? 夜,分明是清静的很,但步非宸却始终辗转难眠。 忽然从床榻上起身,步非宸缓步走下床,慢慢来到书案前面燃起灯火,片刻之后,宣纸上面便浮现了桓安二字…… 这个德阳侯,也许会是自己在熙国的一切的开始。 想到这里,步非宸便又将纸条点燃,熄灯和衣而眠。 孤冷的宣和宫就好像是那玉兔的广寒宫一般让人看上去好像令所有人艳羡,实则里面却是非一般的冰冷。 此时有人站在一片阴暗之中,低声说道:“皇上,此番太皇太后的诡计又被您轻易化解,不知此时她会气成什么样子。” 而背对着他的那一方冰冷台阶上面,却轻轻的响起编钟的细小悦耳声响。 “如今太皇太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步非宸,这也省了不少朕的力气,朕也该适当的保护一下朕的这个箭靶子,不是吗?” 心中不觉有些微微的颤抖,若是世人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会作何感想? “高扬,你觉得夲侯这件事结束了吗?” “难道没有?” “呵,朕若说没结束呢?” “皇上……您还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朕不过是想要再试一试朕的这位皇兄的忠心罢了!” 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仍旧让身后之人焦灼难安,他最终只能无声的退了下去。 忽而编钟大响,门外的元培急忙问道:“皇上,您有事?” “没!朕无意间碰了它……” 话虽如此,却只有上官扶苏一人心中明白,他何时曾是无意,他分明就是心存有意……但却没想到那步非宸瞎了眼…… 忽然指尖一触,上官扶苏发现此刻自己的心很是焦灼不安,为何会这样?不过就是步非宸看走了眼,却又因何让自己这般恼火? 第二日,步非宸下朝归来,却在出了宫门的时候挑开车帘询问道:“无眠,德阳侯在哪儿?” “爷……您怎么忽然问起那个人?他可是轩辕城中有名的混混儿,谁不知道他就是个……” “无眠,不得无礼,本王今日要在府上宴请德阳侯,你回去之后速速派人去请他。” 风无眠像是彻底晕了头一般,他上下嘴皮开开阖阖,而后满是咒怨的说道:“王爷,这京城之中谁不知道他不学无术,那躲着他的人都来不及,可是你怎么还……” “他昨日救了本王……”那日也救了本王…… 心中默默填上了一句之后,步非宸便不由分说的放下车帘。 风无眠纵然十分不喜欢桓安此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他便再没有吭声,只是将步非宸送回摄政王府之后,便派人去请了桓安。 啧啧称奇的看着面前巍峨无限的摄政王府,桓安伸出手指摸了几下鼻梁说道:“如今看来,这摄政王确实不一般。” “世子你请!”风无眠面无表情的伸手开口。 桓安嬉笑着转身,却又轻佻的叫道:“原本本世子还觉得摄政王长得貌美如花,人间罕至,却没想到原来连他身边的小侍卫也是一个国色天香……” “世子,注意你的言辞,无眠乃是男儿之身,容不得别人如此狎宝嬉笑愚弄!” 听了风无眠的话语,桓安这才有所收敛,迈步走上台阶,却忽而脑后生风…… 第28章 再生枝节 惊现的闪身躲过,却不料没等他转身,就又被身后一人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让他不觉捂上了耳朵,愣愣的看向身后。 那一块早已破败的烂菜叶此时已经啪嗒一声从朱红的大门上凄惨惨的掉落在台阶上面。 风无眠勃然大怒,转身开口叫道:“什么人在此放肆?” “叫步非宸那个扫把星出来!”泼妇般的言语似乎没有半点儿想要给步非宸留情面的余地。 听了这称呼,就算风无眠不转身也已然明了是谁来了。 他重重的叹口气,便转身弯腰施礼说道:“属下见过冥王妃!” “叫步非宸那个混账东西出来,我就说他就是灾星转世,他回来一准儿就没好事,你说说他一天不害人就心里不舒坦是不是?” “冥王妃,今日我家王爷在府上宴请贵客,还劳烦您改日再来。” 随风而来的一记耳光,即便是能够躲闪,但风无眠却还是硬生生挨了下来。 心想着先暂且缓和冥王妃心中的怨气再将她送走,却不料今日的冥王妃像是吃了炮竹一般,猛然撩起衣裙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王妃,王爷今日真的有要事……” “你跟我滚开,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忘了你是从哪个门钻出去的是不是?步非宸,你给我出来……” 满不在乎的表情,似是非要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才好。 终于,桓安先笑着开口道:“既然今日摄政王另有要事,那不如我改日再来找他!” “可是世子爷,王爷已经在府上设宴……” “哎,我看还是算了吧,这种没有情调的地方,本世子原本也不喜欢,你就告诉你们家王爷,说是改日我钦点一个地方,他在做东就好。”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眼看着府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准备看热闹,风无眠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将桓安送走,这才紧跟着冥王妃进了摄政王府。 早在有人在门口滋扰生事的时候步非宸就已经在里面得到了消息。 他不觉眉头深锁,不明白这个他已经连番躲闪的母亲为何又要到府上来闹事? 迈步刚刚走出书房的大门,迎面就看到冥王妃像是疯了一般朝着他冲将过来。 “步非宸,你还我柔儿,你还我柔儿!” 终于忍受不住她的滋扰,步非宸索性推开身前之人,拧眉冷声开口:“不知冥王妃你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傻愣愣的听着步非宸的话语,他以前可是不管自己怎样咒骂,都理所当然的要规矩的叫一声母亲,可如今他竟然叫自己冥王妃? 一想到这里,冥王妃便又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道:“步非宸,你叫我什么?” 冰冷的再次推开身前之人,步非宸整理了自己的前襟,冷漠的视线直视着面前的美妇,讥诮的扬起嘴角:“不是母亲说我不配做你的儿子吗?既是如此,本王按照当朝律例叫你一声冥王妃,该是没有犯了王法吧?” 脸色僵硬的看着面前好似换了一个人般的步非宸,却又在片刻之后,冥王妃挣扎撕扯着冲了上来。 “步非宸,你少在这里跟我咬文嚼字,你还真以为你念了几天书本就能当状元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无是处!” “既然如此,冥王妃又如何大费周章的来本王的府上来闹?我这个一无是处之人与你永不相见不是更好?” 面对眼前这个每次见面都要撕扯一番的母亲,步非宸根本就没有任何耐性;若说他对步雨柔还有那么一点儿怜惜,但是却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用不到半分。 听了步非宸的话,冥王妃面红耳赤,而后却又挣扎着叫道:“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儿?我告诉你,你还我柔儿,还我柔儿!” “你若真的关心她,也不至于会让她在夲侯府受到那样的待遇;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在本王面前装作一个慈母来吗?我看你还是收起你的假惺惺吧!长姐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全是你们造成的。” 表情好似惊愕的看着步非宸,却在片刻之后又浑身发抖的指着他大声叫道:“步,步非宸,不管如何,我也没有害得柔儿命归黄泉,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不等她说完,步非宸却已经不由自主的扣住她的手腕,厉声驳斥道:“你说什么?长姐分明就已经无事了。” 像是听了笑话一般,猛然推开步非宸的手,冥王妃踉踉跄跄的倒退了数步,却还是满眼咒怨分明的指向步非宸,大声吼道:“若不是因为你,现如今也不会招惹了那渤海侯与太后,现下可好了,夲侯死了,却要连累我的柔儿替他生殉,你说这还不是因为你?” 生殉?这两个字眼儿一下子砸进步非宸的心底,让那冥王妃还未将话语说完,便看到眼前之人好似一阵狂风般从身侧掠过…… “步非宸……” “无眠,备马,去夲侯府!” 风无眠也刚刚才从冥王妃的话中回过神来,而后马上随着步非宸朝着马厩而去…… 此时的夲侯府中一切尽数都浸没在一片哭声之中,而其中最为可怜的就是那欲哭无泪被绑在院子里面铜柱上的步雨柔。 她那双空荡荡又凄楚柔美的眸子之中已经涣散的没了任何生气…… 为何父亲要亲手将她送给渤海侯?为何父亲要舍弃她?他分明就知道自己才是受害人,却为何又迫于太后的暴力要让她替赵云山那个畜生生殉?为何? 耳边传来蹇涩的讥笑之声,一人捂着帕子挑眉看向身侧已经被点燃的柴火,矫情的笑道:“大姐,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侯爷现在一定在下面十分惦记你,你还是快点儿下去陪着他吧!”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 许是已经感觉到就快到了自己人生的末路,在这一刻,步雨柔将平日隐藏的所有情绪全都爆发出来,她不顾一切的冲着面前的女人嘶吼着,却立时招惹了眼前之人的愤怒,让她浑然冷斥:“你还以为现在谁会来救你?” 第29章生殉 步雨柔咬紧牙关闭口不言,那二姨娘便又嗲声嗲气的拢拢发丝,低声开口道:“你以为那摄政王回来就能让你得道升天?你也不看看连你爹都不理你了,他还会管你?” 眼角流露出苦楚的眼泪,即便是自己咬紧牙关不想要承认,但是说到底步雨柔早已心死;当年他爹为了攀上太后,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嫁给夲侯之后,她就应该看清楚了不是吗? 现如今她这个样子,也算是终于得以解脱了吧? 想到这里,步雨柔豁然仰面朝天的叹口气,而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可忽而就听到一人走进来,来到步雨柔的面前,面部十分凶狠的说道:“嫂嫂,你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步非宸他太碍眼,既然他非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也只好拿你先开刀了!” “呵,赵云海,你跟赵云山还真是亲兄弟,一丘之貉,想要跟我宸弟相比,你还真是做梦!” 听到眼前这个女人如此小瞧自己,渤海侯已经怒不可遏,他随即又掐住步雨柔的下颌说道:“你装,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现在我就送你下去陪我大哥,他不是一向最喜欢打你吗?我就送你下去继续让他打你!” 那刮着皮肉的刺痛感忽然历历在目的浮现在脑海面前,浑身的筋肉似是都在颤抖着叫嚣着想起了那皮鞭抽打在身上的剧痛感。 步雨柔倔强的咬紧下颌,却还是不停的颤抖着…… 随着二姨娘的奸笑声,赵云海命令手下的人点燃手中的木棍,准备生殉那夲侯。 尽管此时夲侯府上的众人都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却又不敢反抗身前的渤海侯以及那气焰嚣张的二姨娘。 就在慧心撕心裂肺的痛喊之下,火把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慢慢的靠近了步雨柔的脸颊,炙烧的感觉让她惊恐不安,只能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闭上了眼睛。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那在身上燃起的剧痛,却是满院子鸡飞狗跳的惊叫之声。 步雨柔仍旧不敢睁开眼睛,但慧心却已经惊喜的大声叫道:“夫人,是四少爷,四少爷来救你了!” 不敢置信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赵云海已经被一条鞭子抽得满地打滚,而那二姨娘也吓得抱头鼠窜。 “步,步非宸,你,你竟然敢打我?” “本王身为摄政王,你一个小小的侯爷也敢以下犯上?本王不打你,难道还要由着你扰乱朝纲?” 冷斥完这句话,步非宸扬手又是一鞭子,赵云海便痛得晕死过去。 伸出脚踹了地上的死鬼几脚,步非宸这才将马鞭收起,眼神冷凄凄的看向四周,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你们夲侯府还真是将本王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 十几房的姨娘一眼看到已经被风无眠放下来的步雨柔,便吓得齐齐跪在步非宸的脚下。 “王爷,这件事跟咱们无关,这可都是二姨娘跟渤海侯做的啊!” “二姨娘?” 步非宸甩了几下手中的鞭子,眼神朝着四周探寻,却在墙角处看到那正在四脚着地急着往外爬的二姨娘。 眼下这个见风使舵的女人只盼着自己能够尽快逃离此处,却不料眼前突然多出一双毡靴,目光颤抖的慢慢向上仰头,却看到一张世间少有的绝美冰冷的表情此时正盯着她。 “不,不,这件事跟我无关啊!摄政王,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渤海侯做的,真的与我无关。” “二姨娘……本王记得曾经跟你说过,本王的胞姐,可是容不得别人欺负的。”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二姨娘浑身战栗,而后不停的倒退着。 而此时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渤海侯赵云海再次清醒过来,一眼看到步非宸手中的鞭子,便是硬生生的又感到周身一阵刺痛。 “你,步非宸,你欺人太甚,本侯可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 “那又如何?你私设刑堂,要将本王的胞姐生殉,你难道还盼着本王与你说声道谢不成?” 一说到生殉二字,步雨柔那瘦弱的小身板便不受控制的又哆嗦了一下,并慢慢的朝着步非宸的身后躲闪开来。 赵云海迫于步非宸的气势,身子倒退了几步,却忽而就听到二姨娘从地上爬起来叫道:“渤海侯,咱们熙国的祖宗规矩就是府上老爷死了,可以让家中的女人生殉的啊!”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赵云海立即摇身一变,再次拽的二五八万一样。 “步非宸,你听到没有?这是祖宗的规矩,你没资格阻拦。” 倒是真小看了这恶毒的女人心,步非宸不觉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赵云海眼见着步非宸阴沉不定却并没有开口说话,便再次趾高气扬的伸手指向步非宸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你们夫人来过去送上路。” 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步非宸只身用身子挡在步雨柔的面前,而满院子的人终是无人敢上前。 二姨娘眼见着,忽而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朝着步雨柔尖声叫道:“大姐,这可不是我为难你,你可要想好了,今儿你要是不自己痛痛快快的上路,只怕就会惊扰了太后娘娘,到时候咱们摄政王也难做人,你说对吧?” 步雨柔一听事关胞弟,便慢慢松开了步非宸的衣袖,垂着头正打算从他身后走出来,却忽然被人一把扯住手腕。 “什么时候我摄政王的事情也要一个卑贱的贱婢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二姨娘此时已经恨上了心头,她心知今日就算她不弄死步雨柔,日后也定然不会在这里讨到好果子吃,倒不如现在逢迎一下渤海侯,说不定日后还能跟着他回府…… 想到这里,她便慢慢的走到渤海侯的身边,柔声说道:“侯爷,您说我说的对吗?” 赵云海此时已经被浑身的剧痛气得语无伦次,便指着步非宸叫道:“来啊,将步雨柔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就在两伙人僵持不下之时,忽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太皇太后娘娘有旨!” 第30章 己所不欲 怎么这个时候又将太皇太后掺和进来了? 忽明忽暗的视线看向夲侯府门口,眼见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有模有样的走进来。 “摄政王,正好你也在,也免得老奴再多跑一趟了。” 怎么?还有事要找他?在这个时候? 步非宸不明就里的看着那老太监,却仍旧沉着冷静的低声开口道:“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摄政王,前些日子太皇太后娘娘听闻了冥王府大小姐的事情,那叫一个气恼,她老人家说夲侯真是不识体统,步家的女儿也是他随随便便便能动手的吗?所以您瞧,太皇太后娘娘她这不就下了旨了……” 似乎并没有打算打断眼前这个太监的话语,步非宸又慢慢的将步雨柔拉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那个向来不会看人眼色的渤海侯却仍在不停狂吠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夲侯可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 “渤海侯,要老奴说,那侯爷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摄政王不是?” “你这个狗奴才,你竟然敢这样小瞧我,我瑾儿饶不了你!” 不等赵云海说出话来,那太监荣福已经伸手笑眯眯的掏出了怀中之物,朗声叫道:“太皇太后懿旨……夲侯夫人步雨柔接旨。” 步雨柔闻言一楞,怎么这太皇太后的懿旨竟然是给自己下的? 想到这里,她脸上有些慌张的侧目看向步非宸。 后者也是一脸阴沉不定,却仍旧鼓励的朝着步雨柔微微点头。 步雨柔朝着那边缓缓下拜,荣福太监便笑着开口。 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不敢置信的转身看向步非宸,而后者除却讶异之外,嘴角忽而微微上扬。 太皇太后不仅下旨让夲侯与步雨柔合离,甚至还亲封了步雨柔为惠安县主,这其中的意欲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云海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然大声叫道:“这怎么行?” “怎么?渤海侯您是不想听太皇太后的旨意?还是说……你想抗旨不尊?” 赵云海闻言,暗自咬紧牙关,却忽而尖叫道:“可是家兄刚刚过世,按照祖宗的规矩,他的女人是要到地下去陪他的。” 一阵清风徐来,阵阵轻笑如飞絮般骚动人心,不免抬起头,似是被眼前那抹娇艳的笑容晃得有些失神。 步非宸环顾四周,忽而低声说道:“渤海侯所言极是,祖宗的规矩该遵守就要遵守!” “你……你也赞成?” “当然!本王也是熙国人,岂有不赞同之理?” 怎么回事?刚刚他明明还反对的很! 赵云海此时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面前之人,而步非宸眼观四路,一眼便看到那脸色铁青的女人,忽而慢慢伸出手说道:“管家,我听说你们家二姨娘可是一直都深受你们家侯爷的喜爱,有这么回事吧?” “这,这个……” “嗯?府上的馈红之事都由着她掌控,难道这些上次你告诉本王的都是假的?” 波光潋滟的冷艳眸色吓得管家马上点着头说道:“是,小的不敢欺瞒摄政王,侯爷一直都最喜欢二姨娘。” “听到了吗?既然是要下去伺候夲侯的,那当然要找他最喜欢的人了。” 脸色吓得惨白而毫无人色,二姨娘浑然摇着头说道:“不,不,我只是个妾,我只是个妾!” “妾?”似是讥讽的看着现在才明白自己身份的女人,步非宸缓缓的掏出帕子在地上拾起一根枯枝,而后在火堆上燃起,在慢慢的朝着二姨娘走了过去。 “二姨娘,要说资格,你确实不够;但眼下,胞姐与那夲侯已经合离,她如今已经不是夲侯府的人,如此算来,长幼有别,也该轮到你了,不是吗?” 不停的摇着头,二姨娘节节倒退,忽而转身就看到一只愣在当场的赵云海,便哭着扑了上去。 “侯爷,你可要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不想死?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所以本王劝你下辈子做人最好牢牢记住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说罢,步非宸不等那赵云海反应过来,便摆摆手说道:“送走,免得夲侯在下面等得着急了!” 二姨娘哭喊着想要逃离,却还是被几人抓住压着身子绑在那铜柱上面。 到了这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她却忽然想起一向被她踩在脚下的步雨柔,忽而大声喊道:“大姐,救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生殉,我不要啊!” 果然是个心软的女人,步雨柔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有些拙荆见肘的抬起头期艾的看向步非宸,正欲开口之际,却忽然被步非宸在口中塞了一颗桂花糖,而后便不由分说的扯着她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宸弟……”步雨柔结结巴巴的开口。 步非宸却抢先一步说道:“长姐,这世上总有些屡教不改的坏人,你若一味的纵容,还不知道日后她要加害多少人!无眠,给我盯着,让夲侯府所有的人都给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就是敢欺辱我步家之人的下场,绝无下次!” 众人心中一片骇然,想起这些年在府上是如何与这位二姨娘合起火来欺凌这个一向温柔的大夫人,便一个个都吓得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耳边响起咔咔的声响,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终于有人丢了一记火把在那二姨娘的身上,那凄厉的哭喊声似乎一下子就冲上了云霄,吓得步雨柔险些跪倒在地。 步非宸一眼见到,便伸出手将她搀扶起来,而后替她披上披风,用那雪白的狐裘挡住她的耳际,推着她的身子离开了折磨她许久的夲侯府。 尽管此时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但步雨柔却还是浑身战栗不已的轻扯着衣襟,她甚至不敢想象,她的宸弟何时竟然变得这么残忍…… 府门前,正欲上车的姐弟二人,却忽而看到一辆马车此时快马加鞭的冲了过来,马车上冲下一人,一眼看到步非宸,便满头大汗的冲过来,急声说道:“摄,摄政王,大事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第31章皇上的用心 睨眸看向那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的太监,步非宸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怎么他手中这一摊子烂事还没处理完,皇上那边就又给他捅了篓子? 想到这里,他伸手无奈的按压了眉心,站在马车上俯瞰着车下的太监,冷声开口:“皇上怎么了?” “皇上在后宫玩投壶的时候……一不小心伤了淮王殿下,后来就被……被淮王打伤了。” 投壶?被淮王打伤? 步非宸额角青筋暴起,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还有心情玩投壶?还有那淮王,倒是知道倚老卖老,连皇上都敢动? 面沉似水的看着四周,步非宸忽而冷言道:“无眠,派人送长姐回我的摄政王府;你随本王入宫。” “宸弟,我,我还是先回冥王府吧!毕竟娘还在等着我。” 看着步雨柔那娇滴滴的模样,一想起大夫人那咄咄逼人的表情,步非宸缓缓颌首说道:“既然长姐想要回冥王府,那就先回去吧!若是有什么事,让慧心去摄政王府找本王,懂了吗?” 慧心忙不是迭的站在步雨柔的身后点点头,如今她家小姐有了摄政王撑腰,日后就不会再被人任意欺凌了。 马车急匆匆的朝着皇宫行驶,风无眠压低声音说道:“爷,那淮王是越来越不把皇上放在眼中了。” 的确,那淮王的司马昭之心此刻必定已经是路人皆知,可眼下……他好像又欠了太皇太后那么一个小小的人情,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处置呢? 初阳宫中,此时幔帐里面一人正发出靡靡之音,步非宸急匆匆的步伐刚刚进入,便看到那元培带着众人跪倒在地。 “摄政王,皇上他……” “皇上如何了?” 步非宸的一句话刚刚开了头,幔帐里头却已经探出一张俊美的面孔,只是此时那张面孔上面布满了泪痕与惊恐,像极了那受到惊吓的小奶狗。 “皇兄,皇兄救命啊!朕不是故意的,朕不知道皇叔会从后面经过,朕真的不是故意的!” 后槽牙咬的咯嘣嘣直响,一眼看到面前这个男人,倒是有哪一点儿像那九五之尊? 步非宸眉头几乎要揪成一个团儿,慢吞吞的终于挪移到了上官扶苏的床前,却忽然就被他披头散发的从床榻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肢。 “皇兄救命啊,朕不想死,皇叔会杀了我的,皇兄,你救救朕啊!” 想要推开身前之人,却又意外的发现这货除了会将事情都丢给他之外,似乎还尚有一身的好力气,此时抱着他倒是没有一点儿想要松手的意图。 深吸了一口气,步非宸忍着抽痛的太阳穴,低声开口道:“皇上,你先放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皇兄,你可要替朕做主啊!” 这话……说反了吧?他才是皇帝,他才是能够掌控别人生杀大权的主宰…… 青筋已经在额头上越发清晰起来,步非宸强硬的想要推开身前的男子,却又被他猛然抱在怀中。 “皇兄,朕虽然贪玩,但是你交代朕做的事情,朕可是事无巨细的都做了;朕有好好上朝,也有认真批阅奏折,朕……” “皇上,你先放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仪!” 终于万般忍耐之下,步非宸朝着身前之人吼出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憋在心头的话语。 谁成想上官扶苏却哭唧唧的抬起头说道:“皇兄,朕其实也不太相当这个皇帝,可是父皇临终的时候说了,朕是他唯一的儿子,这江山只能给朕,而且他说皇兄会照顾朕的!” 敢情好,他步非宸倒成了新帝的奶妈子了。 看着步非宸隐忍不发的表情,上官扶苏忽而又一把抓住步非宸的手直接按在胸口上面。 掌心下面那怦怦直跳的心脏让步非宸瞬间回眸,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顿时觉得一股火气朝着面门直冲过来,他急着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忽而就听到上官扶苏开口:“皇兄,皇叔踢了我一脚,就连龙袍都脏了呢!” 说话间,不等上官扶苏继续开口,元培公公已经命人将那件龙袍抬了上来。 一眼看到胸口正中央那清晰可见的脚印,步非宸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下来。 “皇兄,你不知道,当时朕就被踢晕过去了,可疼了!不信你看看,都淤青了!” 说到这里,上官扶苏又将前襟微微扯开。 步非宸面如绯红之色,想要躲闪,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那件大剌剌印着脚印的龙袍,但脑海中却忽然像是被雷击中一般,让他瞬间转过头去。 仍旧是一张可怜兮兮的面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贪生怕死毫无担当的男人。 难道是他弄错了?不,不是他弄错了,而是眼前这个人太善于伪装。 想到这里,步非宸的掌心已经沁出一丝冷汗,他睨目微眯着那双眸子看向床头上仍旧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般的上官扶苏,心中不觉透着一股冷汗。 他这是要考验自己?还是说……打算趁机除掉自己? 脑子飞快旋转着,步非宸很快就否定了后面那一条,如今上官扶苏羽翼未丰,他还需要自己,所以说……这一次他是在考验自己。 终于反应过来,步非宸便慢慢的起身说道:“元培公公,去把淮王请来!” “摄政王,听闻淮王现在在太皇太后那里。”元培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之人。 心中一阵冷笑,原以为逆天归来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却不料世事难料,他现在可谓是举步维艰,错走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睨目看向上官扶苏,步非宸低声开口道:“据实以告,告诉太皇太后,就说淮王伤了皇上,藐视皇权,理应受罚。” 元培这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上官扶苏,却在他的眼神示意之下,默默无声的转身朝着太皇太后的韶华殿走了过去。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元培紧跟在后,急声叫道:“淮王,皇上此时正在里面休息,你不得惊扰。” “不得惊扰?难道你还要让本王褪了鞋袜踮着脚尖进去?他是皇帝,又不是老鼠,怕个什么劲儿?” 听了这句话,榻上之人却猛然撂下了幔帐,似是直挺挺的躺在里面装死。 步非宸仍旧不紧不慢的轻啜着面前的茶水,透过他举手投足之间,似是看到幔帐之中此时透出来的目光。 上官扶苏并非无能的阿斗,这一点他不是从刚刚回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 所以说,眼下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要让上官扶苏信任他,重用他,到时候他才能借助上官扶苏灭了整个楚国。 想到这里,步非宸慢慢的放下了茶杯。 似乎是这个动作终于让那门外趾高气扬的人有所洞察,这才转身过来,而后讥诮的看着步非宸说道:“原来是摄政王在这儿啊!不然我还说皇上怎么突然有了胆子敢说本王藐视皇权了呢!敢情是你摄政王说的吧!” 步非宸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之人,而后朝着元培公公点点头。 元培便命人将那件龙袍又抬了上来。 “淮王,这龙袍上面可是你的脚印?” 淮王睨目,却倏尔冷笑道:“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说这件事啊!摄政王,不说还好,你看看本王的额头,这里可是也被皇上的投壶所伤。” “哦?怎么会受伤的?” 元培看着在场的众人,终于慢吞吞的开口道:“回摄政王,皇上投壶一向玩得十分精准;所以今日就心血来潮,他就……” 似是有意朝着龙床又瞄了一眼,这才又看向步非宸,低声开口道:“就……背对着铜壶投掷,谁成想淮王在此时经过,那投靶便打在了头上……” 嘴角微微跳动了几下,步非宸将眼神看向龙床,此时心中已经磨刀霍霍:如果说眼前这件事不是上官扶苏故意为之;那他也就只能说是吃饱了撑的! 攥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泛白,就好似步非宸此时自己的脸色一般。 那淮王开到此,便得意洋洋的开口道:“怎么样,摄政王,本王可是受害者!” “嗯……公公,后来如何了?” “后,后来……皇上就立马道歉了,但淮王当时太过气愤,就,就朝着皇上胸口飞出一脚,皇上当时就晕死过去了。” 听到元培的话,淮王脸颊也跟着跳动了几下,马上嚣张的叫道:“被打的可是本王,难道说还要本王忍气吞声不成?” 咚的一声,在淮王还趾高气扬之时,身侧忽而传出这个声响,将在场的众人都吓得瑟缩了几下肩头,不觉偷眼看向摄政王步非宸。 “淮王,皇上既然已经道歉,足见他的诚意,而你却还继续对他施加暴力,本王问你,你可有将皇上放在眼中?” “步非宸,你说的好听,若是你被揍了,你也要忍着?” “别说皇上打了臣,就是皇上要了臣的命,臣也绝不敢造次!淮王,你身为皇上的皇叔,难道连这一点儿觉悟都没有吗?来人,按照当朝律例,损毁黄袍者,鞭笞三十!” 第32章服软了? 谁也没想到步非宸这三下五除二就对淮王动了手,甚至是一点儿情面也没留。 淮王却是怒吼道:“步非宸,你别忘了,我母后可是帮了你!”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却又停下手上的动作,一个个侧目凝神的看着那巍然不动的摄政王。 之间步非宸听了这句话,却又转身盯着淮王,忽而朝着他一步步迈进。 “你。你要做什么?” “淮王既然身为皇叔,难道就不知道何为公私分明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要当白眼儿狼?我告诉你,我母后可是知道本王在皇上这里,你要是敢对我如何,母后她老人家绝对饶不了你!” 信誓旦旦的话语,让众人都在此时暗自揣测着面前摄政王接下来的举动,却不料他目光仍旧清冷的看着淮王,而后忽然开口道:“既然淮王这么关心本王,那本王也不该慢待淮王才是,来啊将鞭子抬上来,本王今日要亲自执行国法。” 原本只是打算一直静静的躲在幔帐里面静观其变的上官扶苏却在听到步非宸的这句话时候猛然掀开了幔帐,双眼透着不确定的说道:“皇兄?” “皇上,本王时刻谨记先皇教诲,为君者,就要正国法,守律法,不因亲族而罔顾国法;今日,淮王他以下犯上,按照国法其罪当诛,但由于皇上也谁出手伤人,两厢相抵,臣罚他三十鞭笞,皇上可有异议?” “朕……没有,但……” “既然皇上没有,那本王就要行刑了。” 说话间,步非宸已经将手中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 众人再看着此时已经在床头坐起的皇帝,心中各个暗自腹诽,接下来皇帝到底会不会出言制止。 而此时的淮王也是一脸阴狠的盯着上官扶苏,眼神之中似是警告的叫着:小子,快让他住手,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但此时的上官扶苏实则却是骑虎难下,有了刚刚步非宸的那番话语,他若在这个时候真的让他停手,不就正中他步非宸话语中的不守国法,徇私舞弊的罪过了吗? 但若是……上官扶苏抬眸看向步非宸,却忽而又冷静下来,眼底透着一丝寒意。 他看出来了?所以这是将了他一军?步非宸……的确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便又期艾的垂下头说道:“皇兄说的对,朕,朕不该徇私舞弊,那就请……皇兄动手吧!” 这又是试探?试探他到底会不会动手? 明明这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却奈何这淮王是个傻子,偏要撞在这上面,也就只能当了二人之间的靶子,任由他们来戏耍开来。 步非宸看着面前的淮王,眼底一冷,怪就怪这家伙自己不识好歹,他这命该如此! 想到这里,步非宸手中的鞭子骤然朝着淮王的后被抽了上去,痛得他就好似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云霄。 三十鞭子说快到也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步非宸便已经像是气喘吁吁的收回手中的鞭子,而后朝着身后摆摆手说道:“放淮王下来。” “娘啊,娘啊……母后,母后,来人啊,本王要见太皇太后,母后啊!” 这都多大了还没断奶,无怪乎当初那老皇帝怎么就把皇位交给先帝爷了,这要是交给淮王,指不定现在都已经改朝换代了。 步非宸将那似是沾满了血肉的皮鞭交到一旁内侍的手上,亲眼看到他们瑟瑟发抖的双腿,步非宸倒是面不改色的说道:“都退下吧!” 众人赶紧退了下去,步非宸这才挑眉看向上官扶苏,沉声说道:“皇上,没事了!” 这能叫没事了?在他的宫殿前面打了淮王,虽说不是他动的手,但是眼下淮王是既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怕是不好应对那太皇太后呢! 看着上官扶苏一直紧锁的眉头沉默不语,步非宸竟然一个字儿也没交代,就这样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此时韶华宫中可谓是热闹非常,那淮王是趴在贵妃榻上连哭带嚎,扰得太皇太后脑门子一阵抽痛。 可这一抬头,却已经看到太医从外面急匆匆的走进来,太皇太后眨了几下眼睛看向身后,这淮王可是刚到,她这还没来得及请太医,他们怎么就来了? “臣叩见太皇太后娘娘,臣听闻淮王殿下受了伤,故而前来照看一二!” “谁让你来的?” “这……回娘娘的话,是皇上!” “哼,他倒是会做好人,母后,要不是因为那个小兔崽子……” “闭嘴,你冲撞了皇上,本就该受罚,摄政王没有摘了你的脑袋,那都是他对你照顾了。” 太皇太后一边怒吼着,不停的朝着那淮王暗自使了眼色。 尽管淮王现如今是十分的憋屈,但是他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继续口舌招摇了。 那太医静静的杵在那里,直到太皇太后让他上前,便马上凑了上去,片刻之后却又兀自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一直精神紧张的看着他的表情,忽而看到他松懈下来,便不觉疑惑的开口道:“怎么回事?淮王身上的伤势……” “回太皇太后娘娘,淮王这伤看上去是皮开肉绽的像是受伤极重,但实则这用刑之人自有巧妙之处,他是鞭鞭见血却未伤筋骨,淮王殿下只是皮外伤,待臣上了金疮药,不日即可康复。” “你说什么?老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你还说不碍事?我看你就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猛然从贵妃榻上起身朝着太医怒吼的淮王,却不料太皇太后忽而制止了他的话语,而后又阴恻恻的笑出了声。 待到那太医一脸惊魂未定的替淮王包扎好了伤口退下去之后,淮王才喋喋不休的叫道:“母后,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步非宸承了你的情,还敢对我这样大打出手,他分明就是……” “你这个白痴,你懂什么?今日若不是他出手,只怕你会去了半条命;你难道没听到刚刚太医的话吗?他那是手上拿捏了分寸只伤了你的皮肉却未伤及骨骼,你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哀家给了他一个面子。”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语,淮王却仍旧众怒难平,他怒火中烧的说道:“可是母后,他既然要承情,就该站在咱们这一边来对付小皇帝,可你看看他……” “你懂什么?他毕竟是先皇一手提拔的亲信,想要收买他的人心,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做的事情?” 母子二人正在凭空臆断之时,殿外却又走进一人,低声说道:“太皇太后娘娘,摄政王将你册封那夲侯原配夫人的懿旨又给退回来了;他说……他心中有愧,实难接受太皇太后的美意。” 听了这句话,太皇太后侧目观望着下面之人手中的懿旨,却忽而脸颊上扬起一丝得意的讪笑。 “淮玉,你看到了吗?他步非宸这是在向哀家示弱了,这日后……他一定会慢慢被哀家尽手掌控之中的。” 尽管后背此时还是火辣辣的一片剧痛,但淮王一眼看到下面的懿旨,马上也跟着低笑出声:“母后,他果然是示弱了。” “那哀家就……来人,将这懿旨再给哀家退回去,就说摄政王今日的一切都是按照朝廷律例所为,哀家深感欣慰,这惠安县主的名分既然已经有了,哀家便也不会收回成命。” 下面的人有些古怪的看着眼前的人,又看着那好似烫手山芋般在掌心之中退也不是,收也不是的懿旨。 忽然殿外又走进来一人,表情平静的说道:“回太皇太后娘娘,皇上已经在外面了,说是来给您请安的!” “好啊,那小崽子这个时候还敢来?本王一定饶不了他……” “淮玉,他现在是皇帝,你难道忘了吗?” “可是母后,那儿臣身上这伤^……难道就要这么算了吗?” 心中实在是淤堵着一口怨气,而太皇太后却又轻轻的安抚的拍着他的手背说道:“稍安勿躁,你觉得哀家会让你平白的受了这一身伤吗?” 有了太皇太后这句话,淮王这才又安心下来,一副得意非常的趴在地上。 宫外的上官扶苏此时也是被人搀扶着走上台阶,这才一进门,便踉跄着推开身侧二人,急急地跪在地上:“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咳咳。” 听着他那气息不稳的话语,太皇太后这才转过身来叫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不,不碍事,就是今日朕有些不舒服……咳咳咳咳……” 突然急切的大声咳嗽起来,就在太皇太后忍不住走下来的时候,上官扶苏却忽而一口血气上涌,口中呵的喷出一口血剑,直接飞溅在太皇太后的足下,吓得众人都呆愣在当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这是怎么了?”碍于情面,太皇太后还是要假装一番。 而一直在上官扶苏身后搀扶的元培慌忙跪倒在地:“回太皇太后娘娘,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有好好照料皇上,刚刚太医就已经叮嘱过,皇上被踢中了胸口,体内尚有淤血没有清除,不得擅自行动,可皇上非要来给太皇太后您请安,这就,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有错!” 第33章公主动心了 听了这句话,太皇太后原本想要责难的话语却都在这个时候一转眼的就变成了关切的言语。 她急忙命人将上官扶苏从地上搀扶起来,而后大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皇上请太医。” “咳咳,皇祖母,不用了,都是孙儿的错,孙儿今日顽劣,才会伤及了皇叔,因而又让皇兄对皇叔施以严惩,都是朕的错啊,咳咳……” 说话间,那掩住口鼻的帕子上面已经又喷出些许血液,太皇太后终于脸颊跳动的摆摆手说道:“不必说了。今日之事与皇上无关,都是你皇叔他不识体统,不分轻重,他理应受罚,皇上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可是皇祖母,孙儿听闻皇叔伤势严重,孙儿我觉得对不起皇叔……” “皇上放心好了,淮王无恙,倒是你,自小就身体孱弱,你该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才是,元培,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着皇上下去休息?” 元培在听了这句话之后,马上又将上官扶苏搀扶起来,带着他转身离去。 出了韶华宫,上官扶苏身子躺在软轿上面,眼神立即变得犀利而精明,他微风徐面的开口道:“元培,摄政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皇上,奴才听说摄政王以皇上的名义叫了太医为淮王诊治,要不然恐怕眼下太皇太后不会对您这么客气了。” “所以……元培,你觉得摄政王始终都在关心着朕,对吗?” 元培抬眸看了一眼上官扶苏,虽说他一直跟在先帝爷的身边,对这个仅有的太子殿下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是若他真的没有过人之处,先皇也不会在弥留之时硬是力排众议立他为帝。 这么想着,元培连说话都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皇上,奴才对摄政王也不怎么了解,但是先皇对他可谓是信赖有加,他不止一次的跟奴才说,摄政王是咱们熙国唯一能帮助皇上您的人。” 帮助他吗?上官扶苏自从登基到目前为止,几次三番的设计想要探查这个摄政王步非宸,但每每却不是失手就是与他打个平手,实在是不明白这种沉眠的猛虎,为何父皇就能这么信任与他。 元培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上官扶苏,低声说道:“皇上,要不要奴才派人盯着摄政王?” 一双凤眸忽然侧身凝视着面前之人,吓得元培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 “元培,既然皇兄处处都为了朕着想,朕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说是吧?” 元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新帝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伴君如伴虎这个词儿似乎用在他的身上再准确不过了。 约莫三刻钟之后,一人七扭八绕的从宫中走了出来,突然转角处走出一人,将他惊吓的差点儿摔了手中的药匣子。 风无眠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伸手将那太医搀扶起来,低声说道:“大人,您没事吧?” 这叫没事?这魂儿都快要被吓得掉出来了。 但他嘴角凌乱片刻之后,还是虚伪的垂首说道:“风大人客气了,您怎么还在这儿?” “无眠在等大人。” “啊?” “我们家爷想要问问大人您,那淮王伤的如何了?” 问淮王?倒不如说是摄政王想要知道结果,太医岂是傻子,便马上虚心的说道:“回风大人,淮王不过就是皮外伤,老臣已经按照风大人吩咐的告诉太皇太后娘娘了,想必娘娘现在也明白摄政王的一番苦心了。” 风无眠闻听此言,便马上点着头笑着将一盒东西塞进了那太医的怀中,轻笑道:“王爷说了,都是自己人,日后若是大人有什么事,可到府上去找我!” 这,这可真是天降的大喜,他这可是攀上了摄政王啊! 眼见着那太医一脸欣喜的连连点头转身离去,风无眠快速的消失在宫门口。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摄政王府行驶,风无眠将宫门口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轿中之人始终一言不发,而后挑开帘子说道:“无眠,你去一趟冥王府,告诉大小姐日后出入之时一定要小心,这次夲侯的死,恐怕会有人怪在本王的头上。” “爷,那夲侯……” “怎么?连你也以为是本王杀了他?” “不,若是爷做的,一定不会瞒着无眠,但无眠不懂,还有谁会杀夲侯……” “……兴许,就是他坏事做绝了,所以才有人收了他吧!”尽管步非宸口中如是说着,但他心中却仍旧存着许多的疑点无法解开。 相较于韶华宫中暂且的平静,如今太后的太和殿中却已经炸沸了锅。 那嘤嘤垂泣的嗓音,若不是亲眼看着是个男人趴在太后的膝盖上面,还真以为是那梨园中的戏子。 “姨母,姨母,这件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眼下我爹都已经卧病不起了,咱们怎么就能这么轻易放过步非宸啊!我大哥死得冤枉啊!” “行了,行了,你吵得哀家头痛欲裂,你以为哀家就不难过?可眼下……咱们赵家势力比不上太皇太后那边;兵权又都掌控在步非宸手中,你让哀家怎么办?” “可是我大哥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母后,我听说赵云海差点儿烧死步非宸的大姐,有没有这回事?” 殿外一声娇叱,让刚刚还泪流满面假装娇弱的渤海侯立时就眨干眼泪,马上转身笑容满面的叫道:“二公主!” “赵云海,你还好意思来见我母后?你是想要害死我们是不是?” “漓儿,休要胡说,云海只不过是为了你大表哥的事情在伤心……” “母后,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他给骗了?那赵云山是个什么东西,你难道都没有听外面的人说吗?” “漓儿,再怎么说也是你表哥,你怎么能……” “母后,眼下父皇没了,上官扶苏又与你隔心隔肺的,咱们没了靠山,你怎么还不明白!” “漓儿,母后怎会不明白,所以母后这不是正在想法设法的帮着咱们赵家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那母后准备怎么做呢?” “母后当然是要帮着你舅舅把上官扶苏从皇位上弄下来,到时候……” 赵太后那双眼眸似是充满了希冀的看向她身侧的赵云海,而对方也立时挺直了胸脯,似是想要像她证明什么一般。 可上官漓却是嗤鼻一笑,满脸充满讥诮的看着赵云海,忽而转身说道:“母后,你真是糊涂,眼下这朝中能与我皇祖母抗衡之人是谁?” “漓儿是说上官复苏?他一个身份卑微的皇子能够登上皇位,还不是……” 似是一想起上官扶苏的出身,就会让赵太后感到心中一阵恶火在蹭蹭的燃烧,她不觉冷哼了几声:“那个贱种,你还以为哀家要指望他?” “母后,怎么会是他呢!我说的是摄政王,是步非宸!” 似是一想起那双冷眸注视着自己的表情,上官漓的心中就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满脸通红的抬起头,娇羞的叫道:“母后,你难道就没想过,要与摄政王联手?” “步非宸?原本哀家不也极力拉拢了那冥王吗?可如今你大表哥与步家大小姐出了那档子事情,哀家……” “不是,我说的不是冥王,我是说步非宸,母后因何不直接与他联手?” “公主,那步非宸就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仍凭太后娘娘如何讨好,到最后还不是一样不识好歹。” 赵云海只要一想到步非宸那张气焰嚣张的面孔,便气得浑身发抖,不自觉的开口制止了上官漓的话语。 “你住口,这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若不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大哥伤了步非宸的胞姐,他又怎会与我母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 “母后,要漓儿说,咱们还是要与摄政王多亲多近,到时候将他拉到咱们的阵营之中来,还有谁敢瞧不起你?” 赵太后慢慢的品味着女儿的话语,许久之后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漓儿,话虽如此,但现在已经闹成这个样子,那步非宸又岂会突然对哀家服软?” “母后,您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百炼钢变成绕指柔?” “漓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赵太后睨目看着自己的女儿。 忸怩的表情,片刻之后上官漓才跺着脚红着脸说道:“母后,女儿的意思是说……让那步非宸成为驸马,到时候还不是与咱们变成了一条心了。” 驸马?没等赵太后反应过来,那渤海侯赵云海已经呛声道:“公主,那步非宸可是佞臣,你金枝玉叶,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呢?” “他是佞臣?那你是什么?小人?赵云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我告诉你,你想得美,我上官漓也只有像步非宸那样的英雄才配得上。” 被人无情的当面打脸,赵云海顿时面红耳赤,而赵太后此时的心思似乎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她只是抬起头,有些校注不清的开口道:“漓儿,那你有什么法子?” 第34章各怀鬼胎 上官漓脸上透着无比的娇嫩之色,低声开口道:“母后,这凡是都要将求个姻缘机会你说是不是?” “所以?” “母后,咱们为何不能精心安排一场姻缘,到时候女儿与摄政王两厢情愿,再由他出面像母后您求娶……咱们赵家不就是风光又现了吗?” 赵太后仔细寻思着女儿的话语,而赵云海在一旁却早已搓碎了口中牙,他抬起头叫道:“姨母,那步非宸绝非善类,若是将公主嫁给他,那就会害了公主。” “赵云海,我自己的姻缘用不着你来管,我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免得落得像你大哥那样的下场。” “公主,你明明知道云海对你一片深情,为何你就不能……” “赵云海,你痴人说梦呢?我是谁?我可是熙国二公主,又怎会下嫁给你一个小小的渤海侯!” 听到上官漓如此轻贱与他,赵云海眼底浮现一丝狰狞之色。 但眼下已经被上官漓说得心绪纷乱的赵太后哪里还顾得上抬眸这群小儿之间的口舌之争,她默默的在心中盘算着…… 打从步非宸一回来,她原本打得主意就是拉拢步非宸,而眼下漓儿所说的这个法子的确还算不错。 忽然挑高眉心,赵太后朝着殿外唤道:“来人啊!去告诉皇上,就说这秋高气爽的天气,最适合马球不过了,不然就在最近举办一场马球大赛,也好让众卿放松心情。” 听到赵太后的安排,那上官漓欣喜异常,她眨了几下眼睛,忽而朝着太后深施一礼,娇俏的笑道:“漓儿谢过母后!” 说完这句话,上官漓便转身而去,徒留赵云海在原地阴鸷冷寒的表情。 那太和殿中派来的人一开口,上官扶苏便微微眯起眼睛,虽是表面上服帖的什么都听着太后的安排,但等那人退下之后,却又森然冷笑着将手中的书丢在桌案上面。 “父皇这才入了皇陵几日,太后倒是忘了他的生忌;反倒兴致盎然的要召开什么马球大赛,元培,你说父皇若是地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元培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皇上,奴才也不明白太后娘娘这是在闹什么!” “不管她闹什么,现如今朕都不能借口不出不是吗?” “那……” “既然太后娘娘想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马球比赛,那不如……你就去太皇太后那边知会一声,总不能将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老人家不是。” 皇上这是想要……两虎相争?元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上官扶苏,愈发的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皇帝,实则比起先皇更是足智多谋。 早就料到太皇太后不会轻易放弃步雨柔这颗棋子,步非宸默默的坐在书房盯着窗外发呆。 门外再次传来管家的声音,不多时就见有人已经不顾规矩的撞门而入。 不用转身,能在摄政王府这般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人,除却那生了他却从未养过他的冥王妃,步非宸不做二人他想。 果然,那趾高气扬冲进来的女子一眼看到背对着他们仍旧在看书的男子,便冷声开口道:“步非宸,听说宫中要举行马球大赛,你这次要让你父王带上我们娘三个入宫。” 心中不觉叹口气,步非宸觉得自己的母亲实在是滑稽可笑,那冥王明明是她的丈夫,因何却要让他这个儿子绕了一圈儿去命令他? 看着步非宸始终不言不语,冥王妃正欲上前,步雨柔却已经急忙拦住自己的母亲。 “娘,宸弟很忙,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来烦他了。” “忙?你倒是说说他在忙什么?自家姐妹的事情他不管,就忙着躲在这里自己偷清闲?” 听了这种丧良心的话语,步非宸嘴角轻扯,缓慢起身说道:“冥王妃,恕我直言,这里是摄政王府而非你冥王府,你若是有什么事要跟冥王说,不必跑到我这里来……” “你什么意思?你真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在我眼中,你始终是个扫把星……” “娘,够了,你别说了;这次若不是因为宸弟,我现在还困在夲侯府中呢!” “你就知道替他说好话,你知不知道他杀了你男人,让你成了夲侯的遗孀,现如今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笑话你的?你倒是不长脑子……” “够了,冥王妃,这里是摄政王府,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若是再敢胡闹,本王就命人将你轰出去了。”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冥王妃却冷笑连连,她上扬的下巴,分明就是个市井泼妇,高抬头盯着步非宸叫道:“你有本事就把我轰出去,到时候我就要让世人都看看你这摄政王真是的嘴脸。” 为何别人的母亲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牺牲生命;但这步非宸的母亲却像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有些时候步非宸真的为原主这身子感到不值;若不是顾忌着自己还要用这身子报仇,他还真想与这冥王妃撕破脸。 半晌不见步非宸出声,冥王妃甚是得意的说道:“步非宸,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不等她把话说完,却忽而眼前闪过一条人影,不知何时步非宸已经到了身前。 此刻就看到他平日一向冰冷的面孔上面浮现一丝丝诡异的笑容;忽然俯身在她耳际,步非宸低语道:“可千万不要得寸进尺,要不然说不定哪一日我累了,就会向皇上摊牌,到时候冥王府百十条人命都替我陪葬,倒是也不错!” 赫然听到这句话,冥王妃吓得倒退了几步,她颤巍巍的蠕动着嘴角,却在步非宸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冰冷。 他,他不是在吓唬自己;自从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冥王妃便不觉吞咽了几下口水,而后皱紧眉头盯着步非宸,片刻不敢逗留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却又不忘叮咛步雨柔。 “柔儿,你把大道理都给他讲明白,我,我懒得理他!” 看着那条远走的背影,步雨柔嚅嗫了几下,忽而眼底又浮现讪讪泪光。 “宸弟,你别怪娘,她这也是没办法,小时候你还不懂事,在你没出生之前,父王早就对母妃感到厌倦了,府上的人对咱们也是不冷不热,母亲为了保护我们几个,也实在是劳心劳力了。” 她劳心劳力?所以眼下就这么变着法儿的折磨自己的孩子?说出来还真是可悲,若真是有骨气,因何不离开那冥王府自力更生? 拿眼前的冥王妃与自己的母亲相比,步非宸忽然觉得这个女人除却可悲之外,剩下的只有那无奈的可气而已。 再次沉声不语,却又一眼看到步雨柔踌躇的表情,便又低声说道:“大姐可怪我?” “嗯?为何?” “她说我杀了夲侯!” “不是的,不是宸弟杀的,宸弟说过,我相信宸弟。” 呵,还真是个单纯的女子,就是这样难得的单纯,步非宸发觉她很想一个人,便又忍不住兴起保护。 些许之后,步非宸终于开口道:“不必跟冥王说,那日你们直接坐车进宫,若是遇到阻拦,就说是随着本王去的即可。” “宸,宸弟?”忽而听到步非宸的话语,步雨柔再次落了泪。 她哽咽着说道:“宸弟还是像以前那样,虽然你少了以前的血气方刚,但是我知道,你还是以前的宸弟。” 以前的?心中一阵冷笑,若是这步雨柔知道他苏如烟要借用步非宸这身子做的事情,恐怕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未及,步非宸侧身背对着步雨柔,又开口说道:“长姐已经经历过一些,总是要长大的,日后我希望你要活的有主见,不是什么事都要听爹的安排的,若是日后有难处,你来找我;我不希望你再陷入什么不好的事情当中,明白了吗?” 步雨柔张了张嘴,她知道是她让自己的弟弟担心了;她也曾经无数次的懊悔过自己为何这么大了还要来麻烦弟弟……可有些时候,她们这些女人就是会身不由己,不是吗? 大抵十日有余,虽然在世人与朝堂文武的奚落声中,这场盛大的马球比赛仍然是如期举行。 一大清早,风无眠便从外面走进来,沉声说道:“爷,今日的马球大赛,你要穿什么?” “那件红色的!” “爷,先帝刚刚过世,红色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张扬?” “张扬?本王若是不张扬,那岂不是要让某些人失望了吗?” 听了步非宸的话,风无眠心中开始忐忑不安,看样子今日这马球大赛也不会是个太平场,自家爷一定是已经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味。 果然,今日正巧就应了太皇太后的心意。 一早就看到那兴致勃勃的淮王身披黑色铠甲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跋扈阴险的笑道:“母后,今日这马球比赛,我可一定要让上官扶苏那个黄口小儿血债血偿。” 闻听此言,已经戴上了凤冠的太皇太后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而后便又轻捻着凤尾低声开口:“点到为止,毕竟眼下他还不能出事,你明白吗?” 第35章步家二小姐 淮王虽是万般不情愿,却还是频频颌首说道:“母后的吩咐,淮玉又怎敢不听!” 听出他话语中的情绪,太皇太后转身叹口气说道:“淮玉,你跟你皇兄都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后怎么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如今你皇兄才过世,他尚有一子在人间,这皇位总是不能直接送到你手上的。” “母后,要不是上官扶苏那小子一直苟延残喘的活了这么多年,这皇位……” “知道,知道,母后都明白,他不过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但你也要让他先稳住这朝廷的局势,等到众人看清他无能的本来面目,母后在从旁替你说话,到时候还怕这江山不落在你的手中?” 听了太皇太后的安抚,淮王暂且压制了内心的烦躁,但这隐隐作痛的背后,却始终让他余怒难消。 今晨的皇宫车水马龙,分外热闹,单看那一家家马车上走下来的精心妆扮过的女子,步雨柔挑开车帘微微含笑,侧目开口道:“娘,你看今日进宫的官家,一看便都是冲着我宸弟来的。” “宸宸,我要见宸宸……”似是稚童般的嗓音让冥王妃有些愁眉不展。 她慢慢的抓住身侧女子的手,忽而轻声开口道:“锦瑟,今日你可要乖乖跟在母妃身后,且不可胡来,明白了吗?” “可是我想见宸宸,我要见……” “锦瑟,听话,你要见步非宸,改日母妃让他到冥王府来见你。” 听了母亲的话,步雨柔便又是心中一阵惆怅,她低声说道:“娘,宸弟再怎么说也是摄政王,你不能对他这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怎么?他就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不也是我生的吗?若不是我,哪里还有的他在人前吆五喝六的?” “娘……”十分无奈,步雨柔看着自己的母亲与胞妹,最终又看了一眼车外,急着转移话题笑着开口。 “娘,我看这外面的官宦人家的小姐今日定是都冲着宸弟来的,你不如趁这个时候给他物色一门亲事……” “住口!”不待步雨柔开口将话说完,冥王妃脸色稍霁的怒斥着步雨柔,不尽然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子。 “娘?”步雨柔与步锦瑟同时愣了一下,冥王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说道:“柔儿,你也知道步非宸的身份,他的亲事可不一定是由为娘的说了算的。” 听了这句话,步雨柔才反应过来,眼底似是也充满的忧愁不安,她转眼看向车来,现如今唯一能祈求的就是自己的胞弟不要变得像自己这般不能掌控未来的生活。 平日里在官场上或是针锋相对,或是狼狈为奸的朝臣;在今日这个日子,却一个个都变成了那争奇斗艳的花孔雀,一眼看到冥王府的人走下马车,一群群的女人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冥王妃,真是好久不见了!今日你真是容光焕发啊!” 已经有几年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冥王妃有些受宠若惊,却又故作清高的略微点头说道:“我既然身为冥王妃,今日这种场合我自然应该来。” 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忽然眼前的那群女子双眼发亮,朝着冥王妃身后冲了过去。 “摄政王来了,摄政王……” 步雨柔转身,一眼就看到那一身红装飒爽快意从马上而来的男子,便笑着低语道:“摄政王……” 步非宸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来到冥王妃的面前,气色平静的开口道:“见过母亲与长姐……” “宸宸,是宸宸啊……” 步非宸正拢紧眉头,怀中却已经多了一具温暖身体。 俯身看着那与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一张娇艳欲滴的芙蓉颊,步非宸眯起眼睛…… “宸宸回来了,锦瑟好想你;宸宸……” 步锦瑟?步非宸的二姐?冥王妃想要撮合的皇后娘娘?可是怎么总觉得步锦瑟有哪里怪怪的? 轻轻推开步锦瑟的身子,步非宸低声开口道:“二姐……” “宸宸,你有没有想我?锦瑟好想你,可是娘说你不理我了!” 终于明白他心中的奇异感觉来自于何处;眼前的步锦瑟似是……有些智力欠缺一般。 耳边传来些许低笑之音,步雨柔眼见着自己的母亲脸色大变,慌忙冲上前去想要将步锦瑟从步非宸的身前拉走,却不料步非宸只是慢慢的轻抚着她的发丝说道:“二姐,娘是说以前宸宸很忙,不能照顾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宸宸回来了,宸宸可以照顾锦瑟了。” “真的吗?那锦瑟以后要跟宸宸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的。” 周围传来的异样眼光,步雨柔马上扯住步锦瑟的手,抬起头有些愧疚的看着步非宸:“宸弟,时辰不早了;爹已经……进去了。” 果然,顺着那条宽敞的大路望过去,冥王早已一人当前的走在最前面,脸上阴沉不定的气息,似是很不情愿与冥王妃等三人一同前行。 步非宸心中一阵斐然,看样子这个冥王老爹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他却轻笑着扯住步锦瑟的手,抬眸柔和的开口道:“那好,咱们也一起进去。” “爷,您一会儿要参加比赛,是要走另外一条路的。” 听到风无眠的话语,步非宸视线轻慢的朝着四周晃了一下,便沉声开口道:“无眠,你带着冥王妃与两位小姐去我那边坐着等候,待我比赛之后就回去。” “宸弟,这于情不合,我们应该跟爹……” “没事,去吧,跟无眠去吧!” 轻轻的打发了步雨柔二人,正欲转身之际,却又听到冥王妃在身后发出犹豫不决的声音。 “步非宸,你等等!” 睨目侧身看向身后,却见那冥王妃脸上一闪而逝的焦虑之后,便又是冷漠的表情,她慢慢朝着步非宸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步非宸,你也看到锦瑟的样貌了,她当皇后的事情……” “冥王妃,我早说过,有些事情不要痴心妄想。” “步非宸,你这是想要忤逆我?若是你不能帮锦瑟……” “这后宫之中鱼龙混杂,各方势力斡旋盘踞,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你让锦瑟进宫……难道是想要看到她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躺在你我面前吗?” 步非宸的一句话让冥王妃呆愣在当场,待到她回过神来之际,却已经看到步非宸决然的脚步。 马场后面,此时早已盘踞着各路人马,一白一黑两方势力此时已经暗暗较量。 忽然一道殷红如血之色出现在众人眼底,配上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巨马,甚是吸引人的目光。 “看看这是谁来了?摄政王,我看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正是先皇驾崩举国哀悼之时,你竟然公然穿了这么一身招彩的服饰,你是要做什么?” 步非宸慢吞吞的擦拭着枣红马身上的马鬃,不用回头便已知道这狂吠之人正是渤海侯赵云海。 “步非宸,本侯在与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猛然推了一把步非宸,赵云海便已气冲斗牛的冲向了步非宸。 “渤海侯,若是你冒失的惊扰了本王的赤霄,到时候被它踢伤了,可千万不要来找本王抱怨。” 说话间,步非宸身前的巨马已经像是极其不耐的朝着赵云海的脸上喷了一口热气。 纵然想要再次与他抗衡,但奈何那匹马确实高大健硕的让人望而却步,赵云海口中骂骂咧咧的指着步非宸叫道:“你今日公然穿了这红衣就是对先皇的不敬,还亏的先皇对你……” “不敬?不对吧?本王可正是因为尊敬先皇,今日才穿了这身红装;难道渤海侯不知这身红装乃是先皇赐给本王的马球服吗?本王以为今日这马球大赛定是太后娘娘为了祭奠先皇所以才举行的;既是如此,本王身着先皇最爱,难道不应该吗?” 相较于赵云海的口舌不清,忽而身后传来朗声大笑,步非宸侧目,似是有些意外的看向来人,便是客气的开口道:“原来是德阳侯啊!” “什么侯爷不侯爷的,你也知道本世子就是个混混儿,怎么能跟摄政王您相比呢。” “德阳侯这是哪儿的话,前些日子若不是幸得德阳侯的帮助,只怕本王现如今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桓安嘴角微微一笑,看向面前之人,步非宸说得是他帮忙作证那件事?真没想到,那么小小一个忙,倒是还让他记挂在心上了。 可就在二人相视之时,另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却穿插进来。 “皇兄,今日朕,朕就劳烦皇兄照顾了。” 听了这句话,眉头隐隐作痛,步非宸侧目看着那一身寡淡的素白之色的上官扶苏,此刻他正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那一张惨白的脸色,若是稍不注意,步非宸还真怕他会从上面跌落下来。 不觉心中一阵叹息,步非宸便走向上官扶苏,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放在马鞍上面,鼓励的说道:“皇上,先皇今日可是在天上看着您呢,您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第36章马场惊魂 显得惴惴不安的神情,上官扶苏那已经纠结的泛白的指节紧紧握住步非宸的手。 眉头微微抽痛了一下,他是要把自己的手掐断是不是? 步非宸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总是让他猜不透的小皇帝,今日他这般瑟瑟发抖,到底是真的不熟悉这马球?亦或者又是装的? 忽然铜锣乍响,那一身漆黑如墨的渤海侯已经一马当先的翻身坐在马背上雄赳赳的朝着围场冲了出去,耳边似是传来一阵惊叫之声。 接着便是那大腹便便的淮王,他冷眸注视着上官扶苏,眼底闪过的狠厉让人不免心惊。 “呵,看来今日皇上可要有一番大战了,你说是不是啊……摄政王?” 闲凉的口吻,让人有些眉头深锁的无奈,步非宸转身看着桓安,沉声说道:“德阳侯怎么选了我们的队伍?” “那是本世子能选的吗?咱们这边……那都是人家淮王与渤海侯不要的人!” 眉头抽抽着跳动了几下,转眼看着身后那群中看不中用的老弱病残,怎么他不过就是晚来了一会儿,反倒成了这群虾兵蟹将的头头了? 看着步非宸沉默不语的表情,上官扶苏忽而急切的喊道:“不,不能这么说,有我皇兄在,咱们一定能够获胜的,你说对不对?皇……兄……” 未及,腿下的马儿一个颠簸,便将上官扶苏吓得满头大汗的喊道:“皇兄救我!” 似是头上飞过几只乌鸦,那哀悼的叫声仍旧聒噪在耳,步非宸一把扯住马缰,稳住上官扶苏的身子,皱眉转身呵斥道:“你们听见没有?皇上有旨,今日必须获胜,如若不然,军法伺候。”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一个个意志消沉之人却立马挺直了脊背,毕竟谁都不想要因为一场马球而挨上那么十几板子。 而桓安在听到步非宸的话语之时,眼神不经意的扫向上官扶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二人。 另一声锣鼓已然敲响,桓安表情轻松的晃了几下手上的马缰绳,立时翻身上马,开口说道:“看来今日就算是为了本世子的小命,也定要拼死一搏了呢!” 略微沉吟了一下,步非宸抬起头沉声开口:“本王尚欠德阳侯一次感谢,若是今日能够大获全胜,改天本王定当登门道谢。” “啧啧,这就不必了,举手之劳嘛!”桓安一边笑着,一边看着那神色古怪的上官扶苏,此时已经笑得肠子打结。 紧跟在上官扶苏那匹矮脚马的身后,步非宸的枣红马才刚刚出场,全场的女子似是都无所畏惧的争相沸腾起来。 桓安坐在马背上,咂舌至极的笑道:“摄政王还真是魅力非凡呢!” “德阳侯这是笑话,这群人不过是在替皇上捧捧场。” 这种鬼话估计也只有鬼听了才会相信,耳际之中此时早已充满了步非宸的名讳,哪里还有人会是冲着皇上来的。 鸣锣开道,一黑一白两队人马站在中心线上,唯有那件赤红的战袍迎风飘扬,甚是乍眼。 渤海侯一眼看到赵太后身侧的二公主此时满心满眼的都是步非宸,便早已气得咬紧牙关,转身呵斥道:“待到一会儿,你们要把球都给本侯,本侯今日一定要让他步非宸输得哭爹喊娘。” 听到赵云海如此气盛的话语,但身后的许多人却在此时偷眼观瞧那尚未开口的淮王。 算是队伍里面唯一一个年长之人,淮王捻着胡须看向身侧,低声说道:“既然渤海侯想要一马当先,咱们配合便是。” 心中大惊,不料今日淮王竟然不想拔得头筹,竟是让人有些不明所以。 赵云海转身看着淮王,二人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都明白各自的心中都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但却又狼狈为奸的站在一起。 随着赵太后一声令下,忽而二公主上官漓娇斥道:“等一下,今日这球……本公主来发。” 说话间上官漓已经掌心捧着那马球走到围场最中间,但双眼始终痴迷的看着步非宸,轻声漫语的唤道:“摄政王!本宫就在看台上为你助威。” 牙齿咯嘣嘣直响,如今总算是明白今日这渤海侯为何火气如此之大。 随着那高飞的马球从天际逐渐降落,赵云海一声爆喝,原地从马背上跃起,飞起手杖将球击打出去…… 马球大赛正式开始,步非宸沉着冷静的绕在敌营之中…… 原本以为会是不堪一击的对手,去不料眼前这群人就像是吃了熊胆虎肾一般,一个个前后夹击,硬是将赵云海堵在当中。 “你们这群蠢货,难道不知道本侯是谁吗?” 但对面那群人死活就是堵着他不让其通过。 试想一下,谁想要因为一场马球的失败就挨上那么几板子?都是肉长的身子,谁也不想挨打。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从赵云海身侧经过,大声叫道:“传过来。” 赵云海趁势将马球击飞出去,却在半途被人拦截,转身就飞起一球…… 耳边传来无数的惊叫声,眼见着赛场上的比分逐渐拉开,赵云海双眼赤红的盯着身前的步非宸,忽而朝着他的后脑飞起手杖。 “啊,赵云海,你要做什么?”上官漓惊吓之余在看台上起身大叫。 而步非宸却好似背后长眼一般,直接从马背上飞起,半空双腿夹住赵云海的手杖,表情冰冷的转身将他的手杖踢飞出去。 赵云海踉跄着从马背上跌落在地,原本以为这次步非宸的队伍终于可以获胜,却不料忽然身后传来急喘的声音:“皇兄,皇兄……” 为什么每次一听到这个声音都会觉得心烦意乱? 步非宸猛然转身,一眼就看到此时正被四五个人夹击在中间的皇帝上官扶苏。 透过那些人双手见的缝隙,眼见着那玉冠已经凌乱的男子,步非宸万般无奈,只能冲了过去。 人刚到了切近,但背后又虎虎生风,步非宸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慌忙趴在马背上,这才让从背后紧追而来的赵云海再次失手没有砸在他的背脊上面。 “赵云海,你真卑鄙,你怎么可以偷袭摄政王?他犯规,犯规……” 尽管上官漓在原地跺着脚的大声怒喊着,但那站在围场附近的小太监却始终没有吹响口哨。 而就在此时,上官扶苏再次叫道:“你们干什么?球不在朕这里……” 步非宸抬起头,看着那已经乱成一团的人群,摆明了就是几个人正在合围上官扶苏,而为首之人正是那一脸狞笑的淮王。 只见他忽然朝着掌心吹了几口气,而后猛然朝着上官扶苏的头顶举起了手杖…… 该死,他这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新帝? 步非宸心中一跳,大喝一声:“淮王,你要做什么?” 可尽管他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淮王的手杖还是砸了下去。 就在此时,上官扶苏却忽而松开马缰,像是惊吓过度一般紧紧的搂住马的脖子,这也凑巧的就闪躲开来淮王这致命的一击。 步非宸暗自松了口气,而淮王的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而后他再次朝着马的颈项砸了下去。 “皇兄救命啊,朕控制不住马儿了!” 淮王的心又颤了一下,怎么回事?这小杂种是不是故意的?他怎么又没打中? 接二连三的失手让他恼火不已,终于再也顾不得太皇太后的叮咛,眼神阴毒的注视着上官扶苏,一下子朝着他的马腿重重的砸了下去…… 眼见着上官扶苏的马儿已经前蹄倒塌,就将人仰马翻之际,忽而一人急声大叫:“皇上,抓住我!” 上官扶苏侧目,缝隙之中,一条艳红色好似火凤般绚烂的人影乍现,他的手从马背上拖将出去,身子也跟着飞了出去。 步非宸足下一蹬赤霄马的健背,身子朝着半空腾起,一把搂住上官扶苏的腰肢,却因为他身上的重量险些吃不住身子的向下坠落。 而赵云海眼见着这个时机,便突然朝着步非宸的头上扫了过去。 二人刚刚在落在马背上面,掌心的汗水还来不及擦拭,步非宸一眼看到赵云海的袭击,便一把将上官扶苏的脑袋按在马背上面,自己则是仰视的贴着那聚拢在一处的几只手杖擦脸而过…… 不知是谁的手更快了一步,恍惚间打在了步非宸的发髻上面。 再抬头之间,上官扶苏转身之时,却一眼看到那如瀑般的黑发洒落在面前,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庞凝聚着些许汗珠与他对视。 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上官扶苏一把扣住步非宸的手腕,而后者却又恰巧眼尾的余光看到那不知何时飞落的马球,便顺手飞起一杆…… 铛的一声巨响,周遭已经被眼前局势所震慑的众人这才发觉不知何时,那淮王一队的球网再次被击破。 嘴角恣意的笑容,艳红色的身影转眼已经飞身上马,将上官扶苏的身躯安置在自己的身前,鼻息间透着晶亮的汗珠,口中溢出急喘之声,却让身前之人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加速。 第37章步锦瑟走失 从那始终交握的双掌之间,似是隐隐透着一股电流使得上官扶苏浑身有些酥麻,转身之时,却又在鼻息间透着一股惑人的香气。 眼中看到的一副美人面孔,身后那急喘的香汗淋漓,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让上官扶苏有些看傻了眼。 “赢,赢了……是摄政王的人马赢了,赵云海,你输了,你输了!” 随着二公主上官漓的惊叫之声,这场让人动魄惊心的马球比赛也已经落下帷幕。 众人不觉轻轻的挥扫着额头的冷汗,总算是皇上的人马赢了,这下子也不用受到军法处置了。 赤霄鼻息间喷着热气,终于在角落里面稳下脚步,步非宸这才转身跳下马背,仰面朝天的眯起眼睛逆着光线淡笑道:“皇上,咱们赢了。” 说不出心中此时是何种的滋味,上官扶苏只知道现如今自己的眼中,心中,除了眼前这一张面孔之外,似乎再也装不下其他。 他看着那微风之中发丝微扬的绝色面孔,竟在失控之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轻抚了他的面颊。 似是触电一般,原本脸颊上那抹娇艳的笑容瞬间消弭殆尽,似是受到惊吓一般,面容瞬间冷却成僵硬的死鱼神情,目光木然而疏离的看着上官扶苏,冷声开口道:“皇上,您该下马了。” “朕,朕……” “哎哟,皇上,刚刚你跟摄政王配合的还真是天衣无缝呢!” 身后飞来一掌,直接拍在上官扶苏的背后,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二人转身看着那一脸嬉皮笑脸的德阳侯桓安,上官扶苏马上结结巴巴的开口道:“皇兄,朕,朕以为,你,你还是先将头发束上,毕竟,毕竟有伤风化!” “……”也不想想他这般狼狈到底是因为谁!步非宸心中一阵咆哮,却还是微微颌首,转身接过风无眠递过来的钗子,将发髻再次束之高阁。 “皇上,既然这场马球是咱们胜了,接下来皇上也该论功行赏了!” “是,皇兄说得对,那,那皇兄与朕……” “宸弟,宸弟,你有没有看到……皇,皇上……” 语带哭腔的声音在看到上官扶苏的瞬间便轧然而止。 步非宸侧身看向那此时已是满脸惊恐不安的步雨柔,微微叠皱着眉心说道:“长姐?” “摄,臣女见过皇上,见过摄政王,见过……德,德阳……” “免了吧!大小姐,我这个德阳侯叫来都是为了供人嬉笑嘲讽的,你还是别叫得好。” “我……” “长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步雨柔一向都是个识大体的女子,若不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出现这种乱了分寸的表情;步非宸看着她,心头隐隐透着一股不安。 嚅嗫着嗓音,抬起头几次想要开口,但是一眼看到上官扶苏就站在那里,步雨柔始终犹豫不决。 “长姐,到底出了何事?” “就是,就……” “皇兄,既然惠安县主有事要与你商量,那朕,朕就去前面等着你!” 等着他?怎么说的好像他才是今天的主角一样?要知道,他可是才是这熙国的新帝。 步非宸心中十分郁闷不已,便转身开口道:“皇上不必等着微臣,今日之事,但凭皇上封赏。” “可我……” 没等上官扶苏开口,而步非宸却已经跟着步雨柔到了切近的地方在窃窃私语。 上官扶苏此时所有的心思都聚焦在步非宸的脸上,哪怕是他的一喜一怒一个皱眉,都会让他的心跟着胡乱猜测。 身旁一人看着他的表情,不觉重重咳嗽了几声:“皇上,那步非宸再怎么漂亮也是个男儿身。” 一句话就好像是半空掉下一块冰块将他砸个透心凉,所有的热情全在这一瞬间消失,随后上官扶苏转身看着那似笑非笑之人。 似是有些愠怒的开口道:“德阳侯这是哪里的话,朕不过就是想要知道那步家大小姐与摄政王在说些什么。” 鬼才相信你的话,刚刚要不是他出声提醒,还不知道谁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人家摄政王的脸上去了。 桓安心中一阵好笑,却挑挑眉并没有打算戳破这个事实。 而眼下步非宸在听了步雨柔这哭唧唧的嗓音之后,脸色立马急转直下,他转身说道:“无眠,传本王的命令,着急摄政王府的人,马上去寻找二小姐。” “宸弟,我,我也去,要不是刚刚我一时不察……” 看着步雨柔脸上满是自责的表情,步非宸却轻摇着头说道:“大姐,现在你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若是一会儿有人问及本王,你要替本王开脱,就说本王去后面梳洗更衣,马上就到!” “可是锦瑟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将二姐带回来。” 如今心中所有的臆想全都成了真,这步家的二小姐步锦瑟果然是心智不全,这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步锦瑟样貌出众,却仍旧被冥王送往乡下的原由。 一想到大姐柔弱,二姐有疾,而自己又是……此时步非宸倒是有些在心底稍稍的化解了一些对冥王妃的恶念,继而转身朝着这偌大的后宫搜寻而去。 房中传来惊叫之声,接着便是哭闹不休,一时间有些污言秽语自口中溢出,眼前的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不怀好意的冷笑。 “听说这是冥王府的二小姐,是摄政王的亲姐姐,可我怎么看着就是个傻子?” “不,锦瑟不傻,锦瑟不傻的!”面前稚嫩的小脸上面满是惊惶不安,却又忙不是迭的反驳着。 “你瞧瞧,她还说她自己不傻?怪不得我说她都十八岁了还没嫁人,原来摄政王的姐姐就是个傻子。” 句句如针芒般戳进步锦瑟的胸口,恍惚间脑海中又幻化出冥王那张狰狞的面孔与咆哮:你将她留在冥王府,是要世人嘲笑我步悠然有个傻子女儿,还是要让世人在背后诋毁宸儿有个心智未满的胞姐? 不是?她不是傻子?她不要让宸宸在背后被人家戳脊梁骨…… 眼泪哗哗的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她今天就是想要看看宸宸,她很想宸宸,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她是傻子?她不是的,她不是…… 浑然不知所措,步锦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痛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只能不停的反复的叫道:“锦瑟不是傻子,锦瑟不是……宸宸救我,宸宸救我……” “听听,还说自己不是傻子?连说句话都说不清楚……呵呵,倒是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了。” 说到这里,眼前几个男子忽然又相互看了几眼,其中一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忽而蹲在步锦瑟的面前,一把勾住她的下颌说道:“长得确实不错,这么看来……要不然,我来陪陪你?说不定明儿个,那摄政王就会跑到我家求着我来做他的姐夫呢!” 阴笑之间,那男人猛然朝着步锦瑟抱了上去。 步锦瑟惊叫连连,却很快就被几个大男人按住手脚。 无助的眼泪滑落面颊却怎么也激不起眼前几个人的怜悯之心,步锦瑟觉得有人在撕扯着她的衣衫,可下一刻,压在身上的重量却突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被人一手拖拽着就撞在门板上的男子捂着面门转身像是恶狗一般狂吠:“谁?是谁打扰了爷的好事?” “你们几个难道不知道这是冥王府的二小姐吗?”冷漠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 几人先是惶恐不安的抬起头,下一刻却又目露鄙夷之色,盯着面前之人讥笑连连的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过就是个朝廷的五品芝麻绿豆小官,你知道我是谁吗?” “本官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你们竟然公然在宫里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 “皇上?哈哈哈。他说皇上……这年头还有人拿皇上压人?那你说说,皇上他能干什么?不就是个废物吗?我可告诉你,我爹是朝廷三品的尚书,还是淮王的好友,你若是识相的就给我快点儿滚!” 高扬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头深锁,正欲发作之时,却忽而感到一双冰冷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侧目凝思的看着身后有些发丝散乱却仍旧美得惊人的小东西,不可否认的是这冥王妃确实是个美人坯子,她所生的这三姐弟虽说脾气秉性各异,但这张面孔却大抵都属于倾国倾城那一类的。 “你,你不是坏人对不对?你带我去找宸宸好不好?只要你帮我找到宸宸,他,他会感谢你的,求求你了,我要找宸宸……” 那怯懦又绵软的嗓音,在一瞬间就勾起高扬心中隐藏了多年的一个身影,那个倒在他眼前的小小身躯……同样用这种依赖的眼神看着他…… 不觉喉头紧涩,但身前几人却趁此机会突然朝着他抄起椅子砸了下来,高扬瞬间回神,抱起步锦瑟飞起一脚,将那人直接踹飞出去…… 巨大的声响惊扰了某个正在找寻之人,他急匆匆的脚步来到此处,却一眼看到高扬正脱下衣衫盖在步锦瑟的身上…… 第38章事后处理 “你该死,你对她做了什么?”步非宸怒不可遏的一声怒吼,接着便朝着高扬冲了过来。 高扬转眼,却猛然被人一拳打中眼眶,痛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竟然敢对本王的胞姐下手?本王今日定要撕了你!” 正欲开口,但那已经像是失去理智的摄政王却不由分说的再次朝着高扬探出手来。 来不及躲闪,高扬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心中一阵悠然叹息,他这是何苦来管这个闲事……但耳边却突然传来…… “宸宸住手,他是好人,是他保护了锦瑟,宸宸不可以打他!” 眉骨筋跳的看着步锦瑟身披一件男衫神色凛然的张开双臂,就好像是母鸡在保护幼雏一般的滑稽模样,步非宸极度深吸气,最终开口道:“锦瑟,过来宸宸这边。” “不行,宸宸在生气,宸宸只要生气就会乱打人的,锦瑟不让你打他,他是好人,是他保护锦瑟。” 高扬随即张开了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说是不感动都是骗人的。 他抬眸看着对面一脸冷色的步非宸,又忽然看到那角落之中正欲逃窜的鼠辈,便厉声大喝一声:“摄政王在此,你们竟然还想要跑?” 顺着他的视线,步非宸终于看到地上正趴着想要逃离之人,眼中隐隐跳动着一簇簇的火花,冷冰冰的说道:“哪儿去?” 几人惶惶然转身,却忽而有一人指着高扬大声喊道:“摄政王,刚刚就是这户部侍郎意图对二小姐不敬,咱们几个想要上前去营救,谁知……谁知却不是他的对手,就,就被他给打得,打得落花流水!” 看着他们那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步非宸心中一阵恶心,但更让他无法容忍的就是他们所说的事情。 而高扬却在此时有些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的那几个小人:什么叫做颠倒黑白,他们还真是能做的出来。 眼见着步非宸看着他的眸色之中已经凝聚了杀气,高扬坦然的开口道:“摄政王切莫听了这几个猥琐小人之言,刚刚下官经过这里的时候正巧遇到他们在欺凌二小姐,这才出手相救。” “对,宸宸,他们是坏人,他们刚刚欺负锦瑟,他们说锦瑟是傻子……” 闻听此言,此时身侧之人的拳头已经握的咯吱作响。 那几人闻言,便相互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摄政王,你可千万不要听了他的花言巧语,分明就是他哄骗了二小姐一同来欺瞒你的。” “没有,宸宸,你相信锦瑟的话,锦瑟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坏人,他是好人!” 说话间步锦瑟转身一把握住高扬的手,却不经意又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眼见着步锦瑟对高扬百般维护,步非宸这才慢慢敛下眼睑,收回了眼底的冷凝之气;而其他几个人却仍旧心有不甘的说道:“摄政王,你也知道二小姐心智不全,她这都是被高扬给……” 这句话没等说完,面前寒光乍现,同一时刻,高扬却已经身子快一步反应过来,将步锦瑟的头压在自己的怀中,转身挡住她的视线。 血水飞溅当场,步非宸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控,慢慢皱紧眉头,将青龙宝剑收回剑鞘,冷魅的斜睨着地下几人:“你们的意思是说本王的二姐心有残缺?她的话本王不能相信?” “不,不是,咱们,咱们不是这个意思……” 一眼看到地上的死尸,那几个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步非宸接着冷声道:“想死想活?” “活,当然是想,想活……” “想活就给本王挖坑埋人,若是日后本王从外人口中听到什么关于今日的流言蜚语,到时候抄家灭门,本王也不是做不出来。” “……”心头乱颤,几人吓得魂不附体的原地用手代镐,不顾指尖渗血,硬是在地上将那死尸就地掩埋。 而步非宸趁此机会抬起头看着那始终与自己视线交织的高扬,伸出手指朝着他勾了几下,低声说道:“至于高大人你……跟本王来!” “宸宸,你要相信锦瑟,锦瑟不是傻子,锦瑟……” 从高扬怀中将步锦瑟扯进自己的怀中,始终用那条红艳艳的披风裹住她的眼睛,步非宸在她耳边轻言:“谁说锦瑟是痴儿?宸宸的锦瑟只是太过乖巧,锦瑟最听话了,所以才会被人欺负的。” “那,那宸宸不会觉得锦瑟是个傻子喽?” “以后谁敢对锦瑟说这样的话,你告诉宸宸,宸宸去打得他满地找牙好不好?” 看着怀中的女子朝着自己袒露出来的纯真无垢的笑脸,步非宸慢慢的眼底也变得极其柔和。 像他这种身上带着无数秘密与仇恨之人,怕是永远都不会有这样无辜的眼神了;不管是步雨柔还是步锦瑟,她们都是真心对待步非宸这个弟弟的,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能拿出自己的真心来回报她们呢? 这也许是自己唯一能替步非宸所做的事情了吧? 心中一次怅然,步非宸冷眼看着此时趴在地上的几人,转眼又朝着高扬努努嘴,便带着二人离去…… 忽而树叶沙沙作响,惊吓的地上几人浑身一阵湿泞的冷汗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此时才惊觉自己伤痕累累的指尖,马上朝着步非宸的背影破口大骂道:“摄政王就了不起了?看我回去不将今日之事告诉我爹,到时候只要联合淮王,还怕他一个小小的步非宸?” 咔嚓一声细微的声响,像是某人折断了树枝的声音,不等几人从地上爬起来,午后的斜阳已经拖拽着一条长长的身影压在几人面前。 “找淮王吗?这好像……不是一个好办法呢!” 见鬼了,这什么人都神出鬼没的? 几人抬起头,却没等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就已经听到他慢吞吞的开口道:“暂且,朕还留着他大有用处,又岂能让你们这几个小喽啰坏了朕的大事!元培,好生伺候着吧!” 身后之人始终一言不发,那双已经下垂的眼角在此时才漫不经心的扫了地上几人几眼,便尖着嗓子叫道:“你们还等什么?皇上不是已经吩咐了,送走吧!” 几人还问反应过来,下一刻却已经被人无情的缴上了脖颈,片刻之后便气息皆无。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会替他擦屁股,怎么着?对他有改观了?还是……心生眷恋了?” “德阳侯,你不在前面待着,跑到这儿来不好吧?” “这话说得,你们一个摄政王一个皇上都跑得不见踪影了,我这么个小小的德阳侯不见了,又有人会注意到?” 这件事倒是提醒了上官扶苏,他转身看着桓安,而后又看着已经跟上来的元培公公,便面无表情的又开口道:“既然德阳侯在这里玩得不尽兴,那不如就带着元培给你的这份大礼出宫去花街玩一圈儿如何?” 桓安闻言,一眼看到身后那几个吊死鬼的嘴脸,便十分不畅的撇撇嘴说道:“皇上倒是会给我找差事,只不过……这种缺德的事情,杭皇上怎么总是想着我呢?” “怎么就叫缺德了?德阳侯这是哪儿的话,那日前摄政王对你的千恩万谢,不也是朕封赏给你的吗?” 桓安吧唧着嘴巴看着上官扶苏那阴晴不定的背影,若不是那步非宸是个男人,他还真的会觉得上官扶苏这是在跟他争风吃醋。 想到这里,他不觉轻轻一笑,便认命的朝着元培叹口气说道:“有劳公公替本世子将他们几个精心打扮一下喽!” 元培点点头,便紧跟着上官扶苏走了下去。 此时那早已得了封赏的众人都在围场上欢叫不已,却独独只有那上官漓兀自生着闷气。 她时不时的朝着步非宸的位置上面观望,而身侧一人频频献着殷勤的说道:“公主,这妃子笑是快马加鞭才送进宫的,我给你……” “滚开,赵云海,若不是因为你,摄政王也不会乱了仪容,都是因为你……” “公主,那分明就是摄政王他不识好歹,他明知道公主你就在这里等他,他还……” 翘首观望,一眼就看到步非宸怀中紧拥着一个女子朝着这边走来,那份小心呵护的表情惹得上官漓醋意横飞,她一个箭步冲下高台,挡在步非宸的面前大声怒吼道:“你跑到哪儿去了?” 此时正在思索该如何与高扬交谈一事,但面前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没头没脑冲着自己大吼大叫,步非宸那处于低压状态的心情瞬间凝结成了冰霜。 “公主殿下,本王去哪儿,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备。” “你……”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上官漓眼角一红,一眼看到步非宸怀中的女子,便怒急的扯着她吼道:“这是谁?你刚刚跟她去做什么了?” 被上官漓扯得手腕剧痛,一瞬间步锦瑟的泪珠便涌上眼底;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个声音同时出口:“放手!” 步非宸睨目看着身侧之人,却见他早已快一步的将上官漓握紧的步锦瑟的手腕夺回,眼底浮现一丝怒容,却在看到步非宸的瞬间就变得十分的尴尬。 第39章公主逼婚 高扬急忙俯身说道:“公主,这是步家二小姐,摄政王的二姐,刚刚在宫中下官与摄政王……” “你是摄政王的二姐?” 听了这句话,上官漓立马笑逐颜开的对着步锦瑟展现那张讨好的笑脸。 只可惜经过了刚刚上官漓那副母老虎的神情,眼下步锦瑟对她可谓是充满了戒备的心态,便不觉慢慢的躲到了高扬的身后。 “你是坏人!” “我……我不是,我是二公主,我是未来要跟摄政王在一起……” “锦瑟,你回来了,你知道吗?你刚刚让宸弟好担心!” “大姐,我见到宸宸了,宸宸好厉害的,宸宸还说锦瑟不是……” “长姐,二姐有些累了,你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步非宸将步锦瑟的手交到了步雨柔的手中,这才放心的又看了高扬几眼。 “摄政王,本宫说话你听没听见?” 什么时候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的上官漓眼见着步非宸对她这副不理不睬的表情,便忽然蛮横无理的一把扯住步非宸的手,娇纵跋扈的叫着。 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双搭在自己手腕上的纤细洁白如玉的小手,但步非宸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冷声警告道:“公主放手!” “步非宸,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意?” 此话一出,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便是心照不宣的一阵窃笑。 而此刻的冥王步悠然显得格外的激动;但与之相反的却是大夫人那张已经白皙的没有任何血色的面孔。 她忽而紧张的扯住冥王的衣袖,急声追问道:“王爷,公主刚刚是什么意思?” 步悠然得意的转身低声说道:“什么意思?你难道看不出来公主对宸儿动了心了?要是日后宸儿能娶了公主!” “不,不行,不可能!”忽然一声怒斥,冥王妃原地站起,吓得身侧的冥王脸色尴尬的僵在当场。 而步非宸的视线此时终于落在了上官漓的脸颊上面,继而冷冷的抽回掌心,沉声开口:“本王不知公主这是何意!” “步非宸,本宫中意你,本宫要你做本宫的驸马!” 一句话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棂纸,就连赵太后也顿时觉得颜面有碍的起身呵斥道:“漓儿,不得胡闹。” “母后,我没胡闹,你快去跟上官扶苏说,你让他赐婚……” 直到这个时候,似乎众人才又想起那个早就被抛诸脑后的皇帝,不觉齐刷刷看向高台上面正中央。 而不知何时已经归来的上官扶苏此时除了长大了嘴巴,一脸呆滞的表情之外,竟没有第二个反应。 赵太后慌忙上前扯住上官漓的手,轻声说道:“漓儿,这种大事还是要母后与你皇兄好好斟酌商量一下再说。” 话虽如此,但众人看着赵太后上下打量步非宸的表情,早就心照不宣的终于明白这赵太后不顾先皇忌日举行这场马球的主旨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母后,有什么好商量的?虽然他步非宸只是一介莽夫,但本宫情愿下嫁,你就让皇上赐婚吧!” 下嫁?众人不觉心中都怀揣着各种隐晦的笑意,再偷眼观望着面前始终沉默不语的摄政王。 赵太后似是受不过女儿的央求,便转身看了一眼步非宸,而后轻声开口道:“皇上,哀家以为这摄政王的年纪也老大不……” “不,不可!”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穿插进来,打断了赵太后心中所有的盘算,让她不觉心恨的抬起头去。 像是被赵太后狠狠瞪了一眼,那冥王妃便立马偃旗息鼓的瑟缩不已,不知该如何再开口。 “冥王妃,你刚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哀家的公主配不上摄政王?” “我,我……”结结巴巴的倒是没了平日在步非宸面前的嚣张气焰,此时的冥王妃只能无助的看向身侧的名望步悠然。 可显然二人已是同床异梦多年,步悠然如今心中盘算的却正是要让步非宸娶了这二公主,故而他狠狠瞪了一眼冥王妃,马上涎着一脸笑意说道:“太后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公主秀外慧中,美丽聪慧,乃是我熙国第一美人,若是她愿意下嫁摄政……” “本王已有家室,难道说公主是想要给本王当妾?” 今天这到底是遇上什么千载难逢的机遇,竟然能够看到这场好戏? 忽而听到摄政王的话语,不仅是冥王愣在当场,就连冥王妃也是浑身发抖;就更不用说那一脸含情脉脉的二公主上官漓了。 众人眼见着她那碎了一地玻璃碴子的红心,不觉砸吧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一语惊人的摄政王。 “你,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公主,本王说……本王早已有家室!” “你,你胡说,冥王,步非宸何时成婚了?” “这,这个,臣,微臣,微臣不知……宸儿,这种话不可胡言。” 步非宸睨目看着显然因为自己的美梦泡汤而变得情绪十分激动的冥王,施施然嘴角一声叹息…… “爹,宸儿一人孤身在外多年,虽手中握有千军万马,但形单影孤,总是会备感荒凉;久而久之也需要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不是吗?” “你,你身边不是有风无眠吗?” 看着步悠然那急喘的表情,步非宸却似是讶异的勾起嘴角说道:“难道爹身边就要冥王府的官家伺候就够了?若是如此,爹怎么还娶了无房姨娘?” 说到底,在这里埋怨他步悠然对自己的母亲不够好了?虽然心中有些诟病,但涎着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步悠然又大声叫道:“那,那你何时成亲?又娶了谁家的女儿?因何没有家书一封来通知本王?” “爹,说到底这也是一件让孩儿羞于启齿的事情,当时孩儿在战场被敌军包围身负重伤,逃难之际被一女子所救,后来为了报恩,孩儿就娶她为妻;这件事先皇是应允了的!” 这,这个时候拿一个死人来搪塞,谁知道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眼见着步悠然已经被呛声的无法言语,上官漓却突然嚎啕大哭的喊道:“步非宸,本宫不管你是不是成婚,总之你要娶本宫,你去将那个女人休了!” “公主,如意对本王有救命之恩,连先皇都感念如意,这才饶恕了本王阵前成亲的大罪。” “母后,母后,我不管,我才不相信父皇会做这种事情;母后,母后……上官扶苏,你现在就下旨赐婚,听见没有?” 而就在众人将视线落在上官扶苏的脸上,就看到他却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开口道:“二妹,既然,既然摄政王的夫人是父皇都认可的,你让朕,让朕如何下旨?朕不能,不能违背父皇的旨意,朕……” “我不管,母后,我就要……” “漓儿,母后以为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有什么从长计议的?步非宸,我问你,难道说我这个当朝的公主还比不上一个乡野村妇吗?” “公主很好,如意岂能与公主相提并论?但天下女子众多,却唯有如意在本王心中,还请公主明白。” “我不明白,母后,我可是堂堂的一国公主,又怎会连一个,一个乡下的女人都……” 眼见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都转眼化为泡影,上官漓情难自已的抽泣着眼角的泪珠,仍旧不依不饶的扯着赵太后的衣袖。 总是在事关紧要的时候出现的人大概就可以称之为重要的人吧? 就在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这皇家逼婚的百年难得一见的景象之时,细微的轿撵摇晃的吱呀声音响起。 一人早已不悦的低声开口道:“太后,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濮阳公主?这岂不是要丢了我泱泱熙国皇室的脸面了?” 步非宸转身就看到那已经疾步上前搀扶着老妇的淮王,便也跟着俯身下拜。 “臣步非宸见过太皇太后娘娘。” “宸儿啊,你与哀家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那惠安县主可还是哀家的宝贝义女呢。” 一个小小的县主现在又多了一个头衔,众人不觉偷眼看着步非宸。 而他始终表里如一的客气的说道:“臣代胞姐谢过太皇太后娘娘。” “宸儿啊,你是真的已经成亲了?” “是,臣不敢隐瞒,只因这次匆匆回轩辕城,车马疾行,臣怕累着了如意,便将她留在了边界,正打算这些日子派人将她接回来,却不料让公主生了误会,是臣的错!” “是吗?宸儿这么早就已经身边有照顾的人了,哀家还是很欣慰的,再看看皇上……身边倒是连个端茶倒水伺候的女人都没有!” “皇祖母,是孙儿不孝!” 淡扫眉眼的看了一眼那诚惶诚恐的上官扶苏,太皇太后哼笑道:“你还知道你不孝!真难得!” 上官扶苏一脸赤红惴惴不安的站在当场,而眼前的上官漓却忽而就哭着扑向了太皇太后,大声叫道:“皇祖母,你难道就不能帮帮漓儿,你让步非宸将那个女人休了再娶漓儿……” “胡闹,你这是要诋毁摄政王的名声吗?”太皇太后一声怒斥,将上官漓震得僵在当场。 第40章冥王府的生活 “既然是摄政王的救命恩人,那必定对他意义非凡,再加上你父皇都知道的事情,你让哀家如何替你讨要这个面子?”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上官漓泪眼婆娑,今日的种种都是她为了设计自己与步非宸的未来而举行的,可为什么事到临头却突然又蹦出个夫人来? 上官漓撅起嘴嚼,眼神似有不甘的看向赵太后,而后者此时除了剩下蠕动嘴皮子,脸上苍白无力,竟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的好办法来。 “摄政王,本宫堂堂一国的公主,难道还比不上……” “公主很好,奈何本王早已心有所属,还请公主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本王的身上了……” 听到步非宸绝情的话语,上官漓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坐在手背上面,却始终换不来步非宸的半点怜惜之色。 她紧紧的咬着贝齿,忽而降低了姿态,有些无力的哽咽道:“那你说,要如何才能让我陪着你?” 步非宸眉头深锁,对于这个横生枝节冲出来的二公主实在是没有半点儿功夫要与她磨羊羹,眼下他心中还有一件事尚且记挂在心…… 局面一度僵持,上官漓不管不顾的转身看向那唯唯诺诺的上官扶苏,大声吼道:“皇上,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朕以为……先皇的旨意不可废;所以说……” “上官扶苏,我让你说话不是要听你说这些的!”上官漓跋扈的上前推搡了几下上官扶苏。 那孱弱的小身板像是禁受不住一般的摇晃了几下,脸色也跟着变得青红交错,终于在一声叹息之余,他偷眼看向赵太后,而后靡靡开口。 “母后,若是二妹妹执意如此,那朕这边的办法就是……她去摄政王府做侧妃……” “上官扶苏,谁给你的胆子?哀家的女儿去当侧妃?你是长了几个脑袋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见着赵太后勃然大怒,上官扶苏却又好像那早已寻得避难之所的鼠辈一般,慢吞吞的躲到了步非宸的身后。 “朕,朕这也是无奈之举,二妹妹他……” “皇上,二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乃是太后娘娘所出,与某些身份卑微之人可是大不相同,她怎么可以给人做妾!” 这一声咆哮,足见说话之人心中的焦虑与暴怒,众人齐齐抬眸,就看到那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年轻人。 赵太后扫了一眼渤海侯赵云海,此时倒是甚感欣慰的微微点头。 许久不曾开口的太皇太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忽而点着头说道:“渤海侯倒是提醒了哀家,看你的年纪应该是与漓儿那孩子相仿吧?” 赵云海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忙不是迭的抬起头看着太皇太后,而后急切的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年长公主五岁!” “五岁又算得了什么,那太后娘娘还比先皇小了十几岁呢!哀家看着你对漓儿可谓是真心一片,既然漓儿也到了指婚的年纪,那不如哀家就做主,将她许给一个真心对她之人,渤海侯,你说可好?” 情况急转直下,赵云海抬起头有些脑子发懵,眼下太皇太后这话中的含义是什么?是,是他所意会的意思吗? 眼见着赵云海表情已经开始过度的惊喜,上官漓这才感到有些心惊,太皇太后的意思不会是说,要将她嫁给赵云海这个废物吧?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表情凄楚的看向步非宸,却始终发现他表情空洞,似是从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心中透着丝丝寒意,上官漓终于开口喊道:“皇祖母,漓儿还小,还不想嫁人。” “现在说自己小了?刚刚是谁嚷着要嫁人了?太后,哀家看漓儿也不小了,该作打算了。” 终于算是给了太后一点儿情面,最后又将主导权交还在赵太后的手掌心中。 而赵太后此时盯着自己的女儿,又看到那满脸希冀之色的赵云海,终于慢吞吞的开口道:“回太皇太后,哀家也觉得漓儿尚且年轻,这嫁人一事不急,反倒是皇上,仅仅比摄政王小了不到一岁,可你看看人家摄政王,那是已经成了亲的,可皇上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嗯,至于这件事,哀家倒是与太后的意思不谋而合;皇上,你也该找个时机选妃立后了。” 事情的终结竟然是将最后的矛盾点丢在了那一直傻愣愣任人摆布的皇帝上官扶苏的身上,众人不觉一阵嬉笑,果然是世态炎凉,什么人都能朝着软柿子捏上那么两下。 嘴角抽动了几下,上官扶苏肩头瑟缩着,最终却哼哼唧唧的吐出一串话语。 “皇祖母,朕,朕不是不想选妃立后,只是眼下正是父皇新丧,朕……朕想要替父皇守孝,故而这选妃一事……等到明年开春再议,可,可好?” 虽然从表面上来听,皇上这副没有骨气的话语让人感到一阵小觑;但绕道了孝道这两个字上面,却又是一个谁也不能否决的决议。 太皇太后睨目看着上官扶苏,片刻之后叹口气摆摆手说道:“也幸得皇上心存至诚至孝,这件事哀家还能在说什么?就这么定下吧!至于公主……你也该向你皇兄学学何为做人的本分了。” 说完这句话,太皇太后便又以眼神看向自己的宝贝淮王,犹见他虽未在今日得以泄愤,但却也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放心的又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各方人马泰然看完了今日的热闹戏码都各归各家,步非宸坐在马车上面,却忽而挑开车帘说道:“无眠,转道冥王府。” “爷,您不是一直都不太想要再回冥王府吗?今日这是……” “……我想要去看看那个没有步非宸的步家平日都是如何生活的。” 风无眠听到这句话,有些目光呆滞的盯着车中之人,他怎么觉得自从塞外主子被人毒害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管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是步步为营,工于心计,善于算计…… 马车停靠在暗巷之中,两条鬼影却站在高大的院墙外,纵身一跃…… 此时四巷平静如初,却唯有那大厅之中仍旧灯火通明。 此时一人气恼的站在当场,转身就指向身后的女人,破口大骂:“闵茹,你看看你生出来的好儿子,这大好的机会他竟拱手让人,难道他还真把自己当做了咱们熙国不可缺少的摄政王了?” 被怒斥的女子此时脸色僵硬的站在当场,猛一抬头叫道:“老爷,娶了二公主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啊!” “大姐,你听听你这是说了什么话,眼下谁不知道在咱们熙国最尊贵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娘娘嫡出的濮阳公主,你刚刚还说宸儿娶了她不是一件好事,你看看你这都是在说什么鬼话啊!” “听听,听听,你身为冥王府的大夫人,竟然连这么点儿道理都不懂,你说说你整天都是干什么吃的。” 大夫人眼神透着冰冷之色看着此时正站在冥王步悠然身侧煽风点火的女子,纵使她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执拗的闭口不言。 一直站在大夫人身后的步雨柔怯懦的开口道:“可是爹,若是宸弟就这么娶了二公主,到时候他原本的夫人找上门来,咱们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你,你这个蠢货,难怪你在夲侯府这么多年还是一无是处,你倒是一点儿脑子都不长是不是?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妇,就是到时候杀了她又有谁知道?” 步雨柔脸色惨白,这种残忍的世界里面画面实在是不适合她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她实在是想象不出父亲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夫人气息不稳,终于将步雨柔扯了回来挡在身后,冷声说道:“王爷,若是你觉得这件事是步非宸做得不妥,那你自己找他说去啊!你跟我在这里大呼小叫有什么用?” “你,你……宋闵茹,你别以为本王不该对你怎么样,我看你现在是愈发的仗着你那个儿子不将本王放在眼中了是不是?” “老爷莫气,大姐这不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嘛,要不你说若是没有宸儿那孩子,就凭雨柔与锦瑟这两个……大姐可是就要闹心的很啊!” 这明显的嘲讽之意,让人听了心中一阵钝痛,而大夫人却始终倔强的扬高了头,不肯屈服。 此时窗外的树梢上面站着的一人将眼前的一幕幕尽收眼底,耳畔传来步悠然再次暴跳如雷训斥大夫人的话语,但步非宸却已经转身…… 一直紧紧跟在他身侧的风无眠看到这里,有些迟疑的低语道:“爷,您不下去帮夫人一把?” 眼角的余光透着冷郁之色遥望着冥王府这一处光亮的地方,步非宸不言不语,倏尔踮起脚尖消失在夜幕之中。 今夜一语未发之人,直到回到自己的摄政王府,才解开身上的披风转交给风无眠。 “爷,属下给你打水去!” “无眠……那步家二姨娘听说替冥王诞下了庶长子?步家老二为人如何?” 第41章庶子犯错 什么时候主子又关心起那个吃喝玩乐的二少爷了? 风无眠叹口气说道:“就是个庶出的,自然比不上爷您金贵;但是那二姨娘在冥王府八面玲珑的手段深得老爷欢喜,所以这二少爷自然也是混的如鱼得水。” “是吗?既然也是步家的子嗣,那便有人该给冥王一个面子不是?” 这话的意思是…… 不等风无眠猜度其中的含义,步非宸便已经依靠在软椅上面,眯眼开口道:“既然是二少,年纪也该比本王稍长,该找个人借着本王的情面给他在朝堂上谋个一官半职的……就,户部司城吧!” “爷,那可是个肥缺,若是将那官职交到他的手中,只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二少便会自我膨胀,贪污徇私,到时候坏了老爷的名声是小,坏了爷您的清誉,那才是……” 身子慢慢挺直了脊背,步非宸缓缓从软椅上起身,却冷笑着转身看向风无眠,冷凄凄的笑道:“本王就是要让他坏了本王与冥王府的名声……” 表情凌乱,现如今的风无眠实在是无法猜透眼前这个主子的用心到底在什么地方。 孤冷的宫廷之中,幔帐微浮,一人似梦似睡之间脑海中忽然冲出一张芙蓉面颊,那墨发垂髫,满眼冷郁却又惊艳于世,那一声略显低沉的嗓音似是要勾住人心一般,朝着他伸出来的手像是撕破天际阴霾,犹如神祗降临一般。 “皇上,抓住我……” 身前之人挥汗如雨却又满是香气萦绕的身躯,英姿飒爽的长发在半空飘荡,似是铜墙铁壁般挡在自己面前护佑己身之人……步非宸…… 赫然睁大了双眼,一人喘着粗气从龙床翻身坐起,一直守在外面的元培马上低声叫道:“皇上?梦魇了?” 梦魇吗?刚刚的那是……那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算是一场噩梦。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便掀开被子,却又尴尬非常的缩回了身子。 元培有些不确定的再次开口问道:“皇上?” “朕……替朕准备换洗的衣衫!” 服侍了先皇一辈子的元培只是略微一愣,片刻之后便立即明了的转身吩咐着,而后这才又低语安抚道:“皇上莫怕,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这个样子,待到你日后有了宠妃,就不回了!” 本该是听了这句话就有所安慰的某人此时额头的筋角却暴起,他死死的攥着掌心的锦被…… 这该死的事情就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候,起码他梦中之人不该是步非宸那张脸……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的脸更是漆黑一片,便有些愤懑的开口道:“去把高扬叫进宫来。” “现在?” “怎么?朕传唤人还需要问个时辰吗?” “不,奴才这就去!”元培慌忙转身离去。 而上官扶苏此时脑中一片混乱,时不时冒出来的那张脸似乎将他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击碎,让他更加恼火的一拳捶在床板上面:“步非宸,朕容不下你!” 是不是事有赶巧,高扬看着那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子下面,摇头摆尾的轻浮男子,眼底浮现一丝冷笑。 皇上这才刚刚让自己想法子打压一下摄政王的气焰,眼下就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墨,抬起头说道:“步景轩?姓步,那敢问阁下与摄政王……” “哼,说出来也不怕你害怕,步非宸可还是我亲弟弟,那说起来在外面他是你们尊敬的摄政王,回了咱们冥王府,还不得叫我一声二哥!” “哦,原来竟是步家二少爷,还真是有失远迎啊!” 眼见着高扬起身,步景轩可谓是得意非常,虽说眼下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让他不悦于色,但如今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已经对自己这么卑躬屈膝的,这也说明了他这个冥王府的未来世子爷身份有多高贵。 就在步景轩还做着他的春秋大梦之际,眼前却突然多出一座高耸入山的账簿,高扬不紧不慢的轻笑道:“步大人,今日是你上任第一日,本官也就不多做安排了,这些是近几日各地发派出去还有收上来的衣食账务,你先看完再说。” 什么玩意儿?这么多东西让他一个人看?步景轩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高扬,而后者则在片刻之后,似是有些不明的侧目低语:“步大人,还有其他事情?” “我……嗯哼,那什么,暂且,暂且就没有了,那我就先,先下去了。” 说到这里,步景轩忽而朝着门外一声大吼,接着便看到门口急匆匆冲进来两个下人,一人抱着一摞账簿跟在步景轩的身后离去。 轻摇头颅,高扬微微叹口气,同是一个爹生的,这步景轩与步非宸相差的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这步景轩上任才不过几日,摄政王府门前又迎来一辆马车,却今时今日,那冥王妃却再不能畅快淋漓的娇蛮行事。 挑眉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之人,冥王妃冷声怒斥:“瞎了你的狗眼了是不是?难道看不见我是谁?还不让我进去。” “王妃娘娘,我们家主子说了,他这几日忙,有什么事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过段时间?再过些时间,只怕是那贱人都已经踩在我的头上去了,他步非宸身为摄政王,难道连自己母亲的处境都不管了吗?” “冥王妃,我家主子说了,最近忙,您还是先回去吧!” 千篇一律的话语,眼前这个挡住她去路之人就好像是复读机一般喋喋不休的重复着那几句话,终于惹得冥王妃幽怨极深的转身离去。 风无眠兀自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又跑进府中飞快的回应道:“主子,管家把王妃送走了!” 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步非宸只是轻微的颌首,目光倒是没有一刻离开过他手中的书本。 “爷,听说那二姨娘现在在冥王府更可谓是趾高气扬了,属下就不明白,你这到底是为了哪般?您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嗯?石头?你觉得他步景轩是块可以砸伤本王脚的石头?” “属下不敢,可是眼下这情况……” “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本王掌控之中,他步景轩纵然是块又臭又硬茅坑里面发霉的石头,到时候要砸的脚也不会是本王的。” 风无眠无比忐忑不安,却又始终想不明白步非宸眼下这步棋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又哭又闹的日子大抵才不过二月有余,初夏时节,各地暴雨倾袭,灾祸不断,朝廷在新帝一声令下,正准备开仓赈济之时,却赫然发现…… 国库钱粮短缺,这一消息传出,立时震惊朝野,举足上下一片恐慌之中。 纵使新帝上官扶苏再是个草包,除了这档子事情,也必要严查到底,就这样……最后的始作俑者,一个贪巨恶之人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像是满腹心事,眉头始终紧缩不松,步非宸这才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迎面就看到管家脸色忽明忽暗的迎了出来。 “爷,冥王他老人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似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身后之人发觉以往总是意气风发的摄政王在此刻的背影却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已。 步非宸缓步走向大厅,迎面就看到冥王那惴惴不安的神情迎了出来。 不待他开口说话,步非宸便轻摇头沉痛的低声开口:“父亲该明白,这个时候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嘴唇蠕动了几下,步悠然脸色已经透着惶恐的惨白,却还是轻声说道:“宸儿,爹今日……” “父亲因何而来,就算您不说,我也知道,但这件事兹事体大,非是你我能够左右的。” “可是,轩儿他,他毕竟是你的……” “父亲里面请坐!正如你所言,正因为那户部司城是本王的胞兄,所以此番他贪下巨额财富与万石粮草,这便是杀头灭门的大罪,其罪……若是皇上追究下来,只怕本王也会深受牵连,,难道父亲你不明白吗?” 步悠然肩头瑟缩了几下,正如步非宸所言,他自然是知道在这个四处灾患不断的时候,被人首当其冲抓起来的贪污之人意味着什么,但好歹步非宸也是熙国摄政王,只要他肯从中周旋,也许…… 似是看出冥王的意图,步非宸沉重的叹口气,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面,轻声说道:“父亲,新帝登基以来毫无建树,此番却又遭受天灾,他自然是想要依靠此次的事情让自己能够立威信与民间,可如今……二哥却毁了他所有的计划,你觉得他能轻易放过二哥吗?” “这,轩儿他,他,爹知道他是个混账东西,但是此番只要你能保住他的性命……” 突然伸出手制止了冥王其他的话语,步非宸抬起头说道:“父亲,别说是他的命,就连冥王府与摄政王府之中这几百条人命,此时都命悬一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听了这句话,步悠然的心一下子垮了台,他抬起头惊恐无比的看着面前的步非宸,有些语无伦次的嘟囔着什么。 第42章焦头烂额 “爹,眼下本王因为辅佐新帝已经在朝堂上树敌无数,此番想要因为这件事将本王置于死地之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听了这句话,眼下步悠然似乎早就忘了那步景轩,急忙抬起头说道:“宸儿,你可不能有事,若是连你也出了事,那咱们冥王府可就……” 眼底一片凄然冷笑,果然在冥王眼中那个步景轩虽然受宠,但是若是与整个冥王府乃至他这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相提并论起来,也不过就是水沟中的臭虾米一条。 看在眼中,步非宸再次叹口气说道:“此番皇上没有怪罪本王,那是因为一来他羽翼未丰,他需要本王的军权帮助他立足于朝堂之上;这二来嘛……他仍旧忌惮与本王,但若是这个时候本王稍有不慎,定是要与冥王府一同万劫不复了。” “不不,都怪爹一时心急,倒是没细想这些大道理,如今听你一言,爹明白,这件事你断然不能插手,不然咱们两家只怕到时候都会尸骨无存的。” “爹明白本王的心意就好,这是眼下二哥摊上的这件事……” “宸儿还有什么好法子?只要,只要能留他那个畜生一条性命,爹余愿已足。” 看到冥王在他眼前摆出的这副父慈子孝的名堂来,步非宸心中一阵冷笑,便又低声开口道:“爹,我看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了,要不然你就想想办法将二哥贪污的窟窿堵上去,这也许……还能将功赎罪留他一命也说不定。” 肉疼的脸颊抽搐了几下,让他步悠然将积攒了一辈子的钱财都散去替那个混账败家子赎身?想想他便是气得捶足顿胸。 步非宸看着他举棋不定的表情,忽而朝着身后说道:“无眠,去问问管家,府上还有多少余钱,都一并交给冥王吧!毕竟都是同胞兄弟,本王再怎么说也不能看着二哥就这么掉了脑袋不是?” 风无眠沉着一张脸,看到冥王脸上那一阵青白交错的羞臊表情,便点点头转身走了下去。 “别,宸儿,爹知道你这些年在外带兵打仗不容易,爹怎么能用你的钱呢……” “爹,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但凡有法子能救下二哥那条性命,宸儿都愿意出一己之力。” 正说话间,就看到管家一脸紧张的走进来,一眼看到冥王坐在那里,便噤若寒蝉的嚅嗫道:“爷,账房那边只剩下三百两白银能够花销,但是咱们府上入夏也该填东西了!” “怎么就剩三百两了?”步非宸似是恼火的一拍桌案,大有兴师问罪的态度。 管家便是弯腰一躬到地,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爷,您,您忘了?前些日子军中好些士兵家中都遭了水灾,您就,就将府上的钱粮都发派出去,安抚他们了。” 一脸恍然的表情,步非宸便是有些追悔莫及的垂首顿足。 “爹,宸儿忘了这件事,宸儿也没想到二哥那边会出事,所以我这……” “不,不碍事的,宸儿你这都是为国为民,爹以你为傲,这,这银子你就别管了,爹再回去想想法子吧!” 说到这里,冥王便慢吞吞的起身,却好似身体虚弱一般,差点儿又摔回到了椅子里面。 步非宸慌忙上前,像是极其孝顺的将他搀扶起来,风无眠便接过手去,带着冥王出了门。 “爹……宸儿以为,这件事还是迫在眉睫,千万要抓紧时间找对人帮助二哥,要不然谁知道皇上他若是龙心不悦,那二哥那条小命可就堪忧了。” 差一点儿又摔在台阶上面,步悠然腿软的朝着身后摆摆手,身形佝偻着朝着府门外走去。 步非宸眼见着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院落之中,这才摆摆手说道:“管家,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府上的账目,本王交到你的手中放心。” 大气也没敢出一下,此时再听到步非宸开口直言,管家这才平顺了自己的心情,弯腰叩首说道:“王爷的命令就是奴才要做的事情,奴才定然不会让王爷失望。” 步非宸嘴角一丝寒笑,眼见着风无眠疾步走进来,那管家马上识趣的退了下去。 “爷,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原本也没想到,您说这次会不会惹祸上身?” “是没料到,但是你刚刚不也听到了吗?只要本王置身事外,暂且,还没人能把本王如何。” “但,但是眼下冥王要是想要保住二公子的性命,只怕到时候……” “他想保住就能保住吗?本王要杀之人,就绝不会让他再存活于世。” 听了这句话,风无眠不寒而栗的抬起头,他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步非宸竟然是在打着这个主意。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道:“爷,二公子可是……” “嗯?”微挑的眉眼之中没有半点儿感情,步非宸冷笑道:“你想说什么?步景轩再怎么也是本王的同胞兄弟?本王不该赶尽杀绝?” “……属下不敢,只是……” “我原本也不想要动他,怪只怪他自己有个不安分守己的娘,在冥王府那种地方,二姨娘一个做妾室的竟然妄想要爬到我娘的头上去作威作福,这就是我给那些女人的杀威棒,倒要让她们明白,这冥王府的主母到底是谁。”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风无眠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王爷竟然是在替王妃娘娘处置不平:以往王妃对待主子的态度……风无眠以为主子早已对冥王妃心灰意冷,却实在是没想到……毕竟是骨肉至亲,打断骨头仍旧连着筋。 看着风无眠始终静默的表情,步非宸却忽而起身,轻轻拍了风无眠的肩头几下,低声说道:“还有,步景轩一人的项上人头能够让冥王看清局势,让他明白日后该站在何处;而至于我娘,那边不必再说;更重要的是……以他的人头祭奠本王对新帝的忠心,你觉得他会怎样?” 听了步非宸的话,风无眠傻眼的抬起头,他犹豫的表情落在步非宸的眼底,便轻声开口道:“你怎么了?” “爷……属下以为,爷变了好多。” “嗯?变了?什么意思?” “以往……爷都会意气用事的直接用武力解决所有的一切,可如今……爷似乎学会了权数。”风无眠有些不安的低声开口。 身前之人始终长久的静默之后,忽而开口道:“无眠,不是本王变了,而是当一个人经历的多了,便自然而然知道什么方法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就好比本王那次遭遇毒手之后,漫漫长夜午夜梦回之间,我能看到许多似真似幻的事情,那些事让我……只能学会无所不用其极的保护自己。” 风无眠低着头,终于默默的开口道:“爷,这都是属下的无能。” 低笑不已,步非宸看着眼前这个自从自己睁眼以来唯一信任之人,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发髻。 尽管舍不下这一身的荣华,但架不住二姨娘在耳边哭爹喊娘的叫喊,步悠然终于冷面一拍桌案的怒吼道:“你给我闭嘴。” 吓得哽住嗓子,泪眼婆娑的拧着手中的帕子,二姨娘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哭唧唧的唤道:“老爷,纵然是千错万错,但轩儿再怎么说也是老爷您的第一个儿子啊!”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外人卖了老夫的面子,又岂会让那不学无术的东西混到户部去,可是你看看他,这才两个多月,他就捅了这塌天的篓子,眼下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还要将这个冥王府的家当都送出去?” “老爷,咱们不是还有摄政王撑腰吗?那再怎么说也是轩儿的弟弟,您就让他说句话的事儿……” “住口,你这个妇人之见,你懂什么?这次新帝正打算拿这件事立威,要是宸儿有半点儿动静,只怕咱们冥王府与摄政王府都会塌了天。” “老爷,事情才不会这么严重,谁不知道皇上不就是个废物,说好听的他是皇上;那说不好听的,现在熙国还不是咱们步家的……” “二姨娘,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己的儿子现在混在里面出不来,你倒是还想要将我的儿子也搭进去是不是?” 二姨娘正在卖弄之际,房门口已经有人恶声恶气的开口。 步悠然抬起头,就看到大夫人一脸寒霜的走进来,盯着步悠然,冷凄凄的开口道:“老爷,你不会是想要拿宸儿的仕途与性命去填补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吧?你可别忘了,宸儿才是咱们步家的嫡子。” “大姐你这是什么话?平时少不得见你对宸儿臭着一张脸,怎么?眼下你倒是想起来做个慈爱的娘了?” 大夫人闻言,恼火的扬手就给了二姨娘一个耳光,那二姨娘随即愣了一下,便转眼又哭咧咧的叫道:“老爷,你看她……” “够了,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闵茹,你又出来凑什么热闹?” 大夫人有些心冷的看着身前的男人,只是冷冷的说道:“老爷,我不过是想提醒你,千万别做那丢了西瓜拣芝麻的事情。” 第43章死了? 心烦,心烦意乱,眼下已经被眼前这两个女人闹得晕头转向。 步悠然喘息不已,而正在下雨的院落之中一人从雨下冲了进来。 “老爷,可是不好了,刚刚奴才上街,听人说好像是刑部已经判了斩立决了,咱们家二少爷……” “老爷啊,轩儿可是不能出事,要不然,要不然妾身我也不活了啊!” 那二姨娘哭闹着就要撞墙,步悠然心下一惊,马上叫道:“你给我老实呆着,管家,去,去账房将所有能支出的钱财都拿出来,本王要,要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听到这里,那二姨娘这才止住了哭声,似是有些小小得意的看着此时已经面如死灰的大夫人,而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子,马上叫嚣的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老,老爷,你竟然为了一个败家子,就,就打算把咱们府上所有的家当都赔进去?当初宸儿在外打仗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也不见你送去钱粮,可如今你竟……” “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你不是从来都不关心你儿子吗?现在当什么好娘亲替他叫屈!本王现在烦着呢,你给我乖乖回房去。” 说到这里,冥王已经慌慌张张朝着外面走去。 大夫人看着而姨娘得意的扬着脸上的媚笑从自己身侧经过,便是咬碎了银牙活着血吞下肚去。 此时朝堂之中,一人端坐其中,下站一人,低声开口道:“皇上,这次摄政王并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难道说冥王没去找他?” “去了,只不过是败兴而归。” “哦?他竟然连自家兄弟的生死都不顾了?朕的这位皇兄还真是冷血……或者说,他这是又一次在朝着朕投诚?” 高扬拧紧眉头,忽而低语道:“皇上,会不会是摄政王已经想好了对策?” “什么对策?” “臣一时之间……” “皇上,刚刚奴才在太和殿那边听到一条消息。” 能在此时出言打岔,元培这个人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是断然不会这样失态的。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便抬起头说道:“讲!” “奴才听闻那冥王已经不顾连夜大雨,进了太后的太和殿,听说是带上了冥王府的全部家当,像是恳求太后能给步景轩留一条性命。” 此言刚刚出口,上坐之人便冷笑出声,随后便将手上的狼毫抛在桌角,俯身凝望着身下的高扬。 “高爱卿,这恐怕就是你刚刚所言的……摄政王的对策了吧?” 高扬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向上面,却始终一言不发。 而上官扶苏在片刻恼火之后,忽而轻笑着朝着下面的元培招手说道:“元培,你上来,朕有件事让你去做。” 元培不做犹豫,转身离去,上官扶苏便将眼神又落在高扬的身上,低声开口问道:“高爱卿,你猜猜朕刚刚让元培去做什么了?” “皇上的意图岂是臣等卑微之人能够猜度的?” “你今日若是猜不出,朕明天就下旨将濮阳公主嫁给你!” 高扬面露寒霜,而后叹口气说道:“皇上是让元培公公将消息泄露给渤海侯去了。” “哼,他步非宸想要保住步景轩的狗命,朕就偏要摘了他的脑袋,朕倒要看看到底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高扬嚅嗫着脸颊,总是觉得这些日子皇上对摄政王的关心有些太过不同寻常,似乎关注的程度……不是一般的多。 “太后娘娘,小儿顽劣昏庸,但他真的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不知道擅自挪用朝廷的钱粮会犯了大罪,所以这件事还请太后娘娘您网开一面。” 赵太后正坐在上面,耳边隆隆闷雷之声,俯身看着跪在地上之人,又看了看桌上的银票,便故作矫情的说道:“冥王,这件事不是哀家一个后宫的女人该管的,你应该去找皇上,再不济……也该去找摄政王……” “微臣,臣……知道这件事是太后的娘家人在操办,所以还请太后娘娘手下留情,请你看在老臣这些年一直都站在太后娘娘您这边的情分上,求您开恩啊!” 赵太后闻言,颀长且锐利的黄金护甲捻着身侧的银票,眼底透着一丝贪婪的阴笑,片刻之后低语道:“这件事其实说到底也是皇上的错,你说说步公子他初来乍到,他知道这户部司城要做什么啊!还不都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 “是,太后娘娘您说的对,这件事轩儿虽有不对,但是他实则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是贪玩,他没有心性……” “哎,可是冥王,你说说,这事儿也不好办,哀家若是在这个时候帮了你,那背后指不定又多少人暗地里说哀家的不是,哀家为何要趟这趟浑水呢!” “娘娘,老臣对你忠心耿耿……” “是吗?可哀家怎么看着摄政王却好像跟王爷不是一条心呢?哀家就漓儿那一个宝贝女儿,不想摄政王竟然会伤了她的心……”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要将二公主嫁给步非宸…… 饶是在这个时候,赵太后的心思仍旧可以在脸上看个分明;而冥王此时心中也暗自盘算着自己的未来,终于他抬起头说道:“娘娘放心,前些日子都是宸儿他不识抬举,待到这次事情之后,本王就让他亲自进宫来与公主赔礼道歉……” “真的吗?哀家怎么就不太相信呢?不是哀家小瞧你冥王,而是摄政王的架子太大……” “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步非宸纵然是天大的本事,也还是我步悠然的儿子,关于这件事,还请太后娘娘您宽心,只要能救了轩儿的性命,那老臣一定会将公主奉若神明的请进咱们步家祠堂。” 有了与步悠然的这场交易,赵太后心中得意,这才满意的颌首朝着身后摆摆手说道:“去告诉皇上,就说步二公子贪污一事似有冤屈,还需再查,如今部分银两已经被追回,让他稍缓再派人询问。” 听了赵太后开口之后,步悠然终于长出一口气,便身子有些松懈下来,慢慢的端起手中的茶杯。 但不多时,身后那去而复返的嬷嬷却是一脸焦虑的抬头张望着赵太后,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与她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已经有些疲倦的赵太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有不耐的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有什么话还不快说!” “太后娘娘,奴婢……” “怎么?是皇上不听哀家的话?他一个庶出的卑贱之人,难道连哀家的话也敢忤逆?” 赵太后愤而从椅子上起身,那嬷嬷马上匍匐在地,急声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皇上倒是对太后娘娘您的话言听计从,但眼下却是……是……” “到底怎么回事?”赵太后气急败坏的吼道,随手丢了桌角的茶杯。 那嬷嬷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是渤海侯,他罔顾皇命,已经提前将步家二公子斩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步悠然啊呀一声,刚刚站起的身子又是一个失控的直接跌倒在椅子上面,浑身无力的抬起头看向赵太后。 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坏了她的好事的竟然会是赵云海那小子,此时的赵太后也跟着身子摇摆了几下,颤巍巍的叫道:“死,死了?” “是,皇上下旨之后,刑部便传来渤海侯奉了,奉了……” “奉了什么?” “回太后娘娘,说是渤海侯奉了太后娘娘您的旨意,将罪大恶极之徒步景轩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你,太,太后娘娘,你……” “冥王,哀家,哀家可没有说这种话!” “太后,老臣对你忠心耿耿,你竟然,你……” 话没说完,步悠然已经踉跄着身子朝着太和殿外冲了出去,赵太后气急败坏的吼道:“哀家什么时候下的命令了?赵云海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种假传圣旨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太后娘娘息怒,眼下……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咱们还能再做点儿什么吗?” 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太监福生,赵太后浑然将满身恶气全都洒在他的头上,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蠢货,眼下还能做什么?人都死了,难道说哀家还能让他起死回生不成?” 满大街的,除了那挂上白帆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冥王府,似乎是人人都在称快。 步非宸慢吞吞的任由风无眠为他系上前襟的披风衣带,便又睨目看向铜镜中那清晰不见只闻雪白一方颀长身躯的暗影,低声说道:“今日回府,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是,爷!”风无眠恭顺的开口,又在步非宸朝着外面迈步之时,似是想起什么,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爷,算算日子,如意姑娘也该快到轩辕城了,要不要派个人去接她?” “嗯,也好,不管如何都是本王的夫人,不能让外人笑话了,这件事你安排吧!” 风无眠点点头,这才跟着步非宸又坐上去往冥王府的马车。 第44章化解仇怨 人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如丧考妣的哭声,管家也跟着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声音哽咽着说道:“四少爷,眼下老爷突然病倒了,二少爷又……” “怎么?你这是在替他掉眼泪?” 管家闻听此言,偷眼观望着身侧之人,却看到他冷着一张俊脸,似是无动于衷的朝着里面走去。 “四少……” “他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眼下城中百姓都在齐手称快;而咱们冥王府却要反其道而行,会让外人如何看待我爹?” 管家吓得马上囫囵着擦干眼角的泪痕,便是头前开路的大声叫道:“别哭了,别哭了,摄政王来了。” 摄政王回来了?这是不是说冥王府这次会没事?眼下管家说不让哭了,那谁还愿意替一个平日在府上作威作福的恶主子再掉一滴眼泪? 二姨娘此时正扶着灵柩嚎啕不已,耳边却突然少了些声音,便让她转眼怒吼道:“谁让你们停下来的?都给我哭1” “闭嘴,你是嫌我爹病得还不重是不是?非要让他一遍遍体会这丧子之痛才来的甘心?” 步非宸一声冷斥,硬是将那些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嚎啕的下人们吓得又卸了那口气,老老实实站在他的身后。 二姨娘闻言,一双柳叶弯眉倒挂额头,大声怒吼道:“你回来做什么?” “本王是冥王府的嫡子,你说我回来做什么?还有,二姨娘,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对本王说话竟然如此大呼小叫?若不是看在棺材里面还躺着一个,本王今日就撕拨了你的这张嘴。” 二姨娘正欲发作的面孔,却因为对上步非宸那张冷寒的面孔,硬是又忍气吞声下来。 “宸,宸儿?是宸儿回来了吗?” 房中有人急喘不休的被人搀扶着走出房门,一眼看到步非宸,就好像是看到了他步家最后一点儿希望,双腿发软的打着趔趄就朝着步非宸冲了过来。 “宸儿啊,宸儿,你二哥,你二哥没了啊!你二哥……” “爹,我知你现在心伤,但眼下城中百姓都扶手称快,若是你表现出来太过悲伤,反而让人诟病。” “你说什么呢?老爷失了儿子那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自然要悲伤。” “可二哥说到底是咎由自取,难道你还想要让外人对咱们步家指指点点吗?”步非宸步步紧逼的怒吼着二姨娘,却让她泪水一转,又滑落脸庞。 “老爷,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他不帮忙不说,反而现在这是在说风凉话?” 死了儿子的二姨娘就好像是天塌地陷一样,此时已经不再有所顾忌,索性由着性子开口怒吼着。 “我不帮忙?我若不帮忙又怎会拿出府上那仅存的银子给爹?我若不帮忙,又怎会让爹赶紧补上步景轩耍出来的漏洞?我若不帮忙,又怎会让爹去求助他人?二姨娘,你说话做事要凭良心,如今他死了,你怎么不拍拍胸脯摸摸自己的良心,若不是你以往对他溺爱娇惯,又怎会让他捅出这天大的篓子来?” 二姨娘被逼的哑口无言,而后便又饶着眼泪叫道:“老爷!” “你闭嘴,宸儿哪一点说错了?都怪你这个贱人,平日让你对他严加管教,你却总是趁机娇惯,眼下若不是还有宸儿挡着,如今死的就不会只是他一个人了。” 忽而听到冥王朝着自己咆哮,二姨娘委屈吧啦的撇着嘴说道:“王爷……” “你,你给我滚回房中去,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咳咳咳,你……” “爹,您别动气,身体为重!”步雨柔急忙开口,又是抚胸又是捶背。 此时守在步悠然身边的除了大房这几个孩子以外,似乎其他之人都不再受宠。 步非宸一手搀扶着步悠然坐在房中,一边又接过步雨柔倒来的茶水,让冥王润喉提神。 抬眼看了几下那似是很担忧步悠然的步雨柔,便又朝着风无眠使了一下眼色。 “大小姐,眼下院子里面也没个说话之人,不如您给属下出去看看吧!” 虽是心善,却也不是笨蛋的步雨柔一眼便明白自己的胞弟是有话要单独与父亲说,这才马上随着风无眠走了出去。 房中再无其他之人,步非宸便沉声开口道:“爹,听说你去求了太后?” “……”似是默认了这件事,而步非宸却又故作不解的皱眉说道:“她没答应?” “宸儿,太后她……” “儿听说就是太后下旨杀了二哥的,父亲是有什么事情与太后没有谈妥吗?” 步悠然嘴角凌乱的跳动了几下,他该怎么说?是说他连自己嫡子的婚事都出卖了,本来已经谈好了,却不成想那个混账的渤海侯公报私仇,先斩后奏? 眼见着步悠然始终脸色让人捉摸不透,步非宸又轻叹一口气说道:“难道是因为本王对公主的事情,让太后不悦了?她才这般刁难父亲?都是孩儿的错!” “不不,宸儿,太后她……” “父亲,你不必说了,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渤海侯只听太后一人的话,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若不是太后示意,他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于与本王拼个鱼死网破?还不是仗着太后在背后撑腰……” 浑身就好像是被点击一般僵在当场。他,他怎么就忘了这茬儿了?那渤海侯就算是在胆大妄为也不过就是个侯爷,他冥王加上摄政王这两顶大山压在他的头上,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早已替他撑腰,他又怎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这么说来,倒是太后那个女人左右逢源,人前人后两张嘴脸了? 想到这里,步悠然恼火的攥紧拳头,一掌拍在床板上面:“好啊,枉费本王这些年对她忠心耿耿,她竟然对本王阳奉阴违,她竟然背后暗害了本王的孩儿……” 步非宸看到他的表情,便又转身背对着他看着满院子此时倾泻的小雨淅沥沥的从天而降,沉声开口:“爹,别怪孩儿多嘴,你对她恭敬,她却在背后给你插刀,今时今日这样的事情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我……没想到会是这……” “爹,日后你的路,现在也该好好想想了。” 被步非宸当面提及,步悠然实在有些挂不住脸的低声说道:“宸儿,爹……” “爹,我这次帮你,其实不是为了我,只是我不想看到你神伤,你神伤,则我娘会心烦,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对你的心思,你该是比任何人都明白。” 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次步非宸帮他只是因为他沾了大夫人的光,这么算下来,眼下能支撑着他们冥王府的子嗣,似乎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么一个有用的了。 步悠然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你娘的心思爹怎么会不明白?但是爹也是因为她对你的态度,所以才会疏远她,爹其实心里……还有她。” 这种说假话的本事,步非宸只是瞄了一眼,便感叹着冥王做戏的本事之高。 缓步从他房中走出来,一眼便看到此时正站在雨中盯着那金丝楠木棺材发呆的女人。 虽只是一眼,但步非宸却还是在她眼角看到了那抹抽跳不已有些控制不住的痉挛的扭曲冷笑,如今大夫人的心中应该是感到万分愉悦了吧? 想到这里,步非宸慢慢的走下台阶,矗立在大夫人的身后,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如今你满意了吧?” 像是心事被人揭穿一般,吓得大夫人茫然转身,一眼看到步非宸那静默的冷寒面孔,这才松懈下来,立即不悦的低吼道:“你什么意思?” “以往你在这府上处境堪忧,如今……我替你除了二姨娘这一脉,日后你也该知道要想要重获他的心,就该放下身段,对他柔软娇媚一些。” “你这是在教训我?你……不,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雨伞遮挡下的男子终于回眸,表情冷淡的说道:“替你这个做母亲的圆了心腹事,不是我这个做儿子该做的吗?” “你……” “他死了,二姨娘日后再无指望,你若是为了长姐与三姐着想,也该学着讨好你那个夫君了;想要在冥王府立足,不是凭借着你娘家以往的威风,而是要获得他的宠爱,你活了一辈子,也该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说完这些话,步非宸便头也不回的在风无眠的撑伞之下,慢慢朝着门口走去。 “你……这样做若是被你爹知道,会……” “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我……对你这般,你为何还要帮我?” “我只不过是想要长姐与三姐的日子更好一些,与你无关罢了!” “宸,宸儿,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天理报应?” “呵呵!”听了这句话,步非宸慢慢转身,不疾不徐的盯着大夫人那张惨白的脸,扬起轻笑。 “报应,那便报应在我身上就好了!” 语罢转身,却不知背后之人此时已是热泪盈眶,情难自已的倒在湿泞的雨水之中…… 第45章谁胜谁负 马蹄踢踏之声顺着冥王府的门阶一路朝着摄政王府而去,大夫人就算是此时悔悟,但等到她跌跌撞撞冲出门口之时,看到的仍旧是那绝尘而去的马车。 “宸儿,娘错了,宸儿……” 多少的悔悟似乎都难以弥合他们之间这些年错过的时间,若是真的步非宸还活着,眼下这份光景是不是正是他最想看到的呢? 步非宸仰望着雕栏朱玉挂满的车棚,叹息着: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帮步非宸圆满的梦吧! 而此刻,一人却丝毫没有因为外面沉郁的雨水而感到心烦意乱,他兴冲冲的勾起嘴角,手握茶杯漫笑得意:“元培,眼下那渤海侯怎么样了?” “听说太后震怒,已经将他禁足在侯府之中了。” “嗯,那你可有按照朕的意思宣扬出去?” “奴才已经照办了,眼下这朝堂内外谁不知道渤海侯这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杀了冥王的二子,这次,怕是冥王再不会对太后娘娘千依百顺了。” “呵呵,好,很好,这件事让朕舒坦,既可以一手打压了那步非宸,又能让太后背黑锅,朕这心里着实是舒坦了许多。” 元培盯着面前这个鲜少露出自己真性情的小皇帝,看来这次的事情是真的让他感到了舒心。 但眼下,一直矗立在那里的高扬却始终一言不发。 待到上官扶苏看清他的表情之后,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声笑道:“怎么?你替朕做了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难道不想向朕邀功吗?” 沉默许久之后,那高扬却忽然屈膝跪倒在地,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道:“皇上赎罪,臣之过!” “高爱卿,你此话何意?此番你可是立了大功,虽说朕不能在表面上大加封赏,但是你的功朕记在心中,待到他日……” “不,臣无功且有过,还请皇上责罚。” 有些诧异的挑眉瞄向下方,上官扶苏似是不解的开口道:“爱卿何意?” “皇上,你还记得朕说这件事有蹊跷之处吗?” 心头似是开始隐隐透着一股不安定,上官扶苏忍着没有说出口,又轻声垂问:“爱卿难道是知道了些什么?” “回皇上,臣查到……那步景轩之所以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大肆贪污舞弊,实则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与教唆。” 心头一惊,上官扶苏猛然起身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臣查到……是兵部尚书暗中教唆。” “那个该死的东西,他怎敢……” “然,兵部尚书他……又是摄政王的人。”高扬终于在最后时刻将这局至关紧要的话说了出来。 上官扶苏原本恼火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僵硬,他似是不敢置信的请摇着头说道:“这说不通啊,他指使的?可步景轩是他二哥!” “……不过就是冥王府一个庶长子,听闻那步景轩的母亲一直在府上欺压大夫人,也正是摄政王的生身之母。” 惶惶然的身子又落座在龙椅上面,上官扶苏皱紧眉头,若一切正如高扬所言,那也就是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步非宸在幕后指使…… 忽而双眼一亮,却没等他开口,高扬又摇头叹息道:“皇上,虽说那兵部尚书教唆步景轩贪污,但实则落入他手中的银两又从摄政王那里原班不动的返回到了国库之中,就算是查,也有明账分毫不差!” 该死的,那如此说来……他现在这般窃窃得意,却不过原来他也是步非宸手中的一颗棋子。 他原本以为拿捏到了步非宸的命脉,却不料实则是让他戏耍了一遭?这样算来,这一个回合……他竟然又惨败了。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一拳砸在桌案上面,脸色黑漆漆如墨,抬起头叫道:“高扬,他竟然敢戏耍朕?” “皇上,臣以为……若说是戏耍,但摄政王此番却也让冥王与太后失和,且因为渤海侯杀了他的二子,想必日后冥王与太后只会是水火之势,再不能相融合!这实则也是在帮助皇上!” “你不必在替他说好话,说到底他步非宸就是将自己当作是无所不能之人,他竟然如此小看与朕,朕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皇上,眼下您还需要摄政王手中的兵权,且不能意气用事惹恼了他啊!”元培公公焦虑的急声开口。 侧目看向元培,忽而脸上幻化出一阵阴笑,上官扶苏摆摆手说道:“元培,你多虑了,朕现在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害皇兄的事情,但是……小惩怡情,高爱卿,你说是不是?” 每次只要一看到上官扶苏那好像是冒了坏水的脸上表情,高扬都明白必定是又要有人在背后倒霉了,而这次……想必就是这个摄政王了,就不知道眼前这两虎戏耍,究竟谁能再胜一筹。 就在他叹口气的时候,上官扶苏忽而抬起头说道:“元培,你去派人暗中查查,这摄政王有什么嗜好,或者说……他有什么重要的把柄……” “皇上,听闻眼下摄政王的爱妻就要回轩辕城,臣想,皇上不如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听了这句话,上官扶苏与高扬对视,忽而充满玩味的搓搓下颚说道:“要说这女人的事情,高爱卿,你觉得该找谁?” 高扬眼皮跳了几下,便叹口气垂眸说道:“臣去找德阳侯,想必这档子事情,他也乐于参与其中。” “嗯,若说知己,还真是莫若高爱卿你了。” 说完这句话,上官扶苏便又摆摆手,喝退了高扬,实则此时正是一人在心中恼火。 连日来的梅雨之日终于散开,步非宸揉着发疼的鬓角,这连日来因为赈灾之事已经多日夜不能寐,此刻他是身心俱疲,多想躺在床榻上好好的睡一觉。 府门口轧然而止的车辕,没等步非宸走下马车,冲鼻而来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步非宸眯起眼眸,却看到眼前此时正矗立着一位柔媚娇嗲含情脉脉的美人。 一眼看到步非宸,便施施然俯身弯腰下拜:“如意见过爷!” 这就是步非宸那位红颜知己?想到这里,他便小心翼翼的应对着说道:“如意,不必多礼,你才刚刚回来,舟车劳顿,本该去休息,怎么还在这里等着我呢!” 闻听这句话,眼前的女子似是惊骇的抬起头盯着面前之人,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之后,这才将满眼的疑惑转向了身后的风无眠。 无比尴尬,风无眠低声说道:“夫人,属下信中不是已经提及,王爷中毒而后……” 一个人中了毒忘了以往,难道说连心性也跟着变了?若是以前的步非宸,怕是此时一定要拽着自己原地手舞足蹈一番,可眼前这个人的目光太过清冷,表情太过单一……这不是她印象中所认识的那个步非宸。 看着如意僵持的站在他的面前,步非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上前轻轻拉扯着她的手说道:“时辰不早了,还要立在这里多久?进去吧!” “啊?是,爷!”柔顺的开口,却始终化不开心中的那团迷雾,如意跟在步非宸的身后,盯着面前这个背影,忽而轻声开口道:“爷,让如意今夜侍候你吧!” 眼皮子突突直跳的转身稍显无助的看向风无眠,不是说这如意早就知道步非宸的秘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眼前的如意越是看到步非宸发出这样求助的眼神,心中越是不安,他马上笑道:“爷,以前咱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我伺候你的,是吧?风侍卫。” 风无眠无奈的点点头,步非宸脑瓜嗡嗡作响,真不知道以前那个步非宸到底是多么的心怀坦荡,难道说他那要命的秘密都不知道要想办法遮挡一下吗? 平添的叹了口气,步非宸点点头说道:“既是如此,无眠,今夜本王这里就不需要你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爷,夫人,那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步非宸点点头,轻扯着那如意进了房。 不多时,院子里面已经传来叽叽喳喳的私语之声,步非宸就是不仔细去听,也知道眼下定时府上的下人正在议论他与如意之间的事情。 浑然,身后传来娇媚的嗓音:“爷,如意帮你更衣!” 吓得身子倒退了一步,步非宸紧紧拽着自己的亵衣,表情尴尬的盯着如意那双僵在半空中的巧手,片刻之后才清清喉咙说道:“我,我看就不必了吧!” “爷,你以前都是让我伺候的!” 步非宸啊步非宸,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男人不成? 心生恨意,却又无力反驳,总不能跟眼前这个女人直接叫道:我不是以前那个步非宸…… 心再次疲累的叹了几口气,步非宸便松开手,任由眼前的女人褪去他的衣衫,片刻之后便迈步进入温暖的香汤之中。 而身后那一直在伺候的女人伸出手来慢慢替他揉着酸痛的肩头。 舒服的微微眯起眼睛,步非宸终于放松了警惕,可就在此时,身后之人却快如闪电的撩开他背后湿漉漉的发丝,朝着他的背后袭来…… 第46章因何上门 噼啪两声细微的声响,预通知中的人此时已经转身,一把握住身后女子那柔若无骨的细腻葇荑;而身后之人却在惊诧之余也看到了步非宸背后的伤疤以及那宛如罂粟般的胎记。 没错,是王爷,可怎么就变了这么多?当真是因为被人下毒? 看着如意那纠结的眉头,步非宸似乎已经明白她并没有想要加害自己的意图,只不过是因为有所怀疑,才会如此。 慢慢的将身子又没入温暖的水中,步非宸便眯起眼睛,毫无戒备的扬起头闭眼开口道:“如意,有些事情本王忘了就是忘了,你只当将本王当做一个全新的人来认识就好!” 如意嚅嗫了几下嘴角,显然现在的步非宸就好像那褪去稚嫩绒毛,已经成为能够展翅翱翔与天际的雄鹰了…… 也许上苍让他经受了那次历练,也不过就是要让他脱胎换骨;这样可能对他来说更好。 想到这里,如意便又将那双小手慢慢的打在步非宸的肩头上,轻声漫语的问道:“爷可还记得如意?” 眉头深锁,步非宸缓缓睁开那双雪亮的冷眸,似是带有一丝愧疚的说道:“不瞒你说,就连本王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其他什么也根本记不得了,若不是无眠呆在本王的身边,只怕眼下早已让旁人察觉了本王的异样。” 嘴角透着一丝无奈,如意又替步非宸擦拭着湿泞的发丝,低语道:“那年家乡闹灾,贱妾父母为了养活几个弟弟,就将贱妾送入火坑之中;贱妾不认命,从那地方逃出来的时候险些撞上王爷你,后来你就把贱妾留在身边了。” 步非宸细细品着这个中滋味,不觉心头一阵叹息:若是如意遇到了另外一个男子路过出手相救,合该是英雄救美,成就了一段佳话的,可如今……他们二人这种关系,也不知是不是害了如意。 看着步非宸始终不言不语,如意却善解人意的开口道:“爷,如意是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的,这世上,比起那些狼心狗肺的臭男人,爷对如意来说才是顶天立地之人。” 慢慢的从水中起身,步非宸套上布衫转身开口:“日后你若是见到了冥王府的人,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是有人在放……就行了!” 如意眨眨眼,转眼之间却又袖口掩嘴,笑开了花。 “爷,如意以为,其实您这骨子里面还是没变的;就像这话,您以前也是这么跟如意说的。” 是吗?看来这步非宸倒是也有与他不谋而合的时候。 嘴角的冷硬因为面前这个叫做如意的女人而稍作缓解,步非宸便倒在床榻上面,任由如意为他盖上被子。 “如意,你也知我将你接回来是因为什么,恐怕这日后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爷放心,有如意在,一定会帮爷把事情办妥。” “嗯,那就好……你也要明白,从今日开始,你便是这摄政王府的女主子了,到时候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女人敢在你面前挑刺儿,你也不用给她们面子,总是本王的人,本王自然会维护你。” 如意看着面前之人,轻轻叹口气说道:“爷已经够累了,如意不想麻烦爷!” 面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步非宸轻启朱唇,低语道:“你我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何来的谁麻烦谁?” 卸去白天时刻紧绷的心弦,步非宸终于在如意轻摇小扇的微微徐风之下陷入沉睡之中…… 眼下轩辕城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又是什么? 那摄政王的夫人回城了,听说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还听说,夫人才回府第一夜,就宿在摄政王的房中了…… 手边有人在研墨,面前正是风无眠低垂首轻言。 “爷,眼下城中百姓都知道您与夫人鹣鲽情深,小别胜新婚,看样子濮阳公主那件事也该算是过去了吧!” “过去了?无眠,你想的太好了,要本王说……这暴风雨才刚刚刮起来。” 风无眠讶然的抬起头,赶巧身后就在此时走进来一人,抬眼看到步非宸身侧的女子,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爷,宫中来了旨意,说是皇上听闻夫人回京,特意设宴要为夫人接风洗尘。” 看看,说什么来什么吧?这不是很快就来了吗? 步非宸斜睨着视线,就看到风无眠张口结舌的表情。 “知道了,下去为夫人准备衣衫,本王与夫人如期赴约。” “是,王爷……夫人,还请您跟老奴出来,让那手艺人跟您量量身材比例。” “爷,我看……” “如意,此番是去面圣,不可失了体统,你下去吧!” “是,爷!” 待到如意退下去,步非宸慢慢的将手中的纸笔放下,抬起头盯着风无眠,沉声说道:“此番可是鸿门宴,本王也不便多带人手,你下去给如意找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跟着她。” “是,爷,属下这就去。” 就在风无眠转身即将退出房间的时候,却一头撞在一人身上,风无眠紧抿的下颌,那人马上退后几步,却又忙不是迭的开口道:“爷,德阳侯在府门口候着,说是要见你。” 桓安?怎么差点儿把这个人给忘了呢?再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 步非宸起身亲自出门迎接,一眼便看到那站在台阶上满脸笑意,似是放荡无羁般摇着折扇的男子。 “德阳侯,本王有失远迎。” “啊?摄政王,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像我这样的人,你随便找个人打发一下就行。” “那如何使得,德阳侯与本王来说可是救命恩人,本王自然不应怠慢。” “哎,王爷,那件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对世子来说是个举手之劳,但对于本王来说,却是身家性命得以保存的大恩……” 桓安听到这里,慢慢的搓了几下下颌,他不过就是帮步非宸做了个时间证人,就凭他的地位,就算自己不出手,想必也无人能将他定罪,他又因何这么耿耿于怀呢? 眼见着步非宸将他让进府中,桓安便欣然一笑,跟着举步走了进来。 “世子今日来府上是……” “怎么?难道说王爷已经忘了答应过本世子的事情了?” 他答应过桓安什么吗?步非宸此时开始有些警觉的抬起头。 一眼看到步非宸略显局促不安的神情,桓安立时又爆笑出声,似是无所顾忌的拍打着步非宸的肩头。 “王爷,本世子不是说过嘛,这日后要来王爷府上讨杯水酒的!” 兀自松了口气,眼前的桓安并没有想要趁机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其他东西,他暂且也能稍缓心情了。 二人刚刚进了大厅,身后便传来细微的声响,桓安扭过头,一眼便看到门口踏步进来的女子,而后眼底一抹精光乍现,却又微微收缓心神。 “爷,如意听闻府上来了贵客,便来叩见一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茶?” 随着如意一声喝令,身后两个丫鬟便急忙上前为桓安斟茶。 嘴角恣意发笑的看着如意,而后啧啧的摸着下巴说道:“王爷,这位想必就是令夫人了吧?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王爷看不上那濮阳公主……试问,府上有这么一位柔情似水的美人,谁又愿意抱着一个母老虎睡觉呢!” 面前二人手上的动作同时僵住,如意紧锁的眉头看向桓安,步非宸终于反应过来,放下茶杯欣然开口:“世子真是笑话了,濮阳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岂是我这种莽夫能够婚配的?她自然是要更优秀的人才能担当。” “哦?在这熙国,还有人能比摄政王更好吗?桓安还真是想不出来。” 他今天是没事来府上找茬的?步非宸紧抿的嘴唇,冷凝的眼神看向桓安。 “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是所谓何事?” “我就是听说皇上要宴请摄政王夫妇,就想着……王爷您还真是受宠,你说你回来皇上已经请过一次了;眼下夫人回来又要请,您还真是身份无与伦比啊!”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步非宸仔细端摩着面前的男子,莫不是今日他到府上来是好心提醒自己此次宴席上面会有未知的危险? 桓安看了步非宸几眼,心中撇嘴:什么事情倒是都借着他的嘴开口,皇上倒是把他当做了那传口信的信鸽了?什么话不能直接提醒步非宸?非要这么神秘兮兮大费周章。 眼见着步非宸似是陷入沉思的那张面孔,桓安忽而大笑着看向一旁的如意,“夫人,其实本世子今日到府上来就是为了向王爷讨几壶塞外的美酒,我听说那塞外的烈酒能让人喝上一口便醉上三日,说实话,桓安还真是……馋啊!” 如意脸颊抽搐着看着眼前这个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之人,她微微抬眸,步非宸却已经先开口说道:“既然世子喜欢,等一下我让府上的管家给你送去十坛。” “这自然是好,只不过不知眼下是否先给我一坛尝尝鲜?” 第47章卖身葬父女 这是酒鬼上门来了,如意满脑门子官司,便叹口气走出房门,正欲吆喝着,就看到风无眠已经带着一排府上的婢女站在院落之中。 “夫人,王爷说了,您这次回城匆忙,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丫头,府上这些人里面,您挑选几个吧!” 桓安闻言,忽然止住脚步,侧身看着此时矗立在房门口的女子,又抬眼看了一下坐在里面的步非宸,眼珠转动,不知此时是想到了什么。 看着桓安终于满意的离府,风无眠有些不安的走进来说道:“爷,那德阳侯来府上是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应该也是为了看看如意其人罢了。” “爷,眼下这轩辕城中是每个人都对夫人感到惊奇,咱们家府上都快要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密谈了。” 闻听此言,有一眼看到风无眠无奈的神情,步非宸此时便仔细斟酌着他的话语,而后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好奇,那明日……本王便带着如意到这城中去逛逛。” “爷……眼下都是看热闹的人,你怎么还不想办法将热闹压下去,反而还要凑上去呢!” 听着风无眠似是怨怼的话语,步非宸却轻笑着抬眸看向如意。 “这世上大多之人都喜欢以讹传讹,越是见不到的东西就越是神秘金贵;眼下本王让如意在城中露露脸,让他们也看看,如意不过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平常女子,日子久了,他们关注的事情就不再会是如意与咱们摄政王府了。” 风无眠细想之下,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便点着头吩咐下去。 入了夏的轩辕城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一辆高挂着摄政王府牌子的马车穿梭在行人之中,久久停靠在一处专门供城中贵家女子穿戴打扮的娥黛坊门前,马车打开大门,头前走下一人,冷凝的身形,却是威风凛凛。 “这不是,这不是……” 没等周遭的女人沸腾起来,男子已经转身,平日里总是紧绷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朝着马车里面伸出手去,轻声唤道:“如意,下来吧!” 一双巧手从里面伸出来,轻轻的搭在男子的手臂上,而后慢慢迈下马车,略微抬起头,似是迟疑的问道:“爷,这儿是?” “平日我也不打打听这种事情,听说这里是城中最好的脂粉供应的地方,今日带你前来转转。” 像是充满了激动的心情,如意抬眸,一双大眼含情脉脉的看着身侧之人,二人相携着就走了进去。 摄政王带着夫人来逛街了…… 这消息一径传出,似乎周围大街上的闲杂人等都朝着这娥黛坊涌了过来。 “爷,夫人,你们这是……” “如意,这种东西本王也不懂,你自己就找自己喜欢的吧!” 听了步非宸的话,如意巧笑涟漪,微微点头,便朝着那前面走了过去。 娥黛坊的门外突然聚集了无数的人群,但凡是个女人便要挤破头的想要进来一窥究竟。 风无眠紧缩的眉头,转身叫道:“店家,我家夫人在里面,你且将店面暂时关闭。” “这……” “无眠,不要这个样子,我也就稍微选几样东西罢了,不要为难人家。” 轻柔的话语,让外面的人听上去如沐春风,各个翘首观望,都想要看看那让摄政王神魂颠倒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步非宸点点头,正欲找个地方坐下来,却忽而听到外面传来阵阵哭叫吵闹的声音。 眉头深锁,似是对于外面的事情步非宸并没有想要过多的关注,然则如意却轻移莲步,翘首观望,而后脸上稍稍变色,便迈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夫人……”风无眠没料到如意会突然由此举动,来不及转身看向步非宸,就跟着如意走了出去。 本来就人满为患的街道上,此时正有几人拉拉扯扯,其中一女子哭叫着想要挣脱身侧之人对她的禁锢于拉扯,但女子始终不肯就范。 “你们在做什么?” 忽而一声娇斥,人群退避三舍,为首几个男子抬起头,一眼看到身着华服的如意,忽而狞笑着朝着她走过来。 “哟,今天这是什么好运气,竟然会在这街上又遇到一个大美人?我说,怎么着?你是想要多管闲事?” “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不等那几个男人开口,早已披头散发的女子却已经哭叫着冲到了如意的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脚踝哭道:“夫人,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你,你慢点儿说,你放心,我在这儿,我一定会帮你!” “帮?你怎么帮?这贱丫头倒是不知好歹,咱们可才是帮她的人。” “不是,夫人,凌萱与我爹一路卖唱到这里,谁成想我爹他就突然染了重病不治身亡,凌萱无奈只能卖身葬父,可,可凌萱甘愿为奴为婢,也不要沦落风尘啊!夫人,求你救救我!” “咋个意思?还嫌弃咱们?你爹不是也给钱下葬了吗?那你就该跟我们走。” “不,我不走,夫人救我,夫人,凌萱虽是困苦人家的女儿,但是凌萱绝不做让我爹难受的事情,他老人家若是地下有知凌萱去了那种地方,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啊!” 看着女子苦苦抱着自己的双腿不肯松手,似是一下子又触动了以往的事情,一切都历历在目,仿若昨日的一切。 如意眼角酸涩,微微弯腰将凌萱地上搀扶起来,而后又抬起头说道:“她欠你们多少银子?我替她还给你们。” 相互看了几眼,却忽而有人阴笑出声。 “还?我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就不如……你也跟着咱们一道回去算了!” 说话间那人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阴笑,朝着如意不合规矩的抬起了手。 倏尔,咔嚓一声,似是什么断裂的声音在人群中骤然响起,此时正欲朝着如意伸出手的男子却忽而脸色大变,捂着手腕一阵惨叫的倒在地上打滚。 “瞎了你们的狗眼是不是?摄政王的夫人你们也敢动?” 这森然的话语一出口,另外几个正打算朝着风无眠冲上来的男子脸颊一抽,便忙着转身自顾自的想要逃走。 “慢着!” 身后传来一声更是毫无温度的嗓音,硬是将几个正打算逃走的男子截在当场。 看着面前站出来的几个侍卫,那几人忽而龟缩的倒在地上大声叩拜。 “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摄政王高抬贵手,不要与咱们一般见识。” “无眠,问问他们花了多少钱给这个女人。” 步非宸绕过人群站在如意的身侧。 尽管风无眠很是厌烦眼前这些人,但到了最后却还是面如寒霜的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在地上:“滚,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不然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傻眼的看着面前的银子,又微微扭过头,还没等看清人脸,就又听见步非宸冷寒的嗓音:“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要跟本王回府去?” “不不,哪儿能啊,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话间那几人从地上爬起来,捏着掌心的银两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凌萱眼见着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哽咽着倒头便拜。 “如意,好多人在看着,咱们还是尽早回府吧!” 如意闻言点着头转身正欲离开,但脚下之人却忽然再次抱住她的腿:“夫人,你救了凌萱,日后凌萱就是你的人了。” 这一下,如意有些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看着步非宸,似是也不知该作何打算。 步非宸俯身低头,又朝着风无眠颌首,那边又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凌萱手中。 “拿着这银子去找你的亲人吧!” 哪只凌萱闻言,却泪水滂沱:“爷,凌萱在这世上已经再无其他亲人了,求你们收留凌萱,凌萱愿意伺候爷跟夫人一辈子。” “我们府上不缺伺候的人,你还是另寻他家吧!” 听到风无眠无情的话语,凌萱忽而又哭着跪在如意的脚下:“夫人,今日是你救了凌萱,日后凌萱便是你的人了,求夫人不要赶我走,求求您了。” 原本就心存良善的如意又怎堪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自己脚下长跪,便侧目有些为难的看着步非宸。 “不必看我,你既然是府上的女主人,若是想要留她,便留下!” “真的?”如意闻言,脸上流出惊喜之色,马上俯身将地上的女子搀扶起来。 “凌萱,还不快谢谢爷!” “……夫人,那您的意思是说……日后凌萱可以跟在夫人身后了?” “是,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还不快赶紧跟爷道谢!” 眼见着如意眼底露出柔顺的惬意之色,凌萱便也跟着扬起那张又哭又笑的脸庞。 经由这场卖身救父,义救卖身女的事迹一经传扬开来,摄政王夫人是个貌美如花又心地善良的传言便满布大街小巷,流言久久不绝…… “皇上,听说这摄政王极其宠爱这位夫人,他那样一个人竟然会亲自带着夫人去逛街,还救下一个女孩,要奴才说……这摄政王的要害……可能就在那位夫人的身上。” 第48章胡搅蛮缠的公主 步非宸有个心爱的女人? 那是不是说只要抓住他这个弱点,就能轻而易举的掌控他?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却发觉自己的心情不仅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变得畅快,反而是更加郁闷起来;而究竟他在郁闷些什么……恐怕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 “皇上,这次设宴,您都已经派德阳侯事先提醒了摄政王,那您说……这次摄政王到底能不能躲过太后与太皇太后的算计?” 上官扶苏心烦意乱,皱眉不耐烦的开口道:“朕都已经提醒了,若是他还栽了,那就是他自己无能!” 元培公公梗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追问道:“可是皇上,眼下咱们还需要摄政王的庇佑。” “你是在说朕无能?” “……不不,奴才不敢,皇上此时可是在韬光养晦,那是大智慧,大聪明;可奴才总是怕摄政王万一他……” “你放心好了,若他步非宸真是这么无用,我父皇也不会指定他辅佐朕了。” 元培听了这句话,也跟着微微宽心,但心中始终萦绕着担心,若是此时他们这边的摄政王真的出了什么事,或者说是……临阵倒戈,那皇上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今日的宴请并没有像步非宸回宫那日那般隆重,简单的宫宴,除了上官扶苏亲自出面,剩下的就只有那好像总是闲来无事的濮阳公主与渤海侯等一些与皇家亲近的官员。 如意那瘦小的身躯站在步非宸的身后,竟然没有任何突兀之色。 步非宸虽身为摄政王功高天下,但实则他那瘦弱的身形,有些时候还真是让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二人一前一后刚刚落座,如意便感到两道如芒刺在背的视线,她微微抬起头,一眼便看到对面坐着一位姿色与气势都比自己更胜一筹的女子,此时正用一种不服气却又憎恨的眼神在关注着自己。 想必……她应该就是濮阳公主了吧?这人长得还真是美啊! 如意想到这里,便朝着上官漓微微露出一丝善意的笑容,而后又小心翼翼的侧目观瞧着另一道视线的主人。 高座上的少年分明比步非宸还要小上半岁有余,但此时的骨骼与身形却已经略比步非宸要高出许多,那双透着隐晦的目光之中虽然从表面上来看像是怯懦善意,但如意却总觉得他那双眼睛的后面似乎还带有某种深意,让她一时半会儿也捉摸不透。 “皇兄,想必这位就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如意夫人吧?朕听闻皇兄对她可谓是言听计从,宠爱有加……” “皇上这是哪儿的话,大丈夫本就该对自己的女人负责不是吗?我既然娶了她,便不会负于她,自然要对她十分体贴……” 不等步非宸将话说完,对面已经一声刺耳的酒樽落在木桌上的沉闷声响。 “摄政王这是在这里与我们秀恩爱呢?” 步非宸抬眼便看到对面似是因嫉妒而红了眼梢的女子,而后便轻轻摇头说道:“公主这是何意?本王只是在回答皇上的问话。” “你……你,我问你,你叫如意是不是?” “臣妾如意,见过公主殿下!” “如意?哼,听着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出身高贵的女人,本宫听说是你救了摄政王,又逼着他娶了你?” 如意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却不等步非宸解围,又轻声开口:“起先并不知晓王爷的身份,只当是找了个可以依靠之人,后来他伤好之后离开,如意也以为不过就是遇到了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邂逅;可谁成想王爷他竟真的回来迎接如意……如意知道自己并没有爱过人……” 娓娓道来的好似一本流畅的爱恋话本子一般的戏码,却早已听得上官漓怒火满张,她猛然一拍桌案叫道:“你还真敢说,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赖在他的身边?” “臣妾……” “公主,是本王要如意留在本王身边的,公主可是有异议?” “步非宸,你明知道本宫对你……” “公主,我看今日这妃子笑不错,我给你剥皮,您尝一下!” 那边已经涎着一脸讨好之色朝着上官漓伸出手的渤海侯赵云海却突然又被上官漓迎面兜头就泼了一杯水酒。 “本宫在这里说话,哪儿轮得到你插嘴?” 纵然是平日对上官漓千依百顺,呵护备至,但赵云海却还是因为上官漓此番有些过头的举动而黑了脸,他脸颊上的肉颊慢慢跳动了几下,掌心的妃子笑一下子便攥成了汁水与残渣,气息不稳的盯着上官漓。 不将赵云海的举动看在眼中,上官漓继续朝着如意叫道:“你会什么?你能帮他什么?” “臣妾……平日会在王爷心烦之时为他弹一首曲子,让王爷宽心!” 如意柔和的开口,却不料上官漓一阵冷笑,而后高傲的抬起头盯着步非宸说道:“原来摄政王夫人就像是咱们轩辕城中下九流的歌姬艳人那般做这些事情啊……” 没等她的得意到了尽头,却忽而就听到对面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众人微微侧目,便又吓得一个个垂首低眉顺目的装死。 步非宸将掌心的酒杯捏碎,脸色阴沉的开口道:“公主,今日是皇上特意为如意设宴,若是公主还有事,就不劳烦你在这里作陪了。” “步非宸,你竟然还敢公然将我轰走?你可知道,我可是太后的女儿,我是咱们熙国最尊贵的嫡公主。” 这破马张飞的性格似是又在无意之间勾起另一个人不喜之色,几位大臣偷眼端倪着上座上官扶苏的表情,果然在那张唯唯诺诺的面孔上面看到一丝错愕与一闪而逝的狼狈。 你说说,不过就是个女娇娥,你又成不了皇上,总是有的没的提醒自己那点唯一能卖弄的身世做什么。 众人叹息之间,却见上官扶苏已经起身从上座上走下来,脸上挂着歉疚的笑意,朝着步非宸举杯说道:“皇兄,漓儿还小,请皇兄不要放在心上。” “皇上放心好了,公主不懂事臣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臣不会放在心上的。” 只这一句话,便已经将上官漓下了论断,在其二人眼中,她堂堂的濮阳公主不过就是个不懂事的疯丫头而已。 尽管这句话并没有言明,但上官漓却已经怒不可遏,她蹭的一下子猛然起身,却又在身侧之人也跟着站起来的同时又攥紧了拳头,慢慢的平和了自己的心跳。 这不是今夜她来此的目的,她到这儿来可是为了将步非宸攥在掌心之中……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母后的话语,便眉眼收敛霁色,而后端起手中的酒杯就走出自己的座位,来到对面。 “上官扶苏,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摄政王,刚刚是我莽撞了,漓儿这厢与你赔礼道歉,你接不接受?” 眼见着上官漓已经端着两杯水酒强势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步非宸心下一阵冷笑。 这哪里是赔礼道歉?这摆明了就是强买强卖,他今天就是不接受,不是也要接受吗? 微微勾起嘴角,步非宸挑眉看向上官扶苏,似是无奈的开口道:“皇上,看来今日本王还真是要不醉不归了。” “皇兄放心,既然如意夫人今日与你一同进宫,就算是您醉了,也大可方便的宿在宫中。” 宿在这里?步非宸抬头朝着四周张望,这冰冷冷的皇宫之中可是到处充满了危机四伏,他步非宸就算是长了几十双眼睛,估计也有算计不到的地方,所以说这里……还是算了吧! 不觉轻笑,步非宸又伸手接过上官漓递过来的水酒,看着她那骄纵的表情,便低声开口道:“公主盛情,本王便不推辞了。” 说话间,他便仰脖将水酒灌到腹中去,而后又接过上官扶苏的水酒,一饮而尽。 总归是将两个人都照顾到了,他步非宸也总算可以全身而退了吧? 欣然想着,步非宸便慢慢坐了下来,一眼就看到如意投射过来的担忧神情,而后便轻笑着轻抚她的面颊。 只是这个动作太过于煽情,不仅是看得其他人心烦气躁,也将上官漓看得眼底通红,作势摔了酒杯就要转身离开。 忽而身后有人伸出一只干枯的爪子一把扣住上官漓的肩头,她惶惶然见转身,就看到一张满是皱纹堆垒的面孔正朝着她透着一丝不寒而栗的笑意。 浑身冷凄凄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官漓还未开口,就听见一道沙哑的嗓音轻飘飘的吹进耳中:“公主稍安勿躁,太后娘娘说了,既然是公主认定的事情,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帮你达成所愿。” “达成?你没看到他步非宸跟那个女人在公然亲亲我我吗?我到底哪儿比不上那么一个贱妇?” 就在上官漓开口失落低语之际,对面稳坐之人却忽而脸色一变,急喘着揪住衣襟,另一只拳头已经藏在衣袖之中咯吱作响。 似是觉察到步非宸的异样,风无眠急忙从身后靠近,不等他开口,却已经看见步非宸气息不稳的起身。 第49章烈火焚心 “爷,你这是?” 忽然伸出手制止了风无眠的话语,步非宸表情透着一股阴棉冷意,抬起头看向周围。 自己中了招,而刚刚只有两杯酒……到底是濮阳公主,还是…… 周遭原本还和谐的气息却都因为步非宸的骤然起身而变得各个胆战心惊。 虽说眼前这个摄政王可是全然没有那话本子之中吃人的恶鬼那么面目可憎,可是这小子的手段与权术,却不免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皇上,臣……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先出去一下,各位就请自便!凌萱,照顾好夫人。” 听了步非宸的话语,如意这才惊觉面前之人那似是已经蜿蜒盘剥到颈项上的一脉赤红之色,她不觉也跟着忧心忡忡的起身,轻轻的扣住步非宸的手腕:“王爷!” “不碍事,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本王去去就来,有无眠照顾本王,你不必担心。” 听了这句话,如意这才看向四周,似乎他们的对话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猜度,如意为了方便步非宸行事,便又扬起脸上柔和的笑容说道:“想来是因为今日皇上与各位大人盛情,我家王爷有些醉了。” 此时已经估计不上如意在身后又说了些什么,步非宸脚步急促的朝着外面几乎是冲了出去。 上官漓有些迟疑的侧目,却又被身后之人暗自戳了一下脊梁骨:“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太后娘娘会心不安的。” 可是,可是步非宸他…… 上官漓似是万般不情愿,却又被那老奴在耳边轻轻嘀咕了几句,双眼豁然大亮,似是连嘴角也掩饰不住的笑意,便急着起身,连招呼都忘了跟众人打一下,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皇上……奴才看公主好像……” 一手端着就被的上官扶苏抬起手制止了身后元培的话语,挨着唇角的酒水已经索然无味。 步非宸是怎么了?还有上官漓……难道是? 眼底一丝精光乍现,上官扶苏差一点儿手指微颤的将酒杯里面的酒水倾泻出来。 不会吧?上官漓好歹也是熙国公主,那种荒诞无稽的事情她不可能做得出来,太后可是还要面子的…… 但,面子与摄政王此人相比…… 上官扶苏忽而拧紧眉头,那个老女人,她今日并未现身,原来竟是要打消步非宸的警觉之心,真没想到,这次她倒是长了脑子了。 想到这里,上官扶苏又垂眸看了几眼此时正兀自喝着闷酒的渤海侯,忽而轻声说道:“渤海侯,今夜月黑风高的,二公主方才又吃了那么许多酒水,难道你就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回宫?” 今日被上官漓无情的打脸之后,赵云海似是已经在心底对上官漓产生了一丝怨怼与恼火,但此时上官扶苏这个废物的话语,无意之间又好像是在推波助澜。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上官扶苏,心下隐隐不安了片刻之后,便也佯装不胜酒力的转身退了出去。 接二连三有重要的人离开酒席,如意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柔柔的开口道:“皇上,妾身不放心我家王爷,想要去看看他。” 一个赵云海打岔,不如两个人搅局,如是想着,上官扶苏便轻笑开口道:“还是如意夫人对我皇兄关怀备至,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朕可真是羡慕啊!” 如意牵强的扯出一丝笑容,而后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热,怎么会这么热?这股子热不同以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步非宸撕扯着衣襟,脸上已经缀满了大汗,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 “爷,您怎么样了?要不然咱们先出宫吧!” “不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本王着了道,若是此时冒然出宫,说不定宫门口早已有人等在那里准备将本王拿下了。” “可,可爷您这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又下毒了?” 下毒……好像又不是?若真是下毒,只怕此时他早已倒地毙命当场;可眼下他出了抓耳挠腮的火烧火燎的感觉,其他的也没什么啊! “爷,要不属下给你找个太医去?” 找太医?这也许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忽而摆摆手,步非宸转身喘着气说道:“好,你速去速回,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记住,一定要找切实可靠之人,本王不想要让任何人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 “属下明白,咱们随军的卢太医也已经回来了,属下这就去找他!” 说完这句话,风无眠便急着冲了下去。 将身子贴在冰冷的充满了湿意的湖边石上面,步非宸不停的喘息着,抬头望着月色,此时正聚集了自己的精神在仔细思索着今日的一幕幕场景,究竟是谁在酒水中动了手脚? 忽而身后小径上传来清脆的铃音,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低唤之声:“公主,你且慢着点儿!” “嬷嬷,你说步非宸他不会出宫了吧?” “不会,公主,那叫如意的女人可是还在宫里,摄政王又怎么会丢下她一个人走呢!” “你闭嘴,你知道本宫不喜欢听那个女人的事情!” “是是,老奴的公主啊,您且消消气,等咱们一会儿找到摄政王,过了今夜,就算那如意她想要爬上天,也还不得摔在地上成了烂泥了!” 听到身后之言,上官漓这才稍缓心中的郁结之气,她得意的勾起嘴角说道:“本宫就知道母后一向最疼本宫了,我要嫁给步非宸,就一定说到做到。” “那是,眼下那冥王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正跟太后娘娘怄着气呢!可只要是公主与摄政王这么一联姻,所有的事儿都会烟消云散的!” 一道惨笑在嘴角扬起,他还在琢磨这件事罪魁祸首是谁,可眼下却已经有人绷不住了! 想要卖女拉拢关系,也亏得太后肯下这个血本儿。 可只怕这次他步非宸又要让眼前这对母女失望了。 想到这里,步非宸深吸一口气,猛地一个猛子就扎进冰冷的湖水之中,也暂且缓解了心头的燥热。 原本还想要留在原地等着风无眠带着卢太医过来问诊,可眼下……他还是先从湖岸另一边遁水逃离才是真的,总不好说要让人家公主真的投怀送抱,将自己变成案板上的鱼肉吧! 水中滑动的身影,总是在胸腔之中少了气息之后再也憋不住的探出头来,发髻上的钗子因为不堪重负而歪斜扭曲摇摇欲坠,步非宸便不胜其扰的将其扯落,一头飞泻的乌丝在水下飞扬,优美的身段随之迎出水面,像出水的芙蓉,像含苞待放的花蕾…… 就在步非宸打算趁着四下无人之际偷上岸边,却忽而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诧异的冷斥:“何人?” 该死的,竟然被人给看到了,那他是不是应该…… 转身正打算出手之时,却忽而就听到那背对的桥上有人慌慌张张的叫道:“皇上,您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小心吹了风!” 皇上?上官扶苏?这一发现瞬间便让步非宸将袖口的飞刀又火速收了起来,便是跌跌撞撞始终不肯回头,一下子便朝着身前那片树林冲了进去。 “皇上……” “元培,刚刚湖中有人。” “啊?湖中?这怎么可能?皇上,您是眼花了吧?这大半夜的谁没事吃饱了撑的跳到湖里去?又不是抓鱼!” “是真的,刚刚明明就有人在那里,而且还是个……”还是个十分美艳的女人…… 心头的话语似是不愿与人分享,上官扶苏不管元培作何感想,已经从桥上冲了下来,急匆匆就跑到刚刚那人上岸逃离的地方,却施施然的看到眼前一片沉寂。 元培看着他发呆的神情,不忍的低声开口道:“皇上,您是不是喝多了?” “朕没有!” “那就是……您冻着了,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朕都说了朕没……”恼火的转身,却意外的在元培的脚下看到一抹亮光,上官扶苏急忙低下头,在地上拾起一物,握在掌心之中充满了疑惑。 “在哪儿?不是说就在这附近吗?怎么不见人影?到底去哪儿了?” 还在沉思之中,忽而就听到有人一路从桥上冲下来,似是没规没局的叫嚷着。 差一点儿一头撞在上官扶苏的怀中,那人却反而气急败坏的叫道:“谁敢阻拦本宫的道路?” 上官扶苏挑眉,一眼看到上官漓那狰狞的表情,转眼便将那事物藏于袖口之中,而后低声开口:“二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上官漓倒退了几步,这才看清来者何人,恼火的大声叫道:“上官扶苏,你有没有看到摄政王?” 哑然的盯着面前之人,上官扶苏似是无法反应过来,倒是上官漓身后的老嬷嬷慌忙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而后才又朝着上官扶苏挤出一丝笑容。 “皇上,公主是有些酒醉了,老奴这就送她回去!” “那你可要当心点儿。”很是关切的开口,却迎来上官漓的恼火。 “本宫问你,到底看没看到摄政王?” 第50章一只牙钗 这濮阳公主还真是恃宠而骄,她眼里是真的丝毫都没有皇上呢! 元培慢慢的挡在上官扶苏的面前,正欲呵斥,却又被身后追来之人堵住了口。 “公主,可算是找到你了!” 上官漓转身就看到追上来的赵云海,恼火的吼道:“你这个癞皮狗,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我……”赵云海接连被羞辱,此时也已经忍到了极点,他寒着一张脸说道:“公主,我是担心你。” “我用得着你担心吗?你有多远滚多远,别肖想本宫能看上你。” “公主……” “滚……” “我说二妹妹,渤海侯也是好意,我看你今夜是真的醉了,还是先让他送你回母后那边去吧!” 说话间,上官扶苏又朝着那边使了一个眼色,那嬷嬷也马上扯住濮阳公主的衣袖,让她不要再继续胡闹下去。 此时湖边的争吵已经引不起一人的注意,他此刻只是忙着抚着胸口继续绕道想要回到刚刚与风无眠交代好的地点,而身后却又传来响声。 难道说今夜这皇宫之行势必要让他无所遁形?步非宸惊恐的躲在树干后面,强忍着心头怒火,眼见着树荫下的月影将一条人影拖拽的修长,就在她靠近的时候,步非宸突然从树后窜出来,一把扼住她的喉咙。 他绝不能在这里露出马脚,不然不只是他,哪怕是冥王府,甚至是他心底最深处的仇怨都将化为泡影…… 心中立时兴起一丝残忍,正欲扭断身前之人的颈项,却冲鼻而来一股熟悉的香气。 放缓了手,却忽而就听到女子急切的叫道:“爷,总算是找到你了。” 所有的惊恐不安在此刻都泄了气,步非宸的身子一下无力的趴在了来人的肩头上面,纵然浑身冰冷,却仍旧胸口好似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如意,去湖边将无眠找回来,带我,带我回府。” “爷,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着了道!” 乍一听,如意脸色惨白,慌不择路的转身朝着那还杵在那里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的凌萱叫道:“你沿着湖边去找风侍卫,找到之后将他带过来,咱们现在就回府。” “夫,夫人……” “还愣着做什么?” “是!”一下子回了神,凌萱倒是适应力非凡的马上行动起来。 盛夏之夜本就是闷热又蚊虫繁多不堪其扰的时节,但眼下摄政王府的主卧室之中,却显得气息格外尴尬与凝重。 卢太医看着那滴滴答答顺着指尖滑落的血水,不觉抬起头盯着面前这张红白交错的小脸,有些尴尬的说道:“王爷,据老臣的经验,放了这些血之后,再喝些凉血的药,明早王爷就应该无恙了。” “卢太医,爷到底是着了什么道?是中毒吗?”风无眠急切的上前开口。 卢太医偷眼观望着身侧这几人,便轻轻摇摇头。 “不是中毒?那爷怎么突然就浑身无力了?” “王爷这是……这让老夫该如何出口啊!” “有什么不能说的!”风无眠那火上房的性子再也忍不住,满是怨怼的朝着卢太医大吼大叫了起来。 “无眠,不得放肆,你们都退下去吧,本王有些话要单独与卢太医说。” 风无眠听了这句话,这才转身将房中所有伺候的人都驱赶出去。 空寂的房中,卢太医尴尬的杵在那里一言不发,步非宸那双紧锁的眉眼此时仍旧无精打采的盯着那碗血水,言辞恳切的开口道:“卢太医,你我相识多年,本王的秘密你也早已知晓,这些年若非你的照料,本王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王爷这是哪儿的话,这是先帝爷吩咐的事情,下官不敢怠慢!” 先帝?所以说步非宸心中也始终存着一丝疑惑不解,既然先帝早就知道他的秘密,为何不让人揭穿,反而还让他的位置越坐越高? 实在是莫名,步非宸不想再继续浪费脑子,悠然开口道:“此番竟让卢太医这般为难,不知本王此次究竟是着了什么道?” 卢定方面红耳赤,而后怯懦的走进步非宸,低语道:“王爷其实没中毒,只不过就是中了那宫中密炼之药罢了!” “秘药?是什么?” “嗯哼,就是,就是这后宫之中各宫的娘娘们为了争宠,时而对皇上下得一些调剂的药罢了!” 忽而像是遭受了雷击一般,纵使此时的步非宸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稚子,但苏如烟久在后宫,虽未亲眼得见过,但是那些后宫里面的腌臜手段许是或多或少都听到过一些,却没料到竟有一日自己反倒栽在这上面了。 眼看着步非宸那纠结的表情,卢定方便知道摄政王一定是已经知道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步非宸拧紧眉头说道:“本王知道了,今夜有劳卢太医了。” “无妨,倒是王爷,日后还请多小心一点儿,这东西虽说不致命,但也总不能每次都放血,这人有多少血能禁得住这样折腾啊!” 是啊,放血,这才他是听了德阳侯的警告之后已经万般小心了,却没料到最后竟然还是败在那个一无是处的二公主手中,若非太后假借她那宝贝女儿的懵懂无知来设计陷害……这个仇,他步非宸还真是忍不下去。 须臾的夜色之中,此时正有一人无法安寝,元培守在上官扶苏的身侧,看着他举着手中的牙钗在默默发呆。 轻缓的摇扇散去了一些夏日炎炎的热气,元培轻缓的开口道:“皇上,夜深了,你该歇了!” “摄政王出宫了吗?” “是,听说早已带着如意夫人出宫了。” “怎么出去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出去的?大活人一个,当然是就两条腿竖着走出去的啊! 转眼看到元培不得要领的表情,上官扶苏拧眉深究的开口道:“朕是问你,摄政王是走着出去的,还是被人搀扶着出去的?出去的时候身上是湿的还是干的?” 这人还分干湿?元培嘴角抽动了几下,便低声开口道:“是,是自己个儿走着出去的,身上是干的。” 干的?不应该啊?虽是月下朦胧,但那侧影的轮廓分明就有几分步非宸的身影,想到这里,上官扶苏有些烦躁的搔搔头,而后又用手指捻着牙钗在掌心像陀螺一般转圈,低声问道:“元培,你可见过这东西?” 元培收起扇子翘首观望,而后点着头说道:“皇上,这不就是一个男人的束发牙钗吗?奴才那儿多的是!” “朕是问你,看着可眼熟?可在谁的身上见到过?” “这……奴才瞧着也眼熟,倒是说在谁身上,这一时半会儿的奴才也冒蒙,实在是想不起来。” 该提醒他步非宸吗?不,也许这都是他的臆测,他不能武断! 心中虽是这么想着,但是脑海中却挥之不去那抹倩影,加之前些日子在马球比赛之后他接连梦中发生的难以启齿的事情,上官扶苏随即便又将此钗子稳稳的揣进袖口。 “皇上是想要找这样的钗子?那奴才明日就……” “不必,朕也不过就是心血来潮的问一下,眼下咱们的注意力不该放在这上面。” “那皇上说,咱们该……” “如今我那母后可是愈发的不安分起来,你说说,若是她真的将濮阳公主塞进了摄政王府,那朕日后的日子可不更是步履维艰了吗?” “皇上,这都是太后的一厢情愿,您不也看到了嘛,人家摄政王那可是一门心思的对自己的女人关怀备至,至于公主,那可是半大眼也没看上呢!” 听了这句话,上官扶苏却阵阵冷笑,“眼下冥王与太后已经暗地里撕破脸,眼下太后可是已经急上了房,不然她今夜也不会合计出这么一个阴损的法子。” “今夜?”倒是元培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身侧之人,今夜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这偌大的宫中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就更谈不上何为亲情。 所谓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还是将这件丑事传进了韶华殿,似是早已苍老的不愿再过问世事之人却在听到身前之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倏尔睁开了眼睛,一丝冷漠与嫌隙将那看似柔和平顺的面孔取而代之。 “她倒是不嫌丢了皇家的脸面,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不就是,老奴听说那濮阳公主事败之后还跑到太后那边去哭诉了。” “真真是一对没脸没皮的母女,咱们上官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们给丢尽了!” “太皇太后您说得是,可眼下太后那边像是已经着了急了,那咱们这边要是再静观其变,若是真被他们抢了先,该如何是好?” 听了这句话,太皇太后终于翻身坐起,尚未梳洗的肌肤上面透着不符年龄的细嫩光滑,她略微沉思,却精笑出声。 “就说她那个女人就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你说说你逼着步非宸,就算是成功了,他心中有气,又怎会对你们赵家言听计从?” “那以太皇太后娘娘您的意思……”